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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全文阅读

作者:斯人若彩虹     谨姝txt下载     谨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50、噩耗

    傅大人一上折子,顿时弹劾庆王的折子就更多了,雪花一样的飘到御案上,可是皇上却看也没有看过,因为皇上还在陪伴胎相不稳的李婕妤身边。

    李婕妤似乎预感到了腹中的胎儿可能保不住了,所以趁着肚子还在,变着法儿的向皇上要东西,先是哭诉她身份低微,承受不住为皇上诞育子嗣的福气,所以才会胎相不稳的,皇上听了之后二话不说,就立刻擢升李婕妤为祥嫔,取祥兆之意,为其添福。可是李婕妤并没有因此而知足,又哭诉她母家势弱,她无颜独自一人忝居高位,皇上会意,立刻将李家众人官进一阶。

    李婕妤尝到了甜头,正要再还向皇上要封赏的时候,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当天晚上便见了红,折腾了一整夜,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被叫到西华轩待命,在天亮时分,已经被擢升为祥嫔的李婕妤早产诞下一子。

    之所以是早产,而不是小产,是因为那个孩子生下来是活着的,虽然他的体型虽然不到足月生产的婴儿的一半大小,可是却是个活胎。

    皇上兴奋异常,终于缀朝数日之后再次上朝了,并且要与满朝文武的商议,为新生的皇子赐名,只是皇上还没来得及择出满意的名字,内侍又来报了。

    “小皇子夭折了!”

    皇上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

    “祥嫔娘娘生育的小皇子已经夭折了!”

    满朝静寂,皇上也没再多问,片刻之后,皇上突然从龙椅上倒了下去,皇上身边的邢安公公惊呼,“皇上晕倒了,快请太医!”

    还在西华轩待命的太医又被请到了御书房,多番手段使下去,终于让皇上醒了过来,却一言不发,似乎无法接受小皇子夭折一事,太医留下了清心养神的药方之后也退下了,邢安公公正要开解皇上几句,突然皇后身边的袁嬷嬷来求见皇上,身边还带了个小宫女,这几日邢安公公都随着皇上待在西华轩,所以认得那宫女是祥嫔身边服侍的,祥嫔身边来人,必然是有要事的,这个节骨眼上,邢安公公都哪敢拦着,忖度着皇上的心思,将人带了进去。

    袁嬷嬷行礼之后道,“皇后娘娘欲将夭折的小皇子送去法华殿超度,可是祥嫔却抱着小皇子不许任何人靠近,还口出狂言,皇后娘娘无计可施,所以来请皇上示下!”

    皇上眼皮子动了动,终于有了些反应,“祥嫔都说了些什么?”

    “祥嫔说……”袁嬷嬷看了一眼那小宫女,示意那小宫女来回话。

    小宫女忙道,“祥嫔娘娘说小皇子是被人害死的,求皇上做主,为小皇子报仇!祥嫔娘娘还说,庆王刻意带恶犬进宫,就是为了谋害小皇子,要不是庆王,她也不会受到惊吓,小皇子也不会小产而夭!”

    “荒谬!”皇上突然呵斥道,声音却有气无力,“庆王堂堂王爷之尊,也是你一个小宫婢能非议的?带下去,掌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话是祥嫔娘娘说的,跟奴婢无关呀!”宫女磕头求饶,却还是被邢安公公领着内侍拖了下去。

    皇上发完了脾气,却突然陡生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想抬手都抬不动了,只得抬头看了看袁嬷嬷,“你回去告诉皇后,就说一切都按着规矩来办,不必太过理会祥嫔!”

    “是!”袁嬷嬷明白了,小皇子一死,祥嫔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就荡然无存了,一如皇后娘娘当初小产一样,皇上看中的始终只有皇嗣而已,没有孩子,就没有了倚仗,皇后尚有中宫之位,可是祥嫔又有什么呢?

    “还有!”皇上又道,“告诉祥嫔,若是她对皇后不敬,不听皇后的命令,就搬去和梁庶人做伴吧!”

    “是!”袁嬷嬷心下一紧,梁庶人被废已久,皇上却还依旧记着这么个人,可见是看在庆王的面子上,而皇上之所以如此警告祥嫔,也是因为祥嫔说破庆王谋害小皇子一事吧!其实在皇上心里是明白怎么回事的,可是却容不得别人来说,就像皇后小产那次,皇上明知道是庆王动的手,却舍不得舍弃唯一的儿子,只是那一次有梁庶人为庆王顶罪,那这一次呢?

    “皇上,外面……”

    看到邢安公公都进来,不等邢安公公把话说完,皇上就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就说泰昌宫年久失修,即日起,太后搬至永清殿居住!”

    “这……”邢安公公迟疑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道,“皇上,如此只怕不妥!这永清殿乃是妃位之居所,以太后之尊,屈居妃嫔之所,恐惹来众位大人们的非议呀!”

    皇上目光沉沉的看向邢安公公,“朕以为你该懂朕的意思!”

    “奴才懂!只是……”

    邢安公公当然懂皇上的意思了,皇后因庆王小产,皇上让梁庶人做了替罪羊,这一次,祥嫔早产,小皇子夭折,皇上要对此事做个交代,就必然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任。可是恶犬是庆王养的,也是庆王带进宫的,提溜着恶犬的尸身满宫晃悠的也是庆王的人,唯一跟庆王没关系的,就是下令将恶犬杖毙一事了,而下令杖毙恶犬的是傅太后,所以皇上想当然的就想让太后担起这个责任来了。

    将傅太后从她居住了十几年的泰昌宫迁居出来,且是迁居到一个跟傅太后身份不相匹配的,低了几个档次的宫殿,这便是变相的惩罚了,可是无缘无故的,太后为何要受此惩罚呢?且不说太后不愿意,只怕满朝文武都要不答应了,要知道,傅太后背后可是站着傅家的,而傅家在朝堂上振臂一呼,应者如流,想要傅太后背负谋害小皇子的罪名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知道朕的意思,为何还不去传旨?”皇上闭上眼睛,不愿意去想这一道旨意究竟行不行得通,他现在身心俱疲,只想快点儿把这件事了结了。

    “可是……”邢安公公指了指外面,“现在御书房外面跪了二十多位大人,要皇上严惩意图谋害小皇子的真凶庆王呢!”

752、不嫁

    半年时间,皇上连失两位皇子,且都是因为庆王的缘故,而皇上一如既往的偏袒庆王,所谓的惩罚根本就是无足轻重,也难怪庆王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皇嗣动手了,因为他根本不会因此而付出任何代价,他有恃无恐。

    皇上对庆王的偏袒世人们看的明白明白,可是再群情激愤,那也是皇上自己的儿子,皇上自己都不心疼,别人心疼个什么劲儿?更有人从中看明白了一个道理,连傅家出马都没能扳倒庆王,看来还是庆王比较有前途,于是想巴结攀附庆王的人就更多了。

    郑四夫人也因皇上对庆王的惩罚太过轻了而不平,可是许姝却说,那恶犬发狂是因为她的缘故,这事儿归根结底跟她脱不了干系,以皇上的偏袒之心,没让她为祥嫔的早产负责,已经是万幸了。郑四夫人也就只好作罢了,加之郑婉凤婚期将近,郑四夫人便将许姝待在身边,教她学习一些管家之事。

    临出嫁之际,郑婉凤终于得知了她即将要嫁的夫婿只是一个寒门子弟,根本就不是她期望的贵族之后,顿时失望至极,在得知那胡寺丞是个鳏夫,还有一个女儿之后,更是不管不顾的大哭大闹起来,绣娘送来喜服,郑婉凤扑过去就要一剪子剪了,好在那绣娘手快,给抢了过来,可是郑婉凤哭着闹着,死活不愿意试穿喜服,绣娘无奈,只得报与郑四夫人了。

    郑四夫人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去告诉她,她若是不愿意嫁,明天就回家庙去,这辈子都不用再嫁人了!”

    绣娘应下又去了兰馨阁,不一会儿,郑婉凤竟然自己过来了,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和着脂粉的痕迹,再加上一脸的不甘愿的神色,一进门就跪在了郑四夫人面前,“母亲,即便是您不喜欢女儿,也不能如此作贱女儿呀!”

    “作贱?”郑四夫人抬眼看了一眼郑婉凤,“这话从何说起?”

    “郑家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女儿即便是庶出的,可也是郑家的小姐,怎么能嫁一个寒门子弟呢?这是在给郑家丢人!”

    郑婉凤能说出道理来,虽然只是歪理,许姝也觉得惊讶,郑婉凤什么时候开始讲道理了?又是谁告诉她的道理?

    “那你觉得怎么才算不丢人?”郑四夫人问道。

    “我……”郑婉凤却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是说不出话来,而是不好意思将心底里的心思说出来罢了,怕惹来一旁的许姝笑话,可是转念一想,哪个女子不想嫁进高门大户享受荣华富贵,顿时也就不觉得羞涩了,“好歹也要是个跟郑家相匹配的人家才是!”

    “难道向八小姐那样,嫁到公府人家做妾就是不丢人了吗?”郑四夫人又问道。

    做妾,郑婉凤当然是不愿意的,尤其是在听说郑婉霞毁了脸,连个出面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她才不要去做个妾,委委屈屈的过日子呢!

    见郑婉凤不说话了,郑四夫人淡淡道,“是做小户人家的正头娘子,还是做富贵世家的妾室,你自己挑一个吧,我一定成全你!”

    “为什么就不能是富贵世家的正头娘子呢?”郑婉凤嘟囔道。

    “世家的正头娘子当然更好,只是并没有哪个世家上门来求娶你,我总不能找来别人家门去,逼着别人来娶你吧?”

    郑四夫人这话说的太过直接了,只差明明白白的告诉郑婉凤,世家大族看不上她了!

    郑婉凤臊红了脸,强自分辨,“那也是因为母亲不带着女儿出去走动,旁人不知何女儿,所以才没有上门来求亲的!”

    郑四夫人失笑,“你说这话可就有点儿亏心了!虽然近大半年来我确实不怎么出去走动了,可是从前哪儿有热闹我没带你去过?可有哪户人家对你侧目过?”

    郑婉凤红着脸,终于没了分辨,可是却还是不甘嫁给胡寺丞,咬着唇嘀咕,“女儿不想嫁给胡寺丞!”

    “那你想嫁给谁?”郑四夫人问道。

    对于想嫁给谁这个问题,郑婉凤理想中的答案就多了!她想要嫁给出身显赫,长相英俊,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世族之后,可是刚刚郑四夫人也已经说过了,并没有这样的人家向郑家求亲过,并不是她想嫁就能嫁了的,可是……

    “可是那也不能让女儿给人做继室呀!听说胡寺丞那女儿只比女儿小了几岁而已,早已经记事了,又岂会将女儿当作嫡母一样尊敬?”过门就要给做后娘,郑婉凤是千般万般的不愿意。

    “这门亲事是你父亲做主定下的,你若是心里不愿意,就去与你父亲说去吧!”郑四夫人将责任推到了郑四老爷身上,况且这门亲事本来就是郑四老爷定下的,合该让郑四老爷自己去解决去。

    上次郑婉凤被郑六少爷从家庙里接回来,郑四老爷却直接了当的要把人送回去,经过了这件事,郑婉凤便知道郑四老爷再也不会向从前那样疼爱她了,所以她也就断了向郑四老爷撒娇的念头了,她不满意亲事,去跟郑四老爷说,郑四老爷也根本不会搭理她的。

    郑婉凤响起那绣娘带的话,一赌气便道,“那女儿不嫁了,女儿宁愿在家庙里待一辈子,也不去给人做后娘!”

