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扶正
“丽姐儿不喜欢《醉月图》，我并不打算买那副画！”良久，郑三夫人终于想到了一个体面的说辞反驳了郑二夫人。
“丽姐儿精通书画，我还以为丽姐儿会很想要那副《醉月图》呢！”郑二夫人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郑婉丽看了一眼郑三夫人，她确实有些想要那副《醉月图》，可是想到三千两银子郑三夫人肯定是不愿意拿出来的，便歇了心思。
“你来有什么事？”老太君终于忍不住了，准备开口撵人了。
“喜事！喜事儿！媳妇这儿有一桩喜事要告诉老太君！”
“什么喜事？”老太君每把郑二夫人的话当回事儿。
“媳妇早上收到了岳大夫人的亲笔书信了！”郑二夫人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提到肃国公府，郑三夫人和郑婉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也庆幸当初跟岳家退了亲，所以如今才能嫁去皇室，虽然暂时只是个侧妃，可是假以时日，拿下中宫之位也是指日可待的。
“岳大夫人能有什么喜事告诉你？”自从郑婉霞毁了脸，老太君已经当郑家没这个人了。
“霞姐儿有了身孕了！”郑二夫人笑道。
“什么？”老太君以为自己听差了，“霞姐儿有喜了？”
“是呀！”郑二夫人得意道，“岳大夫人还说了，要挑个黄道吉日将霞姐儿扶正呢，这样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嫡出！”
岳家这是看到皇上将郑家和庆王凑在了一起，庆王不倒，郑家就不会倒，所以岳家就又赶忙着要修复跟郑家的关系了，这时候岳家应该是无比庆幸当初即便是“勉为其难”也收下了郑婉霞这个郑氏女做妾。
郑婉丽眼里闪过浓浓的愤怒，那个女人害自己颜面尽失，她却跟情郎双宿双飞，即便是毁了脸，竟然还是靠着肚子被扶正了！
“这……确实是件大喜事！”好半天老太君才回过神来，实在是被岳家的做法弄得有些迷糊了，当初誓死都要退亲的是岳家，如今主动要将郑婉霞扶正的也是岳家，不过不管岳家想要干什么，将郑婉霞扶正，如此两家也是正经姻亲了以后来往行走也就大方了，而且如此一来，郑家就没有做妾的女儿了，对郑家的名声更是有极大的益处。
“这就是这孩子的福气！”郑二夫人与有荣焉，全然不记得当初是如何嫌弃郑婉霞的，“也是她跟岳三公子的缘分，两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结成了夫妻，那起子坏心眼儿的人，再怎么折腾，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这坏心眼儿的人自然是影射郑婉丽了！郑婉丽气的低头咬紧牙关，待她入了庆王府，一定要今日受的屈辱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说到底也是二嫂有远见，当初即便是做妾，也舍得将霞姐儿送到肃国公府去，否则又哪来的今日之喜呢？”
郑二夫人却全然不在意郑三夫人话里讽刺的意思，反而笑着道，“三弟妹怎么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只是不知道三弟妹能不能等到个他日之喜了！不过我看是难了，毕竟庆王跟黄四小姐的婚约可是过了明路的！”
这么一想，郑二夫人突然觉得心里痛快了，笑的越发开怀了，郑三夫人的脸却黑的像锅底了。
“丽姐儿还能在出阁前见一见新嫂子，不然呀，入了庆王府，可就难再出来了！”郑婉丽是侧妃，自然不比顶着正妃的名义行动自如了，想要回娘家也不是那么方便的事。
当着老太君的面儿，郑二夫人不好直接了当说出郑婉丽只是个侧妃而已，便拐弯抹角的提了一嘴，郑三夫人的脸黑的更厉害了，郑二夫人便更加得意起来了。
郑二夫人要跟郑三夫人拌嘴，郑四夫人懒得听她们碎嘴，径直起身，“老太君，媳妇还要回去准备明儿小九去冀王府的礼物，就带着小九先回去了！”
“去吧！”老太君摆摆手，看着郑四夫人走远了，没了外人在了，老太君的脸也就垮下来了，“当着几个小辈的面儿，尽逞口舌之争，也不嫌丢人，一个个的，一家子人就不能和睦点儿吗？”
“媳妇知错了！”老太君一发怒，郑二夫人和郑三夫人俱都跪下请罪。
“你！”老太君指向郑三夫人，“当初霞姐儿的事就是你对不住她在先，如今她被扶了正，事情好不容易回到原本该有的样子了，你不替她感到高兴，还出言讽刺，难道郑家有个做妾的女儿让人脸上很有光彩吗？”
“媳妇无知，老太君教训的是！”郑三夫人顺从的叩首认错。
郑二夫人得意的瞥了郑三夫人一眼，这一眼还没看完，老太君已经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还有你！丽姐儿入庆王府那是皇上的旨意，岂是能容我们说三道四的？再说了，即便是侧妃，那也是有品级，能入皇家玉牒的，将来的际遇不可限量，难道你以后就不沾丽姐儿的光了？”
“谁要沾她的光！”郑二夫人在心里撇嘴，要不是当初郑家一开始不肯退掉郑婉霞和岳二公子的婚约，导致最后退了郑婉丽和岳三公子的婚约，还将郑婉霞夹带进去做了岳三公子的妾要是一开始就退了郑婉霞的亲事，如今被赐给庆王做侧妃的就该是在余下的人里年纪最长的郑婉霞了，要是这样的话，她还用得着沾郑婉丽的光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也觉得愤懑不已，可是郑二夫人却不敢当着老太君的面说出来，只能像郑三夫人一样老老实实的磕头认错，“是媳妇鼠目寸光，媳妇再也不会了！”
“霞姐儿扶正的那天我去岳家给霞姐儿撑脸面去！”老太君承诺道。
想着虽然失去了攀附庆王的机会，却好歹白捡了一个女婿，郑二夫人也勉强接受了，“多谢老太君！”
“至于丽姐儿的嫁妆，先把公中的份额用完了再说，缺的我再补贴一些也就够了，侧妃按照宫里的规矩，对嫁妆的数额也是有限制，太过了反而不满！”
“多谢老太君！”
“罢了，你们两个都下去，我有话要跟丽姐儿说！”老太君摆摆手，挥退了妯娌二人，独留下郑婉丽来。
768、一家
第二天许姝从冀王府回来还才到二门处，老太君便立刻召了她过去，自然是问起郑五少爷成亲那天，冀王妃可会来赴宴的事了，“怎么样？王妃可有答应了要来？”
许姝摇头，她压根就没跟冀王妃提起这件事，即便是提了，以冀王妃现在的情形，也不会来的。
老太君立刻不高兴了，“难道是你没有好好的像王妃表达咱们府上的心意？”
“不是这样的！”许姝解释道，“冀王妃身体不适，不能前来，可是却拜托了冀王那一日前来，我想着冀王是冀王府的一家之主，冀王来更能代表冀王府，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倒是冀王，一见许姝便讪讪的，许姝还没开口，冀王便主动提起了郑五少爷成亲的事，还表示那天一定会登门道贺。
“这……”老太君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她想让冀王妃来是为了将郑婉丽引荐给冀王妃，如今冀王在宗室之中很有地位，冀王妃在宗室命妇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若是郑婉丽能跟冀王妃结交，这样一来郑婉丽入了皇室好歹有个可以照应的人，可是现在要来的人却是冀王，她的计划也就泡汤了，可是偏偏她又不能明白的告诉许姝她的心意，所以此刻也只能闷在心里生气，半句也反驳不得。
好半天才勉强笑了笑，“冀王能来那就更好了！”
“若是老太君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许姝福身。
老太君摆摆手，“去吧！”
许姝从上房出来，在院子里碰到了一人，竟然是西府的大少爷郑志文，许姝每每去西府的时候倒是常常能看到郑志文，可是在东府这边还是头一次见呢！
许姝便上前见礼，“志文哥哥！”西府不跟东府一起论排行，东府又有了大少爷，所以对于西府的人，一般都是在称谓前带了姓氏或者名字加以区分。
郑志文忙拱手还礼，“九妹妹！”
许姝颔首打完招呼便要走，郑志文又在背后叫住了她，“九妹妹！”
“志文哥哥还有什么事吗？”许姝回头。
郑志文有些局促的抓着袍子下摆道，“听妹妹说，昨儿九妹妹去家中吃茶，看中了一套诗集，因是我的书，妹妹不敢随便做主，所以便没有应承九妹妹，今儿我将这套诗集带了来，九妹妹要是不嫌弃就带回去看吧！”
许姝惊讶的看了一眼郑志文身后婢女抱着的书，她昨儿确实在郑婉莹那儿翻看了一套诗集，但是并没有看中的意思，只是随便翻了翻而已，可是别人都特意带来了，她再说不要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忙让玉珠接了过来，“那就多谢志文哥哥，等我看完了，我就立刻给你还回去！”
“不急，不急的！”郑志文连连摆手，“这诗集我早就看完了！九妹妹若是喜欢，留着也不妨事儿的！”
“好！”许姝点点头，看见飞燕往郑志文这边走来了，便欠身离开，心里微微疑惑，这还是头一次在东府看到郑志文，而且是在上房，老太君将郑志文找来做什么？
许姝心里存着这个疑惑，见到郑四夫人时便忍不住说了出来，“我刚刚在老太君那儿看到了西府的大少爷，而且看样子他是被老太君叫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郑四夫人低笑一声，“老太君为了谋求更大的荣华富贵，要将整个郑家都团结成一团才好用力呢，只是西府的大老爷精明的很，再者当初你陈氏大伯母病了的时候，老太君撇清关系撇的太不留情面了，西府的大老爷都还记恨着呢，所以老太君就先从小的下手了！文哥儿最是敦实质朴的，哪里能经得住老太君的说项，指不定还要被老太君说动了去当说客呢！”
许姝恍然大悟，老太君这是指望着庆王登基，然后郑婉丽被立为皇后了，所以这是想要拉拢郑家的人为庆王所用了，老太君这是嫌郑家死的不够快吗？况且郑志文还惦记着她翻看过的诗集，这么心细实诚的人实在是不该被老太君的别有用心给践踏了。
“老太君这样做，西府知道以后只会更不高兴了，别说志文哥哥了，便是婉莹妹妹以后也不会过来了！”
“再不高兴，老太君也是长辈，长辈要见晚辈，哪有晚辈推辞的道理，西府再不高兴，面上也不敢说什么的，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否则就要落人口实了！”
这些年来郑四夫人是深谙这个道理的，所以她对老太君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给老太君留足了面子，从不像郑二夫人那样让老太君为难，所以老太君待她总是要多几分情面。
“那样子即便是来，也只是来了人而已，心还留在家里呢！”许姝叹了一声，“好不容易与婉莹妹妹熟了一些，这样一来，只怕又要生疏了！”
老太君有所图谋，西府要避嫌，自然要尽量减少跟东府这边的来往了，小辈之间自然也就生疏了，这是在所难免的，因为是自己主动带着许姝去西府的，郑四夫人多少觉得有些抱歉，便安慰道，“莹姐儿不是个糊涂的，知道你是真心跟她来往的，即便是以后来往的少了，也不会跟你生疏的！”
许姝笑道，“只是想着我昨儿刚吃了她的茶，这还没来得及请回来，两家就要生分了，可是要叫我欠她一个人情了！”
“那倒不至于！赶明儿等你表姐来了，她做的一手好点心，叫她做了你给莹姐儿送过去，如此也就还了！”
“那便又要欠表姐一个人情了！”
郑四夫人失笑，“人活一世，哪能事事都厘清的，总有你欠别人的时候，也有别人欠你的时候，你把欠别人的还清了，别人欠你的可有还清？”
许姝微怔，片刻后笑道，“母亲说的对，再者表姐也不是外人，一家人何须分的那么清楚呢！”
“你要真要还，以后有的是机会！”郑四夫人算是认可了许姝说的一家人的话，看来郑四夫人对娘家侄女还是很满意的。
“对了，母亲今天进宫可还顺利？”
769、喜讯
“还好！”郑四夫人点点头，“七小姐虽心机深沉，可是毕竟是三房的嫡长女，这些年来你三伯母也用心栽培，大面儿上自然是一丝错处也叫人挑不出来的！便是太皇太后派来的嬷嬷也对七小姐赞赏有加，皇上也直言七小姐虽然年岁长了庆王一些，可是年长一些人也更稳妥，也能更好的替庆王打理庆王府的内务！”
“如此看来这桩指婚倒是皆大欢喜！”
