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当心
许姝回到郑家的时候刚好碰上肃国公府的人回去，两行人在二门处打了个照面。
肃国公府这次派来商量退婚事宜的依旧是上一次结伴而来的岳大夫人和岳二夫人妯娌，在上房老太君那儿议事完了，是画眉亲自送了她们二人出来，看到许姝从前方过来，忙向许姝介绍，“这是肃国公府的岳大夫人，这是岳二夫人！”
许姝福身见礼，“请岳大夫人安，岳二夫人安！”
画眉又向肃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介绍许姝，“这是九小姐！”
两位夫人俱是四十上下的年纪，保养有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只是脸色却不怎么好，似乎隐忍着怒气，可是面对主动请安又礼数周全的晚辈，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九小姐好！家中还有琐事等着回去料理，就先行一步了！”
许姝请完安乖巧的带着婢女退让至一旁给两位夫人让路，如此懂礼节，让岳大夫人不由侧目，岳二夫人在旁边捅了她一肘子，岳大夫人才回过头来，看到岳二夫人讥诮的表情抿了抿唇：这回可是叫这弟妹得了便宜又卖乖了！
画眉忙引着肃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继续向前，“二位夫人这边请！马车已经候在门口了！”
看岳家这两位夫人的表情，许姝猜测退亲的事只怕还没有个定论，可是眼看着婚期已经逼近，退亲的事却还迟迟没有一个定论，再耽搁下去，到最后只怕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老太君或许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这亲明摆着是不愿意退的，虽然老太君恼郑三夫人，可是却也不会拿郑家的声誉玩笑，既然不愿意退，那就拖呗！反正拖到了婚期那一日，肃国公府再不情愿也只能抬着花轿上门将人娶回去，否则丢的就是他岳家的脸，千夫所指的也是他岳家的脊梁骨，郑家反而还能落个众人同情，岳家想耍无赖，郑家就比他更无赖，也难怪岳家两位夫人脸色不好了。
画眉送完肃国公府的人，紧赶快赶的往回走，果然没多久就在花园里赶上了许姝，“九小姐！九小姐！”
“画眉姐姐！”许姝停下脚步，看向气喘吁吁追过来的画眉，这条路是往三房和四房的院子去的路，可不是往上房去的，画眉这是特意追过来找她的！
画眉跑到许姝身边才停下。一边抚着胸口喘气，一边笑道，“九小姐好快的脚程，奴婢差点儿都追不上了！”
“画眉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许姝示意玉珠将帕子拿给画眉擦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倒不是她脚程快，她走的已经算慢了，要是再走快点儿，现下她都已经到了璞玉轩了。
画眉一边擦汗一边道，“方才奴婢瞧见岳大夫人看九小姐您的眼神有些不一般，仿佛算计着什么似的，九小姐可要当心一些！”
“多谢画眉姐姐提醒！”虽然刚刚许姝也看见了岳大夫人别样的眼神，可是许姝还是领了画眉这个人情，关键是她有心示好，她没道理把人往外推！“只是我跟这岳大夫人素无瓜葛，今日还是头一回见，岳大夫人怎的就要算计我了？”
画眉将帕子还给了玉珠，“九小姐有所不知，岳大夫人是个十分好脸面的人，今年元宵的赛诗会上，岳三公子输给了咱们六少爷，岳大夫人觉得脸上挂不住，明里暗里编排了十小姐一顿，亏得四夫人硬气，还了回去，这才罢了，奴婢方才看到岳大夫人格外留心九小姐您，疑心岳大夫人这是还没忘了年初的事，要寻九小姐您的不是呢！”
难怪郑四夫人屡屡提起岳家的时候神色都不怎么好了，原来还有这样的插曲在里头，许姝笑道，“多谢画眉姐姐提醒，以后看到岳大夫人，我就绕着走了，免得大家都不痛快！”
画眉笑道，“九小姐是个玲珑人，自是走办法的，奴婢也就放心了！老太君还等着，奴婢就先走了！”
许姝点头，看着画眉折身去了上房。
“看来明儿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了，老太君身边不可一世的大丫头，连大夫人二夫人都要看她脸色的，竟然也有对人示好的时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啦！”许姝摇头失笑，平时都斜睨着眼睛看人的画眉竟然也有主动来找她搭话的一天，实在是难得！
玉珠道，“画眉可是个人精，惯会看老太君的脸色行事，自是见老太君都对小姐都青眼相看，便知道小姐您是她得罪不起，便不痛不痒卖小姐个好，指望着在小姐跟前得好处呢！再者画眉她对大夫人二夫人没个好脸，可是对着咱们四夫人那也是陪着笑的，又怎么敢开罪小姐您呢！”
“是呀！”许姝感慨道，“老太君疼她也不是没道理的，当真是个人精，眼见着岳家和郑家是交恶了，便卖了岳家来讨好我，半点儿也损不着她的利益！还有之前，二夫人得罪了老太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她就敢给二夫人难堪，也是有恃无恐呀！”
“这样的人才是小姐真正该当心的！”玉珠提醒道。
“我知道！一直都当心着她呢！赶紧回去吧，天色暗了，越发的冷了！”许姝紧了紧披风，只觉得凉风从脖子里往衣裳里灌。
玉珠叹道，“小姐，您这都穿上夹棉的披风了，下雪天也只穿这么多了，怎么还冷呢！”
许姝笑了笑，迈步往前走，才走两步忽的听到一阵喧闹，有女子惊慌失措的呼吸，有杂乱的脚步声，齐齐往许姝所处的这边来了。
许姝忙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素衣女子在前面歪歪斜斜的跑着，女子手藏在袖子里，仿佛里头拿着什么东西，后面不远处跟着几个壮实的年轻仆妇，其中一个仆妇手里还拿着绳子，一边追一边喊着，“站住！站住！”
看那女子跑的方向竟然是往许姝这边来了，许姝忙往旁边避让，玉珠也冲上前来拉着许姝往后退去，“小姐小心！”
那女子走近了许姝才终于认清人来，竟然是郑八小姐郑婉霞。
647、寻死
只是此刻的郑婉霞已经全然不是之前那副乖巧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了，此刻的郑婉霞宛若一个癫狂的疯子，披散着一头秀发，不见半点儿首饰的影子，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里衣，外衫不知道去了何处，冬日的吹在她果露在外的肌肤上冻出一片青紫色，脚下的绣鞋也不见了一只，赤着的那只脚被地上的碎石划出伤口，鲜血沿着伤口淌了出来，混着地上的泥土粘在了郑婉霞白皙的赤脚上，而郑婉霞还浑然未觉，依旧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眼神却是空洞漫无目的的。
郑婉霞看到不远处许姝，眼睛突然的瞪大，片刻的怔愣之后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直直奔着许姝就冲过来了，奔过来的同时藏在袖子里的手也露了出来，而她的手里赫然拿了一把剪刀，明晃晃的剪刀在渐变昏暗的天色下闪着阴冷的光芒，衬着郑婉霞惨淡的脸色，直叫人看的心里发怵。
“小姐小心！”玉珠被郑婉霞手里的剪刀骇了一大跳，忙拉着许姝就要跑，只是郑婉霞却更快一步的执着剪刀奋力向前一扑，就直直的朝着许姝的心口扑了过来，眼里闪烁的是抱着的同归于尽的疯狂。
许姝躲闪不及，只能拼了命的侧过身去，剪刀擦着胸口的衣料而过，端端正正的扎在了许姝左边的胳膊上。锋利的剪刀瞬间刺穿了层层叠叠厚实的布料，扎进胳膊的那一瞬间许姝能感觉到剪刀沁骨的冰凉，转瞬激烈的痛便席卷而来，且郑婉霞拼尽全力的一扑，纵然许姝侧身避过了部分冲劲，可是还是被郑婉霞撞的身子一歪，整个人往后仰去，幸而玉珠拽住了她另一边的胳膊，才止住了她跌倒的趋势。
一击不中，郑婉霞立刻拔出剪刀要再次动手，这一次玉珠快了她一步，扑过去死死抱住了郑婉霞的胳膊，朝着许姝喊道，“小姐快跑！”
许姝看了眼涓涓往外淌血的伤口，还有挣扎着要从玉珠手里挣脱的面露疯狂的郑婉霞，拔下头上的簪子，拿在右手里，狠狠的扎向郑婉霞握着剪刀的手腕。
“啊！”郑婉霞吃痛，一声惨叫，不由松开了手，手里的剪刀应声落地，玉珠忙松开抓住郑婉霞的手，用力，将郑婉霞往后一推，捡起了地上带血的剪刀，将剪刀对着郑婉霞，护在许姝面前，“你别过，你……你要是过来，我……我就杀了你……”说到“杀”字，玉珠的手不由抖了抖，放狠话放的干脆利落，可是真要是实践起来，她却是做不到的。
郑婉霞被玉珠推的退后了两步，捂着手上的伤口，看了眼许姝淌血的伤口，又看了看玉珠手里明晃晃的剪刀，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摸诡异的笑，踉跄的又往后晃了晃身子。
看着郑婉霞诡异的面容，许姝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见郑婉霞的注意力放到了玉珠手里的剪刀上，登时警铃大作，用右边肩膀撞开了玉珠，“快躲开！”
与此同时，郑婉霞疾步向前冲了过来，若是玉珠没有被许姝撞开，此刻郑婉霞便是直直的奔着玉珠手上的剪刀去的，只是玉珠被许姝撞开了，而郑婉霞又止不住她往前扑的冲势，直直的扑向许姝，将许姝撞到在了地上，许姝胳膊上的伤口撞到地面，疼的许姝倒吸一口凉气。
追郑婉霞的仆妇终究赶了上来，齐齐扑上来钳制住了郑婉霞，将郑婉霞从许姝身上拉了起来，拿着绳子的仆妇立刻上前将郑婉霞绑了起来。
玉珠上前将许姝扶了起来，不慎碰到许姝受伤的左胳膊，许姝疼的身子一抖，玉珠忙赔不是，“是奴婢下手没轻重，弄疼了小姐！”
“没事！”许姝皱着眉，却是不敢再动左边的胳膊了，一动就觉得钻心的疼，郑婉霞人看着虽瘦弱，可是现在这癫狂的状态下，又是奋力的一刺，用尽了力气，这一剪刀刺的极深，许姝隐约都感觉到剪刀扎到了骨头的感觉。
玉珠收回手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不由惊呼，“小姐，您的伤……得赶紧找太医才行！”说着，玉珠拿出干净的帕子将许姝的伤口扎了起来，帕子才覆上去就又被沁出的鲜血染红了，玉珠看的心惊。
仆妇们绑好了郑婉霞，领头的人满脸歉意的给许姝赔不是，“是奴婢们办事不利，没有看好八小姐，险些让九小姐……”
“什么叫险些呀！”玉珠将沾血的手伸到仆妇面前，“没看见这是什么吗？没看见九小姐受伤了吗？还不快让人去请太医，再抬个软轿来！”
仆妇点头哈腰的赔不是，“是是是，奴婢这就安排！都是奴婢们的过失，是奴婢们的错，还请九小姐宽宏大量……”
认出领头的仆妇是郑二夫人身边的人，想着郑二夫人对许姝做过的事，又想起银芝受过的屈辱，玉珠愈发的来气了，“你们这么多人连个弱女子都抓不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故意纵着她满园子跑行凶的呢！九小姐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赔的起吗？四夫人知道了，有你们好看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姝放眼扫视了一番园子，这里离二房的院落可是有好一段距离的，郑婉霞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里衣，还赤着一只脚竟然能跑这么远，也还真是奇了怪了，许姝看了眼郑婉霞瘦弱的身板，还有那群仆妇壮实的身形，对比如此鲜明，郑婉霞能敌得过这么多人？能在这么多人的围追堵截之下还跑了这么远？许姝倒真觉得有几分古怪起来。
仆妇慌忙道，“姑娘呀，就是借奴婢们十个胆子，奴婢们也不敢对九小姐怎么样的呀！实在是奴婢们也没想到八小姐突然就发了狂跑了出来，这才……”
“几位妈妈们追了八小姐这么远，真是辛苦你们了！”许姝突然柔声开口道。
听许姝的语气似乎是没有生气的，仆妇忙赔着笑脸道，“谢九小姐体恤，本是奴婢们失职，实在担不起一声辛苦！”
“怎么就担不起呢？”许姝含笑道，“几位妈妈们追的这么辛苦，却脸不红气不喘的，想来是平时训练有素吧！”
648、质问
仆妇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手无措的在裙摆上来回擦拭，满脸的局促，“奴婢……奴婢们……奴婢们不辛苦……”这话说完仆妇自己都脸红了。
