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花插
郑四夫人眼神闪了闪，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许姝道，“老太君娘家虽没落了，府中虽提起这事儿的人少，可但凡提及，却并无避讳，只是提起大少奶奶的娘家蔡家来，却总显得似乎有难言之隐，仿佛见不得人一般！”
“确实是见不得人！”郑四夫人轻轻摇头，“老太君的娘家那是因为人丁不兴，这才渐渐没落的，可大少奶奶的娘家败落的十分不光彩，不然当初大夫人和大少爷也不会兴起休妻的念头来，大少奶奶是给老太爷守过孝的，又生养过，若非大错，岂能轻易休弃的！”
“那蔡家究竟是怎样败落的？”
“这事儿说起来跟你还有些关系！”
“跟我有关系？”许姝惊讶道，跟她有关系，可她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
“是！”郑四夫人点头，“你可还记得两年前闹的满城风雨的掳人案？”
掳人案？掳人案受到牵连的人家数不胜数，可是因为这事儿干系重大，恐掀起惊天波澜，当今皇上从速处置了涉案的人员，保全了受害者家族的名声，如此说来大少奶奶的娘家只能是跟案犯有牵连才会被连累了……
“蔡秉梁？”许姝恍然间终于明白了，“大少奶奶和那蔡秉梁出自同一族？”
“是！大少奶奶与那案犯之一同出一族，他们的曾祖父是亲兄弟！只是那案犯是旁系，早就分家出去单过了！庆幸的是到了他们这一辈已经出了三族的范围，没有被牵连！只是明面上虽然没有被牵连，背地里却没能逃过去，毕竟族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虽然与他们无关，可是世人哪里会管这么多，只看是一个姓氏，便以为是一样的德行了，能疏远的就疏远了，家中为官的男子要么被迁任到闲散职缺，要么被同僚打压，不过半年光景，便门可罗雀，再也不复从前的风光了！”
其实不仅蔡家如此，蒋家，季家都是如此，随着案子告破，这三家迅速被舆论所淹没，在世人的指责声中众叛亲离，似蔡家这般还有亲戚可以走动的已经是极其难得了，那三人活着害人无数，死了也牵累家族。
当初掳人案量刑之时考虑到这个案子引起的轰动，主理案件的冀王觉得有必要借此警醒世人，以免有人效仿，再生事端，所以主张从重惩罚，这才有了连座之举，殃及族人。
许姝并未想到案子破了之后的影响，她当时仅仅只是简单的想要破了案子摆脱眼前的困境，此刻听郑四夫人所言，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没想到这件事会牵连如此之广，大少奶奶的娘家着实无辜的很！”
大少奶奶的娘家之所以会落败，多半也是被那些被蒋蔡季毁了清白的女子家族打压所致，虽然今上垂怜，保全了他们的清誉，虽然真凶已经伏法，可是心底里的那口气却是咽不下去的，于是便向其族人泄愤了。
“他们再无辜也没有你无辜！”郑四夫人安慰许姝道，“你不用觉得过不去，人各有命，这是他们命定的劫数，与你没什么干系，没有你，那案子迟早也会破的！”
“我并没有觉得过意不去！”许姝摇摇头，“当日我亦被牵连其中，若不尽快破案，连累的人只会更多！且如今蔡家的困境并不算什么大事，若是勤奋上进，兴起之日也指日可待！”
可惜蔡家只顾着自怨自艾去了，从那蔡蓁蓁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
“只怕难了！”郑四夫人摇头，只想靠着儿女亲事来振兴家族的人家，注定是振兴不起来的，“你一个女孩儿遇上困境都知道放手一搏，那么大一家子，那么多人，却只坐着指望着旁人！瞧着大少奶奶为了娘家忙前忙后的，我看了也觉得心疼，只是那蔡小姐的性子我着实爱不起来！”
“我也觉得蔡小姐的怨气来的实在不应该！”许姝含笑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遇上不如意的事便迁怒旁人，实在是有些愚蠢！”
“之前就怕你知道了会觉得过意不去，我才没告诉你！如今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我也就放心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得你再挂怀了！”
许姝点点头，吃完了饭，才说起明日要出府的事，“今儿老太君准了我日后随意出入府邸，明天我想出门去买些东西！”
郑四夫人诧异了一瞬便想到老太君定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才准了许姝随意出入的，“去吧！记得多带着人跟着！既然你明日要出门，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好，母亲也早些歇息！”
许姝前脚回到海棠馆，后脚便有人来了。
“是大少奶奶身边的采悠，说是蔡小姐准备了见面礼给小姐，方才在夫人那儿忘了给小姐，现下特意谴人送过来！”
“让她进来吧！”
采悠给许姝请了安拿出一个锦盒来，“这是蓁蓁小姐亲手给九小姐准备的礼物！”
玉珠接了锦盒递于许姝，许姝打开来一看是把折扇，便展开来看，扇面画的是一幅《潇湘奇观图》。
无根树，濛鸿云，山缥缈，水缠绵，雾霭苍茫，江天杳杳，用淋漓尽致的水墨渲染勾勒出一幅江上云藏山山藏云的奇观来，意境不凡，非作画技艺纯熟者不能得也。
“这是蔡小姐亲自画的扇面吗？”
采悠点头，“是蓁蓁小姐亲手作的，虽然比不上金银玉器珍贵，但都是蓁蓁小姐的一片心意，还请九小姐不要嫌弃！”
虽然采悠嘴上说着自谦的话，可是话里却是十足的得意，毕竟这扇面确实画的好。
看来这蔡家小姐倒还有几分本事，难怪采悠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许姝便笑着收了这扇面，“这样好的扇子我怎么舍得嫌弃呢？今日天色晚了，还请姑娘带我谢谢蔡小姐，只是我素来贪玩惯了，琴棋书画一样拿的出手的都没有，唯有借些俗物来表达我对蔡小姐的谢意！”
说着许姝让银芝取了一个白玉美人蕉的花插来，“这是我新得一个花插，你代我拿给蔡小姐，插上几枝时新的花枝，蔡小姐伏案作画时也能添几分雅趣！”
见许姝丝毫不提及去看蔡蓁蓁，亦不开口邀请蔡蓁蓁来海棠馆，采悠很是有些失望的拿了花插回去了。
587、回去
第二天许姝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便急匆匆的出府了，在离庆安巷不远的地方找了个茶楼要了个雅间坐了，一边打发了银芝去买东西，一边让玉珠回静园接许娢。
许娢进门的时候掐着腰板着脸，很是不高兴，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如今九姐的架子是越发大了，一声不响的没有踪迹便也罢了，好不容易露面了，却连家门也不肯进了，若是嫌我碍眼，我这便回许家去了！”说着眼眶止不住的红了，借着瞪眼的空当生生压下泪意。
许姝见许娢穿绿裙着红鞋，不由皱眉道，“这绿裙配红鞋扎眼的很，谁给你挑的？”
许娢气鼓鼓坐到许姝对面，“我自己挑的！”
“就知道踏雪的眼光没这么差！”
许娢突然又“蹭”的一下弹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指着许姝，“九姐你……你……你看得见！”
许姝噗嗤一声笑了，“多大点儿事儿，至于嘛！瞧把你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真的看得见了？”许娢睁大眼睛盯着许姝的眼睛，眼睛都快凑到许姝脸上去了，只差拿手在许姝眼前晃了。
许姝伸手推开许娢的脸，“看得见了，看得见了！你快坐下！”
“太好了！九姐你终于看得见了！”许娢这才欢喜的坐下，全然忘了自己气势汹汹的找上来是为了什么了，“我就知道九姐的眼睛一定能治好的！”
许姝轻笑，“怎么从前没听你说过这话？现在我眼睛好了你倒说了！”
许娢嘻嘻笑了，“从前你看不见，我自是不敢提，怕你听见了伤心，如今见你眼睛好了，我才敢说的！”
细细想来，自许姝眼盲之后，许娢虽然一如既往的与许姝针锋相对，可是却从不曾将许姝的眼睛挂在嘴边，更不曾像许婷那样轻飘飘的吐出“不过是个瞎子”一类的话。
许姝怜爱的捏了捏许娢的脸颊，“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从前虽然与我斗嘴，却都只是些无关的小事，大事上从来不糊涂！”
许娢咬唇叹谓道，“那时候我还小，自是不懂事，只瞧着九姐你得家中长辈喜欢，便妒忌于你，却没有想过你为何会得家中长辈喜欢，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你其实宁愿不要那样的喜欢！”那喜欢的背后是利用，是压榨，在她们压榨完许姝最后一点儿利用价值后便毫不留情的将她抛弃，甚至还不忘榨尽许姝最后的用处，连许姝的死活都不管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是羡慕着你的，羡慕你的肆无忌惮，无所畏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是我却不能！”哭了也不会有人疼，那哭又有什么作用？
“我活的小心翼翼，每踏出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因为我错了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一个瞎子连犯错的权力都被剥夺了！活着唯一的意义仿佛仅仅是为了活着！”
“好了九姐，咱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如今你眼睛好了，之前亏欠的都要弥补回来！”许娢说道。
许姝点点头。
许娢终于想起来找许姝的目的了，只是却再也不是质问了，“所以九姐不见的这些日子是去治眼睛去了吗？”许娢“善解人意”的给许姝想好了理由，眼里的责备和满心的不满也都消失了。
“……唔，差不多吧！”治眼睛只是顺带的，但是“不见”的这段时间她确实治好了眼睛。
“是妙凡师太治好九姐的眼睛的吗？”许娢又问道，在她的了解范围里，能有这样本事的人似乎也只有妙凡师太一人了。
“……算是吧！”虽然是秦先生的药，但是妙凡师太调整过来许姝的眼睛好的才更快，连不适的症状也减轻了。
“就知道师太不是一般人！”许娢喜道，“改日我要去寒溪寺好好谢谢师太！”
“你老老实实在静园呆着！”离了静园，许姝担心许娢会遭遇到什么意外，只有在静园里，她才能放心。
许娢想着许姝与妙凡师太是师徒，要感谢也不用她一个外人插手，便乖巧答应了，“所以九姐不告诉我也是怕我担心吗……”
“你还小！”
“我不小了！”许娢辩解道，“可是九姐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还能替大姐撑腰去孙家讨回公道了，而我现在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还要活在你的保护下，我知道，许家时不时的都派人来静园生事，都是你拦住了，所以我才能每天赏花扑蝶，赏景喂鱼，过的自由自在！没有你，我现在应该还缩在许家的一隅，默默忍受着你曾经忍受的一切……”
没有许姝，她什么都不是……许娢越说越觉得气馁，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泄气的伏在了桌子上。
“赏花扑蝶，赏景喂鱼……多好！”许姝面露羡慕，那是她从不曾享受过的宁静，“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懂事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该做的事，走的太快了往往会活的分外的累！”被迫懂事实则是出于对生活的无奈，如果可以，许姝宁愿不懂事，而现在许娢有这个机会，却盼着长大。
“还有，十妹，你就是你，不要和任何人比，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太安逸，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许娢低声道，习惯了许家的吵闹，认清了许家的无情虚伪，而作为无情虚伪的许家中的一员，许娢在经历了最开始的兴奋新奇之后，开始渐生不安，对自己现在所享受的这一切都感到茫然和彷徨。
