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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全文阅读

作者:斯人若彩虹     谨姝txt下载     谨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77、彼此

    郑七少爷回到郑家果然临摹了一副《贺春图》出来,还特意拿给许姝鉴赏,许姝看着郑七少爷临摹的《贺春图》,不由就想到了傅大人书房里的那副真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周谨。

    既然高家也已经被傅家拉到了棋盘上了,周谨对高家应该也有关注,说不定周谨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与其等周谨自己发现那幅画,倒不如她先说了卖个好,退一万步说,傅家和高家若是早就“勾搭成奸”的话,看在她的份儿上,周谨也会手下留情……

    许姝还在想着高家的事儿,不曾想第二天傅夫人就上门来了,说是许姝昨儿落了东西在傅家,今儿特意给送过来的。

    只是落了东西就要劳烦当家夫人亲自送过来了吗?随便遣个下人不就好了?况且许姝心知肚明自己并没有落了东西在傅家,傅夫人这是专程来找她的,便也不想惊动了郑四夫人,直接将傅夫人给领到海棠馆来了。

    果然,傅夫人来势汹汹,一进屋就把婢女全部撵了出去,目光沉沉的看着许姝,“许九小姐!”

    这声称呼一出,可见傅夫人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许姝却气定神闲的给傅夫人斟茶,“夫人请用茶!”

    “许九小姐的茶我可不敢喝!”傅夫人冷笑一声,“三年前两盒桂花糕就让我儿狠狠的栽了个大跟头,名声扫地不说,还险些将整个傅家都搭了进去!”

    三年前……还真是久远呐……

    三年前李氏初识傅俊谦,眼馋傅家的权势地位,一心想要巴结攀附,所以就以许姝的名义送了两盒桂花糕给傅俊谦,傅俊谦收下后的回礼就是那个装了他玉佩的机关盒,机关盒里的玉佩在郑家遭难时被许姝拿来算计了一把傅家,所以傅夫人这么说也确实没什么错,之前傅家不得不站在郑家那边力保郑家确实是因为三年前的两盒桂花糕的缘故。

    傅夫人不喝茶,许姝也不介意,还是礼数周全的将茶杯放到了傅夫人面前,“夫人既然不是来喝茶的,那就应该也不是来归还我昨日落下的东西的吧!”

    “哼!”傅夫人冷哼着掉过脸去,“许九小姐昨日去傅家也不是去喝腊八粥的吧!”

    许姝淡笑,“我倒是想喝,只是没喝上,夫人喝了吗?”

    昨儿傅欣瑶那么一闹,恐怕连傅家都没有那个喝腊八粥的心情了!傅家和傅太后对傅欣瑶的打算她就看出来了,可是昨天傅欣瑶的哭闹将自己的心思表露无疑,而周谨也在场,周谨知道了这件事,傅家还有什么脸面把傅欣瑶强塞给周谨呢?所以傅夫人才会这么气急败坏的来找她!

    傅夫人的神色如鲠在喉一般的难受,看着许姝笑魇如花的坐在与她相距不过两尺的地方,可是却丝毫不受她的影响,这份儿定力是傅欣瑶望尘莫及的,也难怪周谨会喜欢许姝,也难怪太后娘娘都在许姝手里吃了哑巴亏!

    “傅夫人若是因为昨天的事气不过来出气的,我身为晚辈,长辈的教训自然应该听着!只是傅夫人心里也应该十分清楚,昨天的事委实与我无关!”

    之前傅夫人能为了求亲不成的事来道歉,昨天她在傅家受了委屈,今天傅夫人来却是问罪而不是赔礼的,可见上一次傅夫人来郑家赔礼应该是傅太后的意思,是让傅家做给周谨看的,而今天来找她,应该就是傅夫人自己的意思了。

    “好一个与你无关!”傅夫人气的咬牙切齿,“若不是你登门挑衅,欣瑶又怎么会……”

    许姝含笑道,“傅夫人难道忘了?可是您亲口邀请我去傅家喝腊八粥的,我不过是应傅夫人您的邀请而去的,还是说,傅夫人您当时并不是真心的邀请我的?”

    傅夫人一梗,她当时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她以为她跟许姝都不会当真,可是没想到昨天许姝竟然真的去了,她始料未及,来不及防范,才以至于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一旦周谨察觉了,傅家的打算就功亏一篑了!

    “我是不是真心的你心知肚明,何必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昨天去傅家真的就是为了那一碗腊八粥吗?我看你是别有目的吧,不然怎么会去了谦儿的书房呢?”

    “关于这点儿我相信傅大小姐和傅二公子都应该已经给夫人您解释过了,再者说,我去贵府自然是听贵府的安排,可不是我自己主动要去傅二公子的书房的!”

    傅夫人气结,许姝就像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狡猾,根本没有半点儿漏洞可抓,可是傅夫人肯定许姝去傅家就是为了她心里不可告人的目的。

    “许九小姐巧舌如簧,我自愧不如,不是你的对手!只是嘴上功夫再厉害又能如何,最终的较量还是要看实力说话的,不是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可以左右全局的!”

    “傅夫人谬赞了,巧舌如簧我愧不敢当,但是挑拨离间嘛……这一点儿我认!”许姝的目光无比平静,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任何羞愧的神色。

    傅夫人听了气的不轻,“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寡廉鲜耻之人,不以卑鄙奸诈为耻,反以为荣的!”

    “挑拨离间也要建立在有嫌隙的基础上,况且我也并没有搬弄是非,是傅家自己心中有鬼在先的,若是傅家果真是那么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此刻您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强词夺理!”傅夫人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的愤怒,可是脸色却有一瞬间的闪烁,傅家的确没有那么的光明磊落。

    “在傅家的这盘棋上面,我只是一枚弃子,一枚活不到最后就会粉身碎骨的弃子,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罢了,可是太后娘娘却紧逼不舍,为了求生,我只能不择手段,就像傅家一样,为了权势,也不择手段!”

    傅家为了权势做了多少寡廉鲜耻的事恐怕连它自己都记不清了,其实很多时候,人到了一定位置的终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彼此彼此!我傅家也别无选择!”

978、大患

    傅夫人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无论是她是瞎眼的许姝,还是皇后的侄女郑九小姐,自己始终都不喜欢她,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女子终究会成为傅家的心腹大患,从一开始一个谁也没看在眼里的瞎子,到今天以一己之力屡次三番破坏傅家的大计,越来越让人不能小看了。

    “傅家的选择那是傅家的事,但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事!”傅家或许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而许姝也是别无选择。

    “你的选择?你的选择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行下流无耻之举,狐媚惑主,挑拨离间吗?”

    傅夫人鄙夷的看着许姝,却不得不承认许姝的确长相不俗,再加上因为常年体弱,肤色白皙异于常人,身形纤瘦如弱柳之姿,很容易就激发出男人的保护欲,而许姝生性冷淡,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一颦一笑之间带了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确属世间少有的风情,难怪能迷倒平宁王了!

    一开始傅俊谦开玩笑说许姝是周谨的女人的时候她还会恼了,可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许姝也就淡然了,她无力改变别人的看法,那就随他们去好了,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可是终究意难平呐!

    “以色侍君……那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的!”许姝勾了勾嘴角,毫无掩饰脸上讽刺的神色,你傅家连以色侍君的资格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来嘲笑她?要说以色侍君,当年傅太后不也是这样才成为显宗的皇后的吗!

    傅夫人听出了许姝的话外之音,大怒道,“你以为你蛊惑了王爷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吗?你休想得逞!有傅家在一日,你和郑家就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许姝轻托茶杯至唇边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却没有喝,反而露出轻蔑的笑意,“傅家……傅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许姝并不稀罕那个位置,可是傅夫人的态度却让她有些不舒服,傅夫人可以针对她,但是不能针对郑家!

    “怎么,你还想让郑家取代傅家的位置不成?别痴心妄想了,郑家永远也取代不了傅家的,就你在皇后的求子香里做的那些手脚,就够郑家满门抄斩了!”虽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可是傅夫人却莫名觉得解气,郑家就该满门抄斩,否则许姝终究是个祸害!

    无论是傅太后,还是傅家,果然都是做的这样的打算,暗地里算计了皇上,然后将皇上的死归咎到皇后身上,顺理成章的除去郑家,当初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亦或者说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考虑这么多,没有料到现在这种局面,所以不得不费尽心思去扭转乾坤,郑家是被她拖累了,所以她也必须给郑家一个交待。

    “可是那药是太后娘娘给我的,这件事傅家才是主谋,郑家若是满门抄斩的话,又怎么少得了傅家的份儿呢!”

    “空口无凭!谁能证明?”傅夫人笑着反问,眼里的满是得意,手握别人把柄的感觉真是太爽了,让傅夫人瞬间就忘却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谁能证明那药是太后娘娘给你的?就凭你说的几句话吗?你说的话跟太后娘娘说的话相比,孰轻孰重,不用我说想必你也应该是清楚的!”

    纵使许姝挑拨离间动摇了傅家和周谨之间的关系,可是有些事却是始终改变不了的!为了大业,总会有牺牲,而傅家只能是站到最后的胜者。

    许姝突然也笑了,“那傅夫人您就笃定我真的有将太后娘娘给臣女的药掺在了给皇后娘娘的香里面了吗?”

    傅夫人一怔,突然怒道,“你竟然使诈!”当着面答应的好好的,可是背地里竟然阳奉阴违,根本没有将药放进去!果然是奸诈无比!

    “兵不厌诈!”许姝淡淡道。

    “好!好!好!”傅夫人连声冷笑,把柄瞬间没了,夫人再次被怒火包围,如果没有那个药,皇上的身体恐怕还能再撑几年,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发生,夜长梦多,时间拖的越久,对傅家就越不利!

    “很好!许姝!你果然有本事,难怪连太后娘娘都被你耍的团团转,只是若是王爷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你说他可还会再眷顾于你?”

    “傅夫人这是在威胁我吗?”周谨会不会还眷顾着她,许姝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也值得我威胁?你不过就是王爷排遣寂寞的一个玩物而已,转手就丢!以色侍人,焉能长久!”傅夫人冷眼相看,仿佛这样才能忽视掉许姝的存在,才能忽视掉许姝的威胁。

    “但凭日月,只争朝夕!”许姝轻启朱唇,淡淡的吐出八个字。

    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又如何?她从来就不图长久,只要尘埃落定就够了,只要能撑到郑家熬出头就好了,所以她只用争眼前的一朝一夕。

    “那我就要看看你还能争几个朝夕!”在柔然的王庭还储着那么多的世家女子,哪一个的出身不比许姝高贵,等她们回来了,许姝又算得了什么,终究会被抛之脑后的。

    许姝嫣然一笑,“不过夫人您说的也很有道理,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所以我要在王爷厌倦我之前多争取一些好处才行,这样也才不至于到最后什么都落不到!”

    傅夫人被气的忍不住的哆嗦,“简直无耻至极!”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给周谨,即便是傅欣瑶没有了可能,那也决不能便宜了许姝!