许姝扯了扯嘴角，“既然不辛苦怎么追了这么远都没把人追上，可见妈妈们当差不用心，没有将主子的吩咐放在心上，所以才没有全力以赴的！”
“……”仆妇哑口无言了，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承认了便是蔑视上令，不遵指令，不承认吧便是撒谎敷衍，无论怎么说都是错，仆妇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九小姐是个硬茬，得罪不得！
看了眼被绑起来的郑婉霞，郑婉霞尤还不甘心的奋力挣扎着，脸上的神情因为愤怒、不甘、失望、憎恨等复杂的情绪而变得有些面目狰狞，紧咬着的唇已经隐隐沁出血丝来。
胳膊上钻心的疼一阵盖过一阵，许姝不由用右手按住肩头，“妈妈们是怎么没看好八小姐的我管不着，妈妈们又是怎么让八小姐一路畅通无阻的跑了这么远的我也管不着，你们也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有什么话就留着去老太君那儿说去吧！”
这是要将这事儿闹到老太君那儿去了，虽然这事儿本也瞒不过老太君，想到可能会有的下场，仆妇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的忐忑了，以老太君对四房的偏疼，九小姐又受了伤，老太君可是要重重的惩戒他们了，仆妇慌了神，“九小姐，奴婢们……奴婢们知错了……还请九小姐……”
“软轿呢？软轿怎么还不来？”见许姝疼的额头都沁出了汗珠，玉珠连声诘问，打断了仆妇絮絮叨叨的求饶。
仆妇擦着汗忙回道，“快了，快了，就快来了！九小姐再稍等片刻！”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郑二夫人突然虎着脸走了过来，看到已经被绑了起来的郑婉霞“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许姝的眼神便带了几分不满，毕竟她在许姝手里栽过跟头的，而且不止栽了一次。
仆妇心虚的抬眼看了眼许姝的胳膊，示意郑二夫人看过去，郑二夫人却没领会到仆妇的用意，尖着嗓子斥责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不住一个人吗？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仆妇和郑二夫人的眼神交流许姝看在眼里，想来那纵着郑婉霞跑出来的人就是郑二夫人了，只是郑二夫人并不知道今日她会出去，也算不到自己恰好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园子里，郑二夫人纵着郑婉霞出来闹事只怕也不是针对自己的，自己只是恰好倒霉的撞上了而已，想到先是在宫里被大皇子险些掐死了，后来在冀王府莫名被冀王试探了一番，如今在自己家里又差点儿被人拿剪刀在胸口扎了个洞，看来最近自己流年不利的很呀，许姝的右眼皮子不由的跟着跳了跳。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我叫您一声母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您打我骂我我都不在乎，您克扣我的嫁妆我也可以不在乎，可是您为什么要告诉我一切……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我宁愿永远被瞒在鼓里，我宁愿去死……”看到郑二夫人来了，郑婉霞突然开口了，脸上的疯癫之色也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望之后的超脱，“我知道您恨我不争气，恨我没有攀附上岳三公子，恨我让您在府里失了颜面，我也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要认识他，恨我为什么要奢望着跟他白头偕老……”
郑婉霞越说越露骨，郑二夫人板着脸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把八小姐带回去好生看起来，再跑出来了，我唯你们是问！”
仆妇们忙拉扯着郑婉霞往回走，郑婉霞抵不过那么多人的拉扯，踉跄的被拖着走了，边走边挣扎着哭喊道，“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郑家的事，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为什么对我如此狠心？就因为我是庶出，所以我就得处处忍让，就因为我是庶出，所以我就得处处受制于人吗？我也是郑家的女儿，凭什么就牺牲我一个？岳三公子喜欢的明明是我，可是就因为我是庶出，你们就硬生生的将他从我身边夺走……定亲的时候我让了，退婚的时候凭什么还要我让？我都不跟她挣岳三公子了，可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既然这么看不起庶出，又为什么要将我生下来？还不如死了干净！”
郑婉霞剧烈的挣扎着，却因为仆妇得压制而显得格外的无力。
“你现在跟我说什么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老太君那儿说去！退婚的事儿是老太君点头了的，可不赖我！”郑二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带下去，带下去！”一开始郑二夫人以为郑婉霞能嫁给岳三公子，所以平时在妯娌间难免流露出几分得意，只是最后郑婉霞却没能如愿嫁给岳三公子，郑二夫人自觉得是郑婉霞害她丢了脸，便不待见她了。
郑婉霞面如死灰的被拖了下去，方才声嘶力竭的质问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领头的仆妇终是忍不住指了指许姝，“方才八小姐发了疯一样的拿剪刀刺伤了九小姐……”
郑二夫人一愣，心里突然觉得一阵快意，脸上也跟着带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哦？九侄女儿受伤了？来我瞧瞧，伤着哪儿了？”
郑二夫人一眼就看到许姝胳膊上绑着的帕子，帕子已经被染红了大半，不由抬头要去碰触许姝的伤口。
“二夫人当心！”玉珠斜地里伸出手来阻挡了郑二夫人充满恶意的碰触，“八小姐这一剪刀扎得极深，太医未来之前，最好不要轻易碰到伤口，免得伤的更严重了！”
“九侄女儿可真是养了个贴心的好丫头！”郑二夫人不甘的收回手，看许姝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暗恨郑婉霞怎么不再下手重一些，叫许姝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才好，也不枉她将她放出来一场。虽然她一开始是想让郑婉霞去寻三房的不痛快的，郑婉霞被退婚于她本没什么大碍，可是她却看不得三房占尽了便宜，能趁机给三房添堵也是好的，不过能伤了许姝给她出口气，郑二夫人也觉得解气了不少。
649、流年
“软轿来了！”玉珠瞥见月亮门有人抬着软轿过来忙招呼，“这边！”
软轿后面跟着心急如焚的郑四夫人，看到许姝，郑四夫人忙快步走了过来，“快让我瞧瞧，伤着哪儿了？来报信的人也说的不清不楚的，可把我给急死了！”
“四夫人小心，小姐的伤在胳膊上！”
顺着玉珠所指，郑四夫人看到了许姝胳膊上的伤，登时心疼的蹙眉，“流了这么多的血，一定很疼吧？”郑四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想为许姝擦拭流出来的血，却又怕弄疼了许姝，迟迟不敢伸出手去。
虽然许姝已经疼的脸色发白了，可是却还是强撑着浅笑道，“还好！一开始挺疼的，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郑四夫人眼眶发红，回头厉声问道，“这谁干的？谁干的？”
仆妇和郑二夫人不约而同的别过头去，虽然不是她们做的，可是这事儿委实跟她们脱不了干系，郑二夫人故意告诉郑婉霞岳家退婚的事，勾起郑婉霞对三房的怨怼，又暗示看守郑婉霞的仆妇们放水让郑婉霞有机可乘的逃跑了，而仆妇们则放任郑婉霞持着凶器满园子跑，这才导致了许姝的受伤，追究起来，她们一个都跑不掉。
“是八小姐！”仆妇和郑二夫人不敢说，玉珠可是毫无顾忌，指着那仆妇道，“她们故意纵着八小姐持凶伤人的！”
“冤枉呀，奴婢冤枉呀！”仆妇当即跪下哭诉，边哭边偷看郑二夫人，郑二夫人却不看她。
郑四夫人冷笑道，“回头我再找你算账！”转头万分温柔的去扶许姝，“小九，咱们先去让太医将伤口处置好！”说罢便领着许姝扬长而去，一点儿情面也不给郑二夫人留。
人走远了，郑二夫人愤懑的瞪着那仆妇，“蠢货！那么多人，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仆妇委屈道，“不是夫人您让奴婢们不要将八小姐看的太死了的吗？奴婢们也是按照夫人您的……”
“所以才说你是个蠢货！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郑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那仆妇。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她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让郑婉霞跑了出来，才让郑婉霞跑到了园子里。
“明白还把事情给办砸了！”郑二夫人气道，“退亲这件事是谁理亏呀？是三房理亏！八小姐有不满有委屈冲着三房去那都是应该的，那都是三房欠了她的！她就是把三房闹个天翻地覆，老太君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是让你们放了她去三房去闹去，可是她现在伤了四房的人，这件事跟四房有什么关系？四房平白受累，老太君本来对二房的那点儿愧疚一下子就被抵消掉了，现在是我们理亏，我们理亏，懂了吗？蠢货！”
仆妇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郑二夫人深吸一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八小姐伤了人，就该由她去弥补！不过你们失职在先，趁着四弟妹现在忙着给九小姐延医问药，没时间搭理你们，你们赶紧的先去老太君那儿请罪吧，还能从轻发落！”
去了老太君那儿，即便是从轻发落，那也少不了一顿板子的，仆妇有些不情愿道，“可是奴婢们都是按照夫人您的吩咐做的呀！”
郑二夫人瞪眼道，“还不快去！等四弟妹忙完了，再去可就来不及了！”
仆妇虽然不太情愿，可是也知道郑二夫人说的是实情，这一顿板子是怎么也免不了的，便缩着头自去请罪去了。
郑四夫人将许姝带回璞玉轩，轻手轻脚的拆了许姝胳膊上的帕子，又拿剪刀掉了袖子，全都是亲力亲为，生怕丫头们下手没个轻重，弄疼了许姝。
袖子被剪掉，许姝受伤的左边手臂整个都露了出来，伤口并不大，只有半寸长，可是却伤口很深，因为郑婉霞在刺中之后又再次拔出了剪刀，所以伤口有些外翻，加上血渍的浸染，伤口血肉模糊显得格外的狰狞骇人。
郑四夫人看了一眼伤口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拿了帕子沾热水去擦，却只敢擦顺着伤口流到胳膊上的血渍，颤抖的手始终不敢碰触伤口。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金铃，你去门口去迎迎；银铃，去拿个火盆来，九小姐怕冷；玉珠，你回去跟银芝将九小姐的用具收拾收拾带过来，今日小九睡我这儿；金芝，去把碧纱橱里的床铺上！”郑四夫人一叠声的吩咐着。
金芝踌躇道，“那老爷那边……”
郑四夫人头也不回道，“去跟老爷说，让他这两天歇在外院吧，我这儿不得空！”
“是！”金芝只得点头去了。
“疼不疼？”将许姝自己拿了帕子一点一点的擦伤口上的血渍，郑四夫人微微颤抖着声音问道。
“还好！”许姝将伤口擦干净了，仍旧有鲜血缓缓的沁出来，许姝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没有伤着筋骨，只是普通的皮肉伤，便松了口气，轻松一笑，“其实还是有一点儿疼的，只是我能忍住，所以也不算什么了！”
