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高攀
“和岳三公子定亲的不是七堂姐吗？跟八堂姐定亲是岳二公子才对呀！”
“所以我说是本该呀！”
本该便是原应该，可是后来出了差错，所以便有了另一种结局。
“可岳三公子是嫡出，八堂姐是庶出……”当年肃国公府和郑家定下亲事的时候，郑家还蛰伏着，可那时两家地位也相当，肃国公府怎么会给嫡出的公子定下一个庶出的女子为妻呢？即便是低娶，那也低太多了吧……
“九小姐刚回府，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底细了！二奶奶是岳大奶奶是姐妹，当初岳大奶奶嫁进肃国公府还是二奶奶帮着牵的线，所以她们姐妹便来往的十分勤，这一来二去的，这两房其他的人也跟着熟悉了起来，八小姐就是这么跟岳三公子认识的！”
郑二奶奶嫁进郑家也有好些年了，这么说来，郑婉霞跟那岳三公子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了，只是怎么又被郑婉丽横刀夺爱了呢？
“一开始都只当是普通的亲戚往来，谁也没有多想，渐渐的，岳三公子到了说亲的年纪，岳家给他相看了不少人家，岳三公子都不愿意，岳家慢慢的便明白了岳三公子这是有了意中人了！”
“是八堂姐？”许姝恍然大悟，原来郑四夫人所说的高攀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想来是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谁也不好说了。
蔡蓁蓁点头，“只是八小姐心思内敛，从不在人前流露半分，别人都不知道，姐姐也是偶然一次捡到了八小姐的风筝才知道的。岳家见岳三公子三天两头的就往郑家来，便也知道了岳三公子的意中人就是郑家的姑娘了！后来岳家正式派人来提亲，提的却是七小姐！”
当时郑家与岳三公子年纪相仿，又未定亲的也只有郑婉丽了，岳家怕是也没料到岳三公子中意的其实是庶出的郑婉霞。
“八小姐虽然是庶出，可是若是八小姐能嫁进一个显赫的人家，嫡母面上也跟着有光，所以二夫人一开始也很是看好八小姐跟岳三公子的！只是最后跟岳三公子定亲的却是七小姐，二夫人自觉面上无光，自那之后便也不喜欢八小姐了！”
“那八堂姐又是怎么跟岳二公子定亲了呢？”
这回蔡蓁蓁摇了摇头，“这我便不知道了，只是仿佛听说是因为肃国公府认为岳二公子年长，不好直接越过岳二公子给岳三公子定亲，正好八小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与岳二公子也登对，岳家便主动提出来定下了八小姐和岳二公子的婚事！”
思及岳家要退与郑婉霞的亲事，老太君对郑三夫人的态度，这里头怕是郑三夫人动了手脚。郑三夫人许是看出了岳三公子对郑婉霞的情谊，恐岳三公子为了郑婉霞，要退与郑婉丽的亲事，使郑婉丽颜面尽失，又恐岳三公子会一同纳了郑婉霞入府，岳三公子对郑婉霞有情，必然要冷落郑婉丽，郑三夫人所以便先发制人，先将郑婉霞定给了岳三公子的堂兄，岳三公子就是有再大的胆子，对郑婉霞有再深的情谊，碍于人伦纲常，也不能对他的兄嫂再有非分之想了。
没想到郑三夫人看着温柔可亲，实则却有这么深沉的心机，而连郑四夫人都知道的事，那郑婉丽应该也是知道岳三公子心系郑婉霞的，可是她还是装作不知，默认了这门亲事，果然，内宅女子就没几个简单，许姝突然开始觉得像郑婉凤那般横冲直撞的性子也是有好处的。
许姝记得碧云曾经说过，郑婉凤曾经因郑婉霞订亲一事，还将郑婉霞说的哭了好几天的亲事，当时碧云还没有说完就被银芝打岔掉了，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婉丽只怕也是从那时开始便记恨上了郑婉凤了。
“既然是岳家主动提出来的，那岳家怎么又突然要退婚了呢？”
蔡蓁蓁咳了一声尴尬道，“我也是听姐姐说的，听说……听说八小姐写了一封信给岳三公子，是……是一首情诗，要约……约岳三公子私奔呢……只是这封信阴差阳错的被岳大夫人发现了，岳二夫人也跟着知道了，便闹的一发可不收拾了……”
难道郑婉霞会决意寻死了，并不是因为被岳家退婚，颜面尽失，而是因为岳家来退婚，她便知道那封信事发了，她跟岳三公子私奔的事已经不可能了，而她跟岳二公子的婚期又已经临近，绝望之下便断了生的念头。
而老太君也是因为郑婉霞落了把柄在岳家手里，自觉是郑家理亏，所以面对肃国公府的人才硬气不起来。
“你刚才说岳家明面上是要退八堂姐的婚事，实则是为了退七堂姐的婚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昨儿岳家两位夫人被请去了上房，姐姐去招待两位夫人带来的随从，我也跟着去了，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是岳三公子以死相逼，要退掉跟七小姐的婚事呢，似乎还模仿肃国公的笔迹写了退婚书，岳家也是怕岳三公子真的寻死，逼不得已这才来的！”
那郑三夫人慌忙来郑四夫人应该就是收到了岳三公子仿写的那封退婚书了，果然如郑四夫人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在许家曾闹出过姐妹二人争“夫”的闹剧，如今来了郑家，竟然又碰上了，庆幸是这一次她是旁观者，而不是当事人。
而郑婉霞不在刚定下亲事的时候闹，现在尘埃落定，再闹又有什么用呢？而岳三公子但凡是个真的有担当的，又为何不早早向家人坦诚了心意，若是他执意要娶郑婉霞，为了两家颜面，老太君自会出面将郑婉霞记为嫡出，成全了他们二人，何必在在这个时候寻死觅活，惺惺作态，许姝不自觉摇头。岳三公子这么做仿佛更像是做给郑婉霞看的，一面勾着郑婉霞对他死心塌地的，一面又舍不得肃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否则郑婉霞写给他的信好端端的又是怎么到了岳大夫人手里的？这么多年以来，这应该不是他们第一次通信了吧，否则郑婉霞怎么能越过郑家层层森严的门禁，将信送到岳家去呢？
632、冤债
蔡蓁蓁自以为跟许姝分享了这么多的秘密，那她跟许姝的关系也该亲密起来了，便嬉笑道，“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九小姐可别嫌我嘴碎！”
“怎会呢？若是你不跟我说这些，我还蒙在鼓里呢，如今知道了，日后说话也有个分寸，不会不留神便得罪了人！”许姝笑着道，虽然对蔡蓁蓁不怎么有好感，可是看在她给了解了这么多的疑惑的份儿上，她也得好好谢谢她。
“我也是……”蔡蓁蓁正要再说什么，银芝突然进来道，“九小姐，夫人有要事找您！”
蔡蓁蓁忙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许姝也不留客，“银芝，替我送蔡小姐！玉珠，帮我更衣！”
许姝到了璞玉轩，直接便进去了，郑四夫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母亲有何事找我？”许姝脱了斗篷递给银铃，自在郑四夫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刚刚泡好的茶。
郑四夫人拿了一张帖子给她，“方才门上送来一张帖子，这帖子点名道姓的要给你，可是我忖度着你这些日子以来可没跟她有过来往，可是你从前认识的人？”
许姝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冀王妃，便点头，“早年因掳人案认识了冀王，后来又跟冀王妃结交了，说起来我还欠了王妃一个大人情呢！”拂柳的事还要多亏了冀王妃，这个人情她还没还呢！
只是冀王妃怎么知道她进了郑家的，难道是冀王跟她说的？可是冀王又是从哪儿知道的？冀王……似乎应该也只能从周谨那儿得知这件事了吧？可是周谨不像是会将她的事随意告诉给别人的那种人！那会是谁呢？
“可是信得过的人？”郑四夫人问道。
“嗯！”许姝再次点头，“冀王妃是个性情中人，性情爽利，母亲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
“我也听说过这位冀王妃，出身不高，从来不摆王妃的架子，很是平易近人！与冀王感情甚是和睦，冀王如今正得重用，你与冀王妃交好对你有好处！”端王闹出了杀妻的丑闻之后，是冀王一手将这事儿处理好的，皇上便觉得这个侄子很是有几分能耐，就将从前端王的差事都交给了冀王，是以冀王现在在京里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郑家九小姐被大皇子重伤连同皇后小产一事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而皇上又封了大皇子为庆王，纵然赏赐了许姝许多东西以示补偿，可是对大皇子的偏袒是显而易见的，世人难免也会跟着轻看许姝，若是这个时候许姝多跟权贵之家来往，好歹也能挽回几分颜面。
许姝轻笑，“我倒不怎么在意这个，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那冀王妃邀请你去王府玩，你可要去？”
“去呀，王妃一番心意怎么能辜负了呢？”许姝拿着帖子想了想，冀王妃请她过府定是追问她怎么就进了郑家的，也不是为了旁的事，她可以邀了许娢一起去，她也有些时日没有见到许娢，正好趁机见一见。
郑四夫人点头，“府里乱糟糟的，你避出去也好，免得殃及了你！”寻死觅活的寻死觅活，延医问药的延医问药，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去，郑四夫人深感难熬。
殃及……郑婉霞可不就是被殃及了嘛，按照蔡蓁蓁的意思，岳家要退掉郑婉霞的亲事只是个引子，退掉郑婉丽的亲事才是目的，郑婉霞可不就是被郑婉丽给殃及了嘛！只是却殃及不到她了。
“母亲多虑了，这事儿再怎么乱，也跟我没关系的！”
“是跟你没关系，可是别人不见得会这么想！从前皇后娘娘得势的时候，谁也不敢得罪郑家，如今形势大不一样了，总有人想来踩上几脚的，岳家如今就开了这个头了！有人被踩了，心里不服气，便要找个撒气的对象，你这个最得皇后娘娘喜欢的便是首当其冲了！况且二房对你一直是看不顺眼的！”郑四夫人深感愧疚，许姝惹上二房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母亲放心吧，不是什么人都能拿我撒气的！”许姝轻笑，“况且冤有头债有主，但凡讲点儿道理的人都该找那债主去！”
二房的夺婚之仇，退婚之耻都是拜三房所赐，要撒气也该冲着三房去。
郑四夫人品着许姝这句“冤有头债有主”，觉得许姝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郑四夫人奇怪的看了许姝一眼，“你是听说了什么？”现在府里乱成一团，说什么的都有，保不齐许姝是听说了什么了。
许姝便将蔡蓁蓁的卖弄合盘托出了。
郑四夫人惊讶道，“原来都知道了！这事儿当初没有挑破，谁也不敢多嘴，便是我也只是猜测，遂不敢跟你说，如今看来一个个的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连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那自己人想必早已经是一清二楚了，亏她还谨言慎行，原来都是白费了功夫。
“不过还是要谢谢蔡小姐，要不是她，我恐怕还一直想不明白七堂姐一直针对十妹的原因！恐怕是因为跟肃国公府的亲事，十妹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七堂姐的痛处，才叫她一直耿耿于怀，处处针对十妹的！”
郑四夫人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既然蔡小姐没有听丽姐儿的话去挑唆凤姐儿，我领她这个情，日后还她便是！”可是领情归领情，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许姝不由问道，“肃国公府来退亲的事母亲怎么看？”
“闹一闹也就过去了！”郑四夫人扯了扯嘴角，最多也就牺牲一个郑婉霞罢了，看郑三夫人的意思，是绝对不舍得放弃跟肃国公府的亲事的，也是，以郑婉丽的年纪，若是真被肃国公府退了婚，也实在是耗不起了，几乎不可能再找到比肃国公府更好的亲事了，而且现在因为皇后小产，郑家的处境微妙，愿意跟郑家结亲的人是少之又少了。
