1037、太妃
许姝步入宫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前来报信的侍卫，说平宁王的马车已经入城了，约莫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宫了！
还真是快！
许姝连忙赶往皇后的寝宫，却得知皇后去了今日设宴的鼎泰殿，便又赶了过去。
去了之后才发现除了皇后，文太妃也在，忙一一行礼，“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文太妃！”
文太妃依旧是一副清雅和顺的模样，“九小姐有礼了！”似是知道许姝心里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平宁王爷回来了，太后娘娘激动之下晕厥了过去，所以就让我来帮皇后娘娘打打下手！”
皇后娘娘道，“要不是有文太妃帮忙，本宫也不会这么快就将一切布置妥当了！”
“皇后娘娘客气，是皇后娘娘指导有方！”
虽然见到文太妃的瞬间许姝有些惊讶，不过转瞬也就明白了，文太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今天回来的不止周谨一个人，还有周谨的生母贞太妃。
在贞太妃这个生母面前，傅太后这个养母的地位多少有些尴尬，尤其是这十多年来都是贞太妃陪伴在周谨身边的，而傅太后却在深宫养尊处优，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所以傅太后就将文太妃也拉了过来，好歹有文太妃的陪衬，也能让气氛缓解一些。
“你来了正好！”皇后娘娘招手让许姝进前，“平宁王在柔然多年，对大胤的饮食或有不习惯的地方，所以本宫今日也准备了一些柔然人喜欢的菜品，只是柔然认多以牛羊为食，味腥而重，你去帮本宫调一些适合焚燃的香料来，既要能压得住这牛羊肉的腥臊味儿，也不能熏的人昏昏欲睡！”
许姝点头，“好！”便下去准备了。
文太妃看着许姝的背影良久，突然道，“原来郑九小姐也擅长调香！”
皇后的笑容一滞，片刻后恢复了平静，“她在家庙里住了多年，庙中清苦，也只能以调香遣怀了！”
“原来如此！”文太妃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突然咳了一声，“晚上风凉，皇后娘娘容臣妾去添件衣裳！”
皇后娘娘点头，“这里也忙的差不多了，若书，替本宫送文太妃！”
“有劳若书姑娘了！”
皇后的眉头皱了又皱，是她失言了，这文太妃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了……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待会儿在宴席上文太妃出言试探，让许姝难堪可怎么办？为今之计就只有不给文太妃任何机会了！
“袁嬷嬷，你去看看九小姐，要是她把香料调好了你就让宫女送过来，你带九小姐去本宫的私库去挑些东西，准备给贞太妃送过去！”
“娘娘不是交待这件事明天再做也不迟的吗？且那许多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完呀……”皇后娘娘召九小姐进宫不是为了在宴席上作陪吗？怎么反而把人支使去挑东西了呢？
“去吧！本宫改了主意了，等到宴席散了，就让人直接将东西随着平宁王和贞太妃送到王府去！”皇后摆摆手，不再多言。
袁嬷嬷闻言不敢再多问，忙去传话去了，许姝听了也觉得奇怪，等到把东西差不多挑好了，这宴席也过了大半了，皇后把她叫过来就为了让她做这个的？这种事情连劳烦袁嬷嬷都不用了，让若书去不就好了？怎么现在反而吩咐了她和袁嬷嬷两个人去了呢？
“皇后娘娘还交待了什么没有？”
袁嬷嬷摇头，“娘娘并未吩咐其他了！现下娘娘让若书送文太妃回去了，九小姐还是赶紧调完香了，随老奴去挑了东西回鼎泰殿吧，娘娘一个人在那儿，老奴不放心呐！！”
“文太妃回去了？”许姝微微惊讶，“文太妃不参加晚上的宴席了吗？”文太妃可是先帝妃嫔里唯一一个还留在皇宫里的了，而且还颇为活跃，宫中宴请多半有她的身影，今儿怎么席未开人就先走了！
“文太妃说晚上风凉，要回去添件衣裳！”
这天气温润清爽，虽有微风，可是即便是像许姝这样畏寒惧冷的人也只觉得凉爽惬意，丝毫不觉得有冷意，而且，许姝记得刚刚相见时文太妃穿了夹衣的，怎么会冷呢？而且即便是真的觉得冷了，为何不让宫女去拿，还要自己专门跑一趟呢？
许姝蹙眉想了又想，看到手里刚刚调好的香，蹙起的眉头突然再也松不开了。
“嬷嬷把这香给皇后娘娘送过去，然后就留在鼎泰殿服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离不开嬷嬷！等若书姑娘回来，让若书姑娘陪着我去挑赏赐给贞太妃的东西吧！”
“好！”迟疑了一瞬间后袁嬷嬷很干脆的应下了，许姝的提议正中她的心意。
不多时若书果然来了，“九小姐，袁嬷嬷让奴婢随您去给贞太妃挑东西，袁嬷嬷已经将单子给奴婢了，直接将东西找出来就行了！要是快的话还能赶上开宴！”
许姝点点头，“那我们这就去吧！对了，刚刚文太妃有跟你说什么吗？”
若书摇头，“文太妃并未跟奴婢说话，奴婢将文太妃送到文藻宫就回来了！文太妃还赏了奴婢一把金瓜子！”
若书将荷包摊开，里面躺着明晃晃的约十来个金瓜子，即便是在宫里，这样的出手阔绰也是不多了！
“文太妃真是大方！”
若书笑道，“文太妃最是和气了，一路上直叫奴婢回去，可是皇后娘娘吩咐了，奴婢不敢擅自回去，一直将文太妃送到了宫门口，文太妃便赏了奴婢！”
许姝目光闪了闪，“是呀！文太妃跟宫中诸人关系都好着呢！叫上几个小宫女，快去挑了东西，免得耽搁了皇后娘娘！”
“是！”
若书拿着单子，指使着宫女们将东西都挑了出来用锦盒装起来，而许姝要做的就是看着，什么都不用做，而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这却是她的功劳……
“九小姐，东西齐了！”
按照袁嬷嬷给的单子，上次的东西应该都是早就斟酌好了的，所以许姝也没多做思量，便领着若书和东西一同赶往鼎泰殿去。
这个时辰，周谨应该已经进宫了，这会儿应该正在御书房里面见皇上，即便他们并不愿意相见，却不得不见……
1038、生前
“郑九小姐留步！”
才进御花园，便有一个尖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个穿着墨蓝色圆领袍的内侍正在不远处候着。
“路公公！”许姝欠身致意。
“路公公！”若书等人也忙屈伸行礼。
路公公笑眯眯的看着许姝和她身后的宫女，“九小姐这是要去鼎泰殿？”
“是！”许姝颔首，“皇后娘娘有赏赐给贞太妃，命我和若书将赏赐送过去！”
“那赶巧了！”路公公呵呵笑了，“太皇太后娘娘也有赏赐给贞太妃，就劳九小姐一起送过去吧！”
许姝看了一眼路公公身后，空无一物，可见这不过是个幌子，路公公这番话另有目的……
可是路公公代表着太皇太后，谁又能拒绝他呢？哪怕明知道他别有目的。
“路公公客气了，能为太皇太后娘娘分忧是我的福气！只是怎么不见赏赐之物呢？”
路公公满意的看着许姝，“九小姐莫急，随奴才去慈宁宫取去！”
路公公侧身做请，许姝只得调转方向往慈宁宫去，不过再这之前吩咐若书道，“你先领着她们去鼎泰殿吧，我取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赏赐后再过去！”
路公公没有阻拦，看着若书离开，然后目光落在了露荷身上，“这婢子瞧着有些眼生！”
许姝淡淡道，“她叫露荷，是头一次进宫，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公公海涵！”
“九小姐客气了！咱这就走吧！别让太皇太后娘娘等急了！”
往慈宁宫去的路上颇为热闹，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结伴而过，看到路公公后都立于路旁行礼让路。
今天是平宁王回朝的日子，虽然皇上身体不适，不能与宴，可是宫中有头有脸的主子，皇室的王亲贵胄，世家门阀皆会到场，来了这么多的贵人，宫女太监们自也是想去碰碰运气，讨一些赏赐。
郑家今天来的应该是郑大老爷夫妻，老太君已经等闲不再凑这样的热闹了，而郑大老爷为长，这种时候他出现才是最合适的……
“刚刚郑大夫人来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时还提起了郑九小姐你呢！”路公公突然道。
果然是来的郑大老爷夫妻！
“大伯母提起我了？”许姝似乎面露惊讶，又微微透着一丝不安，“大伯母向太皇太后娘娘提到我什么了？”
路公公笑道，“郑大夫人夸赞郑九小姐，聪灵静稳，大方得体，郑家上上下下都夸赞不已呢！”
“大伯母谬赞了，让路公公笑话了！”
许姝心中一哂，郑大夫人会这样夸她吗？不是路公公在胡说八道，就是郑大夫人别有居心！
“哟，到了，奴才先进去通报，郑九小姐且稍后！”
“有劳路公公了！”
路公公弓着背进了大殿。
许姝看四下当值的人并未往她们这边看便低声对露荷道，“待会儿我进去了你就留在这儿候着，留心着一些，这里是宫里，别叫人拿住了错处！”
“是！”
露荷挺直了背脊，因为许姝的吩咐而觉得有些紧张，一时也没留意到许姝这番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太皇太后会单独召见她。
果然，片刻后路公公出来了，“郑九小姐，太皇太后娘娘请您进去！”
许姝抬脚向前，路公公正准备拦下露荷，却发现露荷并没有跟着许姝动，路公公不由微微一笑。
“臣女参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许姝屈膝跪拜，亦如几年前一样，屋子里的摆设跟从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连焚的香都是从前她做的，可是正是因为这样，也就变的不一样了……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抬了抬手，许姝忖度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还是站了起来，“谢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嘴角微微弯了弯，“听说这次平宁王回朝，你帮着皇后分担良多！”
“臣女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提到周谨，许姝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可是面上却是一贯的风轻云淡。
“坐吧！站着说话多累，哀家仰着头也累！”太皇太后轻笑，似乎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谢太皇太后娘娘！”许姝便坐下了，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那个椅子的摆放位置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你今年多大了？”太皇太后问道。
““回娘娘，臣女今年一十有七了！”
“十七了呀！”太皇太后的笑意更深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像谁？”许姝微微歪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
“没有人跟你说过吗？”太皇太后眯着眼睛打量了许姝一番。
许姝摇头，“除了听人说臣女长得像家母之外，再就没有别的了！”
“那个人你应该没见过，她死了……”太皇太后轻轻叹气，可是眼神却始终落在许姝身上，“三年前她就死了，她跟你一样大……”
“那还真是可怜……”许姝面露忧伤和怜悯，“英年早逝真是一件让亲者悲痛欲绝的事……”
“是呀！她的父亲在她死之后一蹶不振，连着被降了三级，如今领着个六品闲差碌碌无为，她家也跟着败落了！”
“想来在她生前她跟她父亲的关系是十分亲密的，否则她的父亲也不会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前程，不顾家族的兴盛了！”
“哀家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她在天之灵看到她的父亲为了她憔悴伤神该作何感想！”太皇太后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许姝。