“就知道你在骗我，这么深的伤口，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呢！”郑四夫人看着还在往外冒血珠的伤口，心疼的直掉眼泪，“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全，胳膊上又……”
郑四夫人既觉得自责，又觉得愤恨，许姝这菜来郑家多久，就几次三番的遇险，且次次都是被别人连累了，她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着要照顾许姝，可是却一次也没做到，许姝来郑家的短短几个月里遭遇到的危机只怕比许姝过去那么多年遭遇到的都还要多。
“看来是我拜佛的心不够诚恳，所以才流年不利，几次都遇上了这样的倒霉的，看来寻个机会我要找个灵验的菩萨好好拜拜！”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玉珠在一旁小声插嘴。
“我知道！”郑四夫人咬牙道，“这件事儿我非得要个交代不可，他们二房和三房争端与我四房何干？跟小九何干？打量着我好性儿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650、为妾
“玉珠！”许姝轻声斥责。
玉珠低下头分辨，“小姐您自己都看出来了，八小姐分明是被二夫人刻意放出来的，不然为何二夫人会跟在八小姐后面就过来了，方才还想碰您的伤口呢，一看就没安好心！”
“八小姐虽有心机，那也有限，二嫂却在背后推波助澜，最是可恨！”郑四夫人气的牙痒痒，“当初纵容着八小姐攀高枝，丢了脸便作贱人，八小姐自己也不争气，定了亲还不安分，做出那等丢脸的事，自己羞愤欲死，偏还作孽连累别人！”
“八小姐也是个可怜人……”许姝淡淡道，虽然她同情郑婉霞的遭遇，可是却不认同郑婉霞的做法，尤其是郑婉霞在绝望之下生出的要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旁人又何其无辜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郑四夫人显然是恼极了，说话也透着十足的恼火，“原先心疼她在二嫂身边不受重视，还明里暗里帮衬过她，真是……”郑四夫人气恨的跺脚，“太医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金铃一边迎太医进门，一边连声回道。
“太医！”郑四夫人忙起身让太医进前。
太医是有经验的，只看了一眼许姝的伤口便安慰焦急的郑四夫人道，“夫人莫要惊慌，这伤无大碍！”
“这么大的口子，怎么会没事儿呢？”郑四夫人道。
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号了脉，拿了药交给医女给许姝处理伤口之后便去开药方了。
见太医如此轻描淡写，郑四夫人微微放心，可是还是忍不住问医女，“真的没什么大碍？”
医女道，“是！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脉，虽然伤口深了些，但是只要悉心照料，等到伤口愈合就没事了！”
医女仔细清理了伤口，上了药，覆上棉纱布包扎好了伤口，又交待了关于换药的注意事项。
郑四夫人一一记在了心里，见玉珠和银芝从海棠馆取了东西回来，便叮嘱玉珠和银芝好好照顾许姝，自更衣往上房去了。
“银芝姐姐，你去看看热水好了没，我去给小姐拿件新的披风！”玉珠拿了新的披风给许姝披上，垂着眼不敢看许姝。
许姝淡淡道，“下次别多嘴了！”
玉珠点头，眼里有些委屈。
许姝叹息一声，“母亲待我是真心的，你这样子让母亲为我出头，我心中甚是觉得愧对母亲！”
“可是若是夫人不出面，小姐您这伤不是白白的受了吗？瞧八小姐那疯疯癫癫的样子，谁还能将她怎样了！可是还有二夫人呀，是二夫人放了八小姐出来闹事的，可您是晚辈，面对二夫人只有吃亏的份儿！”
“那也不该由母亲去做这个恶人！我已经得罪了二夫人了，何苦还要母亲为了我再去得罪她呢？我虽是晚辈，可是二夫人管教不严才让八小姐伤了我，二夫人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母亲不出面，她也洗不清的！”
“可有夫人出面，老太君总会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罚二夫人也会罚的重些……”
“嗳！”事已至此，许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叮嘱道，“下次别这样了！”
“是！”玉珠乖巧应了，见银芝提着水桶过来，忙上前帮忙，“银芝姐姐，我来帮你！”
银芝倒好了热水，“小姐，您身上有伤，委屈您只能洗个脚了！”
“没事！”许姝褪了鞋袜，将脚泡进了热水桶里，舒服的喟叹了一声，“银芝，今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是想问肃国公府来退亲的事吧？”
许姝点头，“我本打算回来了问母亲的，只是还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八小姐，八小姐那个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似的……”
银芝面带复杂道，“这事儿确实是委屈了八小姐！”因郑婉霞伤了许姝，怕许姝误以为自己是在替郑婉霞说话，忙又解释道，“只是凡事有因才有果，八小姐自己不规矩在前，也怨不得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究竟怎么回事？”
“今日肃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来拜访老太君，问老太君要个答复，上次岳家来退亲，老太君拖着迟迟没有答复，今日岳家便又找上门来了，催着老太君要个答案！”
“老太君怎么说？”
“八小姐失节在先，老太君也不好强求，只是到底八小姐年纪也不小了，且老太君也不想因为八小姐的事影响了七小姐的婚事，便同意了退婚，只是要岳家保证不将这件事宣扬出来，并且要对外宣称退婚是因为二人八字不合，岳二公子和八小姐本都是庶出，他们的婚事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如此悄悄退了婚，也好再给八小姐重新定亲，只是岳大夫人却不同意！”
岳大夫人当然不同意了，退郑婉霞的婚事只是个幌子，岳大夫人的目的是要退了跟郑婉丽的婚事，可是现在郑家是打算牺牲一个郑婉霞，保全郑婉丽的婚事了，岳大夫人怎么会同意呢？
“岳大夫人执意要实事求是，不肯以八字不合的理由来退婚，争论了半天也没个结论，二夫人一气之下便说，既然八小姐是因为私德有损才引来岳家退婚的，可是八小姐跟岳二公子定亲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如今婚期将近，大家都当八小姐是岳二公子的人了，如今贸然退婚，谁脸上都不好看，既然岳家不愿意岳二公子娶八小姐为妻，要做妾总行了吧！”
许姝惊讶道，“二夫人让八小姐做岳二公子的妾？”
银芝点头，“老太君也答应了！”
“老太君也答应了？”许姝更惊讶了，这样明显是气话的提议，老太君怎么会答应了呢？老太君这是被气糊涂了吗？
“老太君说要么肃国公府按照她的要求来写退婚书，要么就按照二夫人说的，到了成亲那日，以纳妾之礼迎八小姐进门！”
老太君这是以退为进了！
岳家执意退婚自然就没有纳郑婉霞为妾的打算，况且未娶妻，先大张旗鼓的纳了妾，岳二公子日后也难再有好的亲事，老太君这一招瞬间将岳家逼入了两难之地，且岳二夫人是不愿意有一个不守妇道的儿媳妇，岳大夫人心里另有她的小九九，两人目的不一致，只怕到最后也没达成共识。
651、变数
“那岳家的两位夫人有答应吗？”
银芝摇头，“岳二夫人当场便拒绝了，岳大夫人虽然没有直说，可是那意思也是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的，压根便不想跟郑家再有什么关系了，便是岳三公子跟七小姐的婚事恐怕也悬了！”
果然大家都知道了岳家的目的，上次蔡蓁蓁说的时候许姝该半信半疑，现在银芝不假思索便说了出来，看来是真的了，岳家果真是想断了跟郑家的姻亲关系，看来是因为皇后娘娘小产的事了，皇后娘娘小产，大皇子却封了庆王，岳家是断定了郑家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了，所以便要趁早断了跟郑家的来往好另攀高枝了。
“最后呢？最后如何了？这件事可有了定论？”
银芝再次摇头，“肃国公府提出的要求咱们郑家不答应，老太君提的要求呢肃国公府又不答应，两厢僵持不下，肃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便先回去了！”
难怪许姝在二门处遇到岳大夫人和岳二夫人的时候，她们二人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来岳家虽然想跟郑家退亲，可是却也不敢直接了当的得罪死了郑家，皇后娘娘如今虽然渐显式微，可是郑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无论如何，皇后娘娘膝下也还有一位公主，并非毫无倚仗。
至于郑婉霞，想是郑二夫人也知道岳家的真实目的，不甘心岳家拿着郑婉霞的婚事借机发挥，便将老太君的话告诉给了郑婉霞，并暗示郑婉霞岳家的真正目的，郑婉霞心中愤恨交加，一时冲动便冲出门去了，本应该是奔着三房去的，只是或许是因为仆妇们追的太紧了，亦或是因为降雪的事，郑婉霞怀恨在心，所以半路上看到了许姝后就改变了主意，将矛头指向了许姝。
许姝叹了口气，也不算是飞来横祸了，那日降雪的事她欠了郑婉霞一回，如今这一刀就当是还她的了！
“小姐！水凉了！”玉珠拿来棉巾擦干净了许姝脚上的水渍，“小姐是现在用膳，还是等夫人回来了一起用？”
“等母亲一起吧？”许姝自然而然的想要拿起一旁的外衣披上，缺忘了手上的伤，才一动便疼的吸气！
“小姐小心！”玉珠又是责备又是心疼。
“都差点儿忘了！”许姝轻轻按了按肩头来缓解疼痛，“太医说没什么事儿，伤口看着也不大，只是没想到却这么疼！”
“伤口上用了外敷的药，自然是有些疼的，小姐您且忍耐两天吧，等伤口愈合了就不疼了！您要是觉得疼就趁热把药喝了吧，太医开的这个药可以止痛的！”
许姝点点头，“拿来吧！”
喝了药许姝百无聊赖的斜靠在碧纱橱的床上等着郑四夫人，只是渐渐的许姝觉得眼皮子却来越重了，原来这药里太医还加了安神的成分在，许姝看了眼钟漏，想着小憩一会儿，只是这一睡等醒来便是天亮了。
“玉珠！”一睁眼发现已经天光大亮，许姝吓得差点儿直接坐了起来，只是到底还记着胳膊上的伤，才缓缓的坐了起来。
“小姐您醒了！”玉珠端着热水进来了，“夫人还等着您一起用早膳呢！”
许姝忙趿着鞋子下床，匆匆洗漱完了便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去寻郑四夫人了，“母亲！”
郑四夫人含笑道，“你起来了？快来吃点儿东西吧，昨儿晚上我回来本是想叫你起来喝些粥了再睡的，可是看你睡的香甜，便不忍心叫你了！”
许姝见郑四夫人这笑是发自心底的，暗忖昨儿郑四夫人去找老太君的结果应该是十分让郑四夫人满意的。
“太医的药应该是加重了安眠的成分，竟让我一夜未醒！”
“太医也是怕你疼的睡不着！”
“我倒是不怎么怕疼！”再疼也疼不过从火海里跑出来，大半个后背都被烧糊了的那种疼，疼到沁入骨髓，连呼吸间都摆脱不了的剧痛，活着已经成了一种折磨，经历了那样的疼痛，如今这点儿小伤许姝还没当回事，疼虽然疼，却疼不到心里去。
“你虽不怕疼，可这么大的伤也不是闹着玩的，我让厨房炖了阿胶糕，快吃一碗补补气血！”
郑四夫人亲自盛了一碗递到许姝面前，许姝接了边小口小口的喝着，喝完了粥，等着郑四夫人吃完了才问道，“母亲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郑四夫人道，“我回来的早，三更天不到就回来了！有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郑四夫人不由面露得意之色，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呢！她虽素来不爱管事不好揽权，可她也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断没有自家孩子受了委屈还要忍着的道理，谁叫她气不顺了，她也就得叫别人不好过！