    “好!”郑四夫人毫无所谓的点点头,“既然你说你宁愿在家庙里待一辈子也不愿意嫁人,那我便去跟你父亲说明,即刻派人送你去家庙去吧!”

    “……”郑四夫人竟然一点儿气也不生,一句斥责的话也不说,郑婉凤不由愣在原地了。

    这时金铃拿着账本进来请示,“夫人,方才老太君派人送来了二百两银子,说是给十小姐添的嫁妆!”

    郑四夫人道,“方才十小姐说了,她不嫁了,老太君这一番心意是要辜负了,你将银子退回去,再替十小姐向老太君赔个不是!”

    “是!”

    郑四夫人又道,“老爷给的那一千两也退回去,还有我另添的两千两也回到库里去,十小姐不嫁了,也用不上了!”

    三千两的嫁妆银子!郑婉凤不由的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女儿要是嫁了,这些银子就都是女儿的吗?”

753、终于

    “都是你的!老太君刚刚派人送来的二百两也是你的!”郑四夫人勾了勾嘴角,在家庙几个月,郑婉凤尝到了捉襟见肘的困顿,自然知道银钱的好处了,乍然知道即将有那么多的银钱要离自己而去,郑婉凤自然要感到万般的心疼了。

    郑婉凤不由迟疑起来了,再见识到了郑婉霞做高门妾身不由己,孤苦伶仃之后,见识到了郑婉丽求嫁无门的困顿之后,郑婉凤对高门大户也有些发怵了,此刻又被重金诱惑,顿时对刚刚脱口而出的气话有些犹豫起来了。

    “不过你既然不愿意嫁,我也不勉强你,虽然退亲麻烦了些,不过郑家还有几分脸面,真要退亲对方也只能答应,至多也就把这三千两银子赔给他们家就是了!”

    一听郑四夫人要把属于自己的银子赔给别人,郑婉凤不由觉得心肝肉疼起来了,撇着嘴满脸的不乐意了。

    郑四夫人见状接着道,“虽然退亲了会有碍你的声誉,不过你既然立志要在家庙里一辈子,不再嫁人的,那也就没什么妨碍了!也不至于像七小姐那样,被退了亲就再也没有着落了,忒大的年纪了还在蹉跎年华!”

    “女儿……女儿……”郑婉凤吞吞吐吐的,方才才说出去的话,现在就要反悔,这样打脸的行为郑婉凤实在是不想做。

    “母亲,十妹不愿意嫁,您也就别强迫她了!十妹就想在家庙里潜心参佛呢!”许姝笑着道。

    郑婉凤瞪了许姝一眼,她才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家庙里呢!

    “一切都随她的意,她愿意嫁便嫁,不愿意嫁就不嫁,庙里虽然清苦了些,但是她自己乐意的,我也不干涉!”

    郑四夫人跟许姝一唱一和的,仿佛立刻就要将郑婉凤重新送回家庙里了一样,而郑婉凤最不愿意的就是被送去家庙里了,而且这一去就是一辈子了,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对了,母亲前几天胡家老太太的那位嬷嬷过来请安的时候不是还说了嘛,想给胡寺丞说亲的大有人在呢,您那二千两若是能省得了,可否给了女儿呢?”

    “罢了,那两千两银子我拿出来了就没打算收回去了,既然凤姐儿不愿意嫁,不要那银子了,给你便是了!”

    “那就多谢母亲了!”许姝又冲郑婉凤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多谢十妹!”

    那银子是她的!许姝这么一使激将法,郑婉凤顿时不乐意了,“谁说我不嫁了!”

    “你要嫁?”郑四夫人惊讶的转头,“你刚刚不是还说宁愿在家庙里待一辈子,也不愿意嫁人的吗?”

    “女儿……女儿……那是在说气话的!”话已出口,郑婉凤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了,“女儿虽不愿意为人继室,可是既然是父亲千挑万选出来的亲事,必然有父亲的道理,女儿再不懂事也不能辜负了父亲的一番良苦用心,否则便是不孝了!”

    郑四夫人跟许姝对视了一眼,含笑点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的亲事是老爷一手操办的,丝毫没让我插手,给你添两千两银子的嫁妆也是我唯一能尽心的地方了!”

    说到银子,郑婉凤不由想起刚刚金铃进来说的话,“祖母给的那二百两……”

    郑四夫人笑道,“我就叫人将金铃叫回来,不用去了,想来她今天事多缠身,还没来得及去老太君那儿!”

    她所有的银子终于都保住了!郑婉凤终于松了口气,可是回过神又意识到她不得不去给人做后娘了,顿时还是觉得高兴不起来,蔫头巴脑的。

    “快去试一试喜服吧,若是有不合适的,现在还来得及改,若是合适,我再给你配一配头面首饰,我这儿准备了好些呢!”

    一听郑四夫人还要再给她添新的首饰,郑婉凤又高兴起来,被新首饰诱惑着,郑婉凤欢喜的跟着丫头又回去了!

    “还是你有办法呀!”郑四夫人摇摇头,“依我的意思,她要是真的不想嫁,就让她在家庙里待一辈子罢了!”

    “十妹与我不睦,我想要的她便要跟我争,况且在她看来,那银子本就是母亲为她准备的,我这是在抢她的东西,她当然就要夺回来了!才不管夺回银子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在者十妹刚刚自己也说了,她知道这门亲事是父亲精挑细选出来的,父亲是不会害她的!其实道理十妹都明白,只是看她接受不接受了!”

    郑四夫人点头,“你说的对,其实道理她是知道的,只是但凡事情一不合她的心意,她便也不管道理不道理的了,只求自己痛快了!”

    归根结底,郑婉凤的本性并没有多坏,虽然自私自利,比起郑婉丽那等心计深沉之辈,却还要强上一些,况且郑婉凤识时务的很,并不是无可救药了,只要让她明白她所有的诡计都无计可施,所有的歪念头都不能得逞,迫于事实,郑婉凤只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了!

    “究竟是哪个多嘴多舌的给说出去的!这事儿我明明吩咐了瞒下来的!”郑四夫人有些恼恨,为家里有人不听指令行事而不满。

    “也不见得就是我们家的人说出去了!”许姝分析道,“七小姐那边看的严实,没有下手的机会,茯苓玉露两个又受了教训,怕是没那个胆子再撺掇着十妹生事了,家里其他的下人斗忍了这么久了,不至于在这时候就忍不了了,我看十有八九是胡家的说漏嘴了,婚期近了,最近胡家也时常有人过府来,再者胡家也不知道咱们瞒着十妹的事,只当十妹是知道的,即便是说了什么,只怕也不自知!”

    “这倒是极有可能的!今儿一大早胡寺丞的乳母才来过,还送了一盒子的胭脂水粉,说是家中有擅长此道的婢女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件,送来给家里的小姐们用着玩儿,我瞧了一眼那盒子,做的精致,估计是胡寺丞特意寻来讨凤姐儿欢心的,怕被人笑话才想了这么个托词,我就让那乳母给凤姐儿送过去了,许就是那时候说漏嘴的吧!”

    “好在现在已经没事了!”好在郑婉凤现在正被银钱迷了心窍,等新鲜劲儿过了,郑婉凤也就已经嫁人了!

    “是呀,谢天谢地,终于要嫁出去了!”

754、春暖

    三月,春暖花开,京城里的喜事特别多,郑家收到了许多人家娶妇嫁女的喜宴帖子,郑大夫人斟酌着各人家与郑家的远近亲疏,写了回礼单子,一一指派了人去应付,不过因为郑四夫人要忙着郑婉凤的亲事,并不得闲,郑二夫人又跟郑二老爷吵了架,正闹着脾气,所以郑大夫人不得不忙里偷闲亲自去了几户人家。

    忙忙碌碌了许久,终于将郑婉凤送上了胡家的花轿,郑婉凤虽然亲事还是不太满意,可是却对郑家给的陪嫁甚是满足,所以两厢一平均,也就觉得还过得去了,所以也算是比较欢喜的上了花轿。

    虽然郑四夫人之前没见过那位胡寺丞,只听说年纪不小了,本以为会是一个老成中年男子的,没想到这位胡寺丞并不显老相,再加上肤色白皙,被一身大红喜袍衬托的面如白玉,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模样,跟郑婉凤站在一块儿也还般配,暗想即便郑婉凤见了胡寺丞的长相之后,也还该是满意的,顿时更松了口气。

    果然,三朝回门那日,郑婉凤面对红晕的由胡寺丞送回了郑家,一大早去胡家接新婚夫妇回来的郑六少爷也道,胡家上下对郑婉凤都体贴的很,因听说郑家也置小厨房的习惯,习惯了大锅吃饭的胡家还特意给郑婉凤的院子单独置了一个小厨房,如此郑四老爷也对自己挑中的女婿很是满意了,而郑四夫人只要郑婉凤不再闹事,不再给她添堵,她就万事大吉了!

    新婚燕尔的夫妻,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胡寺丞又体贴,郑婉凤进门都没有要她去前头那位夫人的灵位前烧香,俨然将郑婉凤当原配妻室一样看待,而前头那位夫人留下的那个女儿,除了认亲的时候跟郑婉凤打了照面,余下的时候都守在自己屋里,让郑婉凤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而且胡家也并没有郑婉凤想象中的那么清寒,虽然比不上郑家,可也是奴仆成群的,宅院虽然不大,可是胡家人口简单,院子也显得颇为宽敞。

    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出嫁的郑婉凤,在发现实际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的时候,奇异的感到了满足,是以出嫁三天,郑婉凤的心情是十分不错,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向人炫耀一番自己的自己的幸福。

    兰馨阁依旧还给郑婉凤留着,虽然里面许多郑婉凤惯用的东西都被搬去了胡家,屋子里有些空旷,空荡荡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郑婉凤想要炫耀的一晌心思憋的有些难受,咬牙就要去海棠馆,突然门被推开,郑婉丽带着小丫头过来。

    “还没恭喜十妹喜得良缘呢!”

    郑婉凤立刻笑着回道,“七姐好事也要将近了吧?”

    郑婉丽脸僵了僵,她虽然百般讨好曾嬷嬷,可那是个细水长流的活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到成果的,而且虽然通过桂家和傅家搭上了关系,可是傅家态度冷淡至极,连日常来往都不多,更别提开口议亲了,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可是偏偏她最没有的就是时间了!她正为这事儿着急上火,偏郑婉凤一开口就踩了她的痛处。

    “我是来恭喜十妹的,十妹怎么反倒来笑话起我来了?”

    郑婉凤羞涩的笑了,“我可没笑话七姐,七姐也不许笑话我!”

    郑婉丽笑意盈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可从没见过哪个新姑爷这么紧张新娘子的,下马车手把手扶着也就罢了,还一路从外院送到二门口呢,来看热闹的小丫头们脸都红了!”

    郑婉凤也红了脸,撇开胡家家世单薄不说,胡寺丞对郑婉凤可是体贴到了骨子里,年纪虽然长了郑婉凤不少,可是长相却英俊的很,而且年纪大一些,反而更体贴人,几乎满足了郑婉凤这个年纪的女子对夫君所有的期待和幻想。

    “咱们郑家嫁出去了这么多的姑娘,没一个有你这样的福气!远的不说,就说去年才出阁的八妹吧,三朝回门,那冷清的,孤零零一个人,一顶小轿抬到角门,领个小丫头悄无声息的就进门了,跟做贼似的,活似见不到人的!”