许姝的神色却始终操持着得体的惋惜，“人死如灯灭，想来她是看不到了！”
“看不到了……”太皇太后咀嚼着这句话，似乎有着别样的滋味儿，“那孩子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哀家看着她从这么大一丁点儿渐渐长大……”太皇太后伸手比了比，最后又放下手去，“可惜……”
“娘娘节哀……”
无论太皇太后曾经对她的利用，还是此刻对她的试探，可是当年也正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召见才让她的境遇真正的好起来，太皇太后是瞎眼的许姝生命里的贵人。
“都过去三年了，哀家……也该放下了……”太皇太后怔怔的看了许姝良久，才终于道，“小路子，将哀家赏给贞太妃的东西拿给郑九小姐！”又冲许姝摆摆手，“去吧！”
“是！臣女告退！”
1039、席位
太皇太后其实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的！
许姝确信这一点，即便是她表现的再完美无瑕，从慈宁宫的布置来看，太皇太后已经怀疑她了，把她叫过去只是为了验证，太皇太后不是放下了，而是确认了……
许姝以为太皇太后确定之后会戳穿她的身份的，她已经做好了抵死不认的打算，可是太皇太后并没有这么做，这一点儿让许姝有些不解，这个时候戳穿她的身份不是相当于掌握住了郑家的把柄，可以胁迫郑家听命于她不是吗？
可是太皇太后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许姝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鼎泰殿，发现若书候在殿外，正焦急的踱步，看到许姝来了忙迎上去，“九小姐，您总算是来了！”
“你怎么不进去？”许姝看着那些抱着锦盒的宫女也还等在一旁，不由觉得奇怪。
若书道，“奴婢来的时候文太妃正在和皇后娘娘说话，奴婢不敢打搅，文太妃刚刚才走，奴婢想着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如就等着您来了一起进去！”
若书这是怕她一个人进去在皇后娘娘那儿交代不清楚，所以就要等着自己一起了！只是许姝提前打发走若书是想要她去报信的，免得许姝在太皇太后那儿有个好歹，只是显然若书没有领会到许姝的用意，也难怪皇后娘娘倚重袁嬷嬷了，实在是若书不堪大用……
许姝看破不说破。
“走吧，咱们进去吧！”
许姝进了大殿，殿内有悦耳的丝竹声传来，隐约还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声音，以及浓烈的酒气一阵阵的扑鼻而来。
许姝从屏风后面往上座的皇后所在的位置探了探头，袁嬷嬷看到她之后忙跟皇后娘娘耳语了几句之后往她这边来了。
“九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娘娘等了您许久了！”
许姝解释道，“路上碰到了路公公，正好太皇太后娘娘也有赏赐给贞太妃，就让我一块儿带过来，就给耽搁了！”
“太皇太后娘娘倒是会使唤人！”袁嬷嬷微微不满，今天是平宁王回朝的日子，皇后娘娘忙前忙后张罗了这么久才办起来的宴席，太皇太后人不给皇后娘娘面子，不肯露面也就罢了，连慈宁宫的人也不来，最后竟然还使唤上皇后的娘家人来了，真是欺人太甚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许姝招呼着人将东西放下，“我刚刚看过了，太皇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虽然贵重，但是却不如皇后娘娘赏赐的多，如此也就不分上下了！”
无论是太皇太后压皇后一头，还是皇后压太皇太后一头都有些不妥，这样不分上下才是最好的。
“九小姐快去吧，皇后娘娘等着呢！”
许姝探头看到坐在太后下首的周谨，没想到周谨也正要抬头看她，吓得她立刻缩回头去。
“九小姐？”见许姝踌躇不前，袁嬷嬷面露不解。
许姝指了指殿上，“我刚刚仿佛看到了一个男子……我就这样去不合适吧……”许姝努力的做出羞涩的模样来。
“那就是平宁王爷，九小姐一眼没认出来吧？老奴第一眼也没认出来，没想到平宁王爷在柔然待了十几年，竟然一点儿也没沾染上柔然的习气！”
“那他怎么不和其他的几位王爷坐在一起？”周谨不应该坐在下面跟冀王端王他们一起吗？坐在上面来做什么？
袁嬷嬷解释道，“这是太后娘娘特意吩咐的，说是多年未曾相见，想要离的近一些，皇后娘娘便将平宁王爷的席位挪到太后娘娘身边去了！九小姐您的位置在皇后娘娘旁边呢！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许姝宁愿不要这样的荣耀……
下面还坐着那么多的皇亲贵族，以及文武大臣和诰命夫人，她怎么能厚颜坐在上面呢？尤其是周谨还在她对面！
“娘娘抬爱，只是我实在是没有这个资格坐在那儿……”
“娘娘也是一番好意，九小姐才得了皇上厚赏，正是该叫旁人一睹风采的好时候！这席位皇后娘娘也是请示过皇上了，皇上也首肯了，所以是皇上赐座，九小姐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我知道……”许姝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早就知道皇后叫她过来不是简简单单的作陪，为皇后缓解尴尬了……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
太后微微颔首，可是脸上的表情在看到许姝的那一刻冷冽如霜，再看周谨，果然，周谨的眼神毫不意外的落在许姝身上，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不由更加恼恨三分。
皇后笑道，“你来了，免礼，快起来吧！”
许姝起身，又向众皇室成员行礼，“见过诸位王爷，王妃！”如此也就顺理成章的算是跟周谨见过了。
德王年长，托个大，替众人受了礼，“郑九小姐快入座，端王一个人孤零零的坐了半天！”说罢哈哈一笑。
许姝看着皇后特意将端王周询安排在她的身边，而其他的王爷一溜儿的在对面，可真是对她特别照顾呀！
想到皇后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许姝有些郁闷的坐到了属于她的席位上，看来皇后已经等不及了想要提出过继的计划了……这个时候也是时候了，邓家步步紧逼，皇上已经无计可施了，而现在周谨又回来了，皇上腹背受敌，这个时候急需要一条新的出路……
许姝才坐下，端王突然探身对她道，“没想到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许姝问道，“那王爷以为是留给谁的？”
周询挠挠头，他也不知道是给谁的，但是直觉觉得这个位置不属于许姝，“我不知道，但是你坐在这儿好像有些不太好，你看，贞太妃都坐在后面呢！”
许姝顺着周询所指看了过去，那是属于后宫嫔妃的席位，文太妃也在其中，而与文太妃并排而坐的那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应该就是周谨的生母贞太妃了，眉宇之间确实跟周谨很是有些相似，周谨果然是长的更像生母一些！
比较贞太妃和周谨的长相时，许姝难免看了周谨几眼，纵使许姝很是小心控制自己的眼神了，可是还是一个不慎就跟周谨对视上了。
1040、合适
许姝慌忙撇开，看向周询，“我也知道我坐在这儿不合适，可是这么多人看着，皇后娘娘让我做这儿，我能不从吗？”
周询看了看许姝的席位，感慨道，“幸亏你这位置向后退了一尺，否则我都坐在你下首了！”
要是不退这一尺，许姝打死也不会来坐的！
许姝看着已经文武百官们都已经有了醉意，又看了看更漏，便问道，“用不了多久这席就要散了吧？”
周询点头，“今天慎……今天王兄刚刚回来，舟车劳顿，也不宜劳累！今日设宴只为让他见一见族亲，其他的都要等到明天了！”明天周谨要去拜太庙，拜各宫主子，拜各府王爷……
许姝松了口气，赶紧散吧，散了她回去一定要立刻称病才是，今天皇后的意图表现的那么明显，大概也就是只有端王周询没看明白了，刚刚德王都已经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现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简直都要将她射成筛子了，可是越是如此，她就要越要表现的镇定才是！
皇后看着许姝跟周询聊的热络，分外满意，许姝能看懂并且支持她的意图，这一点儿让她倍感欣慰，郑家的将来就要看这一回了！
“袁嬷嬷，将这个给九小姐送去！”皇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盘荷花酥，“我看端王很是喜欢吃！”
袁嬷嬷会意的端着荷花酥给了许姝，“九小姐，这是皇后娘娘赐给您的！”可是袁嬷嬷的目光却是在往端王身上看。
许姝见端王面前的点心盘子已经空了，看来端王还真是喜欢吃甜食，看到许姝面前多了一盘点心，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到底还是个孩子……
“露荷，将荷花酥拿给端王吧！”既然皇后想要她这么做，她就这么做吧！
“是！”
周询没有推辞，反而是笑着道，“谢啦！我就爱吃这个，可是府里的厨子做的不如宫里的好吃，每次来宫里赴宴，我都要吃上一盘子，今儿托你的福，我能吃两盘子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坐在这儿了吧？为了给你送点心！”
周询嘴里嚼着点心，被许姝的话逗笑了，顿时被点心噎着了，急忙灌了一大口酒才缓过来，却又被酒辣的脸红耳赤，不满的看着许姝，“你坐这儿是为了噎死我来的！”
许姝轻笑，“谁让你吃这么快的，吃慢点儿自然就噎不着了，又没人跟你抢！既然你这么喜欢，回头我向皇后娘娘要来御膳房的点心方子给你可好？”
“当真？”周询听了大喜，顿时忘了生许姝的气了。
“当真！”许姝无比真诚的点心。
“这还差不多！”周询做出一副大肚能容的模样，可是眼角眉梢的窃喜却早已经出卖了他！
“哐当～”
一声脆响，许姝应声看去，周谨脚边有一堆碎片，内侍正上前去收拾，许姝忙折回目光，没想到紧接着是更大的一声巨响，这一声巨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谨那边。
周谨面前的桌子倒在了地上，一个内侍也倒在地上，慌忙爬起来跪地求饶，“皇后娘娘恕罪，王爷恕罪，是奴才没有站稳，撞翻了王爷的酒席……”
皇后没有说话，看向周谨，周谨掸了掸沾了几滴酒水的衣襟，淡淡道，“无妨，一桌酒席而已！”
“谢王爷……谢王爷……”内侍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他了是怎么就脚一滑就撞翻了桌子，幸亏平宁王不跟他计较……
见状皇后忙吩咐道，“还不快为王爷重新送上酒席！”
周谨拱手道，“谢皇后娘娘，只是如此太过浪费了，我就……”周谨抬眼看了看，德王等人的席位身边俱是有家眷作陪的，最后落在周询身上，“我就跟端王挤一挤吧？端王不会介意吧？”
端王连连摇头，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给周谨腾出位置来！
现在已经宴至尾声，重新置办一桌确实浪费，皇后无话可说，只能顺应了周谨的意思，“如此就要委屈二位王爷了！”
周谨再次拱手往周询走过去，只是却并没有坐周询留给他的位置，眯着眼睛看了看周询，周询灰溜溜的挪了过去，周谨便光明正大的坐在了挨着许姝那边的位置。
太后阴抿着唇看着周谨毫不顾忌的坐在许姝身边，脸色沉的能挤出水来，真是……岂有其理！
周谨这一插进来，周询和许姝说话问不太方便了，皇后有些失望，可是想到今天许姝往这儿一坐，在场的人也就应该明白她的意思，暂时也不会有哪个没长眼的刚向端王伸手，这样也就足够了。
“怎么不说话？”看着周询埋头吃点心，周谨心情颇为愉悦的发问。
“没……空……”周询嘴里含着点心，声音含糊不清。
周谨弯了弯嘴角，又拿出帕子仔细擦了擦刚刚被酒溅到的地方，这才转向许姝，却并没有说话，只是侧着头看着她，而许姝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
终于，许姝被周谨看毛了，微微侧头瞪了他一眼，周谨却冲她抬眉，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丝毫没有收敛。