皇上看中的是郑家，要的是郑家嫡女的身份，只要郑婉丽勉强能叫人看的过眼去，即便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反对。至于太皇太后，明知道皇上在这种时候将郑家的女儿指给庆王做侧妃是另有图谋的，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于情于理，太皇太后都说不出一个站得住脚的反对的理由来了，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与皇上生了嫌隙，倒不如顺应皇上的心意，反正庆王早晚都得有侧妃的！
“何止是皆大欢喜，是双喜临门呢！”郑四夫人轻笑一声，见许姝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便低声道，“我今天在宫门口看到了萧家的马车！”
“萧家？就是那个被邓家一手提拔上来的萧家？”许姝对萧家了解的并不多，仅限于那年送嫁途中结识的萧三小姐萧嘉仪。
“就是那个萧家！当初萧家的三小姐跟你一起做了长安公主的送嫁，如今萧家五小姐正好已经长成了呢！”
郑四夫人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结合刚刚郑四夫人说过的“双喜临门”，看来太皇太后是想再给庆王赐一位侧妃了。
“看来七小姐也不能专美于前了！”要是太皇太后另给庆王又赐一位侧妃也好，郑婉丽有了对手，便会全心全意的跟另外一个侧妃较劲儿，自是不会再闲着没事儿找事儿了。
“那就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了！”郑四夫人笑了笑，轻吐一口气，幽幽道，“今天看到萧家的马车时我心里竟然觉得高兴，可是从郑家的立场来说，我不该高兴的！皇后无子，郑家地位微妙，如此郑氏女成了庆王的侧妃，形势一下子明朗了起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郑家好歹有了一条路可以走，这是一件好事，可是这件好事却让我高兴不起来！”
当初郑婉丽百般挑唆郑婉凤，致使郑婉凤失手推倒郑四夫人，让郑四夫人小产，郑四夫人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对于直接导致她小产的郑婉凤尚且不能释怀，更何况幕后的那只黑手了。可是现在幕后黑手却成了庆王的侧妃，成了那个以后可能是支撑郑家地位的关键人物，她心底多少是觉得不甘心的，不以她郑家媳妇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觉得不甘心。
“反而是一件对郑家有坏处的事反而让我觉得高兴不已！”郑四夫人苦笑了一声，这些话她无从对任何人说起，也只有许姝，能让她一吐心事了，她跟许姝的关系让她可以放心的将心底所有的秘密都分享给许姝。
“其实七小姐做庆王的侧妃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就像当初黄四小姐被赐作庆王正妃，羡煞了多少人！如今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侧妃先进门？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许姝在郑四夫人惊讶的目光中岔开了话题，“今天我去冀王府，得知了一个喜讯！”
“什么喜讯？”郑四夫人好奇道。
“冀王妃有了身孕！”
“真的？”虽然郑四夫人跟冀王妃并不熟悉，可是冀王成亲多年是人尽皆知的事，而冀王妃多年无出也是事实，这个时候冀王妃有孕可当真是一件喜事了，尤其是在宫里刚失了一个小皇子，皇室添丁，总算可以一扫之前的愁云惨淡了。
许姝点头，“当真！是冀王妃亲口跟我说的，如今已经两个月了，等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就会公布这个喜讯了！”
“看来冀王妃很是喜欢你，这么重要的事，不跟别人说，单单就告诉了你！”
郑四夫人自是不知道冀王妃之所以有孕是因为许姝愠怒之下点破了冀王的面皮，冀王拉下脸面求医问药之后才有的结果，所以冀王妃下帖子请许姝去冀王府是为了感谢许姝，将她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冀王妃是性情中人，早前又有些交情，所以关系较之旁人是要亲近一些！”
想到老太君的嘱托，郑四夫人松了口气，“冀王妃有孕，五少爷成亲的那天自然是来不了了，老太君也不会怪罪你了！”
“冀王妃那日自然是不会来了，只是我也没有将冀王妃有孕的事告诉给老太君，因为那日冀王会来！”
“这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郑四夫人忍不住笑出声，老太君对冀王妃有所图谋，对冀王可是不敢的，“这可比告诉老太君冀王妃有孕更管用，如今冀王妃有孕的消息还没公布于众，你说了老太君也未必信，还只当是你的托词！”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索性就没提这事儿，老太君也没有追问！只是看着老太君如此苦心孤诣为七小姐谋划，全然忘了皇后娘娘，心里颇有些不是个滋味儿！”老太君可是皇后的亲生母亲，老太君却不关心皇后在宫里的境遇，只一心想着郑婉丽如何，郑家如何，只字不提皇后，仿佛没有皇子傍身的皇后对郑家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你还记挂皇后娘娘，可见娘娘没白疼你一场，今儿我进宫，皇后娘娘也问起了你，问你怎么没来，我说你去了冀王府，娘娘才没再问了！”郑四夫人无数次揣测过许姝和皇后之间的关系，揣测出了无数个版本，无数种可能，可是最终却还是选择了相信许姝。
许姝低头笑了笑，她不是记挂着皇后，只是那一瞬间，跟皇后有些同病相怜罢了，为何这世间的情分总是那么薄弱，经不起一丁点儿的考验呢？
“小姐，小姐！”玉珠突然急匆匆跑过来了。
“什么事儿？”郑四夫人和许姝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母女二人不由对视一笑。
770、来意
玉珠擦了擦额头上跑出来的汗，一口气道，“小姐，您晾在廊下的香箕被野猫撞翻了，香撒了一地，奴婢们不敢动，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快回去吧！别叫野猫糟蹋了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
“好！”许姝跟着玉珠出了璞玉轩，“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玉珠道，“许十小姐来了！”
“十妹来了？”许姝惊诧不已，许娢怎么会突然来郑家来了？而且是现在这个时候，天都要黑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许十小姐的脸色不怎么好，奴婢怕许十小姐在门口引人指指点点，就做主将人带到了院子里来，现下是银芝陪着在呢！”
“我们快回去！”
许姝急急忙忙赶到海棠馆，果然看到了面带焦急的许娢，仔细一看，通红的眼眶里还犹有泪痕的痕迹，心下一惊，许娢是个好强的脾气，可是等闲不会落泪的，一定是遇上大事了。
一见许姝进门，许娢立刻站起身奔了过去，“九姐，大姐出事了！”
许娢一声“九姐”让银芝侧目，还有这“大姐”又是何人？银芝心下好奇不已，看到玉珠立在门口没跟进来，也忙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大姐怎么了？你坐下说话！”看到许娢起身太快险些被裙子绊倒，许姝忙扶了一把，又把她摁在了椅子上。
“母亲要拿大姐的田地给七姐做嫁妆！”许娢愤恨的跺脚。
“怎么回事？”许姝微微蹙眉，“许婷的嫁妆不是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吗？”许婷和齐瑞的婚事都定下好几年了，这婚期也是早就订好了，若不是遇上皇上下旨给庆王选侧妃，如今许婷都已经是齐家的四少奶奶了，怎么会到现在嫁妆都还没准备好呢？
“七姐的嫁妆是早就准备好了，送到祖母那里，祖母也过目了，点头了的！可是问题就是出在这儿！父亲去年绩评得了个差，今天被迁了个闲差，祖母有心替父亲活动一番，只是手里头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可巧七姐的嫁妆送到了祖母这儿，祖母便拿了一份地契出来，嫁妆单子还回母亲那儿的时候，母亲发现少了东西，便去问祖母，祖母也不隐瞒，便直接承认是她拿了！”
“不承认也没办法，东西可是在她那儿丢的！”许姝轻笑一声，“老夫人敢这么爽快的承认，是因为地契已经送出去了吧，打量着许大夫人就是知道了也拿她没办法了！”
许娢点头，“九姐你说的对极了！祖母完全一副无奈的派头，虽然承认了东西是她拿的，可是东西已经送人了，而且是为了父亲，母亲再气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想方设法的要将七姐的嫁妆补齐了，可是公中拿不出多的地了，母亲的地是要留给七弟的，所以母亲就打起了大姐的主意了！”
“许家已经败落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行贿都要打起出嫁女的嫁妆的主意了吗？”
“其实那地也不是大姐的！”许娢撇嘴，颇有些幽怨的看着许姝。
“十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地是你的！”
许姝恍然大悟，她当年送嫁离京，将自己的一部分产业给了许婧，这件事李氏肯定是知道的，如今缺了银钱使，就打起了这一部分的产业，当初为了桃花山庄，李氏活生生逼死了拂柳，如今为了一块田地，又要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呢？
“许大夫人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母亲再想要那地，可是那地在大姐手里，抢是不成的，大姐又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母亲就天天去紫竹院哭，哭的大姐不胜其烦，也始终不松口，不肯将你的地给了七姐！”
“这不挺好？大姐知我是为许婷受的过，如何肯让许婷再抢半点我的东西去！”许姝并没有听出许婷出事了的意思来。
“母亲说不动大姐，便拉着七弟一起来，说是大姐不把七姐的嫁妆补齐，就要拿七弟的东西去补！大姐再不不喜欢母亲，不喜欢许家，对七弟却还是眷顾的，便心软了！”许娢抿唇，若不是许婧心软，流露出了屈从的意思，她也不会来找许姝了。
“那些东西我给了大姐，就由大姐做主了，大姐愿意给就给吧！”许姝在心里叹了口气，曾几何时，她也是因为许桦的缘故才对许家再三忍让的，可是最终，她还是失去了耐性，而终有一天，许婧也会明白这个道理，许婧是她们姐妹几个里头最聪明的了，用不着她去点破。
“可是九姐，你觉得如果今天母亲从大姐手里要到了一块地就会停止了吗？”
不会！
许姝几乎可以毫不迟疑的给出答案来，她太了解李氏了，一旦李氏从许婧那儿尝到了甜头，随之而来的就会是无休止的索取，直到将许婧压榨的干干净净！
“九姐，你当初将那些东西给了大姐是一番好心，可是你这一番好心别人可容不得！在母亲心里，你该将那些东西都留给七弟才对，如今她从大姐那里拿到了这些东西，她也不会有丝毫感激，只会觉得她是拿回了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你放心吧！大姐不会就那么纵着许大夫人的，总有个限度的！”花上一点儿钱财，让许婧彻底对许家失去念想，从此再也不会被许家牵制，许姝只觉得这一丁点儿的东西花的很值！
“九姐，大姐可不像你！”许娢的面色突然有些复杂，其实她并不愿意这样说，可那却是事实。