    许姝淡声道,“傅夫人的教诲我也听了,想来夫人今日前来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吧,既然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不留夫人用膳了,毕竟夫人连一杯茶都不肯喝的,更遑论吃一顿饭了!”

    “告辞!”傅夫人冷笑着站起身,走过许姝身边时突然拍了拍许姝肩膀,阴冷的一笑,“许九小姐,我还有最后一句忠告给你,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是活不长久的,即便傅家不动手,也有人容不下你!”

979、年底

    “傅夫人已经走了,没有往夫人那儿去,也没有去老太君那儿!”

    玉珠进了屋子就看到许姝只穿着一件单衣在衣柜里翻找什么了,而今天早上起身时穿着的玉色小袄就随意丢在地上,忙要去捡,“小姐,您怎么把衣裳脱了,虽然屋子里暖和,可是也会着凉的!”

    “别动!”许姝看到玉珠要去捡那小袄,忙制止了,随手拿了一件夹袄披上。

    “怎……怎么了?”玉珠缩回手走到许姝身边一边帮许姝把夹袄穿上,一边问道,“小姐,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衣裳有问题!”

    许姝蹙眉,就在傅夫人拍向她肩膀的那一瞬间,她闻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异香,虽然很淡,但是许姝还是分辨出那一丝异香不同于傅夫人身上浓烈的熏香,联想起今日傅夫人来了之后不喝茶,不碰触屋子里的任何东西,许姝本能的怀疑傅夫人手上沾了什么东西,并且通过拍的那一下沾在了她的衣裳上,所以她当机立断的就给脱了下来,因为没有分辨出是什么香料,许姝也不敢大意。

    “让人拿火盆来弄出去烧了,你看着烧干净了再来回话!”不管衣裳上有什么,烧了最保险!

    “是!”玉珠忙叫了月满月盈来帮忙把衣裳拿出去烧。

    许姝看着院子里的衣裳烧起的异于寻常的火焰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傅夫人明知道她是懂香的行家,还在她面前使这种把戏,是太笃信她用的东西,还是就是故意在挑衅她的?

    不过之后傅家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而许姝也拿不准傅夫人在那衣裳上到底沾了什么,所以许姝也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周谨。

    事实证明许姝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周谨是对的,傅夫人就等着许姝去周谨那儿告状了,她抹在许姝肩头的只是一味比较罕见的香料,她知道许姝能分辨出来,而她才跟许姝争吵过,许姝肯定会认为她要害她,等许姝告诉给了周谨,结果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怎么也要落一个诬陷的罪名,再在周谨耳边稍加暗示,就能周谨看清楚许姝的“真面目”,看清是许姝从中作梗挑拨离间的。

    傅夫人想的很美好,只可惜事与愿违,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当傅大人告诉周谨许姝没有如约在皇后使用的香料里做手脚时周谨也表现的异常平静,只一句“我知道了”,便没了后话,傅大人怕周谨多想,便也没敢多说。

    一时间双方各怀心思,彼此心知肚明已经有了隔阂,可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还是只能同舟共济。

    到了年底,几乎所有人都闲了下来,周谨也不例外,正是因为闲了,所以周谨来找许姝也越发频繁了,也没什么事找许姝,有时候只是单纯的来看看她,甚至大白天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许姝的屋子里,吓得许姝白天都不敢留人在屋里服侍了,唯恐被人看见了又生事端。

    郑婉丽养好了伤之后依旧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郑家,而在郑婉丽在郑家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庆王府没有传出过一丝半点儿关于她的消息,也没有人来郑家探望过郑婉丽,甚至大皇子还因为醉酒伤人又被皇上斥责了一通,不过被大皇子打伤的那人也没落到好,因为大皇子在禁足期间,虽然皇上没有明令禁止别人去探望,但是和大皇子一起饮酒作乐实在是不利于大皇子“静思己过”,所以皇上连带着将挨打的那人也斥责了一顿。

    众人也心知肚明的继续装糊涂,仿佛郑婉丽从来没有出现在郑家过一样,除了郑二夫人,面上多少带了几分不痛快。

    郑二夫人故意让人放话出去误导三房,想让三房跟四房掐起来,可是没想到四房什么动静都没有,反倒是郑大夫人连着吃了三房几次亏。

    不是郑大夫人分到三房的月例银子少了,就是给三房新做的冬衣里面的棉花缺斤少两了,郑三夫人强迫郑五奶奶去老太君那儿哭诉讨说法,郑五奶奶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是婆婆的吩咐,她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忍着羞臊去了。

    郑大夫人明知道是三房故意的做下的,可是因为拿不出证据来,只能哑巴吃黄连,生生忍了下来,当着老太君的面儿承认是自己的疏忽才出了差错,然后委婉得表示忙着过年的事实在是精力不济,又自己拿私房银子把短缺的补上了,郑三夫人不欲就这么放过郑大夫人,可是忖度着老太君的意思,也不敢“得理不饶人”了。

    郑大夫人怎肯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回头一打听追究,就发现是郑二夫人从中捣鬼的,便借着要挑选过年喝的酒为由,将嗜酒的郑二老爷请了去品尝各种美酒,郑二老爷喝的伶仃大醉才回来,身边跟着一个羞答答的小丫头,原来郑二老爷喝醉了,这个小丫头服侍了郑二老爷,郑大夫人为了郑二老爷的名声着想,就把这个小丫头送给了郑二老爷。

    郑二夫人心里窝了一团火,皮笑肉不笑的收下了郑大夫人的“礼物”,忙着收拾新人,也终于没时间再去惹是生非了,这件事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然而银芝却一直没有主动来找许姝坦白她跟合欢之间的事,许姝多少有些觉得失望,其实许姝对银芝的印象很不错,温婉识大体,郑四夫人将银芝给她也是看中了银芝这一点儿。

    当初发现银芝对郑六少爷有些意思之后,许姝料得郑六少爷那样木讷的人不擅长儿女情长,也对银芝没兴趣,本着让银芝死心的目的才让主动让银芝去接触郑六少爷的,可是没想到银芝虽然是个聪慧的,可是在儿女私情上却是一条筋得,对郑六少爷情根深种,拔都拔不出来了!

    唉……现在这个局面只能强行干预了……所以郑四夫人叫了银芝去说话她也没有阻止,而且郑四夫人前两天已经流露出要将银芝嫁出去的打算了,等过完年放人出去的时候就把银芝也放出去,即便如此,郑四夫人给银芝也挑了一户好人家,不比画眉的差。

980、除夕

    终于到了除夕,虽然平时一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摩擦,可是到了这样的日子里,也都摒弃前嫌其乐融融的聚在了一起,在这样一个合家欢聚的日子,郑二夫人终于公布了郑二奶奶有孕的喜讯,老太君十分高兴,郑二奶奶和成亲四五年了,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总算是有了,可不是一件大喜事,老太君将自己簪着的一支福禄寿喜四全赤金宝石簪给了郑二奶奶。

    郑二夫人看着与有荣焉,只觉得格外的扬眉吐气,大房虽然有了两个孙儿,可是郑大奶奶娘家没落了,另一个又是庶出儿子生的,郑大夫人对那两个孙儿也多有不待见,甚少让孙儿们出来见人,便是这样一家人都聚在一起的日子里,也只让人领了他们出来吃了顿饭就借口困了让奶娘带回去了。

    他们二房就不一样了,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喜讯,可是这一有了就立刻得了老太君欢心,若是生下来是个男孩儿,那就一定是老太君最疼爱的重孙了。

    郑二奶奶有了喜讯,老太君难免要拿来激励一番还未曾有孕过的孙媳妇们,于是今年刚过门的郑五奶奶就首当其冲了!

    “航哥儿成亲也快一年了吧!”

    “是,祖母!”郑五少爷颔首应声,连着几次的落榜打击让郑五少爷有些意志消沉,尤其是今年比他还要小一岁的郑六少爷都考中了举人,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举家欢庆郑六少爷高中的时候,他还要强颜欢笑的说着恭喜。

    “航哥儿媳妇也要赶快沾沾你二嫂的喜气才是!”老太君没有注意到郑五少爷的低落,依旧乐呵呵的笑着。

    郑五奶奶立刻忐忑的站了起来,抓紧了袄褂的下摆,“是,孙媳知道了!”

    郑二夫人笑眯眯道,“岳三奶奶送了一个襁褓给你二嫂,压在枕头下睡了没几天你二嫂就传出消息来了,后来我让你二嫂把这个襁褓拿给你,保管翻面就有好消息了!”

    “谢……谢谢二伯母,谢谢二嫂!”郑五奶奶低着头,脸色羞红。

    “五弟妹客气了!”郑二奶奶摸着肚子笑的一脸幸福,虽然郑二夫人对外人都是算计刻薄的,可是对自己房里亲近的人却是很好的,郑二奶奶成亲多年无出也没多说她什么,有了身孕之后更是百般体贴,比郑二少爷这个做丈夫的还要贴心。

    郑三夫人听郑二夫人炫耀郑婉霞,心里很是不快,郑婉霞抢的是郑婉丽的婚事,郑婉霞现在风光美满的日子本来是属于她的女儿的,可是现在她的女儿却无名无份的在庆王府里饱受折磨!而郑二夫人却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嘲讽!

    “三弟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郑二夫人突然一声惊呼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郑三夫人身上,“三弟妹可别是在怪五少奶奶吧?这五少奶奶成亲的日子还短,没有身孕也实属正常,三弟妹可别因此就怨怪她,你瞧瞧我,安哥儿都成亲四五年了,他媳妇才有的消息,我也一直待她视如己出呢!”

    郑三夫人忍了忍,挤出一抹笑意,“二嫂是个仁慈的婆母,我一定多向二嫂学习!”

    “那就好,我就怕三弟妹看着我们安哥儿媳妇回头就怪罪上五少奶奶了,昨天我还瞧见五少奶奶躲在园子里掉眼泪呢,这寒天冻地的,若不是有极大的委屈又怎么会躲在外头哭呢!”

    郑五奶奶慌忙解释,“二伯母误会了,是家里写了信来说我娘家母亲病了,我心里担忧,又怕母亲知道了跟着担心这才躲了出去……”

    郑三夫人顺势将话圆了回去,“亲家母病了?你怎么不早说?过了年就让航哥儿陪你回去看看!”

    “多谢母亲!”郑五奶奶低下头,心里明知道郑二夫人这是在针对郑三夫人,可是却要把她夹在中间……

    “原来如此!”郑二夫人拖长了尾音,显见她不过是想刻意让郑三夫人不痛快罢了,至于事后郑五奶奶会如何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郑四夫人看着她们斗嘴看的只摇头,郑三夫人要是和郑五奶奶之间没有嫌隙也就不怕郑二夫人挑拨了,可是郑三夫人和郑五奶奶之间真的就存在嫌隙,所以郑二夫人才乐此不疲的拿郑五奶奶来刺激郑三夫人,可怜的郑五奶奶夫妻关系淡漠,婆媳关系紧张,还要忍受旁人的挑拨,实在是苦不堪言啦。

    “等诚哥儿媳妇进了门,若是谁敢这样跟她说话,我非得当面给她骂回去不可,我房里的人何时轮到别人置喙了!”郑四夫人低声与许姝说道。

    “不等母亲骂回去,六哥恐怕就先护上了!之前母亲要给三舅舅家送年礼,六哥知道我要顺便将准备给三表姐和四表妹的礼物一起送过去,六哥就让七哥悄悄的将他准备给三表姐的礼物混在了我的里头,结果七哥转头就告诉我了!”许姝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郑六少爷,郑六少爷的性子更像郑四老爷一些,表面看着严肃,其实内里却是柔肠百转的!