看来岳三公子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去闹的，反正到最后什么也影响不了他，郑婉丽千方百计的嫁给了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男人，日后只怕也不会过的多顺心如意了。
633、心安
许姝约了许娢去冀王府，许娢爽快的答应了。自从许娢回了许家，而且是带着许姝曾经的贴身婢女回到的许家，忌惮着许姝，许家倒是没人敢为难许娢。
倒是常许氏的亲女常佩佩仗着王氏的喜欢，不大不小的为难了许娢一回，至于由头也是拿了许娢带回来的踏雪挽风说事。
“素来听说十表妹得宠，这派头果然跟别人不一样，使唤的丫头都比旁人多一些！”
只是许娢从前是个暴脾气，如今也不是软性子，素来容不得人在她面前放肆，很是不客气的下了常佩佩的脸面，眼角一挑就驳了回去，“怎么？我多用两个丫头是花了你常家的银子了，还是花了你娘的嫁妆了？值得你常大小姐这么愤愤不平的？”
寄人篱下的常佩佩当即被反驳的说不出话来了，常许氏主仆一行十几人，从青州远道而来，路途遥远，除了一些金银细软，旁的什么也没带，且常许氏自以为是回了娘家，一切都有娘家打点，便吃许家的，住许家的，用许家的，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更不提及要给娘家补贴的话来，甚至还窜唆着王氏掺合了一脚管家之权。
被许娢三言两语戳破了，常佩佩臊红了脸跑的远远的，许娢得意的一哼，自此再也无人敢为难许娢了，便是李氏也忌惮许娢三分。每每看到踏雪，李氏便不由想起拂柳来，看到挽风，就想起许姝来，而这两人又时刻伴许娢左右的，是以李氏渐渐的连许娢也不愿见了，由着许娢去，一如对当初的许姝那样不闻不问。
倒是许晖，隔三差五的就把许娢叫去书房说话，一说就是大半天，也不说别的，总归十句话有九句话是离不开许姝的，不是念叨着许姝喜欢这个，就是喃喃自语许姝喜欢那个的。
当初是许晖逼走了许姝的，许娢对这件事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的，再见许晖在她面前各种流露对许姝的忏悔，许娢难免觉得有些惺惺作态，可是看着许晖花白的头发，想要呛声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只得默默忍受了许晖隔三差五的念叨。
许娢接了许姝的帖子，一大早就出门了，先去了郑府，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许姝的马车出来，便立刻跑过去拦了，“九姐！”
许姝听到许娢的声音，忙跳下马车，“不是约好了在冀王府见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你这得起多早呀！”许家离郑家可离的不近，她起的都已经够早了，许娢只可能更早了。
许娢笑眯眯道，“睡不着就索性起来了，见天色还早，就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九姐果然还没走！”
“走吧！”许姝笑着捏了捏许娢的脸，正要跟许娢一同上马车，突然耳边响起一声沧桑的轻唤。
“姝姐儿……”
许姝平静的回头，果然看到了许晖，时隔十年，再次见到许晖的样子，却跟十年前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经重叠不上了。
年近半百的许晖须发已经白了大半，背也微微佝偻着，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尚且还能称得上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模样了，许晖已经老了……
许娢上前一步挡在许姝面前，“父亲怎么来了！”
许晖走到离许姝三步远的距离时站住了，喃喃道，“昨儿见你接了个帖子分外欢喜，我便猜着许是姝姐儿写给你的，就悄悄跟过来了，果然……”果然再次见到了他的姝姐儿……
许娢皱眉道，“父亲，‘许姝’已经死了，被您和母亲，还有七姐，联手逼死的！难道您忘了吗？”
许晖身子一颤，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我……我……对不起……”这声对不起是说给许姝听得，许姝听了心里颇有些不是个滋味儿，拉了拉许娢，“走吧！”
许娢不走，“九姐！有些话得说清楚道明白了才行，拖泥带水的是不行的！”
“不是我拖泥带水，只是我已经放下了！”既然已经放下了，许姝便不愿再提起了。
“你放下了别人可没有放下呢！你是不知道，这一个多月以来，我耳朵都快被念叨的起茧子了！若是只念叨几句也就罢了，我都忍了，可是你看看，现在都跟过来了，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但凡你心软一点儿，保不齐他还抱着父女相认的荒唐念头呢！如今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就该让他们都死心了！”
许娢甩开许姝手正视许晖，“父亲，您跟过来做什么？”
“我……”许晖喃喃道，“我只是想来看你姐姐一眼，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
“您不用觉得对不起！如今九姐的一切都跟您，跟许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许晖抬眼看到不远处在晨曦的光线下闪着淡淡光芒的巨大牌匾，郑家……那样显赫的人家，她果然过的很好……
“是呀，你姐姐已经跟许家没有关系了……”许姝的衣冠冢还是他亲手立的，他亲手埋葬了他的女儿，可是却埋葬不了内心深处源源不断涌出的愧疚。
“既然父亲都知道没有关系了，又为何还要跟过来？”在这一瞬间，许娢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曾几何时，她也能将问题的本质看的如此清晰透彻了。
“我……我……”许晖半晌说不出个理由来，他明知道许姝一定是过的很好的，无论是从许家现在所处的困境，还是李氏那日渐深沉的脸色来看，都可以看出许姝一定是过的很好的，可是他就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愧疚不安，一定要亲眼看一看，仿佛看一眼之后，晚上他便不会再从噩梦中惊醒了。
“父亲觉得愧对九姐是不是？”
许晖羞愧的点头，对许姝数十年如一日的愧疚压在他的胸口，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成了他生命里承受不起的痛。
“父亲对九姐愧疚，所以父亲想让九姐亲眼看一看您对她愧疚，您还希冀着九姐看到您对她的愧疚之后就会原谅您和许家对她做过的一切吗？您来只是为了求您的心安罢了！”
634、释怀
许娢一针见血的戳穿了许晖内心深处的私心，许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在他心底，一直有这样一个卑劣的想法，他想亲口听到许姝说一句，“我不怪你！”或者“我原谅你了！”之类的话，这样他也能放下一直以来压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的重担。
“九姐好好活着不是为了让你们释怀你们曾经犯下的过错的！”
这话让许姝有一瞬间的恍惚，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她的十妹果然长大了，可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她的十妹应该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而不是这样一个冷静理智的模样。
“只要她过的好，我什么都愿意做……”许晖的内心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既然父亲什么都愿意做，那么从今以后就请您远离九姐的生活，远离跟九姐有关的一切！没有你们的打扰，她才能过的好！以后请您一定不要再出现在九姐的面前了，难道您想让别人想起来她是已经死掉了的那个人吗？您已经害死了她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好！”良久，许晖点点头，踉跄而去。
许娢长吁了一口气，“嗳，但愿能老实一阵！”一回头见许姝奇怪的看着她，便问道，“九姐是觉得我说的太过分了？”
许姝中肯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这些实话由亲生女儿来说，伤害值加倍了而已。
“你别看父亲现在一副可怜无依的样子，回去只要看到七弟，他保证将刚刚说的话都抛之脑后精神着呢！”许娢撇撇嘴，很是有些不屑，“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回去之后，父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时不时的就把我叫过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多是跟你有关的！”
“这你在信里可没跟我说过！”
说到这里，许娢更来气了，“得亏我忍住了没跟你说，否则可就真如了他的意的！一开始我见父亲对过去偏心的做法很是懊悔，还觉得他可怜，还安慰了他！谁知道他对着我忏悔完了转头不是去给七姐看嫁妆，就是给七弟讲书去了，合着他就是心血来潮了发一发感慨，思量着他如今儿孙绕膝，独缺了九姐你一个，觉得不圆满罢了，根本就不是真的觉得对不住九姐你！”
“人老了想法难免有些糊涂，盼着圆满本是一件好事！”只是她却不能成全许晖的圆满了，正如许娢说的，她努力活着不是为了让许家那些曾经啖她的血食她的肉的人释怀他们的过错的，她让他们释怀了，谁又来让她释怀呢？
“是呀，如今父亲越发糊涂起来，前几天七弟和八弟吵嘴，八弟说不过七弟就要走，七弟拦着不让把八弟压在地上不许他走，八弟哭起来惊动了父亲和二叔，父亲竟然还向着七弟说话！”
“七弟……”许姝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毕竟是她拼了命从火海里救出来的人，可是好像越长越对不起她当初拼了命去救的的代价了。
“七弟被宠坏了！如今家人谁都不敢惹他，是个混不吝的主儿，但凡有点儿不顺心的，就非要折腾的鸡犬不宁才肯罢休！”可是即便是这样，李氏还是一味的宠着惯着，生怕许桦受了委屈，但凡出了什么事，只觉得是别人的错，从不会认为许桦错了。
“随他去吧！反正已经跟我没关系了！”许姝淡淡一笑，当初救许桦她做的问心无愧，至于以后如何了，就是她管不着的了。
“也跟我没多大关系！”许娢笑着依偎在许姝身边，“九姐今日的衣裳真好看！”
许姝随口道，“回头给你做一身！”
许娢摇头，“才不要，我衣裳够穿了，做多了也是浪费！”许娢抖着裙角道，“你看，夏天才做的裙子，眼见着就又短了一截了！”
许姝笑着道，“等明年春天，你应该就要比我高上许多了！”
许娢笑嘻嘻道，“那敢情好，以后我就是姐姐了，你给我做妹妹吧！”
“没大没小！”许姝戳了许娢一指头，“走吧，冀王妃要等急了！”
冀王妃其实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只是因着出身的关系，即便做了冀王妃，心底也一直有几分难言的自卑，唯恐行差踏错落了冀王的脸面，所以便出来走动的少，内心甚是孤寂，见许姝带着许娢登门，自是十分欢喜的。
“这位是许十小姐吧？从前总是听你姐姐提起你，只是这却是头一回见！”
许娢笑着行礼，“我不请自来，还请王妃不要介意！”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冀王妃笑着领着两人往她的院子去了，“王爷生性不爱拘束，所以家里布置的简单，下人也不多，你们尽管随意一些！”
冀王妃见许姝领着许娢一块儿来的，便猜得许娢应该是知道了许姝如今的身份的，便也不遮掩了，“要不是王爷跟我说起，我都还不知道你如今竟有了这么显赫的身世！”
