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之意
“夫人，大少奶奶和蔡小姐来了！”门外的婢女通报。
这么快就来了……郑四夫人的笑意淡了淡，“这么冷的天，大少奶奶怎么出来了，不是还病着吗？快请进来吧，在外面受了冻，加重了病情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郑大奶奶和蔡蓁蓁明摆着是冲着四房刚回来的两个儿子来的，只是作为郑大奶奶的目标的郑六少爷却还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麻烦。
郑大奶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屋子里烧了地龙就是暖和，母亲管家，以身作则要勤俭持家，整个长房的院落都不许烧起地龙，我那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还是四婶这儿暖和！”
郑大奶奶转过屏风看到除了郑六少爷和郑七少爷竟然还有其他人，不由怔住，“这是……”
郑四夫人笑着介绍，“这是傅二公子和傅大小姐！”
是傅家的公子和小姐呀！
郑大奶奶眼前一亮，忙推着蔡蓁蓁上前，“傅公子，傅小姐！这是小妹蓁蓁，蓁蓁，还不快来见过傅公子和傅小姐！”
蔡蓁蓁袅娜上前，亭亭下拜，“见过傅二公子，傅大小姐！”
傅俊谦侧着脸颔首，傅欣瑶瞅了那蔡蓁蓁一眼，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装扮的格外隆重，这么冷的天，却只穿了一件云罗妆花缎织就的红莲锦衣，百褶曳地月华裙，腰间系着宽宽的罗纹腰带，勒出纤细的身姿。头上绾了一个望月髻，插着两支四喜如意步摇，并一枝新折的红梅，这样一身装扮，冒雪从外头走过来，还能鬓不摇，钗不晃的，想必走了许久吧！再看了看蔡蓁蓁的指尖，果然指尖已经冻的透出微微的青紫色来，还真是难为她了，这样一番装扮，是有所图谋的吧？
傅欣瑶微哂，瞪了傅俊谦一眼：都怪他，做甚要来凑这个热闹！傅俊谦却不知何时已经跟身边的郑七少爷聊的火热了。
好在璞玉轩占地甚广，这屋子也够宽敞，一时间来了这么多人也能容纳下，只是婢女却是只能候在外面了。
那蔡蓁蓁进门时偷偷看了郑六少爷便红了脸，有心想跟郑六少爷靠的近一些，可是郑六少爷旁边坐了郑七少爷，郑七少爷旁边又坐了傅二公子，她显然是不能坐到那一边去了。而许姝旁边又紧挨着的是傅大小姐，她连亲近许姝也不能了，只能郁卒的坐到了郑大奶奶身边。
婢女拿上茶壶来要给众人续茶，金铃正要去拿茶壶，蔡蓁蓁忙站起身来，“我来吧！”
“这……”金铃为难的看向郑四夫人。
郑四夫人淡淡道，“蔡小姐是客人，怎么能劳烦客人呢！金铃，还不快去！”
“是！”金铃抓住茶壶，笑着道，“蔡小姐就坐下吧，奴婢知道您心善，体恤奴婢，只是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蔡蓁蓁坚持道，“在家里我也是常做这些事情的，就让我帮你搭把手吧！”说着竟要从金铃手里抢茶壶了。
蔡蓁蓁有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她的贤淑勤快，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郑四夫人有些觉得不快了，本来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半路来了个傅家兄妹就已经让人不自在了，现在蔡家姐妹也跟过来了，来了就来了吧，偏还要自作多情的卖弄，都已经点明了她是客还是不知收敛。
这时许姝笑着站了起来，“母亲说的对，蔡小姐是客，怎么好让您做这种粗活呢？还是我来吧！”许姝走到金铃身边，“给我吧！”金铃忙将茶壶给了许姝，对许姝的解围十分感激，要是刚刚蔡蓁蓁执意要抢，她也没办法，只能乖乖的把茶壶给蔡蓁蓁了。
蔡蓁蓁本以为上次她告诉了许姝岳家退亲的秘密，许姝就应该跟她亲近起来的，可是没想到后来种种，并没有看出许姝对她的态度有转变，今天更是直接破坏了她的计划，置她于难堪的境地，蔡蓁蓁愤懑的捏着裙摆，饱含屈辱的坐下了。
屋内众人所饮用的茶多有不同，比如许姝和郑四夫人的是大红袍，郑六少爷的是玉竹青，郑七少爷的是西湖龙井，傅家兄妹的是峨眉雪芽，蔡家姐妹的是六安瓜片，许姝依着不同的茶散发出的不同的香味，一一给众人添好了茶复又坐下。
郑七少爷突然奇怪道，“九妹怎么知道我喝的是西湖龙井？问都不问我一声！”
许姝一愣，她凭着香味分辨，自是不会认错，可没想到如此精确，倒让细心的郑七少爷觉察出不同寻常来了。
金铃笑道，“七少爷是忘了奴婢吗？这里的茶可都是奴婢亲手泡的！”
郑七少爷听完果然没了疑问，笑嘻嘻的饮了一口茶，“金铃姐姐泡的茶格外的香！”
金铃噗嗤一声笑了，红着脸领着提着茶壶的婢女退下了。
蔡蓁蓁见她来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干坐了半天，直坐的她如坐针毯，方才穿的单薄又繁琐，一路慢慢走过来挨了冻，如今进了这烧了地龙的屋子，被暖气一熏，竟觉得有些头晕，鼻子也有些堵塞了，嗓子也觉得不舒服，忍不住的咳了一声。
这一咳倒引来众人的注意了，最先注意到的是郑七少爷，“蔡小姐怎么了？”
没有如愿引来郑六少爷的注意，蔡蓁蓁有些不甘心，可是郑七少爷的关注也缓解了她的尴尬，便歉意的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郑大奶奶眼珠子一转，突然满面欣慰道，“我前几日染了风寒，蓁蓁为了照顾我，衣不解带的，我这才好了起来的！只是为了照顾我，累坏了她，从我身上过了病气去，本该好好养着的，只是蓁蓁这孩子也是实心眼，昨儿六少爷和七少爷给各房分派了见面礼，非得要当面致谢才肯，这边强撑着过来了！”
郑大奶奶的一番话将蔡蓁蓁夸的是既贤惠体贴，又懂礼节识大体，简直是天上少有，人间无双的了，傅欣瑶听了暗暗撇嘴，要是真是来道谢的，来了这么半天了怎么也没听她说半个谢字呢？可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662、态度
郑七少爷却仿佛信了郑大奶奶的话，大为感动道，“区区薄礼不值得蔡小姐记挂在心上！若是因为这等小事让蔡小姐的病情加重了可就是我和六哥的罪过了！”
郑七少爷如此态度让蔡蓁蓁倍觉得意，拿帕子半掩着口鼻，越发做出一副娇弱的样子来了，“礼不可废！礼轻情意重，我谢的是二位少爷的一番心意！”
这话跟方才郑六少爷说的倒是如出一辙，郑七少爷揶揄的看了眼郑六少爷，郑六少爷始终保持着目不斜视。
郑大奶奶怜爱道，“蓁蓁这孩子最是重礼数了，小小年纪就这般恭谨，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懂得这些，可见我是不如她的！”
郑大奶奶为了抬举蔡蓁蓁，都不惜贬低她自己了，也真是用心良苦，只可惜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将郑大奶奶这番话放在心上，郑四夫人悠闲的品着茶，许姝理着袖子看袖子上的绣样，傅欣瑶盯着不知什么地方正出神，郑六少爷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郑七少爷和傅俊谦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有一个人在意郑大奶奶说的话，更无一个人顺着郑大奶奶的话夸蔡蓁蓁，便是刚刚极度捧场的郑七少爷没没有出声了。
才虽然满屋子的人，可是气氛却异常冷清，郑大奶奶说完意识到大家似乎对她说的不买账，面上微微有些尴尬，忙拿着茶来喝掩饰尴尬。
傅欣瑶终于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了，转向许姝道，“那日我从你这儿带回去的海棠还没有成活，不知道是不是我培植的方法不对，可否让你院子里莳花的婢女教教我？”
“好！”许姝会意的点头，“母亲，那我就先和傅大小姐去海棠馆了！”
郑四夫人点头，“去吧！”
“大嫂，蔡小姐，六哥，七哥，傅二公子，我就先失陪了！”许姝站起身从众人身后绕向门口，傅欣瑶长吁一口气跟在后面，“失陪了！”
傅俊谦却突然站了起来，“三妹，等等我！”说着便也跟了出去，连声招呼也不跟众人打的，这般冒冒失失的，郑大奶奶难掩失望，虽然傅家位高权重，可是这傅二少爷看着却远不如六少爷稳妥，她的眼光果然没错，蓁蓁嫁给六少爷简直是天作之合。
郑四夫人冲郑七少爷使了个眼色，郑七少爷会意的拉着郑六少爷站了起来，“大嫂，我跟六哥回去温书了！晚些时候等大哥回来了再登门拜访！”
“嗳……”看着郑六少爷兄弟走了，郑大奶奶想留却不好意思开那个口，眼睁睁看着兄弟二人走了。
蔡蓁蓁有点儿不甘心，幽怨的看着郑大奶奶，示意郑大奶奶做点儿什么，郑大奶奶想了想，咬牙就要追出去。
还未等郑大奶奶开口，郑四夫人却突然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糕点道，“大少奶奶尝尝这新做的梅花糕，是我这边小厨房做的，跟大厨房做的比如何？”
郑大奶奶一心惦记着走远了的郑六少爷，可是郑四夫人开口请她品尝点心又不能不从，此刻要是得罪了郑四夫人，她所有的念想可就都泡汤了，只得随手夹了一块咬了一口，勉强点头，“甜而不腻，还能品尝出梅花的清香来，我觉得比大厨房做的还要好一些！”
郑四夫人笑道，“既然觉得好吃，那大少奶奶就多吃点儿，屋子里又暖和，咱们吃着点心喝着茶正好说会儿话！蔡小姐也尝尝看呀！”
被点名的蔡蓁蓁正想着心事，心不在焉的，并没听到郑四夫人跟她说话，郑大奶奶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意，“多谢夫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和不甘，对着香甜可口的梅花糕也没什么兴趣。
郑七少爷拉着郑六少爷出了璞玉轩，却并没有往书房去，而是往另一边去了，郑六少爷皱眉道，“不是说要去温书吗？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郑七少爷道，“你没看到那傅二少爷追着九妹去了吗？母亲这是不放心九妹，让我们跟着去看着，免得九妹被人欺负了去！走吧，咱们去海棠馆！”
郑六少爷眉头皱的更深了，“这里是郑家，傅家再权势滔天，傅二少爷也不敢在郑家撒野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不是母亲担心嘛，咱们就去看看，权当让母亲安心了！”郑七少爷也知道是这个理，那傅二少爷虽看着跳脱了一些，可是瞧着秉性却不坏，况且那傅大小姐看着是个沉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傅二少爷闹事的。
郑七少爷搬出了郑四夫人，郑六少爷连推脱的理由都没有了，“那……叫上十妹一起去吧！”郑六少爷说着就要往兰馨阁去。
“叫十妹做什么！”郑七少爷嘟囔了一句，停下了脚步，不满的抱着手臂。
郑六少爷道，“昨儿晚上就没见到十妹了，父亲母亲又忙，我也没好意思开口问！可是今天又没见到，十妹那么活泼的人，一天都不见人影了，母亲，乃至家中仆从都只字不提不提十妹，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郑七少爷撇嘴，“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她又使小性子了呗！这样的事她做的还少吗？你没看到刚刚你提到十妹，母亲都不理会你吗？”
“母亲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因为十妹的小脾气就生她的气的，我是担心……”郑六少爷是担心许姝的出现影响了郑四夫人对郑婉凤的态度，担心许姝在郑四夫人面前排挤郑婉凤，所以十分担心郑婉凤的处境，尤其是看到郑四夫人那么疼爱许姝。
“六哥这是在说我小气了！她将我送给先生的画偷换了，难道我还不能生气了？”郑七少爷气呼呼道。
郑六少爷叹气道，“十妹还小，一时贪玩，这事儿都过去快一年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不是小气又是什么？”