“嗳～”许姝揉了揉许娢的脑袋，“十妹，不要胡思乱想！你放心，有我在，你尽管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过下去！”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我知道我这个人性子冲动，藏不住话，你不跟我说我一点儿怨言也没有，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那样大一个园子，我整日待在里头，又成天见不到你，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去胡思乱想……九姐，我们回去好不好？”许娢抬头满脸希冀的看着许姝。
589 、知道
李氏才知道了许姝现在的真实身份，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即便是有李家压着，也难保李氏不会私下作祟，这个时候许娢却要回到许家，着实不是个好时机呀！
许姝摇头，“暂时还不是时候！”
许娢央求道，“九姐你不回静园，我日后便是想见你也不能！我若回了许家，你也能正经下帖子邀我出来！对了，九姐你如今在哪一家？唤成什么？”许娢终于想起来问这个了。
“你终于想起来问这个了！我只当你都忘了问呢！”许姝轻轻摇头。
许娢解释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还是我的九姐，问与不问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也得知道了你如今住在哪儿，日后也好来往！”
“我如今住在郑府！做了郑家四房的女儿！”
“哪个郑府？”许娢想了想突然笑道，“不会就是那个郑府，皇后娘娘的母家吧？”
许姝点头，“正是！”
许娢呆住了，好半晌才出声，“九姐，你别吓我！”
“是真的！哎！我也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个事儿，才迟迟没有开口，若是你不问，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你说这个！”
许娢瞠目结舌的看着许姝，她虽早料到许姝会有一个新的身份，却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显赫的身份，皇后娘娘的母家，那是许家八辈子也攀不上的高枝。
“九姐是怎么就成了……罢了，我不问了！”许娢摇摇头，“免得又把我吓着了！”
许姝笑道，“你不问我可就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许娢赌气道，“左右不过是他们欠了九姐你的人情，有什么好问的！”
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郑家确实算欠了许姝人情的，若不是许姝助皇后生下公主，郑家也就没有如今扬眉吐气的时候，且不论许姝的目的是什么，郑家受了许姝的恩惠确是事实。
“十妹可真聪明！”许姝夸道。
许娢却不吃这一套，不过也确实震惊于许姝竟然一跃成了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不禁感慨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九姐会挑个不起眼的人家的，反正欠着九姐人情的人家那么多，九姐随便挑就是了，却没有想到过九姐会挑了这样显赫的人家，跟九姐你一向的性子有些不一样！”
“缘分！”许姝轻笑，她跟郑四夫人……确实是缘分，没有猜疑，没有算计，也没有利用……正常的母女关系就该是这样的吧！
许娢撇嘴，“我还指望着等我回了许家，九姐你下了帖子邀我去玩儿的呢！可郑家高门大户的，许家可高攀不起！”更重要的是许娢也不愿许家去高攀了郑家，许姝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许家，不能因为她再让许家借机纠缠上来。
许姝趁机道，“那正好，你就在静园住下，别回许家去了！”
“不！”许娢摇头，“我知道许家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我，都被九姐你拦住了，可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终究要面对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让九姐你来照顾我的！九姐你方才说过几年我就要嫁人了，难道九姐打算让我从静园出嫁吗？”那些上门滋事的，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知道许姝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了。
“……”许姝说不出话来了，许娢说的句句在理，她确实也没有资格去决定许娢将来要走的路，当初在和宋家的亲事上她尊重了许娢的决定，如今她也不能强迫许娢的心意。
“九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许家不敢将我怎么样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利用我来对你不利的！”
原来许娢什么都知道……
许姝终于点头了，“有什么事一定立刻让人往静园送信来！”
“知道啦！”许娢郑重的点点头，她要回许家盯着许家人的一举一动，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九姐做的了，她终于可以为九姐做点儿事了。
“今日我难得出来，带你出去玩一日！”
“好呀！我想吃谪仙楼的酥油饼了，九姐带我去好不好？”
许姝点头唤了玉珠进来等着银芝回来，便带着许娢，右踏雪挽风簇拥着走了。
一路上踏雪红着眼看着许姝，挽风更是在一旁抹着眼泪，许姝忍不住了，扯了帕子塞在挽风手里，“擦擦吧，胭脂都哭花了！”
挽风顺从的擦脸，擦了一半，惊愕的看向许姝，“小姐您的眼睛……”
许姝指了指许娢，“回头你们问娢姐儿去，我今日时间不多，就不解释了！”
许娢点点头道，“九姐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了，回头我讲给你们听！对了，九姐已经将你们两个给了我了！”
踏雪和挽风俱都怔怔的看向许姝。
许姝道，“十妹说的是真的！过几天十妹就要回许家去了，你们替我好好照顾她！”
“是，奴婢知道了！”二人齐声回道，竟没一个有异议的。
看的许娢万分羡慕，“九姐真是会调教人！”
许姝笑道，“你虽有了踏雪和挽风，丹枫丹露那边也要处置好才行，若是处置不当，让她们对你生了怨念，她们又是你的贴身婢女，恐会对你不利！”
“我知道！”许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都想好了，踏雪和挽风的月例银子还是从九姐你这儿领，如此也就没损着丹枫丹露的利益，我再赏些东西安抚她们，想是她们也不会有什么不满了！”不用干什么活，还依旧拿着大丫头的月例，这样轻松的差事谁会有怨言呢？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许姝笑着对踏雪道，“以后要辛苦你了，静园这边就让露荷帮着你吧，她从前也是识文断字的，做这个也不难！”
踏雪答应了。
许姝的目光在踏雪和挽风两人身上扫了几圈，突然笑道，“我以前一直是知道挽风身量高的，却不知竟有这么高，这马车要是再矮一些，都要碰着你的头了！”
挽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也没有想到许姝竟然还有能重见光明的那一天，忙整了整自己的发髻，生怕在许姝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588、暂时
“我不会再回静园了，我也不是你的九姐了……”
许娢瞪大了眼睛，“九姐你……你什么意思？”
“许姝已经死了，你是知道的！”
“可是九姐你明明还活着！”
“我是还活着，可是却再也不是许姝了！”
“那你是谁？”
“我现在……”许姝懊恼的叹了口气，话到嘴边了却说不出口。
许娢急了，“九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呀，真是急死人了！”
“我现在不叫许姝了！”
“就这……？”许娢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嫌弃。
“嗯！”
“就这么点儿事儿也值得九姐你吞吞吐吐的？”许娢撇嘴，“自从你回来之后我就知道你总会有新的身份的，许姝已经死了，九姐你又还好端端的活着，且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人的，自然要找一个新的身份，况且如今你眼睛好了，旁人也不会把你再和许家九小姐联系起来了！”
“所以你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了？”许姝不由有些暗气，自己百转千折了这么久的事在许娢眼里却压根不是什么事，早知道就早点儿来找她了，也不至于生生熬了这许久。
“这有什么好觉得奇怪的？”许娢翻了个白眼，“难道九姐你这么久不见人影就是因为这个？”
“好了，不说这个了！”许姝羞恼的摆摆手，既然许娢全然不在意，那她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再解释什么了，说的多了反而容易露馅，许娢知道的太多了于她也不是一件好事。
许娢却凑上来嬉笑道，“九姐越发小家子气了，为了这点儿小事竟然吓得两个多月不敢回去！”想到许姝方才说她不会再回静园了，以后还是她一个人住着，便又泄了气，“静园景致虽好，可是那样大一处宅子，我一个人住着实在是无聊的很！”
“你若是觉得无聊了，就去大姐那儿玩儿一阵吧！如今大姐在香竹院另开了出入的门，也很是方便！”想到许家如今正是乱糟糟的一团，许姝十分不愿意让许娢回到许家去。
许婧出嫁的时候许娢还小，许娢跟许婧也不是很亲近，每每许婧回娘家时对跳脱的许娢又多加管束，是以现在听了许姝的提议，许娢便有些不愿意，“大姐并不喜欢我，每次见了我都要念叨我！”
许姝轻笑，“大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大姐长了你我好几岁，对我们自然严苛一些！”况且从前许娢那性子谁见了都要觉得头疼的。
想到许婧如今守了寡，又与夫家决裂，独自一人带着一双儿女过活也是凄凉的很，作为一母同胞的妹妹，陪陪她也是应该的，许娢便点头应下了，“那好吧，过几日我就去香竹院陪大姐！”
“好！旁人也就罢了，记得让挽风跟着你！”许姝叮嘱道，万一遇上什么紧急情况，挽风也还能抵抗一二。
许娢点点头，“我知道了！踏雪她们对姐姐你可真是忠心，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竟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露出来，便是我追问也不着痕迹的搪塞了过去，一点儿消息也不泄露，我身边的丹枫丹露比她们可差远了，遇上什么事儿就慌了神，要不是她们多嘴，家里也不会那么快就知道我去了哪儿！”
“丹枫丹露年纪还小，慢慢教便是！从前你倒是不在意这些，今天怎么有了这样的感慨？”
许娢道，“那日九姐出府，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直到过了好些日子也不见九姐回来，便去问踏雪，踏雪回答的滴水不漏，我一时竟信了她的，后来偶然间发现她暗地里派了人私下找寻，我才知道她那日在我面前的若无其事竟是装出来的！更难得的是她们都是母亲挑给你的，却能一心向着你！”
“丹枫丹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踏雪一样周全！”想到这次是偷溜出来的，也不知道李氏知道她溜走了之后会如何惩治丹枫丹露，许娢还是微微觉得有些内疚，所以并不怪她们泄露了她的行踪。
“你若喜欢踏雪，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许姝突然道。
许娢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她是九姐你看重的人，我可不能夺人所好！”