    “八姐那是做妾,算哪门子的回门!”郑婉凤不屑撇嘴,对郑婉丽拿她跟郑婉霞做比很是有些不高兴。

    “十妹如今嫁了,还嫁的这般心满意足的,自是碍不着十妹了!”郑婉丽眼角一挑,嘻嘻笑道,“前几天听六哥说,如今四叔对十妹夫可是严厉的很,时时刻刻提点着,就盼着十妹夫的官职早点儿再进一阶,如此十妹脸上也光彩一些!对了,十妹夫是五品的官职,可以为家眷请封诰命了,十妹才嫁人,就是诰命夫人了,可是羡煞人了!”

    听着听着,郑婉凤突然有些怅然若失,“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是普通人家罢了!”胡寺丞千般好万般好,可是家世却是个硬伤,让郑婉凤满意之余,也对此深以为憾。

    “十妹要懂得知足!”郑婉丽语重心长道,“十妹夫虽然家世普通了些,可是也是四叔亲自挑选的乘龙快婿,必然有过人之处的!如今对你这般体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要给人做后娘,心里实在是委屈!”郑婉凤咬唇,即便那个继女不在她面前出现,可是只要想到继女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扎的她浑身难受。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呀!你想想八妹,如今毁了脸,失了宠爱,下半辈子什么都没有了!”郑婉丽又提起了郑婉霞。

    郑婉凤不由怒了,“她自甘下贱与人做妾,平白丢了我们的脸,如今她有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的!七姐却总拿她与做对比,我难不成过的比一个妾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成?”

    郑婉丽叹气,“我哪是因为她是妾才拿来与你对比,只是你们同为庶出,你能有如今的前程不知道要叫多少庶女羡慕了,难不成你还要跟嫡出的比?你比得过吗?”

755、己出

    郑婉凤想到郑四夫人对许姝的疼爱劲儿,心里一阵酸醋之意涌了上来,对胡寺丞的满意顿时也烟消云散了,她要是母亲亲生的,母亲才舍不得把她嫁去给人做后娘呢!

    “虽然四婶娘待你视如己出,可是也终究只是视若己出而已,并不是亲生的,自然不会全心全意的对你了!可是你转念想想,多少嫡母不将庶女当人对待的?多是当个货物贩卖了换聘礼的,或者当礼物拿去讨好人了,你能嫁个五品京官做正室,四婶娘也是用心了的!”郑婉丽突然又话题一转,“不过也肯定是不能跟九妹比的,瞧四婶娘疼九妹疼的,都及笈了还舍不得说亲事,先把你这个妹妹嫁了出去!”

    说到这个,郑婉凤不由又想到自己从议亲到出嫁不过经历了半年时间,正常来说怎么也要个一两年的时间,这么匆忙,活似她做了什么见不到人的事,才急急忙忙把她打发出门的,顿觉郑四夫人这是嫌弃自己碍眼了,才急匆匆把自己嫁出去的,若是再慢慢留心挑,肯定能挑到比胡寺丞更好的人选,对胡寺丞的不满顿时又多了一分,对许姝的不满也达到了极点,都是她的出现才让自己落得如今这个狼狈落魄的境地!都是她才让自己给人做后娘的!

    “既然舍不得,那就留着她做个老姑娘吧!留到最后没人要,嫁都嫁不出去!”郑婉凤愤恨不已。

    可是“老姑娘”和“嫁不出去”的字眼又狠狠的戳了郑婉丽的心窝子,郑婉丽现在在别人眼里不也正好就是那“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嘛!

    郑婉丽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里翻腾的怒意,可是郑婉凤却毫无察觉,还在继续诅咒着许姝,“留来留去,最后留她一辈子,然后在庙里过去,反正她也是从庙里接回来的!”

    “是呀!年纪再大一些,只怕给人做继室都没人要了!”

    郑婉丽到底还是被“嫁不出”的话给刺激到了,如今思嫁心切,求嫁无门,已经让郑婉丽焦躁的看谁都不顺眼了,偏郑婉凤还不知死活的来炫耀她的婚后幸福生活,更是连番踩了郑婉丽的死穴。

    “七姐!”郑婉凤不高兴道,“难不成在七姐眼里,我做继室还是抬举我了吗?”

    “哪能呢?”郑婉丽掀了掀嘴角,“十妹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呀,九妹将来或许连给人做继室的资格都没有呢!”

    郑婉凤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却不耐烦跟郑婉丽计较了,本来她高高兴兴的回来的,结果跟郑婉丽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变得满肚子的不高兴了,头一扭,“我乏了,就不留七姐说话了!”

    “我就不打扰十妹休息了!先回去了!”郑婉丽笑盈盈起身,留下气呼呼的郑婉凤。

    郑婉丽出门就碰上了许姝,“九妹也来看十妹了?”

    许姝颔首,“是呀!”自从郑婉凤认了跟胡寺丞的亲事,郑四夫人便也不再防着郑婉丽来找郑婉凤了,所以今天郑婉丽很顺利的就到了兰馨阁。

    “十妹刚刚说她乏了,九妹只怕要白跑一趟了!”

    “那倒不碍事!”许姝指了指身后婢女抱着的东西,“只是来替母亲送些东西而已,交到丫头们手中也是一样的!”

    郑婉丽瞧了一眼婢女们抱着的大盒小盒的,零零总总有十数样,即便是郑四夫人对郑婉凤不如从前亲近了,可是却也并没有薄待她,哪家的庶女能嫁的像郑婉凤一样风光呢?那嫁妆比四姐的也不差了,如今这回门礼也是丰厚的很,给郑婉凤在夫家撑足了脸面。

    “四婶娘对十妹可真好!我瞧着那盒子里装似乎是尊观音像呢!”

    郑四夫人确实给郑婉凤准备了一尊送子观音像,从外表刻满佛经的盒子不难猜出来。

    “是送子观音!”

    郑婉丽笑道,“四婶娘真是心急,十妹这才出阁,就开始打算抱外孙了!”

    “只不过是图个好意头罢了,倒没有催促的意思!”郑四夫人给郑婉凤准备这个东西,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瞧着这个贵重,也省得以后夫家再给郑婉凤准备这东西了。

    “也是,四婶娘当也是没时间再管十妹了!前儿在祖母那里,听着祖母跟大伯母说,让收拾个宽敞的院子出来,说是四婶娘娘家的侄女儿就要到了,四婶娘恐是要高兴坏了!”

    许姝点头应和,“是呀!母亲前两天还跟我说起呢,到了日子,要领着六哥和七哥一起去京郊将表姐接过来呢!”

    郑婉丽低声笑了,“四婶娘远嫁进京二十多年了,难得有娘家人来陪着,而且说不定这一陪就是长长久久的,也难怪四婶娘如此惦记着了,如今十妹嫁了,等九妹也嫁了,四婶娘身边好歹也还有个贴心人陪伴!”

    “是呀!母亲身边有人服侍尽孝,六哥和七哥也才能安心读书!”许姝笑一笑,明知道郑婉丽这话在试探着什么,却就是不上钩,显然郑婉丽对傅家还没死心,只是傅家对她却并不热衷,她便又疑心是自己的缘故,所以变着法儿的来试探自己了。

    郑婉丽也跟着笑了笑,“那我就不耽搁九妹给十妹送东西了!”

    许姝领着婢女们进了兰馨阁。

    郑婉丽盯着许姝的背影半晌,突然就纳了闷了,“说起来九妹年纪也不小了,四婶娘怎么还不操心九妹的婚事呢?”

    一旁的婢女道,“许是想留神着挑个好的呗!急急忙忙的把那庶出的嫁出去了,不也才好谋划亲生的婚事嘛!”

    郑婉丽轻轻摇头,“若说是想挑个好的,那傅家可不差,四婶娘却是不理睬的,难不成四婶娘想找个比傅家更好的?”

    比傅家更好的可真的不多了……

    “比傅家更好的?”婢女思索了片刻道,“难不成四夫人看上了皇亲国戚不成?”比傅家更好的也就只有有权有势的宗室了。

    “宗室……”郑婉丽沉吟了片刻,“难道是端郡王?端郡王比九妹要小上几岁,所以四婶娘才不着急的……对呀,今年咱们家可是给端郡王府送了年礼的……”

    “小姐,四夫人看上了端郡王不是更好?如此就碍不着小姐您了!”

    “那是!”郑婉丽满意的笑了笑,“只要不挡我的路,我管她想嫁哪个王亲,就是想进宫做娘娘都成!”

756、储君

    郑婉凤的婚事一落定,郑三老爷正要将郑婉丽的婚事敲定,久未临朝的皇上突然下旨民间暂停婚假之事,要从适龄的世家女子中为庆王选一位侧妃。

    收到这道旨意,旁的人家倒也还罢了,去年被宫里赐下教习嬷嬷的那些人家顿时都觉得有些不好了,那嬷嬷只怕是打着教习的名义来暗中考察世家贵女的吧!皇上恐怕早就存了给庆王纳侧妃的心思,只是却苦于不知道各世家贵女的品性,所以才给各家赐了教习嬷嬷,也就是说,被赐了教习嬷嬷的人家都在皇上的考虑范围之内。

    被赐下教习嬷嬷的人家可都是在朝堂中举足若轻的人家,让这样人家的嫡女去做一个几乎算得上“臭名昭著”的庆王的侧妃,颇有些作贱人的感觉,一时间本来对教习嬷嬷还客客气气的各世家顿时转变了态度,只差直接将那教习嬷嬷轰出去了。

    可是无论各世家如何反感,圣旨已下,抗旨的罪名是谁也背负不起的,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盼着皇上最后看中的不是自己闺女,不过也有人把这当作一个契机。

    皇上对庆王的偏爱是世人有目共睹的,可是庆王正妃又是太皇太后定下的,如今皇上迟迟不定下庆王和黄家四小姐的婚期,反而大张旗鼓的给庆王选侧妃,说不定就是皇上没看中黄四小姐,要另为庆王择一良配,如今虽然是侧妃,可是有朝一日,庆王遇水化龙,顺应天命,荣登储君之位,那可是天大的荣耀,毕竟是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

    旁人存着什么样的心思郑家是没有心思去管了,皇上对庆王越偏爱,对皇后就越不利,皇后越处于弱势,郑家便越是要受尽压迫,现在这样的情形显然是对郑家极其不利的。

    而皇后也没料到皇上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而且是蓄谋已久的,连郑家都在皇上的考虑范围之内,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扶持庆王了,皇上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下一位皇子的出现,更没有耐心去看他是否能长大,是否能成才,这里面有太多的未知因素了,皇上已经经历了两次失望,他不想有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更多次了,既然已经有个现成的儿子了,又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呢?

    虽然皇上明知道庆王不中用,可是他没得选,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唯一的挑选能干的大臣辅佐,而让那些能臣干吏忠心耿耿的向庆王效命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的女儿成为庆王的嫔妃。

    皇上为庆王考虑的可谓是十分周到了,如此即便是皇上没有封庆王为太子,可是为庆王所安排的一切也与太子无异了,而庆王对此更是大为得意,虽然被皇上禁足于庆王府,他出不去,可是别人却进的去,庆王府里宾客络绎不绝,夜夜笙歌,一片喧嚣。

    皇上这一道旨意让皇后彻底慌了神,急急忙忙的召见许姝,许姝知道皇后是要药香了,只得拿着这几日赶制的药香进宫。

    可是这香已经只是普通的香料了,上次进宫,许姝碰见了傅太后,傅太后也显然是冲着许姝去的,却跟许姝没有任何交流,而是当着许姝的面儿直接向庆王发难,许姝便明白已经不再需要药了,已经就要结束了,终于就要结束了。

    “这香……”再次拿到曾经给了自己无比的希望的寄托,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太晚了!圣意已决,本宫也无力回天了!”

