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物尽
许姝莞尔，皇后与太皇太后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和睦，大皇子其实多半是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跟淑妃并没多大干系，可是皇后却如此不愿意大皇子继承大统，不仅仅是因为与仗着生育了大皇子便对她不敬的淑妃积怨颇深，更是因为被太皇太后威压多年而激起的反抗，大皇子继承大统，必然要先尊太皇太后，再才轮得到她，皇后不想等她做了太后还要被人压一头，所以听到太皇太后不顺，皇后自然高兴。
皇后一高兴呢，待许姝就更亲近了几分，“京城里的好儿郎多的是，齐家没福气得了你去，本宫要挑了最好的给你，你如今是郑家唯一没有订亲的嫡女了，婚事可要好好参详，莫说等闲世家了，便是皇亲你也配得上！”
“臣女还想多陪陪母亲，母亲待臣女极好，臣女想在母亲膝下多尽尽孝道。”见皇后如此兴致勃勃的考量着她的婚事，许姝只得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却不知皇后是否能听得进去。
好在皇后听进去了。
皇后赞许的点头，“你母亲确实是难得的好性子，所以本宫当初也才放心的把你交给她！本宫知道你在许家吃了许多苦头，所以想要弥补弥补你！你也还小，亲事的事倒也不急！”
总算是没有再提亲事了，许姝松了口气，只是却也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皇后还要用着自己，自然会在乎自己的想法，可一旦自己失去了用处，也就只是一个物尽其用的棋子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方才本宫看到母亲似乎并不太喜欢你，母亲可有为难过你？”
许姝摇头，“老太君生性威严，对儿孙要求难免严厉了些！”老太君倒是当真没怎么为难她！那些许言语上的事许姝还不曾放在心上。
看来就是为难过了！皇后心里似乎是这么认定了的，少不得要安抚一番，“母亲年纪大了，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你日后便多担待一些，你的难处本宫记在心里了！”
“孝顺长辈本是应该的，并无难处！”
“好孩子！难为你了！”皇后温柔的笑了，“听说前几日李家老夫人做寿，你母亲领着你去了！”
“是！”知道皇后接下来会问什么，许姝索性道，“可是那日李府出了些变故，臣女与母亲便早早的回去了！”
“哦？这么说来你没有见到梁家的二少奶奶了？”皇后便也问的直接了，服侍大皇子的婢女有孕，太皇太后要为大皇子选妃的消息不胫而走，盯着那个位置的人俱都活动起来了，首当其冲的便是要跟梁家攀交情了。
果然……哪个人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连在深宫里的皇后都知道了。
许姝点头，“那日众人散的早，梁二奶奶还未到时就已经散了，是以大家都没见到梁二奶奶！”
“哦？”看来李家那日是闹出了极难堪的事了，众人这才面子情也不要了，目的也不顾了就要走了，李家这样半路发迹，底蕴不足的人家果然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过这样也好，李家越不堪，李美人才越能为她所用。
“都去了哪些人？可有你认识的？”皇后随意问道。
许姝摇头，“娘娘是知道臣女的，并不热衷于交际，且眼睛之前也不好，大半的人都是不认识的，只是想来有意的人那日都是去了的！”
“去了就去了吧！有心也是在所难免的，比较那位置诱人的很，眼瞧着再进一步就是万人之上了，谁看着都要动心的！”皇后呵呵笑了，最棘手的那一批在去年已经让她借着和亲的由头打发掉了，只是过了一年，小的那一茬又长了起来，又有的挑了，只是巧的是她正好又有了身孕，大皇子有了助力便是给她添堵了，她怎么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呢？任凭谁有心，也要先过了她这一关再说。
“下个月就是本宫的生辰了，本宫已经禀过皇上了，不想大办，只是虽然不大办，却也还是要热闹一些才体面，就请了诸大臣家眷入宫来赏花吧！”这样好的直接能接触大皇子的机会，皇后相信没有人会舍得错过的。
皇后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想到无辜惨死在洛川驿站的温大小姐和邹五小姐，还有那些被迫去送嫁的世家小姐，与她们同行了不短时间的许姝不由心生同情，她们之中有多少人是因为皇后忌惮她们的家世，怕她们为大皇子添了助力，才将她们以送嫁的名义送出京城的，其实她们中的有些人完全可以不用走上送嫁这条路的，她们本可以有更美好的人生，而对即将步上她们后尘的那些小姐们许姝也心生不忍。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世人看重权势，也是正常！娘娘能除去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个，无穷无尽，是除不完的！娘娘又何须费那么多的力气呢？”
“能除一个是一个！”皇后似乎主意已定，至少在李美人生下皇子之前，她是不会让大皇子娶到世家大族的女子为正妃的，而等到李美人生下皇子，大皇子就不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了，自然不会再有人趋之若鹜的去巴结大皇子了。
“娘娘可懂治水之道？”许姝突然问道。
皇后怔住，“你这话何意？”
“治水之道，堵不如疏！堵住了一条道，水势一满则会寻另一条道，最终导致决堤而势不可挡！可若是从源头上就疏散了水势，自然无决堤之忧！”
而这件事的源头就是大皇子，许姝这是在暗示皇后与其对那些可能会成为大皇子妃的小姐们动手，倒不如在大皇子身上想想办法。
皇后当然有想过这一条路，“本宫也想过，可是本宫与大皇子素来不亲近，本宫若是骤然出手，恐会惹来皇上猜忌，很难得手，本宫也难全身而退！皇上心里终究还是更看重大皇子的！”毕竟大皇子出事了，她是最大的受益人。
“可如今不一样了！”许姝意有所指。
皇后眼神一闪，手不由自主的又摸上了平坦的小腹，既然这个孩子留不住，就要物尽其用才好。
572、大喜
在皇上看来，皇后能诞下公主，自然也能诞下皇子，宫中就不会只有大皇子一个皇子，可截至目前宫里却始终只有一个大皇子，无论出于何种考虑，皇上难免都会偏袒大皇子一些。可若是皇后再度有孕，大皇子在皇上心里的份量就会减轻不少，这种情况下若是大皇子做了对皇后不利，对皇后肚子里的皇子不利的事，皇上会偏向谁呢？
皇后摸着小腹笑了片刻却又蹙眉，“如今大皇子还住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里，因那宫女的肚子，现在整个慈宁宫都戒严了，太皇太后连后宫妃嫔的请安也都免了，寻常人根本就接近不了慈宁宫，更不用说大皇子了，本宫即便有心，也难做到了！”