“如今我已经不是许姝了，也不能再接她到我身边了，否则又要生出波澜来！对于她们几个的去处，我也一直还没拿定主意，你若真的喜欢踏雪，就让她跟着你，有她照顾你，我也能放心！”有许娢庇佑踏雪，许姝同样也放心。
许娢很是不好意思道，“这样不好吧！踏雪她或许还是想跟着九姐！”言下之意对踏雪的喜欢可见一斑。
“踏雪那边我自会去说，左右你再过两三年也要嫁人了，到时候无拘是配个能干的管事让她们夫妻二人一同服侍你，亦或者放了她出去嫁人都是可以的！”
“九姐你真的舍得？”许娢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许姝点头，“踏雪那么能干，只让她看个园子太过屈才了！”
许娢顿时笑了，“那我就先谢谢九姐了！不若九姐再大方些，将挽风一同给了我吧！”
许姝无奈道，“感情你今儿是来割我的肉的！罢了，也是我欠了你的！要不我将露荷也一同给了你吧！”
许娢连连摆手，“我身边就两个大丫头的位置，三个人可不好安排！再者露荷原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出身，素来也只负责调理九姐你的身子，我可轻易不敢使唤！”
许姝一愣，许娢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你想要回去？”许娢是想要再回许家去？
许娢重重点头，“是！等去大姐那儿玩几天之后我就准备回去了！”
“所以你问我要踏雪和挽风就是为了让我放心你回到许家去？”许姝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正纳闷许娢突然夸踏雪是为了哪般，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我要是贸然开口九姐你肯定不会答应的，所以就先要了踏雪和挽风来，如此九姐你也没话了！”许娢面露狡黠，“我知道九姐不放心许家，可是我跟九姐你不一样，我既然还信许，就注定摆脱不了许家，即便眼下偷得一时半刻的清闲，也只是暂时的！所以早已经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590、福薄
到了谪仙楼，惯例是要了雅间，人从后门入了园子还未上楼，许娢便“咦”了一声，拉了拉许姝的袖子，“前面那喝人好像是七姐，那身衣裳是上巳节的时候做的……”可是戴着幕离，许娢看不真切，只觉得身形很是相像，所以语气有些不确定，但是那身衣裳她却还记得。
“我知道！”在李家许姝见过许婷，自然认出了前面的人是许婷，只是却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
“七姐来这儿做什么？”许娢好奇道，许婷素来不是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如今更是临近婚期，许婷不是更该沉心在家绣嫁妆吗？
“不管她的，咱们自去吃咱们的！”许姝拉着许娢进了雅间，却没想到许婷竟然就在她们隔壁，而许姝听力过人，随便一听便听到了隔壁屋子里熟人还真不少。
许娢好奇的想要去听墙角，被许姝拉了回来，“小心些，别叫人察觉到了！”此刻要是被许婷看到她跟许娢在一起，一定就会认准了她是许姝，虽然她并不惧怕这个，却不想给许娢招来麻烦，毕竟许娢很快就要回许家去了。
许娢老实坐了，却压不下心里的好奇，“九姐，隔壁都有些什么人？”她知道许姝听得见的。
许姝道，“仿佛是许老夫人出嫁多年的女儿现在正住在许家！”
许娢想了想道，“差不多也是这时候了！姑姑守了寡，常家容不下她，早几年便来信说等出了孝期就要回娘家来的！怎么？姑姑也在隔壁？”
常许氏一个寡妇怎会随意出入这样的热闹场合呢？
许姝摇头，“她不在！她的一双女儿在！”
常许氏的一双女儿幼年曾来过许家的，许娢略微有些印象，大的那个是常许氏的亲生女儿叫常佩佩，小的那个叫常秀秀的却是庶出的，回娘家还把庶女带着，可见是很疼那个庶女了，常许氏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嫡母。
想到这个姑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许娢也颇为同情，“听三叔说那姑父是醉酒醉死的，可怜了姑姑孤儿寡母的，没了夫君，婆家也容不下她，姑姑还给常家生了儿子的！”
“多半是为了家产罢了！”
“府里很多人也这么说……姑父还有个异母生的弟弟，想要霸占姑父的家产，便怂恿族人为难姑姑的，也幸亏姑姑还有娘家可以依靠……”
在这一点儿上，许家确实做的无可挑剔，嫉恶如仇如许娢也挑不出许家的不是来。如今她跟许家闹的这么僵，他日她嫁了人，受了委屈，许家可会为她出头？大概是不会了，当初大姐被孙家打的小产许家都一声不吭，还是九姐出面为大姐讨回公道的。常家家世不如许家，许家自然敢庇护自家骨肉，可是孙家与许家不相上下，许家便不敢……不敢得罪了……
“你以后有我呢！”许姝笑道，“小小年纪就想着嫁人了，也不嫌羞的慌！”
许娢却分外坦然，“但凡世间女子，多半都是要嫁人的，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为何要觉得羞臊？那些一提起亲事便满脸羞涩的人多半都是装出来的，嫁的好提起亲事便只有欢喜的，嫁的不好的提起亲事只觉凄苦，哪里还羞涩的起来！”
“就你歪理多！”许姝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认同了许娢这话，那待嫁女子提及亲事时脸上的羞涩多半是装出来给在场的人看的，以显示出她的矜持和本份来，谁又能知道这羞涩的面皮地下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心思呢！
许娢正要反驳，隔壁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碗碟落地的声音，声音大的许娢都忍不住侧目了，“九姐，隔壁怎么了？”
许姝一边喝着茶一边悠悠道，“快打起来了！”
许娢便再也忍不住了，趴到墙边去听了，想着隔壁忙着吵架，是顾不上这边了，便也由着许娢去听墙角了，也省的她还要一字一句的复述。
“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个气恼的声音是许婷的。
“谁过分了？”另一个声音许娢也觉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便看向许姝，许姝轻声道，“是邓五小姐！”
邓五小姐指着常家姐妹二人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大放厥词？有本事你们能站在我面前了再说，别仗着别人的势，况且你们倚仗的这依靠在我眼里都还什么都不是！许婷，要不是许姝死了，你以为你能轻而易举的嫁给四表哥了？”
许婷深吸一口气，笑魇如花，“我嫁不了，你便能嫁了？”
“你！”被许婷戳中了心事，邓雅容甩手便是一个巴掌打过去。
一旁的婢女死死地拉住，“小姐，您不能打许七小姐！夫人知道了会怪您失礼的！况且许七小姐进了门也要称您一声长嫂，您又何必为了几句话跟许七小姐计较呢？”
虽然邓雅容并不想嫁给齐鹏，可是听了婢女的话也觉得有理，论起来她确实在名分上压了许婷一头，心里郁气微缓，“我不跟你这得势的小人计较，只是不知道你踩着亲妹妹的尸骨，抢了亲妹妹的夫婿，可有良心不安的时候？”
许婷脸一僵，想起许姝浮现在她眼前的却不是那张半张脸蒙着布带的脸了，而是在许家遇见的那个巧笑倩兮的郑九小姐……
见许婷吃瘪，一旁的常佩佩忍不住了，尖声道，“九表姐去和亲那是礼部亲选的，与七表姐何干？七表姐的亲事是当今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跟九表姐又有什么关系？”
邓雅容冷笑一声，“我不跟你这乡下来的破落户分辨，免得失了身份！许婷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觊觎许姝的亲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大家都是瞎子看不出来吗？许姝是怎么被选去送嫁，又是怎么客死他乡的，你心里明白的很！”
许婷捏紧了拳头，“送嫁是朝廷下的旨，我还没有那个左右朝廷决策的本事！她死在平凉那也是她的命，与我无关！”
“就是！”常佩佩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来，“九表姐死了那是她命不好，天生福薄！怎的旁人都平平安安到了柔然，独她就死了呢，可见这是命，怪不得别人！”
591、痛快
竟敢说她九姐福薄，命不好？
许娢气的当场就要拍桌子去隔壁说这话的人理论，早前对常许氏的那些许同情也抛之脑后了，能养出这么黑心肝的女儿来，想来那姑姑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是，许家又有几个好人呢？她早该看清许家的真面目了！
“别冲动！听不下去就过来坐下！为了不相干的人的几句闲言碎语跟自己过不去，值得吗？”许姝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隔壁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耳朵里，她自然知道许娢是因何事而生气了。
许娢气鼓鼓的回来坐下，骂那常佩佩道，“她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说九姐！”旁的不说，死者为大的道理不懂，如此不懂礼数，想是缺乏家教使然，难怪被常家不容，定是姑姑有错在先，不然要是姑姑在理，许家早就嚷嚷着要给姑姑讨回公道了。
“等我回去了，定要她好看！七姐……七姐竟然也……”许娢面露一丝难以置信，又夹杂着无尽的失望，“我早该明白的，不该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的！”
细细想来许婷从来就没有爱惜过她这个妹妹，从前的她跟如今这个常佩佩有什么区别，都是许婷手里的一把刀，许婷看谁不顺眼了就唆使着她们去做那个恶人，许婷自己跟在后面尽收渔翁之利。
“茶再喝就凉了！这里的茶可比酒水还贵，别糟蹋我的银子！”许姝提醒道。
许娢却没那个喝茶的心情，愤愤的为许姝不平，“她们说话这么难听，九姐你竟然都不生气！”
“听多了自然就不生气了！”更难听的话许姝都听过，“更何况我连她们人都不在意了，又何必在意她们说过的话？”
“就是！她们也不配让九姐生气！”许娢啐了一口，心里却是将那常佩佩恨上了，她可没有许姝这么好的肚量，定要让那常佩佩为她说过的话付出代价的。
看着许姝悠哉悠哉的品着茶，面上无半分波澜，许娢也是由衷的佩服，“九姐当真不在意？”
许姝点头，“也就是图一时口舌之快，说了我也不会少一块肉，可是不值得我去较真！况且你想想，两个本该在家中老实待嫁的人，偷偷摸摸约在外头见，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过是她们拿来做文章的一个由头，许婷如此说我，不管说的是对是错，邓五小姐都会反驳的！”
纵然邓雅容曾经因为许姝和齐瑞的婚约多番为难许姝，可如今要嫁给齐瑞的变成了许婷，邓雅容自然就会视许婷为仇敌。可邓雅容又师出无名，唯有借着许姝的由头了，而许婷觊觎许姝的亲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邓雅容偏帮着许姝来讥讽许婷，不过是为了出心中的那口气罢了。
许娢觉得许姝说的有理，这两人聚在一起定有龌龊，遂又跑到墙边去听了，许姝无奈由着她去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赛一个的厚颜无耻！许姝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投身到你们许家！”邓雅容对常佩佩的话嗤之以鼻，一个狐假虎威，一个外强中干，竟然也敢欺负到她头上来了？不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只当她是好欺负的了。
许婷已经略微恢复了冷静，见常佩佩要反驳，便摇了摇头，常佩佩见状便闭了嘴，许婷这才道，“我竟不知九妹生前什么时候与邓五小姐这般要好了，邓五小姐要这般愤慨的为九妹抱不平！我怎么记得邓五小姐从前仿佛还将九妹骗至孤岛的，难不成是我记错了？还是说邓五小姐并不是在为九妹抱不平，而是借机来发泄自己心里那求而不得的妒忌？”