果然是冀王跟冀王妃说的，可是冀王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许姝轻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王妃说，总不能为了这点儿小事特意来叨扰王妃吧！”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来我就高兴！”冀王妃说着探头看了一眼许姝的脖子，果然看见了还没完全消散的血痕，不由感慨道，“今年请了个医家圣手调理身子，所以各处的宴请便一概不去了，竟也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都过去了！”许姝摸了摸脖子淡然一笑，“王妃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冀王妃摸着肚子羞涩的笑了笑，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许姝却明白了冀王妃的意思，冀王妃与冀王成亲多年却无出，冀王妃这是想要求子，当着许娢的面儿，这个话题实在不适合继续了，便笑着指着前面的一簇花丛问道，“那是什么花？开的可真热闹！”
“那是凤尾兰，哎呀，你竟然……”冀王妃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险些跺脚，“王爷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跟我一声！”
“嫂嫂怎么又念叨起谌哥哥了！”
是端郡王的声音，可是冀王妃在帖子里可没说端郡王也会来的，许姝疑惑的看向冀王妃，冀王妃难得的心虚的别过脸去跟端郡王打招呼，“端郡王怎么来了！”
635、何事
端郡王十分不给面子的戳穿了冀王妃掩饰的话，“嫂嫂这话问的，您不是早就知道我今天要来的吗？”
许娢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许姝轻轻掐了她一把，才将笑意忍了回去，可是即便如此，冀王妃还是十分尴尬的红了脸，她不擅长撒谎，更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得干笑一声。
见到端郡王，许姝便知道应该是端郡王告诉给冀王的，端郡王在郑家是见过她的，纵然她当时掩饰过去了，可是端郡王这鬼灵精的孩子应该还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的，若是再用心去查验一番，不难发现她就是许姝。
“见过端郡王！”姐妹二人齐齐上前见礼。
“许久不见，九小姐别来无恙呀！”端郡王只称呼了一声“九小姐”，不带着姓氏，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许姝的身份。
冀王妃尴尬道，“都进屋吧，外面风大！”
许娢扯了扯许姝的袖子，低声问道，“九姐认识端郡王？”
许姝点头，叮嘱许娢道，“这孩子鬼心眼多，你提防着他一些！”
许娢点点头，觑眼打量了端郡王一番，不想端郡王也正在审视着许娢，许娢立刻狠狠的瞪了端郡王一眼，端郡王自以为是偷窥被发现了，羞愧的别过头去。半晌才醒悟要是许娢不看他又怎么知道他在看她呢？她也在偷窥他，那她凭什么瞪他，他又为什么要觉得理亏？端郡王顿时觉得气闷起来。
众人才在屋里坐下，冀王便来了，冀王是个不拘小节，不在意礼数的人，直接便进了屋，大大咧咧的往冀王妃身边一坐，甚至还挤了挤冀王妃，让冀王妃往旁边挪了挪。
“九小姐！”冀王点点头，算是跟许姝打了招呼。
“王爷！”许姝回礼，许娢也跟着回礼。
因不知道端郡王今日也会来，所以许姝才带了许娢来，此刻见了端郡王，又见冀王来了，许姝便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了，许娢留在这里就有些不合适了，可是许姝又不舍得将许娢支出去，便只作没有领会冀王的来意一般，端坐着一言不发。
冀王妃突然笑着站起来冲许娢道，“许十小姐第一次来王府，对王府的景致还不熟悉吧？王爷在园子里造了一处水景，现在虽然还不是时候，倒也还可以一看，许十小姐可愿意随我一起去看看？”
冀王妃相邀是莫大的荣幸，可是许娢却不想答应，明眼人都能看出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方才冀王妃和端郡王说话透着玄机，连冀王都来了，许娢隐隐觉得许姝这是掉进了一个陷阱，遂踌躇的看向许姝。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许姝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对许娢道，“冀王妃相邀，你就赶紧去吧，我当初可是丫头陪着我逛，还是十妹你脸面大，能得冀王妃亲自陪伴！”
听了许姝的话，许娢乖巧的起身，“多谢王妃！”
“我们走吧！”冀王妃忙走向许娢，路过许姝身边时又忍不住的红了脸，实在是觉得羞愧难当的很，许姝是诚心与她相交所以才肯赴她这个约的，甚至还带了她的亲妹妹来，这是对自己的何等信任，可是她却利用了许姝对她的信任，辜负了许姝对她的信任。
冀王妃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门，许娢万般不舍的看了许姝一眼，终是听话的离去。
“你知道慎之哥哥去哪儿了吗？”端郡王问道。
“慎之？”许姝眨了眨眼睛，“慎之是谁？”
端郡王撇嘴道，“都这种时候，你还有必要隐瞒吗？九小姐，怎么说你也算我半个嫂嫂，何必还在我面前装呢？”
半个嫂嫂……许姝被端郡王的话雷的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半天说不出来话。
“慎之哥哥能从你的庄子上把我接走，显见你们关系不一般！再想想你之前可是送嫁去柔然的，你应该就是那时候跟慎之哥哥认识的对不对？”端郡王自以为他猜的很对，所以面上带了些许得意之色。
“端郡王真是好聪明！”许姝皮笑肉不笑的奉承，被端郡王那句“半个嫂嫂”气的不轻，倒不是因为端郡王将她和周谨凑在了一句，只是那“半个”两个字眼怎么品都觉得有些轻蔑甚至鄙夷的意思，可是许姝又着实跟周谨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怨不得别人拿来说嘴，是以才尤为叫许姝心里觉得不痛快。
聪明的端郡王听出了许姝这话里讽刺的意思，气的脸都红了，想起方才在许娢那儿吃的亏，越发觉得生气了，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又是金尊玉贵的养大的，纵然陡遭变故，被迫懂事起来，可脾性里始终还有孩子气的一面，气的就要许姝理论一番，“九小姐这是不认同我说的话了？难道你跟慎之哥哥……”
冀王忙咳了一声制止了，“好了，好了！本王与九小姐也算是旧识了，阿询你就少说两句吧！”
端郡王不满尤在分辨着，“明明就是她……”看着冀王的眼神，端郡王终还是闭嘴了，却是十分不满的冲着许姝哼声。
可是冀王却显然对端郡王仅仅是闭嘴的做法并不满意，“阿询，九小姐是你救过你和嬷嬷的命的恩人的，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恩人的？”
端郡王这才面露羞愧起来，只是出于面子的缘故，说不出赔礼道歉的话来，冀王见他知错了，便也不再追究了，只是却亲自与许姝赔礼了，“阿询年幼，说话没有分寸，九小姐不要与他计较！”
“冀王多虑了，我怎么会和端郡王计较呢！”说话间许姝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方才的气恼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方才端郡王问我平宁王去哪儿了，这是端郡王这话可问错人了，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平宁王！”许姝说的是实情，从别院一见之后，许姝确实再也没见过周谨了，不过前几天倒是还收到了周谨的来信，只是端郡王问的可不是这个，况且以周谨跟冀王以及端郡王的关系，周谨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他的行踪，那么端郡王现在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呢？
636、利用
许姝一脸正色，端郡王便信了，尤自呢喃，“那就奇怪了，慎之哥哥去哪儿了呢？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冀王帮腔道，“平宁王自是有事要做，阿询你好好读书就是了！”
许姝奇怪的看了冀王一眼，端郡王是没那个本事让冀王妃出面请自己的，以冀王妃对冀王的敬重，也只有可能是冀王让冀王妃这么做的了，可是冀王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眼下的情形看起来却仿佛是端郡王有事找自己的，冀王反而是个陪衬。
端郡王撇嘴，偷偷打量了一眼许姝，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如今你成了郑家九小姐，是不是就代表着郑家也是向着慎之哥哥的？”
许姝轻笑，“端郡王何出此言？”
端郡王道，“慎之哥哥那么疼你，要是郑家不是向着慎之哥哥的，慎之哥哥怎么可能放心把你交给郑家呢！”
许姝微微红脸，却做出一副淡淡的模样，“端郡王这话可说错了，我如今的身份跟平宁王没有任何关系！”却是对那句周谨疼她的话自动忽略了。
“怎么可能！”端郡王轻嗤，一点儿也不信许姝说的话，“以我对慎之哥哥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会放任你不管的！”显然周询没有意识到许姝的忽略。
端郡王的“八卦”和臆断让许姝不由蹙眉，不由的撇清了，“我跟平宁王并不是很熟，我欠他一个人情而已！”许姝说的一点儿也不心虚，诚实来讲，她跟周谨真的不熟，许多关于周谨的事她都不知道，周谨也不知道她很多事，她也确实欠了周谨人情。
端郡王不相信的觑了许姝一眼，“罢了，问了你半天，你一句实话也没有，慎之哥哥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狡猾的女人！”
这一下许姝是再也忍不住的脸红了，而旁边的冀王一脸的兴致盎然，一点儿制止端郡王的意思都没有，许姝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记得她曾在静园和周谨见面时林恒来报说冀王想见周谨，可是周谨当时拒绝了，只让庄离去处理，之后周谨应该也没有再与冀王有多来往，如此可见冀王或许还从未见过周谨，可是却听闻了许多关于周谨的事，甚至都不知不觉中与周谨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他对周谨的好奇心一定很重吧……以冀王的城府，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伸手可即的范围中中还有他不能触及到的地方的。
冀王这是想利用端郡王从她这儿套有关周谨的消息了！
端郡王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又蒙周谨恩惠报了母仇，正是对周谨充满了感激和依赖的时候，又怎么经得住“老奸巨猾”的冀王的诱惑，果真上钩了来质问自己了，只怕端郡王今天说的有些话都还是冀王教他的……
只是冀王也未免太高看了她，她并不知道周谨的事，也更不会泄露任何周谨的秘密，冀王的算计可是用错了地方。
许姝轻声一笑，面上温和，语气却很是冷冽，“虽然童言无忌，可也还是请端郡王慎言！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可经不起这样的污蔑，平宁王乃皇室贵胄，亦不是我高攀得起的！冀王，您说是不是？”
突然被点名的冀王一惊，不知许姝突然点了他的名可是觉察到了什么，还是仅仅只是受不住端郡王的盘问了向自己求助的，可是既然许姝都问到了他头上，断然也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遂忙笑着点头，“阿询，你也太放肆了，郑九小姐尚未定亲，名声不容有损！还不快向郑九小姐赔礼！”
“赔礼就不用了！只是端郡王需得时刻记着，平宁王为了大胤的安宁，年幼之际便孤身远赴柔然为质，至今未回，此等大义之举才换来大胤与柔然边境多年来的安稳，国之安定不容有失！”许姝重重的咬出了“至今未回”几个字，意在提醒端郡王不要在外面说漏了嘴，泄露了周谨的行踪。
对于这等大事端郡王不敢马虎，郑重点头，“这点儿我自然是知道的！”却不屑于许姝的说教，“用不着你来教我！”