“娘娘您什么也不用做，您只用坐着等就好了，必要的时候顺水推舟即可！”皇后再度有孕的消息一旦传开，宫里又有几个坐的住的？
许姝轻笑，“当初您怀着公主殿下的时候大皇子倍受冷落，如今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想来应该是不想再偿曾经那受冷落的滋味儿了，可一旦皇上得知您有孕的消息，大皇子再受冷落那是必然的，便是如今趋之若鹜盯着大皇子妃位置的那些人家也要再观望观望了吧？这份委屈和不甘，以大皇子的性子又怎么忍得住呢？”
大皇子生性暴躁冲动，再加上皇后再度有孕一事对他的刺激，盛怒之下他会做出什么事可是谁也料不到的。
是呀！慈宁宫她进不去，可大皇子却可以出来呀！且一旦她有孕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以为嫁给大皇子便能成为板上钉钉的太子妃的人家也要再迟疑一番了，如此她也不用费尽心机的去拦那些想要飞上枝头的人家了，大半自己就已经歇了心思，余下的那些也就不足为患了。
“你说的不错，本宫有孕这么大的喜事是应该告诉皇上，让皇上也高兴高兴！”她这个肚子也留不了多久了，事不宜迟，要趁早公布才好，皇上高兴了，大皇子才会坐不住！
“来人，去请皇上来本宫这里用午膳，就说郑家进献了时新的点心方子进宫，本宫让御膳房做了请皇上来品尝！”
见皇后如此吩咐，许姝忙站起身来，“既然娘娘请了皇上来用午膳，臣女不便久留，就先告退了！”
皇后示意许姝坐下，“本宫之前说过会许你一个好前程的，只是若是由皇上来开口，自然更体面几分！本宫有意抬举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片心意！”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亲事！
“多谢娘娘！”皇后都这样说了，许姝只得硬着头皮坐下，若是还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
皇后满意的笑了，只是这笑里却有三分惆怅，她终究还是不能生下一个皇子，即便是李美人能替她生，可倒底不是亲生的，总是差了一层的。
去请皇上的宫女不多时就回来，“回娘娘的话，皇上说眼下政务缠身，约莫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得空，皇上疼惜，让娘娘自行先用膳！”
“本宫知道了！”皇后点点头，“只是皇上虽忙于政务，体膳食更该尽心才是，你去回皇上，就说本宫等着皇上！”想来皇上不会再推辞了，遂又吩咐道，“去请太医来，记得让太医赶在皇上过来的前一刻进来给本宫诊脉！”
皇后要让皇上亲口听到太医说出她怀孕的消息，让皇上“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喜讯，唯有亲身见证，在失去的那一刻才会觉得格外痛苦。
太医来到坤宁宫的时候许姝便知道皇上要来了，忙调整表情准备配合皇后。
太医伸手搭在覆了帕子的皇后手腕上，听得门外宫人纷纷跪下向皇上请安的声音，忙松开手跪下磕头高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皇后一脸惊讶，“太医此话怎讲？喜从何来？”
太医喜道，“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娘娘您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吗？”皇后摸着小腹惊喜的问道，脸上的惊喜跟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模一样，仿佛真的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千真万确！”太医磕头保证道。
许姝忙向皇后道喜，“恭喜娘娘！”
皇上走到门口便听到太医用那即便颤抖着都掩饰不住的苍老声音说道，“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娘娘您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脚下的步子一顿，顿时三步并成了两步，也等不及太监们撩帘子，自己便掀了闯进屋内了，盯着皇后的肚子看了看，满含喜色的问道，“皇后你真的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皇后忙起身向皇上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然后才笑着回皇上的话，“臣妾也是方才才听太医说的，正问着太医呢，没想到皇上您就来了！”
皇上便又问那太医，“皇后当真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太医少不得又保证了一遍，“千真万确，皇后娘娘确实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微臣从医三十载，绝不会有错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皇上兴奋的击掌，兴奋的像是初为人父一般，见皇后还站着，忙亲自扶着皇后坐下，“皇后快坐下！”看到一旁案几上的香炉吩咐道，“快将这香炉撤下去！”又转头叮嘱皇后，“皇后如今有了身孕，香料这些就不要再用了！”
皇后笑着点头，“臣妾知道了！”这笑里透着稳稳的得意，当初她怀着公主的时候皇上也没事事关心她到这种地步，以皇上现在对她的紧张程度，她有九分的把握可以成事了。
皇上喜不自胜的在屋里转了个圈又问太医，“皇后脉象如何？”
太医看了眼皇后道，“娘娘的脉象正常，胎气稳健，只是娘娘生下公主不到一年便再度有孕，凤体微有亏损，不过并没有大的妨碍，只是为了稳妥起见，微臣还是开一副安胎药给皇后娘娘！”
“还不快去！”皇上催促道。
“是，微臣告退！”太医提着药箱被宫女领下去开安胎药方去了。
皇上坐到皇后身边，正要与皇后说话，突然瞥见屋子里有个陌生的女子，且看穿着并非是宫女，不由问皇后道，“这是……？”
573、抬举
虽然作为许姝时候许姝是经常进宫的，且与皇上是打过照面的，只是那个时候的许姝常年以布带覆眼，盖住了大半张脸，且皇上也从留意过许姝，是以从未见过许姝的长相，此时再见已经成了郑婉宜的许姝，也并未认出许姝来，皇后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放心大胆的将许姝放到皇上面前来。
皇后掩唇轻笑，“这是臣妾的侄女儿宜姐儿，今日她随臣妾的母亲进宫来送点心方子，正好御膳房送来牛乳糕，臣妾便留她用一些，不想臣妾才吃了一口便直犯恶心，便请了太医来，这好一番忙乱的，竟将她晾在这里这么久了！宜姐儿，还不快见过皇上！”