“贪玩儿？她那是贪玩吗？”因为生气，郑七少爷的音调不由拔高了几分，“她就是看上那幅画了，问我讨要，我没给，她便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来，说难听一些她这就是偷！”
663、偏心
“七弟！”郑六少爷不高兴的瞪着郑七少爷，“女儿家名声何等要紧，你这样说十妹要是传出去了，十妹以后还怎么见人？”
“本来就是！不问自取就是偷！也就六哥你惯会偏心她，才让她如此娇纵的！”郑六少爷据理力争。
“十妹还小，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哪就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了？再说了，最后那画十妹不是也还给你了吗？”
“要不是被我发现了，她会还给我吗？”郑七少爷嗤之以鼻。
“我们四房子嗣单薄，我们就十妹这一个妹妹，多疼疼她又怎么了？不疼她难道要疼谁？”郑六少爷苦口婆心，循循劝导。
而郑七少爷却显然是不买账的，“什么叫就十妹一个妹妹呢？”郑七少爷朝海棠馆努努嘴，“还有九妹呀？九妹才是咱们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郑六少爷摇摇头，一肚子的思绪却不知道该怎么向郑七少爷开口，只得道，“十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样的情分是谁也比不了的！”
“七姐和八妹不也是跟咱们一起长大的，你跟她们就没有情分了吗？”
“……”
郑七少爷的诡辩让郑六少爷无言以对。
郑七少爷得意的翻了个白眼，“你要去找十妹就尽管去，我去找九妹去了！”
“你……”郑六少爷眼睁睁看着郑七少爷走远了，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既然昨天父亲和母亲单独找了他说这件事，可见他们是打算将九妹的来历瞒着七弟的，而看七弟这副样子，也是把这个九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了，他又何苦多此一举，既破坏了父亲母亲的一片用心良苦，也要害的七弟伤心难过。
郑六少爷沿着记忆中的路找到了兰馨阁，却发现兰馨阁的门上挂了青铜锁，锁上面竟然还有斑斑锈迹，心下一惊，忙抓了个路过的奴婢问，“兰馨阁怎么锁门了？十小姐呢？十小姐人呢？”
那婢女奇怪的看了眼郑六少爷，认出他是谁后忙回道，“回六少爷的话，十小姐潜心礼佛，您才回来，想是还不知道知道这件事了，十小姐已经去家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
“十妹去了家庙？还已经去了好几个月了？”郑六少爷震惊不已，也难怪他这次回来后没有听人提及十妹了，毕竟已经好几个月都不在府里的人了，谁又还会时刻挂在嘴边呢？
“是呀，前不久大少奶奶才着人送了过冬御寒的物资去，仿佛是过年也不回来了！”
“过年也不回来了？”郑六少爷又是一惊，这仿佛是在犯了大错的女眷身上才会有的事了，哪有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被送到家庙，一住就是几个月，连过年也不回来的。
“似乎是呢！都这个时候，还不将十小姐接回来，约莫年前是没这个打算了！”
“十妹最喜欢热闹了，一个人在庙里冷冷清清的，该多可怜呀！”郑六少爷心疼不已。
婢女道，“老太君说十小姐诚心礼佛，虽然清苦了些，但最是修身养性了，您瞧九小姐，在庙里住了十几年，那一身气度便与旁人格外的不同！”
听这语气，府中下人对这个九妹倒是风评甚好，郑六少爷心里却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问道，“九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婢女想了想道，“也就小半年前吧！是四夫人带着银芝姐姐亲自接回来的！”
“九小姐回来没多久十小姐就去家庙里了！”婢女顿了顿又补充道。
“九小姐回来没多久十小姐就去了家庙……”郑六少爷咀嚼着下人的话，仿佛品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意思，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冷峻了：不早不晚的，哪有那么巧的事！
“十小姐是怎么就突然去了家庙了？”郑六少爷追问道。
婢女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四夫人吩咐下来的，说是十小姐想要修习佛法！”
“是母亲亲口说送十妹去家庙的？”
婢女尴尬的一笑，“奴婢这种身份哪能在四夫人跟前伺候，自然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十小姐去家庙的时候是四夫人身边的金铃亲自去送的，想来这话应该也真的就是四夫人吩咐的了！”
“真的是母亲吩咐的……母亲怎么会……”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郑六少爷面露难过之色，似乎对郑四夫人这样的做法感到很是不能理解，母亲竟然为了一个外人置至亲骨肉于不顾……
“六少爷？六少爷？”那婢女叫了两声，见郑六少爷回了神，忙道，“六少爷要是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奴婢就下去了，今儿府上有客，奴婢身上还有差事呢！”
“去吧！”郑六少爷无力的摆摆手，那婢女正要走，郑六少爷突然又叫住了她，“等等！”
“六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刚刚说九小姐回府是母亲和银芝一起去接的？”
婢女点头，“是呀！四夫人还将银芝姐姐赐给了九小姐呢，和原先就伺候在九小姐身边的玉珠姐姐一同服侍九小姐！”
“银芝……玉珠……”郑六少爷将这两个名字记下来了。
“那十小姐去家庙的时候带了哪些人去？”
“就带了两个贴身婢女，茯苓和玉露！”
“茯苓和玉露？”郑六少爷对这两个名字陌生的很，他记得郑婉凤的贴身婢女应该是叫绛雪和碧云的，便问道，“绛雪和碧云呢？”
“碧云如今跟着四夫人呢，四夫人将银芝给了九小姐，就提了碧云补了银芝的缺！”
母亲好端端的怎么会将十妹的贴身婢女要过去？郑六少爷心中不解，“那绛雪呢？”
“绛雪……”那婢女支吾了半天终于道，“绛雪死了！”
“死了？”郑六少爷一惊，“怎么死的？”
“自尽的！”婢女叹气道，“绛雪做错了事，被四夫人撵了家去，一时想不开便寻了短见！”
郑六少爷怔了许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碧云去服侍母亲，还有绛雪寻短见都是在九妹回来之后对不对？”
婢女怔怔的点头，“是呀！”不知道郑六少爷这问的是何意。
“你走吧！”郑六少爷摆摆手，又看了一眼兰馨阁紧锁着的大门，郑六少爷终是垂头转身而去，只是转身的时候拳头握的紧紧的。
664、心意
郑七少爷赶到海棠馆时发现许姝傅家兄妹等三人俱都站在廊下挨冻，尤其是许姝，小脸儿都被冻的通红了，不由冷的缩了缩脖子，好奇道，“怎么都在外面站着，不进屋里去呢？”
许姝含笑道，“赏雪！”
郑七少爷噗嗤笑了，“这天寒地冻的，半片雪花的影子也没有，赏哪门子的雪！快进屋里去吧，冷风嗖嗖的，小心冻病了！”
郑七少爷倒更像是主人一般，招呼人进了屋子，指挥银芝泡茶倒水，做的娴熟无比，许姝便默默的受用了郑七少爷的勤劳。
傅俊谦笑道，“七少爷如此的体贴入微，定是极其疼爱九小姐这个妹妹了！”
郑七少爷瞅了傅俊谦一眼，突然一扬眉，“那是自然！我们一母同胞，我不疼她疼谁呀？谁要是敢欺负九妹，我就揍他！”郑七少爷说这话的时候挑衅的看着傅俊谦。
“有七少爷您这么贴心的哥哥，谁敢欺负九小姐呢！”傅俊谦忍着偷笑，给许姝使了个颜色。
许姝瞪了傅俊谦一眼，傅俊谦明知道她跟郑七少爷不是真正的亲兄妹，却还故意说这种话，是想看她的笑话不成，且他今日来找自己显然不是为了这个的。
郑七少爷瞧见一旁桌子上摆的是他跟郑六少爷给许姝带回来的礼物，便道，“这是我跟六哥特意给九妹带回来的，九妹怎么不拆开看看？”
许姝看了一眼桌子笑道，“玉珠，拿过来吧！”
“嗳！”玉珠将东西拿了过来要给许姝，“给，小姐！”
郑七少爷却拦住了许姝伸出的手，“上面这个盒子是六哥的，下面那个才是我的，九妹要先看哪一个？”
许姝看了看一大一小的两个盒子，笑道，“七哥帮我选吧，七哥先拆哪一个我就看哪一个？”
见许姝口口声声的七哥叫的自然无比，一点儿也不见生疏，傅俊谦惊讶的砸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关系极其亲近的兄妹，根本不像是才第一天见面的两个人。
“那就先拆大哥的吧！”郑七少爷三两下就拆了郑六少爷的那个礼盒，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副赤金镯子，郑七少爷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上难掩失落的神色，片刻后，一脸嫌弃道，“就只能以六哥的性子，送礼也绝不会有什么新花样的！送母亲是一对蝠纹双喜镯，到了九妹你这儿了就是竹纹如意镯！”
许姝拿着那对镯子看了看，虽然样式寻常，但是成色上加，工艺精致，不谈心意，确实是一件贵重的礼物了，“这镯子贵重无比，玉珠，你拿去好生放着吧！”
郑六少爷忙将玉珠手里的礼物接了过来，献宝一样的托到许姝面前，“这是我送给九妹的！九妹亲自拆吧！”
许姝笑着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却愣住了，“这……”许姝微觉尴尬，因为她并不认得盒子里装的这个东西叫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七哥这是……”
郑七少爷嬉笑道，“九妹果然不认得这是何物！这才好，你要是认得了，那就没有意思了！”
傅俊谦也要探头过来看，郑七少爷却不动声色的微微侧身挡住了傅俊谦的视线，傅俊谦撇嘴扭过头去，却实在是好奇那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竟然许姝也有被难住的时候，可又碍于面子不能伸头去看，便冲傅欣瑶使眼色，傅欣瑶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他。
郑七少爷终于将手里的盒子放了下来，傅俊谦忙探头看了一眼，一时也怔住了，他竟然也不认得那是个什么物件。
郑七少爷拿起那看起来奇形怪状，跟人手掌差不多发现的一头尖尖，一头带孔，身上也有小孔的东西，炫耀道，“九妹要不是猜猜这是什么？”
许姝只要猜，傅俊谦突然一本正经道，“这应该是个乐器！”
“这谁都看得出来！”郑七少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笑着对许姝道，“九妹猜猜看！”
许姝摇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乐器，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郑七少爷这才道，“这东西叫陶笛，是番邦来的，本来是木制的，后来经能工巧匠改以陶土烧制之后，音色更加的清脆嘹亮，只是终究是番邦来的东西，知道的人少，我也是偶然得来的，特意留给九妹你了！”
“多谢七哥！”许姝笑着接过，用手指比了一下陶笛身上的孔，压下试吹的念头，“我不擅长乐器，真怕浪费了七哥的一番心意！”
郑七少爷嬉笑道，“你就当着玩意儿耍吧！多贵重的东西你没有，这玩意儿也就图个新鲜，你留着解闷玩儿，玩厌了我再给你寻其他的新鲜物件来！”
傅俊谦赞道，“七少爷果然是个好兄长，这送礼呀，尤其是送给亲近的人，不在乎这份礼的贵重与否，关键是在心意，九小姐的身份多么贵重，什么好东西没有，要的就是新意，刚刚六少爷那对镯子虽然贵重，可是却不及七少爷的心意呀！”