“你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是大姐有儿有女，她做不到像你那么洒脱，她如今已经是个寡妇，又和夫家闹掰了，若是再跟娘家断绝来往，她倒是无所谓，可是总要为瓒哥儿和阿琦着想呀！瓒哥儿现在跟着李家的子孙一起进学，得罪了许家，大姐难道就不怕李家那边为难瓒哥儿？还有阿琦也已经十岁了，大姐被身份束缚着出不去，总要有人领着阿琦出来行走的！”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想个法子让大姐在不得罪许家的情况下制止住许家的索取？”许姝似乎是明白了许娢的来意。
771、故人
“才不是！”许娢跺脚，“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去掺合这事儿！别看着大姐受欺负，就一时心软，又跟许家扯上干系了！如今许家可不比你从来在的时候了，现在可是没脸没皮的很！”
许姝噗呲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替大姐抱不平的，进门来就看着你一脸泪痕的，吓了我一跳！”
“我那是被七姐气的，那地原本没了其实也没什么，直接从嫁妆单子里面减了也就是了，可是七姐却偏不依，还直接让人将嫁妆单子送到了荣国公府去，这下荣国公府都知道了她有些什么嫁妆了，这才逼着母亲去闹大姐的！我临出门的时候，听见吴嬷嬷说，因为大姐碍于七弟的情面，有了松口的迹象，七姐便挑唆着母亲多从大姐那儿要些东西来呢！话里话外都捎带着你！我这才急急忙忙来找你的，怕你不明就里又给卷进去了！”
“不会的，放心吧！”许姝低声笑了笑，“大姐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她即便再顾忌瓒哥儿和阿琦，也不会将我牵涉进去的！你就放心好了！”
看着许姝淡定的模样，许娢哼声道，“合着我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白替你操心了！”
“娢姐儿最乖了！最疼我了！”许姝笑着揉了揉许娢的头，“你这么晚了还出来，竟然也没人拦着你！”
“现在谁还管我！”许娢嬉笑道，“从前我羡慕你进出自由，如今我比你还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都不拦我！”
“你还去了哪儿？”许姝一下子就抓住了许娢话里的漏洞。
许娢脸色一变，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我……我没去哪儿呀？”
“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问踏雪和挽风了！”虽然许姝当初将踏雪和挽风给了许娢的时候不是这个打算。
果然，许娢立刻便有了底气，“原来九姐舍得将踏雪和挽风给我是做的这个打算！”
许姝屈指对着许娢的头就敲了过去，“当初你可是主动开口问我要的！还有，别打岔，老实说，你还去了哪儿？”
许娢捂着头，知道捱不过，只得老实交代了，“我还去了……去了……宋家……”
宋家……
“你去宋家做什么？”许姝幽幽叹了口气，当初就不该眼睁睁任由许娢跟宋家牵扯不清。
“我只是想去看看……”许娢的目光透着些许迷茫，“我真的只是想去看看！看看现在的宋家是个什么样子的，看看他们现在是否还像从前那样的趾高气昂……”
“那你去看到了什么？”
“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许娢抿唇，“也可以说是经历了夺爵流放之后的宋家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们现在住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是宋三奶奶的陪嫁庄子，庄子不大，大概只有当初的忠勇伯府的一个院子那么大，现在却住着整个伯府的人！”
这一点许姝是早就知道的，宋三少爷赶在宋家被问罪之前将宋三奶奶金氏休了，金氏带着所有的嫁妆回到娘家的第二天宋家就被问罪了，金家感念于宋家对自家女儿的体恤，一直对宋家颇多照顾，尤其是在宋家返回京城之后，又见宋文才随着威武侯南下建功立业去了，宋家或有起复之日，遂越发对宋家好了起来。
“九姐，你知道吗？我去到庄子上的时候竟然是宋二夫人亲自给我开的门！偌大一个宋家，现在连仆人都没有了，凡事都要家里的夫人少奶奶们亲力亲为了！”想到当初宋二夫人来许家时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再和亲自给自己开门的样子一对比，许娢竟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是自己来错了地方，而看到许娢的宋二夫人也惊讶不已。
“宋二夫人并不认得我了！”许娢笑了笑，“其实我并没有正经见过宋二夫人，宋二夫人不认得我也不奇怪！所以宋二夫人一开门看到我，竟然问我“你找谁？”，那个时候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许娢只是出于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才去找宋家的人的，而她确实只是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想去看看，仅仅去看看而已，她并没有想找谁。
“宋二夫人没有认出我，却认出了挽风，可是宋二夫人却认得九姐你，知道我不是你，算了算年纪，终于知道了我是谁！”
故人重逢，那一瞬间，宋二夫人的脸色是复杂的，好半天才终于挤出一丝笑容来，却依然掩饰不住那压制不住的局促和不安，几乎是拽着衣角硬着头皮让许娢进去了。
“宋二夫人以为我是来耀武扬威的！”想着宋二夫人警惕戒备的模样，许娢忍不住失笑，“如果是从前我，我一定会狠狠的奚落宋家一番，可是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想这么做，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奚落了他们，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有什么好做的！”
“娢姐儿长大了！”许姝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心疼，欣慰的是许娢开始懂事了，心疼的却是许娢的长大却是以被伤害为代价的。
“长大的太晚了！”许娢挠了挠头，长吁一口气，“在宋家转了一圈，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宋二夫人一直陪着我，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后来我就出去了，宋二夫人跟我说下次再来玩儿！”
“那只是客套话！”宋二夫人当初的眼高于顶许姝可还历历在目的，那个时候的宋二夫人从未将许家看在眼里过，更不会将许娢看在眼里，即便当初强娶许娢，也只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曾经看不起的人现在却在俯视着自己，这种滋味儿宋二夫人恐怕不想尝了又尝，“可是你却当了真！”
“我没有当真，我知道她说的只是客套话来着，可是我还是又去了！”许娢咬着唇嘟囔，“我只是想去看看……”许娢自己也不知道她想去看什么，她心里迷茫，却仿佛又有一个冥冥之中的方向指引着她。
许姝摸了摸许娢的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我尊重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会帮你！”
772、很好
“再说吧！再说吧！”许娢有些烦躁的拍了拍额头，继而嗔怪道，“我是好心来提醒你的，怎么到最后反而说起我来了！”
许姝低笑，“你放心吧！这事儿不会牵扯到我身上来的，大姐也是有分寸的人，我亦会留心大姐那边的情况的，你就安心吧！”
“我就是看不惯七姐那副谁都得给她让路的德行！”许娢嗤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了。
“对了，你刚刚说你听见吴嬷嬷说许婷挑唆许大夫人对大姐强取豪夺？”
“是呀！是吴嬷嬷跟挽风的干娘说的，挽风的干娘告诉了挽风，我也就跟着知道了！”
“吴嬷嬷也是有心了！”
“难不成吴嬷嬷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许姝点头，“吴嬷嬷只怕是故意说给挽风的干娘听的，因为她知道挽风的干娘知道了，挽风就知道了，挽风知道了，你也就知道了，你又肯定会告诉我，吴嬷嬷这是再提醒我呢！”
许娢恍然大悟，“这么说的话还真是！老实说我看吴嬷嬷对母亲的有些做法并不赞同，只是碍着身份不能反驳母亲，所以私下里就补救了！九姐，你还记得雪香吗？”
许姝沉默的点点头，她当然记得雪香，李氏就是借着给雪香摆酒的事，才有机可趁害死了拂柳。
“雪香疯了……”许娢眉头紧皱，好似说到了一件极其让她难堪的事，“因为雪香发现她被下了绝子药，永远也不能生育了，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就疯了，母亲要将她发卖了，吴嬷嬷说雪香好歹跟了母亲一场，让送到庄子上去算了，母亲不依，执意将雪香卖了，吴嬷嬷劝说不成，只得偷偷拿了银子给人牙子，让她给雪香寻个好一些的买家！”
虽然雪香落得这个下场也有她咎由自取的成分在里头，可是李氏这样对一个跟了十来年的婢女，也确实心狠了一些，而且雪香的绝子药是谁下的也不言而喻，李氏的狠毒是越来越显而易见了。
“雪香被人绑出去的时候，哭的整个长房都听得见了，可是母亲却无动于衷，三嫂见那架势吓得腿都软了，母亲还骂三嫂没出息！”
有这样一个母亲，许娢确实觉得是一件极其让她难堪的事情，可是她偏偏又摆脱不得，这才是最让许娢觉得无奈的地方，而也或许正因为如此，许娢才对宋家有着别样的感觉，大概在许娢心里，宋家的存在是能让她光明正大的摆脱许家的方法。
“对了，七弟……现在怎么样了？”许姝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于自己曾经舍命也要维护的那个弟弟，许姝却已经没有太多关于他的记忆了，从前李氏似乎并不太愿意让她接触到许桦，大概是怕她对许桦有救命之恩，威胁到李氏在许桦心里的地位吧！
“还能怎样！还是那样呗！”许娢叹息道，很是有些无奈，“七弟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容不得旁人说他半句不是，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发脾气，谁也不放在眼里，即便是母亲跟他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又让他不高兴了，不过七弟对三哥倒是言听计从的！只是三哥到如今连半个功名都没考上，母亲因此也不想七弟跟三哥来往，可是七弟并不听母亲的，七弟的功课也并不好，父亲为此大伤脑筋！”
李氏那样的性子，能养出个什么样的儿子来呢？许姝讽刺的扯了扯嘴角，突然有些理解许娢为什么执着于宋家了，在一个腐烂到了骨子里的家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情意了，许娢已经寻不到任何留下来的理由了。
“你好好的就好了！”许姝捏了捏许娢的脸，许娢应该是她在许家唯一放不下的牵挂了。
“我好着呢！”许娢嘻嘻笑了。
许姝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黑了，你今天晚上留下住一晚吧，明天再回去！”
许娢没有拒绝，“好呀！踏雪和挽风也想念九姐的很，正好让她们也跟九姐说说话！”
许姝叫了玉珠来给许娢铺床，踏雪和挽风自然跟着去帮忙了，银芝一时就空在那儿了，许姝吩咐道，“饭菜可还热在小厨房里？端上来吧，再拿两副碗筷过来！”
“是！”银芝忙去了，看着玉珠和踏雪挽风有说有笑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怪异起来，突然心里就腾起一个念头来了，难不成今天来的这位小姐是她家小姐以前的姐妹不成？