许姝忙跪下向皇上行大礼，“臣女郑婉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赐座！”今日皇上心情好，见眼前的人是皇后的侄女儿，所以也格外的优待一些，扫了一眼见礼仪举止十分得体，便夸道，“不愧是皇后的侄女儿，不仅相貌出众，行为举止也落落大方，郑家果然是个出人才的好地方！大理寺卿是皇后的弟弟，前不久刚破了一桩大案，朕还没想好怎么赏他呢！”
皇后指着许姝道，“皇上面前的就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女，您要是没想好怎么赏赐大理寺卿，不如赏了他女儿可好？”
皇上看了一眼许姝，估摸了一下许姝的年纪，心里便明白皇后的意思了，只是皇后有孕，论理本该嘉赏作为皇后娘家的郑家，便笑着点头，“如此也好！”便问许姝，“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女再过一个月就及笄了！”
十五了……皇后果然是求赐婚来了。
皇上便问皇后道，“你这侄女儿可有定下亲事了？”
皇后笑道，“大理寺卿的夫人独这一个女儿，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这么早就放她嫁人，怎么也要再留两年！”
这么说就是还没订亲了！皇上便道，“似这般样貌配了寻常人着实可惜！”
皇后附声道，“论相貌也就还罢了，只是这孩子自幼是养在庙里的，受了佛祖多年的庇佑，是难得的福气深厚，两个月前刚接回来的时候随她母亲入宫来给臣妾请过安，今日这是第二回来了，她一来臣妾便被太医诊出有孕，刚好有孕两个月，算算日子两个月前她可巧的也进了宫，想是臣妾沾染了她身上佛祖的福气才能再度孕育皇子的！”
皇后既然说要抬举许姝，倒当真是狠狠抬举了一回，竟将她有孕的功劳归在了许姝身上，虽然她能怀孕也确实归功于许姝。
许姝听了却无半分喜色，皇后娘娘这抬举却也不是为了她，不过了给了皇后自己那肚子增添筹码，给那肚子蒙上一层光环，显得她这胎怀的不一般，乃是感应于天才得以孕育出来的，太皇太后笃信佛道，宫中诸人包括皇上在内也都信奉这个，且皇后说的也是实情，皇上听了果然当真，万分期待的看向皇后的肚子，“果真如此的话，这孩子一定福泽深厚了！”
“待皇后平安诞下皇子，朕定重重赏你！”皇上说的信誓旦旦，仿佛皇后这一次怀的一定是个皇子。
而皇后似乎也没有反驳的打算，“皇上可是金口玉言，您既然这么说了，臣妾可就记下了，要是您忘了，臣妾可要替侄女儿来问您讨要的！”
“好！那皇后就帮朕记着！”皇上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若皇后果真诞下嫡皇子，郑家也需要培植势力来辅助嫡皇子，郑家的这位嫡女年近及笄尚未订亲显见就是做的这个打算，他开口许这郑家小姐一门显贵的亲事也不过是顺应郑家的心意罢了。
“这么重要的事臣妾当然要好好记着！”皇后笑着看向许姝，“还不快谢恩！”
许姝跪下谢恩，“谢皇上！”
“起来吧！”皇上抬手，“你既然是受过多年佛祖庇佑的人，又得皇后喜欢，日后便常进宫来陪伴皇后！”又对皇后道，“皇后为朕孕育皇嗣辛苦，朕便准你家人时常入宫探望，以作慰藉！”
“多谢皇上恩典！”
皇后欲起身行礼，皇上忙扶住，“如今你身子重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
“礼不可废，皇上！”皇后坚持。
皇上却道，“无妨，如今一切以皇嗣为重！”
皇后便也不勉强了，只是笑着对许姝道，“既然是皇上恩准，你日后便常进宫来陪陪本宫，只是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了进宫奔波之苦，日后你便一个人进宫来吧！”
“是！”许姝应下。
皇上突然想起皇后之前说今日是郑老夫人带着郑家小姐入宫来的，可是环顾四周并不见郑老夫人的身影，不由问道，“皇后方才不是说郑老夫人也进宫了吗？怎么不见人？”
皇后回道，“前些日子皇上赐下了玉枕，臣妾想借花献佛送一个给母亲，便让袁嬷嬷陪着母亲去偏殿挑个喜欢的！”
皇上再看了一眼果然也不见袁嬷嬷，便笑道，“那玉枕是朕赐给皇后的，既然郑老夫人喜欢，朕再赐给她便是！”说罢便唤道，“邢安，你亲自去挑……挑两个上好的玉枕来，一个赏赐给郑老夫人，一个赏赐给你这侄女儿！”
“是，奴才这就去！”邢公公领旨去了。
许姝再次谢恩，“谢皇上赏赐！”暗想她这会子功夫旁的事没有，就跪拜了四五回，幸亏这屋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不然她的膝盖可是要吃苦头了，也难怪今日头回进宫看着宫人俱是弓着身子的，感情是随时都做好了跪拜的准备。
“皇上，御膳房来传膳了！还请皇上移步！”
皇上点头，皇后又对许姝道，“我让人送了一桌席面去偏殿，你去陪着母亲也用一些！”
许姝依言退了出去，回味着方才皇上的一言一行，倒是极正常的反应，对待皇后也算用心，虽然多半是看在皇后那个肚子上！且这些年来大胤虽算不上国富民强，但百姓也勉强能安居乐业，这皇帝政绩平平，虽无功，但是也无过，只是作为一个帝王，无功于社稷便是大过了！
许姝甩甩头，决心不去想这些了，王权之路从来就是没有道理的，她既然选择了周谨，便只能走下去。
574、不胫
皇后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一顿午膳的时间在后宫便传的人尽皆知了，相比较于内心的镇定，众妃嫔表面上看上去要平静的多，谁都知道这种时候第一个出头不是个好事情，而慈宁宫得到消息要晚一些，是皇上在皇后处用完午膳后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将这消息告诉给她的，“母后，皇后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皇后果真又有了身孕？”太皇太后略带惊讶的问道，皇后生下公主还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以皇后的年级来说可当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奇事了。
皇上笑道，“儿臣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便是皇后自己也觉得惊讶，同朕一样追着太医问了许久！”
“怎么？连皇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皇上点头，“今日儿臣去皇后那儿用午膳，刚好碰到太医来给皇后请脉，这才知晓了这个消息，如若不然只怕还要再等上一个月才能知道这件大喜事了！”按照皇后怀着公主时的做法，定是要等过了头三个月再肯说出来的。