“妒忌？”邓五小姐冷笑，“你也配？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你哪点儿比我强了？有什么资格让我妒忌你！”
“是，论家世，你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侄孙女，而我只是籍籍无名的普通官宦人家之后，论长相，你邓五小姐是名动京城的大家闺秀，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看一眼转头就忘的女子，可是那又如何？在这一件事上，在你心心念念的这件事上，我强过了你！”
许婷嘲讽的看着邓雅容，那是一副胜利者看着失败者的姿态。她邓雅容是样样都胜过了自己，可是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了自己！这世道从来只以成败论英雄。
邓雅容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怒火又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没能嫁给齐瑞是她最大的憾事，许婷也是个狠辣的，骂人专揭短，字字句句都戳在邓雅容的痛处，邓雅容本就不是多有心机的人，哪里还隐忍的住，刚刚忍下去的巴掌又抬了起来，这一下婢女没拦住，邓雅容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许婷的脸上。
许婷并没有避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常佩佩惊呆了，她以为许婷是可以避开的，这一巴掌是打不到许婷的脸上的，所以她才没上前帮忙挡的。
隔壁的许娢听着这一巴掌暗暗在心里替邓雅容叫了声好，许婷这副小人得势的嘴脸她也看不下去了。
这一巴掌打的邓雅容心里也痛快极了，揉着发麻的手心畅快道，“你以为你就真的胜过我了吗？即便你嫁给了四表哥，可四表哥心里也没有你，娶你也不过是碍着赐婚的旨意罢了，娶过去了也只是个摆设！”
“他心里没有我，难道就有你了吗？”许婷捂着脸冷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邓雅容骄傲的扬起下巴，“我跟四表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可惜却被一纸赐婚棒打鸳鸯，今生再也没有白头偕老的缘分了，邓雅容心中万分难受，不由又怒了，“偏你们许家寡廉鲜耻，阴魂不散的缠着！不然……”不然嫁给四表哥的就是她了。
“两情相悦？”许婷看了眼门口，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只怕是你一厢情愿的吧？齐四公子可未必对你有心，不然你被许配给齐大公子的时候为何他却一声不吭？”
“你胡说！”邓雅容大声反驳，“四表哥是喜欢我的！我每年生辰他都亲自挑了贺礼给我！我嫁给大表哥……他也伤心难过了许久……”
许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脸上也不觉得疼了，她就要看邓雅容如何收场了。
许娢正听着，突然隔壁的门被推开，声音大了些，吓得许娢一个后退，便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就又回头看许姝，许姝轻声道，“是齐大少爷！”
齐鹏来了，这下可热闹了。
592、人意
齐鹏的到来，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许婷故意叫来的，为的就是让齐鹏亲耳听到邓雅容亲口说出她对齐瑞的情意，并借着逼迫邓雅容让邓雅容说出齐瑞对她也有情，无论真假，若齐鹏是个有气性的，顾惜着名声和兄弟之情，就该退了这门亲事，邓雅容也嫁不进齐家，许婷也就不会有一个出身远胜于她又情系她夫婿的长嫂了。
看来许婷对邓雅容很是忌惮！也是，且不说邓雅容的出身不知胜过她多少倍，嫁的又是齐家长子，入了府便要压她一头，单单邓雅容和齐瑞青梅竹马这一点儿就让许婷接受不了，许婷非常清楚，撇开赐婚这一点儿不说，她没有任何胜过邓雅容的地方，若是齐瑞有得选，在她和邓雅容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邓雅容，她能倚仗的唯有那一纸薄薄的赐婚圣旨。
许婷这盘算的倒是精细，只可惜她却料错了齐鹏，齐鹏是有气性，却也更有野心，他不是不知道邓雅容对齐瑞的感情，可还是提出了与邓家结亲的提议，这就说明她根本不在乎邓雅容的想法，他看重的是邓雅容背后代表的邓家的势力，从不是邓雅容这个人，无论邓雅容喜欢谁，他都不会在意，他娶的只是邓家嫡女这个身份。
“大表哥……你……你怎么来了……”
邓雅容顺着突然投进屋子里的光线看到了齐鹏，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毕竟齐鹏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而她却当着未婚夫的面儿亲口说出她跟别人两情相悦的话来。
可是片刻之后却也坦然了，她始终是看不起齐鹏的，那是个瘸子，怎么配的上她呢？她能嫁给他都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他怎么还能要求她对他情深义重呢？本还想解释是许婷故意设局害她的，想了想便也不解释了，嫁给一个瘸子已经够让她憋屈了，她即便是喜欢别人又怎么了？
回头看了一眼许婷脸上得逞的笑容，邓雅容便知道是许婷搞的鬼，方才许婷是故意激怒她，引诱她说出她跟齐瑞两情相悦的话来的，为的就是让齐鹏听见！可是齐鹏听见了又能怎样？他敢去退婚吗？她巴不得他去退婚呢！
齐鹏笑着走到邓雅容身边，“今天约了几个好友小酌，方才看到了有个婢女很像是贴身服侍你的婢女，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表妹真的在这里！”
丝毫不提及方才听到的话，脸上更是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快来，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方才邓雅容说的话来，许婷不禁有些不甘心，她费尽心思打听到齐鹏今日会来谪仙楼，这才邀请邓雅容过来，为的就是演一出戏让齐鹏看清邓雅容的真面目，搅黄了邓雅容嫁进齐家的事，可是却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她不甘心……
许婷含笑跟齐鹏见礼，“没想到齐大公子也在这儿，我听说邓五小姐亲自绣了并蒂莲花样的吉服，就邀邓五小姐来问问是用什么样绣样，免得与她用了一样的绣样！”
邓雅容狠狠的瞪了眼许婷，她根本不想嫁齐鹏，更不会亲自去绣喜服了，许婷这么说分明是故意的。
齐鹏惊讶的看着邓雅容，满脸感动，“表妹有心了，只是表妹身娇体贵，这绣吉服又甚是耗费心神，让绣娘绣便是了，累着了表妹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虽然邓雅容没有拿起过一针一线，可是齐鹏如此说却是给足了邓雅容面子，邓雅容也顺着齐鹏的话下了台阶，“既然大表哥这样说，回去我就让绣娘绣吧！”
说完邓雅容得意的看了眼许婷，讥诮道，“许七小姐就慢慢绣着吧！亲自绣的吉服又如何？没人在意还不是白费功夫！”
许婷气的身子发抖，可是却深信齐鹏是听见了邓雅容说的话的，只是碍于面子，有她在场不好发作出来，等回去了一定会跟邓雅容清算的！如此才总算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别人在不在意那是别人的事，总归我自己亲手绣吉服那是我的一份心意，岂是绣娘能代替的！”
邓雅容确实没有这份心意，且她亦不必像许娢那样巴结讨好着齐家，想要嘴硬的辩驳却又碍着齐鹏在，怕落人口实，便气呼呼的没有说话。
齐鹏却体贴道，“心意是放在心里的，流于形式反而不美！我是不觉得绣娘绣的吉服和新嫁娘自己绣的吉服有什么区别了！”
许婷心里一梗，暗道这齐鹏真是小气的很，竟连如此小事也斤斤计较。不过想到齐鹏如此跟自己针锋相对，想必是将自己说的话都记在心上了，他此时越是针对自己，背着人就越是会气恨邓雅容，许婷心里也就觉得解气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多留无益，便含笑起身告辞了，“本只是为了小小绣样之事才约了邓五小姐出来的，既然邓五小姐丝毫不在意，那我也就不打扰邓五小姐了，我先告辞了！”
有齐鹏的撑腰，邓雅容又找回了底气，当即啐一一口，“呸！当我稀罕赴你的约不成，要走快走！我羞与你这等小人为伍，没得落了我邓家的门楣！”况且许婷约她出来时可是拿了齐瑞做幌子的，不然她才不会出来呢。
邓雅容趾高气扬的看着许婷落荒而逃，可是许婷走后，她独自一人面对齐鹏时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本就对齐鹏没有儿女之情，如今又被齐鹏知道了她的心思，一时有些讪讪的，“我……我也回去了……”
齐鹏点点头，见邓雅容神色不自在，便软言道，“表妹，你我相识多年，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造化弄人，你与四弟并无夫妻缘分！为了你自己着想，你还是将四弟忘了吧！”
理是这个理，邓雅容却做不到，垂着头不肯说话。
齐鹏又道，“你嫁给我也是为了保全两家的颜面，当时那种情形下也只能出此下策！表妹花容月貌，而我只是一个瘸子，自知是配不上表妹的，不敢对表妹生出半分妄想，亦不会强迫表妹做不喜欢的事，即便我们成了亲，依旧以兄妹相待！”
“谢谢你，大表哥！”没想到齐鹏如此善解人意，邓雅容感动的一塌糊涂。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出来的久了，姑母要担心了！”
邓雅容点头走在前头，身后的齐鹏眼里一片冷然，方才的温文尔雅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593、因利
听了这么大一个墙角，许娢瞠目结舌的蹑手蹑脚缩了回来，满脸震惊，齐大公子这算是“捉奸在床”了吗，可是看上去他并没有生气，齐大公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肚量？
许娢摇头，尽是不可置信，“九姐，这齐大公子不是邓五小姐的未婚夫吗？邓五小姐心系他人，他竟然不生气？”
“与他无关他为何要生气？”
“怎么就与他无关了？”许娢不解，“这邓五小姐可是他的未婚妻，他们年底可就要成亲了！”
“是，邓五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可也仅仅如此而已！两家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利，而不是两人之情，他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邓五小姐喜欢谁都不重要了，因为无论邓五小姐喜欢谁，最终还是只能嫁给他，结果如此，他又何必在意细节！”
“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而不是两人之情……”许娢咀嚼着这句话，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七姐明知道齐四公子喜欢的是别人还是执意要嫁给齐四公子，因为她要的根本就不是齐四公子这个人，而是齐家的荣华富贵……”
“不然呢？”许姝挑眉轻嗤，齐瑞人不出挑，除了家世一无是处，除了家世，也没有其他值得许婷惦记的地方了。
许娢有些郁郁，“人竟然可以势利到如此地步！”
“天下大势，因利而聚，利尽而散，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不离不弃的！”许姝揶揄道。
许娢脸一红，“呸！九姐也会胡说八道了！我只是不想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许家有错在先，没有道理置人于不顾的！”
许姝心中微叹，面上不露丝毫，“赶紧吃饭吧，吃完了送你回去！”