    郑四夫人笑道,“这件事我也知道,他偷偷摸摸还打量着瞒着我呢!却不知最后东西都是要送到我那儿去再检查一遍的,我一打开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你准备的,便猜到是他了,看不出他还有这份儿心思!”

    因为已经是过了明路的婚事,郑四夫人又是个开明的人,郑六少爷和钱三小姐之间的来往郑四夫人也就不多加以管束,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儿女情怀,也觉得有趣的很,仿佛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几岁。

    “四弟妹和九侄女儿说什么悄悄话,说的这么高兴!”

    郑四夫人母女聊的正开心,突然一个极其煞风景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不是郑二夫人又能是谁呢!

    郑七少爷道,“肯定是在说六哥,我刚刚看到九妹看了六哥一眼!”

    “说我什么呀?”突然被点名的郑六少爷一脸怔愣。

    许姝笑道,“说六哥今天这身衣裳上“拨云见月”的花样很是别致!”

    郑六少爷正要说什么,画眉突然进来进来道,“钱府来人了,要见四夫人!”

981、烟火

    这大过年的,而且还是晚上,钱家怎么会突然派人来了呢?怎么也要等到明天再说呀,除了是有什么急事,且看画眉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郑四夫人忙站起身道,“媳妇去去就回!”

    许姝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道,“定是我写的那对子三表姐和四表妹对不上来,派人来找我问下句来了!”

    郑四夫人反应过来后附和道,“约莫是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就爱作弄人!”这大过年的欢喜日子,老太君又在兴头上,别扫了老太君的兴致。

    郑四夫人带着许姝忙出去了,见到钱家派来的人时,果然看她一脸惊慌,才看到郑四夫人就大呼小叫起来,“四姑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郑四夫人将那人拉远了一些才开口问道,免得这一惊一乍的仆人惊动了老太君。

    “五少爷被烟火烧伤了!”

    “什么?被烟火烧伤了?严重吗?请了太医看了没?太医怎么说?”

    仆人哭丧着脸道,“旁的倒是没伤着,可是偏偏烧了脸,血肉模糊的一团,太医说肯定要留疤了,这要是留了疤,五少爷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郑四夫人震惊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庆幸,幸亏拦着老太君没让老太君将许姝和钱五公子撮合成一对,否则许姝下半辈子不也毁了?

    “好好的怎么就烧伤了脸呢?”许姝问道,烧伤了自该去寻医问药,而不是来找与之无关,也帮不上忙的郑四夫人,且论理也该等到钱五公子伤势稳定了再慢慢告知亲属,免得旁人跟着担心,不应该才出了事就火急火燎的跑来郑四夫人,除非……这件事跟郑四夫人有什么关系!

    仆人回道,“三老爷和三夫人刚搬来京城,比起往年来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过年难免要冷清的多,四小姐觉得索然无趣,便吵闹着要玩烟火,三夫人疼爱四小姐,便准了,只是叫人看着一些,谁知道四小姐玩的兴起,非要自己去点烟火,却不慎烫了手,扬手就将烟火丢了,哪知道正好就丢在了五少爷的脸上……”

    这还真是巧了呀……

    一时间郑四夫人和许姝面面相觑,这大概就是天降横祸了吧!钱五公子肯定做梦也没想到大年节的会遭这个罪。

    良久,郑四夫人也只能叹道,“芳姐儿也真是胡闹,烟火这么危险的东西岂是她一个女孩子能随便碰的东西!”

    “出了事,四小姐也吓坏了,躲在房里一直哭!”

    钱四小姐也没想到她一时玩心就会毁了她哥哥的一辈子,像她那样娇惯坏了的娇滴滴的大小姐,遇上这种事也就只会哭了,可是哭也没有用了,无论她怎么哭,钱五公子的脸也都已经毁了。

    “唉!”郑四夫人叹了口气,对仆人道,“你等会,我回去换身衣裳了去钱家看看吧!”

    侄儿遭此重创,钱三老爷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受的打击肯定不小,她作为妹妹,作为钱五公子的亲姑姑,这个时候理当去安抚安抚。且钱三小姐也还在钱府,现在钱家三房遇上了这种事,她一个借住的侄女儿恐也会惊慌不安!

    “四姑奶奶……”仆人却突然期期艾艾起来,仿佛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一样。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郑四夫人忧心着钱五公子的强势,没有留意到那个仆人脸上为难的神色。

    仆人磕磕绊绊道,“那个……那个……烧伤了五少爷的烟火是……是郑府送过去的……”

    是郑家送过去的?仆人这么一说,郑四夫人和许姝都想起来了,年前西府送了好些烟火过来,还让郑志文特意放了烟火给老太君看,老太君瞧着不错,恰好那日钱三夫人和钱五公子也在,就要分一些送给钱家,西府的大夫人陈氏听说之后就又特意让郑志文送了一些过来……

    难怪了!难怪钱五公子烧伤了,钱家会派人来郑家了,感情钱家是觉得钱五公子烧伤是郑家的错了,纵然那烟火是郑家送的,可是那烟火是没有问题的,郑家的人燃放着一点儿事也没有,钱五公子的受伤完全是钱四小姐导致的意外,跟郑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呀!

    郑四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心凉了。

    “是你们家夫人让你来的?”这种无理取闹的事也就只有钱三夫人能做出来了。

    仆人点头。

    郑四夫人的心就更凉了,“那你们家夫人让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我怎么做?”

    “夫人说……夫人说……腊八那天郑老太君曾跟夫人提过想让两家要结亲的事……”仆人看了一眼郑四夫人的脸色,没敢把钱三夫人的原话说出来,郑三夫人的原话是让郑九小姐嫁过去的……

    郑四夫人忍不住冷笑,“所以你们家夫人是想拿着这件事做要挟逼迫郑家嫁女了?”

    “不……不是的……”仆人硬着头皮解释,“夫人的意思是五少爷伤了脸一辈子都毁了,还请四姑奶奶怜惜侄儿,多替您那可怜的侄儿想想!”

    “我多替他想想?谁又多替我想想呢?”郑四夫人失望摇头,不想跟个下人争论失了身份,可终究还是记挂着侄儿的强势,且忧心钱三小姐的处境,“你且先等等,我换了衣裳随你去钱家看看!小九,你去老太君那儿替我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歇着了!”

    许姝点点头,“母亲快去快回,过了宵禁的时辰可就回不来了!”

    郑四夫人匆匆换了衣裳跟钱家派来的仆人一起去了,到了钱家果然是愁云密布,一点儿过年的气氛都没有,钱三夫人只顾着照料儿子的伤势,府里一团糟也全不管不顾了,还是客居的钱三小姐出面张罗一切的。

    看到郑四夫人来了,钱三小姐上前抿唇低声道,“姑姑……您不该来的……”

    “怎么了?”郑四夫人拉着钱三小姐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你没伤到哪儿吧?”

    钱三小姐摇头,“多谢姑姑关心,我没事!只是您这一来,婶娘恐怕不会轻易放您走了!”

982、良心

    “她不让我走?她不让走我就不能走了吗?”郑四夫人哼了一声,因那报信的仆人说的也不清不楚的,郑四夫人便像钱三小姐问起事情的具体经过来,“当时你也在场吧?究竟是怎么伤的?烟火扔在脸上了,又不会沾上不掉了,怎么就烧的血肉模糊的呢?”

    想起事情的经过,钱三小姐不觉泛起了恶心,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实在是太恐怖了,钱五公子的痛呼和钱四小姐的尖叫现在都仿佛还回荡在她的耳边,皮肉烧焦的焦糊味儿还飘在鼻尖久久不曾散去。

    “本来是下人们点烟火,我们大家在旁边看着,四妹却吵着也要去点,三婶娘看下人们点着也没事,就同意了,可是四妹到底是小孩儿心性,看到火在自己手边烧起来就给吓着了,然后就扔了出去,落在了五哥的肩头……”钱三小姐神色一暗,“结果烟火就在那一瞬间炸开了,五哥都来不及把它弹开,火药全溅到了五哥的脸上,身上,因为身上穿了厚实的皮裘,并没有伤到,可是脸上就……”

    所以钱五公子的脸不是烧伤的,准确的来说是炸伤的,难怪会血肉模糊了!

    “那烟火有问题吗?”郑四夫人问道,这个是关键,如果烟火有问题,那就是郑家理亏,可若是烟火没问题,那就是钱三夫人无理取闹了。

    钱三小姐摇头,“当时大家都被吓着了,谁也没顾上看烟火,不过事后我检查了剩下的烟火都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陈家在军器监任职多年,最是懂火药了,陈家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信得过的!”郑四夫人长吁一口气,不是郑家理亏就好了,不是郑家理亏,她在钱三夫人也就不用觉得愧疚了。

    “你今天也吓着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若是在这儿住的不自在了,你就去和小九做伴儿,你要是觉得住在郑家不好,就让小九陪你去别院住着!”

    “多谢姑姑!”钱三小姐微微红脸,又叮嘱郑四夫人道,“五哥受了重伤,三婶娘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姑姑要小心!”

    “放心吧,快回去吧!”

    郑四夫人由仆人领去了钱三夫人屋里,钱五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钱三夫人当然舍不得让他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嫌下人们不细心,带在身上亲自服侍。

    此刻钱五公子吃了太医开的安神汤已经沉沉睡去,钱三夫人看着儿子包裹的像个粽子一样的头独自垂泪,不远处坐着的钱三老爷一言不发,神色暗淡。

    “老爷,夫人,四姑奶奶来了!”下人打着灯笼将郑四夫人迎了进来。

    “小妹……”看到郑四夫人,钱三老爷忍了又忍才忍住流泪的冲动,他这辈子就只得了这么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大了,眼看着就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了,结果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郑四夫人往床上探头看了一眼,钱五公子的整张脸和整个脖子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只依稀能从衣领微微的缝隙中看到一丝被炙红的肌肤。

    “易哥儿怎么样了?他还好吧?”郑四夫人在钱三老爷身边坐下。

    不等钱三老爷开口,钱三夫人已经呛声了,“易哥儿怎么样了?妹妹长着眼睛不会自己看吗?他都这样了也能叫还好?郑家将易哥儿害成这副样子了,妹妹就这么急着撇清?”

    郑四夫人没有理会钱三夫人,“易哥儿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儿的!”