许姝一愣，猜测道，“是二夫人吗……”
郑四夫人点头，“除了她还有谁！念着她是嫂子，我平日里便再三忍让她了！没想到她却变本加厉起来了，小打小闹我也就不理会了，这回实在是过分了！”
看着许姝垂着的胳膊，郑四夫人尤还觉得不解气，“只叫她抄一千遍佛经真是便宜了她！”
见许姝面露不解，郑四夫人解释道，“昨儿我去上房的时候，上房门口跪了一溜儿的仆妇，有几个依稀看着眼熟，是你二伯母身边的人！一进去老太君便问我你的伤势，我照实说了，老太君便叫了你二伯母去，斥责你二伯母将这事儿透露给了八小姐，你二伯母不服气，跟老太君理论，说这事儿她不知情，她也是听说了八小姐跑出去后才追了过去的，偏在这个时候画眉跳出来说她送肃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走的时候依稀看到你二伯母去了八小姐的园子，老太君气恨她生事在前，抵赖在后，便治了你二伯母一个管教不严，外加顶撞长辈的罪，两罪并罚，罚她在厢房里抄经一千遍，抄不完不许离开厢房一步！”
画眉曾经因为郑二夫人的缘故，不得不在老太君面前掌掴了自己一个耳光，看来画眉是将这事儿牢记在心里了，这才落井下石的推了郑二夫人一把。
“那……八小姐？”
“八小姐？”郑四夫人神秘一笑，“那就要看咱们这位二夫人了！”
许姝一愣，暗想郑四夫人这话里透着玄机，看来郑家和肃国公的亲事还有变数。
652、挽回
郑家八小姐因婚事波折受到了刺激，以至于心智失常持凶伤人，伤了四房的九小姐，老太君震怒，责怪郑二夫人管教不严，罚郑二夫人抄经思过，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可第二天老太君竟然送了一升红豆和一升绿豆去三房，让郑三夫人捡佛豆，众人疑惑这事儿跟郑三夫人有什么关系，又想起岳家初来退亲的时候老太君也是斥责了郑三夫人的，心中愈发觉得不解了。
而动手刺伤了许姝的郑婉霞却因被退婚，已经是可怜至极了而没受到其他惩罚，只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牢牢地看守在屋子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连睡觉都有人在一旁，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诡异的举动，见郑婉霞渐渐安分了下来，看守她的人才渐渐放松了警惕。
郑二夫人抄经思过，郑三夫人闭门捡佛豆，岳家也没有再登门，一时间郑家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可是暗地里的气氛却日渐诡异，连蔡蓁蓁似乎都意识到府里的气氛不对，不再往许姝这儿来了。
相比较于府内的寂静，外面要热闹的多，庆王迁居庆王府，皇上碍着皇后小产的事没有大张旗鼓，可是却还是将他身边的亲信太监赐了一个给庆王，对庆王的关怀可见一斑。
众朝臣揣度着皇上的心思，便往庆王府去的勤了，其中不乏名门贵族，和肱骨重臣，当然也有左右逢源，还不忘李家有位有孕的李婕妤，也常往李家去的，只是郑家却是门可罗雀了。
而岳家看这形势，越发坚定了要跟郑家退婚的决心，甚至是不惜坏了自家声名也要退掉跟郑家的婚事，打定主意后终于又去了郑家，这一次态度格外的坚决。
老太君见再无转还的余地，又恼恨郑婉霞做出刺伤家中姐妹的事，便也不再顾忌她了，答应了岳家退亲的要求，而岳家在拿到了退婚书之后，又提出要退掉岳三公子和郑婉丽的婚事。
面对岳家如此厚颜无耻的得寸进尺，老太君出离了愤怒，在郑婉霞的婚事上她再三忍让，为的就是保全郑婉丽的婚事，可是现在牺牲了郑婉霞，也保不住郑婉丽。
愤怒之下老太君果断拒绝了岳家的要求，岳家要退掉郑婉霞的亲事那是因为郑婉霞不守妇道在先，退掉这门亲事郑家无话可说，可是郑婉丽没有做错任何事，岳家没有理由退亲。
老太君拒绝的干脆果断，连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即便岳家都说出了如今两家已经伤了情分，强行结亲并没有好处的话，老太君仍旧不为所动，大有不结亲也结仇的意思，仿佛只是为了出心里的那口气。
岳家无可奈何的回去了，好歹退掉了郑婉霞的婚事，也不算毫无收获，第二天岳三公子突然登门，这还是岳三公子和郑婉丽定亲之后头一次来郑家，却是来归还其堂兄和郑婉霞定亲的信物的。
郑婉丽知道岳三公子来郑府之后压抑不住心底的悸动，偷偷的想要去看岳三公子一眼，郑三夫人知道郑婉丽呢心事，却没有阻止。
如今的情形都对郑婉丽十分不利，岳家有意退婚，虽一时找不到退婚的理由来，可是既然岳家有了这样的心思，那就是对郑婉丽对郑家有不满意的地方了。
想到岳三公子还未见过郑婉丽，郑三夫人私心里其实是盼望着岳三公子能见郑婉丽一面的，比起郑婉霞，郑婉丽样貌性情都要更出挑一些，岳三公子见了郑婉丽一面，说不定就改变了主意，这件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郑婉丽羞答答的出门，不过两刻钟便满面冰霜的回来了，回来之后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见，连郑三夫人都进不去。
又过了几日，京里突然传出郑八小姐勾引岳三公子的消息，言道是岳三公子代替抱恙的岳二公子去郑家退还当初定亲时的信物，对退亲一事怀恨在心的郑八小姐便趁机勾引了马上就要与郑七小姐成亲的岳三公子，只是岳三公子是正人君子，并不为所动，郑八小姐的奸计未能得逞。
如此满京城便知道了郑家八小姐被肃国公府退亲的事了，且郑八小姐能做出勾引准姐夫的事来，想来也是她德行有亏才被肃国公府退亲的，而肃国公府并没有因此便牵连郑七小姐，将郑七小姐和郑八小姐视作一丘之貉，真是难能可贵呀！
肃国公府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把郑家气的不轻，想都不用想这话是肃国公府特意让人传出来的，老太君气的就要去岳家当面质问了，可是郑婉霞突然跑到老太君面前承认了那日她确实见过了岳三公子，只是却不是像外界传的那样是去勾引岳三公子的，她是去求岳三公子不要跟郑婉丽退婚的。
老太君气的无话可说了！无论郑婉霞说的是真是假，那天她去见岳三公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难怪岳家敢大张旗鼓的传出这样无耻的话来，原来这大半都是真的，根本不怕郑家找上门来，若是那天郑婉霞没有去见岳三公子，她还能勉力辩驳一番，可是这事儿却是真的，又有之前那封信，郑婉霞勾引岳三公子的罪名可是坐实了。
老太君对自甘下贱的郑婉霞已经失望透顶了，暗想当初不该为了她跟岳家为难，当初要是爽快的退了郑婉霞的亲事，也不至于连累了郑婉丽，即便岳家有心，可是郑家将功夫做足，让岳家挑不出半点儿不是来，岳家再有心也无力了，何至于落在现在这个局面。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岳家是打算等到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等等郑家千夫所指的时候，岳家再顺理成章的提出退掉郑婉丽的亲事，迫于舆论压力，郑家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如此看来退亲是势在必行了！越拖下去对郑家越不利，与其等到郑家声誉受损，岳家提出退亲，再被迫答应，还不如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大，郑家抢先一步提出退亲，这样也还能挽回几分颜面来！
老太君拿定了主意，便让人将郑二夫人和郑三夫人都叫了过来。
653、共识
在退亲一事上，郑家和岳家终于达成了共识，岳家和郑家的两门亲事全部作废，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过让人觉得意外的是，再退亲的同时，岳家又为岳三公子纳了郑八小姐为妾，并对外宣称京中盛传的郑八小姐勾引岳三公子的消息是谣传，真相是岳三公子误闯了郑八小姐的绣房，岳三公子深觉愧疚，所以决定退掉和郑婉丽的婚事，并纳郑八小姐为妾，以全郑八小姐的名声，而郑家感动于岳三公子的磊落和敢于承担责任，同意了岳三公子的请求。
如此可谓是“皆大欢喜”呀！
两家的名声保住了，岳家如愿退掉了跟郑家的两门亲事，虽然被塞进来一个郑婉霞，可是只是一个妾而已，世家大族，谁会关注一个妾室呢？而岳三公子和郑婉霞的私情也得以成全，郑婉霞那些嫁妆因为是做妾也用不上了，郑二夫人省了一大笔钱，欢喜的也忘了因为郑婉霞刺伤许姝害她抄经思过的事了。
只是郑婉丽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忒大的年纪被人退了婚，还是郑家渐露颓势的时候，她去哪儿再找一门和肃国公府相当的亲事？被人退了亲，即便是并不是她的过错，可是在外人眼里始终是矮人一等了，莫说岳家这样的功勋贵族了，只怕普通世家都要看她不起了。
郑三夫人将数了一半的佛豆撒了一地，神色狰狞的出了门，径直往上房去了，脸上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和。
许姝的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拆了纱布，正凑在窗户边就着日光看伤口处新长出来的粉红色的嫩肉，轻轻用手指戳了戳伤口旁边的皮肉，还是觉得有些疼，动一动胳膊，也不如从前大方自由，许姝很是郁卒的叹了口气。
玉珠安慰道，“太医说了，再过个把月就好了！小姐再忍忍！”
“再过个把月就要到年关了！”许姝放下袖子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三夫人去了上房？”
玉珠点头，“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然后就又去了外院！”
郑三夫人去外院应该是去找郑三老爷了，看来她是在老太君那儿碰了壁了。
郑家会同意岳家的退婚许姝不觉得奇怪，毕竟岳家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了，郑家也不是厚颜无耻死皮赖脸的人家，非要扒着岳家不放的，岳家对郑家来说还没到非它不可的地步。先前不同意退婚也是还想挽回一二，既然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退亲便退亲，郑家不是输不起。
可是退了亲却又将郑婉霞许给岳三公子为妾，这一点许姝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郑婉霞虽然是庶出，可是以郑家的门第，嫁作正室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是被人退亲，也不至于落得做妾的地步。况且郑婉霞做了岳家的妾，于郑家而言可是大大的不利，虽然有那样的谎言做借口，可是细细品味整件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想起那天郑四夫人去上房后回来那一句饱含深意的话，许姝猜测这件事的原委郑四夫人应该是知情的，用完晚膳之后便忍不住问了。
“母亲知道老太君为什么要将八小姐许给岳三公子为妾吗？”
郑四夫人笑道，“不是老太君要许的！”
“那是……”
郑四夫人的笑意更深了，“是你那二伯母提议的！”
“二夫人？”许姝想起郑二夫人曾经说过让郑婉霞做岳二公子的妾的事来，难不成郑二夫人是恼恨郑婉霞三番四次的连累她，所以存了心的要作贱郑婉霞，非要将郑婉霞塞给别人做妾室了才甘心？“可是八小姐给人做妾对二夫人并没有好处呀？”
“八小姐做妾对二嫂是没有好处！”郑四夫人点头，“可是对别人却有坏处呀！如今郑家适龄又未婚配的姑娘都在三房和四房了，虽然隔壁西府也还有个莹姐儿，可是咱们跟西府来往的少，也无影响！二嫂跟我是素来不合的，因为跟肃国公府订婚的事，二嫂又跟三嫂结了仇，若是能有机会让我们不好过，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八小姐虽然是庶出，可也是郑家的女儿，有了一个做妾的姐妹，余下的未嫁的姑娘可如何是好？有这样一层关系在，谁都要看轻郑家的姑娘几分，婚事自然不尽人意了！不过影响不到你，你还要多留两年的，到时候这事儿也就淡了，没人还记得了！”