许姝留宿许娢，让人去跟郑四夫人说了一声，郑四夫人怕许娢不自在，并没过来，只是让金铃代为送了见面礼过来，是一副玳瑁嵌金的手镯，既贵重，又精致，许娢颇为喜欢。
“金铃姐姐替我谢谢母亲，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再去给母亲请安！”
金铃应声退下，临走前不忘看了看许姝和许娢，发现两人长的并不十分相似，这才放心的退下了。
“九姐现在过得好，我就十分安心了！”许娢看着镯子，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许姝笑道，“你凭一对镯子就知道我过得好了？”
“哪是看一对镯子了，我看的是这镯子代表的心意，我虽是你如假包换的妹妹，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于郑家而言，我却只是个陌生人，郑四夫人却给我这么贵重的见面礼，自然是看在九姐你的面子上了，如此可见郑四夫人是十分疼爱九姐你的了！”
许姝轻笑，“母亲待人一向和气的，再说了，我早前便跟母亲提起过你，母亲为喜欢你的很！”
“如此可见九姐过得果然是称心如意的很了！”许娢咯咯笑起来了，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就要哭了呢？”许姝递了帕子给许娢。
许娢猛吸一下鼻子，忍不住了泪意，将帕子丢回给许姝，“九姐如今总算是有个真心疼爱你的人了，这样很好，我高兴！谁要哭了！我才不哭呢！”
“人小鬼大！”许姝收回帕子，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忙向门口看去，就见银芝进来了。
“小姐，三夫人和七小姐过来了！”
773、歧途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许姝有些好奇，听着脚步声近了，有些不愿意接待。
许娢也好奇，“这大晚上的来，该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不等许姝迟疑，郑婉丽和郑三夫人已经不请自来了，“这么晚了来打扰九妹，九妹可别见怪！”
有郑三夫人陪着，婢女们也不敢阻拦，叫郑三夫人和郑婉丽直接进来了。
进了门才发现许姝旁边还坐着人，郑婉丽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九妹这里还有客人呀！”
许姝笑道，“这么晚了，三伯母和七堂姐怎么过来了？银芝，沏茶！玉珠，带娢姐儿去休息！”
听许姝语气亲昵，郑婉丽不由看了一眼许娢，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许娢却似有感觉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将郑婉丽这一眼看了个正着，郑婉丽吓得“嗖”的一下收回了目光，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别人的时候。
“七堂姐今天不是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去了吗？怎么有空过来呢？”
“今天皇后赏了一些首饰绒花，我看到有海棠花样式的，想着九妹妹喜欢海棠花，就给九妹妹送过来了！”
送一盒宫花竟然要来两个人，明知郑三夫人和郑婉丽此行另有目的，此刻却在这儿刻意示好，许姝便也只当是没看出来，做出一脸感激状，“那就多谢三伯母和七堂姐了，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也还惦记着我！”
郑三夫人柔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了好东西，跟家人分享才是正经！”
“就是！我们姐妹之间，还需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一看到这海棠花就想起了九妹妹，知道九妹妹你喜欢，就赶紧送了过来！”郑婉丽也跟着附和。
“姐妹之间，就应该相互扶持，互帮互助！”
“正是！以后呀，还要多跟九妹妹亲近呢！”
郑婉丽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着，许姝噙着笑冷眼看着二人做戏，她倒要看看她们什么时候说出口，果然过了良久，见许姝始终不搭腔，终于也说不下去了，郑三夫人看了眼郑婉丽，郑婉丽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我跟母亲来九妹妹，是有一件事想请九妹妹帮忙！”
总算是开口了。
“什么事？”
“今日我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听闻皇后娘娘素喜熏香，我有心亲手制一些熏香献给皇后娘娘，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动手，知道九妹妹有一手制香的好技艺，就想来求九妹妹教教我！”
郑婉丽自觉配了庆王也算满意，虽然是侧妃，可是没有正妃在，她这侧妃也就跟正妃没什么区别了，而且有郑家做后盾，又有皇上皇后的支持，将来入主中宫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也不觉得做侧妃委屈了，反而野心勃勃，傅家也被抛之脑后了，对许姝自然也没了敌意，反而想拉拢许姝为己所用。
这就开始讨好皇后娘娘了，看来郑婉丽已经做好了在庆王府争宠的准备了，只是宫里对熏香这种东西管理的甚是严苛，郑婉丽送的香，皇后娘娘怕是不会用吧，郑婉丽只是白费了一番心思了，不过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利害关系，许姝也无所谓，随口答应了下来。
“好，七堂姐什么时候有空，便沐浴梳洗了过来寻我吧！制香最忌讳参杂了其他的气味儿进去，所以要先清洗干净身上带有的气味”
“好！那我明儿就来打扰九妹妹了！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和母亲就不打扰九妹妹休息了，先回去了！”
许姝点点头，起身相送，“三伯母和七堂姐慢走！”
郑三夫人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迟疑的问道，“宜姐儿和邓家的五小姐相熟？”
“三伯母是指齐大奶奶吗？”
郑三夫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点头应声，“是呢！邓五小姐如今已经做了荣国公府的大少奶奶了！”而许姝十分清楚这件事，看来她果然是跟齐大奶奶相熟了。
郑三夫人笑了笑，没再多问，跟郑婉丽一起走了。
郑婉丽母女一走，许娢立刻就又回来了，“九姐，你那个七堂姐刚刚偷看我！”
许姝笑着道，“你不也偷看了她，不然你怎么知道她偷看了你？”
“我……”许娢语塞，她确实是看了郑婉丽才发现郑婉丽在看她的，但是因为郑婉丽最先心虚的收回目光，许娢便不由理直气壮起来，全然忘了自己也偷看了别人！
“好了，我知道你想提醒我她心怀鬼胎，我心里有数的！”
“九姐知道就好！”许娢打了个哈欠。
“去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母亲！”
“好！”许娢哈欠连天的下去了。
第二天许娢起了个大早，因没带换洗的衣裳，所以穿了许姝的，这一穿才发现许姝的衣裳穿在许娢身上竟然有些微的小了，许姝微微怔了怔，却又突然生出欣慰感来。
一路上许娢颇有些紧张，唯恐在郑四夫人面前表现的不得体丢了许姝的脸面，可是没想到见了面才知道郑四夫人是个极其亲切的人，许娢松了口气，也为许姝赶到高兴，九姐终于苦尽甘来了，九姐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许娢毕竟还是未嫁的姑娘，留许姝吃了早饭，便安排车马送许娢回去，只是许姝觉察到挽风临走时的神色有些不对，似乎是心里装着什么事儿一样，许姝拉着她到一旁问，挽风却摇头了。
“没什么事，只是干娘最近身体不太好，奴婢有些放心不下！”
想着挽风的干娘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不好也在所难免了，许姝安慰了几句，见挽风终于喜笑颜开了，这才送走许娢。
还未回到海棠馆，郑婉丽身边的婢女便找了过来，满脸堆笑，“我家小姐在海棠馆等候九小姐多时了！”
许姝记起郑婉丽昨儿是说过今天要来的，还真是性急，只是已经答应了，也无意推脱，点点头，随那婢女去了。
郑婉丽学制香倒是诚心的很，许姝讲的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丝毫不曾怠慢，不由让许姝想起了郑婉丽当初对曾嬷嬷的态度，为了嫁得高门，郑婉丽费尽心思，如今为了以固地位，也是同样的努力，似这般有明确目的，并且一丝不苟为之努力的人若是志在歧途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774、咫尺
整个三月的时间，京城里几乎到处都是喜宴，整个京城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郑大夫人忙着给各个来往的人家准备贺礼就已经忙的晕头转向的，根本无暇再去一一赴宴道贺了，以至于郑二夫人和郑四夫人都没有逃过被郑大夫人指派着去各个人家赴宴送礼的命运，而郑三夫人因为儿子娶亲，女儿嫁人，实在是也忙不过来而得以幸免，不过也是因为这样，郑二夫人和郑三夫人二人也是累的够呛，可是即便如此，郑大夫人也并没有让郑大奶奶帮着分担，可见即便是有老太君照应，郑大夫人依旧不给郑大奶奶多少面子。
郑五少爷娶了妻，郑三夫人喝了媳妇茶，女儿眼看着就要入庆王府了，似乎被以后美好的日子所吸引着，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连听说郑三老爷在外面又有了一个红颜知己都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
许婷也终于如愿的嫁给了齐瑞，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做了荣国公府的少奶奶，许家为了让许婷和齐瑞看起来更般配，也为了让许家和齐家之间的差距显得不那么大，集全家之力，给许婷办了堆积如山的嫁妆，力图以丰厚的财力来减轻世人眼里的轻看，扭转世人对许家攀权附贵的印象，可是李氏这般为了许婷，也让许家不少人怨声载道。
当然，许婧最后也还是没有拗过李氏，将许姝送给她的田地分了一块给了李氏，却跟李氏约法三章，那地是给许桦的，李氏不能私自挪做他用，李氏也信誓旦旦的保证了，可是许婧还是信不过，最后还是李氏签了字据给许婧，许婧才终于松口拿出地契来。
郑婉丽也入了庆王府，以郑家的财力和地位，又有皇后娘娘的赏赐在，郑婉丽虽然只是做个侧妃，却也是风光无限，看那架势和场面，只怕真等到黄四小姐嫁入庆王府的时候都是比不了的。
这么多喜宴，即便是许姝不用去随喜，却依旧免不了跟着热闹一番，好不容易等郑婉丽入了庆王府可以松口气了，邓雅容又杀气腾腾的杀上门来了。
“没出息！”邓雅容很是的斜眼看着许姝。
“嗯！”许姝笑着点头，不与邓雅容理论，邓雅容是因为自己没有如她所愿的跟许婷相争，让许婷嫁给了齐瑞，心里不痛快，所以要寻个对象发泄发泄火气，因为自己没有遵从她的意思，却又知道她的心思和心事，所以就找上自己来了。
许姝这么没脾气，邓雅容蓄了一肚子的火气陡然没地方撒了，越发觉得憋气了，“你怎么这么……这么没骨气！”
“嗯！”许姝还是点头，依旧不反驳。
邓雅容怒目瞪着许姝半晌，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似乎是要走了。
“不送！”许姝噙着笑端起茶杯，看到玉珠端着给邓雅容沏的茶过来了，忙吩咐，“齐大奶奶要走了，你别忙了！”