    钱三老爷不满的瞪了钱三夫人一眼,继而安抚郑四夫人,“你三嫂她因为易哥儿的变故方寸大乱,犯了糊涂,小妹不要跟她一般计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郑四夫人点头,“大过年的,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有的!”言下之意就是钱三夫人失了分寸了。

    钱三夫人听罢果然更觉不满,“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没有分寸吗?”

    “你别胡搅蛮缠!”钱三老爷瞪眼呵斥道。

    “我胡搅蛮缠?”钱三夫人立刻就跳脚了,“老爷,您说话可要讲良心呀!妹妹是您的一母同胞,可易哥儿是您的亲骨肉呀,您不能因为妹妹夫家位高权重就让易哥儿委屈吧?”

    “你少说两句吧!”钱三老爷还要说什么,郑四夫人突然制止了,接过钱三夫人的话茬。

    “三嫂说的是,讲话确实要凭良心!那三嫂说易哥儿是郑家害的可有凭良心了?”

    “我怎么就没凭良心了?我说的都是事实!”钱三夫人气氛道,“我家易哥儿就是被你们郑家送来的烟火给伤成这样子的,一屋子人可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郑四夫人冷冷的掀了掀嘴角,“易哥儿是被郑家送来的烟火伤的确实不错,可是那烟火是自己长了翅膀飞到易哥儿脸上去的不成?满屋子的人看到的恐怕不是这样子的情形吧?三嫂只抓着郑家送来烟火这一点不放,怎么就忘了那烟火是芳姐儿扔到易哥儿脸上去的呢?”

    “……”钱三夫人顿了一下,强词道,“那也是你们郑家送来的烟火有问题,否则芳姐儿也不会烫了手把烟火扔出去了!”

    郑四夫人被钱三夫人神奇的逻辑都给气笑了,“这就是三嫂所谓的凭良心吗?那我就要问问三嫂了,郑家送来烟火的时候可有交待这烟火乃是危险之物,一定要由专人燃放,切不可让小孩子随意燃放?”见钱三夫人露出心虚的神色,郑四夫人又接着问道,“那我再问三嫂,芳姐儿去点烟火可是三嫂你允许过的?”

    “我……我……”钱三夫人理亏的说不出话来,归根结底错的是她这个纵容的人。

    郑四夫人这才慢悠悠道,“我们郑家的烟火也是陈家送来的,陈家任职军器监,常年跟火药打交道的,火药比烟火不知道危险多少倍都平安无事,这区区烟火陈家自然做的万无一失,出不了差错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三嫂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就胡乱冤枉别人实在是不该,当务之急是尽一切可能医治好易哥儿才是!”

983、寸尺

    钱三老爷听了连连点头,“小妹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遍寻天下名医良药医治好易哥儿!”

    钱三夫人终于忍不住的掉下眼泪来,“说的轻巧,老爷您也是看到了,易哥儿的半张脸都被烟火给炸没了,还能怎么治?给他换张脸不成?太医都说会留疤了,太医都没办法的事,还能指望谁去!”

    钱三老爷安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太医他也不是什么都会的,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别的大夫没有办法呢?”

    钱三夫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是一回头看到钱易那张包裹严实的脸,又哭了起来,“易哥儿他才十九岁,他刚中了举,年后就要参加春闱了,大好的前程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到了头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又何必盯着仕途一条路看呢!”钱三老爷宽慰钱三夫人,也是在宽慰自己!

    “老爷现在倒是会这么说了,早年逼着易哥儿诵文默书打他板子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想呢?”钱三夫人终究是心里难受,且对钱三老爷向着郑四夫人的态度很是不满,所以郑四老爷说的话她下意识的就要去反驳顶嘴来发泄心里的郁气。

    钱三老爷知道钱三夫人心里的疙瘩,也就不跟她计较,看着一旁的郑四夫人倒是格外愧疚,“小妹,这么晚了,又是大过年的,还让你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也没想到你嫂子她竟然会让人去郑家找你,我让人送你回去,别耽搁了一家人守岁!”

    郑四夫人摇摇头,“三哥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亲兄妹之间无需如此客气的,再说了,易哥儿是我的亲侄子,他受伤了,我这个做姑姑的也不能不坐视不管不是!”

    郑四夫人话音才落,钱三夫人就接话道,“有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易哥儿以后可就全都仰仗妹妹了!”

    郑四夫人想着仆人提过的那句话,知道钱三夫人现在还打着让钱郑两家结亲的主意,且多半就是冲着许姝去的,所以并没应承钱三夫人说的,只是跟钱三老爷道别,“今天日子特殊,我得先回去了,天亮了再来看易哥儿!”

    可钱三夫人却只当郑四夫人这是默认了,顿时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妹妹,我送你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郑四夫人看着钱三夫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一送绝对没好事,便主动拒绝了,“三嫂还是留下来陪易哥儿吧,我自己走就是了!”

    “易哥儿睡着了,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这么晚了,妹妹一个人走我跟老爷也都不放心!”钱三夫人也不管郑四夫人的意愿,挽住郑四夫人的手就走,郑四夫人想到钱三夫人才经历了悲痛,也不想她还难堪,变没再拒绝,跟钱三老爷道别之后便走了。

    路上,钱三夫人又开始哭哭啼啼了,“妹妹刚刚是没看到,易哥儿整张脸上全是血,将身上的厚棉衣都染透了,太医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疼的都晕过去好几次了,可是易哥儿要强,愣是不肯哭一声出来!”

    钱三夫人开始夸赞起钱易来了,郑四夫人顿时警铃大作,忙岔开话题,“这事儿说来也是三嫂你太不小心了,不由太惯着孩子们了,不然也不会出今天的事儿了!”

    郑四夫人的“指责”果然使钱三夫人的兴致低了一些,只是钱三夫人可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死心的人。

    “我这心里都已经跟刀割的一样难受了,妹妹就别再说了,但凡有法子,我宁愿自己替易哥儿受这苦痛!易哥儿还这么年轻,他又那么懂事,老天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

    钱三夫人总是有办法将事情扯回到钱五公子身上去,郑四夫人也就放弃了,不跟钱三夫人说话了,只脚下默默的加快了步伐。

    钱三夫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些关于钱五公子的话,左右不过是围绕着钱五公子有多么的能干,多么的优秀,将来会多么的有出息,可是却因为这一伤一切都毁了。

    “……易哥儿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这辈子就指望着他了,出了这样子的事,让我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钱三夫人都说出了寻死的话来了,郑四夫人终是受不住钱三夫人没完没了的抱怨了,“易哥儿只是伤了一副皮囊而已,四肢健全,心智无损,并没有太多影响!三哥也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易哥儿虽然在仕途上没了指望,可是钱家家大业大的,也有别的出路!三嫂就别说这种气话了!”

    “钱家再家大业大的,那也都是长房的,跟我们三房有什么干系?我们可不像妹妹一样得母亲喜欢,一副嫁妆就耗了半个钱家!”

    郑四夫人一梗,暗骂自己活该!不该一时心软就起了劝慰的念头,结果只遭来了一顿挤兑,钱三夫人这性子就是欺软怕硬,你态度一好,她就蹬鼻子上脸了!刚刚当着钱三老爷的面儿,但凡她态度有一丝软弱了,钱三夫人肯定就要将钱五公子的伤栽在郑家头上了。

    见郑四夫人面露不悦,钱三夫人忙道,“易哥儿不如妹妹有福气,有母亲疼,所以还要妹妹这个做姑姑的多疼疼他这个侄儿了!”

    钱三夫人开了口,郑四夫人也只能勉强应承了,却也不肯应承别的,唯恐钱三夫人得寸进尺,“易哥儿将来若是谋了别的出路,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三嫂尽管开口!”

    钱三夫人闻言大喜,直觉忽略了郑四夫人这句话的前提条件,“妹妹既然这样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先前跟你们府上的老太君说起儿女婚事,你们老太君很是喜欢易哥儿,如今易哥儿出了这样的事,恐怕老太君也会迟疑,所以到时候还要请妹妹替易哥儿说上几句话,务必要将这门亲事做成了!”

    说罢似乎是怕郑四夫人拒绝,又大打感情牌,“易哥儿在仕途上没有指望了,已经是差了其他兄弟一截,若是再没有个好的岳家帮衬着,以后在兄弟之间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984、悔婚

    郑四夫人心中一冷,淡淡问道,“哦?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那不知道老太君想将家里的哪个孙女儿许给易哥儿呀?”

    “妹妹还跟我装什么糊涂?”钱三夫人嗔道,“这不就是妹妹你的意思嘛!我家易哥儿要样貌有样貌,要学识有学识的,你们家老太君赞不绝口呢!”

    郑四夫人只冷冷的看着钱三夫人,心知钱三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倒要看看钱三夫人怎么开这个口。

    果然,看到郑四夫人的脸色变了,钱三夫人也渐渐的自夸不下去了,换了一副惋惜的语气,“我知道,如今易哥儿伤了脸,前途是差了些,可是有老爷,有钱家在,再差他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不是?无论谁嫁了易哥儿也不用勾心斗角的,更不用担心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多好呀!”

    “三嫂能看开就再好不过了!”

    钱三夫人顿了顿,见郑四夫人死活不接话,暗想她这是看到自家儿子毁了脸就嫌弃了,全忘了当初是如何在她们家老太君面前是怎么夸自己的儿子的了,要不是自己儿子出了变故,多少人抢着要结亲的,哪轮得到她那个冒牌的女儿,她这是捡了便宜了,反而还在这儿拿乔,委实气人!

    “所以妹妹也就别矜持了,咱们挑个日子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吧!”

    郑四夫人惊讶的看着钱三夫人,她是真没想到钱三夫人竟然真的开得了这个口,且不说钱易本就不是她理想的女婿人选,如今又毁了脸了,就单冲钱三夫人这态度她也就绝不会答应的,这钱三夫人这态度,指不定还认为钱易的伤都是郑家的过错,郑家嫁个女儿给钱易是理所当然的事,以后又怎么会善待郑家嫁过来的这个女儿呢?

    “咱们?三嫂说的都是谁和谁呀?”

    “还能有谁,就是你们家宜姐儿和我们家易哥儿呀!妹妹你们,他们名字里都有个“yi”字,虽然不同字,可是同音,这也是缘分不是!”

    缘分?

    郑四夫人冷笑一声,这算哪门子的缘分?既然钱三夫人好意思开这个口,她也就好意思拒绝!

    “三嫂恐怕是有哪里误会了吧,我可从来就没有过这个意思!”

    “妹妹什么意思?”钱三夫人咬牙,果然是后悔了,就知道像郑家这样的人家最是势利了,哪怕是有着血缘的亲戚也一样。

    “我的意思三嫂应该是听明白了的,我从来就没有过要将小九嫁给易哥儿的打算!”

    “你们老太君明明都说了!”

    “说什么了?”

    “说……说你夸易哥儿有出息,小小年纪就考中了举人,还说易哥儿今年十九了还没定亲……”

    “是,我是说过这些!”郑四夫人并不否认,“这些也都是事实,但是我可并没有说过要将小九嫁给易哥儿的话!”