“可是老太君怎么会答应呢？”一门儿女亲事就是一个筹码，老太君应该是不会让这种有损郑家利益的事发生的。
“老太君当然也是不愿意答应的，可是却由不得她不愿意！”郑四夫人微微蹙眉，“当初这门亲事是三房从二房手里抢过来的，三房对肃国公府势在必得，如今岳家退婚，三房未必会甘心，为了让三房死心，老太君也只能答应二嫂的提议，亲堂妹做妾，做堂姐的哪还有脸再强嫁过去呢？姐妹争夫，郑家丢不起这个人！岳家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同意纳八小姐这个妾的！牺牲一个八小姐，成全两家人，这个买卖划算的很！”
“况且八小姐也未必觉得她牺牲了多少！她是巴不得呢！”郑四夫人微哂，“只是做妾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一日为妾，终身为妾，终身不能穿正红，所生子女终生不能叫她一声‘娘’，若是正室仁慈，倒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若是有个厉害的主母，也只能凄惨了此余生了！”
世家大族从来就不缺妾室，再娇艳美貌的妾室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袭，终将被时间遗忘，唯有正室的地位无可动摇，这一点是许姝在许家时就明白的道理，李氏无子却稳坐正室之位二十年，安氏勃性骄奢，残害妾室庶子，却也没有被休弃，若她们是妾室，只怕早就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了！
郑四夫人轻叹道，“八小姐如今年少，自以为和岳三公子情投意合，一心盼着厮守，认为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可以不在乎名分，不在乎身份，可是等两情缱绻渐渐的淡了，情意已经无法留住一个男人的心的时候，八小姐才会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655、说漏
傅俊谦略带委屈道，“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并非存心的！”
许姝轻嗤，“难不成有人逼着你傅二公子夜半三更闯女子闺房不成？”
“这倒没有！”傅俊谦挠挠头，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就是有人逼我，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找你，要不是……我才不来！”
许姝听到了傅俊谦小声嘟囔的话，不由沉思起来，傅俊谦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是却秉性端正，从不做逾距的事，尤其是在大事上可从不含糊的。这大半夜的来找自己显然是有要事的，而他刚刚嘀咕的话显然也话里有话，便问道，“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见许姝也不请他坐下，傅俊谦看了看许姝旁边空着的位置，有些意动，想要抬脚走过去，可是白迈出去半步就停住了，想了想，最后在离许姝稍微远点儿的地方找了把椅子坐下了，看了一眼和许姝之间的距离又退了退才坐定，“三妹及笄，诚心邀请你去傅府一聚，你为何不去？”
“傅大小姐盛情，本不该辜负的，只是我有些事缠身给耽搁了，这才没去成，并非是有意的，不过我也派人送了礼，也不知道傅大小姐喜欢不喜欢！”
许姝接了傅欣瑶的帖子，最后却没有去赴宴，许姝知道这很是失礼的行为，可是却也是经过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一来那天傅欣瑶来下帖子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显然是有意指的，她跟傅俊谦之间清清白白的，凭什么就要受人无端猜忌，许姝素来对试探的人心存戒备，更何况傅欣瑶的怀疑来的毫无根据，更不想因为赴这个约让傅欣瑶再生出别的怀疑来，而且就眼下这个局势来看，郑家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跟傅家走近并不是一件好事，即便是小辈之间的来往也还是能少就少的好，所以权衡再三之后，许姝做出了不去赴约的决定。
“谁在乎你的礼了，只要你人去了就行了！我是有事要跟你说，才托三妹给你下帖子的，谁知道你竟然没去！你知道为了三妹帮我这个忙，我花了多大的力气吗？你知道要让三妹帮我这个忙有多艰难吗？可结果最后你竟然没有去，害我苦苦等了一日！”傅俊谦面带幽怨。
难怪那天傅欣瑶说话的语气那么奇奇怪怪的了，原来都是拜傅俊谦所赐！许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有事不妨直说，这样拐弯抹角的，谁知道你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你要是那天去了的话，我今天也就不会被……不会大半夜来找你了！”傅俊谦委委屈屈的看向许姝，想来平日里他闯祸了的时候在傅大夫人面前也该是这样一副撒娇的神态的。
许姝一阵恶寒，皱眉，“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傅俊谦能有什么事要跟她说的？
“我要是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怪我！”傅俊谦忐忑的开口。
“那要分什么事了！”看傅俊谦脸上忐忑不安的表情不似作假，许姝不由觉得好奇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傅俊谦竟然也有这样忐忑的时候，可真是稀奇了。
傅俊谦哭丧着脸道，“你知道了肯定要怪我！”
“说事！”许姝皱眉，实在是受不了傅俊谦拖泥带水的性子了。
傅俊谦却妗骄起来了，“你让我说我就要说了？我让你去傅家你怎么不去了？我偏不说了！”说着傅俊谦气哼哼的翘起脚，一副无赖的模样。
“不说的话那就出去！”许姝拧眉，没心思再跟傅俊谦磨嘴皮子了。
傅俊谦哼了一声，纹丝不动。
许姝气的牙根痒痒，突然霍然起身。
傅俊谦吓了一跳，看许姝往门口走去，纳闷道，“你要干嘛？”
许姝将手放在门闩上，冷冷道，“我没心情跟你绕弯子逗乐，你要么说事，要么就出去，否则的话我就叫人进来把你当贼一样打出去了！”
许姝是个说得出便做得到的主，既然许姝说了要叫人，就绝对敢叫人进来了，不会怕别人说她屋子里藏了个男人的！
“别别别！”见许姝恼了，傅俊谦便也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说的！”
“说！”许姝松开门闩，寒着脸又坐了回去。
“我……我对不起你！”傅俊谦说完扭过脸去，不敢面对许姝的眼神。
对不起她？许姝一头雾水，傅俊谦这话从何说起，她跟傅俊谦寥寥数面之缘，傅俊谦做过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紧密倒能用上这样严重程度的词汇吧？
“我……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傅俊谦小心翼翼的补充道。
“说漏了什么？”许姝追问，显然傅俊谦来找她就是为了他说漏了嘴的内容了。
傅俊谦懊恼的挠挠头，“这不是慎之走了也有一阵了嘛，我就寻思着给他写写信，讲讲京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跟周谨有关……许姝的心没由来的漏跳了一拍，“京里发生了什么事不用你说平宁王也知道，你操什么心！”
“就是呀！我瞎操什么心呢！”傅俊谦越发懊恼，“我要是不瞎操心也就不会有这回事了！”见许姝又开始皱眉，便知道许姝不喜欢他废话了，忙言归正传了，“前一阵不是皇后小产了嘛，我想着这是件大事，得跟慎之说说，就给慎之写了封信，只是我在信里不仅说了皇后小产的事，一个不小心还将……还将……”
“还将什么？”
傅俊谦把心一横，闭上眼道，“还将庆王差点儿掐死你的事儿也说了！”
“你说这个做什么！”许姝气的眉头都要打结了，当初发生皇后小产一系列的事的时候，许姝料得无论是傅家，还是林恒，都不会将有关她的消息透露给周谨半分的，所以也就没有关注过这一方面的事，可是没想到她料得了别人，却忘了傅俊谦这个变数！
“我都说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了……”傅俊谦自知理亏，辩解的声音越发小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跑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傅俊谦低声道，“自那之后我再给慎之写信就都没有回应了，我寻思着他可能回来找你了！”
654、灯花
郑岳两家两家亲事退掉没过多久，一顶小轿低调的从郑家角门抬了出去，从此郑府便少了一个人，而被退了亲的郑婉丽许姝也已经很久没有交过她了。
在一个下雪天的早上，郑四夫人的一双亲生儿子郑六少爷和郑七少爷终于要回来了，是随侍的书童提前回来报的信，说是人傍晚就到了！
郑四夫人异常高兴，儿子一年到头都在外头求学，一年里也就过年的时候能见一两个月，掐指一算竟有十个月没有交过两个儿子了，听到儿子要回来了，自然觉得高兴。
比起郑四夫人的激动来，郑大奶奶更激动三分，不等老太君吩咐，便主动提出要给四房的两个儿子办一场接风宴，见郑大奶奶如此热情，老太君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便答应了，只是老太君的答应落在郑大奶奶眼里颇有几分老太君赞同她的打算的意思，于是就越发觉得激动起来，忙前忙后的张罗着接风宴，贴心细致的程度让郑四夫人这个亲娘都觉得自愧不如。
郑七少爷倒也罢，可郑六少爷比郑婉宜年长了足足有四岁，显然应该是知道许姝其实是假的郑九小姐的，乍然见到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定是要疑心许姝的身份来历和目的的，一如当初的郑四老爷一般，遂许姝便不太愿意去参加接风宴，免得扫了大家的兴，正巧她身上还带着伤，便在郑四夫人面前撒着娇说怕冷不去参加接风宴了。
郑四夫人看穿了许姝的回避，想着这事儿也是她思虑不周，没有早点儿将两个儿子那边交待好，才让许姝有了如今的忐忑，若是她早些处置周全了，许姝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便答应了许姝，允了她不去接风宴的请求。
怕老太君责怪许姝不懂事，还亲自去老太君那儿解释了一番，老太君因着许姝受伤的事也不好苛责，更兼之是郑四夫人亲自开口的，做娘的都没意见了，她更犯不着得罪人，便也没多说，还让人在开宴前特意给许姝送了一副席面去海棠馆。
画眉亲自揽了这件差事，领着婆子婢女去海棠馆送吃食，画眉什么时候这么巴结讨好过府里的哪个主子了？从画眉的态度里，众人便也品出了老太君对许姝的态度了，显见是个不能得罪的主，众人羡慕的有，妒忌的也有。
自伤口愈合后，许姝便搬回了海棠馆，因天气冷，便搬去了暖阁住，暖阁里烧了地龙，整个屋子里暖和极了，许姝终于不用将自己裹的像个粽子一样了，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常服伏在案上看书，怕伤着眼睛，读的并不入神，听到院子里雪花落在树枝上的声音，不由伸手将窗户推开了一点儿缝隙想要看看。
只是才推开一条细细的缝，一股寒风便钻了进来，扑面而来寒风吹的许姝一个激灵，慌忙松手放下窗扉，冲手哈着热气，“外面好冷！”
银芝笑道，“今年冬天似乎要格外的冷一些，往年这个时候地龙都还没烧起来呢！”
“母亲也是为了我！”许姝浅笑，“地龙的耗费可不是公中出的，这一日好几两银子的开销都是母亲私下里出的！”
“夫人真疼小姐，今天天气冷，怕小姐受了冻，便舍不得小姐去宴席上冻着！”