“谁要走了！”邓雅容回身从作势要走的玉珠手里抢过茶杯，自己端着茶杯又坐回了许姝身边，“你竟然赶我走！”
许姝惊讶的看着邓雅容，“齐大奶奶刚刚不是想走的意思吗？”
“哼！”邓雅容哼了一声，低下头看了一眼匀透白亮的茶杯，突然道，“这是官窑的雪瓷吧！”
许姝点头，“是！”
“我有一套雪瓷的笔洗，是四表哥送我的……”邓雅容摸着杯口，神色飘忽。
“齐大奶奶！”许姝突然唤了一声，“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我倒是想忘，可是就是忘不掉！”邓雅容傲慢而又忧伤的抿唇，她无时无刻不想忘掉她齐大奶奶的身份，这个身份不是她想要的，是她的家族强行加在她身上的，她想要的是另外一个身份，可是那个身份已经不属于她了，已经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据了，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那个身份了，她跟她的四表哥从此，人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不是忘不忘得掉，而是你不能忘！齐大奶奶，恕我直言，从你答应嫁给齐大公子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明白你这一辈子的身份了！”许姝倒不是多管闲事才提醒邓雅容的，实在是如果邓雅容太过跟许婷过不去，许婷被被邓雅容牵制着窝里斗，那还有精力去庆王府献殷勤呢？
“我没同意！”邓雅容小声辩驳，她是真的没有同意嫁给齐鹏，可是邓家的长辈不会管她愿不愿意，他们眼里只看得到利益。
“你没同意，可你还是嫁了！”
“我不同意有用吗？我娘拿着我哥哥们逼迫我，说我要是不嫁，悔婚败坏了邓家的声誉，会影响了哥哥们的仕途，除了老老实实的嫁人，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既然嫁了，就得认清现实了！你说邓大夫人拿着邓家少爷们的前程逼迫你，这说明在你心里，还有胜过齐四公子的东西！”
邓雅容现在还陷在不能和齐瑞相守一辈子的失落中，并且为之耿耿于怀，许姝不奢望邓雅容能放下这个执念，只希望邓雅容多少还有些顾虑，不至于为了齐瑞而飞蛾扑火。
“可是四表哥却是唯一的！”邓雅容吸了吸鼻子，想起曾经跟齐瑞两小无猜的时光，才想到现在两人却有缘无分，就止不住的惆怅。
“谁都是唯一的！齐四公子是，你是，齐大公子也是！”
“我知道！”邓雅容颇有些纠结又无奈，“大表哥对我确实很好，我想要什么他都立刻送到我面前来，知道我喜欢薄皮馄饨，就找了京城里最好的师傅来家里给我做，就怕外面买回来的冷了，馄饨皮不劲道了！”
齐鹏小到连这种事都满足了邓雅容，对邓雅容可谓是十分上心了，虽然这样的上心，是带着目的性的，但是诚然，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齐家还有求着邓家的时候，邓雅容就可以一直过她舒舒服服的齐大奶奶的逍遥生活。
“许姝，你知道吗，大表哥知道我心系四表哥，无意于他，所以洞房花烛他根本就没有碰过我！”
775、不是
“大表哥说他愿意等到我真心接受他成为我的丈夫的那一天！”
也正是因为齐鹏这样格外贴心的举动，才让邓雅容越发的纠结起来，如果齐鹏稍微对她坏一点儿，她就有借口跟齐鹏吵，跟齐鹏闹，然后顺理成章的远离齐鹏，可是齐鹏却体贴到了骨子里，让邓雅容不仅挑不出一丝错处来，还因为齐鹏的善解人意而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是原本对齐鹏打心眼里的排斥都减少了不少。
连这种事都能忍，齐鹏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可是他今天屈服的有多卑微，他日他便会伸展的有张扬，邓雅容可承受的起他日里齐鹏得势之后的反噬？
“你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吗？”
“我不知道！”邓雅容苦恼的低下头，她现在正处于一个无比纠结的阶段，既放不下跟齐瑞的那一段朦朦胧胧的情谊，可是却又知道她与齐瑞再无可能，她应该收敛起所有的过去和齐鹏好好日子，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儿，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许姝，如果是你……”
不等邓雅容说完，许姝已经打断了，“我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到你这一步！”
可是邓雅容还是不死心，“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是我，你会心甘情愿的接受现实吗？”
“你既然说了是现实，你接不接受它都会是这样，不会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你接不接受又有什么区别呢？”况且在许姝看来，邓雅容既然嫁给了齐鹏，其实在内心深处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邓雅容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儿，并且在主观意识上不愿意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那你就会真的心甘情愿吗？明知道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却要强颜欢笑的跟他相敬如宾，生儿育女，我心里……心里总是有些难受的……”
“可是你的难受无济于事！”
许姝每每都戳在邓雅容的痛点上，邓雅容不高兴道，“我来找你说话可不是来听你气我的！”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邓雅容撇嘴，她就是看不惯许婷嫁给了齐瑞，心里不舒坦，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可是发泄不成，反又被许姝添了一通堵。
“我知道，你只是不甘心罢了！”许姝淡淡道，“你不甘心曾经属于你的东西现在属于别人了！哪怕你得不到这个东西，你也不想别人得到！”
“才不是！”邓雅容分辨道，“我才没那么自私！我怎么可能想四表哥孤独终老呢！我就是觉得许婷那个女人配不上四表哥，只有最优秀的女子才配得上四表哥！”
见许姝轻笑着似乎不认可，邓雅容又急急的找着证据来证明，最后还搬出了许姝来。
“你不记得了吗？上次我都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想嫁给四表哥，我愿意帮你的，我并不是想四表哥不成亲，只是不想四表哥取许婷那个女人！”
“多谢齐大奶奶看的起了！”许姝笑着道。
邓雅容一愣，想起刚刚她说过的“只有最优秀的女子才配得上四表哥”的话，顿时明白许姝这谢从何而来了，不由啐了一声，“呸！不要脸，谁看得起了！”
许姝打了个哈欠，“齐大奶奶请回吧！我倦了！”
“大白天的，你困什么困！”眼见着许姝不乐意再跟她说下去了，邓雅容忍不住跺脚，“分明是在赶我走！”
许姝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捂着嘴皱眉看着邓雅容，“我是真困了！”
邓雅容却坐着纹丝不动，半晌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来，“许姝，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许姝诧异了一下，才实话实说，“谈不上！”
她确实谈不上讨厌邓雅容。
邓雅容的性子虽然娇纵了一些，但是像邓雅容这样长于世家大族，自幼受尽父母兄长的疼爱，从没有人敢跟她过不去，娇气一些也是正常，况且邓雅容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机，直来直去的性子偶尔也跟许娢有些相似，许姝当真是是谈不上讨厌邓雅容，但是也说不上有多喜欢，毕竟年少气盛的邓雅容也做过不少对许姝不利的事。
邓雅容也明显了许姝话里的潜台词，“那也就是你反正也不喜欢我了！”
“齐大奶奶很有自知之明！”许姝挑眉，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思跟邓雅容就这种没有任何价值的话题多费口舌，有这时间她还想去床上躺会儿养养神呢！
邓雅容似乎想气鼓鼓的瞪一瞪许姝，最后却又底气不足的泄气了，“许姝，我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来找你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为什么呢？”
许姝已经懒得思考了，随口问到，可是这一问却让邓雅容打开了话匣子。
“因为只有你才会跟我说这些话！别人才不会说这些，她们只会说着无关紧要的场面话，或者是顺着心意说出我想听的话！你知道吗？我也跟我的堂姐表露过我对四表哥的心思，说不想看着四表哥和许婷那个女人做夫妻，我的堂姐竟然鼓动我跟四表哥私奔！我跟四表哥都已经各自成家了，她却让我们私奔……”邓雅容苦笑，“这是要将邓家和齐家的脸仍在地上让世人践踏了！”
好在邓雅容心里还是明白的，知道有些事做的，有些事做不得，还不至于为了齐瑞而昏头，许姝难得的点点头以示赞赏，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哈欠。
邓雅容终于忍不住怒了，“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许姝捂着嘴点头，“昨儿晚上噩梦缠身，没有睡好！”
邓雅容忍不住挖苦道，“你定是亏心事做多了才噩梦缠身的，你看我，光明磊落的，就从来都不做噩梦！”
许姝愣了一下笑道，“齐大奶奶可别说这打脸的话，当年在荣国公府将我骗去孤岛上又丢下我一个人的是谁？”
邓雅容尴尬的笑了一下接着道，“其实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也知道我跟四表哥是没有可能的了，可是看着他跟许婷手挽着手出现在我面前叫我‘大嫂’的时候，我是真的受不了！”
776、当下
想到许婷嫁给齐瑞的第二天早上敬茶的时候，许婷和齐瑞挽手并立的场景，邓雅容就气的咬牙切齿，“许婷那个女人真是太可恨了！她明明知道我有多讨厌她，可是她还故意的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大嫂’的，叫的我直泛恶心！”
诚然许婷再可恨，邓雅容也对许婷无计可施，以邓雅容的心智，也最多做出当年像对许姝那样一些更像是赌气发泄的算计技俩，而相比较之下许婷下手就要狠多了，彼时为了能嫁给齐瑞，竟然能够屡次三番的对身为她亲妹妹的许姝下狠手，而许姝对许家最后的一点儿仁慈也正是因为许婷的心狠手辣而消失殆尽的。
“你再讨厌她，她也是你的弟媳，你对她的讨厌可以放在心里，却不能露在脸上，一旦让旁人觉察到你对她的讨厌，以后但凡你们两个之间有任何争执，旁人便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你怀恨在心故意找茬的，这样对你可是很不利的！你以为许婷不讨厌你吗？她对你厌恶只会比你对她的厌恶很多，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来，在这一点上她做的比你好多了！”许姝善意的提醒道。
“她最是会装模作样了！”邓雅容愤愤不平，却也知道的确事实如此，但是让她跟许婷虚与委蛇，她实在做不到，她宁愿以后远着许婷，也不愿意勉强挤出一脸虚伪的笑跟许婷客套，“我才不会起她争执！我看她一眼都是抬举她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见她就是了，反正她现在忙着巴结国公府上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这个人似的！”