    钱三夫人一梗,郑四夫人确实没那么说过,可是任凭谁听了郑四夫人这些话都会往这方向想的,而钱三夫人也笃定郑四夫人是因为钱易受伤了所以要悔婚,所以就更加不相信郑四夫人的话了,只一口咬死了郑老太君承诺过的。

    “可是你们家老太君说了,我们家易哥儿和你们家宜姐儿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般配不过了,还说等过了年就让我们家上门提亲的,难道妹妹现在想要反悔了不成?”

    “不是我想反悔,而且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三嫂不能因为易哥儿受伤了,心中愧疚,就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他的,就都该迁就他,就要强行逼着我将女儿嫁给他吧?”

    “我怎么就是我逼着妹妹了?明明就是妹妹你反悔在先的,你们家老太君答应的好好的事,到了妹妹这儿怎么就不作数了呢?难道你们家老太君还做不了妹妹的主了?”

    郑四夫人呵呵一笑,“三嫂不用拿老太君来压我,老太君在郑家说一不二,我这个媳妇的自然不敢不敬着老太君,不敢反驳老太君说的话,老太君自然也做得了我的主,只是老太君再怎么做我的主,小九的亲事也还真轮不到老太君来做这个主!”

    钱三夫人愣了一下误会了郑四夫人的意思,“妹妹是说妹夫吧?可是妹夫不是最疼妹妹,又重孝道的吗?只要老太君和妹妹都同意了这门亲事,妹夫还能说什么?妹妹将庶女嫁给寒门弟子做续弦了,妹夫不一样同意了嘛,你们家宜姐儿嫁给易哥儿那可是正经的原配,且咱们易哥儿的出身岂是一个小小寺丞能比得了?”

    “凤姐儿的婚事是老爷做的主,与我无关!”不知道钱三夫人听不听得进去,可是郑四夫人还是解释了,郑婉凤的婚事她丝毫没有插手,所以这个苛待庶女的名声她绝对不会承担!”

    “是妹夫做的主那就更好,这说明妹夫不看重家世样貌,更看重姑爷的品行,我家易哥儿的品行那可是一等一的好,绝不辱没了你们家宜姐儿!”

    “三嫂恐怕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小九的婚事不由我做主,不由老太君做主,更不由老爷做主!”

    钱三夫人愣了愣顿时勃然大怒,“我怎么就没明白妹妹的意思?妹妹不就是想悔婚吗?你们家老太君当家理事,多大的主没做过?怎么一个孙女的婚事就做不了主了?妹妹就是嫌弃我家易哥儿伤了脸,变着法的要悔婚了!”

    “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婚约,何来悔婚之说?”

    郑四夫人越是否认,钱三夫人就越是咬死,“妹妹可要想清楚了,易哥儿他可是你的亲侄儿,是老爷唯一的儿子,难道这样的血缘情分还比不上一个半路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儿吗?”

    “既然三嫂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就直说了,小九她确实不是我亲生的,可是以郑家的门第,也断然没有半路上冒出来个女儿就要认的道理,所以也就还请三嫂多想一想,这样一个“半路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为何连老太君都做不了她的主的!”

    “是……是皇后娘娘?”

985、丧钟

    钱三夫人的脑子总算是灵光了一回,在郑家,能凌驾在老太君之上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郑家九小姐有皇后娘娘青睐,娶了她岂不是更有好处?

    郑四夫人以为搬出皇后娘娘就能让钱三夫人知难而退了,可是却没想到只是更加助长了钱三夫人心里的念头。

    “你们家宜姐儿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吧?”钱三夫人眼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郑四夫人点到为止,“我言尽于此,三嫂就休要再提这个话了,至于易哥儿的婚事,三嫂不妨往低门小户人家看看,挑了家教清白,姑娘温顺的人家,也有利于家庭和睦!”

    钱三夫人满腹心思都想着若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了皇后娘娘的心腹,即便是毁了脸没了仕途,将来一样也是风风光光的,哪里将郑四夫人的肺腑之言听进去了,只暗忖这件事儿不能操之过急,纵然是皇后娘娘做主,可是皇后娘娘是郑老太君的女儿,身为一国之母也不能忤逆不孝不是?这件事还得从郑家老太君那儿下手才行!

    “难怪妹妹这么喜欢你们家宜姐儿了,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有这份荣耀在,诚哥儿和钧哥儿将来也能沾光呢!”想着自己的盘算,钱三夫人心里的阴霾总算是散开了一些,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

    眼看到了二门,郑四夫人不想再跟钱三夫人废话,径直准备回去,这时突然从后方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人,“夫人,夫人,不好了!”

    以为是钱五公子出了什么事,钱三夫人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抓住那个仆人问道,“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易哥儿的伤?”

    仆人摇头,“不是五少爷,是四小姐,四小姐投缳了!”

    “什么!”钱三夫人愣了一下,呆在原地。

    郑四夫人问道,“人现在怎么样了?”

    仆人道,“丫环发现的及时,已经救下来了!

    钱三夫人松了口气,突然哭骂道,“她哥哥才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也跟着出事了呢?就不能省点儿心吗?还嫌我不够心力交瘁的吗?”

    仆人小声道,“四小姐说都是她害了五少爷,若是五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愧对老爷夫人和五少爷,还不如就这么去了……”

    “糊涂!”郑四夫人骂了一声,想着钱三夫人今日一天也是饱受重创,也就不计前嫌了,“三嫂,咱们赶紧去看看吧,芳姐儿若是真存了必死的决心,这次没得逞,指不定还有下次!三嫂去了之后要好好安慰她,易哥儿已经出了事,芳姐儿不能再出差错了!”

    否则不仅仅是钱三夫人受不了,钱三老爷也会大受打击的!

    钱三夫人和郑四夫人去了钱四小姐的住所,果然如郑四夫人所说的那样,一击不成,钱七小姐没有死心,趁着丫环不注意,拿了裁衣的剪子就往胸口扎,婢女伸手去挡,将整个手掌都扎了个对穿,血淋淋的场景让钱四小姐再次想起了钱五公子被烟火炸伤时的情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钱四小姐顿时晕了过去,也总算是消停下来了,醒来之后不是发呆就是流泪。

    钱三夫人抱着清醒过来的钱四小姐放声痛哭,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哭的惨烈,惊动了隔壁院子的钱三小姐前来问询,得知了钱四小姐欲寻死之后也睡不着了,和郑四夫人一起请医延药,收拾钱家的烂摊子,一直到天蒙蒙亮,将钱三夫人和钱四小姐都安抚的睡下了,郑四夫人才松了口气。

    “菲菲,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一夜没睡了!”想到钱三小姐一夜没睡,郑四夫人不由想到了许姝,许姝恐怕也是一夜没睡了在等她吧!她出门前许姝还叮嘱她要在宵禁前回去的,所以肯定就会等着她了,结果她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也忘了让人回去传个话,心里顿时很是觉得愧疚。

    “姑姑也赶紧回去吧,姑父和表哥表妹们肯定也等急了!”

    郑四夫人点头,“我去跟你三叔说一声就走!”

    郑四夫人去了钱三夫人院子里,钱三老爷果然也是守了钱五公子一夜没睡,“三哥也回去睡吧,这边让丫头们看着就行!”

    “小妹怎么还没走?”钱三老爷讶异着看着郑四夫人,想要站起身来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又给坐下了。

    郑四夫人扶住钱三老爷,并没有将钱四小姐寻死的事告诉给钱三老爷,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再多一个知道了跟着闹心了,事后钱三夫人总会告诉他的,便只道,“三嫂心情不好,多陪了陪她!”

    “多亏了你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过去……”看了看床上半死不活的唯一的儿子,钱三老爷全然不复刚进京时的意气风发了,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三哥,都别说了!”郑四夫人拍了拍钱三老爷的肩膀,“都会好起来的!”

    钱三老爷点点头,“易哥儿这个样子,我更要给他下辈子拼一个保障才行!”

    郑四夫人点点头,看了时间,反正已经不早了,索性叫人来给钱五公子换药,纱布揭开,露出里面红白色的肉,布满了整个右边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脖子,表面的皮已经全部被炸伤了,所以太医就全部清理掉了,庆幸的是虽然伤了脸,可是眼睛好好的,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人将钱五公子按住了,婢女才小心翼翼的将兑好了的膏药缓缓淋在钱五公子的伤口,膏药才碰到伤口,钱五公子就疼的惊醒过来,可是因为被仆人压着,动弹不得,只能极力隐忍着,一声不吭,直到婢女上好了药重新包扎好,钱五公子浑身已经被疼出来的冷汗浸透了,婢女又服侍他换了衣裳,整个过程中钱五公子的眼神是一片木然。

    郑四夫人看了也觉得难受,毕竟是有着血缘的侄儿,匆匆跟钱三老爷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在马车上不由睡着了,迷糊中依稀听得一声声低沉而悲怆的钟鸣,郑四夫人不由让人停下马车来细听。

    金玲也听见了,“夫……夫人……似乎是丧龙钟……”

986、追封

    那绝无仅有的低鸣声,错不了了……

    “是丧龙钟……”郑四夫人脸色大变,睡意全无,“快,快回府去!”

    马车一路疾驰,可是因为钱家和郑家相距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天又才蒙蒙亮,光线不太好,回到郑家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郑四夫人才下马车就看到许姝候在那儿,忙问道,“我刚刚听到了丧龙钟……”

    许姝点点头,“丧龙钟响了九声!”

    “九声……”郑四夫人面色静静微微平静了一瞬,“是大皇子!”

    许姝颔首,“听到钟声,父亲和三位伯父已经去上朝了,具体的事情得等下朝之后才能知道了!”

    周谨的东风终于等到了,许姝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可是却已经不敢放松,她欠周谨的已经还完了,可是她欠郑家和皇后还没有……

    “这么突然,死的一定不同寻常!”郑四夫人沉吟了片刻果断道,“你赶紧回去睡一会儿,到时候守丧也是件熬人的事!”看着许姝冻的都有些发紫的面颊,郑四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许姝最是怕冷了,可是为了等她,却在这儿熬了一夜!

    许姝点头,等了一夜,她确实有些精力不济,可是还是打起精神来问道,“五表哥的强势可有大碍?”

    郑四夫人不想让许姝担心,遂只道,“脸是毁了,不过性命无忧,不用担心!”

    “那就好!母亲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许姝回去歇下,一直睡到了午后才醒来,忙叫来圆圆问话。

    “外头都怎么样了?”

    圆圆道,“宫里下了旨意,说大皇子是染了急症突然殁的,皇上加封大皇子为隆安皇太子,以皇太子礼下葬,并恢复了隆安皇太子生母的位份!”

    “就这些?”许姝有些惊讶,似乎是少了点儿什么,而且大皇子怎么可能是病死的呢?

    圆圆挠挠头,“奴婢就打听来了这些,老爷们都还没回来,其他的奴婢也就不知道了!”

    这都午后了,离丧龙钟响都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了,有多少事也该商议完了,可是朝臣们都还没回来,果然是有问题!

    许姝摆摆手,“让小厨房送些吃的来,我饿了!”