“果真是件大喜事！”太皇太后淡淡一笑，皇后若是再诞下个皇子对邓家而言可是大大的不利，只是无论如何，皇上子嗣单薄是事实，后宫妃嫔有孕确实是件大喜事，“若是皇后此次能诞下一个皇子更能喜上添喜！”
皇上赞同道，“是呀！皇后已经育有一位公主了，若是能再给朕添个皇子就再好不过了！”继而又笑了，“方才朕同皇后用膳时见皇后喜食酸甜之物，坤宁宫的宫人也说这些日子皇后一日要吃三盒子酸梅糕，民间有言，酸儿辣女，这样看来皇后这一胎确有男胎之相！”
显而易见，皇上已经将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当作是皇子了，如此太皇太后的笑意便淡了几分，“是个皇子那就太好了，大皇子也能多个兄弟，这些年大皇子一个人也甚是寂寥！”
知道太皇太后疼爱大皇子，皇上便也识趣的不再提皇后此胎了，记得太皇太后如今正着手给大皇子选妃的事，便问道，“如今那宫女肚子已经大了，大皇子妃的人选也该定下来了！”
太皇太后道，“哀家已经看中了几个，只等见了人再定夺了！”想起皇上去年将她看中的黄大小姐送去柔然和亲，不由微微责备道，“若是皇上去年不将黄萧两家的嫡女送去和亲，大皇子妃的人选早就定下来了！”去年太皇太后就是属意黄大小姐为大皇子妃的。
去年皇后怀孕，那是皇上时隔十多年才拥有的第二个子嗣，如此大喜皇上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自然是皇后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了，明知道皇后是借着肚子恃宠生娇，可还言听计从了。如今再回想起来确实有欠妥当，毕竟在皇后生下皇子之前，他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只有这一个指望，如今皇后虽然再度有孕，可是大皇子的亲事也不能再耽搁了。
“朕记得黄家还有一个嫡次女，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岁了，母后若是喜欢可以考察一番！”
皇上的意思不言而喻，太皇太后也有此意，“哀家也着人打听过了，与她姐姐相比也不差的，只是大皇子的亲事事关重大，哀家还是要见见再说！”
“那就要辛苦母后了，下个月的中秋赏月宴是个好机会，母后可以趁此机会考量一番！”
太皇太后也是做的这个打算，“哀家也是这样想的，趁着中秋，将大皇子妃的人选定下来！”
“只是如今皇后有孕，不宜再操劳宫中琐事，中秋赏月宴还要请母后代为操持了！”
太皇太后不满的看了皇上一眼，“皇后自己都没来向哀家开这个口，皇上倒是先体谅她了！这是哀家年纪大了，又要操心大皇子的婚事，实在不得空再去料理后宫的事，只是后宫除了皇后，妃位的妃子也不少，着她们去料理也就是了，何必来累哀家这把老骨头！”
皇上为难道，“可淑妃出身不高，见识有限，难堪大任！”
太皇太后道，“除了淑妃，那还有丽妃慧妃，慧妃之父是常州刺史，丽妃的祖父也曾官至尚书令，这样的出身总该够了！”
皇上迟疑道，“丽妃慧妃年轻，行事略欠稳妥！”
“那就叫淑妃、丽妃、慧妃她们三个一起总理吧！三个人有商有量的，又又皇后之前定好的规矩在，想是也出不了大差错！”
“如此也好！”皇上总算是点头认可了。
太皇太后又道，“如此丽妃慧妃忙着处理六宫之事，一时间只怕也不得精力来服侍皇上了，哀家瞧着前年新进宫的低位分的妃嫔有好些都不错的，皇上得空了该多去她们那儿走动走动，如果也才能开枝散叶，延续皇家血脉！”
皇上点头，“母后说的是，便是皇后方才也劝了儿臣，还举荐了西华轩的李美人，秋荻苑的杜美人！”
李美人一向唯皇后马首是瞻的，皇后在自己有孕的时候举荐李美人去服侍皇上不足为奇，可是杜美人却是常年跟淑妃走的近的，这事儿在宫里谁都知道，皇上也清楚，这种时候皇后怎么会举荐杜美人呢？皇后竟如此大度？太皇太后不置可否，可是却不想皇后一人专美于前，便道，“李美人太过活泼些，杜美人的性子便沉稳了许多，之前蒋美人作孽的时候，也多亏了杜美人帮衬才压下那一桩丑事！如今皇上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经不起闹腾了，便多去杜美人那儿吧！”
“是！”皇上点头答应了，心里却还是想的一碗水端平，皇后本着公平起见的为他举荐了两个妃子服侍，虽是皇后为了显示她的大度才这么安排的，但也是不愿为了这些许小事惹的皇后不痛快。
因大皇子如今住在慈宁宫里，眼下不见大皇子，皇上便问道，“怎么不见大皇子？”
“皇上怎么忘了？去年除夕夜的时候皇上说大皇子也打了，今年秋天要带大皇子去秋猎，所以从今年开春，每隔一日的下午大皇子都要去校场跟着宫中侍卫习武射箭的！现在这个时辰大皇子正在教场呢！皇上可要去看看？”
“也好！马上就要入秋了，儿臣去看看他学的怎么样了，秋猎的时候可别当着满朝文武，宗亲贵族面前丢朕的脸面！”
太皇太后听罢面露不快，催促着皇上往校场去，总要让皇上亲眼看到了才会知道大皇子如今长进了。
575、而走
直到皇上离开坤宁宫老太君都没有被召见过，对于皇后跟许姝避着她密谋大事很是不满，更是因许姝能在御前说话而她不能面见圣颜而倍感憋屈，当然这不满也只是针对许姝，所以方才在偏殿的时候老太君便将长辈的款摆的十足，让许姝服侍她用了午膳。
许姝虽恼怒老太君这种行为，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忍着，毕竟这是在宫里，当着皇后的面，即便是老太君不占理，她也不能去计较，否则便是她的不是了，毕竟老太君是长辈，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去计较的，而老太君也是料定了许姝不能反抗，事后也不敢告诉皇后的才敢如此的。
许姝才服侍完老太君用膳，正托着痰盂让老太君漱口，皇后便着袁嬷嬷来传许姝去正殿说话了，因着袁嬷嬷身份不一般，是以袁嬷嬷到偏殿的时候宫女们也没向内通传一声，便直接让袁嬷嬷进去了，进到屋内看到许姝亲自服侍老太君漱口，袁嬷嬷明显一愣，再看袖手在一旁的画眉，眉头蹙了一瞬便立刻展开了，面色如常的给老太君请了安，“老夫人！”又对许姝道，“九小姐，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
许姝放下痰盂道，“还请嬷嬷稍后，待我净手后再随嬷嬷去！”
“那奴婢等着九小姐！”袁嬷嬷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子，上面还有一副碗筷是没有动过的，便知道方才是许姝服侍老太君用膳的，到现在许姝只怕都还水米未进，虽然作为晚辈服侍长辈是天经地义的，可是这是在宫里，不是在郑府，且皇后娘娘刚刚才在皇上面前抬举了九小姐，可身为皇后生母的老太君转头却将九小姐当个婢女一样使唤，旁人瞧在眼里难免会觉得老夫人这是对皇后不满了，才会如此落皇后的颜面。