许姝这才意识到邓雅容这是受了许婷的刺激了，才来找自己发牢骚的，不过照邓雅容目前这种状态下去，许婷再多刺激几回，邓雅容对齐瑞的心思也就该彻底的断了，若真的如此，倒也是好事一桩了！只是听邓雅容的意思……
“怎么？齐四奶奶这么快就开始笼络人心了吗？”
许姝这一声“齐四奶奶”刺激到了邓雅容，曾几何时，她以为这个称谓是属于她的，可是现在却成了别人的，还是一个让她不齿，甚至厌恶到了极点的人，邓雅容有些烦躁道，“那也要她笼络得到才行！以为她那几个臭钱别人会看在眼里吗？”
“齐四奶奶出手很阔绰？”
“那是！”邓雅容鄙夷的嗤声，“打赏下人都是用银锭子的，可不带见碎银子和铜板的！”
“那还真是财大气粗！”想来许婷这一份嫁妆将许家的家底也掏空的差不多了，否则李氏也不至于拉下脸去许婧那儿生生讨要许婧的东西！
“哼！那哪是她的钱！”邓雅容冷笑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许姝，我记得你从前得了许多赏赐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留给许家了？”许姝没说话，邓雅容便当她默认了，“难怪许家给的起那么多的陪嫁，原来是拿的你的东西！这许婷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抢了你的身份地位，还抢了你的银钱宅地！”
说到这儿邓雅容都忍不住要替许姝气愤一场，可是一转头看见许姝面色淡然，一点儿愤怒的感觉都没有，邓雅容不由气笑了，“你才是真的财大气粗！你还不只是财大气粗，你是肚大能容！别人觊觎你的未婚夫你不生气，抢走了还不生气，逼你替她去送死你都不生气，拿你这点儿钱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邓雅容气的并不是许婷拿了许姝的东西，而是到现在许婷都还要靠着许姝来挣脸面，许姝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钱财乃身外物，确实没什么可值得生气的！”许姝颇为平静，况且那些东西本也是她以许姝的名义挣来的，就让那些东西随着许姝这个名字一起消散了也好！
“我是个俗人，但凡我的东西，就不许旁人染指！”就像齐瑞，还并不没有属于邓雅容，邓雅容就看不得他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就是看嫁给了齐瑞的许婷百般不顺眼。
“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得不到的，或者失去的，就并不属于你了！活在当下，珍惜眼前！”许姝轻叹，似在劝说邓雅容，又似乎是在暗示自己。
“我知道！”邓雅容不耐烦再听许姝这样说教的话，这语气跟邓大夫人一般无二，只是邓大夫人的劝说远不如许姝的客观，又想到许姝丝毫不在乎许婷了，终究是白气了一场，只能自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我来找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也讨厌许婷！我跟你说了什么，你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
这一点邓雅容是十分的笃定，当初许姝被迫送嫁可都是拜许婷所赐，许姝和许婷之间的仇是解不开的，虽然许姝表面上看着淡淡的，但是心里始终是有一个迈不过去坎儿在的！
“难道你跟别人说了，别人就会去告诉齐四奶奶吗？”
“虽然不会直说，但是总会别人觉察到！便是我母亲……”邓雅容苦恼的摇头，“我曾跟她抱怨过，她转头就来齐家找外祖母了，然后外祖母再看我的眼神就跟之前不一样了，她虽然不说，可是我看得出来，她似乎在埋怨我，自那之后，我再也不敢跟母亲说齐家的事了！”
从前邓雅容未嫁入齐家的时候，她是齐老夫人的外孙女，齐老夫人自然是当她是外孙女一样的疼，可是现在邓雅容嫁给了齐鹏，成了齐家的大少奶奶，齐老夫人自然就要将邓雅容当孙媳妇一样看了，可是现在孙媳妇却回娘家跟娘家母亲抱怨夫家的不是，这是家丑外扬，这就是孙媳妇不懂事了，齐老夫人再看邓雅容的眼神当然就会不一样了，可是只敢在心里埋怨罢了，毕竟齐家得罪不起邓家。
而邓雅容虽娇憨，却并不蠢笨，又兼之微微受了些挫折，心境有所转变，也懂了些人情世故，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了，可是连至亲骨肉都不能倾诉心事了，邓雅容也就只能来找许姝了，虽然她跟许姝说不上多熟悉，可是莫名就觉得可以跟许姝说这些。
777、屈辱
邓家得势多年，骨子里的嚣张是改不掉的，即便是面对亲生母亲，邓大夫人恐怕也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邓家得势太久了，都要忘了自己是谁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管上一管，看不得任何违逆自己心意的存在。
“有时候父母亲人所做的事未必就真的是为了儿女好！”邓大夫人在听了邓雅容的抱怨之后就杀气腾腾的找上齐家的门，是为了替邓雅容抱不平吗？不是，她是不能容许齐家有对邓家不敬的地方，邓雅容在齐家就代表着邓家，齐家对邓雅容不好，那就是对邓家不好！
邓雅容撇撇嘴，这一点在当初大皇子选妃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要不是她听了许姝提醒，狠心摔断了腿了，她十有八/九就真的要做了庆王妃了。
“唉，对了，你的七堂姐怎么做了庆王的侧妃了？听说还是皇后娘娘提议的，皇后娘娘不是应该更疼你一些吗？”
“正是因为皇后娘娘更疼我一些，所以才是七堂姐做了庆王的侧妃！”许姝含笑看着面露不解的邓雅容，“难道齐大奶奶认为做妾是一件很有脸面的事吗？”
“虽然侧妃也是妾，可是有皇后娘娘撑腰，这妾做的也要比公侯人家的少奶奶得意一些！”邓雅容扯着嘴角，表情也有不悦。
“庆王的正妃还有你们邓家做后盾呢，再得意也是有限的！”
“你是说黄四小姐？”
见许姝点头，邓雅容突然压低了声音，“黄四小姐或许做不成庆王妃了！”
“何出此言？”许姝目光微闪，她知道皇上选了郑氏女做庆王侧妃，就是放弃了拉拢黄家分薄邓家的打算，许姝一开始猜测是皇上拉拢黄家失败，可是看邓雅容这神色，难不成这里头还有邓家什么事儿？
“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只是去年黄家送到邓家的年礼母亲没有收，上个月黄夫人莫名递了帖子到我这儿来，我留黄夫人说了会儿话，黄夫人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不过看样子，好像是黄家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太皇太后娘娘了，黄家的女眷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进过宫了！”
所以皇上让钦天监将黄四小姐和庆王的婚期定在几年之后，邓家也没有任何意见，原来黄家是将邓家也得罪了，所以邓家才任由皇上这么怠慢黄家的，许姝记得郑七少爷跟她说过，黄家大公子的职位是因为邓家插手才没有了。
难道是皇上拉拢黄家，黄家生出二心的事被邓家知道了？黄家又恐失去邓家扶持，所以又转头再度要回到邓家的羽翼下，却被邓家嫌弃，而皇上也对邓家墙头草的行为不耻，摒弃不用了，才找上郑家，而黄家则是急急忙忙的想方设法的想让邓家回心转意了。
“所以你才说七堂姐这侧妃做的得意了？”
“没有正妃压着了，能不得意嘛！”想到郑婉丽曾经帮着傅欣瑶一起排挤过自己，邓雅容忍不住冷笑一声，“且叫她再得意几天吧！”
想到郑四夫人说的，郑婉丽进宫谢恩的那天，她看到了萧家六小姐的事，许姝便知道看来这件事邓雅容也知道，邓雅容并没有天真到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因为邓雅容的出身和家世让她没有必要去勾心斗角的跟人争什么，日子过得太过顺遂，没有什么心计，却也不是不知事的。
“也幸亏皇后娘娘疼你，不是你做了庆王的侧妃，否则我还真没个能说话的人了！”
“萧六小姐不是都跟你关系要好的很吗？”
邓雅容道，“她与我一般无二的性子，这些话说给她听，她也不会明白的，只有你才能跟我说几句肺腑之言了！”
邓雅容如此放心许姝，只是因为许姝明确的放弃了齐瑞，不会跟她争齐瑞，无论是齐瑞的人，还是齐瑞的心，许姝都没有兴趣，因为这一点，邓雅容对许姝才会有超出了她们之间关系的亲近态度。
“小姐，七小姐……郑侧妃来了！”银芝生硬的转了口。
郑婉丽做了庆王的侧妃，自持着身份，再进海棠馆也不着人通报了直接便进来了，还是银芝眼尖，看到了，才急忙通报了一声。
“郑侧妃安好！”
许姝和邓雅容俱是没有诰命的，只能依着礼数给郑婉丽行礼了。
“九妹妹，我们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郑婉丽扶起许姝，无视了一同向她行礼的邓雅容，然后坐到了许姝旁边，而那个位置之前坐着是邓雅容，邓雅容咬咬牙，对郑婉丽的无视很是不忿。
郑婉丽看着眼前的茶杯才装作仿佛是刚看到邓雅容的样子，“齐大奶奶也在呀？齐大奶奶快坐呀，没想到齐大奶奶跟九妹妹关系这么好！”郑婉丽瞟了一眼许姝，许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思及去年腊八的时候，许姝对邓雅容并没有格外关照，郑婉丽有些拿不准许姝和郑婉丽之间的关系。
邓雅容袖着手，拿眼缝瞄了郑婉丽一眼，“郑侧妃今天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庆王爷没有陪着吗？”
“郑府和庆王府离得近，一会儿功夫也回来了，王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做这等无聊的事！”郑婉丽脸上的笑意不减，邓雅容的段位到底还是太低了，郑婉丽在乎的是庆王带给她的地位和荣耀，而不是庆王这个人。
日理万机！
邓雅容在心里嗤笑一声，庆王那个饭桶有什么正经事做，不知道在哪儿鬼混去了。
郑婉丽看了一眼眼前那个邓雅容喝了一半的茶杯，正好玉珠来收拾，便笑着道，“九妹妹还喝着大红袍吧？舍得的话也给我来一杯吧，我不爱这龙井，总觉得轻浮了！”郑婉丽嘴里这样说着，眼风扫向邓雅容，似乎是在说邓雅容和这杯茶一样的轻浮。
邓雅容也听出了郑婉丽话里讽刺的意思，想要反讽回去，可是偏偏对郑婉丽不熟悉，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即便是郑婉丽要喝的茶也是跟许姝一样的，邓雅容冷笑一声，扭头就要走。
“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最讨厌的人除了许婷，还是再加上个郑婉丽了，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屈辱了。
778、相熟
邓雅容一走，郑婉丽立刻靠许姝更近了一些，“九妹妹跟齐大奶奶很是相熟？”
“算不上！”许姝淡淡道，见郑婉丽一脸刨根问底的表情，索性道，“见过几面，说过几次话而已！”
“我瞧着齐大奶奶对九妹妹可是亲近非常呢！”论道理来说，出生邓家的邓雅容跟郑家的女儿不该这么亲近的，邓雅容对待许姝的态度应该就像她对待傅欣瑶那样才是应该的，郑婉丽总觉得邓雅容对许姝的亲近有些不同寻常了。
“齐大奶奶是个好与人亲近的性子，对谁都这样的！侧妃娘娘可还记得，去年齐大奶奶跟傅大小姐在我这儿还吵了一架，后来齐大奶奶成亲可又给傅大小姐去了帖子的，这才隔了几天呢？”
提到傅欣瑶，郑婉丽不由想起她曾经对傅家的巴结来，不由有些不自在了，她自认为她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说出来太丢脸了，有失她的身份！
“也是！只是……”郑婉丽话锋一转，“九妹妹以后还是离齐大奶奶远着一些，齐大奶奶是邓家的女儿，咱们郑家跟邓家的关系可不好！”