郑六少爷走到门口听到傅俊谦这句话顿了顿，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许姝听到外面的动静，看了眼玉珠，冲门口抬了抬下巴，玉珠忙去开门，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郑六少爷，忙请安，“六少爷来了，快屋里边请，外面冷！”
郑六少爷点点头，想起那婢女说的话，银芝他是认识的，这一个应该就是那个叫玉珠的了，不由上下打量了玉珠一眼，见她姿色出众，一身婢女衣衫也难掩其美丽的容颜，这样的姿色在郑家的众多婢女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自恃貌美的婢女大多是心高气傲，好攀高枝的……
当即郑六少爷便也不进去了，就在门口站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玉珠一愣，还是老实回答，“奴婢玉珠！”
“玉珠呀……如珠似玉……好名字！”郑六少爷笑着夸奖道。
玉珠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郑六少爷这是要做什么，还是谦虚道，“六少爷谬赞了，奴婢担不起！”
“担得起！本少爷说你担得起就担得起！”郑六少爷笑了笑，越过玉珠进了屋子。
玉珠莫名其妙的撇嘴，也跟了进去。
665、添乱
看到郑六少爷进来了，郑七少爷撇嘴，“六哥怎么来了？六哥不是去……”
郑六少爷淡声道，“园子里的梅花还没开，白跑了一趟！”
银芝送上茶来，听郑六少爷这样说，忙道，“昨儿下了一宿的雪，花园里积了厚厚的雪，六少爷没冻着吧？奴婢去给您拿个暖手炉来暖暖吧！”
郑六少爷摇摇头，“还好，外面并不十分冷，这里又烧了地龙，倒是格外暖和！”扫视了一眼这在冬日里也春意盎然的暖阁，郑六少爷在心里又开始担忧起郑婉凤来了，家庙里哪有地龙呢，只怕连御寒的厚被子都没有。
银芝还是执意拿来了暖手炉来给郑六少爷，郑六少爷只好接在了手里，却并没有用，转手便放到了一旁，银芝看到了，眼里微微流露出失落来，猛然间一抬头，发现许姝正盯着她看，下意识的便低下头去。
待银芝再抬头看向许姝，许姝却正在研究那个陶笛，仿佛刚刚银芝看到的只是错觉，郑七少爷在一旁教许姝，傅家兄妹也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着，而后来的郑六少爷便有些插不进去嘴了，只能寂寥的在一旁喝着茶，银芝看了一眼，终是只能咬着唇退了下去。
把玩了一阵陶笛，郑六少爷提醒郑七少爷道，“我们还要去几位伯父伯母那里呢！”
郑七少爷头也不抬道，“不急！”一点儿起身走的意思都没有。
“都这么晚了，怎么不急！”郑六少爷果然有些急了。
郑七少爷少爷懒洋洋道，“今天晚了就明天去呗！”郑七少爷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跟郑六少爷唱反调了，一点儿也不在乎郑六少爷的焦急。
“……”郑六少爷有些生气了，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儿又不好训斥弟弟，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许姝正好也要问傅俊谦今天来的目的，又惹你在也不方便问，便对郑七少爷道，“七哥快跟六哥去吧！你昨儿才回来，论理是该去各处给长辈请安的，别在长辈面前失礼！”
郑七少爷却并不在乎这些礼数，“我先教你把这玩意儿玩会了再说！”
许姝拿着陶笛道，“七哥你自己都说了，这玩意儿就图个新鲜，如今我不会，觉得好奇才会拿来把玩，若是都精通了，再也没什么可钻研的了，自然也就不感兴趣了，再说了，自己琢磨出来的才更有意思，你把什么教了，那又还有什么趣味可言呢？”
郑七少爷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那我们走吧！”看了一眼傅俊谦，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人一脸轻浮浪荡像，一看就不是个正派人。
傅俊谦忙笑道，“二位自便！自便！”
“走吧！”郑六少爷终于将郑七少爷拉走了。
玉珠来收拾茶具，却在捡到一个东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个荷包，“这是……六少爷的东西？”刚刚那个位置坐的是郑六少爷。
许姝看了一眼，是个深蓝色的荷包，今日郑六少爷正好穿了一件蓝色的袍子，差不多的颜色，应该就是郑六少爷的东西了，正要让玉珠给送过去，斜地里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荷包拿走了。
银芝看了看那荷包，笑道，“这确实是六少爷的荷包，是夫人之前亲手绣的，应该是才给了六少爷的，六少爷要是弄丢了夫人亲手绣给他的荷包，心里怕是会内疚不安呢！奴婢这就给六少爷送过去！”
“去吧！”许姝点点头，并没阻止银芝。
玉珠呆呆的看着银芝欢喜的拿着荷包几乎是小跑着出去了，突然明白了什么，看了看许姝，许姝轻轻一笑，指着被郑六少爷放在一旁的暖炉道，“拿下去吧，记得把里面的炭火倒出来，这是母亲才送来的，还没怎么用呢！”
“是！”玉珠捧着暖炉正要走，许姝又吩咐道，“你顺便去厨房，做两样点心过来吧，我有些饿了！”早上在璞玉轩，有陌生人在场，许姝的胃口确实不那么好，现下是真的觉得饿了。
玉珠去了厨房，傅俊谦正要跟傅欣瑶说什么，傅欣瑶却正襟危坐，轻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去！”
傅俊谦都到了嗓子眼的话生生被压了回去，很是有些不甘心的想要再度开口，这次傅欣瑶送了他四个字的口型，“想都别想！”
“三妹……”傅俊谦谄媚道，“就当再帮二哥一个忙了好不好？”又压低了声音对傅欣瑶道，“当着外人的面儿，你好歹给你哥我留点儿面子呀！”
傅欣瑶扫了傅俊谦一眼，“外人？谁是外人？你把我当外人才对吧？”
“我哪敢呀，我的小祖宗耶，你好歹小点儿声吧！”傅俊谦低声告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是想干什么，既然我帮了你的忙带你来了，你就别想再瞒着我任何事了！”傅欣瑶终于也压低了声音。
“我哪有瞒你什么事！”傅俊谦分辨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求着我带你来郑家是为了什么呀？你追到别人闺房里又是为了什么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小心我告诉母亲去！”
“别别别……”一听傅欣瑶说要去告诉傅大夫人，傅俊谦是真的急了，这事儿要是捅到了傅大夫人那儿，依着两家的门第，且傅大夫人如今正在考虑他的亲事，十之七八就要当真了，那时候可就真的糟了，要是慎之知道他“觊觎”他的女人，虽然只是个误会，可依着慎之那醋劲儿也有他好受的了！
“哼……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要么你就憋着，要么你就给我说实话，休想瞒着我！”傅欣瑶哼了一声，对于威胁傅俊谦这种事，她做的得心应手，颇有心得。
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虽小，可是许姝却听的一清二楚，原来傅欣瑶果然是误会她跟傅俊谦了，傅俊谦追随着她纯属是因为周谨罢了，可是傅欣瑶却不知道周谨的存在，理所当然的就认为傅俊谦跟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了，这还真是不好解释呀？
上一次来是试探，这一次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许姝有些为难的撑着下巴，这傅欣瑶看着分外冷酷的模样，内里却与表象有些不符呐，夹在这里头不是添乱吗？
666、成全
傅俊谦气的无可奈何，终是熬不过傅欣瑶，慢慢吞吞的开了口，“听说郑六少爷和郑七少爷回来，所以特意来拜访拜访，既然郑六少爷和郑七少爷正忙着，那我也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九小姐了！”
这就要走了？许姝一脸莫名。
而傅俊谦竟真的站起来拱手告辞，傅欣瑶神色莫辨的盯着傅俊谦看了又看，终也是站起身辞行，却比傅俊谦更快一步的往外走去，傅俊谦趁机压低了声音对许姝道，“郑七少爷是个好哥哥，只是那六少爷……”
“我知道……”许姝低声道，“你荷包是他故意落下的，我看着他解开束着荷包的活扣的！”郑六少爷此举就是为了让人发现他落下的荷包的，结合许姝听到郑六少爷在门外说过的话，许姝对郑六少爷的用意再明白不过了。
傅俊谦点点头，“那就好！慎之也该放心了，那我走了！”说完傅俊谦换上一副懒洋洋的语气追了出去，“三妹，等等我！你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什么呀！”
竟然是周谨让傅俊谦来这一趟的……就是为了看傅家这两个新回来的少爷
玉珠端着点心回来时发现屋子里竟只剩下许姝一人了，“傅二少爷和傅大小姐呢？”
“走了！他们是看六哥和七哥的，六哥和七哥不在，他们自然也就不留了！”
“为了六少爷和七少爷来的？奴婢还以为傅大小姐这次来是为了小姐您没有去赴约的事呢！”
“傅大小姐邀请去参加她的生辰宴本也不是诚心的，我不去她也不会在意！”
“傅大小姐不是诚心邀请您的？可她是亲自来送帖子的呀？”
“好了，不说这个了！”许姝冲玉珠招了招手，“点心快拿过来，我是真的饿了！”
玉珠将点心放下，递了筷子给许姝，“小姐，这是夫人刚刚让人送来的梅花糕，还是热的，您尝尝看！”
许姝笑着接过，“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来是母亲让人送过来的！”
玉珠道，“想来是夫人看出小姐您早上吃的少，怕您饿着，才特意让人送过来的！”
“母亲一向都待我甚好！”
“不过小姐，您近来的食量比之从前确实小了不少！”玉珠有些吞吞吐吐了，“您要不要请个太医来把把脉？”
许姝一边咀嚼着糕点，一边慢慢道，“整日闷在这屋子里，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可外头又冷，也只能闷在屋子里了！”
玉珠感慨不已，“小姐您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可是要说您不知足了！多少人想像您这样闷在屋子里都不能的！你看大少奶奶和蔡小姐，今日在夫人那儿坐下了便不想走了，现在都还在璞玉轩呢！”
许姝失笑，“那是母亲刻意留下她们的！”郑四夫人打发走了两个儿子，又留下大少奶奶姐妹，目的不言自喻，自然是不想让大少奶奶借着嫂子的身份行便利，强行为蔡蓁蓁铺路搭桥去痴缠郑六少爷了。
蔡蓁蓁往来海棠馆也有些时日，即便许姝不说，玉珠也猜得了蔡蓁蓁几分心思，“蔡小姐模样性情也不算差，随便在外头择一门好亲事也不是难事，怎么就盯着郑家不放呢！”
“外头的亲事再好能好过郑家去？再说了，大少奶奶如今不受婆母待见，幸而跟老太君同病相怜，有老太君眷顾着，大少奶奶地位不保，自然想着要找个帮手来帮自己，这样的帮手得跟自己同一条心，当然是非她的亲妹妹莫属了！”
“大少奶奶也真是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还一心为了娘家，丝毫不理会夫家的感受呢？想要为娘家谋利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般不管不顾的也真是少见了！”
难得玉珠看的如此通透，许姝不由夸道，“你倒是明事理！虽然别人心里或许也会这样想，可是这种事不摊到他们头上，他们自是不会理解母亲的为难之处，只会在一旁看热闹，更有甚者还要责备母亲嫌贫爱富的！”
“那蔡小姐再来找您，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许姝颇有几分无奈，人生在世，总不能事事都随她的心意来，有些应酬和虚伪是必不可少的，“人来了就好茶招待着！反正她的目标是六哥，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如今六哥回来了，她大概也没太多时间来我这儿了，六哥一年时间也就回来这两个月的，她可得抓紧时间了！”