许姝深吸一口气，悄然离席，袁嬷嬷跟上来问道，“九小姐要去哪儿？”
“我去更衣！”
袁嬷嬷点头，“九小姐快去快回！”
许姝颔首，快步往外去了，走了两步又吩咐露荷，“你留在这儿等我！”
露荷疑惑的点头，什么也没有问！
许姝走了，周谨的目光暗了暗，捅了周询一下，周询疑惑的看着周谨，正好奇的时候，突然肚子上一痛，“啊……”
周询将嘴里的点心全吐到了周谨身上，周询尴尬的站起来，手忙脚乱的要给周谨擦干净，“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是……他是……他有苦说不出呀！
“没关系！”周谨无比和蔼的看着周询，“你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皇后看到这边的动静，关切道，“怎么了？端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周询摆手，“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只是不小心呛着了！”
皇后又看向周谨，“平宁王可还好？”
“我去洗洗就好了！”
周谨欠身离去，傅太后的目光在周谨背上恨不得烧出一个洞来！
1041、私会
周谨出了大殿看到露荷等在殿外，时不时的朝不远处的泰华池的方向张望，便知道许姝应该在旁边的泰华池等他了，便抬脚往泰华池的方向走了去，果然没走出去多远，透过茂密的树丛就隐约看到了许姝的身影。
许姝临着湖席地而坐，屈腿抱膝，背对着周谨的方向正盯着湖面出神，单薄的身子因为缩起来来了，只有小小一团，很容易就被忽略了，又穿了一身碧色的衣裳，在昏暗的夜色里越发的不那么醒目，可是周谨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想要忽视都不能了。
周谨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站在许姝后面，许姝似有察觉的歪了歪头，却没有看周谨，而是看周谨被光线投映到湖面的影子，周谨高挑细长的影子和她那矮小一团的影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两个影子都显得那么的不般配……
许姝目光一黯，微微侧过头去，不再看那影子了。
“别坐在地上，小心着凉！”
周谨脱下外袍铺在地上，示意许姝坐过去，可是许姝纹丝不动，理也不理周谨，周谨一言不发的就弯下腰要将许姝抱了过去。
许姝不顾可能会掉进湖里的危险想要挣扎，“你干什么？”
周谨看着蜷在他怀里像个张着爪子蓄势待发要伸向他的猫儿一般的许姝挑眉，“我知道你不怕掉进水里去，可是你确定要把人都吸引过来吗？”
周谨嘴角挂着笑意，这种时候被人发现他跟许姝私会，为了皇家颜面和郑家声誉，皇后几乎没有选择的只能将许姝嫁给周谨了！
许姝这才老实的收回爪子，缩着身子，周谨轻轻放下许姝也跟着坐到了许姝身边，许姝想要往旁边挪，周谨却钳制住了她的手，“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许姝低着头，一声不吭。
许姝这个样子才是让周谨最不知所措的，她哭也好，骂也罢，好歹有个反应，可是现在许姝不哭不闹，不言不语的，他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他接下来该怎么做，这简直让他无处下手呀！
“你好歹说句话嘛，无论说什么都行！哪怕是生我的气骂我也好！”周谨往许姝身边靠了靠，声音半是委屈，半是撒娇。
“我没有生你的气……生气是最没有意义的事了，我从来不做这种没意义的事！”她要生气也只会生她自己的气而已，气自己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以至于现在根本无力招架，又倍受煎熬。
“既然你没有生我的气，那为什么不理我？”周谨略带委屈得看着许姝。
“刚刚那个内侍打翻桌子是你动了手脚是不是？”许姝总算是开口了。
“是！”周谨老实承认了，“皇后把你安排在阿询身边入座，谁都能看出她是什么意思了！”
“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不重要，终究是成不了的，你又何必为了这点儿小事节外生枝呢？”但愿周谨今日的举动没有惹来旁人的猜忌，否则才回来就树敌，对周谨十分的不利呀！
许姝突然愣了一下，现在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为周谨考虑了，意识到这一点让许姝陡生不安。
“我中意的人谁都不能觊觎！你只能是我的！”
许姝脸一红，几乎将脸埋到膝盖里面去了，周谨的手搁在她头顶上，传来一阵阵的暖意。
许姝抬起头叹息一声，“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离我远一点儿，谁都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跟郑家走的太近，哪怕郑家自己都不希望！”郑家都还指望着通过皇后过继另辟蹊径来扬眉吐气呢，怎么会愿意这个时候跟平宁王扯上关系招来皇上不满呢？
“可是我不想呀！”周谨低低呢喃，“以前柔然大胤两头跑的时候，尚且还能时不时的见着你，那个时候心心念的都是想要早点儿回来，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不能靠近，那还不如以前了！”周谨的语气幽怨而失落，活似一个饱受委屈的闺中怨妇。
许姝愣了半晌，咬牙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能沉溺于儿女私情呢！”
周谨突然低低的笑了，笑了许久也没有停下来，这话从许姝嘴里说出来，他竟然品出了别样的娇羞。
许姝忍不住有些恼了，因“私情”二字更让她添了几分羞赧，想要站起身走。
周谨忙拉住她，“别走！”见许姝不为所动，忙又道，“明天我会让人送高志男去见你！”
许姝这才顿住了，“真的？”
“嗯，真的！”周谨点头，看着许姝终于露出了几分欣喜，不再板着脸了，心里也跟着有些开心，无论怎样，总算是把许姝哄高兴了。
“志男姐姐……”许姝咬咬唇，目光低垂，想着她跟高志男分开的这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光里，从未通过只言片语，虽然她可以从周谨那里知道高志男的消息，可是高志男却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无所知，她该怎么向高志男解释她的际遇呢？这里面涉及到太多的辛密，她开不了口呀！
周谨贴心道，“你不用向她解释什么，该说的我都会告诉她！”
“谢谢……”许姝讷讷低语，又承了周谨的情了。
周谨轻轻抚摸着许姝的脸颊，哑着嗓音轻问，“这就算谢过了？”
然后慢慢低下头往许姝的唇靠近，许姝仰头微微皱眉，隐隐有动怒的趋势了，吓得周谨立刻直起身子来，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许姝现在连碰也不让他碰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做甚要去试探呢？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只要她心里还有他就够了！其他的可以从长计议嘛！
周谨露出满足的笑容，忍不住再次摸了摸许姝的脸，这一次许姝想要躲开，身子往旁边一倾，周谨怕许姝摔倒在了湖里，忙去拉，刚好许姝伸手推他，一时重心不稳就往前栽去，端端正正将许姝压倒在地上，即便是这种时候，周谨仍然不忘及时伸出手垫在许姝背上，唯恐跌疼了她。
许姝皱眉轻呼，“你硌着我了！”
1042、助兴
周谨将胳膊动了动，手掌摊平了放在许姝背心依旧垫着许姝，却并没有撑起身子来，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夜色下整张脸沐浴在微薄月色下的许姝，连轮廓都带着些许的朦胧感，而许姝一向白皙的肤色在月光的笼罩下，有一种晶莹剔透的美，仿佛一匹流动着的上等白色丝绢，无声的呼唤着，微微眯起的杏目里闪烁着紧张，纠结……已经渴望……
周谨终于有些抑制不住喷薄欲出的冲动，喉头滚了滚，身子终于忍不住的压了下去。
许姝伸出去阻拦的手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周谨压倒，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不敢发生声响的许姝几乎是认命了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娇喝，“谁在那里！”听着声音方向，正是冲着许姝和周谨的方向来的。
这声音惊醒了沉浸在意乱情迷之中的二人。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周谨明显的一怔，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只隐约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和几个提着灯笼的宫女。
许姝趁机推开周谨，“快走！”
周谨忙拉起许姝飞快的跑开了，直到看不到身后的灯笼了才停下来。
许姝已经累的靠在树干上气喘吁吁了，她本来身体就虚弱，哪里禁受的起这样的剧烈运动，这一阵疾跑，差点儿要了她半条命去了！
周谨轻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许姝实在是觉得难受的厉害，周谨的轻抚让她觉得舒服多了，便没有拒绝。
等许姝缓的差不多了周谨才问道，“刚刚那是……”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宫人，可是今天后妃又全都在鼎泰殿里。
“那是郑夫人，是隆安太子的侍妾，也是我的……七堂姐！”
郑婉丽一开口，许姝就辨认出她来了！今天平宁王回朝，郑婉丽一个寡居的妇人，且没有名分，自然是没有资格出席的，可是郑婉丽还年轻，又怎么会耐得住寂寞呢？她去不得，偷偷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隆安太子下葬之后，她就被皇后娘娘接进宫里住了，平时深居简出，今天大概是见宫里热闹，忍不住想来看看热闹的！”
结果可真是看了一场好热闹呀！不过隔的那么远，郑婉丽应该是没有看清楚人才对，或许郑婉丽会以为是两个不守规矩的宫人而已吧……
周谨点点头，心里的那点儿旖旎心思被这么一打搅也消散殆尽了，见许姝似乎已经恢复如常了，不再跟他别扭了，心中暗喜，拉着许姝往回走，“回去吧，已经出来很久了！”
许姝挣脱他的手，“我先回去！你等会儿再过来！”并且用眼神警告周谨不许拒绝。
周谨无奈点头，“好！”看着许姝拎着裙子走远了才慢悠悠往回走，走到鼎泰殿附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靠近了隐约听见“郑夫人”什么的，再看那身影，跟在湖边看到的人重合在了一起，皱了皱眉，便将衣襟扯松了一些，作出一副醉醺醺的姿态往那边踱去。
“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鼎泰殿的内侍认出周谨，忙请安，“见过王爷！”
周谨含糊的“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看郑婉丽。
“见过王爷！”郑婉丽暗忖，眼前这位就应该就是今日才回朝的平宁王的，还真是生的一表人才，虽是堂兄弟，可是跟隆安太子一点儿也不想，及至看到周谨松散的衣襟，不由好奇的看了又看。
半晌后周谨不耐烦的问内侍，“这谁呀？”语气轻蔑不满。
内侍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介绍，郑婉丽身份特殊，实在是不知该怎么介绍。
郑婉丽却突然露出几分羞恼，主动离开了，她如今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起她的身份，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鲜少有人会不识趣的来问她，可是这不问的人里显然不包括才回京的周谨。