许姝去洗手了，画眉忙悄悄将那痰盂拿到后头去了，虽然袁嬷嬷并没有说什么，可是老太君却还是不由的红了脸，刻意拿捏许姝被皇后的心腹撞了正着，又是在皇后正宠信许姝的时候，皇后知道了恐会恼她行事没有分寸，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看不惯许姝夺了本该属于她的那份荣耀，凭什么让她一个黄毛小丫头去面见皇上，她身为皇后的生母都没这份荣耀！
许姝洗完手出来给老夫人行了礼便跟着袁嬷嬷出去了，到了外面中庭袁嬷嬷道，“九小姐还没用膳吧，奴婢吩咐人去取了碗粥就在旁边屋子里，九小姐先去用了再去皇后娘娘处回话吧！”
“多谢嬷嬷，只是我还不觉得饿，让娘娘久等了就不好了！”许姝婉拒了，饿道不觉得饿，再加上揣度这皇后此刻找她的用意，也确实没有心思吃东西了。
袁嬷嬷劝道，“九小姐还是吃一些吧，免得在娘娘面前失了仪就不好了！”言下之意就是许姝要是因为没吃东西在皇后面前肚子饿的叫出声来就不好了。
许姝只得点头应了，“多谢嬷嬷！”去了隔壁屋子，果然有个小宫女捧着一碗温热的粥等着，许姝接过轻嗅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放心大胆的吃了，然后随袁嬷嬷去见皇后了。
皇后的面色看上去已经恢复如常了，不似早上初见时的不安和惆怅了，想来皇后是已经拿定了主意。
“坐吧！”
见袁嬷嬷已经退出去关了门，许姝便依言坐了，“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道，“还有一个月就是中秋佳节了，本宫之前曾向皇上提议那日办一场赏月宴，如今既然有了身孕，便不宜再操劳这些了，可这赏月宴已经安排下去了！皇上已经去了慈宁宫，这事儿应该会交给太皇太后来办，太皇太后正好趁此机会为大皇子选个称心如意的正妃！”而她也可以趁着那天人多嘴杂来实施她的计划，到时候太皇太后就是想遮掩都无处下手。
“那你可要进宫来陪本宫！”
“是！”许姝深吸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她在向皇后提议的时候就没有做置身事外的打算，欲破局必先入局。
“现在坤宁宫应该知道了本宫有孕的消息了！”皇后惬意一笑，太皇太后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后应该是喜忧参半吧，喜的是皇上又有了子嗣，忧的则是自己若是生下一个皇子，郑家必然会压过邓家去，而自己也终将越过她去。
“只怕现在阖宫上下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四在宫里。
“别人知不知道不要紧，只有本宫想让知道的那个人知道了就行！”
皇后嘴角擒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许姝想就方才那么一会儿功夫，皇后一定已经对大皇子动手了。
“娘娘，皇上方才怒气冲冲的从校场回来了，现下回了御书房！”袁嬷嬷轻扣门扉，在门外回话道。
“本宫知道了！”皇后脸上洋溢着算计得逞的笑意，“去西华轩通知李美人将中午本宫吩咐她熬好的莲子羹送去给皇上，莲子清火，皇上动了这么大的肝火，正好吃一碗莲子羹降降火气！”
“奴婢已经吩咐人去西华轩了！”袁嬷嬷又道，“邢公公将皇上赏赐给老夫人和九小姐的玉枕送来了，奴婢已经吩咐人送到马车上去了！”
“还真是沉不住气！”皇后轻笑，“每隔一日大皇子就要去校场练习骑射，练习了有半年时间了，听说颇有成效！今日正好就是大皇子去校场的日子，本宫就着人无意间将本宫有孕一事告诉给了守在校场的侍卫，那侍卫近来跟大皇子很是亲近，果不其然就将这消息告诉给了大皇子。本宫又告诉皇上本宫有孕的消息若是由皇上亲口告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定更欢喜！皇上去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就一定会让皇上去看大皇子的，大皇子书读的不好，可是骑射却不错，也算有一样长处，怎么能不在皇上面前炫耀一番呢？”
只可惜皇上去的时候看到却不是太皇太后预想中骑术精湛，箭术高明的大皇子，而是一个为皇后有孕威胁到他地位而愤愤不平的大皇子。“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皇后唤来袁嬷嬷，“去请母亲过来，本宫有几句话要交代！”
576、非议
许姝出了门，袁嬷嬷贴近皇后低声将方才在偏殿的所见告诉给了皇后，“老夫人对九小姐似乎很有些不满，纵然九小姐心念着娘娘您的恩情，可长此以往下去，怕也会生出怨念来，恐坏了娘娘的大计！”
皇后面色一沉，“本宫知道！本宫会交待母亲的！你去将母亲请过来吧！”
许姝被领去另一边的偏殿，刚坐下便听到对面偏殿的门开的声音，想是老太君要去面见皇后了。袁嬷嬷应该已经将老太君刻意为难的她事告诉给了皇后，看来回去的路上老太君是不会给自己的好脸色了！
可谁在乎呢？许姝挑眉轻笑，忽得听到窗外莳花的宫女似乎在说大皇子，便不由凝神听了起来。
“刚刚我从校场经过，听到里面有杖打的声音，我好奇就去看了一眼，啧啧啧……”那宫女缩了缩脖子，“有两个侍卫被扒了盔甲跪在校场中间打板子呢，打的血淋淋，吓得我都不好看！”
“那你还要去看，明知道里面在杖责侍卫，你还要去看，想也是血淋淋的，有什么好看的！”
“这不是好奇嘛！”
“不过也是，侍卫犯了错一般都会推出宫门外再责罚，怎么今日就直接在宫里就动手了！”
“我出来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将今日陪侍大皇子射箭的两个侍卫各打八十板子，然后撵出宫去！”
“可是他们教大皇子教的不尽心？”
“侍卫们哪敢呀！他们是因为非议咱们皇后娘娘才被皇上责罚的！”宫女突然压低了声音。
另一宫女也压低了声音，“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非议皇后娘娘！”
“今儿皇后娘娘有孕的消息传出来，大皇子知道后心里很是不痛快，那两个侍卫为了讨好大皇子，就说咱们娘娘是……老蚌生珠！”
“竟然敢这么说皇后娘娘，可真是自寻死路！”
“还不止这些呢！还说皇后娘娘这次怀的一定也是个公主，大皇子听了十分高兴，结果刚好皇上过去便听见了，登时大怒了！”
“那大皇子岂不是也跟着……”
“是呀！听说皇上当即免了大皇子隔日学习骑射，想是今年秋猎不会带大皇子一起去了！”
“如此看来皇上是盼着皇后娘娘能生个皇子呢！”
“那是自然，如今皇上就大皇子一个皇子，当然想再多添几个皇子了！”
“也是皇后娘娘福气好，宫里那么多妃子都一无所出，就咱们娘娘生了公主，如今又有了身孕，圣宠不衰，连当年的淑妃也不能比的，如今钟粹宫都门可罗雀了！”
“淑妃那是因为有大皇子做倚仗，如今大皇子可不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了，那淑妃自然也就没了倚仗，淑妃娘娘既没有好的家世，又不比年轻妃嫔貌美，哪里还能再得皇上眷顾！”