许姝笑了笑，郑四夫人疼她她是知道的，如今的她可是比过去娇气了不少，从前在许家什么样的茶喝不得，如果除了大红袍雀舌等名贵的茶，其他的茶一律入不得口了，还有这地龙，在许家的时候能有个火盆取暖就已经满足了，哪里还敢肖想别的，莫说没有，即便是有了，那也轮不到她，如今她的娇气全来自于郑四夫人的偏疼罢了，若是没人疼，又哪里娇气得起来呢？
瞧见玉珠从外面进来，发梢上还沾着没有化的雪花，许姝不由问道，“外面雪下的很大吗？”
玉珠一边脱斗篷一边回道，“早些时候下的大，现在已经小了很多了，不过园子里也积了厚厚的雪，明天早上起来可以堆雪人了！要不是今天天色晚了，奴婢现在就想去呢！”
银芝笑道，“这大晚上的，可别堆出个四不像出来，还是等明天白天领着下头的小丫头一起，也热闹！”
许姝赞同的点头，“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出去了，仔细冻病了，你们也早点儿去歇着吧！我看会儿书自己去睡，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奴婢们先给您将床铺好吧！”
“嗯！对了，我给六哥和七哥准备了见面礼，你们走的时候带去璞玉轩吧，让母亲帮我转交！”
“是！”银芝和玉珠答应了，将床铺好了便关了门出去了！
“噗！”眼前的蜡烛突然爆出一个灯花，许姝拿了剪刀去剪，剪刀尚未凑近，烛火突然一晃。
这屋子里门窗都关着，哪来的风？没有风，烛火为什么会晃？
许姝的手一顿，片刻后还是淡定自若的将灯花剪了，只是收回手的时候并没有将剪刀放下，而是将剪刀袖到了袖子里。
眼睛盯着书，心却留意着周围的一息一动。
烛火突然又晃了一晃，许姝握着剪刀的手不由又紧了紧，突然一个人影从身后过来，许姝反手便是一剪刀扎了过去。
“哎哟！”身后过来的人显然没料到许姝会突然出手，吓得一个后退，却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被绊倒在地，椅子被他撞开老远，撞到柱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声音耳熟的很！许姝收回剪刀，转头看去，“傅二公子？”
傅俊谦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道，“是我！是我！你把剪刀收一收！”
许姝将剪刀放回面前的桌子上，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许姝冲傅俊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听外面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是玉珠的声音。
许姝慢条斯理的回道，“没事儿，我碰倒了一个凳子，你回去睡吧，明天再收拾！”
玉珠便提着灯笼回去了。
玉珠走远了，许姝才蹙眉看向傅俊谦，“三更半夜，傅二公子夜闯女子闺阁唱的是哪一出呀？”
656、有客
许姝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傅俊谦，明明听见了傅俊谦说的是什么，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你说什么？”
仿佛多问一次，傅俊谦说的话就会变的不一样了，然而再问多少遍结果都还是一样的。
“我说慎之有可能又回来了……”傅俊谦的声音小的都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没想到的，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道周谨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不顾寒冬大雪封山的危险，还有柔然王室的纷乱，竟然一意孤行的回来了，就为了许姝……周谨的举动也印证了他的猜测，许姝在周谨心里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而许姝对周谨也与众不同，傅俊谦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
可是别人听不见，许姝却是听的一清二楚的！周谨回来了！傅俊谦敢这样说，就意味着周谨肯定是回来了！
可是周谨不是应该正忙着应付柔然的内乱，伺机图谋回归之事，怎么会突然就回来了呢？回到大胤是周谨这么多年以来苦心孤诣的谋求，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最是出不得差错的时候，他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你这么晚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许姝蹙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周谨要回来就回来，用得着傅俊谦特意冒夜来通知她？
“要是三妹及笄那日你去了，我今天也就不来了！你那天怎么就不去呢？怎么就不去呢？”傅俊谦气的跺脚，许姝那天要是去了，他早早的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今天晚上也就不会被……
傅俊谦郁卒的猛的敲自己的脑袋，“你知道我……我……我有多可怜吗？你知道外面的天有多冷吗？我……我……”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你知道慎之生起气来有多可怕吗？
许姝瞅了一眼裹着貂毛大氅的傅俊谦，是真心没看出他有挨过冻，思绪却没被傅俊谦的话打断，傅俊谦的言行透着别样的古怪，难道……
“平宁王现在在哪儿？”
傅俊谦却突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去了老远，“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先走了，你……你保重！”最后两个字说的格外的沉重。
转瞬傅俊谦便不见了人影，许姝这才觉察到傅俊谦今天晚上不同寻常的诡异来是因为什么了！既然周谨回来了，傅俊谦又特意大晚上跑过来找她，就说明……
灯花爆，有客到……
几乎是在傅俊谦逃走的同时，许姝以最快的速度吹灭了桌子上的灯烛，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暗能给许姝带来安全感，在黑暗中她比普通人占据更大的优势，这是许姝瞎眼多年唯一的收获了。
可是许姝还是晚了一步，而周谨也不是普通人，灯光暗下去的一瞬间，许姝才转身到一半，周谨的手就已经摁在了许姝的肩膀上，将想要转身躲避的许姝掰过来面对着他，轻声开口，“长本事了？嗯？敢跑了？”
“没有！”许姝轻轻嘟囔了一句，偷偷摸摸动了一下肩膀，思量着从周谨手里逃脱的可能性。
周谨显然意识到了许姝的意图，手掌往下一滑，就捉住了许姝的胳膊，“落在了我手里还想跑？落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跑了呢？”周谨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是在为许姝被庆王所伤的事生气。
“疼，疼，疼！”许姝一叠声的轻呼，本想说当时她跑了，只是没有跑过罢了，却被疼痛吸引了注意力。
周谨却只当许姝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这样说了骗他的，轻嗤一声，“我还没用力你就喊疼了，别人都快掐死你了，你怎么就一声不吭了？”可是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松懈了力道，对许姝他到底狠心不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喊，只是没有人能听见，喊了也是白喊！”那一天晚上许姝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作绝望，要不是她为了以防万一，在指甲里藏了药粉，那天晚上她这条小命可就真交待在庆王手里了。
“不自量力！”周谨又是气愤又是心疼，“谁出的主意？”周谨显然知道许姝不是那等铤而走险的人，许姝也不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来博，可正是这样，周谨才越发的觉得生气。
许姝抿唇，“是个意外，谁都没有想到庆王会丧心病狂到敢在宫里杀人！”庆王在推倒皇后之后会生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想要顺道除去许姝的想法，这一点许姝也确实没料到，亦或者她低估了庆王心狠手辣的程度。
“他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皇后的肚子动手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你以为你这条小命能比得过皇后肚子里的龙胎？”周谨气得一把将许姝摁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教训她。
许姝低着头没敢吭声，周谨说的这些道理她自然都是明白的，可是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不得她不铤而走险，她若是解释周谨也听得明白，可是即便是她解释了，周谨一样会生气，倒不如索性让他发泄个够。
许姝这样一副任打任骂的态度气的周谨牙根直痒痒，许姝素来便是这样的，随你怎么“苦口婆心”劝导，事后她依旧是我行我素，你说的一切她一个字都不会听从。
周谨终究是气不过，掐着许姝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明知道许姝不会回答，还是连声质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伶牙俐齿的很吗？怎么就哑口无言了？”
许姝闷闷道，“你怎么回来了？”
周谨松开手在许姝对面坐下，寒着脸道，“你说我怎么回来了！”
果然是因为傅俊谦的多嘴……这么关键的时候，周谨却因为她的缘故不远千里的回到大胤，许姝没由来觉得一阵心虚，“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你回来也没什么用！”
“在宫里他没掐死你算你运气好，出了宫，他想对你下手可就更容易了！”
许姝乖巧道，“我自是不会再去招惹他了，他也就没有对我下手的机会了！”
周谨冷笑，“你说的话果然一个字也不能信，不去招惹他？前几天去庙里堵永乐侯府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657、迟来
撒谎被抓了个正着，许姝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看来周谨回来应该有一阵了，不然也不至于连她去庙里挑衅许嫣和许婷的事都知道了，而且今天傅俊谦来的时候态度奇奇怪怪的，说明周谨应该是跟傅俊谦一起来的，只是傅俊谦先露了面，周谨还隐在暗处，而这样做的目的是想从她嘴里套话吧！周谨还真是信不过她呀，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她，许姝庆幸自己刚刚跟傅俊谦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许姝摸了摸手边的茶壶，见茶水还是热的，便给周谨倒了一杯，推到周谨面前。
见许姝如此殷勤，说话也柔声细语，还透着丝丝关怀，周谨虽然还是觉得气恨，语气倒也平静了，“今天刚回来的！”轻轻喝了一口茶，品出是上好的大红袍，不由轻轻的点了点头，日常便用这么好的茶，看来郑家对许姝倒真是不错。
才回来便冒夜来找她了，许姝愧疚心中更甚，“听说入了冬，大雪封山，去柔然的路就被阻断了，你要怎么回去？”
周谨皱眉，“怎么？这么盼着我走？”虽然明知道许姝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周谨也忍不住的要这样想，归根结底是是想试探他在许姝心里的位置罢了。