周谨这才问道，“刚刚她都问了你些什么？”
内侍忙道，“郑夫人问刚刚大殿里都有哪些人出去了！”
“你告诉她了？”
内侍赔笑，“各位贵人的行踪奴才哪里知道，自然也就无从告诉郑夫人了！”
周谨微微一笑，一块银锭落在了内侍的怀里，内侍接住欢喜道谢，“谢王爷赏赐！”
周谨拢好衣襟往殿内去了，甫一进去就看见许姝又跟端王聊的火热，于是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他们之间，隔断了端王和许姝的直接交流。
没想到周询探着头还想跟许姝说话，周谨伸出两根手指在端王腰腹处比了比，眼带威胁，没想到周询毫无惧怕的冲他做了个鬼脸，舌头伸的长长的，生怕周谨看不到他嘴里没有东西似的，周谨两指并拢在周询胳膊上轻掐了一下发泄不满，周询作势要将手里的酒泼在周谨身上，周谨只能钳住他的手。
许姝看着他们二人玩闹，不觉莞尔，不经意间回头看到皇后冲着她笑，突然想起她刚刚是看着周询的，又想起她曾在皇后面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不由叹息，这下可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许姝和周谨虽然是隔开了回来的，可是知道内情的傅太后却知道他们二人刚刚肯定是私会去了，这才回京，还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就忍不住的私会，真是一点儿也不顾及！
傅太后心中气愤难平，又见皇后今日春风得意，以后也是傅家的大敌，有心想要给皇后难看，便嫣然一笑换了一副面孔。
“听说皇后娘娘甚是疼爱郑九小姐，想来郑九小姐该是个无所不能的大家闺秀才是了，否则怎么对得起皇后的一番厚爱呢？”
虽然明知道傅太后不安好心，可是这种时候否认了傅太后的话，就相当于在说许姝不学无术，郑家教女无方，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面前，皇后委实否认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她一向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皇后没有否认，傅太后便只当是承认了，得逞的一笑，“这么说来郑九小姐是棋棋书画样样精通了？这就太好了，今日的歌舞哀家听着甚是觉得无趣，不如让郑九小姐弹奏一曲助兴如何？”
1043、拒绝
傅太后说话的声音很大，足够殿内大部分人听见了，本来已经有了醉意的大人们也陡然清醒了，纷纷看向上座，见傅太后好整以暇，皇后却面露不悦，不由又和四周的人互相看了看，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默契的都没有出声，静观其变。
皇后试图挽救，“看来是本宫安排的歌舞让太后不尽兴了，这都是本宫的不是，明日本宫定挑了宫里最好的乐匠和舞伎专程送去泰昌宫请太后鉴赏！”
皇后想要接机岔开傅太后想要许姝弹奏一曲助兴的事，傅太后将皇后的意图看的明明白白的，怎么会让皇后如愿了，“宫中歌舞看多了也了无乐趣，但是京中名媛哀家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好好看过了！郑九小姐既然是皇后赏识的人，想是有过人之处的，正好也让哀家长长见识，郑九小姐可愿意给在座的诸位王爷王妃，大人夫人们弹奏一曲？”
傅太后直接绕过皇后向许姝提出要求，大抵是觉得在这种场合，许姝是不可能拒绝她的！
只是许姝就是许姝！她可不是随便什么别人，自然也就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揣测许姝的想法。
许姝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周谨有些不满的看着傅太后，目带警告，傅太后却毫无收敛的打算。
“怎么？郑九小姐不愿意吗？难道在座的各位王爷王妃，大人夫人们都不配听郑九小姐你弹奏的曲子吗？”
傅太后此话一出将许姝逼上了绝路，许姝要是不答应，就是看不起在座的各位达官贵人了，这可真是个得罪人的话。
许姝这才缓缓起身，冲着四下众人一一行礼拜过，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太后娘娘抬爱，臣女本不该辞，只是……”
傅太后挑眉，她早就猜到许姝不会那么容易就范了，而且据她所知，许姝做了那么多年的瞎子，于琴艺上毫无造诣，所以她才要借此机会让许姝出丑，以后谁提到许姝都只会觉得她是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这样无能的草包怎么配得上一国的储君呢？
“只是什么？难道郑九小姐想说自己不擅长琴艺吗？皇后娘娘刚刚可是说郑九小姐无所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傅太后光明正大的说谎，皇后却无力反驳，心内焦急，见许姝坦然自若，毫不慌张，这才稍微安心，希望许姝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才好！
“皇后娘娘抬爱，臣女也只是略懂一二，谈不上精通！”许姝这么一说，别人听着只会觉得是谦虚。
果然，傅太后含笑道，“郑九小姐也太谦虚了！哀家已经等不及想听你弹奏一曲了！”
许姝又冲傅太后一礼，“太后娘娘如此看得起臣女，只是臣女却只能让太后娘娘失望了！”
傅太后脸上一僵，“你说什么？”
许姝淡定的看着傅太后，“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女不能为太后娘娘和诸位弹奏一曲！”
“为何？”傅太后面沉如水，她是真的没有料到许姝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拒绝她，给她难堪！
“臣女曾在佛前修习数年，庙中师父常言道，颐养身心，贵在自持，不以他人喜而喜，不以他人悲而悲，固守本性，坚若磐石，纫如蒲丝，方得真我！家中长辈亦时时教诲，女子处世当以贞静娴雅为本，勤读诗书，谨礼守节，切不可因一时之胜负而忘了闺阁之仪，更不可做出的如伎人般做出取悦于人的轻浮低贱之举！”
傅太后这种时候点名要听许姝弹奏一曲，还不是在她心里就是将许姝当作乐人舞伎看待的，而许姝就明明白白的把大家闺秀和伎人的区别说出来，且把大家闺秀当众演奏说成是取悦于人的轻浮低贱之举，傅太后再还要强行让许姝弹奏一曲，那就是承认她就是把许姝当作伎人一般看待的！
傅太后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是哀家孟浪了，险些让郑九小姐成了欺师灭祖的人！”
“太后娘娘言重了，只是臣女深受长者教诲，实难违背，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既然郑九小姐不愿意，哀家也不能上人所难不是，这便罢了，只当是哀家醉后的胡言乱语罢！”傅太后终是只能不甘心的自圆其说了。
“太后娘娘宽仁大度，不计较臣女的失礼之处，臣女感激不尽！”许姝见好便收，给傅太后还是留了情面的！
“哀家怎么会计较呢？哀家倾佩你这份高风亮节的气度都还来不及呢！”
傅太后咬牙切齿，自己怎么敢计较，自己要是计较不就成了仗势欺人的小人了？许姝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是最阴险狡诈的，明明是她当众抗旨不遵，却偏偏说成了自己的不是了，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利嘴，总有一日要叫她知道厉害！
“郑家真是教导有方呀！”傅太后阴恻恻的看向皇后，“不愧是皇后最疼爱的人，连哀家都想好好疼疼她了！”
明知道这是太后口是心非的场面话，皇后还是要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太后疼她，那是她的福气！”
傅太后转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幽幽道，“哀家是要好好疼她！”说罢便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这镯子是哀家进宫那年的冬至先帝赐给哀家的，哀家一直不曾离身，今日就送给郑九小姐了！”
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皇后本能的拒绝，“这礼物太贵重了，她一个小孩子哪里承受得起！”
“哀家赏给她了，她就承受得起！”傅太后说着向许姝招了招手，“你过来，哀家亲自与你戴上！”
许姝淡然起身，“谢太后娘娘赏赐！”无论傅太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都无畏无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都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傅太后噙着冷笑看着许姝上前，只要许姝靠近，她就将这镯子丢在地上去，一个不尊不敬的罪名是怎么也跑不了的了！
突然身后一声闷响，许姝回头就看到周谨栽在了地上，周询在一旁窘迫的解释，“醉了，醉了，喝醉了！”
1044、国母
皇后立刻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既然平宁王也醉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吧！明天王爷还要去太庙祭拜，今日实在不宜过分劳累！来人，送王爷回府歇息去吧！诸位王爷大人们也回府吧！”
傅太后直接被晾到了一边，看着又泰然坐下的许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好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周谨被人架走了，朝臣们也依次渐渐散去，坐在文太妃旁边的贞太妃见无人提起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既然王爷回去了，那臣妾也就告退了！”
傅太后立刻蹙眉看了过来，“你去哪儿？”
贞太妃愣愣道，“回……回平宁王府呀！”
傅太后冷冷道，“你回什么平宁王府？那是你该待的地方吗？”
贞太妃微微撇嘴，“那臣妾该待在哪儿？”
“你是先帝妃嫔，理应留在宫中，暂且就先委屈文太妃，你们住在一起！”
文太妃忙站起身来，“谨遵太后娘娘吩咐！”
“明日就有劳皇后给贞太妃另收拾出一处寝宫来，想来是皇后娘娘近来事务繁忙，忘了给贞太妃提前安排寝宫了！”
皇后含笑道，“太后客气了，本宫并没有忘！本宫在平宁王府给贞太妃安排了一座极其宽敞舒适的院子，报与皇上后，皇上也同意了的，为此还特意赏赐了负责操劳此事的宜姐儿，夸她办事周全呢！”
皇后提到皇上不过是不给傅太后反驳的机会，现在皇上的意思不就是皇后的意思吗？
可是傅太后却咽不下这口气，执意不许，“先帝辞世，后宫诸妃嫔皆为先帝守节，要么入庵堂修行，要么留在宫中潜心礼佛！贞太妃是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不成？竟然要离宫住进王府里，难道贞太妃就这么急着享乐，将先帝的恩宠都抛之脑后了？”
贞太妃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先帝对她可真心没有多少恩宠，她是太皇太后安排进宫，先帝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先帝多宠幸了她几回，她也是运气好，为数不多的宠爱就让她生了个儿子，虽然被强行夺走，后来又去柔然十几年吃尽了苦头，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好不容易看到曙光，她才不要留在宫里受气呢，太后从前就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现在更不会给她好脸色了，她要去王府享福去，王府里的那些女眷个个都讨好着她呢！