“侧妃娘娘多心了，齐大奶奶现在已经是齐家妇了，跟邓家的干系不大！”
许姝并不听劝，郑婉丽有些不高兴，可是想到她还有求于许姝，语气也不好太过强硬，只能道，“九妹妹还是要留个心眼，本是不大相熟的人，却这么殷勤，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心眼呢！”
“侧妃娘娘说的是，我记下了！”
“九妹妹跟我生分了，都叫我‘侧妃娘娘’了！”
“规矩不可废！”
“再大的规矩也不该禁锢着亲情人伦！”
许姝闻声抬头看去，就看到了郑三夫人，身边还跟着刚嫁到郑家不久的郑家五少奶奶。
“三伯母，五嫂！”许姝笑着起身见礼，又让人看座上茶。
郑三夫人一边喝茶一边道，“规矩那是给外人看的，咱们一家子骨肉，计较的那么清楚可不就是生分了！”
“虽然是一家人，但是侧妃娘娘终究是皇室的媳妇了，郑重一些也是宗室皇族的尊敬，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怕落人口实了，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若是被人抓去了把柄，对家族在朝中任职的叔伯兄弟，还有侧妃娘娘都是不利的！”
许姝这一番大道理搬出来，郑三夫人没了言语，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这个郑九小姐虽不是四弟妹亲生的，可是这伶牙俐齿的模样还真跟四弟妹如出一辙。
郑婉丽笑了一声，也就只好随许姝去了，“九妹妹是个重规矩的人，难怪皇后娘娘这么喜欢你！”
听到郑婉丽一提皇后娘娘，许姝便知道了她今天的来意，定是跟皇后娘娘有关的。
“要说喜欢，家里的几个嫂子里头，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应该就是五嫂了，独五嫂进门的时候得了皇后娘娘的嫂子，其他的四位嫂嫂可都没有！”
郑五奶奶立刻羞红了脸，到底是新媳妇，脸皮薄。
郑三夫人笑道，“那也是看在你七姐的面子上，她哪有那么大的脸面！”
郑五奶奶的羞笑一涩，搁在腿上的手握了又握，最后抓住了裙子，才抑制住难过的冲动，只是刚刚扬起的脸却低了下去。
“之前我跟九妹妹学着制香只学了一个皮毛，如今又被庆王府的琐事缠身，无暇钻研，虽也勉强做了几盒香出来，可是那样粗糙的香皇后娘娘哪里会用，我有心送些别的，可是皇后娘娘什么都不缺，我这一片心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许姝懂了郑婉丽的意思，想来她也是知道她送皇后的香被皇后嫌弃了不用，面子上挂不住，想要雪恨，可是又苦于手艺不佳，所以就来另辟蹊径了，“若是侧妃娘娘不嫌弃，我这儿有几盒制好的香，侧妃娘娘拿去用就是了，只是我这儿没有上好的香盒，送人有些拿不出手了！”
郑婉丽立刻笑道，“九妹妹肯送我香我哪里还敢嫌弃，那我就谢谢九妹妹了！”
许姝亲自拿了香递给郑婉丽，郑婉丽目的达到了也不多耽搁，“王府里还有些杂事，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九妹妹清净了！”
“侧妃娘娘慢走！”
“那我们也回去了！”郑三夫人许是有话要跟郑婉丽说，也忙跟了出去。
许姝捏了捏额角，让邓雅容聒噪了这大半天，又被郑婉丽这么一搅和，她脑仁都开始疼了，“玉珠，再换壶热茶来，要滚烫滚烫的！”
“小姐，茶太烫了会伤脾胃的，奴婢给您换壶温的来，再打盆热水来给您洗脸解解乏！”
“去吧！”许姝摆摆手，又走到书桌前，揭开外面盖着的画了一半的画卷，露出下面的图纸来，看了半晌，正要下笔，见玉珠进来了，就又将刚刚揭开的画纸覆上了。
玉珠换了茶，又端来热水，看到许姝又对着宣纸发呆，不由叹气，“小姐，您这没日没夜的画这画是要送谁呢？”
许姝低头专心看着画纸，没有应声。
玉珠摇摇头，斟了一杯热茶放到许姝的面前，“小姐，喝口茶吧！晚上您想吃点儿什么呀？”
“随便吧！我不挑！”许姝接过茶杯随口道。
“小姐，您最近的胃口可是不怎么好，夫人都过问了，打算着给您请个大夫来看看呢！”
许姝叹了口气，“又是你们哪个告诉母亲的？不过是前一阵阴雨绵绵的，没什么胃口而已，等天气好了自然没事了！”
玉珠连忙解释，“不是奴婢，也不是银芝！定是大厨房的人多嘴的，您这个月的份例可还剩下好多呢，她们自然要去请示夫人了！”
“下次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去大厨房要吧，超了也没事，不让大厨房的人再多嘴多舌就是了！”
玉珠无奈摇头，“小姐，夫人也是关心您！”将拧干净的热帕子递给许姝。
许姝讲帕子盖在脸上，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太清晰，“正是因为母亲关心我，我才不想让母亲担心！晚上多向厨房要几个菜，多的你们拿去吃吧！”
“多谢小姐！”玉珠终于福身退下了。
许姝这才拿下脸上的帕子，将画纸再次掀开。
789、看开
郑婉丽入了庆王府之后，皇后又召见了许姝一次，郑四夫人万分不放心，可是又捱不过皇后娘娘的命令，千叮咛万嘱咐的送许姝进了宫。
大概是没有对皇子的执念支撑着了，也就失去了动力，皇后娘娘整个人越发显得老态起来了，人也似乎惫怠了许多，甚至连鬓角的白发都已经丝毫不加以掩饰和遮盖了，只是精神状态却还不错，似乎已经缓过神来了，除了懈懒，已经没有之前的狂乱。
“你来了！”皇后虚指了一下身边的位置，示意许姝坐下说话，“自从上次皇上开了那样的口，本宫便不敢再叫你进宫来说话了，怕皇上又改了主意，依旧惦记着你，唯恐连累了你，如今丽姐儿入了庆王府，尘埃落定了，本宫才敢再召见你！”
没有了生育的可能，失去了拥有嫡皇子的可能，皇后在皇上眼里也就失去了价值，弃之如敝履也不过是如今皇上对皇后的态度了！如今皇后的状态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淑妃在后宫里一手遮天的时候，蛰伏，谨慎，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丁点儿举动就带来超出自己控制范围内的后果，所以谨慎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宁愿不动，也不肯轻举妄动。
“娘娘近来可好？”许姝看了一眼皇后脚边的矮凳上还放着一个绣框，看那样式，似乎是小孩儿的肚兜，看来皇后是要亲手给小公主做衣裳了，如今皇后的寄托也唯有公主了。
皇后落寞一笑，目光看向窗外的院子，庭院深深，春来时节，满院子的花木都透出生机勃勃的绿意来，和屋内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的对比，“你看这坤宁宫上下还有人气吗？冷清的连只鸟儿蝴儿都不来了，你说本宫好不好？”
“娘娘……”
皇后收回了目光，“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本宫也不是第一天体会这样的日子了，早就已经过了十几年这样的日子了，日复一日，看着这院子里的叶子绿了，花儿开了，花儿落了，叶子黄了，雪落了一地，又化成一滩水流走，本宫都已经习惯了，也该继续习惯着，习惯继续这样日复一日的寂寥……”
可是这世上怕的不是从来没有拥有过，而是拥有过了却又失去了，而这一失去就是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再得到了！这样的落差和认知即便是见惯了荣辱，历经了变数的皇后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接受，可是不接受也得接受，唯有用更大的心力去遮盖真实的心境。
“再说了，本宫还有公主呢！”皇后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绣样，“从前本宫一心扑在求得皇子上，忽略了公主，连公主会走路了都没有留意到，连公主会叫‘母后’了也不知道！”
“今日怎么不见公主？”以前许姝进宫的时候，每次都会听到偏殿里有孩童嬉闹的声音，可是今天来并没有听见。
“今日太皇太后在慈宁宫宴客，庆王不得进宫，太皇太后就要公主去，所以奶娘领着公主去了！”虽然邓家和郑家不睦，太皇太后和皇后也不甚和睦，可是公主毕竟也是皇上的血脉，太皇太后也还是会疼爱公主几分。
“太皇太后今日有客呀！”许姝想起了今日进宫时在宫门口看到的那辆马车，就如同郑四夫人那日看到的一样，看来邓雅容说的是真的了，黄家是真的得罪了邓家，所以太皇太后要扶持别人了。
“是呀！有客！世人只看到了这深宫里赋予的荣华富贵，却看不到宫墙深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了，所以仍然有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呀！”皇后半是讽刺，半是无奈的笑了笑，“对了，今天屋子里的熏香你觉得怎样？”
“很是熟悉！”许姝笑道，这香味儿她太熟悉不过了，这就是前几天郑婉丽从她那儿拿过去的香，想来郑婉丽是果真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了皇后，而皇后显然也认出来了，所以才放心的拿来用的。
“庆王府让人送来的，说是郑侧妃亲手所制的！盒子精致无比，是上好的黄花梨木雕刻的，上面嵌着的宝石珠子比你今儿这一整套的头面都多！”
皇后轻蔑的一哂，“本宫一打开盒子就发现里面的香和上次送来的简直是天壤之别，再一嗅就闻出来是你的手艺了！”制香讲究心静，郑婉丽急功近利，静不下心来，自然制不出好的香来了。
“也亏得她还有些自知之明，没有亲自送过来，当着本宫的面儿，她也不好意思青口白牙的胡说！”
“那可是欺君之罪，郑侧妃怎敢呢？”
“本宫不太喜欢那个孩子，她有心机，却为人不正派，可是郑家的未来现在却寄托在她的身上！”皇后只觉得万分讽刺，讽刺的不是郑家的未来现在落在了郑婉丽身上，而是明明是庆王的存在才让郑家始终屈居于邓家之下，可是现在郑家却不得不依靠着庆王，而且别无选择。
郑家没有选择，皇后也没有选择，明知道皇上是为了庆王，才要郑家的女儿委身给庆王做妾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郑家除了选择依附庆王也没有别的选择，不仅是郑家没得选择，谁都没得选，皇上就庆王一个皇子，假以时日，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庆王的，与其到时候尘埃落定了再被迫去选择，还不如抢在人前占个先机。
“皇权更替，多少人家没落了，多少人家又飞黄腾达了，郑家要想不被别的人家取代，唯有顺应天意呀！何为天意？皇上的旨意就是天意呀！”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本宫想了很多，本宫不能有一位皇子大概也是天命了，本宫不想逆天行事，既然是命中注定的事，那本宫就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娘娘能想开那是再好不过了！”许姝缓缓舒了一口气，皇后的希望是她给的，失望也是她给的，皇后能看开，她也少一些负疚了。
“既然看开了，本宫也要为郑家，为本宫自己做点儿事了！”皇后一拂裙裾，站起身来，“春光大好，你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吧！”
780、大变
春末夏初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节，汇聚天下各色各样的花卉的御花园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各类各色的花儿竞相开放，红的得像火，白得似雪，黄得如金，粉得似霞……五彩缤纷，一片花团锦簇的，一如宫中各式各样的美人妃嫔，美的人眼花缭乱。