“哪有！”许姝心虚的笑了笑，“不过是关心一下你而已！”纵然她的本意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若是能知道一下周谨的动向也不错的。
周谨轻嗤，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等开春了再回去！”
“那柔然那边……”周谨贸然离开柔然，那他在柔然的部署该怎么办？
周谨瞟了许姝一眼，“都安排好了！你以为我会傅二哥一样的行事莽撞吗？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直接回来？”
即便是在暗色中，那一眼也被许姝看了正着，心忽的一怔，渐渐便沉了下去，“平宁王心怀大业，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生气了？”周谨探身向前，嘴角上扬，一种无法言喻的欣喜在心里渐渐扩散开来，传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许姝嫣然一笑，“平宁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生气呢？我这是在夸您计谋无双呢！”
周谨轻轻笑出声来，“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我骗你的，一听说你出了事，我便立刻赶了回来，柔然那边的一切我就都让李奇去处理了！即便是傅二哥在信里说你已经没事了，可我就是不放心，想亲自看你一眼，看你是不是真的没事！”
夜以继日，风雨兼程，只为了能回来看她一眼，看她是否平安，是否无事。而此刻她就在他的面前，美目盼兮，一颦一笑都让他看的如痴如醉，之前所有的担心和焦虑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都消散殆尽了。
许姝一愣，突然心里窜出一股邪气，抬手便一巴掌打了过去，却被周谨捉在手心里，“几个月不见，你这脾气见长呀！”
许姝皱眉，忽觉自己近来情绪起伏确实很大，觉得自己这气生的实在是莫名其妙的很，便卸了手上的力道，懒洋洋道，“天干物燥，整日又无所事事的，脾气自然就大了！”
周谨顺势将许姝的手握在手心里，人也往许姝那边靠了靠，“怎么？你还不想闲下来了？所以堵上门去挑事？”
许姝睨了周谨一眼，凉凉的说道，“这不是看到许七小姐婚期将近，特意去问候问候她！”
周谨蹙眉，许家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下来，许姝却又主动找上门去了，这是为什么？难道许姝不想跟许家断绝来往？
“你就不怕许家以此为由再度缠上你？”
“许家是许家，许婷是许婷！”
许姝说的别有深意，周谨静静的等着她的解释。
“许家会顾忌许婷的利益，但是许婷却绝不会管许家的利益！我去找了许婷这件事，她是绝对不会告诉许家的！”
“你就这么笃定？”
“当然！”许姝脸色一片冰冷，“我现在的身份如果让许家知道了，你认为在我和许婷之间，势利的许家会选择哪一个？”
结果不言而喻，许家当然更倾向于能给许家带来更多利益的许姝了，哪怕是许家费尽心机才攀附上的荣国公府，在郑家面前还是少了几分价值的。
许姝的笃定来自于她对许家彻头彻尾的失望，许家的生恩养恩，她都拿性命来做偿还了，她再也不欠许家任何东西了。
“你觉得许婷会蠢到断自己的后路吗？在她还没有脱离许家之前，她是不会容许这种会威胁到她利益的事出现的！”
“你去找她不是为了叙旧吧？”
“我们有什么旧可叙？”许姝哧笑，“一个瞎子而已，跟立志要嫁入荣国公府的许七小姐能有什么旧可叙？”
“所以你去找她是为了什么？”周谨深知许姝的秉性，可不是“无事生非”的人。
“我就是气不过，想给她添点儿堵而已！”许姝淡淡一笑，眉眼间有些许落寞的神色流露出来，一闪即逝。
“其实从瞎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齐家的婚事跟我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所以许婷会嫁给齐家我很早就已经明白了，只是我明白是我的事，有人逼着我去明白又是另一回事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为了能够顺利的夺走跟齐家的婚约，许婷曾经数次对我动了杀心……是真的想要杀了我……”许姝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的脾气也真是好，竟然都没生气，更没揭穿她歹毒的行为，现在想来却觉得十分可气！”
竟然能对亲妹妹下杀手，许婷的歹毒让周谨“刮目相看”，“你这气未免来的也太晚了一些！”
“不晚，正是时候！”
“怎么说？”
“许婷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许婷为了能够嫁进荣国公府，机关算尽，终于得偿所愿了，眼看着就要做齐家的少奶奶了，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我却又半路杀了出来，偏我又还有一个她无法比拟的身份，若我流露出半分我对齐家还有意的苗头来，你说许婷得慌成什么样？”
658、知著
周谨对许婷半点儿兴趣也没有，只是冷冷的看了许姝一眼，“许姝，你一本正经的撒起慌来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许姝的神情一滞，“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瞒住我的那个意思！你去找她真的只是为了出口气吗？许姝，你的气性可没这么小，你也不是那种会后悔的人，既然你当初主动放弃了跟齐家的婚约，就绝不会事后后悔做出那样幼稚的行为了！许姝，你要的不仅仅只是挑衅她吧？”
许姝咬着唇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一开口就又被周谨觉察出了什么，也好奇周谨是怎么知道她却挑衅许婷是另有目的的，回忆起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并未有露出破绽的地方呀……
周谨给许姝续了一杯茶，还略带挑衅道，“说了这么久口渴了吧？喝口茶吧！”
“你不信我说的？”许姝抿唇，心里蓦地却没了底，显然周谨是已经认定了她在撒谎的，那她再怎么解释就都没用了，既然正面相对行不通，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周谨反问，“你信你说的吗？”
“我信你说的！”许姝怔怔的盯着周谨的眼睛，一瞬不动的，似乎要以此来印证她说的话的真实性。
周谨一愣，心突然狂跳起来，即便是在夜色里，他依旧能感受到凝结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灼热的目光都快要将他融化了。许久之后周谨才压抑下心头的悸动，明知道许姝是故意的，明知道许姝是为了搅乱他的心神，明知道许姝“不安好心”，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动了。
无论许姝的目的是什么，毫无疑问，这句话取悦了他，笑意抑制不住的浮现了出来，哪怕是因为他说中了许姝的心事，许姝为了转移他的注意而刻意说出来讨好他的。
“我信你说的，那你相信我说的吗？”许姝轻声问道。
“你闭嘴！”周谨突然羞恼的捂住了许姝嘴，“你别想再骗我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以后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听见了没？这一次还没受够教训吗？非要把小命都赔进去才肯罢休吗？”
许姝顺从的眨了眨眼睛，周谨这才松开捂住许姝嘴的手，“你最好说到做到！”说完却又自嘲的一笑，许姝才不会乖乖的听话，会乖乖听话照做的就不是许姝了，阳奉阴违的事许姝做的还少吗？
“会的！”许姝浅浅一笑，端的是无比顺从乖巧。
周谨叹了口气，无奈至极，“许姝，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再卷进来了，如今你有了郑家栖身，又为何还要再以身犯险呢？”
“我已经深陷其中了，周谨，我没有选择，从你找上我的那一刻起，从我从你手里接过药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置身于危险中了，全身而退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周谨懊恼的捏了捏额头，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唯独许姝是个例外。
“你是怎么觉察到的？”许姝突然问道，周谨是怎么觉察到她撒谎了的，怎么觉察到她去找许婷是另有目的的。
“你撒谎撒的天衣无缝，我怎么可能觉察得到！”周谨轻嗤，心里却有些沉重，为他果然猜中了许姝的心思而觉得沉重。
“那你是……”
“你以为林恒在静园住了那么久是白住的吗？”
林恒？
许姝恍然大悟，突然嘲讽的笑了，“原来林恒去静园并不是所谓的保护我！”看来周谨撒起谎来也不比他差多少。
周谨平静道，“我留下林恒确实是为了保护你，但是林恒他可能有一些他自己的想法！”
“比如……”许姝抱着手臂，以同样平静的眼神平视着周谨。
“那就要从梁二奶奶派人假冒你姐姐的人去静园带走你说起了！许姝，你是一个何等心细的人，你会觉察不出来人的不对之处吗？可你还是跟着她去了，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说明她的来意正中你的下怀，梁二奶奶的目的或许跟你不一样，可是你们所针对的目标却是同一个！梁二奶奶要讨好彼时还是大皇子的庆王，而你也同样要接近庆王，接近皇后！成为郑家九小姐不是你的目的，而只是你达成目的之后的一个小小的奖励！你要针对大皇子，所以要借皇后的势，如今皇后小产，大皇子被迁居王府，两败俱伤，得利的是谁？”
周谨突然眼眶一酸，“许姝你……”
“感动吗？”许姝眼角一挑，语气却格外的凉薄，“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别自作多情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他还能是为了什么？周谨突然很想看许姝还能狡辩出什么新花样来。
“为了……为了报仇……”许姝眨了眨眼睛。
“报仇？”许姝什么时候跟庆王结过仇了？
“还记得那年我进宫，庆王听说我会听声辩位之后甚是好奇，有意刁难于我，挽风护主心切，得罪了庆王，被庆王掌掴，当时我就承诺挽风，她那一巴掌不会白挨的，我会替她报仇的，我说到做到！”
这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许姝竟然还记得，周谨不由又自嘲的一笑，看来他对许姝的认知还有些误解，许姝的气性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
“所以我助皇后有孕，只是为了让庆王失宠，只可惜皇后最后生下的是个公主，庆王并没有如我所愿的失宠，不过也幸亏是个公主……”
如果是个皇子，傅太后是绝不会容许皇后生下来的吧……
“那现在呢？许姝，你千方百计的进宫接近庆王，又大费周章的将庆王弄出皇宫，真的就只是为了你所谓的报仇吗？”
“你相信它便是，不相信它便不是！”许姝狡猾的给了周谨一个辩证的回答。
“许姝……”真是狡猾呀！一点儿把柄也不给他留，“许姝，承认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很难吗？”
“不难！”许姝无比诚恳的点头，“可是我不想撒谎……”
周谨不由气笑了，不想撒谎？最喜欢撒谎的就是她自己了吧？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里又有几成真话呢？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周谨无奈又甜蜜的一声轻叹。
659、兄妹
周谨一直在海棠馆逗留到了天将要蒙蒙亮了才走了，许姝哈欠连天的倒床就睡，朦胧中被玉珠叫了起来。
“小姐，小姐，该起来了，今天是六少爷和七少爷回来的第一天，一定会早早的就去给夫人请安的，您可不能去晚了，昨天接风宴您就没去，今天再去晚了，可是十分失礼了！”