虽然这是贞太妃心里的真实想法，可是却是说不出口的，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王爷刚刚醉了，对京中一切又不熟悉，臣妾不放心……”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王爷醉了自有下人照料，你是太医，还是会服侍人了？你能帮上什么忙？王爷对京中不熟悉你就熟悉了吗？别去添乱就算好了，你就好好留在宫里诵经礼佛，正好文太妃诗书冠绝，你跟她也能修身养性，在柔然十几年，你这性子越发浮躁了，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一点儿也不知庄重！”
傅太后毫不客气的将贞太妃批评的一无是处，那些落在后面离开的大人们都听了个正着，忙耷拉着耳朵加快了步伐，暗忖这宫里的妃嫔们争执跟家里的妻妾吵架也没什么区别！
贞太妃无话反驳，暗暗愤恨的跺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太后就不给她留情面了，这要是背着人了那还得了？
皇后轻笑道，“太后言重了！贞太妃也是一片慈母之心，疼爱王爷，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今日平宁王爷才回来，府中诸事尚未厘清，王爷又醉了，府里不能没有个能做主的人，让贞太妃帮着王爷料理王府诸事，王爷也能省去许多烦恼！再者先帝已经辞世多年了，贞太妃又是有子嗣的，理应随着子嗣一起生活才是！”
贞太妃听了这话高兴极了，“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现在王府里可不能没人做主，臣妾是王爷的……”
傅太后淡淡瞟了一眼贞太妃，贞太妃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傅太后这才对皇后道，“皇后莫不是忘了，平宁王爷是先帝做主过继给哀家了，他是哀家的儿子，不是贞太妃的儿子！”
皇后脸上的笑意不减，分寸不让，“王爷是太后的儿子不假，可是王爷终究也是贞太妃所出不是，王爷已经开府单过了，却留生母青灯黄卷伴古佛，实在是有违孝道，传出去也不利于王爷的声誉，且就今日所见，王爷也是一个极其仁慈温和的人，定会不忍独留生母在宫里的，太后哪怕是为了王爷着想，也该让贞太妃去王府陪伴王爷才是！”
皇后说的头头是道，将傅太后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而且看皇后今日的架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若是傅太后还是执意不答应，说不定皇后转头就从皇上那儿请来一道圣旨，反正皇上现在是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好过的，肯定是会同意，那个时候她才真是颜面尽失了！
傅太后深吸一口气，“皇后言之有理，是哀家考虑不周了，既然皇后都已经在王府给贞太妃安排好了住所，那贞太妃可得好好替王爷打理王府，莫要辜负了皇后的一番美意呀！”
留着贞太妃给傅太后添堵，皇后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顺了，如今竟然都还敢有人给她气受！她就该让她知道知道一国之母的气度和权利！
顺风顺水太久了的皇后已经容不下别人对她的无礼了。
“太后客气了，这都是本宫份内得事！”皇后笑的志得意满。
贞太妃也高兴不已，“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太后娘娘！”贞太妃将皇后放在了前面，将太后放在了后面，谁在贞太妃心里的份量更重是显而易见了。
皇后危险道，“王爷已经离开多时了，太妃也赶紧去吧！本宫和太皇太后娘娘给太妃准备了一些东西，太妃一起带回去吧！”
贞太妃欢喜拜谢，“多谢太皇太后娘娘赏赐，多谢皇后娘娘赏赐，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太皇太后娘娘了，改日臣妾再去谢恩！”
皇后颔首，见许姝还在一旁，想着袁嬷嬷要留下来给宴席收尾，便对许姝道，“你替本宫送贞太妃去平宁王府！”
1045、熟络
“是！”许姝屈身应下。
贞太妃再次拜谢，“多谢皇后娘娘，那就有劳郑九小姐了！”皇后让她最疼爱的侄女儿送自己回府，这是对自己的看重，想到这儿，贞太妃心里喜滋滋的，亲热的走到许姝身边，一点儿也不认生的就跟许姝熟络起来了。
贞太妃和许姝离开了，皇后看了看后妃们，俱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仿佛在说着刚刚的话她们都没有听见，便淡淡道，“都散了吧，今日热闹了半宿，大家也都累了，明日不必来请安了，好好歇歇吧！”
从前皇后不得宠的时候，后宫嫔妃们也不常常来请安的，唯有头天晚上受了皇上宠爱，按着规矩必须来皇后这儿报备才来一回来的！
可是随着皇后诞下公主，皇后的地位逐渐提高，隆安太子一死，皇上跟着病倒，皇后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连太皇太后都要避其锋芒！妃嫔们唯恐皇后记恨，翻旧账治她们的不敬之罪，于是争先恐后的开始给皇后请安了，每日一个比一个来的早，不是抢着给皇后奉茶，就是争着给皇后布膳，生怕皇后看不见她们的用心似的，可是皇后如今却早已不将这些嫔妃看在眼里了，她们愿意讨好着她也就看着，不愿意来的她也不追究。
“皇后娘娘体恤，臣妾感激不尽，臣妾告退！”
众妃嫔退下了，文太妃踌躇了一下，见太后轻轻摆了摆手，便也退下了！这种时候她留下就是炮灰！
一时间偌大的鼎泰殿里就剩下皇后和傅太后两个人，空气安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傅太后转着手腕上的镯子，阴冷道，“皇后娘娘今天还真是威风八面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皇宫是皇后做主的！”
皇后微微一笑，“这皇宫是皇上的家，本宫身为皇上的妻子，为皇上打理后宫乃是名正言顺的事，换言之，本宫乃一国之母，这后宫当然是由本宫做主了！即便是今天太皇太后娘娘在，也是会向着本宫的！”
虽然太皇太后对皇后说不上有多喜欢，可皇后终究为皇上生了一个女儿，才让皇上没有彻底绝后，所以太皇太后对皇后也微微改观了，且对比起傅太后来，太皇太后显然还是喜欢皇后多一些，否则当年先帝身死，太皇太后和邓家就不会极力的扶持当今皇上登基了！
傅太后无话可说，可是又心有不甘，于是撂下狠话，“但愿皇后能一直春风得意！”
“借太后吉言！本宫亦盼着如此！”皇上现在对她言听计从，皇后就不信她得不到她想要的！
傅太后冷冷一笑，皇后仗着皇上作威作福，没有了皇上，她什么都不是！皇上那身子还能拖多久？即便没有隆安太子之死的打击，皇上也活不过三五年了，如今更是指日可数了，她倒要看看皇后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回泰昌宫！”傅太后拂袖而去。
皇后愉快的召来袁嬷嬷，“明天让邢安公公去一趟平宁王府，给贞太妃送一盘翡翠丸子，就说是皇上赏的！今儿贞太妃吃了半盘子，想来是爱吃这道菜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虽然皇后这是假传旨意，可是即便是闹到了皇上那儿，也就是皇后一句话的事，正如傅太后忌惮的那样，皇上现在巴不得周谨身边乱成一锅粥，皇后这么明目张胆的假传圣旨，也是拿捏准了皇上的心意，正中下怀了！
许姝奉皇后的旨意送贞太妃回平宁王府，一路上贞太妃唠叨个不停，像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果然跟傅太后说的一样，这么大的人还一点儿也不庄重！
“郑九小姐今年多大了？”
许姝看上去面容娇嫩，身材娇小，确实不像是个十七岁的人，顶多不过十四五的模样，所以贞太妃便问了。
“回太妃的话，臣女今年十七了！”
“都这么大了呀！”贞太妃脱口而出，这么大年纪了，肯定是定亲了的，看来是没指望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贞太妃忙改口，“年纪大了好，大了懂事！”
“太妃谬赞了！”想着贞太妃这么不成体统的性子，跟周谨可真是天差地别，难怪周谨跟贞太妃不亲近了，这样的性子藏不住心思，指不定哪一天无意之中就出卖了周谨。
“我瞧着你就觉得喜欢，以后得空了要常来王府看我！”贞太妃拉着许姝的手，面露欢喜。
贞太妃这么亲近许姝，多半是为了皇后，今天在傅太后面前，皇后站了贞太妃，贞太妃便以为自己有了后盾，所以趁机赶紧笼络皇后身边的人，好跟皇后搞好关系。
想到去平宁王府就能见到高志男，许姝爽快的答应了，“太妃抬爱，臣女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若是臣女来的频繁了，太妃可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这么大方得体又懂事，我看着心里就舒心！王爷的那些个姬妾呀，但凡有你半分懂事，我就省心了！”
贞太妃皱眉摇头，贞太妃都能有此感慨，看来果然是很不省心了。
许姝不由问，“王爷的姬妾们也都是出自名门，自幼聆听教诲的，怎会不懂事呢？”
贞太妃连连摇头，“说起来都是大家出身，可是争起宠来，那真是连市井泼妇都不如，多下三滥的手段能使出来，所以呀，王爷一个都不喜欢，所以呀她们又都跑来我这儿寻门路！”
虽然那些个贵女们争宠起来不择手段，可是对贞太妃确实真心奉承，这让贞太妃颇为受用，“不过她们讨好我也没有用，她们那样的品行怎么做的了王爷的正妃呢？等王爷安定下来了，一定要给挑个品性端正的正妃，就像郑九小姐这样的就十分好了！”
突然被点名，许姝的脑子空白了一下才讷讷道，“太妃抬爱，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定会为王爷择一良配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呢！”贞太妃看着许姝越看越喜欢，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太后娘娘今天要赏给你的那个镯子根本就不是先帝送给她的，我在宫里的时候从来没见她戴过！”
1046、当年
虽然有所预料，许姝还是做出了贞太妃想要的惊讶的模样，“并不是那么贵重就好，否则臣女还真是承受不起！”
贞太妃嗤笑道，“她就是在我面前显摆，好显得她比我尊贵，当我不知道呢！当年我虽不甚得先帝的心，可是先帝除了给了她皇后的名分，对她的恩宠还远不如我呢！”
对贞太妃这样的直白坦率许姝微微惊讶，更惊讶的是这可跟她听来的有些不一样，不过她听来的版本也都是出自跟傅太后相关人士的口，多少会有美化的成分在里头，如此看来，倒是贞太妃的话可信度更高了！
“臣女只是听闻先帝和太后伉俪情深，感情甚笃！”
“哼……”贞太妃哼了一声，“这都是她为了自己的颜面故意散播出去的话！先帝要是真心疼爱她，又怎会纳了那么多的妃嫔呢？先帝的后妃……比当今皇上多了数倍不止！那会儿每天去给皇后请安，乌泱泱一满屋子的人，去的晚了，别说坐的地方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许姝咂舌，客观评价，先帝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虽然短命，在位只有短短的几年，可是于大胤的江山社稷却功不可没，至于先帝的后宫之事，却从未听闻，大概是因为先帝只有周谨一个儿子，也就下意识的觉得先帝的后宫佳丽不多，否则怎会只有一个儿子呢？
“先帝纳那么多的妃嫔也是为了子嗣后代着想！”贞太妃叹息一声，可是脸色却是骄傲的，她生下了先帝唯一的子嗣，对于子嗣不丰的皇室来说，她就是功臣。
然而先帝纳了那么多的妃子，最后也只生下了一个儿子！
“先帝妃嫔众多，真心喜爱的却没有，除了文太妃……”说到这儿，贞太妃有些羡慕，她在如花似玉却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进了宫，理所当然的就把皇上当作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可是自己视若神明的天对自己却冷淡薄情，这让贞太妃有些伤神，不过好在儿子的到来给了她安慰，也让她成了先帝所有妃嫔里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文太妃……”今天晚上见了这么多的人，让许姝印象深刻的却只有文太妃，这样一个在先帝死后仍然活跃在后宫里的先帝遗孀，似乎不仅仅只是先帝的宠妃那么简单。