许娢乖巧的点头，吃完饭许姝又叮嘱了她许多话，许娢一一都答应了，许姝这才送了她回去，又叮嘱踏雪回去的路上路过茶楼时让玉珠来接她，踏雪虽疑惑许姝为什么不顺路跟着她一起去茶楼，而是在这里等，还是点头记下了。
马车走远，许姝转身便看到了齐鹏。
“许姝！真的是你？”齐鹏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许姝”，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半张脸掩在布带后的孱弱的瞎子，明眸皓齿，神采飞扬，比之以容貌名动京城的邓雅容还要动人几分。
若是齐瑞知道他昔日嫌弃的瞎子如今却胜过他即将要娶的那个女子千百倍，他一定会很后悔吧！齐鹏突然笑的有些耐人寻味。
“你是在想齐瑞是不是会后悔了吧？”许姝看着齐鹏那一闪而过的精光，瞬间起了戒备。
齐鹏羞愧了一瞬间，“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四弟没那个福气！”看许姝一身衣料俱是孔雀绫制成的，这孔雀绫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非有权有势的人家不能得到，便是齐家也只得了太皇太后赐下来的一匹，至今都还收在库里没舍得动，而许姝却这样随意的穿在了身上，想来如今许姝的身份该是齐家高攀不起的了。
许姝低笑一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齐鹏回道，“我记得从前你身边有个叫挽风的婢女，身量高壮异于常人，方才她出来问伙计要茶水的时候我看见她了！”
原来如此！
“可是我记得她当初跟你一起去了柔然的！当你的死讯传进京城，可是关于你那个婢女却没有任何交待！”
许姝微哂，主子的死活都没人管了，又怎么会还有人去在意一个婢女去了哪儿呢？
“当时我心里便存了一个疑惑，你若果真是病死的，你那婢女也该送了你的尸骨一起回京，而不是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方才见到挽风时我吓了一跳，片刻后又觉得欢喜起来，想到或许你还活着呢！所以送走表妹后我就去了后院，看到那儿停了一辆马车，于是就等着了，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了你和许十小姐一起过来了！”在看到许娢的那一刻，齐鹏便确定了许姝真的还活着！
“你真的觉得欢喜吗？可是你脸上表情看起来似乎是算计胜过喜悦！”毕竟许姝和齐鹏曾经也算有过为共同的利益而一同努力过，许姝回来于齐鹏而言或许是多了一个盟友，精明如齐鹏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如何利用许姝来达成他的目的，且记忆中的许姝是个瞎子，在一个瞎子面前，齐鹏无需掩饰自己的表情。
齐鹏面上惊讶却更胜看到许姝的那一瞬间了，“你的眼睛……”不等许姝回答便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我早该想到的，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呢！只是没想到你不仅活着，还活的比以前好上许多！”齐鹏讪笑着忽略了许姝说的话，只是许姝已经将他看的透彻了，除了尴尬之外，也无多少不安。
已经警告过了，齐鹏心里也会有个顾忌，许姝便也点到为止了，“难道齐大公子是想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我？”
“怎么会？”齐鹏连连摇头，“你于我有恩，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
“我让你就要做一个活王八了，竟还是对你有恩？”许姝嗤笑道。
听了方才那一回墙角，许姝对齐鹏的忍耐力也是佩服的紧，当着未来弟妹的面儿被未婚妻戴了一顶摘都摘不掉绿帽子，却还能保持着谦谦公子的姿态谈笑风生，甚至是善解人意的谅解了那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未婚妻，这样的忍耐便是卧薪尝胆的周谨也要甘拜下风了。
只是今日的忍耐终将在将来的某一天以千百倍的爆发来偿还……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只是给我指了个方向，我若是不愿意，谁也逼迫不了我！你助我重获家族重视，因你之故我又添了邓家这样一个助力，这些都是恩情，将来你若有用得上我齐鹏的地方，尽管开口，但凡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若不是许姝离京，皇上也绝不会赐婚给齐瑞和许婷，断了邓家的念想，他也不能顺利的娶到邓雅容，若是让齐瑞娶了邓雅容，即便是他重获家族重视，荣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只怕也还是会落在齐瑞身上，可如今娶邓雅容的变成了他，世子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594、宁静
“承你的情，只是但愿没有我能用得到你的那一天！”许姝笑着应了，只是心里却明白她今生都不会有去求齐鹏的一天，她许姝从不求人。
“这样更好，虽然我会一直欠着你的人情，但是你却可以一生平安顺遂！”
“但愿！”
“我大婚之日你可肯赏脸来喝杯喜酒？”虽然还不知道许姝如今的底细，但是直觉和从前的经验告诉他，与许姝交好绝对没有坏处的。
“再说吧！”远方传来熟悉的马蹄声，许姝顺着街道看过去便看到了邓家的马车。
马车缓缓停在了许姝面前，下来的却是两个面生的婢女，齐鹏并未见过。
“小姐，我们回去吧！”银芝和玉珠一左一右的站到了许姝身边，警惕的看着齐鹏。
“告辞了，齐大公子！”
齐鹏颔首，看着驶离得马车，认出了马车上的徽记，那是郑家的马车！
那是皇后的母家！
近年皇后风头正盛，郑家亦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世家，以许姝的眼光挑中了郑家，或许齐家要重新衡量自己的选择了……
“方才那是荣国公府的齐大公子？”马车上银芝小心的问道。
“是！”许姝点头。
银芝想问许姝是怎么从茶楼到了谪仙楼的，可是却问不出口，作为下人，是没有资格打听主子的行踪的，况且之前玉珠几次离府她也是知道的，九小姐有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不想让她知道也就是不想让夫人知道……九小姐也只有遇上了不好的事才会瞒着夫人的……
“齐大公子马上就要成亲了，娶的又是邓家的嫡出小姐，小姐这样跟他一处说话，被人看见了恐会招来闲话！”银芝低声提醒道。
“以后不会了！”许姝含笑接受了银芝的提点，若不是不想齐鹏跟踪许娢去骚扰许娢，方才在谪仙楼她也不会特意留下来，以后再见齐鹏就该是光明正大的见了。
银芝心中终究觉得有些不安，待回了郑家，悄悄回了趟璞玉轩，将今日许姝出门的种种都说与了郑四夫人。
郑四夫人听完了却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这就完了？银芝惊讶的看着郑四夫人。
郑四夫人见状道，“我看重你的聪明能干，所以才将你给了小九，是希望你好好的服侍小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疑心自己的主子！”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重了，银芝吓得立刻跪下了，“奴婢不敢疑心九小姐，只是觉得九小姐今日行为有些蹊跷，怕九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心中担忧不已！”
“小九做事向来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担心！你只管听从小九的吩咐便是，这一点儿上玉珠比你做的好的多，你以后多向玉珠学着点儿！”连她都不敢过问许姝的事，银芝又怎能好奇，若是捅出了篓子，累及了皇后娘娘，无论银芝还是她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奴婢知道了！”银芝点点头。
郑四夫人语重心长道，“小九救过你的命！你紧张她也是因为你重情义，只是小九虽还小，却稳重的很，她做事都有她的道理，你若有不明白的也该直接问她，而不是来找我！若是问不出口便都看着些，总会有明白的一天！”
“奴婢记下了！”
“回去吧！回去后记得跟小九请罪，你如今是她的婢女了，背着她来我这儿实在是不该！”
银芝回到海棠馆如郑四夫人所言去请罪，许姝却只笑着叫她起来，“起来吧！母亲说得对，你有不明白的就直接问我，若是我能告诉你的我就告诉你了，若是我不能告诉你的，你从别的地方也问不到的！”
“是奴婢错了……”银芝满脸羞愧，虽然她也是担心许姝，却用错了方式。
“那你有想问我的吗？”
“没有了！”银芝摇头，九小姐若是能告诉她的自然就告诉她了，不说便是不能问了。
“快去找玉珠吧，我从谪仙楼给你们买了点头，再不去她可是要吃光了！”
银芝福身退下去了，许姝微微摇头，银芝聪明归聪明，只是心思却太过敏感了，比起踏雪来还是差了一些，只是她已经将踏雪给了十妹了……罢了，慢慢教就是了，教不好不给她添乱就行了！
厢房里玉珠果然抱着一盒点心吃的正欢畅，看到银芝忙招呼，“快过来吃，可好吃了！”说着拿了一块点心递给银芝。
银芝怔怔接过，边吃边问道，“今天小姐怎么突然就去了谪仙楼，你也不觉得奇怪吗？”
玉珠道，“小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咱们做下人的只听吩咐就是了！”
玉珠的话跟郑四夫人说的一般无二，银芝不由觉得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她并没有窥伺九小姐的意思，只是九小姐行事如此独断，若是遇上什么紧急情况可如何是好？
“哎呀！你别瞎操心了！九小姐能干着呢！咱们不给九小姐添乱就行了！”从前玉珠也曾像银芝一样对许姝充满了好奇和不解，可是后来在静园与踏雪等人相处过以后，才渐渐明白在许姝身边伺候，一定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少问。
想到那天晚上她出事的时候，九小姐果断的砸二老爷的那个狠劲儿，还有事后有条不紊的清理现场，这样冷静沉稳的九小姐确实用不上她瞎操心了，银芝笑着摇摇头，决心以后再也不去苦恼这些了。
接下来的两日许姝忙着制皇后娘娘要的香不得空闲去理会旁的事，幸而上次她料想到皇后娘娘必会加重香料的用量，所以就将太后给她的药减轻了剂量，如此手上还剩下一些，也不用再去问太后讨要了。
而这几日里皇后再度有孕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之前上赶着要巴结梁家，欲图大皇子妃之位的人家也开始驻足观望。
这么多年了大皇子也没有被册封为太子，说明皇上对大皇子其实并不是那么看重的，若是皇后这次诞下皇子来，这太子之位只怕就再也与大皇子无缘了，可若是皇后再次生下一个公主呢？
事关整个家族的兴盛，谁也不敢贸然行动，此时此刻静观其变才是上上之策，京城一时间恢复了难能可贵的宁静，这宁静的表面之下却是致命的汹涌。
595、势在
许姝得了皇上特许，得以时常入宫陪伴皇后，郑家众人艳羡之余亦与有荣焉，这不仅仅是许姝一个人的荣耀，也是皇上对郑家的眷顾，郑家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若是皇后此次生下一个皇子，郑家的荣耀远不止眼前的这些。
随着流水一样的赏赐被送进了皇后的宫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家开始千方百计的想跟郑家攀上关系，而郑家却在此时开始闭门谢客，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皇上听闻郑家的举动后对郑家的沉稳大为赞赏，加封老太君为一品诰命夫人，于中秋之日入宫谢恩。
中秋那日老太君欢喜不迭的穿着诰命服制进宫谢恩，老太君本是想带着一家子媳妇进宫也享受一下她的荣光时刻，只是许姝委婉的劝说这样行事太过张扬，恐给皇后招来非议，如今老太君事事都以皇后为先，听了许姝所言，虽有些觉得可惜，却还是听从了许姝的建议，只同许姝一起进了宫。