“端郡王记得那便是最好的了，若是端郡王没有别的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说着许姝便要走。
“九小姐请留步！”冀王终于坐不住了，既然许姝都已经觉察到了。他便也无意在隐瞒了，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光明磊落。
“冀王有何吩咐？”许姝含笑转头看向冀王。
冀王对端郡王道，“阿询，你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九小姐说！”
端郡王撇嘴道，“刚刚你还说什么‘九小姐尚未定亲，名声不容有损’的话，怎么现在你却要单独跟她说话，难道这就不损她的名声了？”
“……”冀王窘迫的辩解道，“我从来就不是那等在乎虚礼的人！”
“你既然不在乎，刚刚说起来我来怎么又头头是道的！”端郡王虽然嘴上不服气，可还是听话的走了，临走前不忘附耳低声对冀王道，“你可千万别得罪她，她狡猾的很！”
冀王觉得将端郡王口中的“狡猾”理解成“聪明”更合适一些，而他认识许姝也正是因为许姝的聪明，这样聪明一个人是不难看出平宁王的野心的，不难预测到平宁王成事之后的荣耀，可是刚刚她却急切跟平宁王划清界限，他能看出她是真心要跟平宁王划清界限，而不仅仅是为了敷衍端郡王。
这是为什么？
冀王探究的目光看向许姝，许姝平静的等待着冀王的发问，良久，冀王却是对着许姝深深鞠躬拱手一礼，“多谢九小姐！”
许姝一怔，“不知王爷这谢从何而来？”
冀王道，“多谢九小姐相助，本王才能得知自己的身世，才能为生母沉冤昭雪，使生母尸骨得以安葬，否则生母枉死，本王亦不得安宁！”可是即便生母沉冤，可是害了他生母的人却还好好活着……
“冀王怎么知道是我的……”许姝目光微沉，庄离是不会告诉周谨这件事是她说的，那么周谨就更不可能告诉冀王了，即便是周谨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冀王的，那冀王是从哪儿得知是她的？
637、博弈
冀王道，“本王虽行事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这却并不意味着本王就不是个细心的人！这件事连平宁王都不知道，可是本王却知道了，九小姐也很知道本王是怎么知道的吧？”
“是王妃说的吗？”许姝是从冀王妃的信件中察觉到的蛛丝马迹，而冀王妃又是一个什么话都不会瞒冀王的人，冀王会从冀王妃那里探知到线索并不奇怪。
“并不是！虽然王妃会跟九小姐说上许多关于本王的事，可是那些许细枝末节的事顶多只能为九小姐的猜测补充细节罢了，起决定性作用的却另有其人！”冀王笑道，这种时候他终于觉得他或许还是要比许姝更聪明一些，许姝聪明归聪明，可是终究太年轻了……
“愿闻其详！”许姝诚心问道，也是十分好奇除了冀王妃，冀王还能从哪儿知道她参与了这件事。
“那位庄公子跟九小姐很熟吧？”冀王虽然用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显然是十分笃定了。
许姝沉默的点头，“是！”她并没有刻意隐瞒她跟庄离的关系，只是自从宫里一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庄离了，冀王又是从哪里知道她跟庄离的关系的？
可是接下来冀王却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反而是忆起往昔的事情来，“其实当初在破获掳人案的时候，本王对九小姐就十分的好奇了！那个时候的第一次见九小姐，可九小姐对涉案的诸人的背景身家都十分了解，且那样的了解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闺阁女子应该知道的程度！那么详尽的消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了解到的，据说九小姐在昏迷醒来的第二日就去了京兆府，这一夜之间，以九小姐，甚至是整个许家的力量，也绝对打探不到那么多的消息吧？那个时候本王就怀疑暗中有人相助九小姐了！”
许姝没有料错，冀王果然是个城府心机都十分深重的人，从初次见面冀王就对许姝起了疑心，之后的种种只怕也是试探，而许姝对冀王的怀疑要比冀王对她的怀疑来的迟的多。
“自那之后本王便格外留意起九小姐了！”
可是许姝记忆中冀王并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生活范围内，反倒是冀王妃……那时她窃以为是她高攀上了冀王妃，殊不知，冀王妃或许也是在冀王的授意下才跟她往来的，果然呐，轻信不得任何人呐！许姝低头自嘲的一笑，人心果然是最复杂的东西！
“所以冀王就知道了庄离？”
冀王点头，“当日本王得知自己的身世时便好奇这样隐秘的陈年旧事平宁王是如何得知的，平宁王远赴柔然多年，对这等陈年密事怕是也不会知道，即便是傅太后，只怕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后来见到了庄公子，我便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跟九小姐脱不了干系！庄公子有勇，却无谋，而九小姐有七窍玲珑之心，与贱内交好，又曾蒙受太皇太后宠爱，以九小姐的聪慧想要觉察到蛛丝马迹也是很容易的事！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并不敢肯定，毕竟许九小姐已死是人尽皆知的事，本王再怀疑，也想不到一个死人身上去，而在不久之前，本王从阿询那儿知道了郑九小姐就是曾经的许九小姐，本王这才敢肯定！”
果然是端郡王多的嘴呀！这孩子可真是一把好枪呀……许姝无奈摇头，暗想得告诉林恒一声，让他提醒周谨防着端郡王一些，冀王城府之深，恐有反戈一击之日，那时候端郡王恐怕就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刃。
“既然王爷已经都知道了，我也不好瞒着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告诉给庄离的！至于后事如何，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冀王深深一笑，“九小姐客气了！这件事不是九小姐不能左右的，而是根本不用九小姐左右，铁打的事实，何须左右？”
“王爷是在怪我多言了？既然如此，王爷便只当我讲了个故事罢了！”
“既然是事关本王的故事，本王又怎能置身事外？况且九小姐不是也希望本王这么做吗？”冀王一动不动的盯着许姝的眼睛。
许姝却眼皮都不眨一下，“我希望是一回事，王爷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我左右不了王爷的决定！”
“可是本王没得选！本王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
冀王是不可能容许自己活在仇人的笼罩之下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复仇，而许姝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儿，所以才会将这件事挑破的。
“那是王爷的选择，与我无关！”许姝沉声道，静静等待着冀王的反应，她知道，冀王的叙旧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就像之前端郡王句句语带暧昧的话，冀王绝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九小姐也挑了一个好时候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本王，端王府和邓家联姻的时候，本王恰巧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冀王忍不住一笑，纵然他知道许姝是在利用他，可是他却只能被她利用，他要报仇，她要搅黄邓家的计划，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可是却未必有着相同的利益……
“那真是太巧了！”
“而且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必定要生根发芽，至于能不能开花结果，九小姐也是一早就知道了的，九小姐明知本王得蒙太皇太后的恩宠，却还是决意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本王，九小姐为了平宁王，还真是煞费苦心呀！”冀王对许姝的谋权当真是佩服的很，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呀，平宁王能将许姝收归他用，成就大业指日可待了！
“我欠平宁王一个人情！”
冀王忍不住笑了，“所以本王就是九小姐用来还平宁王人情的工具？九小姐还了平宁王的人情了，可本王却又欠了平宁王人情！”
“冀王为何要将自己说的这么不堪？您是大胤的王爷，是平宁王的兄弟呀！身份尊贵无比！”
“平宁王的兄弟？”冀王的笑意更深了，“庆王可也是平宁王的兄弟呀！九小姐，本王跟庆王的待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是不是？”
许姝心头一震，拼命压抑着心头不安，淡淡道，“自然是不一样的，毕竟不久前险些要了我的命的是庆王，而不是冀王您！”
638、猜度
冀王深深一笑，“九小姐当真是机智过人，难怪能得皇后青眼相看！”机智的一次又一次避重就轻，还回答的不着痕迹，这样的人不可谓不机智。
先是庆王，再是皇后，冀王的心思似乎已经昭然若视了，许姝也渐渐的沉下心来，“我助皇后有孕，皇后自然要优待我几分！”
冀王诧异的看向许姝，突然想到了什么，“皇后诞下公主也是因为你？”
许姝点头，“是！”
“皇后诞下公主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竟然就……”冀王毫不掩饰他的惊讶，曾几何时，他一度以为许姝是一心一意的跟随太皇太后的，连太皇太后自己只怕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他们却谁都没有想到，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许姝跟皇后早就暗度陈仓了，许姝暗中交好了皇后，在“许姝”这个身份死去之后，迅速的变成了郑家的九小姐。
“许九小姐真是深谋远虑呀！”冀王半是赞叹，半是警惕的感叹了一句，许姝跟皇后的关系当是一个秘密才是，可是许姝却轻易的透露给了自己，而且不是无心了，她是有意的！许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她这么做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说明他刚刚果然问到了关键的地方，才让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回避。
一个秘密换取另一个秘密。
是庆王吗？平宁王果然是打的这个主意吗？冀王陷入了沉思。
“冀王谬赞了，比起冀王来，我还差的远呢！”从第一次见面，冀王竟然就在她身上动了心思，冀王才是真正的深谋远虑。
“所以这一次皇后有孕也是因为你回来了的缘故？”既然皇后生下公主是因为有许姝相助，那这一次应当也是不例外的，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了，可是接二连三的就是有真本事了，而许姝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冀王忍不住有些觉得心动了。
“是！”许姝含笑承认了，又饱含深意道，“其实在子嗣一事上，关键往往更多的是在男人身上，而不是在女人身上，对于这一点，王爷您深有感触不是？”
这一瞬间冀王几乎是恼羞成怒了，“胡言乱语！”一种隐秘心思被戳破的羞赧感疯狂的涌了上来，这事关男人的尊严，想压制不住都无能为力，即便是冀王或许本有此意，可是被许姝这样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脸上还是觉得火辣辣的窘迫。