“其他的嫔妃不是选秀选上来的，就是太后或者太皇太后钦点入宫的！文太妃却是先帝下旨纳入后宫的，一入宫就封了嫔位，次年便封了妃，先帝一个月里有大半的时日都是宿在她那儿的，这样的盛宠在当年的后宫是前所未有的……”
回想起当年往事，贞太妃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再也止不住话头了，许姝几次三番想要开口插话，奈何贞太妃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一直自顾自的说着，许姝也就只能被迫的默默地听着这些陈年往事了。
“可惜好景不长，先帝因政务繁忙，终是给累倒了，缠绵病榻年余还是撒手人寰了……”
先帝殁的时候贞太妃不过二十来岁，却要带着儿子背井离乡远赴数千里之外的柔然，想来贞太妃也未必就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轻浮没有心机，否则又怎么能护得儿子和自己周全呢？
“一晃都快过去二十年了……”贞太妃喃喃低语，她去柔然也快二十年了，人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许姝今年十七，她记得就是在出生后不久先帝就病逝了的，还真是快要二十年了……
“小姐，王府到了！”马车停下，露荷掀起帘子。
“这么快就到了呀！”贞太妃惊讶不已，感觉才从宫门出来没走几步就到了。
许姝笑道，“这里原是代王府，是离皇宫最近的王府了，便是今上当年住过的庆王府都要再过一条街才到呢！因时间来不及，不能为平宁王爷重修修建府邸，好在代王府保持的很好，修葺之后也焕然一新！”
“挺好的，挺好的！”打量着王府的正大门，贞太妃满意的点头，这里应该就是她度过余生的地方了吧……
露荷正要敲门，便从侧门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因给平宁王府安排人手的时候许姝也在场，且跟许姝也算是旧识，所以认出了这人是被安排来主管王府内院的曾嬷嬷。
而曾嬷嬷也认出了许姝，忙上前问好，“老奴见过太妃，见过郑九小姐！”
贞太妃板着脸作出一副严肃的面孔点了点头。
许姝回礼，“都这么晚了，嬷嬷怎么出来了？”
曾嬷嬷叹了口气，“老奴愧对皇后的嘱托，正要入宫请罪去呢！”
“怎么了？”坚持了不过一瞬，贞太妃就破功了，火急火燎的拉着曾嬷嬷问话了。
曾嬷嬷回道，“当日布置王府，那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令，是郑九小姐您亲自督促，一草一木，万事万物，没有一处是不用心的，谁见了都要说好的！可是今日才回来的几位娇客却诸多不满，不是嫌院子小了，就是觉得屋里素淡了，谁也不肯挑了院子回去歇着，现在全挤在簌芳阁里！”
簌芳阁就是在平宁王府中轴线上，理应属于平宁王妃的那个院子！
“老奴说一句，她们便有十句回，实在是老奴无能，当不起皇后娘娘的看重，老奴这就去向皇后娘娘请罪！”
许姝忙拉住曾嬷嬷，“曾嬷嬷快别说这话了，您在宫中四十多年，便是皇后娘娘见了您也要客气的叫您一声嬷嬷的，如今让您来平宁王府，就是想让您颐养天年的，可不是来让您受委屈的，要请罪那也不该是您去，定是我布置陈设不周，连累嬷嬷了！”
曾嬷嬷这往宫里一去，明天平宁王府就成了全城的笑柄了，周谨竟然也就这样放任着曾嬷嬷走，要不是刚好被她看到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曾嬷嬷暗忖这郑九小姐倒是会说话，且又是皇后信任的人，借着她的名头挫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们的锐气也是好的！便半真半假的跟许姝客套起来，“这哪是您的不是，分明就是……”
1047、生事
“就是她们故意生事呢！”贞太妃突然插话道，“这才回来第一天就不安生，大晚上的还要闹事，那以后还得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贞太妃撸了撸袖子，气势汹汹的要往府里冲，还不忘拉上许姝，“郑九小姐可得去给我做个见证，她们也俱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姑娘，免得有人走了门路进宫告状，到时候我就百口莫辩了！”
许姝挣扎的不愿意去，这是周谨的姬妾之间的争执，她去凑什么热闹，她以什么身份去掺和周谨的家事呢？
“太妃尽管放心，既然皇后娘娘已经说了让太妃帮着王爷搭理府中事务，府里的一切自然都该太妃做主，谁也不敢违抗的！天色不早了，臣女该回去了！”
贞太妃却不松手，“我跟她们都是初来乍到的，怕是难以服众，你是皇后身边的人，当初这府邸的陈设你也参与了的，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许姝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她就推辞了，不沾惹这事儿了，本来一件小到不能小的小事，结果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了，她也实在是没想到，当年送嫁路上，那些腼腆内敛的世家小姐们不过几年不见就成了悍妇一般。
曾嬷嬷也想借着皇后的势让那些个姬妾们心悦诚服，于是就跟贞太妃一起将许姝拉了进去，“郑九小姐就权当是去做见证了，花不了多长时间的，片刻就好！”
于是许姝就被一左一右夹着给带到了簌芳阁。
也难怪众女守在簌芳阁不肯走的，虽然其他的院子也布置的精美，可是比起簌芳阁，那还是差了一些的，况且簌芳阁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谁住在这儿，就意味着可能成为王府的女主人，谁又舍得放弃呢？
远远的就听见簌芳阁里一片人声了，俱都是许姝耳熟的声音，曾嬷嬷摇头，“还在吵闹！老奴也算是长见识了！”曾嬷嬷做了多年的教习嬷嬷，见过无数顽劣的闺秀，可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吵闹的最凶的是谁？”许姝问道。
“自然是黄大小姐了！”曾嬷嬷蹙眉。
贞太妃立刻附声，“这一路上也属她最不消停了！仗着她父亲是使团的负责官员，一路上没少给其他人脸色看！”
这黄大小姐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如今黄大人接了周谨还朝，多少是个情分，黄大小姐便以为自己要比其他人有脸面了！
许姝点点头，让人撩起帘子跟在贞太妃身后进去了，贞太妃一出现，吵闹不堪的声音瞬间没了，众女忙起身行礼，“太妃！”
贞太妃没理会，由许姝扶着坐到了上首的位置，许姝推辞不过便坐了，环视众人，竟然没有看到高志男，不由有些急了。
立刻有婢女奉茶，贞太妃喝着茶慢慢问道，“怎么回来？都回来大半天了，我瞧着你们的行囊怎么都还放在院子里？”
众女互相看了看，黄大小姐出声道，“妾身等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居所，所以就在此处等候太妃回来示下！”
“皇后娘娘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贞太妃不满的看着黄大小姐，从前她觉得黄家不错，所以就高看了黄大小姐一眼，可是今天和许姝对比了之后才发现黄大小姐简直是一无是处，家世，品行，相貌，没有哪一样比得过许姝的，
“皇后娘娘虽然安排了院子，可是去的并没有安排谁住在哪个院子，我等不敢自专！”
“你们随便挑不就好了？想住哪儿住哪儿！曾嬷嬷应该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吧？”
曾嬷嬷忙点头，“回太妃的话，老奴早已经交代过诸位了，只是没人愿意挑，都对院子不太满意……”
“嬷嬷可别混说，我们可没说过这样的话！”黄大小姐立刻反驳了，这话要是传到皇后耳朵里，那就是对皇后的安排不满了，谁背得起这个罪名呢！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附和。
“就是！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嬷嬷别赖我们头上！”
“我们只是说府里没有人做主，我们不敢随意自作主张！”
……
贞太妃被吵的头都大了，随手点了一人，“你说，你想住在哪儿！”
被点名的人一愣，磕磕绊绊了半天才道，“太妃安排妾身去哪儿，妾身就去哪儿！”听这声音，许姝认出这位就是那位自曝其短说自己不学无术的江四小姐。
曾嬷嬷立刻递上装了七座院子名牌的托盘，却发现少了一个，再抬头看人，也少了一个，不由问道，“谁去了晓翠苑？”
萧三小姐回道，“高小姐去了，她说她累了，便随便挑了一个回去休息，若是谁看上了她现在住的，她就腾出来！”
“总算还有一个懂事的！”贞太妃嘀咕了一声，随手抓起一个名牌来，“那你就住这儿去吧！”
江四小姐看了一眼，为难道，“妾身畏寒，湖边湿气重，妾身恐承受不住！”
贞太妃不高兴了，“你不是说我让你住哪儿你就住哪儿吗？现在我给你指了地方，你怎么又不去了呢？”
江四小姐低着头不说话了，贞太妃懊恼的将名牌丢下，不用想了，现在问其他人也会是这个结果，难怪在宫里待了四十多年的老嬷嬷也拿她们没办法了，她们是存了心要找茬了！
曾嬷嬷摇摇头，这些人也未必就是都想住进这簌芳阁，只是现在大家都盯着这簌芳阁，生怕自己走了，别人就住了这簌芳阁了，所以谁也不肯先走了！
许姝捡起被贞太妃扔在地上的名牌，见上面写着“澜雪轩”，又要将曾嬷嬷手里的托盘整个接过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嬷嬷，我来吧！”
曾嬷嬷见许姝主动接过，或许是有了什么办法也不一定，忙将托盘递了过去。
许姝拿着“澜雪轩”的名牌问道，“既然江四小姐不愿意住在澜雪轩，那有别人愿意住吗？”
许姝的话音落下许久也没有一个应声的人，许姝却依旧不急不躁的看着众人，在萧三小姐背后竟然又看到了雪槐，而雪槐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许姝。
黄大小姐突然问道，“你谁呀？”
1048、狐狸
许姝淡淡一笑，“我姓郑！适才奉皇后之命送贞太妃回王府！听说王府里有事争执不下，所以就来看看！”
姓郑，又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在场的六人也都是在京城里长大的贵族之女，对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有印象，顿时也就明白了许姝的身份。
“是郑家的女儿吧！”
“那就是皇后的侄女儿了！我听说皇后娘娘很是疼爱这个侄女儿呢！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听说这王府都是她督办的陈设……”
那她们刚刚对王府里的陈设布置各种挑刺岂不是在表达对许姝的不满了？她岂不是都知道了？不会是来找她们麻烦的吧？顿时没人再吱声了？
明白许姝的身份之后，黄大小姐却并未收敛，父亲说了，郑家跟傅家可不是一条心的，郑家的人想来平宁王府逞威风，这手也伸的太长了！当即阴阳怪气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又如何，这是王爷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置喙了？”
“王爷的家事我自是不该插手的，只是当初皇后娘娘将分院子的这差事交给了我，我就要负责到底，如今各位迟迟不愿意住进安排的院子里去，便是我的失职了，少不得要补救一番了！”
许姝搬出了皇后的名义，众人的脸色又变了变，有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许姝将名牌往桌子上轻轻一拍，发出一声脆响，“谁愿意去住这院子？”
还是无人应声。