说到郑六少爷，玉珠挠挠头，欲言又止，“奴婢……”
“怎么了？”许姝看了一眼玉珠。
玉珠咬唇道，“刚刚奴婢去请六少爷进来，六少爷突然问起奴婢的名字，奴婢当时也没在意，便随口告诉给了六少爷……”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初见你，你又去迎他，他问你的名字也是正常！”许姝似乎没有在意。
“可是……可是……”玉珠微微红脸，“可是奴婢说了奴婢的名字叫玉珠之后，六少爷夸奴婢的名字好听……”
许姝笑道，“咱们这位六少爷看着是个端方肃正的君子，没想到却如此的会讨女子欢心呀！不过玉珠你生的这样好看，六少爷又正值青春年华，讨好你也是正常！”
玉珠急道，“小姐，您别笑话奴婢了，奴婢没那样的心思的，奴婢也知道小姐您从来就不打算让您身边的人与人为妾的！”
“好了，别恼！”许姝安慰道，“你没这样的心思也好，你瞧瞧整个郑家，有哪个妾室通房日子过得好了？”
玉珠一怔，“奴婢来郑家这么久了，倒真是从未碰上过哪个房的姨娘，奴婢只当郑家没有姨娘了……”
“没有妾室，那庶子庶女又是哪儿来的？家中的夫人们和少奶奶们有哪个提过半句她们房里的侍妾了？可想而知那些侍妾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原来如此！”玉珠身上冒出一丝寒意，幸亏她是没这样的念头的，不过又突然好奇，要是她有这样的念头，许姝会怎么办呢？
“小姐，奴婢……奴婢是说假如！假如奴婢有这样的心思，您会怎么办呀？”
“我会成全！”许姝淡淡一笑。
玉珠一缩脖子，幸亏她没这样的念头。
667、阳奉
果然如许姝所说的，郑六少爷回来之后，蔡蓁蓁果然就再也不来海棠馆了，当然她也不会就待在屋子里了，大冷的天不是今儿去园子里赏雪观景，就是明儿去梅园折梅花插瓶，更甚至对着满园子的枯木诗兴大发，吟诗一首，当然，蔡蓁蓁每一次出去都毫不例外的跟郑六少爷碰个正着。
郑六少爷性情古板，一开始并没有懂蔡蓁蓁的意思，可是碰到的次数多了，渐渐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秉着读书人的礼节，便有意的避开了，再进内院的时候也换了条路来走，如此总算是清净了几天。
可是也就只是清净了几天而已，没过几天，蔡蓁蓁又摸清了郑六少爷新的路线，于是就又开始了新的偶遇，郑六少爷不得已又改变了进内院请安的时间，可是无论他如何调整，蔡蓁蓁总还是能想方设法的跟他偶遇到。
郑六少爷不胜其烦，可是碍着礼数，碍着郑大奶奶的体面，终是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制止蔡蓁蓁这种不得体的行为。而每日来给郑四夫人请安是为人儿子该尽的本分，再加上他每年在家的时间有限，想尽可能多的陪伴在母亲身边，奈何现在蔡蓁蓁日日堵在他的必经之路，吓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每日都要硬着头皮才敢去内院，到了郑四夫人跟前也多不自然。
郑六少爷每每来了都是寡言少语的，郑四夫人觉察到后，意识到是因为蔡蓁蓁的缘故，暗忖这样子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虽然阖府上下都能看出来她不愿结这门亲事的想法，可是依郑大奶奶的性子，不跟她说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她是不会死心的，可是真要跟郑大奶奶说明白的话，得罪人倒是其次，万一那蔡蓁蓁一时受不住她说的重话，做出什么傻事来，这大年底的，最是忌讳这个了！亦或是铤而走险，做出什么不要脸面的事来，又该如何收场？郑六少爷明年就要下场参加秋试了，名声可不能有损，尤其是在私德上不能有半点儿亏损。
终究是投鼠忌器呀！
郑四夫人为这事儿愁眉不展的，许姝觉察到之后再次提出从前的那个提议来，“改日我寻个机会跟蔡小姐狠狠的吵上一架，她自然就消停了，即便她还厚着脸皮不消停，六哥也有了名正言顺摆脱她的理由！”
“这样不好！”郑四夫人摇摇头，“如此岂不是叫你受连累！这事儿……”郑四夫人眉头又皱了起来，“罢了！趁着年下四处走动，我将你六哥的婚事给定下来好了，这样也断了蔡家的念想，一了百了！”
“那可不一定，六哥的婚事定下来了，还有七哥，蔡家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蔡蓁蓁嫁进郑家，若不是六哥年长，又未定亲，这才挑了六哥的，要是六哥定了亲，她们自然就换转换目标对准七哥了，难道您要连着七哥的婚事一起定下？如此匆忙定下来的婚事只怕您也不会满意！”
“嗳……”郑四夫人气恨的以手握拳叩击桌面，实在是想不出个周全的法子来。
“母亲，您就是顾虑太多了，我跟她吵上一架可不是什么难事，正好腊八了，邀上她，再邀请几个世交家的小姐们一起聚聚，这人多了就容易有矛盾，吵个架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许姝显然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了。
郑四夫人摇摇头，“不妥！这件事我另想法子，大不了以后不让你六哥和七哥进内院了，如此也就碰不到蔡小姐了！至于你说的想要邀请其他家的小姐们在家里聚聚倒是可行，难得你主动提出来，你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了些，这次就把你那妹妹一起邀请来吧！你也好久没见过她了吧！”
许姝点点头，她确实有一阵没见许娢了，从上次从冀王府回来就没再见过许娢了，想到这儿许姝突然一怔，别说见许娢了，最近她连许娢的信都没有收到了，若是按照以前的惯例，许娢是隔三差五就要给她写信的，可是最近她却是一封许娢的信也没有收到，不仅是许娢的信，周谨最近也销声匿迹了，两个人同时没有半点儿消息……许姝不由想起那天晚上周谨的轻易放过了……
“小九……小九……”叫了几声都不见有反应，郑四夫人忍不住推了推许姝，“小九！”
“母亲！”许姝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许姝笑道，“我在想要是邀请十妹来的话怎么也该让她给您带点儿见面礼才好，毕竟这是她头一次见您！”
“人来了就好！带什么礼呀！”郑四夫人满面含笑，“我也挺想见见这孩子的！”
“那我这就回去给她下帖子去！”
郑四夫人点头，“好！你顺便给隔壁西府的莹姐儿也下个帖子吧，她母亲的病已经大好了，她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许姝知道郑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已经去世的郑老太爷还有个兄弟，早年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就是郑四夫人口中的西府，西府老太爷相比较起郑老太爷来子嗣要单薄的多，只得了一个儿子，就是如今的西府大老爷，这位大老爷也只有一子一女，比起东府的人丁兴旺，西府简直冷清的不像样，再加上西府大老爷生性喜静，两边府上来往的少，也只有年节前后会有走动，是以许姝还从未见过西府的任何人。
“好！”许姝应下了，突然又想起一事来，“母亲之前不是您要接两个表妹来府上小住的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到？”
郑四夫人叹气道，“路上病了，便只能回去了！”要是她侄女来了，哪还用再忍着那蔡蓁蓁！为了侄女儿生病这事儿，郑四夫人心中一直愧疚不已，总觉得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导致侄女儿染疾的，愧疚之余把这笔账也算到了蔡家头上，幸而如今侄女儿已经痊愈了，郑四夫人也一直思量着要如何弥补对侄女的亏欠。
“母亲，还有哪些要邀请的人吗？”许姝问道。
“既然是你做东，请谁来，不请谁来自然都是你说了算了！”
“那……我想请邓五小姐来可以吗？”
668、婉莹
“邓五小姐……”郑四夫人沉吟了片刻，“邓五小姐婚期将至了吧？”
“是呢，就在腊月十五！”为了抢在许婷之前进门，邓家特意将婚期定在了腊月，才进门便能参加年夜祭祖，邓雅容在夫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许婷后进门就输了她一截。
“婚期将至怕是有些忙呢！”郑四夫人的言下之意就是邓五小姐并不一定有时间来赴约。
“再忙她也会过来的！”许姝眨了眨眼睛。
郑四夫人蹙眉，“小九，你……要做什么！”
纵然她承诺过不过问许姝的事，她也知道许姝能被皇后信任重用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却怕许姝铤而走险，上次在宫里，皇后娘娘小产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皇后娘娘是那么看重肚子里的龙胎，怎么可能会以身犯险呢？可是这件事却不是她能过问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许姝撒娇道，“蔡小姐总归是要得罪的，既然母亲不让我动手，那让别人动手总行了吧！”
“你是要……”郑四夫人张大了嘴。
“我与邓五小姐有些渊源，知晓她的性子，对蔡小姐的行事甚难苟同，若是相见，必生口角！”
“你就保证邓五小姐一定会来？”
许姝笃定的点头，“自然！”若是知道许家来人，邓雅容必然会来，再忙也会来的！
“罢了！都说了你做主了，就依你！”郑四夫人叹了口气，许姝已经拿定了主意，还跟她商量，已经是十分尊重她了，况且许姝也是为了她。
“多谢母亲！我这就去写帖子！”
“好！”郑四夫人又叮嘱道，“给西府莹姐儿的帖子，你要是得空就亲自去吧！本来你回来的家宴咱们论理是要邀请西府的人的，只是那个时候莹姐儿的母亲病的极重，不敢去打扰，只是支会了他们一声，他们也派人送了礼来，如今既然莹姐儿的母亲病好了，你也该去拜访拜访了！”
“好！”
许姝回去写了帖子，给许娢的交由银芝，并叮嘱，“你一定要将这帖子亲自送到许十小姐的手上！不要假手任何人！”
银芝甚少见许姝如此慎重，便知这事儿一定很重要，当即郑重的点头去了。
许姝又将给邓雅容的帖子给了玉珠，叮嘱了玉珠几句，这才斟酌了一番写了个帖子给西府的郑婉莹，也不知这郑婉莹脾性如何，不过既然郑四夫人没有格外交待，还特意让她去拜访，想来应该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因西府离的不远，就隔了一条巷子，许姝拿着帖子便要去了，身边只带了个小丫头，郑四夫人有些不放心，“我也有许久没过西府去了，也去看看弟妹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说罢便领着许姝去了，轿子直接从东府这边抬到了西府，一路到了西府大夫人的院子，许姝掀起一角轿帘往外看，比起东府的热闹，西府果然要冷清的多，不仅人少了，连府中的陈设都透着冷清。
西府大夫人虽然病愈了，但是身体却还没完全复原，虽然换了见客的华裳，脂粉却盖不住脸色得蜡黄。
西府大夫人陈氏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这种温柔不似郑三夫人那种刻意展现出来的温柔，而是从骨子里便流露出来的，一颦一笑都是柔弱的。
“这是九侄女儿吧！长的跟你母亲真的是像极了！”陈氏招了许姝在跟前看了半晌，从袖中拿出一个玉佩来给许姝，“头一次见侄女儿，一点儿见面礼，侄女儿别嫌弃！”
许姝看向郑四夫人，郑四夫人点点头，许姝这才接过，“多谢婶娘！”
“快坐吧！”陈氏柔声道，“我这儿冷清的很，你别觉得闷才好！”
郑四夫人道，“弟妹是不知道，小九这孩子最是喜欢清净，她要是早知道你这边这么清净，只怕恨不得天天来烦着你！”
“那感情好，我正嫌太清净了呢！”陈氏不自觉的用指尖摁了摁额角。
郑四夫人叹气道，“嗳！咱们妯娌都这么熟了，何必如此逞能呢！身子不舒服就躺着，你这一身装扮，我看着都替你累！”