    “娘娘已经尽力了!”为了生个皇子,皇后确实费尽了心思。

    “本宫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皇后疲倦的摇摇头,随手将香盒放下,再也不是像从前那样吩咐袁嬷嬷仔细收起来了。

    “自从祥嫔小产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来过本宫这儿了,本宫知道,皇上这是在怪本宫!他不怪庆王以恶犬的尸身恐吓祥嫔,不怪祥嫔自己不在寝宫里安胎修养,偏怪本宫没有护好祥嫔的胎!”皇后笑的格外讽刺,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要保住李英儿的肚子,可是上苍弄人,越是渴望得到的,却偏偏越是容易失去。

    迁怒是当今皇上一向最爱做的事情,他舍不得怪罪作为罪魁祸首的庆王,所以就迁怒了与这件事没有关系,却跟祥嫔有关系的皇后,谁让皇后是六宫之主,对后宫所有的妃嫔都有责无旁贷的照看之责,而且皇上知道即便是被他怪罪了皇后也不敢反驳他,皇上已经将皇后所有的付出和忍耐当成了理所当然。

    “娘娘,祥嫔娘娘小产是臣女的过失,臣女当初要是不将药香给娘娘……”

    “不关你的事!本宫的要求,你又怎敢拒绝?而且你也早就告诉过本宫,那香不宜多用的!”此刻的皇后突然变的格外的清明起来,“只是本宫一意孤行,听不进去你说的话,才导致了一个又一次的失望,所以有今天的结果,是本宫的错!”

    今日,皇后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变,许姝不知道皇后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另有目的,只能谨慎了又谨慎,唯恐说错了半个字。

    “不管怎么说,本宫好歹还有个公主,不是一无所有!”皇后寂寥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的安慰,当自知求皇子无望的时候,有一个公主在好歹也胜过膝下空虚,聊胜于无嘛!

    “公主殿下玉雪可爱,听袁嬷嬷说,都已经能叫‘母后’了!”许姝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本宫能诞下公主,都是你的功劳,本宫之前就说过,本宫生下皇子之后一定会重赏于你,如今虽然皇子无望,可是本宫答应你的赏赐却不会少,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皇后突然一脸颓败,“趁着本宫现在还是皇后,还有些权力,说的话还有人会听!等到山穷水尽,你再问本宫要赏赐,只怕本宫就要食言了!”

    “不会有山穷水尽的那一天的!”许姝正色道,“无论储君是谁,您都会是太后!”

    皇后只当许姝是在安慰她的,摇头失笑,正要开口,忽听得外面有人通传。

    “皇上驾到!”

757、侧妃

    “皇上怎么来了?”

    皇后微怔,自从李英儿早产,皇上可就再也没来过坤宁宫了,在李英儿早产一事上皇上虽然明面上没有责备皇后半句,可是一言一行俱都流露出对皇后的不满,显而易见是在怪皇后无能了,而皇后心力交瘁,也不再愿意低伏做小去讨皇上的欢心了,是以这么久以来,皇后没有见过皇上一面,也没跟皇上说过一句话。

    袁嬷嬷摇头,“奴婢不知,皇上突然就带着邢安公公过来了!”

    “只带了邢安公公?”皇后问道。

    袁嬷嬷点头,“带着邢安公公和几个侍卫,似乎是从御书房直接过来的!”

    如此轻装简行是为了什么?皇后来不及多想,慌忙收拾了一下准备接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似乎知道许姝在皇后这儿的事,所以见到许姝时没有露出一丝的惊讶,这一点儿让许姝有点儿警惕,既然皇上是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皇后这儿了,又怎会知道皇后这儿来了什么人?要想知道皇后这儿来了什么人,除非是刻意留意了,可皇上都这么久不来皇后这儿了,若是刻意留意,又是为了什么呢?

    “都起来吧!”皇上径直坐了来皇后这儿时常坐的位置,“皇后也坐下吧!”

    如此便只剩下许姝一人立在下首了,许姝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她的预感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皇上又看了许姝一会儿,才道,“郑九小姐也坐吧!”

    皇后招呼许姝坐到了她身边,皇后看向许姝的眼神也透着一丝警惕,显然皇后也意识到皇上的来意似乎不同寻常,而且是跟许姝有关的,作为久浸宫帷的女人,皇后对皇上那审视的眼神太过熟悉了,可是皇后忍不住又看了许姝一眼,许姝的容貌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可是也没有漂亮到让阅遍美色的皇上都不过人伦纲常也要惦记上的地步吧?

    “你这侄女儿有些日子没进宫了吧!”皇上端着茶杯,却并没有喝。

    皇后颔首回应,“这个月还是头一次进宫,不过上个月倒是来了一回!”

    “上个月?”皇上扬眉,“怎么没听皇后跟朕说起过?”

    你根本就没来过我这儿,又怎么听我说起?

    皇后压抑下心底的冷笑,“那日她才来就碰上了庆王,庆王又正好带了那恶犬来,被那恶犬吓着了,就回去了!今日臣妾召她进宫还特意告诉她,今日庆王不在宫里呢!”

    皇上听到皇后提起庆王,脸上的神色一顿,片刻后才道,“那恶犬已经被杖毙了,以后也不用如此惧怕了!”

    皇后的话分明是说怕的不是那条恶犬,而是庆王,可皇上却似乎没有听明白皇后话里的深意,甚至话里还有邀许姝常来宫里行走之意。

    皇后笑了笑没说话,跟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皇上又问道,“皇后这侄女儿去年及笈的吧!”

    难为皇上还记着这个了,不过想也知道是特意打听过了的,如此皇后心里又警惕了一分,却还是点头,“是!去年八月及笈的,因被庆王伤了,伤口实在太过骇人,连及笈礼都没有办成!”

    皇上的面色不由有些勉强了,他本是有意好好跟皇后说话的,可是皇后句句不离庆王,且都是挑了庆王犯下的过错来说,如此皇上便是再有心,也抹不开这个面子了,不由冷了脸将茶杯往桌子上一顿,微微有些用力,杯盖碰撞杯身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皇后淡淡的吩咐道,“茶凉了,袁嬷嬷,给皇上换杯热茶来!”

    “是!”袁嬷嬷上前,要换走茶杯。

    皇上却伸手制止了,“不用了!朕来是有件是要跟皇后商量!”

    “何事?”皇后淡淡的挥手摒退了袁嬷嬷。

    皇上又看了一眼许姝才道,“朕要为庆王选一位出身高贵,又德才兼备的侧妃,这件事皇后应该知道吧?”

    “哦,这件事臣妾是听说了!”皇后含着冷笑,作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所有皇子的嫡母,为庆王选侧妃这样的事却要靠听说,这个六宫之主的位置坐的也未免太名不副实了。

    皇上不理会皇后话里讽刺的意味,接着道,“虽然母后为庆王择选了黄家的四女为正妃,然钦天监测算出来的吉日在三年之后,可是庆王已经分府而居,偌大的庆王府不能没有一个女眷来打理庶务,所以朕就想先给庆王纳一名侧妃,早日进府为庆王管理庆王府!”

    “皇上如此疼爱庆王,当真是慈父的典范,庆王一定会感激皇上的!”

    那成婚的吉日钦天监还不是看皇上的心思给算出来的?皇上不乐意看庆王娶太皇太后中意的黄家的女儿,所以便拐弯抹角的先塞一个侧妃进去,等到钦天监测算的吉日到了,那位侧妃早就把持住了庆王府的一切,甚至连孩子都生了,黄家四小姐这个正妃也就是一个形同虚设的傀儡!

    皇后心中冷笑连连,他们母子斗法,休想将她和郑家捎带进去,皇后已经明白了皇上今日的来意了。

    “去年朕给各世家赐了教习嬷嬷,意在考虑各世家贵女的品行,如今朕心里已经几个人选,想着皇后看人眼光独到,所以想让皇后帮着择选一二!”

    皇后露出十二万分的诚惶诚恐来,“承蒙皇上厚爱,只是臣妾恐难当此重任!”

    “皇后何出此言?你是大胤的皇后,亦是庆王的嫡母,为庆王择选侧妃是你身为皇后当仁不让的职责!”皇上对皇后的推辞感到有些不满。

    “正是因为臣妾是大胤的皇后,是庆王的嫡母,所以就不能做这件事了!”

    “为何?”

    皇后言道,“臣妾虽为大胤的皇后,却未能为皇上诞下嫡皇子,延续龙嗣血脉,蒙皇上不弃,依然忝居高位,可是庆王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万万不能有所损伤,若是臣妾失察,择了一位不贤良的女子配与庆王,致使庆王有所损伤,臣妾就是万死也不能赎其罪过了!”

758、属意

    “皇后言重了!”皇上摆摆手,“朕只是看中了几个人选,想听听皇后你的意见,若要言失察,恐也是朕的过失了!”

    皇后这才勉强道,“既然如此,臣妾也不好推辞了,否则便又惫懒失责之嫌了!”

    皇上点点头,“朕看中的这些人选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也是经过了众教习嬷嬷考察,确实是德才兼备之人,这里头好些人皇后也都是认识的,就帮着参详一二吧!”

    皇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不知道皇上属意哪几家的姑娘?”不待皇上开口,皇后突然又笑道,“瞧臣妾这记性,都忘了宜姐儿还在了!这等事情怎好叫她一个小孩子听着呢,宜姐儿,你先退下吧!”

    许姝正要起身行礼,皇上摆摆手,“无妨!反正跟她也有些关系!”

    皇后的心一跳,看了一眼许姝,许姝尚还面不改色,皇后的心便又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几分,“皇上糊涂了!这种事情怎么会跟她有关呢?难不成皇上想告诉臣妾,您看中的人选里头就有宜姐儿?”

    被皇后这样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皇上脸上有一瞬间的难堪,可是片刻后,皇上却正色道,“如果朕说是呢?”

    “那皇上就更糊涂了!”皇后脸上的笑意不减,心里却冷如寒霜。

    皇后如此忤逆自己的意思,还几次三番说自己糊涂,皇上忍不住动怒了,“皇后慎言!朕怎么就糊涂了?朕哪里就糊涂了?”

    皇后道,“去年中秋宫宴的事皇上还记得吗?”

    皇上当然记得,皇后就是那一天小产的,皇后现在提起这件事,不由让皇上想起皇后在这件事上受的委屈,心里有再多的怒气也发作不出来了,只得点点头,“朕记得!”

    “皇上还记得就好!那天庆王是如何对臣妾的,臣妾就不说了,就单单说说庆王是如何对宜姐儿的!难道皇上忘了?庆王可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想要宜姐儿的命的!还有上个月,庆王的恶犬也险些宜姐儿!皇上竟然还想让宜姐儿做庆王的侧妃?皇上难道是嫌宜姐儿的命长了,想让她死的更快一些吗?”

    夫妻二十载,皇后从来都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质问过皇上,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隐忍卑微,原来畅所欲言是这么的痛快,皇后深吸一口气,既然拥有一个皇子已经没了指望,那皇上对她来说也就没了用处,许姝说的对,无论庆王会不会被立储,她都会成为太后,而太后靠的从来都不是夫君,而是死了夫君!