许姝也不恼，幽幽道，“这里一共有六座院子，刚好也有六个人，一人一座，正好！但是若是哪一个院子没有人愿意住，那这座院子就锁起来，到了最后，没有院子住的人，若是旁人愿意收留你，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没有人愿意收留，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许姝的话掷地有声，又因着许姝背后是皇后娘娘，在场的人都对她忌惮三分，且许姝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立刻便有人犹豫起来，只有黄大小姐还固执己见着！
“想赶我们走？你有那个资格吗？”
“没有人想赶你们走，是去是留全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那我倒要看看我一个也不选你是不是真的能把赶出王府去！”
“那你尽管试试好了，只是你赌得起吗？”许姝轻蔑一笑，现在在场的人都有些绷不住了，只是没有人率先迈出第一步，所以大家都还犹豫着，也就只有黄大小姐还在这儿强撑着了，若是留到最后的那个人是黄大小姐，那可就真有意思了！
“所以，这座院子是没有人愿意住了是吗？那好吧！”许姝作势就要折断了名牌。
“我去！”萧三小姐突然站了出来，“我怕热，住在湖边正好凉快！”
许姝将名牌给了萧三小姐，萧三小姐接过名牌，突然忍不住打量了许姝一眼，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曾嬷嬷也忙奉上钥匙，萧三小姐拿了钥匙轻蔑的看了看黄大小姐，领着雪槐扬长而去，雪槐背着萧三小姐冲许姝撇嘴，许姝只作未见。
虽然萧三小姐第一个站了出来，可是萧三小姐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给许姝解围，而是因为她和黄大小姐不对付，凡是让黄大小姐难堪的事她都会去做！
萧三小姐第一个走了，许姝拿起第二个名牌的时候，不等她开口就有人上前抢着要了，便是刚刚推脱着不肯住在澜雪轩的江四小姐见势不妙也忙挑了个院子走了，如此很快把其他的几个人也都打发走了，到最后只剩下还坚持着最后的倔犟的黄大小姐，也只剩下一座沐香楼了，巧的是这是最为偏远的一处院子了。
许姝也懒得跟黄大小姐废话了，直接将名牌给了曾嬷嬷，“若是黄大小姐不愿意住沐香楼，那就将人送回去吧！”
“你敢！”黄大小姐虽然咬牙切齿，可是明显底气不足了。
许姝轻蔑一笑，连搭理她都懒了。
许姝铩了众女的气焰，也算是为贞太妃立威了，贞太妃心里高兴，觉得自己也该打压打压黄大小姐，彰显她在王府的地位才是，便喝道，“王府可容不下你这么不敬的狂妄之徒，我这就将你送回黄家去！”
贞太妃都发话了，黄大小姐意识到自己再固执下去可能就真的要被送回黄家去了，只能不甘心的拿了名牌和钥匙走了！
贞太妃和曾嬷嬷舒心的笑了，黄大小姐这么一妥协，以后可就省事多了！
曾嬷嬷赞誉道，“还是郑九小姐的办法好，谁都怕成了最后被送走的那个，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些小心思了，争先恐后的想要安定下来！人都不能留在王府了，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许姝先是语焉不详的提起她跟皇后的关系，让众人下意识的误以为她是奉皇后之命来的，于是就对她多了一分惧意！而黄大小姐又是她们之中闹的最凶的，制服了黄大小姐，自然就不怕其他人了！
于是乎争执了几个时辰的事，许姝一刻钟的时间就连哄带吓的给解决了！
纵然是狐假虎威，许姝也是那只最聪明的狐狸，连狐狸尾巴都不曾露出来。
从前在郑家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这郑九小姐是这么聪明的一号人物呢？是她眼拙，还是郑九小姐城府深，隐藏的好呢？曾嬷嬷看向许姝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天色已经很晚了，有劳嬷嬷送太妃回房，我就先走了！”
“今日多谢郑九小姐解围了！”曾嬷嬷诚心道谢。
“嬷嬷客气了，嬷嬷于我有教诲之恩，我能报答嬷嬷的也就只有这些许小事了！”
“更深露重，老奴送送郑九小姐！”
许姝轻轻摇头拒绝了，“这王府我也很熟悉！”
曾嬷嬷只好作罢了，许姝这便跟贞太妃拜别，“太妃娘娘今日舟车劳顿，也早点儿歇息！”
“好好好！”看着许姝礼数如此周全，在柔然见惯了粗鄙无礼的贞太妃只觉得满心满眼的都是被人尊重的愉悦，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见许姝走远了，贞太妃忙拉着曾嬷嬷神神秘秘的问道，“这郑九小姐可有定亲？”
1049、管用
曾嬷嬷诧异道，“太妃何出此言？”
贞太妃略带羞赧道，“就是觉得好奇，听说郑九小姐年纪已经不小了，皇后娘娘又这么倚重郑九小姐，一定给她定了一门极好的亲事才是！”
曾嬷嬷笑道，“上头的事如何老奴就不知道了，只是早年老奴曾有幸教导过郑九小姐礼仪，那个时候郑九小姐还并未定亲，如今是何情形却是不知了！不过曾有听闻郑四夫人甚是疼爱郑九小姐，想多留几年承欢膝下呢！”
贞太妃不由露出喜色来，“那看来就是还没定亲了，否则就该在家里绣嫁妆才是，怎么会有功夫在外头呢！”
曾嬷嬷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大约是吧！”
贞太妃却兀自盘算开了。
出了簌芳阁，许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累了一天了，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露荷心疼道，“小姐的身子才好没多久，可别又累倒了！”
许姝笑道，“左右也是已经累完了，可以松口气了！”
露荷见许姝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了，便将许姝搀扶的更紧了一些，“贞太妃也真是的，怎能拉着小姐掺和平宁王爷的家事呢？要不是小姐聪明，今儿可就难脱身了！”
“本来我跟袁嬷嬷都安排好了，以为她们至少都能沉得住气，哪知这才回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急不可耐的把自己的野心流露了出来，是我跟袁嬷嬷高看她们了！”
想着周谨身边都是这样一群蠢货女人，许姝都忍不住替周谨惋惜，好在还有志男姐姐在……许姝的目光暗了暗，甩甩头，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路过外院发现一片漆黑，灯火全无，周谨是已经歇下了，还是根本就不在府里？许姝怔愣了一下，周谨在哪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方这样想着，露荷却突然道，“咦，王爷竟然就已经歇下了，难怪方才内院闹成那样，王爷都不曾现身了！”
许姝淡淡道，“王爷醉酒，歇下也是正常！”
露荷点点头，片刻后略显迟疑道，“奴婢今日见到平宁王爷，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
许姝在心里轻叹，露荷果然是好记性，便道，“这世上长的相像的人何其多，觉得眼熟也没什么奇怪的！”
露荷便笑了，“是呢！小姐和夫人便是如此了！”
“我们是母女，当然会长的像了！”许姝眨了眨眼睛，成功将话题岔开了。
上马车时一撩帘子，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了，许姝忙将露荷拦在了外面，放下帘子，瞪着周谨，“王爷怎么来了？”
“等你很久了！”周谨委屈巴巴的盘坐着，胳膊肘撑在腿上，手掌托着下巴，毫无半分醉意，显见之前在宫里是装作醉酒的样子的。
“辛苦王爷了！”许姝拿帕子遮住口鼻，轻轻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被周谨闹的根本没睡好，今天又奔波了一天，身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住，本打算在马车上小憩片刻的，看来也泡汤了。
周谨低笑道，“你去了内院？”
许姝颔首，蓦地又觉得有些来气，说起来那些女人不安分也是周谨没有管教好的，结果倒好，周谨跑出来躲清净了，把那一堆烂摊子全扔到她身上了。
“看来是解决了！”周谨将撑着下巴的左手换成了右手，这样就靠许姝更近了。
许姝翻了个白眼，往旁边一靠，没有理会他，周谨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是懒得跟他计较。
“听说高志男不在，想来你是狠狠的落了她们的颜面了！”高志男不在，其他的人可没有半点儿值得许姝手下留情的人了。
“心疼了？心疼了就赶紧去哄！”许姝闭着眼睛，眉头都不动一下。
“心疼？怎么会？我只心疼你！”周谨含笑的看着许姝，怎么都觉得看不够。
许姝的眉头终于忍不住的抽了抽，周谨在宫里装醉酒是为了给自己解围，现在自己帮他把内院不安分的人威慑住了，也算是扯平了……他们早就应该扯平了才是……
“许姝……”周谨叫了一声。
“嗯？”许姝微微侧头。
“不要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周谨的声音很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和不安。
今晚的周谨简直腻歪的令人发指！许姝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周谨是觉察到了什么的，可是她却不想去面对这一切，她现在只想做一个缩头乌龟，活在自己的壳里。
“说话呀？许姝……不要离开我……”哪怕现在许姝就坐在他的对面，依旧和他谈笑风生，可是那感觉却不一样了，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无能为力让周谨忍不住的焦虑，焦虑到想要从许姝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许姝是骗他他也愿意相信……
许姝还是没应声，周谨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许姝的脸颊，结果却发现许姝毫无反应，凝神一看才发现许姝竟然睡着了，一向那么警惕机敏的许姝竟然跟他说着话都能睡着了，是不是也就说明她对自己是放心的，所以可以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睡着，许姝心底里是相信他的，这一发现周谨雀跃不已。
周谨坐到许姝身边，将许姝轻轻放平，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腿上，又拿了一旁的薄毯给许姝盖上，看着许姝恬静的睡颜，周谨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许姝，那天晚上……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睡着……你是在装睡，可是现在你却是真的睡着了！”
周谨唇角微扬，再次将许姝带回春满楼的那天晚上，许姝紧紧的抓着他不许他走，那是许姝在向他示弱，可是要强如许姝，即便是示弱也要做的不着痕迹，所以许姝选择了装睡，真是聪明又可爱，当然一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直到后来每次去找许姝，许姝都会惊醒，周谨才渐渐回过神来，彼时他们已经很熟识了，可是许姝都还对他保持着戒心，那个时候许姝还恨着他，又怎么会毫无防备的在他怀里睡着呢……
“你的美人计在我身上很管用……”
1050、不同
回到郑家，许姝被露荷叫醒的时候环顾四周已经看不见周谨的身影了，证了一下，可是因为实在是太过困顿，所以无暇去顾及其他，赶忙给郑四夫人报了个平安，便回去洗了睡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才起，记着周谨说过会让高志男来看她的，所以早早吩咐小厨房准备了许多高志男以前喜欢吃的东西等着了。
而在平宁王府里，一大早却是别样的热闹。
高志男昨天不跟其他人一起盯着簌芳阁的位置不肯罢休，让贞太妃分外有好感，所以一大早就让厨房额外给高志男做了一道羹汤，如此惹来其他人的一片妒忌。
这便还罢，没过一会儿，平宁王竟然也使人来找高志男了，这可比贞太妃多赏一碗汤更让人妒忌多了。