“论家世，论品行，这宫里谁比得上皇后娘娘，且皇后娘娘生下的皇子是嫡皇子，比起大皇子来，皇上当然更喜欢嫡皇子一些，你没瞧着自从皇后诞下公主后，皇上来后宫多半是来皇后娘娘这儿吗？不就是盼着皇后娘娘早日生下嫡皇子！”
……
这偏殿离正殿并不远，两个莳花宫女便敢如此大胆的议论皇家之事，自然是有人刻意纵容的缘故，为的就是让整个后宫都知道皇上宠爱皇后，想让皇后生下嫡皇子，更要让大皇子知道，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始终比不上嫡出的皇子，一旦有了嫡出的皇子，他便会失去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更不可能再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让皇上知道大皇子对皇后此胎不满这还只是皇后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皇后都要让大皇子感受到如临深渊的恐惧，感受到那个位子正在一点一点的远离他而去，只有内心惶惶不可终日才会失去理智，才会做出冲动的事。
又过了片刻，宫女来请许姝出去，许姝便同老太君一起向皇后拜别，皇后又着袁嬷嬷亲自送她们二人出宫，临上马车前，袁嬷嬷语重心长对老太君道，“老夫人一定要谨记皇后娘娘的话，这些年娘娘一个人在宫里过的十分的不容易！”
老太君点点头，可是心里知道是袁嬷嬷将偏殿的事告诉给皇后的，虽知道袁嬷嬷是为了皇后着想，可终究有些不忿，一个奴才踩到了她头上了！遂只“嗯”了一声便走了！
袁嬷嬷叹了口气，转身笑着对许姝道，“辛苦九小姐了，皇后娘娘跟皇上请示过了，以后九小姐每隔五日进宫一次，五日后奴婢会派人去郑府接九小姐的，还请九小姐做好准备！”
“有劳嬷嬷了！”许姝笑着点头。从前袁嬷嬷对她多有试探警惕之心，如今大抵是见皇后如愿有孕，便再不疑心她了，且她将老太君在偏殿的事告诉给皇后也是为了卖她个人情，这人情她领了也无妨。
许姝进了马车发现老太君一瞬不动的盯着她看，先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到了老太君的对面。
良久，老太君突然道，“娘娘说这次她能怀上龙嗣全靠你了！”
语气是少见的缓和，甚至还带着一丝称赞之意，可是许姝还是分辨出了一丝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终究还是识时务的。
“那是娘娘福泽深厚，圣宠优渥，我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许姝很是识趣，绝不肯抢了这个风头。
老太君对许姝的回答似乎很满意，语气更软和了一些，“总之你的功劳娘娘记在心里，以后少不了你的赏赐的！娘娘说你从前的时候自由惯了，如今去了郑家怕是不习惯，我也深觉得如此，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便是，大夫人那边我也会交待的！”
“多谢老太君！”这回许姝是真心实意的谢了，郑家门禁深严的很，等闲出不去也就罢了，连封信都难递出去，偏许娢还在静园叫她放心不下，趁着跟郑四夫人去别院的机会，她好不容易给许娢写了信去，如今也不知道许娢那边怎么样了，既然老太君发了话，她得去看看才行！
577、说媒
许姝正惦记着许娢，才回到海棠馆，还没来得及叫玉珠过来问话，许姝便趁着银芝去沏茶的功夫贴近许姝道，“小姐，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可是十妹出了什么事了？”许姝心里一跳，以为是许娢出事了，生怕是许家趁着她不在，去静园刁难许娢了，可是林恒留了下来，论理是不会让许家去静园放肆的才对呀？
“不是！”玉珠摇头，今日许姝进宫，她便无事可做了，于是许姝就让她回静园看看去，“十小姐没事儿，只是十小姐仿佛从哪儿知道了什么似的，疑心小姐不在大姑奶奶那儿了，前几日便使人去了孙家，说是小姐您想吃大姑奶奶做的糯米糕，大姑奶奶便做了一些让婢女带回来，可这不就说明小姐您根本不在大姑奶奶那儿！”
许娢也是聪明，怕直接去问许婧让许婧也跟着担心，所以便想出这么个旁敲侧击的主意来，既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也没让许婧起疑。
许姝不禁扶额，“你去时候十妹怎么跟你说的！”
许娢只向玉珠撂下一句话，“九姐若是真心拿我当妹妹看，便不该瞒着我，若九姐执意要瞒我，便只当没我这个妹妹了！”
“十小姐说她在静园等着九小姐给她一个解释呢！”
“哎……”许姝叹了口气，她素来便知道许娢性子倔犟，轻易不肯惹了她的，如今许娢既然说了，自己少不得要去安抚她一番了。
“正好今天老太君准我以后可以自由出入郑府，明天我便回去看看她吧！”
“那太好了，奴婢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回静园去了！每次奴婢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瞧出什么来了！”玉珠拍着胸口大松了一口气，“可是把奴婢给累坏了！”
“你做了什么给累坏了？”银芝端着已经晾温的茶进来，听到玉珠最后一句话，不由一边笑问，一边将茶端给许姝。
玉珠笑道，“今日为了找盒胭脂，走了一整条街，累的我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姝接过茶碗一嗅发现味道不对，“这茶里加了什么东西吗？”
银芝回话道，“夫人说小姐气虚体弱，马上就要入秋了，趁现在要调养起来，换季的时候才能不被病邪若所侵，所以吩咐奴婢在这茶里头加了些参须给小姐补气！”
许姝点点头，正要喝，银芝又道，“夫人送了两盒阿胶和燕窝过来，吩咐奴婢每天早上给小姐炖一碗阿胶吃，晚上就炖燕窝吃，务必要将小姐的身子调养好！”
许姝轻笑，“我哪有那么娇气，用得着早阿胶晚燕窝的！”
“夫人说了，先天不足，便要后天来补！女儿家最是金贵，可马虎不得！”
许姝不由觉得奇怪了，“母亲今日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些来了？今日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今天许姝料得皇后会有重要的事跟她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遂玉珠和银芝也没带在身边，好在是跟老太君一起进宫的，郑四夫人也没多说什么。
银芝道，“今日桂夫人来拜访夫人了！桂夫人早前便递帖子来拜访了，只是那时候夫人在别院，不在府中，如今夫人才回来，桂夫人便又来了！”
“桂夫人？”许姝皱眉，她怎么从不记得她有跟这样一位夫人打过交道？