    习惯了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皇后,面对如此厉声诘问的皇后,皇上一下子不适应起来了,连原本准备好了的说辞都忘了,许久之后才想起来要为庆王解释这件事。

    “庆王少不更事,顽劣了一些,并……并没有恶意?”

    “少不更事?顽劣?没有恶意?”皇后一连串的质问之后最后化成了一声冷笑,“都已经是要娶妻生子的人了,竟然还是少不更事!顽劣就要玩到要人性命的地步吗?都要取人性命了,还是没有恶意?皇上,您这不是糊涂,您是瞎呀!”

    “皇后!”皇上终于忍不住动怒了,一拍桌子,“皇后!朕竟不知你是如此的不识大体!”

    “为了庆王,臣妾受了多少委屈,臣妾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臣妾不想让臣妾的娘家人也来受这份委屈!若是因为臣妾不肯让娘家侄女儿给庆王做侧妃就是不识大体的话,这个罪名臣妾认了!”

    “荒谬!”皇上气的脸都涨紫了,“庆王何时让你受过委屈了?”

    皇后却不为所动,拉着许姝平静的跪在皇上面前,“臣妾所言句句都是实话,臣妾相信,皇上您心里有杆秤,知道臣妾所言无误!”

    确实!皇上确实知道皇后说的是真的,只是那个偏的没边的心不允许他承认皇后说的这些话罢了,所以此刻格外的心虚。

    皇后对皇上的性格是拿捏的十分准的,趁着皇上盛怒之下升起了一丝愧疚,便又换了副语气道,“臣妾知道!皇上一片慈父之心,总想给庆王更好的!精挑细选挑了黄家四小姐做庆王正妃犹嫌不够,所以要另选名门淑女给庆王做侧妃!可是这侧妃的人选,实在不该是宜姐儿,她不合适!”

    “她哪里不合适了?”皇上反问道,“她是皇后的嫡亲侄女,大理寺卿的嫡长女,出身显赫,又自幼受佛法熏陶,福泽深厚,正宜相佐庆王!”

    当初皇后为了让自己的肚子显得更不一般,所以给许姝立了个福泽深厚的形象,没想到皇上竟然就放在了心上。

    “撇开庆王几次三番险些致死宜姐儿不说!宜姐儿她本身就不适合!”

    “为何?”

    皇后看了眼许姝,眼里闪过歉意,“皇上也知道,宜姐儿自幼养在庙里,郑家托词是因为命格的缘故,可是从未说过宜姐儿是何种命格!”

    皇上听了不由点头,这一点儿确实如此。

    见皇上跟着点头,皇后心里便十拿九稳了,“那是因为宜姐儿命中带煞,有克亲的命格,在家克父母兄弟,出嫁克夫君公婆!所以才会从小就被送到庙里,是想借由佛法来该她这命中带煞的克亲命格!”

    皇上既然如此疼爱庆王,自然不想庆王纳一个命中带煞的女子了,无论皇上心里有几分信皇后说的这话,心里多少也会对让庆王纳许姝为侧妃这个念头有几分动摇了。

    “当真如此?”皇上显然是没有完全相信皇后的话的。

    皇后点点头,“若非皇上有此意,臣妾也不愿将这件事张扬出来,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宜姐儿的名声,臣妾也是万不得已才说出来!是乃兹事体大,臣妾也不敢再隐瞒皇上,唯恐伤了庆王!方才为了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臣妾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皇后如此一番说辞倒是将之前的那一番一反常态的暴怒之举给解释清楚了,由不得皇上不信了。

    “可是……”皇上迟疑道,“朕十分属意郑氏女做庆王的侧妃!”

759、取舍

    是郑氏女,而不是许姝!皇后松了口气,“郑家除了宜姐儿,尚未嫁的适婚女子还有好几个呢!想必教习嬷嬷都已经禀告过皇上了!”

    皇上点头,“确实,不过嫡出的只有三人!”显然,庶出的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之内,哪怕是做侧妃,皇上也觉得庶出的辱没了庆王。

    皇后在心里过了一圈郑家目前尚未出嫁的三个嫡女,迅速做出了抉择,正要开口,跪在皇后身后的许姝却轻轻在皇后背上写了一个字,皇后愣了愣,到了嘴边的话也变了。

    “如今宜姐儿已经是不考虑了,就让她下去吧!臣妾有话要跟皇上说!”皇后再次提议。

    这一次,皇上点了点头。

    皇上看中许姝本也是因为皇后那句许姝是有福气的话,想着许姝要是真的有那个福气,也可以福泽庆王,可是既然这个福气只是为了掩饰她命中带煞的命格,那也就毫无益处了,甚至还有被克的风险,皇上顿时摒弃了许姝。

    许姝出了门,不知道皇后是否会选择听从她的建议,如果皇后不听从她的建议,那么她就真的对不起郑婉莹了,这本该是属于她的劫难的。

    在皇上说出他属意许姝为庆王侧妃的时候,许姝有一瞬间的解脱,如果这样,很多麻烦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她再也不用去纠结跟周谨那令人窒息的暧昧关系,不用害怕去面对周谨那双深沉的眼,也不用再费尽心思的让人去挑拨庆王,她可以亲手送庆王下地狱了。

    可是皇后却阻止了皇上,说起来皇后果然是很了解皇上的,皇后知道,如果她一开始就提出命格之说,皇上肯定以为是托词而不会相信的,所以皇后选择先激怒皇上,然后示弱安抚,再娓娓道来,皇上果然就信以为真了,有这样一个聪明的皇后,若是皇上多垂爱皇后一些,或许皇上的下场就会不一样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许姝抬头看天,三月的天晴空万里,和煦的阳光照的拂面而过的风都带着暖意,宫墙上的琉璃瓦反射着明亮的光线,可是许姝却觉得眼前一片昏沉,真正的黑暗就要来临了。

    许姝离开之后,皇上又在正殿逗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皇上走后,皇后又叫了许姝进去,平静的说道,“我按照你的提议,向皇上举荐了丽姐儿,皇上已经点头应允了,不日就要正式下旨了!”

    皇后知道,她能保全许姝,却保全不了郑家其他的人,皇上已经明说他属意有郑氏女来坐庆王侧妃的位置了,那么同样是郑氏女的皇后一旦拒绝,便意味着在皇上看来,郑家是不支持他的,所以为了整个郑家,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让她刚刚的那番话不变成托词,她必须要亲自择定这个人选,才能打消皇上的怀疑,才能让皇上相信郑家的心是向着他的!

    “多谢皇后娘娘!”许姝跪下叩首,诚心诚意的叩谢皇后,既然郑家的女儿除了她之外必然要牺牲一个,那么她至少希望那个人不是单纯温柔的郑婉莹,而对积极的汲汲营营想要攀高枝的郑婉丽,做庆王的侧妃对她来说或许是称心如意了吧!

    “你为何让本宫提议丽姐儿?而且你知道本宫一开始想要提议的人不是她?”

    许姝点头,“娘娘出自东府,这种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要做出取舍,娘娘自然要优选保全东府了!刚好西府也有一个未嫁的嫡女,所以臣女便猜测娘娘一开始想要提议的是西府的大小姐郑婉莹!至于为何是七堂姐,实在是因为七堂姐年岁最长,近来她又思嫁心切,屡屡闹得家宅不宁,臣女不愿母亲再受累,想让她早点儿嫁出去,如此可保家宅安宁!”

    皇后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可是也确实正如许姝所说,在逼不得已必须做出取舍的情况下,只能利益最大化,或者损失最小化了,郑婉丽年纪最长,在婚嫁市场上已经失去了竞争力和价值,相比较之下年幼一些的郑婉莹还有奇货可居的可能,所以舍弃她并没有什么可惜的地方。

    “你知道皇上刚刚跟本宫说什么了吗?”皇后看着窗外,笑的无比讽刺。

    “皇上说,他选中郑氏女做庆王的侧妃都是为了本宫好!为了郑家好!他说本宫没有皇子,身下没有倚仗,可是庆王又跟本宫疏远,如果没有一个跟本宫亲近的人在庆王身边撮合,庆王跟本宫的关系就不会有改善!还说,公主年幼,正是需要兄长呵护的时候,他这么安排都是本宫和公主!”

    “说到底还是为了庆王!”皇后冷笑,“想要我郑家也做庆王的拥泵!”

    皇后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从皇上搁置庆王和黄家四小姐的婚事来看,皇上是想要跟太皇太后抢庆王的所有权了,可以邓家势大,皇上难以抗衡,所以就要拉上郑家,而在皇上看来,他此举也是对郑家的施恩,皇后无子,他这么做就相当于送皇后一个皇子了,以后郑家辅佐庆王,荣华富贵更上一层楼。

    “皇上对庆王可真是用心良苦!”除了“用心良苦”,许姝一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皇上这种为了庆王可以不顾一切的心理和行为,或许从皇上开始无下限的偏袒庆王开始,在皇上的潜意识里就已经认定了自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儿子了,尤其是经历了两次失望之后,皇上更加肯定肯定了潜意识里的这个念头,所以便看重庆王胜过一切了。

    “本宫早就看透了!”皇后冷冷的语气透着十分的寒心,“帝王之家,何来的夫妻情分,有的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强权!有的只有利益至上!”

    与其说皇后今天是在替许姝出头,倒不如说是在向皇上多年来如一日的偏心表达不满,只是许姝的事刚好给了她一个发作的契机,可是发作之后,皇后还要不动声色的将事情圆回来,身处深宫,能有一时半刻的畅所欲言已经是老天的恩赐,在宫里活着,就要时时刻刻保持着十二万分的理智。

760、弦上

    皇后为了保全她,不惜在皇上动用百般心思,如此维护,已经不简简单单的是相互利用,如今皇后已经绝了要皇子的心思,许姝对她也没有用处了,而皇后还能这么对许姝,大抵是念着曾经的情分吧!其实如果只是简单的相互利用,许姝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这样谁也不欠谁的,可是现在终究还是欠下了。

    从宫里回来,许姝身心俱疲,可是一想到早上她是顶着郑四夫人百般不情愿的眼神进宫的,许姝也只能又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免得郑四夫人又要担心了,在二门处刚好碰上了送客出门的郑三夫人和郑婉丽母女。

    “三伯母,七堂姐!”许姝福身请安。

    郑三夫人点点头,“宜姐儿回来了!听说你今天是进宫见皇后娘娘去了?”

    许姝点头,听到“皇后娘娘”几个字,那已经上了马车的客人不由打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郑三夫人忙上前笑道,“夫人一路走好!改日我必然登门拜访!”又笑着对许姝解释,“这是负责你五哥亲事的官媒,婚期近了,所以上门来商量一些事儿的!”

    许姝笑着点点头,若只是官媒,倒是用不着刻意解释,既然解释了,那她便只当是真的了!“皇后娘娘赏赐了一些内制的胭脂水粉,待会儿我让玉珠银芝给七姐送一些去!”

    “那就多谢九妹妹了!”郑婉丽笑着看着许姝走远,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母亲,四婶娘丝毫不提给九妹说亲的事,若桂夫人说的是真的,四婶娘连傅家都拒绝了,难不成是真的盯着宗室看了?不然何至于让九妹如此勤快的往宫里跑?”

    郑三夫人淡淡,“若她真有那个命嫁到皇家去那也是郑家的荣耀!说到底还是四弟妹有手段,不动声色的就笼络了老太君和皇后娘娘,有这两位在,九小姐的婚事哪轮得到她来操心呀!”