高志男听到平宁王找她，也有些惊讶，在柔然的时候，平宁王对她们一众女眷并没有过多宠爱，只偶尔召人去弹个琴唱个小曲的，因高大人家教甚严，一向觉得弹琴唱曲乃是下贱行当，所以高志男并不精通，因而她也没有什么可以讨好平宁王的才艺，不过即便如此，平宁王对她却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一是召见她的次数多，二是跟她说话也格外的和气一些，现在又要见她……
王爷待她果然是不同的……
这可是平宁王回京之后第一次见她们，高志男难免有些紧张，翻来覆去发现都是几身旧衣裳的时候，感觉就更不好了。
彩霞安慰道，“小姐别怕！小姐在王爷面前那是头一份的，王爷召见小姐定是因为小姐昨天没有跟着她们一起闹事，觉得小姐识大体呢！”
高志男点点头，“在柔然几年，她们都放纵惯了，却不知在京城里没有一处是不需要小心翼翼的，这般上窜下跳的，仔细做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就是！”彩霞附和，“也不想想王妃那个位置岂是那么容易就坐上去的吗？以为自己霸占了王妃的院子就能做王妃了吗？也亏得她敢想，王爷这次能还朝，咱们家老爷功不可没，她们家做了些什么，就敢肖想了？真是好厚的脸皮！”
高志男嘴角冷冷一笑，“她们做了什么，王爷心里都明明白白，不然为何昨天她们都闹成那副样子了，王爷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出面？”
“所以还是小姐聪明，不跟她们一般鼠目寸，这不，无论是太妃，还是王爷，都对小姐刮目相看了！昨天小姐走的时候她们还嘲笑小姐胆小呢，这下可都追悔莫及了！”
高志男撇嘴，“我是懒的跟她们计较，平时吵吵闹闹也就罢了，昨天什么日子？也敢触王爷的霉头，这是上赶着送给人立威呢！”
说到立威，彩霞想起早上去打热水的时候听来的话了，“昨天晚上，王府里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高志男不甚在意，一边挑了发钗往发髻上比划，一边随意问道。
“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郑九小姐！”
是个女子，还是身份尊贵的女子……
高志男拿着发钗的手顿了一下，“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儿家怎么来王府了？”
“听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太妃回来的，刚好就碰上了她们闹事，就被太妃拉过来了！”
“所以昨天晚上的纷争不是太妃调停的？”
彩霞点头，“太妃那个人小姐您也是知道，做人做事都是凭一时的兴致，哪里管的住黄大小姐她们呀，她们连宫里来的嬷嬷都能给气的说不出话来，太妃就更是拿她们没有办法了！”
“太妃没有办法……那郑九小姐是怎么让她们偃旗息鼓的？她一个外人，插手王爷的家事，就不怕让人笑话？”
“郑九小姐可聪明着呢，她一来，就把皇后娘娘搬了出来，说这王府是她奉皇后娘娘之命布置的，如今出了差错，是她当初布置不周，便借着这个由头光明正大的插手了，谁也不能反驳！
“还真是聪明……”
假传圣旨，倒是个聪明的，又说的含糊，叫人即便是不服气，也拿不住证据！高志男暗想这般聪明的人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彩霞猛点头赞同，“大家都是这么夸的呢！昨天晚上要不是郑九小姐在，还不知道得闹到什么时候去，宫里的嬷嬷和太妃都无可奈何的事，郑九小姐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一个个都老实的不得了！”
“黄大小姐也老实了？”
彩霞吃吃笑了起来，“不老实也得老实，郑九小姐说不愿意住的人就都送回家去，大家都怕了，就慌不迭的挑了院子，只黄大小姐坚持着不肯，最后剩下她一个，郑九小姐就要将她送回黄家去，太妃也帮着郑九小姐，见大势已去，黄大小姐怕真的被送了回去，也就认命了！”
“跟着王爷吃了几年的苦，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好日子了，谁舍得放弃，难怪一个个的都老实了！”高志男轻嗤，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所以高志男在那之前就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黄大小姐这么一闹，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反而被狠狠的落了脸面，还得罪了宫里派下来的嬷嬷，在皇后娘娘那儿也不讨好了，还这下可该被气个半死了！”
“那也怪不起别人，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自不量力的盯着簌芳阁看呢，还挑拨着大家一起闹事！结果闹到最后只剩下沐香楼了，那可是最偏远的院子了，挑来挑去，最后落了个最差的，可不是自作自受！”
“活该！”高志男啐了一口，黄大小姐仗着迎平宁王回朝的使团是她父亲带领的，一路上俨然以女主人的姿态看着她们，对她们颐指气使的，连她也跟着受了不少的气，现在看着黄大小姐倒霉，心里觉得格外的畅意。
彩霞笑道，“她们出丑丢人，可就是小姐的机会，现在老爷身居右相之位，这府里的人，哪一个能越过小姐去？王爷待您不同于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看，王爷才回来，马上就要去太庙祭拜了，都还不忘见小姐您，可见小姐您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与众不同了！”
1051、真心
“那可不一定，府里没人了，外面还有呢……”
那个突然出现在王府里的郑九小姐让她隐隐有一丝不安。
“小姐您多虑了！您可是跟王爷在柔然一起同甘共苦过的，这一点外面的人哪里比得过？即便真的有人觊觎，那也得王爷愿意才行呀！”
“也是！”高志男松了口气，糟糠之妻不下堂，她们这些人都是跟着平宁王一起从柔然回来的，要是有外头的人觊觎王妃之位，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答应。
“小姐您就放心吧，现在王爷才回来，事务繁忙，等王爷忙完了要紧事，这王妃的人选也要定下来了！”
“嗯！”高志男点点头，对着镜子看了看妆容，很是满意，“走吧，别让王爷等久了！”
“妾身拜见王爷！”
“坐吧！”
周谨随手一指，顺便看了高志男一眼，他对高志男的了解基本都是来自许姝，在柔然，她们见过的也都是苏铭扮成的他，是以周谨说了一句“坐吧”之后就有些无话可说了，好在侍从不用吩咐也知道上茶。
高志男问道，“王爷找妾身来有什么事吩咐吗？”
周谨不知道该怎么委婉跟高志男解释许姝这件事，索性就直接了当道，“待会儿你收拾一下，我让人送你去见许姝！”
“小姝！”高志男震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小姝她在哪儿？她现在过的好吗？”她只知道许姝还活着，却不知她现在在哪儿，许姝的那支竹节金簪她到现在都还随身带着，那是她得到的关于许姝最后的消息了。
“她现在是郑家的九小姐！”
“郑……郑九小姐？”刚刚已经听过了关于郑九小姐的事，所以此刻得知那个让黄大小姐碰了一鼻子灰的郑九小姐就是许姝，高志男的震惊简直无法言喻。她就说这世界上怎么会还有这么聪明的人，跟许姝一样聪明，原来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高志男的反应让周谨有些觉得奇怪，如果高志男跟许姝的关系果然是那么亲近的话，高志男现在应该是欣喜，而不是震惊不是吗？而且高志男的震惊里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这样周谨的心蓦地一沉，许姝心心念着的志男姐姐未必也同样心心念着她呀……
周谨的态度便也冷淡了下来。
“嗯！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只需要知道她现在还活着，一直还记挂着你就够了！”
“是……”高志男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忙屈身行礼，“刚刚是妾身失态了，还请王爷恕罪！”
周谨摆摆手，“她一直记挂着你，你去看看她吧！还有，她的眼睛已经好了！”
“真的吗？”想到刚刚彩霞提到郑九小姐时并没有异常，可见那郑九小姐是个完整的，看来许姝的眼睛果真是已经好了。
周谨点头，“去吧！若是她留你小住……”
高志男忙道，“王爷放心，妾身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本不该出去的，是王爷体恤，妾身一定谨言慎行，不给王爷添麻烦的，小姝她要是留宿，妾身一定会婉拒的！”
周谨本是想说要是许姝留宿，就让高志男在许姝那儿住几天的，可是高志男这么急着撇清，周谨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看着高志男从容的背影，周谨心里突然有些堵的慌，许姝的一片真心到最后恐又要被糟蹋了……
“小姐……”
高志男进周谨书房时彩霞没有跟进去，看到高志男出来时脸色复杂，彩霞忙迎上去。
高志男摸了摸费了许多心思才梳好的发髻突然道，“回去给我换个发式吧？”
“好！”彩霞点点头，“小姐不喜欢这个吗？”这可是高志男挑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高志男捻着垂下来的发丝淡淡道，“我想把发丝全都梳上去……”
“那……那不是妇人的发式吗？”
高志男微微点头，“我待会儿要去见小姝，要是让她知道我跟了几年，王爷都还没宠幸过我，会让她担心的……”
“小姐真是处处都为许九小姐着想，许九小姐有小姐这么疼爱她，可真是有福气！”
“是呀……她真的很有福气……”高志男语气复杂。
许姝才生下来就跟国公府的公子定了亲，五岁时被大火烧瞎了眼睛，却因此得到了太皇太后的赏识，后来被欺负了替人抄经书，却拜到了寒溪寺妙凡师太的名下，再后来送嫁路上突然失踪，再回来她就成了郑家的九小姐，这样不是福气是什么呢？
“也不知道许九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彩霞感叹，一个弱女子，没有家族庇佑很难在这个世道保全自己的，“要是许九小姐现在日子难过，小姐不如禀明了王爷将许九小姐接进府里来，许九小姐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帮到小姐的，王爷也一定会答应的！
“不用了！”高志男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你知道小姝她现在在哪儿吗？”
“在哪儿？”彩霞不明所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家小姐才回来，就说要去见许九小姐，可是小姐知道许九小姐在哪儿吗？
“她在郑家……皇后的母家……”
如今正如日中天的郑家呀！嫡系一府四个老爷全在朝中任职，旁系也有不少人身居要职，这样一个兴盛的经年累月的世家大族，岂是势单力薄的高家这样的后起之秀能比的？
“郑家？”怎么又是郑家？彩霞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许九小姐怎么会去郑家呢？她不会是在郑家做婢女吧？可是她看不见呀！”
“呵……”高志男咯咯笑了，“说什么傻话呢，小姝怎么会去做婢女呢？她那么骄傲一个人，宁愿站着死去，也绝不会跪着活的，怎么会那么作贱自己呢！”
“那……那是什么？她总不会是去郑家做主子去的吧？”彩霞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许九小姐是嫁到郑家去了？”彩霞觉得这倒是很有可能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高志男低声呢喃。
“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高志男摇摇头，“小姝现在是郑家的九小姐了，就是你早上才提起的，被府里所有人都夸的郑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