陈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是只有你来，我便是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也是无碍的，可是头一次见九侄女儿，总要给她留个好印象才是！”
“小九才不会在意这个，我多狼狈的时候她没见过，也没见她嫌弃我这个做娘的！”
“那是九侄女儿孝顺！”陈氏微微艳羡，“我都听说了，为了四嫂你，她都敢得罪二嫂的！”
“唉！都是我连累的！倒是你，病了这么久了，才好些就又操心起我来了！”
“你哪用得着我操心，咱俩一样的远嫁入京，一样的成了郑家的媳妇，只是我却不如你运气好，也只有你操心我的份儿了！”
听西府大夫人这话里的意思，似乎跟郑四夫人关系十分要好了，也是，如果不是关系十分要好，一开始也不会就让她一个人来西府了，只是之前怎么从未听郑四夫人提起过西府呢？许姝心里纳了闷了。
“我也没怎么操心你，是你运气好才是，这么大的坎儿都迈过来了，以后只会更好！”
陈氏微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你女儿回来了我都没去贺，还生怕你会怪我呢！”
“我还怕你会怪我不来看你呢！”
“我那时候病的厉害，自己都不知道撑不撑的过去，老太君又忌讳这个，我便也不敢去扫你的兴了，更不敢让你们来看我，万一沾染上了什么，不吉利！”
郑四夫人嗤笑，“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一转头见许姝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陈氏道，“莹姐儿呢？”
陈氏道，“一会儿就来了！刚刚说屋子里闷，出去透透气，去了也有一会儿，该回来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打头进来的是两个穿着鸦青色袄褂的丫头，后头跟着一个披着烟紫色斗篷的少女，斗篷脱下，里面是同样料子做的褙子，抬头见看到生人，露出些许惊讶来，在看到郑四夫人时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不等陈氏吩咐，便主动上前请安，“婉莹见过四伯母，见过九姐！”
669、一辙
郑四夫人笑问道，“你怎么一眼就认定了她是你九姐呢？”
郑婉霞柔笑道，“只看长相便知道一定是九姐了！”
虽然许姝不是郑四夫人亲生的，可是却跟郑四夫人长的相像，且长久以来，郑四夫人也是凭借着这一点儿让外人相信许姝是她的亲生女儿的，久而久之，郑四夫人也真的就把许姝当作了亲生女儿，听到别人夸许姝跟她长得像就觉得高兴。
“莹姐儿真聪明！”郑四夫人笑眯眯道，“小九，这是你婉莹妹妹，小你两岁，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不许欺负她！”
“婉莹妹妹！”许姝笑着打了声招呼，西府的子嗣是单独论的排行，而西府又只有郑婉莹一个女儿，阖府上下都是称呼为小姐的，去掉了排行，许姝便依着郑四夫人所说的称呼了。
“九姐！”郑婉莹正式给许姝行了礼。
郑婉莹同她母亲陈氏一样的温柔，说话举止俱都透着十足的温柔劲儿，轻声细语的，让跟她说话的人都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小九，你不是给莹姐儿写了帖子要请她去玩儿的吗？”郑四夫人提醒道。
“是呢！”许姝将帖子拿了出来。
“那你们去莹姐儿屋子里说话去吧，那边也烧了地龙，很是暖和！”陈氏换来婢女领着两人去了。
郑婉莹与许娢年纪相仿，可是性情却大不一样，文静乖巧，走路莲步轻移，许姝因眼盲时留下的习惯，走路比常人要慢一些，可是到了郑婉莹这儿，竟然还比郑婉莹快一些，便只得放慢步子等着郑婉莹了。
郑婉莹歉意的笑了笑，“劳烦九姐等我了，我小时候走路喜欢摔倒，后来发现走慢一些就不会摔了，所以就喜欢慢慢的走路，长大了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习惯确实是最难改变，就像许姝，哪怕眼睛已经好了，可是她还是习惯性的用听觉和嗅觉去辨别周围的环境。
“雪天路滑，走慢点儿反而是好事！”许姝渐渐调整自己的步伐跟郑婉莹一致。
“穿过前面那道垂花门就是我住的地方了！”郑婉莹指了指斜前方的一道门。
郑婉莹的住所和她母亲的住所竟然隔的这样远，许姝有些惊讶，但凡亲生母女，哪有住的离的这么远的，距离的远近往往代表着着关系的亲疏，可是郑婉莹看上去很陈氏很是亲厚呀……
“之前母亲病了，父亲就让我换了地方住，怕吵着母亲养病了……”郑婉莹面露几分难过来。
方才听郑四夫人和陈氏的对话，也能看出陈氏之前是病的极其严重的，都有性命之忧了，西府的大老爷恐怕也是担心郑婉莹年幼，怕万一陈氏有个好歹，郑婉莹知道了受不住，有个三长两短，隔的远一些了，消息好歹也还能瞒住一些！
“哎呀！”郑婉莹突然惊呼一声，摸着腰间道，“我的笛子！一定是落在母亲那儿了！我得回去拿！”便点了一个丫头，“你先领九妹去我屋子里！”
说着便着急忙慌的走了。
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倒是跟郑婉莹柔弱的外表不符，婢女解释道，“那玉笛是小姐的外祖母送给小姐的，小姐十分珍爱！”
许姝点点头，“咱们就在这儿等她吧，她一会儿也该回来了！”许姝拢了拢披风，站到了垂花门的旁边避开风口。
突然从门的另一边过来一人，急冲冲的脚步声就往这边来了，听着竟然是个男子的脚步声，许姝忙避开，没想到还是被那人撞了一下。
撞了许姝的男子皱着眉回头，正要皱眉，却发现他撞的不是一个婢女，看穿着虽不甚华丽，却也精致，当是登门拜访的哪家贵女，只得压下不满，拱手，“小生失礼，还请姑娘恕罪！”虽然赔礼，声音也是如陈氏一般的温柔。
许姝被撞的身子一歪，不过幸而冬天穿的衣裳多，并没有撞疼，且能来内院走动，又是这般年纪的男子，应该就是郑婉莹的亲哥哥，西府的大少爷郑志文了，论理她是要叫一声堂兄的，便也不好计较，还了礼淡声道，“无妨，是我挡了公子的路！”
郑志文闻声抬头看了眼许姝，只看到半张隐在兜帽里的脸，系紧的帽沿上白色的狐狸毛挡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空灵，心蓦地狂跳起来，又拱了拱手慌忙走开了。
许姝只觉得一阵莫名，这郑志文见了她怎么跟见了鬼的似的跑了？她本还想自报家门认一番亲的，郑志文这一走看来也是不用了。不过这一家子的性子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说话的语气都相仿，虽然没见过西府的大老爷，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婢女道，“少爷整日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性子有些沉闷，不是有意冲撞九小姐的，还请九小姐不要怪罪！”
许姝道，“他是我堂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许姝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想来日后他们的交集也有限，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郑婉莹拿了玉笛回来看到慌慌忙忙的郑志文，不由叫了声，“哥！”
郑志文却仿佛没有听见，郑婉莹又叫了一声，“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可是郑志文还是没有回答，转瞬便消失在了另一道门里。
郑婉莹纳闷道，“哥哥这是怎么了？读书读痴了吗？”可是惦念着许姝还等着她，郑婉莹也没有纳闷多久，就去寻许姝去了。
两人去了郑婉莹的住所，许姝给了她帖子，邀她过府去玩，郑婉莹高兴的答应了，打心眼里都透着欢喜，“自从母亲病了，我就再也没出过门了，算算都快一年了！虽然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什么，可是你能邀请我去玩，真的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谢谢九姐惦记着我！”
郑婉莹发自肺腑的欣喜让许姝微微生出些许罪恶感来，她本是别有目的的，郑婉莹只是一个掩饰她目的的幌子，可是郑婉莹却谢的真心实意，她受不起这份真诚呀！
许姝慌忙岔开话题，“我看你屋子里四处都摆设有笛子，可见你是爱极了！”
郑婉莹点点头，“我年幼时随外祖母住了几年，是外祖母教我吹笛的！可以外祖母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670、错付
方才婢女也说过了，可见郑婉霞跟她外祖母的感情十分要好，没想到她随便岔开的一个话题竟然提到了郑婉莹的伤心事，许姝顿时尴尬起来，暗想她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老实说她确实不擅长跟人寒暄，揭短才是她擅长的！
好在很快郑四夫人就解救了她，郑四夫人跟陈氏说完了话，估摸着许姝这边也说的差不多了，便叫了许姝回去。
路上郑四夫人给许姝交代了原委，“今年春天，莹姐儿她母亲得了一场大病，这病来的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郑四夫人低声道，“一开始以为是天花！”
天花！许姝吓了一跳，那可真是一场大病了，得了天花的人，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即便侥幸病愈，也会在脸上留下坑坑洼洼的斑迹，只是方才看陈氏虽面色蜡黄，却也光洁，并无斑迹，而郑四夫人也说一开始以为是天花，看来实际上应该不是了……
“是呀！一开始，莹姐儿的母亲发高热，觉得乏力头痛，酸痛，甚至惊厥昏迷，这一切都跟天花病发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清平盛世的，出了天花，谁也不敢往外说去，连太医都不让请，老太君觉得她无缘无故的染上疫症是不祥之兆，也不肯伸出援手……她能熬过来全靠她福大命大了！”郑四夫人叹气，满目感慨。
“那大夫人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郑四夫人摇头，“不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突然就好起来了，本来西府都开始准备她的身后事了！”
“您跟大夫人的关系似乎很要好的样子！”就许姝所见，觉得郑四夫人跟这陈氏关系要远胜跟郑三夫人的关系。
“算是吧！我跟她一样都是离家千里，远嫁到京城来的，同病相怜，自然就比跟别人亲近一些，再者她性情是真的柔和，相处起来也自在一些，虽分隔两府，也偶有往来！”
郑四夫人特意强调了“真的”柔和，可见郑四夫人也是知道郑三夫人的真性情的，即便是表面上看着单纯闲散如郑四夫人，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一样通透。
“你觉得莹姐儿如何？”郑四夫人问道。
许姝回答道，“跟她母亲一般无二的性子，也是极柔顺的！”
郑四夫人含笑道，“西府人口简单，少了勾心斗角，那孩子的性格确实要比咱们府上的单纯，我寻思着你以后要是无聊了，也可以去找她玩儿去！”
“我不觉得无聊！”
郑四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滞，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勉强，“你不觉得无聊便好！我也是怕闷着你了！”
“有母亲陪着我，我就不觉得闷！”许姝撒娇的抱住郑四夫人的胳膊。
郑四夫人无奈的看了一眼许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趁着现在你六哥和七哥在家，也让他们教你读读书，我知道你从前虽也是识文断字的，可是多读点儿书总是没坏处的，也免得你成天闷在屋子里！”
“母亲上次不是还夸我字写的好的吗？”