    若是真有老太君和皇后娘娘操心,那许下的婚事必然非同一般,郑婉丽不由有几分艳羡,若是有门路嫁到皇室去才是最解恨的,可是没那个门路,如今她只盼着能早日达成跟傅家的联姻她就心满意足了。

    “好了,赶紧回去吧!乔夫人说傅大夫人精通刺绣,对绣艺出众的闺秀要高看一眼,你趁着如今有旨意,民间暂停婚嫁,还有时间多练练!乔夫人约了傅大夫人吃茶,那日你穿一身自己绣的衣裙,傅大夫人瞧见了自然就搭上话了!”

    “是!女儿回去一定用心做一身样式新颖的衣裙出来!”

    “嗯,这一次没有蔡家那破落户搅局了,傅大夫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许姝先去了璞玉轩,自然没敢将郑婉丽马上就要成庆王侧妃的事说出来,只是道皇后在宫中觉得苦闷,召她去说话的,因今日许姝全须全影的回来的,郑四夫人也不疑有他,听许姝说还要给郑婉丽送胭脂水粉,就放了她回去。

    许姝回到海棠馆立刻就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绪却在飞快运转,眼下这个情形,已经箭在弦上了,她也得抓紧了!郑家……许姝有些烦躁的蒙住眼睛,当初上了周谨那条贼船,那个时候可没有顾虑那么多。

    突然觉得枕头下有东西,许姝忙伸手一摸,是封信,许娢的信,近来许娢来信的频率小了许多,信里的废话也越来越少了,这次也只是说因为皇上要给庆王选侧妃的事,暂停了民间的婚嫁之事,所以许婷跟齐瑞的婚事也跟着一起推迟了,许婷跟齐瑞的婚事一波三折,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偏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虽然并不影响两家联姻,可是如此蹉跎,总是有些隔应的,生怕是什么不吉利的兆头。

    而已经出嫁在即,却又被困于许家的许婷也有些不高兴了,越来越衰败的许家对许婷来说就是个拖累,所以婚期被延后让她分外不满意,为此还跟许杉的妻子薛氏吵了一架,薛氏人懦怯,挨了许婷的骂也不敢声张,默默忍了,许娢看到躲在园子里偷偷哭的薛氏,有些怜悯,可是又不敢插手,也只能写信跟许姝倾述了。

    许姝拿着信,暗想还是要找个机会再见见许娢的好,这个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聪明的很,别是觉察到了什么,却又不说出来,许婷是最注重名声的,可不是会无缘无故就会跟兄嫂吵架的人,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许姝这一躺竟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醒来时已经华灯初上,胭脂水粉玉珠也早已分好,送到各处院子里去了,许姝拥被坐了一会儿,终于起来了。

    玉珠忙进来禀告道,“刚刚西府的婉莹小姐收到小姐送过去的东西派了人过来道谢,说小姐明日得空就过去喝茶,今年的早茶已经出来了,是婉莹小姐的哥哥,志文少爷特意寻来的,外头买不到的!”

    “嗯!”许姝点点头,批了衣裳起身。

    “小姐,您要去哪儿?”见许姝往外走去,玉珠忙拿着披风追了过去,“小姐,天黑了,仔细吹了风着凉了!”

    “我去书房拿本书!”许姝顺手接过披风批上,抬脚往门外去了。

    “您要看什么书,奴婢去帮您拿吧!”银芝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许姝这么说,忙说道。

    许姝点头,“随便拿一本吧,打发打发时间的!顺便把笔墨也一起拿过来吧!”

    “是!”银芝忙去了。

    玉珠看着银芝背影,担忧道,“曾嬷嬷走了之后,银芝又开始往前院去了……”

    “我知道!我本以为将她带在身边一段时间她的心思也就淡了,可是没想到,这才闲下来,她还是这样!罢了,我瞧着六哥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殷勤了,她这一腔心思总会淡的!”

    “她是夫人给您的,小姐您也不太好管束!”

    “随她去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她眼下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是!”玉珠应下,见银芝已经拿了书和笔墨过来,忙帮着摆在案上了。

    许姝看了一眼,坐下后突然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可是小姐您还没用晚膳呢……”

    “下去!”许姝的语气不容置疑。

    玉珠又看了一眼许姝已经摊开了宣纸,只能跟着银芝一起出去了。

761、先机

    郑三夫人和郑婉丽还在盘算着如何跟傅家攀亲,可是转眼皇上就下了圣旨,将郑婉丽赐给庆王做侧妃了,对于思嫁心切的郑婉丽来说,一时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喜了。

    做庆王的侧妃虽然也是妾,可是却不是一般人家的妾室,侧妃也是有品级的,而且以如今的形式来看,庆王被立为储君是早晚的事,那这侧妃之位的前途不可限量呀!

    这道旨意一下,老太君顿时也明白嫡皇子只怕是无望了,郑家想要延续如今的荣华富贵也只有靠庆王了,可是老太君好奇却是为何这个人选是郑婉丽,以皇后对许姝的看重来说,老太君以为这个人选会是许姝的,可是是郑婉丽的话,对郑家来说反而是好事,毕竟郑婉丽才是郑家的骨肉,才会毫无疑问的跟郑家一条心。

    无论郑家心里是如何想的,可是圣旨已下,再如回转的余地,也只能满面感激的接旨谢恩备嫁,因为圣旨上写明了三月二十三日是良辰吉日,郑婉丽将在那一日入庆王府,时间之紧迫令人惊愕。

    听闻旨意,郑四夫人立刻意识到那天皇后召见许姝或许就是为了这事儿了,顿时觉得后怕不已,偏那日许姝对她还只字不提,将她蒙在鼓里,顿时找到海棠馆来了。

    “那天皇后娘娘召见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事?”

    许姝含笑道,“因为不是我,所以我也就没跟您说,怕您跟着担心!”

    “不是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郑四夫人嗔怪道,只要这人选不是许姝,她才不担心,她只是为许姝这么大的事都要瞒着她而生气,“可是你竟然不告诉我,实在是叫我心寒!”

    许姝忙赔不是,“是我的不是!只是我不是有意瞒着母亲的,也是怕母亲听了心里不自在!”

    “我心里有什么好不自在的!”郑四夫人嗤声,“三嫂劳心费力,就盼着女儿有朝一日嫁入高门,扬眉吐气,如今总算是如愿了,这可是大胤最高的高门了!”

    “只怕三伯母会觉得一个侧妃委屈了七堂姐!郑家的家世比黄家还要强上许多,可是七堂姐却要屈居黄家四小姐之下!”

    “虽然是侧妃,可是却早正妃进门,占尽先机,恰好郑家的家世又强于黄家,丽姐儿这侧妃恐怕比正妃还要有脸面!”

    也正是因为早进门占尽先机,郑家也才会心甘情愿的接旨的,到现在都还没传出风吹草动,看来郑婉丽对这样的安排也还是满意的。

    “那倒是!”

    皇上挑中郑家的女儿做庆王的侧妃,也是想借郑家的势力惮压邓家,黄家四小姐是太皇太后挑中的,郑婉丽是皇上挑中的,皇上要压制邓家,自然就要多抬举郑婉丽了,郑婉丽不仅占尽了先机,还有皇上撑腰,天时地利人和都几乎占尽了,除了名分,郑婉丽什么都不差了。

    “以后还是得离她远点儿!”郑四夫人叮嘱道,对郑婉丽的心机显然戒备颇深。

    “女儿知道!如今七堂姐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以后总算是可以家宅安宁了!”

    “是呀!我算了算日子,她出阁的那天正好你那两个表姐表妹到的时候,那一日我们避出去,别掺合这事儿!”庆王几次三番伤了许姝的事始终让郑四夫人耿耿于怀,对于任何跟庆王有关的事,郑四夫人都想要许姝远离。

    “怎么钱家表妹也来?上次不是说只有表姐来的吗?”许姝惊讶道。

    郑四夫人抿唇,面色有些隐忍的不悦,“本来要来的只有你玉表姐,只是我娘家二嫂觉得你玉表姐一人进京太孤单了,所以让你琴表妹也跟着一起来了!”

    其实郑四夫人明白,她那个二嫂是惦记上了她的次子了,而许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终究是郑四夫人期盼已久的娘家人,所以便也什么都不说,反而宽慰郑四夫人,“人多也还热闹一些,正好十妹嫁了人,女儿一个人也是无聊的紧!”

    郑四夫人点点头,“你那玉表姐小时候我是见过的,顶顶好相处的性子,那琴表妹我却是没见过的,如果难相与,我便送了她回去!”

    “一切都依着母亲!”

    母女二人正商议着钱家来人的事,玉珠突然领了谭妈妈过来。

    “见过四夫人,见过九小姐!”

    “谭妈妈怎么来了?可是三夫人那里有什么事?”因着郑婉丽的缘故,郑四夫人对谭妈妈也不如从前亲近了。

    谭妈妈回道,“我家夫人有些事情想找四夫人商量,去了璞玉轩,金芝说您来了海棠馆,所以奴婢就过来了!”

    郑婉丽才接到赐婚的圣旨,郑三夫人就急急忙忙来找郑四夫人了,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郑婉丽赐婚的事,郑四夫人不愿意掺合这档子事,便也装作没听懂谭妈妈话里催她回去的意思,做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我这跟小九算账算到最要紧的时候,一时脱不开身,谭妈妈要是不急就先去厢房里坐一会儿!”

    谭妈妈离的远,只依稀看到许姝面前摆了一卷书卷,或许是账本,也拿不定郑四夫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在推脱,只是郑三夫人那边却是等不得的,便道,“那奴婢这就去回我家夫人了!”

    “金铃,送谭妈妈!”

    “当初嫁不出去了来找我,如今好不容易就要嫁出去了,怎么还来找我!”郑四夫人忍不住抱怨。

    “许是有什么要母亲帮忙的地方吧!”

    想到每次郑三夫人来找自己都是有求于自己的时候,郑四夫人不由认同了许姝的说法,“那也不去!他们三房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听闻郑四夫人不愿意来,郑三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郑三夫人知道,当初自己明知道傅家对四房有意,却还是伸出手去了,虽然后来看着四房也不愿意,可是心里总是别扭的,所以这件事叫郑四夫人心里觉得不痛快了,现在就来给自己脸色看了。

    郑婉丽不愿意受这个气,“四伯母不愿意说就罢了,咱们去找祖母去,左右家里跟皇后娘娘亲近的不止四房一个!”

    “走吧!”郑三夫人不如郑婉丽这么大气性,她知道现在绝不是跟郑四夫人翻脸的时候,如今身为大理寺卿的郑四老爷正得皇上重用,郑婉丽做了庆王的侧妃,少不得娘家人在朝堂上出力支持。

762、有事

    郑婉丽被赐婚的第二天,周谨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海棠馆,而且还是在白天,许姝吓的将手里的狼毫都掉在了宣纸上,笔尖落下,溅起无数的墨点,许姝避让不及,墨点落了一身,才刚上身的新褙子就脏了。

    许姝看了看糊成一团的画纸,皱着眉将画纸揉成一团,“你怎么来了?”

    周谨看了一眼窗外,只有零星婢女们在院子里的树下聚着说话,无人注意到屋里的情形,这才上前将门关了,又将窗子放了下来。

    “有点儿事!”周谨今天一改从前来找许姝时嬉皮笑脸的态度,难得的一脸正色。

    “什么事?”许姝将新的宣纸铺好,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皇上给郑家赐婚了!”

    “为了这事?”许姝微微挑眉,这可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周谨亲自来一趟吧?还是连时间都不挑了,大白天的就来了。

    “你知道的,当初皇后有求于你,我趁机以宋家为条件作为交换,让你放在香里的东西,那东西是能要了郑家的命的!”