许姝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她终于掌握了主导权，“我是不是在胡言乱语王爷您其实心知肚明，这么多年以来，王妃一直无出，而王爷您却拒不纳妾，太皇太后多次赏赐貌美的宫女给您您都推拒了，这一点儿很是值得人深思呐！”
冀王涨红了脸道，“本王与王妃感情甚笃，不想有其他人插在我们夫妻之间，本王更不想看到王妃因妾室而劳心！”
“是吗？”许姝挑眉，“这些年王妃为了王爷您可是背负了不少非议，王爷您自诩疼爱王妃，竟然也忍心看王妃多年来承受着不该她承受的重担，您若是真心疼爱王妃，又怎么会利用王妃呢？王妃也只是一个王爷您为了掩饰您的野心而娶回来的工具罢了！”
许姝摇头叹气，一字一句间皆是都冀王妃的惋惜，冀王妃一心一意的对冀王，可是冀王对冀王妃恐怕是利重于情，皇家果然是容不下情爱的。世人皆道先帝深爱傅太后，可是先帝同样也纳了贞妃文妃等嫔妃，至于当今皇上她更是亲眼见证了皇上的无情无义，现在连冀王也是如此……
冀王气的咬牙切齿，早已忘了之前他还心动过的念头了，“一派胡言！”
许姝轻轻一笑，“那您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吧，至于真相如何，您心中早有定论！”
冀王好不容易平静了些许的脸色，又红了一红，终还是忍住了，陡然间突然醒悟过来他之前的怀疑，平宁王果然是要对庆王动手了吗？那这次皇后小产，庆王被封王开府的事，也是平宁王的计划之一吗？在平宁王的计划中，郑家是处于什么位置，他又有什么作用呢？
此地不宜久留，许姝当机立断的就要起身告辞。
可是冀王却更早一步的问了出来，有些话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疑虑，存着只会让疑虑更深，说出来反而可以解决问题，之前他欲借端郡王之口问话的用意已经被许姝看穿，而刚刚许姝与他绕弯子兜圈，兜兜转转始终不肯说一句有用的话，更加让他肯定了他心里的猜测，关于平宁王，许姝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格外的警惕他。
“阿询之前问过九小姐，关于郑家和平宁王的关系，九小姐避重就轻的掀了过去，那么现在本王想再郑重的问一遍，郑家是否是平宁王麾下？”
“不是！”许姝坦然道，“王爷如果是傅家，我可以很肯定的承认，但是郑家真的不是！”
“平宁王是傅太后的养子，本王当然知道傅家是一直支持平宁王的！可是如阿询所说，平宁王顾怜九小姐，既然放心九小姐在郑家，那郑家对平宁王必然是有非同一般的含义的！”
冀王猜的本是没错的，郑家本来确实是周谨的一步棋，一步用来绝杀的棋，弑君之罪总要有人来承担的，而作为跟傅家不属于同一个阵营，又势力庞大的郑家，如果拉拢不了，除掉才是最让人放心的。当初周谨给许姝药的时候就是做的这样的打算，若是郑家知情识趣的站到了周谨这边，周谨自然不会讲郑家怎么样，可是若是郑家不从，弑君之罪郑家背定了！
“冀王多虑了，您与王妃夫妻多年都免不了利用，更何况我与平宁王那一点儿的缘分，您也太高估我在平宁王心中的份量了！”
冀王心里一刺，他承认他娶冀王妃确实有他的目的的，可是他也没有许姝说的那么不堪，他对冀王妃还是用情颇深的。
“并没我高估，而是郑家的立场对平宁王来说至关重要，若是平宁王能得郑家拥戴，那平宁王的大业真是指日可待了！”
许姝反问，“若是郑家是向着平宁王的，皇后又怎会苦心孤诣的想要生下皇子呢？”
639、决定
“可是皇后的这个皇子并没有生下来，反而因为这个皇子，今上唯一的皇子终于被封王了！”虽然皇上封了大皇子为庆王，而庆王是今上在潜邸时的封号，有着非同一般的含义。
可是封王就是封王，赐予再尊贵，再富含隐喻的称号，那也掩盖不了封王本质上代表的意义，一旦封王，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远了，甚至再也无缘那一个位置了，当年的先帝可是从未被封王过，直接便册立为太子了，若不是先帝去世后，邓家是强硬手段拥立当时还是庆王的今上，又恰逢外敌入侵，为了大胤的江山，傅家被迫让步，平宁王败走柔然，可是傅家的大义之举也奠定了傅家这么多年来朝堂上独一无二的地位。
“皇后小产是个意外！”许姝眨了眨眼睛，“庆王被封王也与皇后无关！”
“庆王被封王对平宁王而言可是一件好事！这些年来朝堂上关于庆王失德的参奏屡见不鲜，认为庆王德不配位，大胤的江山不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甚至还有人私下议论过当迎平宁王还朝的事，只是碍于皇上对庆王的偏疼才不敢宣之于口，如今庆王被封王，皇上的态度也有所松动，那么倾向于平宁王的朝臣会越来越多了！郑家若真的不是平宁王麾下，怎么会恰好做出这么有利于平宁王的事来？”
“平宁王身后有傅家，郑家再怎么为平宁王卖力，也绝对越不过傅家去，而郑家可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家，与其去和傅家争一个平宁王，倒不如有个属于自己的皇子，虽然皇后娘娘的皇子没了，可是后宫妃嫔那么多，谁生下皇子都要叫皇后娘娘一声母后的，郑家想要个属于它的皇子不是什么难事！如今不就有个有孕的李婕妤吗？”许姝轻轻一笑，无论冀王最终能不能跟周谨站在同一边，打消他对郑家立场的怀疑是势在必行的事，而郑家暂时也确实还并不能为平宁王所用。
许姝暗示冀王皇后将抱养一个妃嫔生的皇子，来实现郑家的野心报复，而冀王听了确实有几分相信，傅家和郑家都是大族，谁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屈居于另一个之下的，比起平宁王来，扶植一个只属于郑家自己的皇子，到手的权势要比和傅家哪怕平分也要来的多的多。
“可是你……”许姝都亲口承认她跟平宁王有几分缘分了，那么许姝心里肯定是向着平宁王的，有许姝在，郑家就真的不会向着平宁王了吗？
“我是我，郑家是郑家！”言下之意便是她代表不了郑家，同样郑家也代表不了她！
冀王蹙眉，片刻后伸展开来，平宁王是先帝唯一的子嗣，被今上抢去了属于他的皇位，他的不甘心从这么多年来暗中得谋划可见一斑，平宁王注定是要去争去抢那个位置的，如今他承了平宁王的人情，难道就真的要跟平宁王一个阵营了吗？
可是比起皇上来，平宁王终究还是缺了点儿名正言顺呀！他囯为质，平宁王想要光明正大的回到大胤几乎都不可能，又要如何完成他的大业？纵然他与邓家有仇，可也未必就需要借助平宁王的力量来报仇，平宁王……从许姝躲闪的态度来看，暂时还是跟平宁王保持一定的距离的好，多年的韬光养晦让他无法相信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
心思流转，转瞬间冀王似乎下了决定，正色道，“今日本王多有冒昧，还请九小姐海涵！”
冀王突然的放弃让许姝微怔，看来冀王是做了某种决定了，可是这样也好，冀王还是消停些的好，她本来的目的只是离间冀王和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至于冀王能不能为周谨所用就另论了，若是能为周谨所用自然是好，可是即便不能为周谨所用，同样也不能为邓家所用！
“王爷客气了！”许姝颔首，又忍不住道，“讳疾忌医十分要不得，为了王妃着想，王爷也该找个太医好好调养身体！”
冀王不由又涨红了脸，慌忙道，“来人，送九小姐去王妃那儿！”
许姝嗪着笑意离开，能恶心一下冀王也算是为冀王妃出了气，纵然冀王妃嫁给冀王在世人眼里是高攀了，可是这么多年来冀王妃为冀王做的也够多了，绝对对得起冀王妃这个身份了，反观冀王，却因为冀王妃的高攀，心安理得的享受冀王妃为他付出的一切。
许姝随着婢女穿过园子，在园子的一角找到了冀王妃，正陪着许娢在湖边喂鱼，许娢看到许姝，立刻丢下手里的点心盘子跑了过来，“九姐！”背着冀王妃，许娢低声问道，“两位王爷可有为难九姐？”
“没有！”见许娢一脸不相信，许姝保证道，“你放心吧，王爷只是问了我一些事情罢了！”
许娢追问，“王爷能有什么事问姐姐？”
许姝支吾道，“王爷膝下空虚，皇后娘娘又……王爷便想……”
许姝故意语焉不详，果然骗过了许娢，许娢恍然大悟，“难怪要把王妃支开了！”
许姝虽然微微觉得理亏，可是看着许娢如此好哄骗也觉得莞尔。
冀王妃忐忑的过来，有些不敢直视许姝的脸，赔笑道，“今日我吩咐厨房做了新鲜的河虾，你们姐妹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吧！”冀王妃说的很是小心翼翼，生怕许姝会拒绝一样。
“好！”许姝含笑道，“难为王妃还记得我喜欢吃些什么！”
冀王妃的忐忑微减，可仍觉得心内愧疚难安，她不能辜负王爷，可是却践踏了许姝对她的信任，若是许姝因此怪罪于她，她也是活该，咎由自取，可是许姝却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她心中的愧疚越发无法摆脱了，于是十分贴心的陪着姐妹二人逛园子，末了还邀请她们要经常来玩儿。
因着许姝的缘故，冀王妃对许娢也十分的好，让许娢在回去的路上不停的向许姝感慨冀王妃的热情好客和贴心体贴。
许姝先将许娢送回了许家，叮嘱了踏雪挽风一番才回郑家，到璞玉轩给郑四夫人请安时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640、冒昧
“九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今日傅大小姐特意来拜访你，等了您小半天了！”候在门口的金铃说道。
“傅大小姐？”许姝惊讶不已，傅大小姐来找她做什么？她跟傅大小姐并不是很熟悉吧？
金铃点头，“夫人也好奇傅大小姐来做什么，都已经告知傅大小姐九小姐您今天出门去了，可傅大小姐竟然也不走，非要等着，夫人也只好陪着了！”
许姝便道，“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说着便进了屋，果然看到了傅欣瑶，“母亲！傅大小姐？”
傅欣瑶笑着起身与许姝见礼，“冒昧登门，九小姐不要见怪！”
“怎会！”许姝笑着坐到了郑四夫人身边。
郑四夫人拿过许姝的手，发现许姝的手指发凉，便握在手里捂着，“今天在冀王府玩的可还开心？”
许姝笑着点头，“冀王妃很是热情，端郡王今日也在冀王府，用了午膳才走的！”
“端郡王也在呀！”郑四夫人目光闪了闪，冀王妃下帖子邀请许姝过府玩儿，也请了端郡王过去，可是又不在给许姝的帖子里说明，这冀王妃莫不是存了撮合的心思？郑四夫人不自觉悄悄看了傅欣瑶一眼，当初桂夫人登门可是有替傅二少爷牵线的意思的，今日这傅大小姐又登门拜访，难道傅家是真的有跟郑家结亲的意思不成？
傅欣瑶听到许姝今日去了冀王府，还见到了端郡王，果然侧目，“端郡王身上似乎还带着孝的吧！”
郑四夫人听了傅欣瑶这话，心里似乎有些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是呢！上次端郡王来咱们府上的时候穿的就是素服！”
“今日端郡王穿的也是素服！用膳的时候冀王饮酒，端郡王却是以茶代酒！”许姝笑着说道。
“你们没有分席？”傅欣瑶惊讶的蹙眉，男女七岁不同席，可是这些繁文缛节在冀王府只怕就要另当别论了。
“不曾！冀王府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我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冀王是出了名的不拘小节，这也没什么！便是咱们家也少这些虚礼的！”郑四夫人是当真不觉得这有什么，所谓男女大防，你防得住人，也未必防得住心，防住了心也就不用防人了。
“对了，傅大小姐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许姝问道。
傅欣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想邀你去玩一日，不知九小姐可得空？”
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等了这大半日？
许姝心下觉得奇怪，却还是笑着答应了，“得空，入了冬，人愈发清闲了！”皇后小产之后许姝再也不用进宫应酬了，当真是清闲下来了。
“那就好！那我可就等着九小姐了！听说九小姐院子里遍植海棠？”
许姝颔首，“是！”
“我也喜欢海棠，九小姐可愿意分一两株海棠树苗与我？”
虽好奇傅欣瑶的用意，可是这等小东西她既然要，那自己给就是了，“好，我让丫头们去挖两株来！”
“九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自己去挑吧！”