    饭后,许姝从郑七少爷那儿知道了完整的诏书内容。

    大历十三年正月初一日帝之长子隆安皇太子薨是日。

    上谕皇长子诒,乃淑妃所生朕之适子,为人聪敏贵重,气宇不凡,当日承蒙天命命名以诒,示以承宗器之意,恐幼年志气未定恃贵骄矜,或左右谄媚逢迎,至于失德,甚且有窥伺动摇之者,是以朕不即显行册立皇太子之礼,然虽未行册立之礼朕已命为皇太子矣。

    今于本月初一日患恶疾遂致不起,朕心深为悲悼,朕为天下主岂肯因子殇而伤怀抱,但诒系朕适子,已定建储之计,遂以此谕旨晓谕天下臣民知之,册其为隆安皇太子。

    遵旨议准按会典内并未开载皇太子丧礼,我朝典礼凡冲龄薨逝皆不成服,今皇太子丧礼谨公同酌议,除奉旨办理丧仪之王大臣暨由宗正寺奏请奉旨成服之王公及皇太子侍从执事人员咸应成服,齐集丧次咸素服摘冠缨,王公官员兵丁人等于初祭日除服,直省官员于奉文之日咸摘冠缨素服,在京四十九日,州郡二十七日停止嫁娶宴饮。

    大皇子死了,封了隆安太子,可是关于隆安太子的女眷却一点儿交待也没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郑三夫人心疼女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可是又想到大皇子追封为了隆安太子,她的女儿也理应到有册封才对,若是能得个太子妃的称号,也是一辈子的荣光,且还不用再受隆安太子的虐打了,岂不是更好?

    一直到了晚上,郑家老爷们都还没回来,郑四夫人也终于坐不住了,寝食难安,“都这时候了,老爷怎么还没回来?老爷早上出门还饿着肚子呢,一天没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了!”

    许姝忙道,“父亲出门前我让随从装了点心带着了!”

    郑四夫人微微宽心,“可是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即便是大皇子……隆安太子殁了,可是圣旨也下了,丧礼自有礼部和宗正寺的人主持,与老爷没关系呀!”

    “或许是有别的事儿耽搁了!”比如皇上出事了,唯一的儿子死了,大病初愈的皇上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

    “还能有什么事儿?”郑四夫人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踱步,又吩咐道,“快去把菜再热热,老爷回来了正好吃!”

    正说着,郑四老爷就回来了,满身的疲惫掩饰都掩饰不住,胡子上还挂着一丝水珠,当是结冰了冰渣受到屋里的热气后融化了形成的水珠。

    “老爷!您总算是回来了!”郑四夫人一叠声的吩咐人去打热水,“快去厨房,把饭菜端上来!”

    郑四老爷摆摆手,“吃不下,有热汤吗?有热汤的话来一碗!”

    “有有有!”郑四夫人忙让人去盛汤来,“老爷一天没吃饭了,不吃饭会饿着的!”

    “还好!多亏了宜姐儿给的点心,救了我们兄弟几个的命,否则也会像别人一样被抬出去了!”

    郑四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究竟怎么了,竟然这么严重……”

    郑四老爷叹息一声,沉声道,“皇上有些不好了……”

    “什么!”郑四夫人大惊失色,“可……可是皇上不是还下旨追封了隆安太子吗?”

    郑四老爷摇头道,“皇上得知隆安太子的死讯之后就倒下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今日的早朝是太皇太后娘娘主持的,追封隆安太子的圣旨是群臣拟好了圣旨内容,太皇太后娘娘用的印!”

    “这……这于礼不合吧……”郑四夫人的神色中透着一丝恐惧,皇上一病倒,太皇太后娘娘就越俎代庖的将印玺抓在了手里,邓家这是要做什么?

    郑四老爷道,“是于礼不合,可是隆安太子死了,皇上病倒了,总要有个人出来主持大局的,再于礼不合,也总好过这样乱糟糟的一团呀!等一切理顺了,自有御史来追究太皇太后娘娘今日的逾矩之举!”

987、处境

    “那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的处境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皇上的处境,太皇太后把持了朝政,是不是也和上次一样连皇上也把持住了。

    提到皇后娘娘,郑四老爷的神色倒是少见的轻松,可是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皇后娘娘没事!庆王府送消息来的时候皇上正好歇在皇后宫里,皇上病倒了之后一直拉着皇后娘娘的衣袖不松,所以现在是皇后娘娘在皇上身边侍疾病!”

    前不久才经历了一次重病,让皇上对皇后温柔体贴的照顾一直铭记在心,这次在晕倒之前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皇后的衣袖,大概在皇上的潜意识,这种时候他唯一能相信的也就只有皇后了。

    皇上抓住皇后的衣袖不放,这无疑是说明皇上对皇后的信任,在现在这种事态不明朗的情况下,皇上的态度至关重要,只要有皇上在,皇后就会平安无事,皇后平安无事,郑家也就平安无事!

    郑四夫人微觉宽心,“那就好!皇后娘娘没事就好!”皇后没事,郑家就不会有事!

    见热汤送来,郑四夫人忙接过用手背试了温度,见不烫了才端给郑四老爷,“老爷快喝口汤暖暖身子!”

    郑四老爷又渴又饿,嫌汤匙碍手,直接端着碗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舒服的吐了口气,才不认同的摇头,“皇上已经昏睡了一整天也没醒过来,太医们把能用的法子都用尽了了,还是束手无策,虽然性命无忧,可是皇上的情况也实在是堪忧呀!”说完将剩下的小半碗汤又一口气喝完了,金玲见状又给添了一碗,郑四老爷又喝掉了一大口,可见是真的饿坏了,所以才吃的如此不顾形象。

    隆安太子死了,郑婉丽这枚棋子就全然没了用处,若是皇上再一倒,皇后也孤苦无依,郑家就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了,可是在权力交替中,郑家这一叶浮萍如何经得住改天换地的滔天巨浪?即便是想洁身自立恐怕都做不到!

    一听皇上都晕了一天还没有醒过来,郑四夫人的心又提了起来,皇上的状况不好,那就意味着郑家的处境也跟着堪忧了,郑四夫人忍不住问道,“那……那该怎么办?”昨儿晚上才被钱家的事折腾了一夜,今天又担心了一天,郑四夫人只觉得分外的焦躁不安。

    郑四老爷一口气将剩下的汤喝完了放下碗,两碗热汤下肚,郑四老爷疲倦的身子终于觉得活过来了几分。

    看了一眼许姝,见许姝并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又看了看郑四夫人,见郑四夫人也没要开口支走许姝的打算,仿佛许姝在这儿听他们的谈话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想到许姝跟皇后娘娘的关系,郑四老爷便也就不避讳了。

    “隆安太子殁了,皇上病了,朝堂上的形式也不大好!”想到目前大胤朝的情形,郑四老爷忍不住面露担忧,“今日上朝的时候一看到是太皇太后垂帘听政,许多大人们就有些不满了,对于太皇太后说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去年皇上病了数月,邓家趁机夺权,惹恼了皇上,皇上大肆清理了一番邓家的势力,如今邓家在朝堂上也不如从前硬气了!太皇太后无奈,只得请了几位大人去探望皇上,直到大家亲自看到了皇上还昏睡着,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太皇太后的垂帘听政,却也只负责隆安太子的丧礼,朝中政务并不能过问!”

    “那……那如果皇上一直醒不过来呢?”郑四夫人问道,“要是皇上一直不醒,朝中政务岂不是一直就没有人能定夺了?”

    郑四老爷对郑四夫人问题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几乎每一个朝中大臣包括他在内都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现在是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皇上一直不醒过来,朝中政务一直无人定夺,久必生变!就因为这个,朝中同僚们讨论了一天也没讨论出个对策来!天色太晚了,太皇太后才让大家都回去,明日一早还得再去接着讨论呢,若是明天早上皇上醒过来了,一切自然都有皇上做主,可是要是皇上醒不过来……”

    郑四老爷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是意思却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的了,若是皇上醒了主持大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若是皇上醒不过来,争权夺势的序幕就要正式拉开了……

    而就以皇上今天的情况来看,皇上明天能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小,那么明天一定是最难熬的一天了,今天好歹还碍着隆安太子的死讯,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虽然大家实际上都已经各自心怀鬼胎了,可是至少表面上都还多少能顾忌着一些,等到了明天,各路妖魔鬼怪就要开始各显神通,各为其主了,可是郑家的主又在何方呢?

    “皇上要是醒不过来了,那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后可怎么办?”郑四夫人忍不住又忍不住担忧了,皇上醒不过来,那皇上对皇后的信任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对皇后和郑家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目前无虞,且太皇太后现在一心都在隆安太子的丧礼和朝政上,无暇顾及后宫,皇后娘娘要是有什么指示也还能送出来,郑家也不能坐以待毙呀!”

    说到这儿,郑四老爷忍不住看了一眼许姝,许姝是皇后娘娘送来郑家的人,这种时候她怎么还沉得住气?难道不该主动进宫讨得皇后娘娘的下一步指示吗?

    许姝知道郑四老爷的意思,却直言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郑家好不容易靠皇上的信任站稳了脚,实在是不宜轻举妄动,否则皇上一旦醒过来了,郑家该如何自处,皇后娘娘又该如何自处?”

    郑四夫人赞同的点头,“小九说的对,无论皇上醒不醒得过来,至少皇上还在,有皇上在一日,皇后娘娘就不会有事!”

    “难道我们郑家就只能等了吗?”

988、先机

    之前皇上病重,郑家等了,可是等来的却是差点儿家破人亡,还是许姝用计胁迫了傅家才得以脱险的,这一次郑家难道还要再等下去吗?这一次等来的又会是什么呢?

    “现在只能等!”许姝淡淡道,“世界上最容易做到的事情就是等,却也是最难做到的事情,因为很少有人能耐得住性子等下去,总有人会按耐不住!现在就是一个比耐心的时候,谁先耐不住性子,暴露自己的野心,谁就输了!今天太皇太后想越过皇上来把持朝政就已经输了,难道郑家要步邓家的后尘吗?”

    郑四老爷恍然大悟的点头,“隆安太子一殁,邓家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太皇太后也乱了方寸了!”

    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了,临危不乱才能笑到最后!

    “郑家现在背后站着的是皇上,皇上不倒,郑家就不会倒!即便是没有了皇上,邓家和傅家是势不两立的,却又势均力敌,郑家站在谁那边,谁就是赢家,所以,郑家有什么好担心的?”许姝含笑看着目瞪口呆的郑四老爷。

    郑四老爷不禁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没想到这种时候许姝竟然这么沉得住气,而且许姝的见解可谓是一针见血的点出最终的局势。郑四老爷又看了一眼郑四夫人,却惊奇的发现郑四夫人竟然目带骄傲的看着许姝,不由呆住了。

    “咱们郑家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即便是真龙殡天了,无论谁登基,皇后娘娘都是太后娘娘!”因为只有自家人在一起,所以说起这样大逆不道话郑四夫人也就少了避讳。

    “可是终究不一样……”郑四老爷摇摇头,想到跟郑四夫人说这些她都不懂,皇后在宫里被太皇太后压了十几年,郑家也就被邓家压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个平起平坐,甚至郑家占了上风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郑四老爷多少有些不甘心。

    “父亲是觉得这是郑家更进一步的一个契机,错过了可惜是吗?”