银芝道，“小姐不认识桂夫人，但是肯定认识傅家的大少奶奶，一个月前小姐还在李家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过这个傅大奶奶的，当时一起的还有金大夫人，小姐可想起来了？”
许姝点头，傅大奶奶她倒是认识。
“这桂夫人正是傅大奶奶的娘家母亲！”
“那桂夫人来有什么事吗？”桂夫人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郑四夫人举动也不会如此奇怪了，许姝想这桂夫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银芝摇摇头，“如今奴婢不在璞玉轩伺候了，也不好去打听这些，只知道桂夫人走后夫人便送了这些东西过来，还特意叫了奴婢过去再三叮嘱！”
许姝压不住心下的好奇了，好忙喝完了茶，“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母亲！”
许姝匆忙换了衣裳去了璞玉轩，不想去扑了个空，金芝道，“夫人去了老爷的书房，半个时辰前老爷派人过来请夫人，说是有要事要跟夫人商议！”
“那我待会儿再过来！”许姝只好压下心底的好奇准备往回走，走到门口，刚好碰上回来的郑四夫人。
郑四夫人笑问道，“回来了？”
许姝点头，“刚换了衣裳便来母亲这儿了！”
“屋里说话吧！”郑四夫人拉着许姝进了屋。
许姝也不遮掩，直接道，“方才听银芝说今天桂夫人来拜访母亲了！”
郑四夫人看了眼银芝，银芝无奈笑道，“小姐一喝那茶便闻出来了！”
“也没打算瞒你！”郑四夫人道，“银芝肯定告诉过你那桂夫人的来历了！”见许姝点头，郑四夫人接着道，“只是她肯定没告诉你桂夫人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好人缘，但凡京中有哪个人家有想跟另一户没什么来往的人家结亲的想法，都会托了这位桂夫人帮忙从中牵线！”
这桂夫人倒让许姝想起了许家大少奶奶蒋氏，一样的好人缘，只是蒋氏的交际圈子比桂夫人的要小的多，接触的人家也没有桂夫人接触的门第高。
桂夫人既然是擅长牵线做媒的，难不成……？许姝眨了眨眼睛，“这桂夫人是要……？”是要给她说媒吗？她才以郑婉宜的身份出了一次门，就有人上门来说媒了，究竟是看上了她这个人，还是看上了她这个身份？泰半是冲着她如今这个郑家嫡女的身份来的吧！
郑四夫人笑道，“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听着她就是那个意思，且看她三缄其口的样子，托她来说项的那人家当也是不差的！”且以桂夫人的交际能力和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不会说那些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托她来的那户人家起码在门第身份上跟郑家是般配的，而能跟郑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多了……
傅家算一个，巧的是那日在李家刚好遇见了傅家的二公子，傅大奶奶又是桂夫人的亲生女儿，也只有傅家才能让桂夫人如今谨慎小心了……
578、瞒住
只是这傅二公子听说玩性甚大，不是个上进的，眼下虽有傅家做倚仗，可终究本身差了些，也就只剩门第般配了……
郑四夫人摇摇头，显然是没看上傅俊谦，“桂夫人没有明说，我便也只作不知道，不过看你的样子，你该是猜出来是谁了！”
许姝含笑道，“母亲不知道，女儿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来许姝对那傅二公子也无意了，郑四夫人也放心了，以郑家和傅家的立场，平心而论实在是不适宜结亲，可若是许姝有心，她自会尽力去成全，可许姝无意，那边是皆大欢喜了。
“只是桂夫人这么一来倒是提醒了我，你也是快要及笄的人了，身子该好好调养调养了，我问了银芝才知道你月信不准，女儿家的问题可大可小，可马虎不得！”
许姝红了脸，她的月信便是三四个月不来也是常有的，她自己都没在意，郑四夫人却放在了心上，“银芝怎么连这种事都跟母亲说！”
“你别怪她，是我问了，她见也瞒不住，又是为了你好，这才不跟我说的，旁的我再如何问她也不肯多说半句的！”怕许姝怪罪银芝多嘴，郑四夫人忙替银芝解释了几句。
“银芝也是为我好，我又怎会怪她！只是我幼年遭逢变故，本就不太好，些许病痛也是寻常，不曾放在心上！”
“那就更要好好调理才是！”郑四夫人面露心疼，“你遭了那么大的罪，又没有用心调理，若是早些滋补调养，如今你身子只怕早就恢复正常了！如今晚了这些年，更要格外用心才是！虽不说能将亏损全补回来，好歹也能让你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那个大火虽然没有烧伤李桦，可是李桦还是被烟气熏着了，李氏忙着照应李桦，哪里还顾得上许姝，许姝现在还活着全靠她福大命大呀！
郑四夫人如此用心，许姝眼角一热，“母亲的心意女儿不敢辜负，日后一定好好调养身子！”
郑四夫人欣慰的点头，她是真把许姝当女儿看了，一心一意都是为了许姝着想。
许姝想起方才金芝说郑四老爷找郑四夫人有事，便问道，“方才父亲寻母亲是有什么事吗？”
“为了凤姐儿的亲事！”郑四夫人神色平淡，“老爷看中了在他手下做事的一个胡姓的寺丞！人勤恳能干，今年绩评老爷给了他一个优等，再升一级也是指日可待的！”
本来给郑婉凤议亲是郑四夫人的事，只是郑四老爷心疼郑四夫人小产伤了身子，又怕提及郑婉凤让郑四夫人触景伤情，便主动替郑四夫人包揽了这份差事，郑四夫人也可得清闲，便由着郑四老爷去操持了。
寺丞那是五品的官职，无论是靠家族荫封，还是正经走科举熬资历升上去，这年纪都不会太小了，若是靠家族荫封的年纪或许还会稍微年轻一些，只是若是是世家，也就不会看上庶出的郑婉凤，当是后者居多才对，这样的年纪，恐怕……
“嫁过去便是官家的太太，父亲也是用心了！”郑四老爷挑了这样一个人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且看郑四夫人的神色，郑四夫人应该也是认可了郑四老爷的安排的，许姝便也多说什么了。
“老爷确实是用了心了！”郑四夫人点头，“胡家也是书香门第，累世的官宦之家，只是因胡老爷去的早，又无兄弟帮衬着，才导致如今家世有些没落了，不过老爷说以这位胡寺丞的才干，再有郑家提携，四十岁前能升到三品大员的位置！”
三品那是能胜任一部之长的位置了！且郑四老爷敢这么说，必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了，纵然郑婉凤伤了郑四夫人，可是因着血缘牵绊，郑四老爷还是顾念着郑婉凤，郑四夫人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想着只要郑婉凤嫁了出去，这件事便就此了结了，这才由着郑四老爷安排的，左右这是郑四老爷亲自挑选的婚事，好赖都与她无关了！