“你让我再睡一会儿！”许姝翻个身用被子蒙着头就又睡去，昨儿被周谨吵了一夜，才合眼没多久，实在是克制不住困意了。
玉珠无奈，只得随许姝去了，先去给许姝准备好了起床后要用到的一应用具全都准备妥当了，银芝也将洗脸水打来了，玉珠不得不又去叫许姝了。
“小姐，天都大亮了，真的要起来了！”
“嗯……”许姝磨磨蹭蹭了半天，终于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闭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玉珠看了眼钟漏，“辰时三刻了，往常这个时辰您都已经去璞玉轩了！”
是挺晚了的，许姝打了个哈欠，趿拉着鞋下了床，由着玉珠银芝服侍她洗漱更衣，整个过程中打了无数个哈欠，害的玉珠和银芝也跟着哈欠连天的，总算是收拾好了，忙簇拥着许姝出门。
出了门，寒风迎面袭来，许姝冷的打了个寒颤，瞬间整个人都冻清醒了，“好冷呀！”
银芝摸了摸许姝的大氅，厚实温暖，又摸了摸许姝手里抱着的暖炉，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委婉道，“小姐，您穿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穿更多了……”
“我知道！”许姝轻笑，“走吧，母亲怕是要等急了！”
地上积了很厚的一层雪，许姝穿的又多，深一脚浅一脚的，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到达了璞玉轩，发现院子里竟然堆起了一个雪人，不由雀跃道，“是谁这么勤快，这么早就堆了这么大一个雪人？”
院子里扫雪的婢女回道，“是六少爷和七少爷，六少爷和七少爷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要堆个雪人给夫人看呢！”
“六哥和七哥来这么早呀？倒是我惫懒了！”许姝笑了笑，“走吧，我们也进去吧！”
“娘，六哥他笑我，您快替我做主！”才进了屋，便听到郑七少爷嬉闹的声音，看来郑七少爷是个性子活跃的少年。
“小九来了！”郑四夫人眼尖，珠帘晃动中看到了许姝的身影，便直接无视了郑七少爷无赖般的诉求。
许姝在外面放下手炉，褪了大氅，脱了木屐才进去，“母亲！”又转向郑家两位少爷，“六哥，七哥！”叫的十分自然随意，仿佛已经熟稔了许久。
“九妹！”郑七少爷嬉笑的应了一声，他对这个妹妹从来就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喜欢人多热闹，家里多个妹妹，还是长的如此美貌的妹妹，他当然欢喜。
郑六少爷的反应却不一样了，看向许姝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从头审视到脚，在发现许姝跟郑四夫人奇异般的有几分相似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的在郑四夫人和许姝之间逡巡了许久，纵然郑四夫人昨天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可是对于许姝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人，他有着本能的戒备。
郑六少爷审视许姝的眼神太过明显，郑四夫人不满的咳了一声，“咳咳……”
郑六少爷这才回神，“九妹好，我和七弟给你带了些见面礼，昨天回来的太晚了，怕吵到了你，就没给你送过去，待会儿我就让人给你送到海棠馆！”
“多谢六哥！”许姝一片坦然，仿佛没有察觉郑六少爷刚刚的审视。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给九妹准备了见面礼！”郑七少爷兴奋道，“九妹送我的墨我喜欢极了，我还是头一次见那么细腻温润还带着香味儿的墨呢！”
“多谢七哥！七哥喜欢就好！”许姝微微颔首致谢。
郑六少爷突然发现郑四夫人又不满的盯着他，醒悟过来后忙也向许姝致谢，“多谢九妹的礼物，只是七哥太过喜欢那墨了，把我的那份儿也抢过去了！”
许姝失笑，“七哥若是喜欢，我再制一些就是了快把六哥的还给他吧！”
“就是！”郑四夫人笑着帮腔，“别整日里就知道欺负你哥哥！你哥哥懂事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能就专欺负他呀！”
郑七少爷却更兴奋，“那墨竟然是九妹做的？九妹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郑四夫人笑道，“小九会的多着呢！那一手小楷写的比你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许姝怯怯的一笑，“抄经抄的多了，字也还勉强能看了！”
见许姝一直微微提着裙角，郑四夫人便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许姝的鞋子被打湿了，“昨夜的雪下的真大，我一早上起来看到都吓了一跳呢！这么厚的雪，都来不及安排人打扫的，你这一路走过来果然弄湿了鞋子！你先去内室换了鞋子吧，被雪浸湿的鞋子最是冻脚，仔细冻出冻疮来！金芝，去将你昨儿刚给九小姐做好的新鞋子拿来！”
郑四夫人张罗完回头就看到郑六少爷盯着许姝的背影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摇了摇头。郑六少爷是知道他没有亲妹妹的，所以郑四夫人也没有打算骗他，可是纵然郑四夫人跟郑六少爷解释过了，可是郑六少爷却还是对许姝心存疑惑，那些他不敢当着郑四夫人的面问出来的疑惑只能通过从许姝的一点一滴去解答了，这一点跟郑四老爷真是一模一样的，即便时至今日，郑四老爷依旧对许姝持保留态度。
郑六少爷自是自己心里的疑惑百思不得其解，而性格直率的郑七少爷却惦记着许姝制的墨了，捅了郑六少爷一胳膊肘，“九妹送你的墨我只能还一半给你，另一半我要了，就当你做哥哥的送给我了！”
“你都留着吧！”郑六少爷淡淡道，既然知道许姝不是他的妹妹，他对许姝自然没有半分兄妹之情，许姝送他的东西他当然也不会珍惜。
“真的？”郑七少爷惊讶的看着郑六少爷，“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嗯！”郑六少爷点点头，突然问道，“怎么不见十妹？”
郑四夫人的脸色一暗，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传菜吧，小九该饿了！”
660、兄弟
郑六少爷一怔，不知道郑四夫人是真的没听到，还是怎么了，正要再说什么，郑七少爷却悄悄捅了他一肘子，对他使了个眼色，抑制住了他想要开口的念头。
正好许姝换完了鞋出来，行动间裙裾下露出粉色的绣蝶恋花花样的绣鞋来，郑七少爷便立刻夸张的开口，“金芝姐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绣鞋上的蝴蝶绣的都跟真的一样了，前年金芝姐姐给我绣的书袋，磨破了角我都还舍不得换呢！”
言下之意是想要金芝再给他做一个新的，金芝品出了郑七少爷的意思，可是现在郑家两位少爷年纪也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意亲近了，便询问的看向郑四夫人，郑四夫人笑着点点头，对金芝道，“你得空了就再给他做一个吧！料子找金铃拿去！”看了看一旁一言不发的郑六少爷，又补充道，“给六少爷也做一个！”
“是！”金芝应下。
许姝笑道，“我那儿有一匹天香罗，结实挺括，我嫌它厚重，一直放着呢，正好拿来给六哥七哥做书袋用，也不容易磨坏了！”
郑七少爷嬉笑着道谢，“多谢金芝姐姐！”
郑六少爷道，“多谢母亲！”
郑七少爷也忙跟着补充，“多谢母亲！”又看向许姝，“多谢九妹！”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看着郑六少爷。
郑六少爷却低下头，仿佛并没有听见郑七少爷谢许姝的话。
郑四夫人失笑，被郑七少爷这么一打岔，心里那些许的不快也消散了，“传饭吧！”
“母亲，今天有我最爱吃的油酥饼吗？”郑七少爷看着丫头们上菜，连上了几道菜也没有看到他爱吃的菜，不由开口问了。
“有有有！瞧你猴急的，这不是来了嘛！”郑四夫人笑着道，“金铃，把油酥饼放在七少爷面前吧！”
“是！”金铃将油酥饼放在了郑七少爷面前，将原本放在郑七少爷面前的珍珠丸子挪到了许姝面前。
郑四夫人忙道，“小九身子弱，珍珠丸子不好克化，不能吃多！放我这边来吧！”
金铃又将珍珠丸子挪到了郑四夫人面前，然后依次将婢女们呈上来的菜式一一摆好，中间郑四夫人不时的吩咐她按照各人的喜好来摆放菜式，尤其是格外留心许姝。
郑七少爷羡慕道，“母亲真疼九妹，儿子这么久没回来了，母亲也不见多心疼疼我！只顾着九妹了！”
郑四夫人笑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也好意思跟你妹妹计较！你九妹是女儿家，本就金贵一些，小时候又吃了苦，如今回到家中自然是要宠着的！再说了，我怎么就不疼你了？昨儿晚上你念叨着要吃油酥饼，我一大早就起来吩咐人去做了！早知道你会这么想，这油酥饼我赏给丫头们吃了！”
郑七少爷嬉笑道，“儿子混账了，母亲别计较，儿子也没跟九妹计较，儿子以后也疼九妹！”
“这才像个做哥哥的样子！”郑四夫人满意的看着郑七少爷，“吃饭吧！今儿是头一回我们自家人一起吃饭，都随意一些吧！”
一顿饭功夫，郑六少爷时刻留意着郑四夫人和许姝的动静，见郑四夫人对许姝关怀备至，许姝面前所摆放的食物俱是许姝爱吃的，如此的体贴入微，莫说他们兄弟二人了，便是十妹也没这样的待遇……心中愈发觉得疑惑了，思及昨天晚上郑四夫人说起这位九妹时郑四老爷模棱两可的态度，似乎是知道些什么，郑七少爷便渐渐有了主意。
才吃完饭，郑四夫人正要打发两个儿子去各个房里请安，突然听下人来报，有客人来了。
“傅二公子和傅大小姐来了！”
郑四夫人想起许姝接的那个帖子来了，这是因为许姝没有如期赴约，所以才找上门来了？
许姝对傅欣瑶的到来没有多想，倒是好奇傅俊谦的来意了，昨儿特意赶在周谨之前来找她，以道歉之名行试探之实，这笔账她还没跟他算呢，怎么就又敢来了呢？
“请进来吧！”
郑七少爷不拘小节惯了，没有想到回避之事，郑六少爷率先站起身来了，“母亲，既然有客人来了，我和七弟就先去给大伯父大伯母请安去了！”
“不用了！”郑四夫人摆摆手，“傅二少爷也来了，既然你们也在，那就见见吧，这样避出去，反倒会让别人觉得咱们是瞧不起人，失了礼数！”
“是！”郑六少爷就又坐了下去，郑七少爷悄悄对他耳语道，“六哥怎么这么迂腐呢？傅二少爷能陪着傅大小姐来，说明他们本来就不避讳男女大防，咱们避出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礼不可废！”郑六少爷淡淡道。刚才郑四夫人和许姝的眼神交流他看在眼里，看来傅家来人应该是冲着他这位凭空冒出来的九妹来的。
“见过四夫人！”
“四夫人安好！”
傅俊谦果然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只是看到郑六少爷和郑七少爷之后两人明显一愣，却还是谨记着礼数请安问安，又与郑家的两子一女互相厮见了一番。
“两位坐吧！”郑四夫人笑着让人上茶，“上次傅大小姐来泡了大红袍，似乎不太合傅大小姐的心意，这是今年春天特意让人从蜀地采来的峨眉雪芽，甘甜冷冽，傅大小姐尝尝看！”
“多谢夫人！”不等傅欣瑶说话，傅俊谦便抢着道，“三妹最喜欢的就是峨眉雪芽了！”
“傅大小姐喜欢就好！”
郑七少爷突然凑近许姝道，“这位是傅大小姐，说明她是傅家的长女，那傅二公子又为何称呼她为三妹？这是怎么回事？”
许姝一怔，她只知道傅欣瑶是傅家唯一的女孩儿，倒是没有到这个，郑七少爷竟然注意到了这个，真是心细呐，跟他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可是大相径庭。
郑七少爷虽然问的小声，傅俊谦却听到了，笑着解释道，“我们傅家就三妹这一个女孩儿，所以就跟着家中儿郎一起论排行行三了，只是外头的人却是习惯了男女分开论排行的，所以称呼三妹为傅大小姐了！”
“原来如此！”郑七少爷恍然大悟。
郑六少爷却至始至终都保持着缄默，兄弟二人的性格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