“那是另外一回事！”郑四夫人主意已定，“从明儿起我就让你六哥和七哥轮流着来教你，他们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温书，如此一举两得，再便宜不过了！”
许姝见撒娇无用，便也老实忍了，想着郑六少爷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被蔡蓁蓁痴缠的都无路可走了也不肯去告状的，她到时候学或者不学郑六少爷也不会说出去的，至于郑七少爷，玩儿性到，不带着自己捅娄子就不错了，读书……还是算了吧！
果然，第二天郑六少爷就抱着一本书来了海棠馆。
银芝殷勤的一路从院子门口迎到屋里，不等吩咐便主动泡了郑六少爷最爱喝的茶，而许姝也只当作没看见银芝的殷勤，撇了一眼郑六少爷随手搁在案几上的书，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郑六少爷竟然带了一本千字文过来！
千字文是孩童开蒙时的书，而郑六少爷竟然带了这样一本书来，不知道是真的迂腐到以为教人读书就要从最基本的教起，还是借此机会来讽刺许姝胸无点墨呢？
相比较于郑七少爷的自来熟，郑六少爷要拘谨的多，喝了茶润了喉，便一板一眼的开了口，“母亲命我来教你……九妹读书认字！每日一个时辰，不得有懈怠！”
“有劳六哥了！”许姝有像模像样的摆好了笔墨纸砚，等着聆听郑六少爷的教诲。
许姝如此正式，郑六少爷正要开口，突然看见许姝手边一本半新不旧的通史全集，手里的那本千字文却突然拿不出手了，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九妹现在都在看什么书？”
果然见许姝指了指一旁的通史全集，“看了有一小半了！”
郑六少爷捏着手里的千字文觉得烫手起来了，许久之后终于硬着头皮拿了出来，“这是我开蒙时父亲给我的第一本书，今天我把它转赠给九妹！”
“多谢六哥！”许姝笑着接过。
书送了出去，郑六少爷长吁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神情也变得自然了，顺手拿起许姝读了一半的通史全集，口若悬河的讲解起来。
郑六少爷书读的好，讲书这种事情自然是难不倒他的，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郑六少爷也不多留，到了点儿主动就走。
许姝看了一眼隔着门帘，一直眼巴巴盯着郑六少爷痴看的银芝，扬声道，“银芝，替我送六哥回去，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梅园折几枝梅花回来插瓶！”
梅园离海棠馆可是有好一段距离，这也就意味着银芝可是送郑六少爷走很远，银芝欢喜的应了，“六少爷这边请！”
玉珠看着银芝体贴的为郑六少爷穿上斗篷，细细的抚平衣襟上的每一个褶皱，连靴子上的一粒灰尘都不放过，银芝对许姝都没那么仔细过……
那日许姝跟她说过的那番话还一直回响在玉珠的脑海里，她们这样出身的人，做妾绝对不是最好的出路。不，对所有女子来说，做妾都是下下之选，郑八小姐自诩情深，只求情分，不要名分，可这世道，名分比情分重要的多。
银芝的这一腔心思只怕终究是错付了。
671、勾引
天色阴暗，飘着小雪，银芝打着伞走在郑六少爷的后方，走了海棠馆没多远，郑六少爷突然停住脚步，“把伞给我吧！我自己回去！”
“九小姐让奴婢送少爷，您要是拒绝了，回头九小姐要怪奴婢躲懒了！”
“哦？”郑六少爷漫不经心的问道，“这点儿小事九妹也会怪罪于你？九妹竟这么的小气？”
银芝咬唇，许姝自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而责怪她的，方才她那样说只是一句谦词，若是不搬出许姝来，她哪里来的理由跟着郑六少爷接着走下去。只是郑六少爷却把她的话当了真，银芝少不得硬着头皮接下去了，“九小姐素来大度，并不会为了寻常的琐碎事计较！只是却是个较真的性子，喜欢下头的人规规矩矩的，奴婢是九小姐的贴身婢女，自然要以身作则，才好教导下面的小丫头们！再说了，这么大的雪，奴婢又怎么能让六少爷您独自回去呢！”
“九妹有你这么贴心的丫头真是好福气！”
可是十妹身边却没有像银芝这样为她着想的好丫头了，绛雪死了，碧云走了，那茯苓玉露是新提上来的，用着多半也不趁手，现在十妹又孤身在家庙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从前在家里金尊玉贵的，如今只怕是冷衣寒食，孤苦无助。而母亲却偏疼一个外人，对自家骨肉不管不问，郑六少爷哀婉不已。
银芝羞涩道，“六少爷谬赞了！奴婢只是尽本分而已！”
本分……有的人偏就忘了本分！
郑六少爷咬着牙，心里憋了一口气。他如今这个九妹也是识文断的字，规矩礼仪也不有见丝毫差错，显见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再不济也该是个书香门第的女儿。好好的做她的小家碧玉不好吗？做甚要跑到别人家离间别人家的母女情分，还鸠占鹊巢，简直不知廉耻！
可是母亲那样明智一个人怎么也就昏了头呢？放着自家骨肉不疼，偏疼一个外人！要不是有人从中作祟，十妹怎么会大过年的也不能回来！
郑六少爷突然伸手去拿伞，手背擦过银芝的手指觉得一片冰凉，不由用手触了一下银芝的手，心疼道，“怎么这么凉？冻坏了吧！冷不冷？”
银芝手一抖，红着脸，声如蚊呐，“奴婢……奴婢不觉得冷，能……能给少爷撑伞遮风挡雪是奴婢的……奴婢的福气！”
郑六少爷轻笑道，“你若是为了送我回来冻病了，九妹可要怪我了！”
“奴婢皮糙肉厚，没那么容易病的！”银芝的声音越发得小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不敢看郑六少爷的脸。
郑六少爷接过了伞，“我来撑伞吧，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走快些，你也好早点儿回去，也别去梅园了，天气这么冷，别冻坏了！我待会儿让人折一些梅枝每个院子里都送过去，九妹要是问起，就说我替你折了，很快就送过来了！”
银芝摸着刚刚被郑六少爷触摸过的手指，只觉得连耳根都是烫人的，而郑六少爷又体贴的帮她揽了折梅枝的差事，银芝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多……多谢少爷！”
“谢什么！你好好照顾九妹就是了！我就这一个亲妹妹，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她！”
银芝红着脸点头，对郑六少爷的那一句“亲妹妹”觉得有些刺耳，若是少爷知道九小姐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妹妹，那该有多伤心难过呀！一瞬间银芝涌起一个冲动，可是又一瞬间之后这个冲动就被克制住了。
夫人信任自己才容许自己知道这个秘密的，夫人连六少爷都不告诉，却让自己知道了，这是对自己何等的信任，自己怎么能辜负夫人的信任呢？况且九小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怎么能做出对九小姐不利的事呢？即便六少爷是九小姐名义上的亲哥哥也不行……况且自己不说，夫人不说，九小姐不说，六少爷也就不会知道九小姐不是他的亲妹妹，也就不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了。
“九妹在庙里住了那么多年，也是苦了她了！”银芝正要说话，郑六少爷又接着道，“没想到九妹刚回来，十妹竟然也去了，也不知道这庙里有什么好的，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不好好在府里待着，非要去那清苦的地方！”
郑婉凤被送去家庙自然是因为犯了错，所以被送去思过的，只是为了顾及到郑婉凤的名声，没有对外明说罢了，此刻银芝也只能道，“九小姐是碍着命数才被迫在庙里住了十几年了，十小姐只是去礼佛，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
郑六少爷的目光一闪，银芝分明是知道那冒牌的九妹的来历的，可是此刻却还是选择了欺骗他，看来他在银芝心里的分量还不够重，他还要再加把劲才行了！
“九妹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十妹怎么不好好在家里陪九妹，她正好陪伴左右，宽慰解闷，增进姐妹感情，反而要去礼佛，实在是不懂事！”郑六少爷面露责备，“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她，以后万不可如此任性了！”
郑婉凤当初是如何不待见排挤许姝的，银芝是亲眼目睹的，自然是不认同郑六少爷的话，郑婉凤不懂事是真的，可郑婉凤留在府上只会添乱，不会有丁点儿好处。可是却也不敢出口反驳，只是郑六少爷说等郑婉凤回来了要教训她，只怕是等不到了，郑婉凤再回来就是待嫁的时候了。只是如今郑婉丽被退了婚，郑婉凤的婚期也要跟着往后拖了，离郑婉凤回来恐怕还有一段时间。
“六少爷，前面就是二门了，奴婢就您送到这儿了！”银芝福身道。
郑六少爷看了眼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将伞塞到了银芝手里，“伞你拿着吧，你回去远，别冻着了！”
“嗳……”银芝想要推辞，郑六少爷却已经转身离开了，握着伞柄，上面还残留着郑六少爷的体温，温热的，却烫在银芝的心里，银芝有些贪婪的用手紧紧握住刚刚郑六少爷握过的地方，傻笑的站在原地许久。
672、不是
郑七少爷顶着教导许姝功课的名义，陪着许姝一起研究那个陶笛，见许姝无师自通，已经能吹奏出一曲完整的小调来了，郑七少爷惊讶之余盛赞许姝聪明，“九妹果真厉害，我自己也留了一个，到现在也还只能吹个响，九妹却已经已经能吹出完整的曲子来了！”
许姝浅笑道，“我日日无事，只一心摆弄它去了，自然学的快一些，七哥你还要读书，哪里得空去钻研这些小玩意儿！”
郑七少爷惭愧道，“可惜我的书也读的不十分的好！”郑七少爷性子活跃，很难沉下心来做学问，是以在功课上差了郑六少爷一截。
“七哥就不要妄自菲薄了，若是七哥书读的不好，母亲又怎么会让你来教我呢？”
“母亲一来是怕你成日里闷着，闷坏了，二来也能让我们温习温习功课，免得荒废了学业，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们兄妹多年来第一次见面，想借此机会让我们兄妹熟悉，增进感情！所以呀，无论我书读的好与不好，母亲都会让我来的！”知母莫若子，郑七少爷对郑四夫人的用意可谓是了解的十分清楚了，教许姝读书只是个幌子，促进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才是真的。
“七哥倒是了解母亲的想法！”许姝含笑道，这也是郑四夫人这样提议的时候她没有拒绝的原因，郑四夫人一心为了她着想，她怎么能辜负了郑四夫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呢？
更何况郑六少爷无缘无故的对她的两个婢女大献殷勤，她也想知道原因。昨天银芝送了郑六少爷回来满面桃花，眼角眉梢都是压抑不住的春色，定是郑六少爷对银芝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纵然银芝对郑六少爷有倾慕之心，可是银芝素来守规矩，行事也得体，断然不会主动做出失礼的举动，郑六少爷看着倒是一副端正恭肃的样子，只是这心思实在是龌龊了些。
“我当然了解母亲了，母亲的所有想法我都知道！”郑六少爷得意道，“所以母亲也格外的喜欢我！母亲最喜欢我了！”说到这儿，郑七少爷的语气突然有些难言的低落了，“那是从前了！自从九妹你回来以后，母亲最喜欢的就是九妹你了！”
“七哥何出此言？”许姝承认郑四夫人是对她视如亲生，事事都优待她，可是她终究也不是亲生的，在郑四夫人心中无论如何也该是亲生的儿子更重要一些。她并无意去挣什么，她非常清楚，这短短半年里，她在郑四夫人这儿感受到的关怀比她过去十几年在许家感受到的都更多，更真挚，她知足了！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妹妹！母亲却还是这么喜欢你，可见母亲喜欢你更多一些！”郑七少爷突然附耳对许姝低声道。