许姝略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母亲，那我就先带傅大小姐去海棠馆了！”
“嗯！”郑四夫人应了，“小九，你好生照应傅大小姐，我吩咐厨房多做了菜式，可要记得留傅大小姐用了晚膳再回去！”
许姝领着傅欣瑶一路无言的回了海棠馆，可是傅欣瑶对院子里的海棠树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随手点了两株，许姝让丫头们拿了花锄去挖，携傅欣瑶在廊下的椅子上坐着看丫头们挖树苗。
傅欣瑶看着一院子的海棠树突然问道，“九小姐为什么喜欢海棠？”
“因为……海棠无香！”许姝虽然擅长制香，可是她本人并不用香。
瞎了眼的许姝只能依靠声音和气味来感知这个世界，太过复杂浓烈的香气会让她分辨起来格外的费力，所以她渐渐喜欢上了无香的海棠，她不想白天费心的分辨所嗅到各种气味，晚上还要忍受着那些气味入眠，无香的海棠是她最后能保留的一丝平静和安静了。
“海棠无香，所以九小姐就喜欢海棠了？”这个理由让傅欣瑶觉得有些惊讶，这样的理由似曾相识……
“傅大小姐不相信我说的话？”许姝含笑反问，傅欣瑶今日来的古怪，且她才搬到海棠馆没有多久，傅欣瑶又是第一次来郑家，是从何处知道她院子里有海棠树的？在傅欣瑶来郑家之前，她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海棠只是引子吧？傅欣瑶另有目的吧！
傅欣瑶不可置否，“还真是巧了，就在两三年前，二哥突然喜欢上了海棠树，我也这样问过二哥，二哥回答我的也是同样的理由，九小姐和二哥竟仿佛心有灵犀似的！”
傅欣瑶的二哥是傅俊谦，傅欣瑶分明是在暗示许姝跟傅俊谦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这就是傅欣瑶来的目的吗？
许姝才在冀王府跟冀王斗智斗勇了回来，正是体虚乏力，劳心伤神的时候，偏偏傅欣瑶又来的别有深意，许姝也惫懒了，不想再跟傅欣瑶虚与委蛇了，许姝往椅背上一靠，抱着手臂静静道，“傅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欣瑶摇头道，“九小姐不要误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二哥跟九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按理来说，二哥跟九小姐在李府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可是我却怎么都觉得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才对，那日二哥对九小姐亲近异常，九小姐跟二哥应该是相识已久了吧？”
“傅大小姐若真是想知道，为何不去问傅二公子，反而来问我这个外人呢？”
傅欣瑶微微红脸，她要是敢去这样问傅俊谦，傅俊谦肯定立刻就要跳脚了，所以她才迂回的想要来问许姝了，可是许姝的抵触却是她始料未及的，难不成这郑九小姐对二哥无意？二哥只是一厢情愿的？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银芝拿来丫头们整理好的海棠树面，许姝淡淡的看了一眼傅欣瑶，“时辰不早了，我就不留傅大小姐了！”逐客之意溢于言表。
傅欣瑶却当真接过树苗，“多谢九小姐！”走时又再三强调，“我生辰那日九小姐可一定要来！”
许姝没应声，打定了注意那一日要避嫌不去了的。
641、熟悉
傅欣瑶生辰那一日，许姝果然寻了个托辞没有去傅家赴约，只让人备了贺礼送过去，贺礼也只是寻常贺礼，并未格外用心去准备，希望傅欣瑶能看出她的不上心，最好再因此恼了她，如此她也不用再费心却关注傅家了，郑家和傅家实在是不宜走的太近。
为了防止傅欣瑶在傅家见不到她人再特意来郑家请，这日一大早许姝就以要去庙里上香为由出了门，郑四夫人贴心的准备了香油钱。
郑四夫人以为许姝不赴傅欣瑶的约，是因为之前桂夫人登门流露傅家有结亲的意思，而许姝为了大局考虑，决意避嫌，所以连带着对傅欣瑶也回避了，心下感慨许姝的深明大义之余，也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似许姝这般睿智的女孩儿，这终身大事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许姝带着郑四夫人给的香油钱并没有去寒溪寺，反而是去了另一家香火鼎盛的庙，这一座庙也是京中许多人家都有供奉的庙，时常有夫人小姐结伴来庙中上香，比起寒溪寺的孤冷，这座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庙更多几分烟火气息。
许姝添了香油钱，问了一个小沙弥便往后殿去了，庙里的建筑构造其实都差不多的，许姝是常去寒溪寺的，所以对庙里的结构很是清楚，不用人领路，三两下便转到了后面供来上香的人休憩的一个个独立的小院子。
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来上香的人不多，只有两个院子门口有人守着，许姝很快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便进了隔壁的那间院子。
“把琴摆上！”许姝吩咐道。
“是！”忙搬来桌椅放在院子里，将琴摆上了。
许姝寻来香炉焚上一柱清香，清香袅袅，随着风一点一点儿弥漫开来，那是从前她还在许家的时候，经常做了分给许家众姐妹的香。
许姝捏了捏手指，许久不碰这劳什子玩意儿了，希望手艺还没生疏。
指尖轻触琴弦，迸发出一个熟悉的音节，许姝的心渐渐沉静下来，顺着心意缓缓抚弄着琴弦，流畅舒缓的琴音随着清香弥漫到了隔壁的院子。
“这琴声……好耳熟！”许婷听着耳畔的琴音突然道。
“什么琴声？”许嫣并没留意，反而是摸着肚子问许婷道，“像不像？大夫说四个月的肚子就应该是这么大了！”
“像！”许婷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思绪全部都被那琴音带走了，这琴声她一定是在哪里听过的，可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
“希望那丫头争气，能一举生下个男孩，否则我还要再装一次！”许嫣掐着腰，满脸郁气，自己不能生，就只能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多子多福，二姐只生一个未免也太孤单了！”
许嫣哼声，“说的轻巧，你知道我得冒多大的风险吗？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就是你的办法？让我能生下儿子的办法？亏你想的出来！”
被许嫣鄙夷，许婷压抑下心底的不快，柔声道“可是二姐还是用了我的法子不是？说明我的法子也没有糟糕到一无是处！”
“如今淑妃娘娘落难，家里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我，我也才能钻了这个空子，罢了，现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等到瓜熟蒂落得那一天了！”
“二姐记得提前打点好稳婆和大夫！”许婷善意的提醒道。
“放心吧，这些事情我自会安排好的！”
“那妹妹就提前恭祝二姐得偿所愿，早日诞下麟儿了！”
“得偿所愿！”许嫣轻嗤，“你不用变着法的提醒我，我当初只答应你让许姝消失在你的面前，可没答应你别的，如今我也确实做到了，让许姝消失在了你面前，你也得偿所愿了，咱俩谁也不亏欠谁的！”她确实是答应了许婷让许姝消失在许家面前，消失在许婷面前，而她也做到了，而之后的许姝失踪，那可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不过许姝一个瞎子，在宫里失踪了，十有八/九应该是死了的，宫里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那二姐现在可有九妹的消息？”许婷突然问道。
许嫣狐疑的看向许婷，“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婷笑道，“只是好奇她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罢了！若是她过的能凄惨一些，我才不枉我受了这么多年的屈辱。”多少年了，她活在许姝的阴影之下，即便是定亲，也还顶着一个抢亲的恶名，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拜许姝所赐，若是许姝活的好好的，她怎么能甘心呢？
“你们可是亲姐妹！”许嫣轻笑，许婷这样的性子可是跟许姝一点儿也不像，许姝是坏在表面上的，而许婷是坏在骨子里的，虽然今时今日她跟许婷在同一战线上，可是以许婷奸诈阴险的心思，又焉知她不会有出卖自己的一天呢？
“我宁愿跟她不是亲姐妹！”许婷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将许姝的身影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即便是许姝已经远离了她的生活很久很久了，可是她似乎还是没能摆脱许姝带给她的阴影，许姝无时无刻不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
“琴声……”静下心来，那琴声又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真的有琴声！”
许嫣侧耳听了片刻，似乎确实有低吟浅唱的琴音，可是这佛门清净之地，哪里来的琴声呢？
“这琴声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许婷拧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瞳孔一缩，“是许姝！”
“什么？”许嫣惊讶的看向许婷。
“是许姝的琴声！许姝习琴，却只学了一首曲子，就是这一首！”许婷匆忙站起身来往外去，急不可耐的想要验证她的猜测，到了屋子外头，琴声更清晰了，而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许嫣也忙跟了出去，可是许婷却停在了院子里，用力的嗅着空气，“这香味儿……”这香味儿她再熟悉不过了，过去的几年她一直用着这样的熏香……
许嫣顺着香味儿用力嗅了嗅，“琴声和香气似乎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许婷捏着裙子下摆怔了片刻，突然抬起头大步往外走去。
642、向前
前些日子去冀王府的时候，许娢无意间跟许姝说许婷近来跟许嫣走的很近，两人还时常结伴去庙里敬香，许姝便决定来会一会这二人了，想来这二人定恨她恨的入骨呢。
初初许姝还有些生疏，几次之后拨弄琴弦便变得熟练起来，一曲未完，门便推开了，许姝却专心致志的弹着琴，头也不抬。
门口没有人守着，许婷轻易的就进了门，可是看到了弹琴的人之后，明显一愣，“郑……郑九小姐？”怎么可能？这香，这琴声，明明该是许姝才对呀！心里的疑惑再次涌了出来，眼前这个人难道真的是……
许姝抬头一笑，收回手指成掌按在琴弦上，琴音顿消。
跟在许婷身后进来的许嫣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许姝，面色大变，“许姝！”
许姝无声抚摸着琴弦，淡淡道，“梁二奶奶是在叫我吗？”
许姝的装聋作哑刺激到了许嫣，许嫣咬牙切齿道，“我不是在叫你难道是在叫别人不成？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梁二奶奶是没听见许七小姐刚刚叫我什么吗？莫不是梁二奶奶年纪大了，耳聋眼花了？”许姝嗤笑道。
许嫣气愤的要反驳，这才突然回过神来，看向许婷，“你见过她？”
许婷点头，“之前外祖母做寿，我在李府见过她，可大家都称她为郑九小姐，我以为是我认错了人……”
许嫣冷笑道，“她常年遮着半张脸，你们认不出也是可能的，我可是见过她长相的人，想瞒过我？不可能！”
“可是许姝是个瞎子，她却看得见……”许婷低声道，这一点才是许婷一直不敢将郑婉宜和许姝联系在一起的原因，可是方才那香，那琴声，分明又是许姝，而许嫣又如此笃定，许婷便越发不敢肯定了。