    弑君之君,别说一个郑家了,十个郑家都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许姝当初答应周谨时也没有料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当初也一点都没有考虑过郑家的下场,后来跟郑家羁绊太深,为了郑家,也为了她自己,许姝才不得不多番绸缪。

    周谨却轻叹一口气,如果当初没有将许姝卷进去该有多好,那他在郑家的事情上就不会有丝毫的迟疑!而如今郑家更是跟庆王牵扯上了关系,越发难以处置起来了。

    “在大理寺任职的黄家大公子被免职了!”

    “是邓家做的?”

    “是!”周谨点头,邓家不会让皇上从邓家手里夺走黄家这个助力的,也不允许黄家生出二心来,所以免了黄大公子的职务只是一个警告,可是没想到皇上转头就又找上了郑家,而邓家对郑家无计可施。

    从皇上说他属意郑氏女做庆王侧妃的时候许姝就知道肯定黄家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了,皇上用不上了,所以才急急忙忙找了郑家,还将婚期定的这么紧,根本不给邓家反应的机会,这是生怕邓家又从中作梗了。

    “郑氏女做了庆王的侧妃,下一把就该是再抬一抬庆王的身份了,毕竟有个伶人出身又被废为庶人的生母,对庆王的名声可不大好,而且朝臣们也有话柄可参!”皇上为庆王安排了这么多,下一步大概就是要将庆王过继到皇后的名下吧,这样庆王就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了。

    “既为长,又为嫡,立为储君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了!”

    皇上想的可真是美!

    周谨冷笑一声,“他自己的这个位置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当年先帝身死,继任皇位的却是先帝的弟弟,如今的皇上!而作为先帝亲封的太子,也是先帝唯一儿子的周谨却被送到柔然做质子,这里头必然是有缘故,而当今皇上登基也确实是无诏登基,说名不正言不顺并不为过。

    “真等到那个时候,对你可是不利的!”许姝轻轻提醒到,也幸亏这些年来庆王不争气,文武百官对庆王的弹劾从没有断绝过,所以皇上才迟迟没有立庆王为太子,可是随着皇上在子嗣一事上渐渐的绝望,以及身体健康状态的每况愈下,皇上已经不再指望其他的,他唯有培养唯一的儿子庆王了。

    “所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正是因为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周谨才会来找许姝的,在傅家的计划里郑家是一枚弃子,可是在周谨心里,许姝他是不会舍弃的,可是如果不舍弃许姝,也就意味着傅家的计划要全盘推翻了从新来做,这也就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血,以及更多的时间,可是现在最紧缺的就是时间了。

    “那天在宫里,见到太后娘娘训斥庆王的时候,我就知道,傅家开始收网了!”许姝轻叹,多年绸缪,傅家应该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周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许姝的猜测,许姝从来不做无谓的猜测,许姝既然这么说,那么她就已经肯定了,根本不会给他反驳的机会。

    “大厦倾颓崩塌,撬动地基的罪名又该由谁来承担呢?”

    许姝看着周谨深沉的面色,淡淡道,“这罪名不会是郑家的!”

    “我也知道!”周谨苦笑一声,从许姝入郑家的时候他就知道,许姝要保郑家了,他今天来之前也明知道许姝会是这样的态度的,但是他又做不到将许姝当作郑家其他人一样来处置。

    “其实这罪名不一定就一定要人背负的!”许姝轻笑,“人总是要死的,即便是作为皇上,天天被人‘万岁万岁’的叫着,那也是不可能真的就活到一万岁的!”

    周谨微怔,许姝又道,“太后费尽心思弄了那么多的药,又悉数都用在了皇上身上,皇上想寿终正寝都难了!前几日我进宫时,皇上的脸色已经掩不住病态了,一刻钟的功夫咳了有六七回了,连失了两个皇子,对皇上的打击还挺大的!”

    周谨有些明白了,“你是想让他病死?”

    许姝摇头,“虽然皇上的身子不如从前了,可是一时半会儿也还死不了的!”

    “那你……”周谨蹙眉,皇上不死,他永远也回不来!而且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时间,如果皇上自己就能够病死了,又何须牵扯到郑家呢?

    “若是再被气上一气,倒还差不多!”许姝眼波一转,“近来庆王可是越发猖狂了,听说都让人将参奏他的一位老御史绑到庆王府毒打了一顿!”

    “这些事情都是司空见惯了!”庆王劣迹斑斑,手里的人命都不在少数,这种事情,只怕连参奏庆王的朝臣都不放在眼里了,又怎么可能气到皇上呢?

    “是呀!皇上为了庆王,可以罔顾满朝文武的意愿,可是罔顾无辜之人的死活,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庆王,可是如果庆王没了呢?”许姝嘴角上扬,“这样的打击会皇上来说应该比没了一个还没降世的皇子的打击要大的多吧?”

763、两清

    “让庆王死很容易!”

    周谨皱眉,想要取庆王的性命太容易不过了,就拿最简单直接的刺杀来说,如今庆王已经单独建府而居,禁卫远不如皇宫森严,想要刺杀庆王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却不能如此简单粗暴,否则周谨早就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事关皇位承袭,最讲究一个名正言顺了,当今皇上继位的名不正言不顺,这么多年以来始终受制于邓家,周谨可不想做第二个当今皇上,受制于傅家。

    “只是庆王要是死了,皇叔只怕要发奋更加好好的活着了,活着为儿子报仇!”

    可是儿子枉死,而且是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大受打击之余,皇上更想要的应该是为儿子报仇雪恨,如此必将大动干戈,一场腥风血雨已经可以预见了,整个朝堂也都要被搅的不得安宁,如此动摇江山社稷,毁国之根本的事,周谨是不愿意做的,他要的是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而不是毁掉。

    “所以让庆王怎么死是一个问题!”许姝用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似乎是在说一件极轻巧的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那平静之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仿佛许姝期待这一刻很久了。

    而看许姝说的胸有成竹,周谨便知道许姝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许姝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许姝将人心看的透彻,也算得精准,在这一点上周谨自认自己不如许姝,所以很是虚心的求教。

    “你想让他怎么死?”许姝究竟怎样让庆王死的恰到好处呢?

    “皇上偏疼庆王,容不得别人对庆王不好!皇后只是说了几句抱怨庆王的话,就被皇上厉声斥责,弹劾庆王的大臣们,皇上虽然明面上没有责罚他们,可是近年来得到升迁的全都是从未说过庆王半句不是的朝臣,而被贬谪的几乎都是弹劾过庆王的!由此可见,对庆王不好的人,皇上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所以暗杀,或者是意外之类的是绝对行不通的!”可是除了这些方法,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去死。

    “当然行不通了!如果是刺杀,皇上必然要下旨缉拿凶手,就是将整个大胤掘地三尺也要将凶手找出来绳之以法的!至于意外,皇上也会迁怒身边服侍的人,这样会妄送无辜之人的性命!”

    “庆王要死就要死在一个皇上无法迁罪的人手里!”许姝总结道。

    庆王要是死在一个让皇上无法发泄愤怒的人手上,皇上的满腔悲痛和愤恨只能压抑下心底里,如此打击皇上当然受不住了。

    可是皇上无法迁罪的人又是……?

    “所以,庆王得死在他自己手里!而且要死的声名狼籍!”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再到断子绝孙的悲愤,皇上就是钢打铁铸的身子也承受不起了。

    庆王要是死在他自己手里,皇上当然无法迁罪了,因为皇上根本不能降罪于一个死人!而且明知道凶手,却无力报仇,这样一来对皇上的打击更是加倍的,饱受丧子之痛,却没有可以迁怒的人,所有的苦和痛都只能自己承受。

    这确实是个绝好的方法,周谨不得不佩服许姝的心思之狠辣,这个计划恐怕是在许姝进入郑家之际就已经有了的,许姝利用皇后的怀孕小产,再到祥嫔的怀孕小产,让皇上一次次看到希望,又一次次得到失望,在希望和失望之中徘徊,饱受煎熬,最后再给他以绝望的最后的致命一击。

    “要让庆王庆王死在他自己手里,就必须要有能让他甘愿付出性命的东西!”

    “只知道赌徒赌红了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亲情人伦,什么王权富贵都不如眼前那一枚骰子有诱惑力!”

    许姝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把骰子,“从平凉城回来,我被梁二奶奶送进来仪宫住过一段时间,那一段时间我见识到了一个赌徒为了赢可以豁出去到什么程度!”

    “所以你进宫根本就不是为了要一个什么光明正大的身份是不是?”周谨将骰子从许姝拿走,蹙眉看着许姝,脸色有些莫测。

    “顺便而已!”许姝含笑道,趁着周谨还没变脸,许姝忙说回之前的话题,“庆王嗜赌成性,赌大概是唯一让他豁出命去的东西了!”

    “所以你就打算用这几粒骰子要他的命?”许姝一个闺阁女子,手里却有这种根本就不该出现在闺房里的东西,显然是有用处的。

    “这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庆王出宫建府的时候,皇上将他身边一个好赌的内侍赏给了庆王,那个叫高迎的内侍常常跟庆王聚赌的,有高迎陪着庆王,不愁庆王不跌在赌桌上爬不起来!”

    可是许姝还是没有说她要如何取庆王的性命,许姝又瞒着自己了!虽然她将她的计划全盘托出,可是却不肯将最关键的信息告诉自己,她究竟是信不过自己,还是她又是在骗自己,周谨不由深思起来。

    “更重要的是,庆王死了,皇位后继无人,储君之位空闲,皇上身死之后传位给谁可就值得慎重考虑了,而你平宁王作为先帝唯一的子嗣,回朝就是光明正大的事了!”许姝看向周谨,“我说过,你会光明正大的回来的!”

    所以许姝是从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部署好这一切了吗?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诱导着形势往她计划的方向发展,不动声色的就让事情到了这一步,而自己却还傻乎乎的被她蒙再鼓里。

    本该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周谨却被一种莫名的烦躁笼罩着,这些事情不该由许姝来做的,她这样做置他于何地?她就非要跟自己斤斤计较,算的这么分明吗?她这么做就为了还他的人情,她不想欠他的人情,所以她是想做完了这件事就跟他撇清关系了吗?

    她休想!

    “所以你一开始就盘算着要庆王的命了,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许姝,你可以呀!”周谨突然冷笑一声,欺身上前捏住了许姝的下巴,“你是不是想着,庆王死了,我回来了,我们就两清了?”

765、诚意

    到了晚上,许姝终于开了正屋的门,叫了玉珠进来,“玉珠,搬个火盆来把废纸都烧了吧!”

    玉珠看了一眼桌上堆着的数十个揉成一团的废纸团,不由好奇道,“小姐您要画什么?”

    “随便画画!都烧了吧!”许姝拢了拢,坐到了烛光的阴暗面。

    “是!”玉珠搬来火盆,将废纸都一丢丢烧了,又拿了香炉来驱散屋里的烟火气。

    许姝看着玉珠将今日画剩的废纸全部烧的一点儿也不剩了,那是她被周谨轻薄之后为了发泄心里的愤懑画的,可是却什么像样的东西都画不出来,一提笔,眼前就闪过周谨那猩红的眼睛和受伤的神情,根本没有办法下笔。

    “小姐……”看着许姝愣愣出神,玉珠低唤一声。

    “什么事?”