    郑四老爷没有否认,“如今郑家深得皇上信任,在这个时候,郑家说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如果错过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倒未必!机会总会有的,只是不是现在!”现在傅家和邓家的底牌都还没量出来,郑家又怎么能抢先一步露了底呢?郑家这个时候若是轻举妄动,绝对是四面树敌。

    “不是现在?难道还有别的变数吗?”今天朝中大臣都亲眼目睹了皇上对皇后的信任,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一印象会变得淡薄,郑家也就错失了最佳良机。

    “现在太子暴毙,皇上病倒,无人主持朝政,总会有人提出解决的办法来的不是?”

    “可是大胤皇室子嗣单薄,解决的办法也就那几个,郑家要是不抓紧,就会被人占了先机!”

    皇上绝后了,可是大胤却不能后继无人,无论皇上醒不醒的过来,这挑选继位的人选都是绕不过去的事。而大胤皇室的王爷总共就那么几个,谁率先提出来,谁就是最大的功臣,再之后的就都是拥泵了。

    郑四老爷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肯定是有野心的,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候,郑家又手握皇上的信任,难免让郑四老爷有几分蠢蠢欲动了,许姝相信,蠢蠢欲动的不止郑四老爷一个人,郑家其他的老爷恐怕也有同样的想法。

    “即便是郑家有这个命占了这个先机,那父亲又有把握郑家有这个命守得住吗?”

    许姝说话过于尖锐,而又说的句句都是实情,郑四老爷的一番野心勃勃瞬间被许姝一盆冷水浇的凉的透透了,不由臊红了脸,竭力分辨,试图挽回最后一丝信心,“郑家不做,也总会有人去做的,别人难道就都胸有成竹了吗?”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郑家肯定没有!郑家被邓家压迫了多年,一直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且与皇族从来都不亲近,郑家若是这个时候贸然支持某一个王爷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不仅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也打破了自己一直塑造的与世无争的形象,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一层保护,这样的郑家就像一个出头的椽子!出头椽儿先朽烂,郑家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去做这个掌控大局的舵手,就不要有那么大的野心,这个先机郑家占不得,除非……郑家愿意拼上全族人的性命去赌一把,即便是赌,郑家的胜算也微乎其微!”

    郑四老爷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最后的一丝信心终于也熄灭了,郑家现在确实还没有那个号令群臣的本事,一个不慎就会成为那只杀鸡儆猴的猴了!

    许姝见状也就终于安心了,这个时候傅家一定卯足了劲儿的联络群臣支持平宁王还朝,郑家要是在这个节骨眼有什么别的举动,岂不是自己往傅家的刀口上?到时候傅家和郑家两败俱伤了,反倒让邓家渔翁得利了,许姝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父亲不妨再耐心等等,再等等一切就见分晓了,也还请父亲多多叮嘱几位伯父,莫要冲动行事!”

    郑四老爷沉重的点头,既然郑家赌不起,那就只能求稳保平安了,可是郑四老爷还是有一丝好奇,“你刚刚说机会还是有的,只是不是现在,是什么意思?这个机会什么时候会来?”

    许姝道,“父亲不要着急,等时机到了,父亲自然就知道了!”

    许姝有意卖关子,郑四老爷心里有些不痛快,可是想到许姝刚刚精炼而到位的分析,郑四老爷也不敢随意质问于她,且刚刚许姝一番话让他如醍醐灌顶,打消了蠢蠢欲动的念头,拯救了整个郑家,他也只能忍了!

    看郑四老爷面色微微不快,郑四夫人轻轻拉了拉郑四老爷的袖子,低声道,“现在这个时候,小九的意思大约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至于之后的事,小九肯定还要进宫问过皇后娘娘才能确定不是?”

    郑四老爷这么一听才终于释然了!

989、死因

    “对了,父亲!今天朝中有大人们问起隆安太子的死因吗?”

    “宫中宣称隆安太子是染急症而殁,太医也前去察看了,确实是暴毙而死,不过……许多大人们私底下却听闻隆安太子乃是饮酒过量而引起的猝死!”

    “饮酒过量?”

    郑四老爷点头,“隆安太子当初被褫夺了庆王的封号之后,对皇上的处置多有不满,而心怀愤恨,整日在府里借酒浇愁,之前也因醉酒伤人被皇上训斥过,如此看来隆安太子是真的有酗酒的行为,酗酒而亡也是可能,不过酗酒名声不雅,才假托以急症暴毙的,全一个身后名!”

    隆安太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不该是饮酒过量致死呀?不过郑四老爷有点儿说的很对,隆安太子的死因一定让人难以启齿,比饮酒过量而亡更加的让人难以启齿,所以才会宣称是因急症而殁的,就是为了怕人怀疑,所以又刻意放出饮酒过量而亡的嫌疑,以让人相信隆安太子之死的内情就是这样!太皇太后还真是考虑的“周到”,知道朝中的大人们并不愿意去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所以就又散步出了一个略轻微一些的“真相”,可谁又能想到这个“真相”的背后还另有真相呢?

    “怎么?难道隆安太子之死还有什么别的蹊跷吗?”见许姝刚刚关于局势的分析冷静而又清晰,此刻见她提到隆安太子的死因,郑四老爷难免就多想了想。

    许姝摇头,“只是觉得隆安太子年纪轻轻的不该就这么病死了,原来竟然是酗酒致死的!隆安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却因酗酒而致死,府中一应侍从姬妾恐难辞其咎……”

    郑四老爷心里咯噔一下,若是隆安太子真的是喝酒把自己喝死的,那身边服侍的人没有及时规劝阻止,这也是一宗罪名呀!那身为太子枕边人的郑婉丽肯定是要被责罚的,如此一来郑家也会被连累的……可是为了体面,太皇太后对外宣称隆安太子是因病暴毙的,表面上是不会为难郑婉丽的,可是背地里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会怎么针对郑家就不一定了……

    难怪许姝刚刚让郑家不要轻举妄动了,现在邓家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恨着郑家呢,恨郑家毁了邓家的大计,郑家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异动,邓家就一定会鼓动群臣群起而攻之,郑家可就真成了那出头的椽子了!

    好险……

    还好,还好!幸亏自己及时醒悟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自己差点儿就成了郑家的千古罪人了!

    郑四老爷此刻只觉得庆幸不已,“一念之差,差点儿让整个郑家万劫不复呀!”

    “不过郑家从此就真的跟邓家结了梁子了,再也做不到独善其身了!”许姝淡淡道,“隆安太子殁了,邓家失去了筹码,怒火中烧,总要找到人承担它的怒火,而郑家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靶子,所以才新的靶子出现之前,郑家一定要沉得住气!”

    “新的靶子?”郑四老爷愣了一下。

    许姝笑道,“父亲莫不是忘了,大胤在数千里之外的柔然还有一位王爷呢!”

    “平宁王!”郑四老爷终于许姝所说的新的靶子是指的谁了。

    “我猜今天在朝会上没有任何人提到任何有关平宁王的只言片语!”

    郑四老爷点头,“大家把能想的发子都想了,几乎所有的王爷都被提及过了,甚至连年幼的清和公主都有人提起,却独独没有人提到平宁王!”

    当年让平宁王去柔然为质的旨意是当今皇上亲自下的,现在虽然皇上昏迷不醒了,可是毕竟还健在,要是有人冒险提了平宁王,而皇上又突然醒了过来不就糟糕了?这岂不是公然违抗皇上的旨意?谁都不敢冒这个险,哪怕是傅家也不敢,不过如果到明天皇上还不醒过来的话,傅家就该放心多了!

    “所有的王爷都被提到了,却也都没被大家认可不是?可是却没有人提平宁王……傅家还真是聪明,明知道现在人心惶惶,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人反驳,倒不如让大家都先冷静冷静,冷静下来才能思考谁是最适合的人选!”

    欲扬先抑,傅家是深谙其道呀!

    “想必明天的朝会一定更加的热闹了!”

    郑四老爷脸色变的更凝重了,想到明天估计又是一整天得耗在宫里了,得打起精神来分析局势,还要留心邓家的一举一动,担心之余也觉得疲惫不堪。

    郑四夫人看了不由心疼道,“老爷快去歇着吧,您也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这一天接一天的,身子哪吃得消!”

    郑四老爷确实累坏了,也不谦虚的点点头,“明日要早起,今天我就歇在厢房吧!”郑四夫人忙安排了人去收拾厢房,得了空又吩咐小厨房,“做一些容易携带的小点心,最好能一口一个,做好了拿去给老爷的随从让他带着!”

    “再准备一对羊皮护膝来,我刚刚看到父亲的官服后膝盖处有折痕,父亲今天应该跪了很久了,明天也少不了的!”

    “对对对!”郑四夫人连连点头赞同,“跪了隆安太子,还要去跪皇上,跪了皇上又跪太皇太后,这么冷的天,老爷的腿肯定遭罪了!金枝,去拿热热粗盐袋给老爷暖暖腿!”

    郑四夫人安排妥当了郑四老爷,才拉着许姝道,“都这么晚了,你也饿了吧,吃些宵夜了再回去吧!”

    许姝点头,“说了这么久的话,还真是有点儿饿了!”

    “苦了你了!”郑四夫人感慨万千的抚摸着许姝的手,“我说是要带你来郑家享福,可是却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还要你殚精竭虑的为郑家着想,老爷也真是的,好好的平安日子不过,偏要富贵险中求,还多亏了你才让老爷打消了念头!”

    “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对,我们是一家人!”郑四夫人紧紧的握了握许姝的手,眼中有晶莹的光芒闪过,“好了,赶紧吃东西吧,吃完快回去休息,明天要去隆安太子的丧礼祭拜了!”

    “嗯~”

990、释怀

    母女正说着话,金芝进来道,“奴婢给老爷拿热盐烫了腿,老爷却突然说要去寻大老爷便出去了,还说让夫人不必等了!”

    猜到郑四老爷是要去叮嘱其他几位老爷的,其他几位老爷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要是跟郑四老爷意见相左,要说服他们也要耗费不少时间,确实要好一阵儿功夫了!郑四夫人也不觉得惊讶,“老爷们有话说,咱们就别跟着参和,把床铺铺好,留着门,老爷回来了自会去休息的!在温一碗参汤在床头,让老爷提提气!”

    “是!”金芝退下了。

    “明天又是难熬的一天呀!”郑四夫人叹了口气,明天不仅郑四老爷在朝堂上难熬,她们去庆王府祭拜也难熬。

    “你没有诰命在身,明日可以不用去祭拜的,你就在家里等着吧,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没好好歇过了,你看你的脸,白的都快没有血色了!”知许姝素来体弱,郑四夫人格外的心疼,怪也只能怪事情都挤到了一起。

    “我没事!”许姝摇摇头,这种时候让她待在家里她也不可能安心歇下来的!“还是我陪着母亲一起去吧,母亲一个人去我放心不下!况且,明天三伯母也要去,到时候见到了七堂姐,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事呢!”