老太君要先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谢恩，许姝便先去了皇后那儿，或许是皇后这一个月里滋补的太过了些，才三个月的胎看起来小腹都已经凸出来了好大一块，而皇后又畏热，即便是已经入秋了也还穿的轻薄，肚子便越发显得突出了，许姝虽是隔三差五的就看着，依旧觉得每一次看到都要比上一次看到的又变大了一些。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赐座！”皇后娘娘抬抬手，一旁的宫女便引许姝在她惯常进宫时坐的位置了，袁嬷嬷亲自奉了茶便领着一种服侍的人退了出去。
“娘娘今日感觉如何了？”这些日子在人前皇后做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以显示出腹中胎儿康健，可是在人后，只能一个人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这两日越发觉得累了！”屋里没了旁人，皇后便歪斜着身子倚在椅背上，细看皇后的脸色便能看出那白皙红润的肤色是靠着精致的妆容虚构出来的，“腰酸背痛，半夜的时候能生生的把人疼醒……”被疼痛惊醒就能发现早已是满身冷汗。
许姝看了眼皇后的状态，心中有些莫名的压抑，千头百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宫虽然身体不适，可这胎却是安稳的！”皇后摸着肚子神色平淡，即便安稳只是假象。
“本宫这胎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太医说胎相平稳，皇上便准了本宫今日与宴饮乐！”今天的宴饮众皇亲诰命都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太皇太后偏袒大皇子了……
许姝看着皇后那比平常怀胎三个月的妇人要大上一圈的肚子沉默不语。
皇后突然抓过许姝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许姝一颤却没有缩回去。
“你感受到他的心跳了吗？”
许姝点头，这样强壮的心跳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三个月的胎儿该有的，只怕……
“皇上每天晚上都来本宫这儿，感受他的心跳！皇上说这孩子心跳稳健，一定是个健壮的皇子……”
皇后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是个皇子又如何，终究是生不下来的。生不下来也不要紧，总有能生下来的，她要的东西就在那儿，虽然过程会曲折一些，但是她终究会得到她想来的，如今所遭受的一切只是她必须经历的磨难。
“本宫从太医那儿要了些药，能够加快腹中胎儿发育的药，让本宫在失去他之前能尽可能的去多感受到他……也能让皇上尽早的喜欢上他，皇上越喜欢他，本宫的胜算就越大！”
正说着，外面便又脚步声传来，听那步伐声是皇上身边的邢安公公。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方才想起年初西域进贡了一对暖玉酒杯，再凉的酒倒进杯子里片刻后便是温的了，遂特意让奴才找出来给皇后娘娘送过来，还有几句话让奴才转告皇后娘娘，说娘娘浅酌几杯御膳房特意为娘娘酿造的果子酒便罢，且莫要多饮！”
“本宫知道了，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皇后让人接了那对暖玉酒杯，“带着，待会儿就用上！”皇上这么急急的送来也是怕皇后在宴席上饮了凉酒。
“哟，九小姐也在！”邢安公公与许姝见礼，这一个月一来许姝进宫的勤，几乎每一次进宫都能碰上奉皇上之命给皇后送东西的邢安。
许姝自然不敢受邢安公公的礼，笑着与邢安问好，“公公安好！”
“皇上前两日还夸九小姐呢，说因着九小姐的陪伴，皇后娘娘心情顺遂，腹中的皇子才会格外健壮！”
“皇后娘娘福泽深厚，腹中皇子更是贵重非常，自有上苍庇佑，并非臣女的功劳！”
皇后笑道，“你别谦虚，确实是因为你常来看本宫，本宫的胃口才格外好一些！”
邢安笑着点头符合了一句，皇后问他道，“皇上昨儿吃了李美人亲手做的龙井鸡丝，可还喜欢？”
“喜欢！”邢安公公笑着道，又压低了声音，“皇上昨儿去了西华轩，今儿早起的时候吩咐奴才晚些时候赐浴李美人汤泉池，想是今儿晚上皇上约莫还要去西华轩的！”
李美人得宠好呀……皇后放心了，“皇上身边有放心的人服侍，本宫也能安心养胎了！”
“皇上还等着奴才回去，奴才就先告退了！”说罢邢安公公便躬身告退了。
皇后看着那一对暖玉酒杯笑的有些苍凉，过了今日，皇上只怕是再也难得像这个月一样事事都想着她，什么好东西都念着她了……可是势在必行，她不得不这么做，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情分，皇上要的是皇子，而她要的是无人可以撼动的地位，从这个角度来讲，她跟皇上的目的其实并没什么不同！
“母亲呢？”皇后问道。
“老太君去慈宁宫谢恩去了！”
皇后点头，这样的事总要有个娘家人在身边才好，许姝到底未出阁，有些话不该由许姝来说，许姝她另有用处！
“离开宴还有一阵，本宫乏了，先歇会儿，你跟着袁嬷嬷去御花园转转吧！”
竟然让袁嬷嬷随侍她……许姝心里有了计较，可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点头应声退下了。
出了坤宁宫，袁嬷嬷笑着道，“御花园里的早菊开了，九小姐可要去瞧瞧？”
“好！”许姝由袁嬷嬷引着往御花园深处去了。
596、扫兴
今年的菊花似乎开的格外的早一些，再加上宫中花匠的悉心培植，才八月的天气，御花园四处的走道花圃便都已经摆满了各式品种的菊花，姹紫嫣红的在微凉的秋风中摇曳生姿，给初秋的沁凉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菊花色艳香浓，热闹的仿佛跟这个世界无关，并不是很得许姝的喜欢，并没有那个赏看的兴致，一路随着袁嬷嬷走着，心里却是在思考着皇后让她来这儿的目的，她还没有单纯的以为皇后真的就仅仅是让她来赏花的，赏花是借口，借赏花之名另行他事才是真的。
一路上遇见的宫女侍者看到了袁嬷嬷一行人，都恭恭敬敬站立在路边垂首避让，连抬头看了一眼都不敢，即便是位分低的妃嫔看到了也急急避让开来，生怕冲撞了许姝。
袁嬷嬷笑着对许姝道，“九小姐您看到了吗？就是方才在甬道口急急忙忙退回去的那人！”
许姝点头，刚刚在斜前方的那个甬道口，有一个刚刚冒头就急急忙忙又退回去的妃嫔模样的女子。
“那是皇上前几天才新封的谢才人，是太皇太后娘娘亲自挑选出来的，这个月里除了李美人，就属谢才人最得皇上宠爱了！”
一个正得圣宠，又不属于皇后派系的宫妃，见到皇后的娘家人都如此避讳，可见对皇后势力的惧怕，生怕她得罪了自己，亦或者担心自己恃宠生娇为难于她，所以才避选择开的。
“九小姐您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亲侄女，如今皇后娘娘圣眷正浓，宫中诸人对九小姐您也要格外的尊敬一些，九小姐您得知道，您有今日的地位和待遇都是仰仗皇后娘娘！一样是在宫里，在来仪宫的时候您只能做个见不到光的人，在坤宁宫里您却是备受人敬重的郑九小姐！”
“所以我格外的感激皇后娘娘！感激皇后娘娘给予我的一切！”许姝回答的一脸真诚。
“皇后娘娘在宫里的地位越稳固，九小姐您的待遇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怎样才能让皇后在宫里的地位更稳固呢？
“嬷嬷说的是，郑家与皇后娘娘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袁嬷嬷无非就是想告诉许姝，许姝今日在宫中受到的一切优待都是因为皇后的缘故，若是许姝想永远享受这样的优待，就得帮着皇后娘娘稳固她的地位。
袁嬷嬷含笑道，“九小姐是个聪明人，既然跟着奴婢出来了，心里就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许姝不置可否，她跟着袁嬷嬷这儿便是已经知道了，更何况她也没得选择不是？既然没有选择，向前是她唯一能做的，“还请嬷嬷告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袁嬷嬷往前一指，“那儿的菊花开的最好看了，每天这个时候慈宁宫的宫人就会去那儿摘了新鲜的菊花插瓶，这几日大皇子为了表孝心，都是由大皇子亲自去剪了花枝回去的！”
原来是为了大皇子……许姝便明白了。
当日她从来仪宫莫名奇妙的失踪，大皇子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张扬，再加之来仪宫失火，大皇子被迫住进了慈宁宫里，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大皇子即便是再手痒也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大兴赌局，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大皇子想必已经隐忍的快要发疯了吧，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她……从未尽兴赢过的大皇子会怎么做呢？
大皇子是见过她取下覆眼布带的样子的，再见大皇子，他肯定能认出自己来的，可是自己现在却成了皇后的侄女，而大皇子本就因皇后再度有孕一事对皇后有诸多不满，若是再让大皇子知道是皇后带走了自己，嗜赌如命的大皇子会怎么做呢？
皇后让袁嬷嬷陪着许姝来是因为宫中谁都知道袁嬷嬷是皇后的心腹，大皇子看到袁嬷嬷必然就会认为是皇后从来仪宫带走了许姝……
许姝是皇后准备着用来压垮大皇子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这根稻草也要尽力的做好稻草的本份……许姝轻声一笑，“进宫这么多次了，我都还没给大皇子请过安呢，不如嬷嬷引路，带我去见一见大皇子？”
聪明人一点就透，皇后看重九小姐不是没有道理的，袁嬷嬷满意的躬身做请，“九小姐这边请！”
许姝到了袁嬷嬷指的地方，装作一副悠闲赏花的样子静等大皇子的到来。
果然，不多时一行人便簇拥着大皇子过来了，虽然说是大皇子为了尽孝心亲自给太皇太后挑选插瓶的菊花，可是提着花篮的是小宫女，捧着剪花枝剪刀的是小太监，挑选合适花枝的是花匠，大皇子只负责拿起剪刀在花匠指定好的地方剪上一剪刀而已，如此便算是他亲自给太皇太后剪花枝尽孝心了。
大皇子一身华衣锦服的被人簇拥着过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花丛旁的许姝，咋看之下以为是皇上哪个妃子，便没留意，可第二眼一看才发现那女子是未嫁女子的发髻，便一抬下巴问道，“那人是谁呀？”
今儿宫中举办宴请，多有世家贵族的年轻女子进宫，大皇子记得太皇太后说过，今天要在一众来赴宴的众贵族小姐中挑一个出众给他做大皇子妃的，便来了兴致。
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姝的背影，见身量纤细，微风吹过，颇有几分蹁跹的仙女姿态，大皇子咂巴咂巴了嘴。
一旁的小太监并不认得许姝，但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袁嬷嬷，结合近日宫中的形势，便有了定论，“那应该是郑九小姐，得皇上特令，时常入宫来陪伴皇后养胎，今日宫中赐宴，以郑九小姐的身份，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想到自从皇后怀孕以来他就受到了各方的轻视，宫中诸人待他也没有从前亲近了，他甚至还因此受到了皇上斥责，要是皇后真生下个皇子，这宫里恐怕就再也没有他容身的地方了……想到这儿，大皇子心里就觉得窝火的很，对眼前的人也充满了厌恶。
“哼！真是扫兴！”大皇子哼声道。
597、教训
“大皇子，该给太皇太后剪花枝了！”见大皇子停着不肯走了，一旁的太监小声催促道。
“催什么！”大皇子瞪眼道，他要不是在慈宁宫憋的太狠了，想借机出来透口气，才不乐意揽这种差事呢，没意思的很。可是在慈宁宫住着，日日都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不仅不能再聚赌，连偷个懒都不能了，天天被逼着读书，皇上又免了他学骑射的事，更是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可，后来听说太皇太后每日吩咐人剪花枝插瓶，便借着尽孝的名义揽了这个差事，也只是为了稍稍喘口气而已。