    “您今天还没用晚膳呢……”

    许姝扭头看了眼钟漏,果然过了晚膳的点,她都被周谨气饱了,哪还吃得下饭。

    “小姐,这两天夫人忙着表小姐入府的事,没人管着您了,您也不能就这样胡来呀,饿坏了身子夫人又该念叨您了!”

    “随便叫小厨房做点儿什么来吧!”许姝摆摆手,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兴趣。

    “是!”

    玉珠将烛台要往许姝面前移,许姝忙道,“不用了,你下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怕黑的!”

    玉珠下去后,许姝立刻奔到妆奁前,果然,脖子上有七八个紫红色的印子,顿时气的一阵哆嗦,虽然在平凉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身的准备,可是真当这一刻要到来的时候,她发现她还是接受不了。

    “真是矫情!”许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骂了一句,良久,渐渐平复了脸色,直到面色恢复如常。

    第二天许姝去给郑四夫人请安的时候,郑四夫人看到许姝脖子上缠着白色的布带,忙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许姝羞愧道,“昨天晚上洗澡时不小心烫了,抹了烫伤的膏药,因为黑乎乎一片,怕吓着了人,就缠起来了!”

    听许姝说已经抹了药,郑四夫人微微放心,又追问,“烫的严重不严重?怎么就突然烫伤了呢?银芝玉珠是怎么伺候的?”

    许姝解释道,“是女儿自己贪玩,不小心撞到了添热水的铜壶,这才烫了脖子,磕了下巴!不干她们的事,母亲不要怪罪她们,已经用了药,不几天就好了!”

    “你又不是贪玩的人,定是替她们遮掩的!”郑四夫人嘴上有些责备,可是却还是依了许姝,没再追问,“幸亏这两日没什么事,不用见人,否则旁人还要以为是我打了你!”

    “母亲可舍不得打我!”许姝嬉笑着上前为郑四夫人揉肩。

    郑四夫人顺势将许姝的手拉在手里,“我是真舍不得打你呀!”

    “夫人,九小姐!画眉来了!”金铃悄然入内回禀。

    “叫进来吧!”画眉来必然是老太君有吩咐了,郑四夫人当然要见的。

    “四夫人,九小姐,老太君请您们过去一趟!”

    “老太君有什么事儿吗?”郑四夫人点点头,又随口问道。

    画眉笑道,“老太君只吩咐奴婢来传话,为的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三夫人和七小姐眼下也在老太君那儿,许是跟三夫人和七小姐有关也不一定!”

    郑四夫人明了了,这是郑三夫人昨天找她不成,所以今天就通过老太君来施压了,而且还将许姝也捎带上了,而老太君现在把郑婉丽当作了郑家的下一个指望,当然不会反驳任何跟郑婉丽有关的请求了。

    “走吧!”郑四夫人携着许姝,跟着画眉去了上房,果然看到了掩饰不住得意的郑三夫人。

    “老太君找我?”郑四夫人看到老太君今天神色和乐,甚至带着喜悦,便知道老太君这是指望着郑婉丽能延续皇后的荣耀了,她才不管那个庆王有多荒唐,她只知道郑婉丽入了庆王府之后能带给郑家的荣耀。

    老太君点头,“明日丽姐儿要入宫谢恩,你比你三嫂进宫的次数多一些,宜姐儿也是常奉诏入宫的,你们两个队宫里的情形要熟悉一些,明天就你们陪着老三媳妇和丽姐儿进宫去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郑四夫人倒不是有多排斥,只是想到许姝每次进宫,必然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便不太愿意让许姝也掺和进入。

    “母亲这样安排媳妇自是不敢不答应,只是前儿冀王妃送来帖子,邀宜姐儿去冀王府赏花去,时间刚好就是明天,宜姐儿已经接了帖子,若是不去,实在是不妥!”

    冀王妃虽然不得太皇太后喜欢,但是那个性情别具一格的冀王却对这位平民王妃疼爱的紧,而且冀王如今正得重用,可是不能得罪,老太君见状果然不再勉强了,“既然如此,那就由你陪着去吧!”

    “是!”郑四夫人应下。

    老太君又叮嘱许姝,“你去冀王府的时候可一定要谨守礼数,莫在冀王妃面前失了礼!”

    “是!”许姝点头应了。

    老太君又交待,“人情来往都讲究个礼尚往来,你跟冀王妃来往也有些时日了,总是你去冀王府叨扰王妃,也该你回请王妃来咱们府上做客才是!正好你五哥哥要成亲,你明天去就顺便邀请冀王妃来喝杯喜酒,一定要诚心诚意的,若是你诚意不够,冀王妃不来,旁人只当是咱们郑家不懂礼数的!”

    老太君这意思竟然是如果冀王妃不来,那就是许姝邀请的没有诚意了!想也不用想老太君要邀请冀王妃来郑家也是为了将郑婉丽引荐给冀王妃认识,好为郑婉丽铺路。

    老太君要如何抬举郑婉丽郑四夫人是管不着的,可是却不该为难她的女儿去,郑四夫人正欲反驳,突然听到郑三夫人开口了。

    “是呀!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看重规矩礼数了,失了礼数,那丢的可是咱们郑家的脸面!”显然,老太君向着郑婉丽,让郑三夫人都忍不住的得意起来。

    郑三夫人气的胸口一抽,眼一翻,就要辩驳回去,许姝却抢先一步应下了,“老太君和三伯母都说的极是,我一定会拿出十分的诚意来邀请冀王妃来喝喜酒的!”

766 、针对

    老太君满意了,对许姝的上道颇为赞许!如今皇上倚重庆王,皇后眼见式微,许姝失去了皇后做靠山,再也硬气不起来了,而郑婉丽是郑家的希望,也知道讨好谁才是对她最有力的。

    郑三夫人也满意的笑了,“那我就先谢谢宜姐儿了,要不是明儿要去宫里谢恩,就让丽姐儿跟你一块儿去冀王府了!”

    郑四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轻哼了一声,“那得亏是明儿七小姐要进宫,也得亏冀王妃是邀了小九明儿去冀王府,这要是后天,或是大后天的,七小姐可就得了空跟着去了,到时候被人撵回来可就丢脸了!”

    郑三夫人脸一僵,“四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丽姐儿不配去冀王府吗?”

    “不敢!”郑四夫人凉凉道,“这是冀王妃并没有邀请七小姐,七小姐要是冒冒然登门,那才是真的失了礼数让人笑话呢!”

    郑四夫人看不得郑家众人如今因郑婉丽要做庆王的侧妃了便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全然忘了当初庆王害皇后小产,累及郑家缩头做人的事了,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真是记吃不记打!尤其是他们攀附便攀附,还要拉着他们四房的人掺和什么,还要拿她的女儿做筏子,她就忍不了了!

    郑三夫人不过是得了便宜还顺便卖了个乖,就被郑四夫人揪住了不放,自觉理亏,说不过郑四夫人,便讪笑一声自去跟老太君说话了,“母亲,只有十多天了,时间这样紧,丽姐儿的嫁妆怕是来不及采买了,媳妇厚颜,想求母亲开恩,从公中的库里拨些像样的东西跟丽姐儿撑撑门面,媳妇按着市价折了银子给到公中,不占其他三房一点儿便宜!”

    “这还不占便宜呀!”郑二夫人尖利的声音由远及近了,“公中的东西那样不好?多的是有市无价的东西,按着市价?哪有什么市价?还不是母亲说多少就是多少了,母亲要是再偏心一些,只怕是一两银子也不肯要就送给三弟妹了!”

    郑二夫人有些日子没见了,因为郑婉霞被送到肃国公府做妾的事,被郑二老爷训斥了一顿,可是消沉了好久,如今瞧着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看来是已经跟郑二老爷和解了。

    老太君不喜郑二夫人这般斤斤计较的市侩模样,呵斥道,“丽姐儿出嫁是郑家的大事,又是皇上下的旨意,怠慢不得,便是公中给她补贴,凑一份上得台面的嫁妆,那也是全了郑家的脸面,我都没说什么,你多嘴多舌个什么!”

    “那算哪门子的出嫁!”郑二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怕老太君听见,声音压的很低,又不甘道,“那媳妇瞧上了那副《醉月图》,也愿按了市价拿银子换,母亲可依我?”

    明知道郑二夫人是心有不甘才这么说的,老太君也懒得跟她歪缠,直接道,“你拿三千两银子给你大嫂,我就让她将那幅画从库里取出来给你!”

    “三千两?”郑二夫人惊的长大了嘴巴,终于没了言语,老太君已经给了价,郑二夫人却要不起,这就不是老太君的不是了。

    郑二夫人气结,“母亲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我不要了!”

    老太君讥笑一声,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是终究跟自己是一个娘家出来的,老太君也不好太过责备郑二夫人,不过因为郑二夫人的不满,但是想到了郑四夫人,郑二夫人也没有要待嫁的女儿了,说起来这事儿跟她利害关系不大,可是郑四夫人还有个不是亲女却疼的胜过亲女的女儿的,若是自己偏心郑婉丽太过,难保郑四夫人心里会不痛快,而且刚刚看郑四夫人的意思,对郑婉丽不满的很。

    想了想,老太君又道,“如今郑家也就丽姐儿和宜姐儿两个嫡出的女孩儿了,有丽姐儿的,就有宜姐儿的,这次公中多给了丽姐儿的,将来宜姐儿出嫁,公中一样给出这一份!”

    “老太君客气了!”郑四夫人干笑了一声,老太君要如何补贴三房那是她的事,可是想要拉了四房来平摊长房而二房的不满那是不可能,她可不是个任打任骂逆来顺受的木头桩子,“宜姐儿婚事都还没定呢,现在就说嫁妆的事还言之过早,再说了,媳妇不才,却于经营一道颇有一番心得,早就攒够了宜姐儿的嫁妆本来,用不着公中补贴了!”

    郑四夫人这么一说,郑二夫人难得跟郑四夫人统一了一回战线,“还是四弟妹懂事,哪有自家嫁女儿,却要叔伯妯娌吃亏的道理!”

    郑三夫人本是想趁着老太君现在偏向三房,又有素来不计较钱财的郑四夫人在一旁做个见证,好将这件事给落定了,如此以后再说起来,即便是郑大夫人和郑二夫人不满,好歹还有个郑四夫人同她一起被人指责,可是偏偏郑二夫人就给半路上杀出来坏事。

    “二嫂这话从何说起?我又不是不给银子,只是想图方便罢了,实在是时间紧急,从外头采买已经来不及了,公中的东西放了那么多年了,好些都还没动过,如今时间紧急,拿来救急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我可是出了银子买的,并没有要占一分钱便宜的意思,怎么就叫旁人吃亏了呢?”

    “你敢说你生出这个心思的时候一点儿占便宜的小心思都没有吗?你敢说你不是打着拿最少的钱买最好的东西才开这个口的吗?”郑二夫人咄咄逼人,却句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你要是没有的话就拿三千两将那副《醉月图》买了,这是母亲刚给价钱,可不是我胡乱报的。”

    郑三夫人红着脸没吭声,三千两买一副《醉月图》,她是疯了才会做这种事。

    “公中的东西即便是放的烂了,那也是公中的东西,不是你三弟妹一个人的,就不能由着三弟妹你一个人做主。”郑二夫人斩钉截铁道。

    郑四夫人跟许姝对视了一眼,今儿的郑二夫人犀利睿智的让人刮目相看呀,闭门沉思了几个月,整个人都变了,只是郑四夫人好奇的是今天郑二夫人怎么尽跟郑三夫人过不去了,按道理来说,郑二夫人该针对自己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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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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