许嫣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了，定定的看向许姝的眼睛，灵动深静，果然不是之前许姝那一双灰扑扑蒙尘的眼珠了，难道真的不是。
这时许姝突然笑了，“许姝又不是天生就是个瞎子，你们怎么就笃定她一辈子都是个瞎子呢？死人都能复活，瞎子重见光明就更不值一提了吧？”
果然是许姝！许姝几乎是承认了她就是许姝的事。
许嫣和许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许嫣为了讨好大皇子，将许姝献给了大皇子，谁知许姝却三番五次戏弄她，让她讨好不成，还险些被大皇子迁怒，即便是最后成功的将许姝送进了宫，可是大皇子，可是大皇子却也没有因此厚待她。
反而是在许姝失踪后，大皇子还屡次责难于她，甚至疑心是她暗中又弄走了许姝，让她把许姝交出来，可许嫣哪知道许姝去了哪儿？万般解释大皇子都听不进去，连带着梁文都在大皇子跟前落了个没脸，梁文转头自是又在火气撒在了许嫣身上，直让许嫣有苦说不出。
至于许婷，心情就复杂了！一开始知道许姝还活着并且回到京城的消息时，她是慌乱的，担心许姝的回来会夺取她跟荣国公府的婚约，必定这门婚约曾经是属于许姝的。后来许婷渐渐明白了许姝已经是个死人了，即便回来了，也夺不走她跟齐瑞的婚约了，这才渐渐安心，可是许姝的存在始终让她如鲠在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是许嫣却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除去了许姝，反而是许姝摇身一变成了郑家的九小姐，郑家……那是连荣国公府都要仰视的人家，她如何心甘……
许姝将琴交与玉珠抱了下去，盯着桌上袅袅升起的香轻声道，“这香味儿熟悉吗？在许家我常制这样的香，分给家中的姐妹，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过半个谢字，仿佛我就该做这些的……”
“没人求着你做！”许婷咬牙，面色冷峻，许姝这是亲口承认了郑家九小姐就是已经死去了的“许姝”了。
“是呀！没人求……”许姝嗤笑，“幸亏是没有人求着，唯独求的一回却让我险些将命搭了进去！”许晖那一跪断了许姝心里对许家最后的一点儿牵挂，“往事不堪回首，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只是我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心里始终觉得不甘心呐！”
“高高在上，坐拥无尽荣华的郑九小姐也会有不甘了？”许婷半是嘲讽，半是嫉恨的开口，心里明白许姝这是仗着如今的身份，仗着郑家的势来泄曾经在许家积压于心头的愤恨了，可是如今的许姝又确实有那个仗势欺人的资本，这更加的让许婷心头义愤难平：她许姝凭什么就能享有现在的一切？她许姝凭什么摇身一变就成了高不可攀的郑家嫡女，而她却只能在逐渐败落的许家守望着一桩并不被世人看好的婚姻。
“当然不甘心！我去送嫁一路上吃了那么多的哭，还险些丢了性命，可许家却在京城里高床软枕的享受着我舍身换来的荣耀，若是你们就此知足倒也罢了，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不该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为了一个庄子，竟然要了拂柳的命，我这才真正看清许家的真面目！”
“拂柳的死我并不知情！”许婷咬唇，拂柳的事是李氏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夺取许姝留下的那些财产，她知道一些内情的，可是想到许姝的那些东西到了李氏的手里之后，一部分会成为她的嫁妆，所以她就认同了李氏的做法，甚至不着痕迹的为李氏想了好些法子，“况且始作俑者白掌柜已经死了，出谋划策的祖母被你拘禁受惊，至今还卧病在床，你该满意了！”
“我怎么能满意呢？煽风点火的你，罪魁祸首的许大夫人都还毫发无损呢？”
“拂柳的死与我何干？你别血口喷人！”许婷心头一跳，厉声反驳。
“呵……”许姝冷笑一声，一瞬不动的看着许婷，“在你几次三番的对我痛下杀手的时候我就看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愿意息事宁人，你却步步紧逼，我一再退让，直到退无可退，你知道退无可退之后我会怎么做吗？”
“就只能向前了！”许姝咯咯一笑，阴森的目光扫向面前的两人。
643、有恃
许婷一颤，许姝这个向前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跟许家算旧账不成？可是如今的许家早就被许姝甩到身后去了，挡不着许姝的路了，许姝难道连一个破财的许家都不打算放过吗？
“你……想做什么？”许婷蓦地紧张起来，如今她尚在待嫁，若是许家出了什么事，虽然她的婚事不会有变，可是到时候出嫁的排场自是要大打折扣了，她可不想寥寥草草的就被嫁出去。
“其实我并不想再跟许家有什么瓜葛了！”许姝淡淡一笑，“如今的许家我已经不看在眼里了，便是你，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只是如今十妹回到许家，听说你们待她很是有些不好，我便忍不住可，你们对我如何我可以不去计较，可是十妹她不该受那些委屈的！”
被许姝形容为跳梁小丑，许婷很是气愤，可是听许姝话里的意思是要替许娢出头，便解释道“我并没有对十妹怎样，是她自己不再与家中诸人亲近了！她也是我的妹妹，我不会害她的！”
“你没害过她吗？”许姝无情的戳破许婷的谎言，“十妹是如何顶替了你跟宋家定亲的，你比谁都明白，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许婷脸一红，说不出话来了，当初为了不嫁进落难的宋家，面对宋家越发紧迫的逼婚，她只能让别人代替她了，只是她的本意并不是针对许娢的，只是那天不巧，只有许娢上钩了。
“你那点儿龌龊的心思我看的明明白白的，我只提醒你一句，好好的抓紧你心心念的齐瑞，别再动十妹动一星半点儿的歪心思，否则，我施舍给你的同样也能拿回来！”许姝一字一句警告道。
“你！”许婷气结，一把将许姝面前的焚香炉扫到了地上，良久终于找回了底气，“我跟齐四公子的婚事是皇上赐婚的，不是你想抢就能抢的！”
“抢？”许姝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笑的眉眼弯弯，“你以为齐瑞是个香饽饽吗？你送我我都不要？”许姝咯咯笑了，“我丢了不要的东西，你却当个宝贝一样护着，许婷，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许婷气疯了，扬手就要打，在手就要落去下的一瞬间，许姝凉凉道，“你要是打了我，传了出去，得了一个娇扈的名声，齐家恐怕就不会要你了，今年秋季绩评，许家的几位老爷可全都得了下等，齐家如今正想方设法的要挑你的刺呢！”
许婷落到一半的手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如今许家日渐不成气候了，她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齐家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依靠齐家了，她不能做出任何一点儿有损名声的事，否则齐家一定会想尽办法跟她退婚的，本来齐家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你以后的荣华富贵，就且忍着吧，我在许家忍耐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换成别人来忍耐我了！”许姝看着许婷不甘不愿放下的手，笑的更加开心了。
许姝幸灾乐祸的表情和语气让许婷气的浑身发抖，“许姝，你别得意，你如今仗着郑家的势就颐指气使的，你可千万盼着郑家没有败落的那一天，否则我今日受的屈辱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许姝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有皇后娘娘在一天，就没有郑家败落的时候！”
皇后娘娘虽然小产了，没有生下皇子，可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又育有公主，在宫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如今有孕的李婕妤也是皇后一手扶持的妃子，唯皇后马首是瞻的，即便生下皇子，也是便宜了皇后了。
难怪许姝有恃无恐，原来是郑家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许婷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去再想这些了，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利的嫁进齐家，嫁进齐家，就意味着她正式踏进了上层世家的交际圈，那个时候她或许能跟许姝抗衡，报今日受辱之仇。
在一旁听了良久的许嫣却冷笑着反驳，“有皇后在又如何？没有皇子，终会被别人比下去的，从前有淑妃娘娘，如今有李婕妤，风水轮流转，皇后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淑妃娘娘？梁二奶奶说的是梁庶人吧？”许姝讥诮道，“风水轮流转是一点儿也没错，可是再怎么轮流转也轮流不到梁庶人身上去了！”
“……”许嫣气的拂袖，因为淑妃便废，永乐候府也跟着吃了挂落，几年前因为贪污案还没把自己摘清楚的永乐侯在淑妃被废之后更是惶惶不安，如今整个永乐侯府一团乌烟瘴气，许嫣这才能趁机在她的肚子上做手脚。
“没有了淑妃娘娘，还有大皇子呀！”许婷突然眼前一亮，能跟皇后抗衡的大概也只有大皇子了，民间盛传皇后小产是为大皇子所害，可是皇上并没有因此责罚大皇子，虽然将大皇子封王，迁出宫去，可是却应群臣所求，封了大皇子为庆王，这是皇上在潜邸的封号，颇有子承父业的意思……比起皇后来，庆王应该是更坚不可摧的靠山，许婷仿佛找到了新的目标和动力，不由自主的往许嫣那边靠了靠，看向许嫣的目光也更热切了。
“是呀！还有大皇子！”许嫣也醒过神来，许姝仗着有皇后的宠爱又能怎样，皇后再皇上心中的份量能比得上大皇子吗？如果能比得上，那皇后小产之后大皇子又怎么可能被封为庆王呢？
“庆王府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久庆王可就要住进去了！”许嫣蓦地得意了起来，如今庆王又搬出宫外来了，可比在宫里行事自由多了，庆王找了这么久的许姝，出了宫，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许姝吧？“九妹你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的该是梁二奶奶您才对！”许姝含笑道，“中秋宫宴，代表永乐侯府赴宴的可是世子妃，您在永乐侯的地位岌岌可危呀！即便是有个假肚子，也无济于事吧！”
644、离间
许嫣捂着肚子惊恐的看向许姝，许姝是怎么知道她的肚子是假的的？这件事她做的十分隐蔽，没有流露出半点儿消息，甚至连脉象都通过服药营造出了假的滑脉，与真正的怀孕没有任何差别，连永乐侯府的诸人都被她骗了过去，许姝又是怎么知道的。
许姝奚落的看着许嫣瞬息万变的脸色，“自己不能生便也不许别人生，只可惜机关算尽，连亲妹妹都搭了进去，最后还是一事无成，也只能铤而走险的揣一个假肚皮了！”
许嫣愤怒的看向许婷，都是许婷出的馊主意，什么借腹生子，她也是脑子一时发热才听了许婷的话，弄了假肚子出来，现在将自己逼到了这进退两难的领地。
许婷有些无措的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许嫣的愤怒，许嫣骄傲易怒，又心思敏感多疑，她才想出一个能抗衡打压许姝的计策，而通过许嫣才能实现这个计策，可是许姝一句话就毁了她跟许嫣的关系，许嫣此刻可是恼极了她！许姝……真是可恨！许婷愤怒的捏紧了衣衫的下摆！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终究会有被人揭穿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梁二奶奶，您可承担得起东窗事发的后果？”许姝讥笑的看着许嫣。