被训斥后小太监不敢再出声，只敢一味的谄媚的笑，大皇子见状突然问道，“来仪宫什么时候能修好？不就是走个水嘛，至于耽搁那么久，白白耽搁了那么久时间，早点儿把来仪宫修好不比什么都强！”来仪宫早点儿修好，他也能早点儿离开太皇太后的视线，关起门来过他的小日子。
小太监回道，“太皇太后娘娘说了，大皇子您身份尊贵，来仪宫又是特意为了为您修建的，即便是重修也怠慢不得！钦天监又测算过了，近期都没有适合动工的大吉之日，所以来仪宫尚未启动重修计划！”
大皇子撇了撇嘴，现在都还没开始重修，等天气一冷到了冬天，马上就要到年底了，这重修计划就更是遥遥无期了，看来年底之前他都没有搬出慈宁宫的可能性了，大皇子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进来忍不住手痒的时候就会不听的搓手，可是却越搓越觉得手痒。
“大皇子，咱们还去吗？”小太监往许姝站的那地儿看了看。
“去！干嘛不去？她能在这儿，本皇子就不能去了吗？难道本皇子还怕了她不成？”大皇子一抖袍子就昂头挺胸的往许姝那儿走去，他要是不去别人看了还只当他也跟宫中其他人一样，因皇后再度有孕得势而心生惧怕，所以惹不起跟皇后有关的人。可他偏就要让众人知道，他不仅惹得起，还要狠狠给她个教训，让宫里的人都知道，谁才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到了许姝面前，见许姝正执着一朵绿水秋波赏玩，大皇子冷冷一笑，“剪刀！”
小太监忙递上剪刀，“大皇子，这剪刀锋利的很，仔细伤着手！”
“锋利？锋利好呀！”大皇子拿过剪刀直接将许姝执在手里的那朵绿水秋波给剪了，剪的位置正正好是许姝手指的位置，要不是许姝松手送的快，那剪刀就剪在了她手指上了。
“九小姐小心！”袁嬷嬷忙奔了过来，查看了许姝的手之后，发现许姝没受伤，才领着众人给大皇子请安，“见过大皇子！大皇子万福金安！”
许姝也敛身垂首行礼，“臣女见过大皇子，大皇子万福金安！”
大皇子拿着剪刀，并不叫众人起身，继续寻找下一朵合适的花枝，小太监见大皇子如此为难袁嬷嬷，恐会惹来皇后报复，给他们这些服侍的人招来麻烦，皇后动不了大皇子，还动不了他们这些当差的了吗？便咳了一声耳语道，“大皇子，这里人来人往的，叫人看到了，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对您不利呀！”
大皇子这才道，“都免礼吧！”
“谢大皇子！”
早有小宫女将大皇子剪下来的那朵绿水秋波接在手里，本是要放入花篮中的，可是大皇子却招招手将那朵菊花要了过来，看了看那花，大皇子突然道，“这位是郑九小姐吧？这花本皇子赏赐给你了！”
“谢大皇子赏赐！”许姝平静道谢。
袁嬷嬷欲上前替许姝取大皇子手里的菊花，大皇子却收回了手，示意许姝自己来取。
许姝只得上前去接那花，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那花的时候大皇子突然松手，那菊花擦着许姝的指尖掉了下去。
许姝知道大皇子是刻意为难的，便连挽留的打算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菊花掉在地上，花瓣散落。
大皇子满意的看着菊花落地，满脸阴沉道，“怎么？郑九小姐这是看不起本皇子的赏赐了？所以要当着本皇子的面儿将本皇子赏赐的花摔在地上了？”
知道大皇子是刻意这么做的，正好她们要与大皇子起冲突，没想到大皇子就主动找上门来了，袁嬷嬷轻轻拉了拉许姝的衣袖，示意许姝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许姝忙跪下请罪，“臣女不敢，臣女……臣女……臣女一时失手，不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大皇子突然恶声恶气了，“本皇子看你就是故意的！”
这时候袁嬷嬷也跪下替许姝求情，“大皇子恕罪，九小姐头一次得见大皇子，激动之下不慎失仪，还请大皇子见谅！”
“头一回见？”大皇子嗤笑一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郑九小姐这是头一次进宫？”
许姝一副吓坏了的模样，袁嬷嬷忙帮着回答道，“并不是，九小姐已经进宫多次了，只是一向只在坤宁宫，今儿是头一次见大皇子殿下！”
“进宫了这么多次，却是头一次见本皇子，这是不将本皇子放在眼里了，所以才迟迟没有拜会了！”失仪之外大皇子又给许姝安上了一个不敬的罪名。
袁嬷嬷分辨道，“大皇子明鉴，九小姐得皇上特许入宫陪伴皇后娘娘养胎，不敢怠慢，再者殿下您每日苦读，九小姐不敢打扰，是以才没有前去拜见殿下您！”
“还拿父皇来压本皇子？”大皇子捏紧了拳头，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旁人拿皇上太皇太后等人的旨意来压迫他。
袁嬷嬷慌忙磕头，“大皇子您误会了，奴婢不敢，这千真万确是皇上吩咐的，九小姐也只是遵照皇上的旨意行事呀！”
说出来的话却是火上浇油，大皇子气的牙齿咯咯作响，“说到底就还是没把本皇子放在眼里了，既然不将本皇子放在眼里，本皇子就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有没有这个胆子敢蔑视本皇子！”
袁嬷嬷磕头求饶道，“大皇子饶命，九小姐体弱，还请大皇子网开一面！”
见许姝全程不语，都是袁嬷嬷在说话，大皇子嫌恶的一脚踹在袁嬷嬷肚子上，“你滚开！”
袁嬷嬷“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看到大皇子走到了许姝面前，“你抬起头来！”
598、点火
“是！”
许姝缓缓抬起头来，那是一张大皇子颇为熟悉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不一样。
“你是……”大皇子陡然想起来了，突然又想起“许姝”这个名字是见不到光的，便又将到了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
许姝又低下头去，而袁嬷嬷也已经爬起来跪好了，“大皇子恕罪，大皇子恕罪……”
认出眼前的人许姝，大皇子不由自主的又搓手起来，态度也来了大转弯，“罢了！小事，想必郑九小姐也不是故意的！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她这一次吧！还跪着干什么？都起来吧！”
“多谢大皇子！”袁嬷嬷磕头道谢，“大皇子还要给太皇太后剪花枝，奴婢就不打扰大皇子了！九小姐，咱们走吧！”
“等等！”大皇子叫住了许姝，“郑……郑九小姐……是吧？”
许姝福身点头，“是！”
“郑九小姐今日进宫是来参加赏月宴的吧？”
“是！”许姝又答了一声是。可是回答完却又抬头怯怯的看了大皇子一眼。
这一眼仿佛带着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大皇子越发急不可耐的搓手了，有心想问许姝一句，可是见袁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许姝，眼见着就要把人带走了，想说话怕是难了，便对房嬷嬷道，“你，去将那边的那盆菊花给本皇子搬过来！”
“啊？”袁嬷嬷惊讶了一下，见大皇子瞪着她就要发火了，忙连连点头，“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袁嬷嬷去搬花盆了，大皇子趁机压低了声音问许姝，“你是许姝？”
许姝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大皇子大喜，也顾不上问那许多了，连声道，“是你就好！是你就好！”
许姝绞着手低声道，“多谢大皇子记挂，虽然民女落在了皇后娘娘手里，但是并未说过半个对大皇子不利的字，皇后娘娘并不知道来仪宫的事！”
“知道了又怎样？我怕她了不成！”大皇子哼声不满。
“如今皇后娘娘有孕，连太皇太后娘娘都要忌惮三分，大皇子您是天之骄子，自然是不怕的，即便是皇后娘娘生下个皇子，您依旧是皇上的长子，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独一无二……可却不是唯一的……而且他只是长子而已，庶出的长子而已，怎么能比得上嫡皇子金贵呢！
大皇子气恨的握拳，“生下个皇子？呵！嫡出的皇子吗？”
这些年了，纵然大皇子再不成器，也明白他作为皇上仅有的皇子，却迟迟没有被立为储君的原因，不就是再等一个嫡出的皇子吗？就因为他是庶出，就因为皇后有有身孕了，所以他就活该被人轻视吗？
许姝点头，“皇后娘娘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皇上登基之日册立的中宫皇后，皇后娘娘生下的皇子当然是嫡皇子了，要比其他妃嫔生下的皇子尊贵些！”
“尊贵些？你这是在说本皇子不够尊贵了？”
大皇子脾气无常，许姝忙请罪，“臣女不敢，您是皇上的长子，又是这么多年来皇上唯一的皇子，自然也是尊贵的！”
“也尊贵，可是到底也还是比不上嫡出的皇子尊贵是不是？”大皇子冷笑，显然听出了许姝话里的意思。
许姝垂首，没有否认，便是默认的意思了。
大皇子哼声道，“不用你说本皇子也知道这一点儿！自从皇后有孕，本皇子的待遇可是与日俱减，皇祖母虽然还像从前一样待我，可本皇子看得出来，皇祖母也期待着皇后的肚子呢！要是等皇后生下个嫡皇子来，本皇子这个长子也尊贵不到哪儿去了！”
“大皇子安心，皇后娘娘上一胎生下的是个公主，这一次或许也是个公主呢！”许姝状似安慰道。
“或许？可也或许是个皇子呢？”想到皇后可能生下个皇子威胁到他的地位，大皇子就烦躁不安的很。
正要再跟许姝说什么，许姝却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大皇子，如今民女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民女了，方才民女跟您说了那么多也是感激大皇子当日的收留，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民女跟您走的太近了，皇后娘娘会不高兴的！”
“她不高兴？本皇子还不高兴呢！怎么？如今有了皇后做靠山，对本皇子就不屑一顾了吗？”
许姝连连摇头，“民女不敢，只是民女如今在皇后娘娘身边，皇后娘娘又与大皇子您有些不睦……民女不能再牵累大皇子了！”
大皇子这才想起来问许姝是怎么从来仪宫到了皇后娘娘手里的，“你是怎么就到了皇后手里的？”
“民女……”许姝的声音更低了，“那日民女随着梁二奶奶进宫时，梁二奶奶不知怎的，竟露了马脚，被皇后娘娘发现了，遂趁大皇子您不在来仪宫将民女带走了……其实……”许姝欲言又止。
大皇子好奇道，“其实什么？”
“其实……其实……皇后娘娘早就知道大皇子您在宫中聚赌的事，只是带走民女后皇后娘娘却并没问过这些，只是对民女严加看管，似是有什么谋算在后头，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民女以为皇后娘娘是打算等到生下皇子胜券在握之后再揭露此事，让您失去圣心，这样皇后娘娘生下的皇子就是唯一有资格的了……”
“想的美！”大皇子怒道，声音有些大，引得一旁的人纷纷侧目，大皇子意识到之后又压低了声音，“她休想……”她休想生下皇子……
袁嬷嬷终于气喘吁吁的把花盆搬过来了，“大皇子，您要的花！”
大皇子此时俨然已经没有心情再管许姝了，满脑子里装的都是刚刚许姝跟他说的皇后的盘算，再者搬花也只是他为了支开袁嬷嬷的借口，并不在意那盆花，随口对许姝道，“赏给你了！”便带着乌泱乌泱一群人走了。
人走远了，袁嬷嬷才问道，“成了？”
许姝摇头，“不确定！”火她已经点了，烧不烧得起来可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了。
大皇子喜怒无常，性格暴躁易怒，只是这怒气来的快，也去的快，她并不确定她刚刚挑起的大皇子对皇后的仇视能持续多久。
“那怎么办？”袁嬷嬷问道。
“再给他添把柴吧！”许姝吩咐道，“今日入宫的众夫人小姐必有与郑家交好的人家吧？”
599、添柴
袁嬷嬷点头，“自然，与郑家交好的人家一向不少，今日受邀入宫的也有！”
“那就还烦请嬷嬷帮忙给这些夫人小姐递个话吧！”
“九小姐想递什么话？”
许姝附耳跟袁嬷嬷交待了几句，袁嬷嬷连连点头，“奴婢记下了！”
“这事儿嬷嬷亲自去办吧！要尽快，时间不多了！”