许姝微愣，缓缓放下手里的陶笛，并没有没有反驳，“你是怎么知道的？”郑六少爷毕竟年长，会知道她是假冒的她不觉得奇怪，可是郑七少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九妹怎么不叫我七哥了？”郑七少爷笑眯眯看着许姝，并没有正面回答许姝的问题。
许姝懒洋洋的瞟了他一眼，“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没必要演戏了，费劲儿！”
郑七少爷“啧啧”有声，“我还以为你这一声又一声的‘七哥’叫的是真心实意的，原来也只是逢场作戏！”
“七少爷你口口声声的‘九妹’不也是如此？”唇舌之上，许姝甚少落人下风，这也要多亏了庄离，从前的许姝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也是在认识庄离以后才被逼的练出了一副好口才，在认识周谨后，变的越发刻薄了。
“并不是！”郑七少爷难得的一脸正色，“我叫你一声‘九妹’，是因为真心把你当作我的九妹来看的！你是母亲亲口承认的女儿，那就是我的妹妹！”
郑七少爷的干脆让许姝惊讶不已，“你就不问原因吗？不好奇我的来历出身吗？你明知道我不是郑九小姐，却还能坦然的叫我一声‘九妹’！”连郑四夫人数次都欲言又止的想要探问一二，许姝就不信郑七少爷这样年纪能忍得住！
“你知道吗，母亲很少像信任你这样信任过一个人！母亲对你的信任远胜过我和哥哥，母亲信你，所以我也信你！”出于对郑四夫人的敬重，郑七少爷选择相信郑四夫人的决定。
郑四夫人对许姝的信任和偏爱多半源自于那个跟她无缘的女儿，可是时日久了，这份偏爱渐渐的就真的独属于许姝了。
“七哥……怎么知道母亲信任我胜过你？”既然郑七少爷选择继续将她当作妹妹，许姝也愿意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终究让这一声“七哥”变的有些别扭了。
“十妹被送去家庙的原因你应该一清二楚吧！”郑七少爷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许姝默认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事关银芝声誉，她自是不会告诉给郑七少爷。
“从前母亲偏疼十妹，如今待你却更甚从前！这样的事母亲瞒着我和六哥，却告诉了你，可见母亲更信任你一些！我跟六哥常年不在府里，母亲会更亲近你也是正常！”郑七少爷怅然若失的叹气，长久的陪伴才能让人滋生出不可割舍的情意。郑七少爷羡慕许姝能得到郑四夫人的信任，却也感激许姝能够陪伴在郑四夫人身边，做到了他这个儿子本该做却没有做到的事，她并不妒忌许姝，反而格外的感激她。
郑四夫人并不是刻意瞒着两个儿子的，而许姝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她是郑婉凤算计的对象之一。
“我尊重母亲做的决定，母亲认你做女儿必然是她的道理，所以我不问！”郑七少爷摊手，“当然，我也知道我问了你也不会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郑九小姐的？”许姝暗想她似乎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你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母亲认为你是，那么你便是！”郑七少爷狡猾的想要再次回避这个问题。
“是郑六少爷告诉你的？”许姝并不放过。
“我看出来的呀！”郑七少爷狡猾的拿起书便跑了，“今天就讲到这儿了！”
673、纷杂
许姝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郑七少爷是从哪儿知道她不是真的郑婉宜的。
郑婉宜出生的那个时候郑七少爷才两岁，按理来说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未记事，一个两岁的小娃娃能知道什么？那他是从哪儿知道的呢？郑四夫人显然是不会告诉他的，那就只剩下郑六少爷了？可是郑六少爷哪怕明知她是假的，也还努力的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他说的？那会是谁呢？难道其他房里的什么人多嘴了吗？只是这样做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吧？
终究是理不出个头绪来，许姝便决意不去想了，大不了就当郑六少爷是真的从两岁开始就记事了。只是好端端的，他为何要将这件事揭穿呢？一直以来都装的兄妹情深的，怎么突然就摊牌了呢？这样做的用意才是值得她深思的。
一个沉沉闷闷，揣着一肚子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对她身边的人下手，一个看着大方坦然，实则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这俩兄弟真是没一个省事的！
许姝头疼的伏在案几上，一想到他俩每天都还要来海棠馆，她还要虚与委蛇的去应付，就止不住觉得烦闷，嗳早知道怎么也该硬着头皮拒绝了郑四夫人的好意的，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样为难的境地！
“小姐！刚刚七小姐使人来问，听说您腊八的时候邀了其他家的小姐过府一聚，七小姐也想来凑个趣，就派了人来问，因七少爷在不好打扰，便只留下话就走了！”
“七小姐？”
自从郑婉丽被肃国公府退了亲，可是消沉了好一阵子，听说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的！现在怎么突然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了呢？
只是想到郑婉丽曾经跟蔡蓁蓁也算是有过短暂的同盟之谊，虽然蔡蓁蓁转头就卖了郑婉丽，可是郑婉丽未必就知道，恐会坏了她针对蔡蓁蓁的计划，便有些不想答应。可是郑婉丽才被人退了亲，纵然对外给出理由给的是冠冕堂皇，可是到底也是十分让人同情的，若是这样一件小事她都不答应，传出去难免回让人觉得她刻薄不近人情，便勉强应了，“你去跟七小姐说，那日她只管过来就是了，只是我这儿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准备了一碗腊八粥，让她别嫌弃就是了！”
“是！”银芝领了话，又问道，“奴婢方才见玉竹青已经见底了，明儿六少爷要来，恐要没有茶喝了，可要奴婢去夫人那儿领一些回来？”
许姝随口道，“好！以后这些小事你就看着办吧！不必特意来问我了！”
“是！”银芝压抑下心下的欢喜雀跃而去了。
“郑婉丽来做什么呢？”郑婉丽应该也不知道她请了些什么人来呀？自然也就说不上有所图谋了，难不成是真的走出了被退婚的阴影，决定振作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是一件好事！
这些日子郑三夫人仿佛也没什么动静，郑婉丽都这么多的年纪了，郑三夫人竟然不急着给她相看下一门亲事？难道郑三夫人不急，郑婉丽却急了？许姝敲着桌子百思不得其解。
许姝叹了口气，决定不要去理会这些琐事了，她的集中精力应付邓雅容才是！
“小姐，冀王妃又给您送东西来了！”玉珠领着捧着一摞盒子的嬷嬷进来了，那嬷嬷许姝认得，是冀王妃的亲信，时常来给她送东西的，自从上次从冀王府回来，冀王妃自觉对不起许姝，隔三差五的总是遣人送东西过来。
“有劳嬷嬷了！”许姝指了指一旁的桌子，示意玉珠将东西接过来放下，又问那嬷嬷，“冀王妃近来可好？”
嬷嬷笑道，“承蒙九小姐记挂，王妃身子好着呢！想着腊八节就要到了，到时候王府琐事诸多，王妃怕顾不上九小姐，就提前让奴婢送了节礼过来，这里头的腊八豆是王妃亲自配的方子，跟外头买的不一样，王爷吃了也夸比宫里赏赐的还好吃呢！”
“多谢王妃！”
“九小姐客气了，王府事多，奴婢就先回王府了！”
“还请嬷嬷代我向王妃问好！玉珠，替我送一送嬷嬷！”
“是！嬷嬷这边请！”
许姝看着那一摞盒子，突然觉得其中一个盒子有些奇怪，一摞品红云纹的盒子中间竟然夹着着一个宝蓝色的，便将那盒子抽了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副画，这样的东西显然不是冀王妃准备，冀王妃向来只送她吃食衣料首饰的。
这个盒子应该是端郡王送来的！
“糟了！”许姝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上次险些被冀王和端郡王联手算计了事来，冀王有异心，这事儿她还没跟周谨说呢！上次刚从冀王府回来就被傅欣瑶打了岔，后来竟然就忘了，嗳！这记性真是愈发的差了！诸事纷杂，许姝懊恼的敲了敲头。
“小姐，您再敲下去都要把人敲笨了！”玉珠回来看到许姝一脸懊恼不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儿！”许姝摇摇头，“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冀王妃送了一罐腊八豆来，腊八那日就煮那个吃吧！”
“嗳！”玉珠应下，靠近许姝几步后低声道，“奴婢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银芝往外院去了，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
“随她去吧！”许姝不甚在意，“她刚刚说玉竹青的茶叶没有了，要去母亲那里拿，估计是拿去给六哥的吧！”
“小姐……”玉珠忍不住提醒道，“银芝这样容易落人口实的！到时候也会连累您的声誉！”
“不会的！”郑六少爷不会让人觉察到的。“银芝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之前又出了二老爷的事，我也不好多干涉她，六哥若是对银芝有心，母亲看在银芝服侍她那么多年的份儿上，也会善待银芝的！”
银芝对郑六少爷的心思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玉珠知道劝说无益，也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她要是去劝，只怕银芝反而会多心，以为自己对六少爷有什么心思，要跟她去争去抢反而不美了！
罢了，就像小姐说的，随她去吧！
674、一举
腊八那日邓雅容来的极早，比帖子上约定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时辰，是第一个到来的。
这是邓雅容第一次来郑家，太皇太后和皇后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尤其是皇后在生下公主以后渐渐不再逆来顺受的忍受太皇太后的专权了，分别作为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家的邓家和郑家自然也只维持着面子情，平日里几乎不走动，只每逢节气，派个下人送回礼也就是了，如此正经走动，这还是头一回，虽然只是小辈之间来往，可这似乎也是一个预兆。
邓雅容素来是娇纵跋扈惯了，只有旁人让着她的，没有她让着旁人的时候。只是在郑家却不敢再放肆了，毕竟两家地位相当，邓雅容再娇纵也还是知道分寸的，尤其是在经历了齐瑞另娶她人，她被迫嫁人等这么多事情以后，多少也有些懂的人情世故了，这世间的事不可能事事都让人顺心如意的。
“初见”许姝，邓雅容表现的十分得体，“接了九小姐的帖子，也没来得及准备，只备了一份薄礼，还请九小姐不要嫌弃！”而邓雅容显然也没认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许姝，只是却好奇她是是如何知道自己跟许婷的过节的，仿佛对自己过去的事一清二楚。
要不是清楚知道邓雅容是什么样的性子，许姝都要相信邓雅容真的就是眼前这个得体大方的模样了！看来为了让邓雅容嫁人，邓大夫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了。