    大皇子死了,被追封为隆安太子,可是作为他的女眷的郑婉丽却未有任何封赏,虽然这是太皇太后和邓家的刻意所为,但是郑三夫人作为郑婉丽的母亲,可管不了这么多,只会觉得她的女儿年纪轻轻守了寡,而且因为是嫁的皇家,连改嫁都不能,定会想方设法给郑婉丽求个名分的,且一定会盯上太子妃之位。

    “也是,就今天白天,你三伯母都已经在老太君跟前哭了好几回了,吵着让老太君进宫求皇后娘娘给丽姐儿做主呢!”

    郑三夫人口中所谓的做主不过就是想让皇后出面,给郑婉丽讨个名分,隆安太子已经殁了,总不能让郑婉丽人财两空吧!

    “现在老太君恐怕没有心思来怜悯郑三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了!”

    老太君自己都不见得有多少慈母之心,否则也不会任由皇后在宫中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却不闻不问的。

    “是呀,现在多少大事要操心,谁还有那么心情去管一个无名无份的侍妾!”

    以邓家对郑家的厌恶,郑婉丽想在隆安太子死了以后还能获得封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皇上现在还清醒着或许还有可能,可是现在皇上昏迷不醒,太皇太后垂帘听政,郑家要应付朝堂上的事,谁有空来管郑婉丽呢?

    “七堂姐肯安生一些或许还能余生可保,若是闹腾个没完没了的,就谁也帮不了她了!”而显然郑婉丽是不会甘心于现在这个处境的。

    郑四夫人突然蹙眉道,“虽然这样很是不应该,可是见丽姐儿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我竟只有一丝的同情,而这一丝同情也是同作为女人对一个丧夫寡居妇人的同情,心里更多的竟然是觉得解气!”

    想到郑婉丽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郑四夫人有一瞬间的怜悯,虽然郑婉丽害她不轻,可是她本就是个心善的人,看到人落难,有着本能的同情,不过转念想到郑婉丽的所作所为,也就觉得她那是因果报应!

    “七堂姐机关算尽,如今也算是报应吧!”

    运气好点儿,郑婉丽或许还能青灯古塔,念经茹素一辈子,运气不好,亦或许郑婉丽闹腾的太过分了,恐被太皇太后暗中赐死给隆安太子陪葬都是有可能的!

    “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已经看开了,可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看开!听到丽姐儿倒霉,我竟然觉得高兴……”郑四夫人不由抚摸上了小腹,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一个跟她没有缘分的孩子,之所以没有缘分,那是拜郑婉丽所赐!

    郑婉丽唆使郑婉凤闹事,害郑四夫人小产,又让郑婉霞伤了许姝,郑婉丽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可是郑婉丽算计来算计去,到最后却也落得个守寡的结果,也不知道她对这样的结果作何感想。

    “七堂姐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就让她用下半辈子来忏悔吧!”

    余生,郑婉丽将在无尽的寂寞和空虚中年复一年的看着自己一无所有的老去。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郑四夫人深吸口气,她觉得现在,她应该是真的放下了,彻底的释怀了!

    许姝突然一笑,“其实……当初是我向皇后娘娘提议让七堂姐入庆王府的!”

    郑四夫人惊讶的看向许姝,“是……是你……”

    许姝点头,“皇上想让郑氏女入庆王府,皇后娘娘本是属意西府的婉莹妹妹,毕竟西府跟咱们这边没那么亲近,这种倒霉事既然无可避免了,那就自然是要将损失降到最低!可是我想到婉莹妹妹那么好的人,入了庆王府,不出三五个月恐怕就要被折磨的没了人形,所以就提议了七堂姐!”

    想到不久前隆安太子对郑婉丽的暴行,郑四夫人深以为然的点头,“你救了莹姐儿一命呀!丽姐儿绞尽脑汁的攀高枝,你也是成全了她!”

    许姝淡笑道,“倒无所谓成全不成全的,只是当时的情形下必须要牺牲掉一个人,比起婉莹妹妹,我当然会选择七堂姐,且以七堂姐的心性,她也比婉莹妹妹更适合生活在高门大院里!”

    “丽姐儿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要内疚,是她罪有应得!”郑四夫人唯恐许姝心软,给了郑婉丽可趁之机,以郑婉丽的心机,可不是容易就消停的。

    “我并没内疚,她害了我,我也害了她,我们扯平了!”

    许姝低笑一声,看到远处越来越近的灯光,笑着跟郑四夫人道别,“母亲赶紧去休息吧!我就回去了!”

    “去吧!”

    许姝和来接她的露荷等人一起回了海棠馆,虽然白天睡了大半天,可是心知明天又是难缠的一天,要好好的养精蓄锐,所以许姝睡的格外的沉,沉到第二天早上是被玉珠叫起来的,匆匆忙忙收拾了一番就随着郑四夫人出发了。

991、祭拜

    今日郑家女眷集体出动,当然也就包括西府的大夫人陈氏和郑婉莹了,郑婉莹看到许姝,在陈氏后面冲许姝眉眼弯弯一笑。

    西府虽然跟东府有亲,可是来往并不密切,隆安太子死了对西府的影响也不大,所以西府的心情神态要比东府好的多。

    郑老太君看到郑四夫人带了许姝一起去,本是想说两句的,带小孩子去凑什么热闹,又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看到陈氏带了郑婉莹之后便忍住了,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不能将西府得罪了,尤其是西府跟东府之间因为陈氏和郑志文先后染上怪病已经有了一些疙疙瘩瘩了。

    隆安太子虽然被册封为太子了,可是因为是追封的,且因大胤多年未曾有过太子了,东宫年久失修,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而隆安太子又是死在庆王府的,宫里又人多眼杂的,为了掩盖住隆安太子的真实死因,所以隆安太子目前还是停灵在庆王府,只是庆王府里的一应侍从都已经全部换过了,再次踏进庆王府,过眼之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前来祭拜的诰命颇多,郑老太君缓步走在前面,郑家四妯娌依次随后,郑四夫人和陈氏走在最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郑四夫人低声对许姝道,“小九,你跟莹姐儿你们两个孩子就不要去灵堂了,你们去附近转转,我们待会儿来寻你!”

    许姝点头,“既然来了,我们就去看看七堂姐吧!”

    “也好!去吧!”郑家人都来了庆王府了,却不去看郑婉丽,怎么都说不过去。

    “婉莹妹妹,我们走吧!”许姝携着郑婉莹往郑婉丽的住所去了。

    因为府里的主子才死了,而且是死在了大年初一的清晨,所以整个王府里的气氛格外的沉重,过年挂上去的红灯笼全部换成了一片缟素,为了过年而特意培植的五彩的花木也全部撤下去了,整个王府不见半点儿鲜艳喜庆的色彩,不过才一天功夫就完成了,果然是太皇太后出手,效率就是不一样。

    来到郑婉丽住的院子,却发现院子门是关着的,郑婉莹奇怪道,“七堂姐住在这儿?”

    许姝点头,“是!”

    “大白天的怎么关着门呢?”郑婉莹一脸奇怪,可是因为许姝说郑婉丽住在这儿了,就让丫头上去敲门。

    敲了许久,终于听到有人过来了,门开了一个半尺宽的缝,探出一个人头来,十分面生,面带警惕,“你们找谁?”

    这声音许姝听过,可是脸却没见过,许姝便知道这人是哪儿来的了,看来太皇太后不仅将庆王府的下人换了,连郑婉丽身边的人也换了,看来郑三夫人今天是见不到郑婉丽了,这样也好,省的闹事了!

    “这是郑……郑姨娘的居所吗?”许姝问道,郑婉丽的品级随着庆王封号的褫夺也跟着没了,姑且只能称呼她为姨娘了。

    那宫女上下打量了许姝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郑婉莹,脸上的警惕并没有散去,也没有直接回答许姝的问题,反而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郑姨娘有何事?”

    郑婉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小声跟许姝道,“这人不是七堂姐身边的人吗?怎么连宜姐姐你都不认识了?”

    许姝轻轻摇了摇头,对门口那个宫女道,“我们是郑氏的堂妹,今日前来祭拜隆安太子,所以顺便来探望一下郑氏!”

    那宫女的脸色微微松懈了,“原来是郑府的小姐!两位小姐有心了,只是郑姨娘伤心过度,不想见外人,两位小姐还是请回吧!”

    许姝和郑婉莹对视了一眼,许姝颔首向宫女示意之后拉着郑婉莹走开了,一直看着二人走远了,那宫女才将院子门关上了。

    郑婉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许姝,“宜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呀?这种时候,七堂姐再怎么伤心过度,也不可能不见娘家人呀!而且刚刚那个婢女看着一点儿也没有一个下人的样子,肯定是她故意拦着我们的!”

    许姝道,“她是故意的也好,不是故意的也罢!她所要做的就是不让七堂姐跟外面有任何接触,免得横生枝节!即便是真的有不对劲的,也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了!她从出阁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郑家的人了,她的事就跟郑家无关了!”

    郑婉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因为太子死了的缘故吗?七堂姐是他的侍妾,又没有孩子,等太子下葬之后,七堂姐就会像家里那些没有孩子的老姨娘们一样被送到庙里去了吗?”

    “若是那样倒也还好!”许姝微微摇头,“走吧,我们找个僻静地方坐着等母亲和伯母过来吧!这外头怪冷的!”

    “好!”

    幸而府里大部分人都在灵堂忙着隆安太子的丧礼,外面并无多少人走动,许姝和郑婉莹一路走来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想问个路都不能,最后在园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间屋子,屋子里还生着炭火,应该是看园子的下人休息的屋子,此刻人却不知道去了哪儿,虽然屋子简陋,但是许姝畏寒,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挨着炭火烤了一会儿,许姝暖和了不少,不过因为下人们用的都是普通的柴炭,时有烟雾,且炭火气息浓烈,将郑婉莹呛的直咳嗽。

    许姝便道,“那我们去里面吧,里面暖和一些,也不用受这烟熏火燎的苦了!”

    “好!还是宜姐姐疼我!”郑婉莹咳的眼睛红红的,闻言忙拉着许姝往里面去了。

    许姝刚携着郑婉莹在里面屋子住下,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且越来越近了,似乎就是奔着她们在的这间屋子来了。

    “嘘~”见郑婉莹要开口说话,许姝忙嘘声。

    “怎么了?”郑婉莹压低了声音问道。

    “有人来了……”

    “是本来在这屋子里的看守院子的下人吧?我们跟她好好说,应该不会赶我们走的!”

    许姝摇头,“别出声,不是下人!”她听到了环佩撞击和绸缎摩擦的声音,哪个仆人能穿金戴银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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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介绍:
雪里曲,浮花尽,不见三春晖;
共福难,在歧路,了断金兰义;
夜东风,水空流,遍看桃千树;
仰天啸,九州同,归来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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