只是这样热闹的锦绣场面中却有也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存在，一个插珠戴翠、穿红着绿的妃嫔正掐着腰痛骂一个跪着的宫女，声音尖锐，言语粗俗，不堪入耳，还时不时指使身边的侍女殴打那个跪着宫女，跪着的那个宫女被打的脸颊红肿，瑟瑟发抖的哭泣着，却还在不停的小声解释着，可是她越解释就越是遭到那个妃嫔的打骂，很快就泣不成声了，可即便狼狈如斯，也掩盖不住那宫女出众的秀丽姿色。
“前面的那位是祥嫔娘娘吧？”即便是那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偏离了原先的语调，可是许姝还是听出了那是李英儿的声音，正值妙龄的李英儿已经被这吃人的皇后折磨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怨妇了。
“是！”袁嬷嬷回道，“正是祥嫔娘娘！”
“祥嫔娘娘这是怎么了？”许姝一个回头，就看到李英儿亲手给了那个宫女一个耳光，打的那宫女身子一歪，跌倒在了地上，李英儿又示意侍女将宫女拉起来继续打骂。
袁嬷嬷回答道，“自从小皇子殁了之后，祥嫔大受打击，心性大变，太医医治过后也并不见好转，如今祥嫔娘娘的情况甚至已经有了心智失常的征兆，时常做些不成体统的事！不是无缘无故的责骂宫人，就是与其他妃嫔争执吵闹，皇后娘娘体恤祥嫔娘娘饱受丧子之痛，不忍苛责，只是对受了委屈的宫人和妃嫔加以安抚！”
“袁嬷嬷，去问问怎么回事，今儿太皇太后设了小宴，叫人看到宫妃滥用私刑，那就是本宫失职了！本宫照顾不好皇嗣，又管理不好后宫，那可是尸位素餐了！”皇后吩咐道，又对许姝道，“宜姐儿，咱们去赏花儿吧！”
“是！”袁嬷嬷领命去了。
许姝看着袁嬷嬷到了李英儿身边，李英儿的态度有所收敛，可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愤愤不平，语气依然高亢尖锐，时不时对那个已经躲到了袁嬷嬷身后的宫女投射出愤恨的目光。
不多时袁嬷嬷回来了，李英儿也愤愤不平的走了，那个宫女一瘸一拐的捂着脸缩着肩膀下去了。
“回皇后娘娘，那个挨打的宫女是花房莳花的宫女，昨儿给西华轩送今春新培植的兰花时刚好碰上了来探望祥嫔娘娘的皇上，皇上问了那宫女一句这兰花是什么品种，宫女答了，便被祥嫔娘娘记恨上了，说那宫女蓄意勾引皇上，今儿一大早就来御花园寻那宫女了，这一见到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起来了，任凭那宫女如何的解释，祥嫔娘娘都听不进去！”
“祥嫔也太跋扈了！”皇后淡淡道，“莫说皇上只问了那宫女一句话，便是皇上真的看上了那个宫女，要宠幸她，祥嫔也该笑着恭喜皇上喜得新美人，而不是这般拈酸吃醋，不顾宫规，肆意妄为！”
“奴婢已经劝说过祥嫔娘娘了，祥嫔娘娘也向奴婢保证下次定不会再为难那个宫女了，奴婢也安抚过那个宫女了！”
皇后轻笑一声，“祥嫔向你保证她不会再为难那个宫女了？你信吗？”
袁嬷嬷面色有些勉强，亦有些为难，身为奴婢，她是没有资格说妃嫔的不是的，即便祥嫔做不到，也不是她能说的。
“祥嫔出尔反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罢了！”皇后摇摇头，“小皇子没了，祥嫔心里也苦，皇上都不忍苛责她，本宫又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是那个宫女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么大委屈，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理应照顾后宫诸人，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个人，祥嫔不能罚，那就只能赏赐这个宫女了！”
“娘娘要怎么赏赐那个宫女？”许姝看到皇后嘴角别有深意的笑容，顿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既然皇上主动问那个宫女话，看来皇上是不讨厌那个宫女的，本宫看那宫女长相也还算清秀，那就跟邢安说一声，将那个宫女调去御书房服侍皇上吧，也免得祥嫔再为难这个宫女了！”
“是！奴婢这就安排！”
皇后有意抬举那个宫女，不论是只是为了如她所说的那样公平公正的对待后宫的每一个人，还是真的已经忍受不了李英儿在后宫之中的跋扈胡闹了，所以将那个受了李英儿无端侮辱的宫女送到皇上身边，若是那个宫女命好，一朝得宠，焉有不报当日在李英儿手下受辱之仇的？皇后大概是想借由那个宫女来让皇上早日看清李英儿的秉性，从而对李英儿再无半分愧念，李英儿也就彻底失势了。
“皇上身边也该添个新人了！”皇后对许姝笑了笑，反正现在求皇子已经无望了，也知道后宫诸妃也生不下一男半女，所以对给皇上添新人这种事情，皇后的态度已经完全是听之任之了。
“娘娘大度！”许姝笑道，皇后这不是大度，而是完全不在乎了，皇后从来都不再乎皇上的宠爱，皇后在乎的从来都只是她的地位，如今局势已经出现端倪了，皇后也终于从悲伤和绝望之中走了出来，为郑家，为她自己而奋斗了。
皇后咯咯笑了，“大度？本宫何时小气过？”见许姝面色平静，皇后本就不是真心的笑意渐渐也淡了，“在宫里呆久了，本宫都已经忘了自己的本性该是什么样的了，虽然本宫不喜祥嫔当初的恃宠生娇，而如今的暴躁成性，可是却也羡慕她的真性情……只是这样的真性情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深宫寂寞，没有皇上的恩宠，没有孩子傍身，如今尚还余留一些皇上对她的愧疚，等这点儿愧疚消失殆尽了，她怎么熬过这往后几十年凄冷孤寂的日子！”
说到这儿，皇后忍不住的觉得庆幸，幸好她还有个公主，膝下不至于空虚，还真是要多亏了许姝呀，她才能拥有一个女儿！
781、软肋
皇后随手折了一朵牡丹，袁嬷嬷忙要接过替皇后簪在鬓边，皇后却摇摇头，亲自簪在许姝的发髻上，簪好了牡丹花，皇后又替许姝整理了一下发簪，皇后的手却突然一顿。
半晌，许姝突然觉得头上一痛，“嘶”！抬头一看，许姝就见皇后手里拿着一根白发递了过来，“你小小年纪竟然就有白发了！”
许姝愣愣看着那白发，她竟未留意过这种事，大概是因为瞎的太久了，她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便笑道，“娘娘不说，臣女还真没发现！”
皇后又看了看才道，“还好，就这一根，少年白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许姝按了按刚刚拔掉白发隐隐作痛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对她来说算得上是好事了！
“娘娘鬓边的白发也该收拾收拾了！”袁嬷嬷小声提醒道。
皇后一抚鬓角，毫不在意，“本宫这个年纪有白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本宫又不是靠颜色争恩宠的嫔妃，些许白发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些白发有损娘娘仪容！”
“本宫倒觉得这些白发能为本宫增添几分威仪呢！”皇后摸了摸鬓角的白发，突然问许姝道，“知道今天太皇太后宴请的是何人吗？”
“是萧家的人吗？”许姝没有掩饰，直接说了出来，皇后这么问，肯定是知道萧家的人今天要进宫的，算着时间，也能知道许姝跟萧家的人即便是没打过照面，也该是看到了萧家的马车，所以也没有在皇后面前装糊涂的必要。
皇后点点头，“是萧夫人和萧六小姐！你见过萧六小姐吧？”
许姝点头，“荣国公府的大公子成亲那日见过萧六小姐一面！”皇后问的是她“见过萧六小姐吧”，而不是“见过萧六小姐吗”，由此可见，皇后是知道她见过萧六小姐的，可是知道邓雅容成亲那天她去过并且见过萧六小姐的，并且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可不多，是郑婉丽吗？为了保证郑家全心全意的支持她，竟然不允许郑家的人跟其他人家有任何来往了？
“最近萧夫人和萧六小姐进宫的很是频繁！”
许姝点头，索性将郑四夫人那日见到了萧夫人的事说了出来，反正这件事皇后也是知情的，“母亲也说那日陪郑侧妃进宫时见到了萧家的人！”
人来的这样勤，这里头意思谁都明白了！太皇太后果然是做的这样的打算，萧六小姐大概会成为郑婉丽的对手吧！
“萧家一向是唯邓家马首是瞻的！看来庆王府要再添一位侧妃了！”
“那倒未必！”皇后摸了摸鬓边的白发，“萧家最近虽然进宫的次数多，可是每次都是奉诏入宫的，并不是主动求见的！”
许姝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么说来萧家并不一定愿意了？萧家就两个嫡女，一个去了柔然，生死不明，这剩下的唯一的一个嫡女了，萧家或许不愿意就这么舍弃了吧！”皇权更替之际，萧家也不敢将阖家全族的命运这么早就压在庆王身上吧！
“萧家不愿意也好，本宫就帮他们一把！走吧，咱们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皇后理了理衣襟，昂首挺胸的往慈宁宫走去。
太皇太后正与萧夫人说着话，听路公公通传道，“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来了？”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内室酣睡的公主，“是来接公主回去的？”
“这个……皇后娘娘没有说！对了，皇后娘娘身边还带了一个人，仿佛是郑九小姐！”
太皇太后愣了一下才道，“请她们进来吧！”
“给母后请安！”
“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
“平身，赐座！”
萧夫人和萧五小姐也来向皇后请安。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免礼吧！”
“皇后怎么来了？”太皇太后问道。
皇后笑道，“臣妾想念公主了，所以就来看看！”
“公主玩累了，现在已经睡着了，等公主醒来皇后就可以带公主回去了！”
“多谢母后！公主贪玩，可有打扰到母后？”
“无妨！”一个一岁多的婴孩再贪玩也有限，比起顽劣成性的庆王，年幼的公主可是乖巧的多，如今庆王不进宫了，太皇太后觉得膝下很是有些亏虚寂寞，不由生出了别样的念头，“皇后主理六宫甚是繁忙，恐是不得空过问公主的教养，哀家闲来也是无事，就帮皇后管一管公主的教养之事的，日后让嬷嬷常带公主来哀家这儿！”
太皇太后虽没有直接说要扶养小公主的意思，可是听这话里也有要插手的意思，就像对当年的庆王那样，虽然名义上庆王是淑妃教养的，可是实质上却是太皇太后教养的，庆王被养成如今这副德行，太皇太后可是“功不可没”的。
皇后不乐意了，却是不好直接反驳太皇太后的话了，尤其是如今皇后的底气远不如从前来的足了，只笑着谢过了太皇太后，“多谢母后体恤，只是臣妾尚还得闲，且公主顽劣，不敢扰了母后清净，臣妾得空时定会常带公主来给母后请安的！”
没想到皇后会委婉的拒绝了自己的意思，太皇太后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本还没有多强硬的念头也鉴定起来了，好歹让皇后知道知道厉害，别以为有皇上撑腰就敢跟自己作对了，现在这公主就是皇后的软肋，将公主捏在自己手里了，就不愁皇后不听话了，遂太皇太后便也没解释，态度反而更强硬了几分。
“皇后就不用推辞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袁嬷嬷，你负责每日将公主送到哀家这儿来，平日里伺候公主的奶娘和宫女也一起带过来，哀家帮着掌掌眼，有不合适的就换了！”
竟然还要将公主身边的人换了！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可都是她亲自精挑细选的！皇后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后才归于平静，紧握着拳头，面上的神色却一片平静，“既然母后这么心疼公主，臣妾就在此谢过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