许嫣紧紧抓着假肚子，强自辩解道，“用不着你操心，我只有安排！”当初采用许婷的这个办法，她也是想好了万全之策的，否则怎么可能轻易就付诸实践呢，她并不是那种被人怂恿两句就贸然行事的人，她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却一直没有拿定主意去做，许婷的提议推动了她的决定而已。
许姝嗤笑，“梁二奶奶有安排就好，可别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就好了！毕竟有的人最喜欢在背后捅刀子了！”
许嫣微怔，许姝这话分明有所指，这他人指的是谁？她事发，对谁有好处呢？而且许姝是怎么知道她的肚子是假的的？这件事除了她，也就只有许婷知道了……许嫣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许婷身上。
难道是许婷透露出来的消息？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许婷的心机一向深沉，当初为了除去许姝，她可是将主意打到了她头上来的，要不是她机警，识破了许婷的心计，否则就要被许婷利用了。后来她还是助许婷如愿的让许姝消失了，那么她对许婷而言可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而她又知道了许婷的秘密，难保许婷不会过河拆桥出卖她，在背后阴恻恻的暗算人确实是许婷惯会做的，许婷连许家人都不余遗力的去算计，更何况是她了……她记得许婷刚刚说过，在李家她是见过许姝的！
许嫣阴冷的看向许婷，“是你告诉她的是不是？我要是被揭穿是假孕，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将你的险恶歹毒都揭露出来了！许婷，你果真是一如既往的歹毒！”算计了许姝却失败了，所以要调转头来对付知道了她秘密的自己！
“我没有！二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许婷分辨道，恼恨的剜了许姝一眼，许姝果然是跟她八字不合，只要有许姝在，她就没有安生日子了！许姝不在的这一年里是她最幸福自在的时光了。
可是许嫣并不信，“相信？我们之间只有利用，你利用我对付许姝，如今失败了，所以你就要出卖我，除去我是不是？你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不是这样的！”许婷苦苦解释，对挑拨离间的许姝更添愤恨，“许姝！你……”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许姝摊手，在许嫣和许婷的脸色缓和了之后又补充道，“不过梁二奶奶有一点说的很对，你许婷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今天你虽然没有出卖她，可早晚有一天为了利益你也会出卖她的，我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你得到了和荣国公府的亲事，转眼就嫌我碍事了，非要除之而后快！更何况你还有把柄握在梁二奶奶的手里，你会容得下她？”
许嫣脸色一变，眼里继而流露出疏离，许姝说的没错，既然许婷唯利是图，那么即便是这一次许婷没有出卖她，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她跟许婷本就是因利而聚，一旦利尽，只怕连分道扬镳都做不到。
“二姐，许姝这是在挑拨离间！她害怕我们走的太近了，荣国公府要是和永乐侯府交好，郑家也不敢小觑的！”
“可她说的是事实！”许嫣冷冷的看向许婷，“你现在就敢利用我，等你嫁进了齐家，有了齐家做后盾，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呢！”
“你就是个白眼狼！”许嫣清楚的知道许婷的忘恩负义！榨尽了许姝的最后一点儿利益之后就毫不留情的要除去许姝，同样的手段许婷可以再用一次她的身上！她不能冒险！
许姝轻笑，“许婷，你可从来就不是个忍辱负重的人，梁二奶奶这么骂你你都能忍住，是有更大的图谋吧？比起庆王来，齐家又算什么东西？可是无论是许家，还是齐家，都跟庆王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攀附上庆王，梁二奶奶是你唯一能争取的途径了吧？”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许嫣豁然开朗，庆王那是永乐侯府的倚仗，怎能被许婷从中作梗给截走呢？“你想都别想！”
“二姐，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许婷压下心头的惊慌，慌忙辩解，许姝是怎么猜测到她有这样的想法的？
许婷有没有这样想过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许嫣现在认定了许婷目的不纯，想要利用她，这样就够了，就看她们两个暗地里各显神通去吧！
“哈……”许姝秀气的打了个哈欠，“二位要是没什么事留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许嫣拂袖而去，步伐矫健，视那个假肚子如无物了，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假肚子，又急忙慢了下来，甚至拿一只手扶在后腰处，前后对比起来，显得十分滑稽。
许婷憎恨的看着许姝，“许姝，总有一天我要你尝遍我受过的所有的屈辱！”
“不会有这一天的！”许姝含笑，却满眼冰冷！
645、释然
“小姐……小心着凉！”玉珠悄无声息的拿来斗篷给许姝披上，方才许姝与许嫣许婷说话的时候，她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许姝的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样的奚落刻薄的语气竟然是出自许姝之口。
今天的许姝让玉珠觉得有些陌生，格外的陌生，许姝从来没有这样咄咄逼人过，即便是在郑家，面对着各式各样心怀鬼胎的人，许姝始终保持着如沐春风般的和煦，即便是算计别人，也做的不留痕迹，刚刚那个浑身长满了刺，充满着挑衅的许姝是她所不熟悉的，许姝今天表现透着异常的诡异。
许姝拢了拢披风，回头看到玉珠有些奇怪的脸色，淡笑着问道，“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是谁得罪你了吗？”
玉珠摇头，心里是说不出的古怪，虽然她在许姝身边伺候的时间并不长，对许姝的性子虽说不上十分的了解，可是直觉告诉她，今天的许姝有些反常，而且是不一般的反常。
“您进来为何要来这里？”这里不是郑家日常供奉的寺庙，亦不是许姝常去的寒溪寺，许姝来这儿显然是奔着什么目的来的，巧的是今天许嫣和许婷也来了这儿，若是以往，许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知道许嫣和许婷在，她一定会远远的避开，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主动送上门来“自找麻烦”的。
许姝眨眼笑了笑，“我说了呀，我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她嫁进齐家逍遥自在的做国公府里养尊处优的少奶奶，所以要给她找点儿不痛快！听说她今天要来这儿，我就跟过来了，给她添点儿堵，我心里也能觉得畅快些！”
玉珠抿唇，显然不相信许姝说的，荣国公府再好那也比不上郑家，许婷再怎么养尊处优也比不上许姝过的自在，更何况齐家本就不愿意跟许家结亲，许婷嫁进齐家之后又怎么可能得到齐家的优待，许姝根本就是在敷衍，可是玉珠又想不出理由来辩驳，讷讷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许姝并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可同样也不是无事生非的歹人，自从拂柳的命案了了之后，虽然许家屡有冒犯之举，可是许姝一律无视，久而久之，许家便也无奈收手，如此许姝与许家相安久矣，两厢无事，可是今天许姝突然就主动找上来连嘲带讽的将许嫣和许婷挤兑的她们二人几欲暴怒，这么做无异于主动打破她跟许家之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关系，许姝一定不是无缘无故就这样做的！
“那我该是什么样的人？”许姝含笑问道。
玉珠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只是凭着直觉，让她觉得今天的许姝格外的反常。
“您就不担心许七小姐回去后会为难十小姐吗？”玉珠又问。
今天许姝的言行丝毫不顾及许家，而且是在许娢已经回到了许家之后，难道许姝就不担心许婷将对她的不满报复到许娢身上去吗？
“她不敢！”许姝笃定道，“况且我也已经交待过踏雪和挽风了，她要是敢对十妹生出歹念来，我就连本带利的跟她清算清算她欠下的罪孽！”
玉珠不知道从前许婷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看今日对许婷疏离的态度，再对比起许姝对许娢的态度，想来这许七小姐的罪过可不小。听许姝早已做好了安排，便也放心了，“有挽风姐姐和踏雪姐姐在，十小姐一定无虞了！”
“嗯！”许姝点点头，挽风和踏雪是她最放心的人了，有她们照顾许娢，她也放心了，“走吧，收拾东西咱们回去吧！”
许姝用脚踢了踢被许婷扫到地上的香炉，香炉滚动，香灰夹杂着还没有燃烧殆尽的香气腾起，似乎呛到了许姝，许姝捂着口鼻咳了两声，皱着眉头良久没有出声。
玉珠忙上前轻抚后背为许姝顺气，“小姐您没事儿吧？”
许姝摇摇头，咬着嘴唇慢慢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没事儿，被香灰呛着了！”
“奴婢去给您倒被热茶来！”
“不用了！”许姝叫住玉珠，拿帕子拭着薄唇，“你将香炉收拾了，我自己去屋子喝口茶润润嗓子！”
“嗳！”玉珠忙去捡地上的香了炉，许姝将刚刚捂住口鼻的帕子在手里一团，握了握，放进了袖袋中，进门后看到佛像前面燃着的蜡烛，便又将帕子拿了出来，伸到灯上去烧了，直到看着最后一角帕子都化成灰烬了才去拿茶壶倒茶。
玉珠收拾完香炉进来就看见拿着茶壶倒茶，杯子里的茶水已经满的都溢了出来，可是许姝还是保持着倒茶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眼睛盯着前方，仿佛想什么事情入了神。
“小姐……茶满了……小姐……”玉珠提醒道。
许姝惊然回神，看着溢了一桌子的茶水，微讪，“想事入了神，竟忘了手里还拿着茶壶了！好在不是什么好茶，浪费了也不觉得可惜！”许姝喝了一口勉强润了润嗓子，便将茶杯放了下来，在郑家的这些日子，一饮一食俱都是精细无比的，竟然也被养叼了口味，粗茶已经入不得口了。
玉珠一边擦拭桌子上的茶水，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姐，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没听到梁二奶奶刚刚说什么吗？庆王马上就要搬进庆王府了，我跟庆王可是结了梁子的人，这几天我左思右想该怎么避避风头，免得被庆王找上门来了！思来想去却始终没有想出个好法子，方才想着这事儿才走了神！”许姝看了眼烛台上的灰烬，玉珠是被她溢了一桌子的茶水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没有留意到屋子里烧焦的气味儿。
“上头有老太君，有各位老爷和夫人在，庆王不敢来郑府撒野的！”玉珠安慰道，似乎也有些理解许姝的反常了，方才许姝与许嫣许婷交谈时，言语间似乎也有提及庆王的，小姐这是在宫里被庆王吓坏了吧！
“是呀，天塌下来也还有高个子顶着呢！”许姝释然一笑，“走吧，回去吧，今天肃国公府又来了人，退婚的事也该有个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