“是！”袁嬷嬷立刻便去了。
许姝看了一眼地上的那盆菊花，吩咐道，“带着花儿，我们回去吧！”
回到坤宁宫时，老太君已经回来了，正在与皇后品茶，许姝进门皇后询问的看着她，许姝点点头，依次给二人请了安，“袁嬷嬷看到了几位相熟的夫人去打招呼了，臣女就先回来了！”
“坐吧，上茶！”皇后笑着吩咐，心情似乎很不错。
老太君笑道，“娘娘的气色红润，可见娘娘这胎怀的很是平稳！”
皇后摸着肚子笑的柔和。
老太君又道，“娘娘此次一定能诞下一位皇子的！”
“借母亲吉言了！”
这时许姝插话道，“方才臣女在御花园碰到了大皇子，大皇子赏了臣女一盆墨菊！”
“先交给宫女打理吧，等你回去的时候再带回去吧！”皇后淡淡的吩咐。
老太君却好奇道，“大皇子好端端的怎么就赏你花了？”
“就是在御花园遇上了大皇子而已！”许姝解释道。
老太君却不由的多想了，“太皇太后娘娘可是要趁今日宫宴给大皇子选妃，大皇子此举莫不是看上了……”老太君意有所指的看了许姝一眼。
许姝一脸懵，那盆花不过是大皇子为了支开袁嬷嬷而随便挑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许姝也是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才主动向皇后交待这件事的，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
可是老太君这么说了，皇后也不得不多想了，大皇子一向是听从太皇太后的指令行事的，大皇子突然向许姝示好，或许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太皇太后这是要做什么？
太皇太后对她一向是有戒备的，尤其是在她第一次怀孕之后，太皇太后对她的戒备与日俱增，尤其是这次她有孕，宫中盛传她腹中怀的是个皇子，太皇太后又喜又愁的神色看的她是又生气又高兴。
“难不成太皇太后想选了宜姐儿做大皇子妃？”老太君突然惊道。
皇后摇头，“若是宜姐儿成了大皇子妃，不管本宫能不能生下皇子，郑家都是最大的赢家，太皇太后不会做出这种白白便宜郑家的事！”
“那倒也是！”老太君赞同的点点头，“可大皇子这是……”
许姝冲皇后摇了摇头，皇后便道，“大皇子行事没有章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许只是母亲想多了而已！”
“想多了自然是好的，若是咱们郑家跟大皇子牵连上了，可不是个好事！”
这种时候若是郑家跟大皇子牵扯上关系，任谁都要以为皇后是出了什么事了，或许是因为皇后担心自己不能生下皇子所以才急于拉拢大皇子的呢？谁知道会传出多么难听的话来，没有的事自然是好。
喝了会儿茶，袁嬷嬷回来了，先冲许姝点了点头，才给皇后请安，“方才奴婢在御花园碰到了之前来给娘娘请过安的周夫人和刘夫人，奴婢就去与二位夫人说了几句话！现下二位夫人已经去了宴请的宫殿，老夫人和九小姐也可以移步了！”
“那我们便过去吧！”老太君起身告别了皇后，携同许姝由宫女领路往今日办赏月宴的宫殿去了。
一路走过去，果然听到了有人在议论大皇子的事。
“你听说了吗？太皇太后要趁这次宫宴定下大皇子妃的人选呢？”
“那太皇太后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不过以太皇太后的眼光，看上的人家地位一定不会太低！”
“可是现在皇后又有孕了，大皇子如今的处境很是有些尴尬呀，即便太皇太后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呀？现在有权有势的人家，谁会愿意嫁给大皇子呀！”
“不愿意又能怎样？到时候皇上一开口赐婚，再不愿意那也得欢喜的答应！”
“可皇上会随意开口赐婚吗？能被太皇太后娘娘看上的人家，在朝廷上可都是份量不轻的重臣，皇上怎么也要顾忌一下臣子的意见吧？”
“这倒是！若是皇上强行赐婚，寒了臣子的心，岂不是对朝廷和国家不利？”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皇上要是真的赐婚了，也不知哪家的姑娘会被太皇太后看中呢！”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我家姑娘！这眼看着皇后娘娘一旦诞下皇子，大皇子就再没有指望了，可不能把我家姑娘往火坑里推！”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是把你家往火坑里推了呢？即便是皇后娘娘生下个皇子，大皇子也还是皇子，纵然淑妃娘娘出身不太好，再不济大皇子也能封个郡王，做个郡王妃也不委屈你家姑娘！”
“你懂什么！要是皇后娘娘真的生下个皇子来，可也还是个襁褓婴儿，大皇子却已经将近成年了，等皇后娘娘生下的皇子长大，那个时候大皇子正值壮年，而那时候皇上已经迟暮，你以为皇后会留着大皇子这个威胁？”
“你是说皇后娘娘会……”
“嘘！你小声点儿！别说皇后娘娘会了，就搁平常百姓家里，嫡子年幼的情况下，嫡母会放心将成年的庶子留在家中？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排挤出去才能安心了！”
“如此看来今天可得躲着点儿大皇子和太皇太后了！要是被太皇太后看中可就麻烦了！”
“所以呀，今儿我将我家姑娘打扮的素素静静的，连支大钗都不许她戴！”
“还是你有远见……”
……
老太君看了许姝一眼，见许姝穿着也算淡雅，再看许姝头上，盯着那步摇蹙眉，许姝忙伸手拔了，顺手将两只海棠簪子也取下了，只留下两串珠花，以免头上光秃秃的不好看，老太君看着总算是满意了，还不忘叮嘱，“刚刚听到的话可别到处乱说！”
“是！”许姝点头，这一路走来听到的这样类似的话语可是不绝于耳，看来袁嬷嬷这把柴添的够猛的。
600、可气
那些夫人小姐们议论纷纷的话许姝能听见，其他过来赴宴的人能听见，大皇子自然也能听见了，从大皇子进殿时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了，铁青中透着紫红，可见气的不轻呐，连众人给他请安都直接无视了，径直赌气似的坐到了他的席位。
众人被无视脸上多少有些难堪，有人便愤愤道，“也难怪皇上迟迟不肯立大皇子为太子了，这样的秉性，如何担得起一国之君的重任呢！”
“是呢！瞧这一脸怒气腾腾的样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可不管怎样，不是咱们惹了他，这火气也不该冲着咱们来，咱们是来赴宴的，可不是来受气的，大皇子如此肚量，实在难堪大任！”
“少说两句吧！被人听见了，仔细拖出去丢尽颜面！”
“我倒要看看谁敢拖我，我家老爷那是堂堂的二品大员，皇上都要给三分薄面的！”
“罢了罢了，消消气……且叫他再得意一时，左右怀胎不过十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还能得意到几时去呢？”
……
路上听了一路的闲言碎语，积攒了满满一肚子的火气，来到殿里，竟然还有人议论纷纷，虽然听不到她们再说什么，可她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神情，便知道她们是在说自己了！
“咔”大皇子气的用力将茶碗往桌上一顿，茶杯被砸裂了一块。
一旁立着服侍的小太监忙上前收走了坏了茶杯，小心翼翼的换上新茶杯，胆战心惊的叮嘱，“这……这套茶具是太皇太后最爱的薄胎瓷茶杯，大皇子且仔细……仔细伤了手！”
大皇子想也没想就一脚踹了出去，“本皇子比不上那肚子里的一块肉，现在连一个破杯子也比不上了吗？”
那小太监挨了一脚不敢吭声，可是想着到底杯子保住了，正松了口气，大皇子却拿着杯子伸到他面前，那小太监正愣神的看着，不知大皇子此举意欲何为，大皇子却突然松手，茶杯应声而落，小太监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还是没有接住，杯子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看着地上的碎片，大皇子冷笑道，“来人！这奴才摔了本皇子的茶杯，对本皇子不敬，拖出去乱棍打死！”
“大皇子饶命，大皇子饶命！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呀！”那小太监慌忙跪下求情，“噗通”一声闷响跪倒在地，膝盖被面前的碎片割破，伤口沁出鲜血将地上的茶水渐渐染红了。
“冤枉？”大皇子翻着眼皮，满目不耐烦，“这杯子是不是没接住才摔了的？”
“……是……”小太监哆嗦着回答道。
“待下去！”大皇子摆摆手。
小太监立刻就被人拖了下去，膝盖上还扎着茶杯的碎片，一路剐蹭下去，在地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大皇子看着那鲜血淋漓的痕迹，嘴角露出残忍而愉悦的笑意。
地面很快被清理干净，一丝血迹，一丝血腥味儿也闻不到了，又另给大皇子奉上了新的茶杯，只是这一次却换了一个貌美的宫女来，大皇子看着那宫女的脸，终于没再为难了。
有人正感叹着大皇子的嗜血暴虐时，突然听得重重的一声咳嗽，“休的妄议上者！”
顺着声音看过去那夫人不由略带尴尬的问好，“邓夫人来了！邓夫人近来一切可好？”
邓夫人却哼了一声没搭理，径直往前走去，留下那夫人在原地越发尴尬起来。
邓夫人被内侍引到席位时发现邓家的席位竟然位于郑家下首，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团，一旁引路的内侍却全然不觉，一脸的笑，“夫人请入座！”
邓夫人瞪了那引路的内侍一眼，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坐下去了，现在皇后有孕，风头正盛，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旁边有人落座，老太君主动打招呼，“邓夫人！”
“郑老夫人安好！”纵然邓夫人心中不满，可是到底老太君长了辈分，面对老太君，邓夫人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今日邓夫人怎么独自一人进宫了？怎么不见五小姐？”见邓夫人独自一人，老太君问道。
邓夫人含笑道，“婚期将近，她在家绣嫁妆呢！”侧目看到老太君身边还有一人，邓夫人便问道，“这位是几小姐？”
老太君介绍道，“这是宜姐儿，姐妹中行九，宜姐儿，快去见过邓夫人！”
许姝起身向邓夫人行礼，“邓夫人万福金安！”她虽与邓夫人打过照面，却并不是很熟悉，是以邓夫人应当是认不出她来的。
想来能随着郑家老夫人进宫的也该是郑家最得宠的女孩儿了，而如今郑家最得宠的女孩儿应该就是那位奉诏时常入宫陪伴皇后的郑九小姐了。
只是这郑九小姐怎么觉得眼熟的很，邓夫人心中纳闷，面上却不露半分，只含笑点头。
这时旁边突然又来了人，“郑老夫人，邓夫人，二位怎么来这么早？看来是我来迟了！”
许姝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傅家大小姐傅欣瑶，这次和傅欣瑶一起来的却不是傅大奶奶了，看年纪应该是傅大夫人了。
众人一番厮见，待许姝向傅大夫人行礼的时候，傅大夫人看向许姝的目光带了几分考究，许姝想着郑四夫人说过桂夫人登门的原因，心中有些别扭，实在是不喜欢被人像货物一样的打量。
厮见了一番，傅大夫人自去傅家的席位坐了，傅大夫人转身走了，许姝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想被刚好回头的傅欣瑶看了个正着，许姝不由尴尬的冲她笑了笑，傅欣瑶也露出一丝笑容来，这郑九小姐是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
邓夫人看着傅大夫人在右手边的首席坐下，回头看了看坐在左手边首席，自己前面的郑家，心里觉得十分不顺，邓家乃是太皇太后的母家，论理邓家该坐在左起的首席的，可是郑家仗着皇后的肚子爬到了邓家头上也就罢了，傅家竟然也要压邓家一头，实在是可气！
邓夫人正憋着气，太皇太后便到了。
“太皇太后驾到！”
众人跪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皇太后看着殿内正中摆放的龙椅，又看了看两边平行摆设的两把凤椅，想是为太皇太后和皇后准备的，太皇太后眉头紧锁，最终还是坐到了左边的那把上，“都平身吧！”
“谢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