“五小姐客气了，你能来我已经十分高兴了！”即便是这样说着，许姝还是接了邓雅容递过来的礼物。“五小姐喜欢喝什么茶？”
“无拘什么茶都好，我不挑！”邓雅容不爱饮茶，也就做个样子而已，没有挑剔的必要。
许姝点点头，吩咐下去了。
邓雅容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圈屋子，发现屋子里的布置十分简洁，简洁的都不像一个女子的闺房该有的样子，虽然仅有的几样摆设都价值不菲，这样的布置邓雅容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而眼前这位郑九小姐也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邓雅容笑道，“我似乎来早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不曾！”
“九小姐说今天许七小姐也会来？”
“许七小姐？”许姝眨了眨眼睛，“我与许七小姐并不相熟，是以今日并未邀请她！”
邓雅容的笑立刻僵住了，平静谦和的语气也有些维持不下去了，“那日我接帖子的时候那个婢女分明有说……”
“我的婢女那日似乎只说我也邀请了许家的小姐，并未说我邀请的就是许七小姐吧！”
邓雅容一怔，确实，那天去送帖子的那个婢女确实没有明说许婷会来，可是她话里话外分明就是那个意思，如今想要那婢女是故意引着她往许婷身上想的！
“你诓我！”邓雅容面露愤怒。
“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我婢女口中的许家小姐就是许七小姐的！”
邓雅容气的就要拂袖离去，许姝突然又慢悠悠道，“说起许七小姐，前一阵子我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倒是见过她！当时还有永乐侯府梁二奶奶一起呢！当时她们仿佛说着要去庆王府什么的！”
梁二奶奶是许婷的堂姐，梁家是庆王的舅家，梁家去庆王府没什么奇怪的，许婷去做什么？难不成她想巴结上庆王？
也是，就以许家的地位，许婷嫁进荣国公府别说得到家中长辈的认可了，只怕连下头当差的婆子仆役都轻看她，她不巴结上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如何在荣国公府立足。
许姝笑道，“许七小姐仿佛日后会成为邓五小姐您的弟妹呢！您一来便问起许七小姐，想是感情深厚，一直惦记着她了！”
邓雅容冷嗤，“谁惦记了！”那不屑一顾的语气，瞬间原形毕露，所有的温柔得体都只是一个假象。
“听五小姐的意思，似乎不大喜欢许七小姐？”
“关你何事？”邓雅容冷眼看着许姝，显然忘了出门前邓大夫人的交待。
“不关我的事！”许姝摊手，“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你自由的！只是有些事不是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左右的，这一点邓五小姐比谁都明白！”
邓雅容喜欢齐瑞，可是齐瑞却不能娶她，邓雅容不喜欢许婷，可是许婷却还是能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成为齐瑞的妻子，成为邓雅容梦寐以求的那个身份，无论邓雅容喜欢不喜欢，憎恶不憎恶，这都是即将要发生的事实。
“你！”邓雅容气的瞪着许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许姝却偏挑了她的痛处踩。
许姝却满脸惋惜的摇头，“五小姐性格如此直率，岂会是心思玲珑的许七小姐的对手，想想许七小姐以区区末流世家又非嫡长的身份，竟然能嫁入堂堂公侯之家，这份心机不可谓不深沉了？待许七小姐嫁进了荣国公府，荣国公府可还有五小姐您的一席之地？”
“用不着你操心！”邓雅容强撑着一副坚强的模样，可是心底却明白，当初邓家和许家同时争夺跟齐瑞的婚事，邓家不惜以送嫁的借口来阻止，最后许家却牺牲了许姝，并借此机会得到了皇上的赐婚，这一场争夺中，邓家输给了许家，输的惨烈，为了不让颜面扫地，所以她被迫嫁给了大表哥，成了她心心念的四表哥的嫂嫂……许家，一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户，竟然能将邓家击败，靠的是牺牲自家骨肉的阴狠，以后要跟出自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家的许婷打交道，她心里除了极度的厌烦，还隐隐透着一丝一缕的恐惧。
外强中干的邓雅容素来只会以强权相压，那些内宅的阴私和拐弯抹角她是一点儿防备也没有，许姝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许婷进门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对邓雅容动手，毕竟邓雅容对齐瑞的心思在齐家人尽皆知，许婷不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威胁在眼前的。
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冷风吹进来，激的邓雅容一阵哆嗦，想也不想回头斥责，“没长眼吗？不会说一声了再进来？”
675、两得
邓雅容在家中是跋扈惯了的，但凡有个不顺心如意的就要立时发泄出来不可，再加上此刻她心情不佳，又被冷风这么一吹，不满更盛，满肚子的不高兴就再也忍不住了，也忘了此刻还在别人家，斥责的话脱口便出。
说完看了一眼对面的许姝，邓雅容这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里，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可是见许姝面色淡然，并没有因为她的失礼而露出不快，丝毫不关心推门进来的是谁，便又安心了。回头看了一眼手还僵在门上，满脸无措的蔡蓁蓁，虽不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但看那一身半新不旧的的衣裳，便知来人绝不是什么显赫的出身，邓雅容仅余的一点儿忐忑也消失殆尽了，嗤了一声毫不理会在门口手足无措的蔡蓁蓁。
许姝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有做，邓雅容便已经和蔡蓁蓁结了梁子，若是此刻向着邓雅容，自然就将蔡蓁蓁得罪的死死的了，即便蔡蓁蓁还能厚着脸皮再来亲近，她也有了理由躲开了，思量已定，便亲自执起茶壶给邓雅容添了一杯热茶。
“是我的婢子不中用，也不知道通传一声就把人给放进来了，我替我那婢子给五小姐赔个不是！五小姐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就不要跟个下人计较了！”
许姝把脸面给的足足的，邓雅容愈发笃定来人身份不堪了，看来得罪了也无妨，“罢了，这回我就不计较了！只是九小姐也要管好下头的人，不要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我替我那婢子谢过五小姐教诲了！”
见这人在许姝面前说话都趾高气扬的，许姝也毕恭毕敬的模样，可见其身份十分尊贵，蔡蓁蓁知她得罪不起这样的人，可是平白挨了骂，已经窝了满心的委屈，又被晾在门口半晌，冷风吹的浑身都凉了，更添了几分怒气，枉她平日里对那郑九千依百顺的，如今竟然作贱自己来讨别人欢心了！
“蔡小姐怎么还站在门口吹冷风呢？快进来坐吧！”许姝这才招呼蔡蓁蓁。
蔡蓁蓁忍着不满，强扯出一抹笑意，“我以为我也算是你这儿的熟客了，见廊下也没人守着，我就直接进来了，没想到竟然唐突了这位小姐，实在是对不住，还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呢？”她倒是想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敢在郑家撒野。
“这位是……”
不待许姝介绍，邓雅容已经满脸鄙夷的瞥了蔡蓁蓁一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有些破落户就爱打听高门大户家女眷的名字，转头便打着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名号来打秋风了！”邓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认识的京中蔡姓的家族，实在是没有想起来，那就意味着绝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了，所以便刻薄的越发得心应手了。
蔡蓁蓁又岂会听不出邓雅容话里含沙射影嘲讽她的意思，被气的咬紧牙关，瞪着通红的眼睛，强忍着想要痛哭的冲动。转头看向许姝，见她也不替自己说话，竟然就任由自己被人欺辱，还是在她眼里，自己就真的就是别人口中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打秋风的亲戚？
这时有人敲门，得了应允，推门进来的是郑婉莹。
“你们竟然都来这么早，看来是我来迟了！”
“来迟了就罚酒一杯如何？”许姝笑道。
郑婉莹一边掸着衣襟上的雪花，一边道，“母亲说了，四伯母给了寻了个养身子的药方，你如今正吃着，吃那方子，是不让你饮酒的，你这海棠馆哪来的酒罚我？”
“婉莹妹妹竟然都知道了！”许姝笑着为众人介绍，“这是西府的婉莹妹妹！”又将蔡蓁蓁和邓雅容介绍给了郑婉莹。
蔡蓁蓁这才知道刚刚一直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女子竟然太皇太后的侄孙女，邓家的嫡女，难怪会那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难怪在郑家也毫不收敛性子。果然有一个好娘家就不用委委屈屈处处受制于人了，若是蔡家没有败落，她又何至于落得如今寄人篱下，忍辱负重的下场呢？
郑婉莹到底是郑家的女儿，邓雅容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笑着互相厮见了，方才的一番怒气都撒在了蔡蓁蓁身上，眼下心气顺了，便又勉强能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了。
郑婉莹一边喝茶一边问道，“可要我们一起挑豆子来煮腊八粥？”
“哪能劳累你做这些事儿呢？我都带来了！”郑婉丽捧着一个白瓷罐子进来了，不待许姝开口便道，“可别说我不经过通报就进来了，是你那婢女放了我进来的！”
“七堂姐也来了！”郑婉莹笑着打招呼。
郑婉丽略微有些惊讶，“莹姐儿也来了，可是有快一年没见过你了！”
蔡蓁蓁不由看向邓雅容，可是邓雅容纹丝不动，不仅一点儿怪罪郑婉丽的意思都没有，还跟郑婉丽互报了名字生辰。同样是不请自入，为什么她受了折辱，而郑婉丽却毫发未损呢？果然是柿子要拣软的捏，因为她家世不如郑婉丽，就活该被人嘲笑欺辱吗？蔡蓁蓁压抑着愤怒和不甘，一一扫过在座的人。
邓雅容突然抬头，和蔡蓁蓁愤恨的目光突然碰了个正着，碰触的瞬间，蔡蓁蓁心虚的立刻别过头去，可是还是惹到了邓雅容。
邓雅容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拧着眉心不快的看着蔡蓁蓁，“你什么意思？”
蔡蓁蓁低着头不说话。
郑婉莹不明所以，愣愣的问道，“怎么了？”
许姝轻轻拉了她一下，邓雅容在气头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别带累了郑婉莹，蔡蓁蓁也是蠢，自己往刀口上送，不过蠢才好，想来今日过后，从此就可以安静了。
“你什么意思？”邓雅容拔高了声音，“你对我是有什么不满吗？既然有不满，可以当面说出来，我行的端坐的正，不怕别人议论，倒是你当面一副样子，背后又一副样子，谁知道有没有存什么害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