“这位胡寺丞今年二十有八，六年前原配夫人得了重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儿，再无其他的子嗣了，胡寺丞家中人口也十分简单，原配夫人死了之后一直没有续弦，家中只一寡母帮忙家养着女儿，如今胡老太太年事渐长，对家事以及孙女儿的教养有些力不从心，胡寺丞这才要续弦的！”
年轻有为，既无儿子免了嫡庶之争，又无兄弟妯娌没了分家夺产之忧，郑婉凤嫁过去便能当家，虽然上头有位寡居的婆母，但是想来以郑家的地位，那位婆母也不敢为难郑婉凤的，也只有如此人口简单的人家才适合郑婉凤那样的性子，若是郑婉凤嫁到规矩繁重的世家大族去，恐怕三天两头就要闹出事来，只会让郑四夫人更加为难，郑四老爷果真是用心了，只是郑婉凤她会愿意做续弦吗？
许姝曾亲眼见证了郑婉凤对端郡王有过心思的，很难说服自己相信郑婉凤会心甘情愿的嫁给这位胡寺丞，可既然郑四老爷都这么跟郑四夫人这么说了，可见这门亲事是已经做准了的……
“这位胡寺丞虽好，只是以凤姐儿的性子定是不甘心做续弦的，且胡寺丞虽能干有出息，可家底终究薄了些，与凤姐儿心中期许终究是差了一截！”
知女莫若母，郑四夫人对郑婉凤的性子还是颇为了解的，在郑家见惯了世家大族的富贵排场，如何能接受得了胡家的简单，纵然胡家也是官宦之家。
“那父亲为何还要如此安排？”
郑四夫人清楚这一点，郑四老爷更该清楚这一点才是，可是郑四老爷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以郑家的门第，郑四老爷也用不着用女儿去拉拢一个下属才对呀！
“老爷自然是一番苦心为了凤姐儿的将来考虑，只是凤姐儿未必会领情！”
郑四夫人摇头失笑，“老爷让我先将这桩亲事瞒着，替凤姐儿先准备着嫁妆，等婚期近了再把凤姐儿接回来待嫁就是！”
郑四老爷这是想要瞒着郑婉凤，等到木已成舟，婚事再无转还的时候郑婉凤就是知道也只能乖乖认命了，可未必就能瞒得住呀！
579、罪魁
想着那支出现在郑婉凤奶娘物品中扁簪，还有郑婉丽之前挑唆郑婉凤去陷害银芝的事，许姝不得不担心郑婉丽得知郑四老爷给郑婉凤订亲后会从中生事，便隐晦提醒，“父亲既然有心要瞒，还要当心府里别有用心之人心怀不轨，行多事之举，坏了父亲的苦心安排！”
许姝意有所指，郑四夫人也想起了谭妈妈那支莫名其妙出现在郑婉凤奶娘手里的簪子来，深觉在挑唆郑婉凤这件事上，幕后黑手始终还没露出端倪，这次给郑婉凤订亲，他们想要瞒住郑婉凤，那幕后黑手必然不肯遂愿，自会再去挑唆郑婉凤的，便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只是置办嫁妆，过六礼，这样大的动静肯定是瞒不住的，也只有让人去家庙看住凤姐儿，不让人给她递消息了，每个月去家庙里给她送用度的人也要挑信得过得人去，不能给人可趁之机！”
即便将郑婉凤看住了，也防不住有人存心使坏，之前在府里便是如此，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许姝想着郑二老爷跟银芝的事也已经尘埃落定了，此时再告诉郑四夫人她对郑婉丽的怀疑也无妨了，“母亲可还记得家宴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记得！”郑四夫人当然记得，银芝就是在那天晚上差点儿出了事的，而且是被郑婉凤陷害的，郑婉凤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被送去家庙里思过的。
“那天晚上我正与大奶奶说着话，七小姐却突然找了过来，我心里便觉得好奇，那时我入郑家也已经有些时日了，怎的平日里不见七小姐亲近我，偏在那一日就亲近起我来了，还告诉我二老爷去湖边醒酒去了！二老爷在隔壁的男席，若不是刻意留心，又如何知道二老爷出去了呢？即便二老爷出去了，也不一定就是去了湖边不是？可七小姐偏偏就是这么说的，仿佛她知道二老爷一定会去湖边一样！如此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郑婉丽言之凿凿的说郑二老爷去了湖边醒酒，只能是她知道郑二老爷出去就是奔着湖边去的，再往深里一想便知道郑二老爷去湖边跟郑婉丽脱不了干系了。
“是她挑唆凤姐儿去做这件事的！”郑四夫人想起那天晚上她确实看到郑婉凤去寻郑婉丽说话了，当时她没放在心上，也没有想过那个在背后挑唆郑婉凤的人会是郑婉丽，竟然是郑婉丽，那个在郑家众人眼里温婉大方的郑七小姐竟然一直在背后挑唆着郑婉凤闹事，也是害她小产的罪魁祸首，郑四夫人心里蓦然一痛。
“那天晚上我确实看到凤姐儿去寻丽姐儿说话了，当时我没在意，只当是寻常事，没想到……”郑四夫人叹气，“是丽姐儿为凤姐儿想了这么个主意，当初二老爷想要讨要银芝的事纵然老太君下了封口令，封住了众人的嘴，却也没能瞒住众人的心，众人心里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丽姐儿想必也是知道的，这才想出了这么个恶毒的主意，银芝从来没得罪过丽姐儿，丽姐儿却不放过她！也真是……可凤姐儿竟也真听了别人挑唆，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了！”
“七小姐挑唆十小姐去害银芝，并不是冲着银芝去的，银芝只是被无辜牵连了，否则她只用静静等着二老爷得手就好了，不用特意提醒我去救银芝的！”当日郑婉丽特意在许姝面前说起郑二老爷去湖边醒酒，见许姝没有反应，还特意提起了披风，就是为了让许姝将银芝和郑二老爷联系起来，为的就是让许姝插手坏了郑二老爷的事，从而发现是郑婉凤陷害银芝的，郑婉丽算计银芝是为了害郑婉凤！
“七小姐做下这一切都是为了害十小姐，她知道十小姐对我不满已久，却苦于没有报复我的机会！所以七小姐就给十小姐出了这么个主意，十小姐见能害到我，便不计后果的去做了，这主意实则漏洞百出！若是银芝出了事，必会牵连到我，以母亲对我的疼爱，且银芝又是母亲一手调教的，必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十小姐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母亲动怒，首当其冲的就是责罚十小姐，如此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且为了以防郑二老爷得逞后，老太君出面压下这件事，她还特意提醒我，为的就是将十小姐抓个正着，如此人赃俱获，十小姐想抵赖都抵赖不掉了！”
“我竟不知凤姐儿什么时候得罪了她，让她这般记恨了，竟值得她花这么多心思，费那么多精力去害凤姐儿！”郑四夫人努力的想了想，也没想起郑婉凤和郑婉丽有什么过结来，反倒替三夫人不值起来，“三嫂如此用心的教导丽姐儿，丽姐儿却还是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如此比较起来，凤姐儿虽娇纵无礼了些，可都是坏在表面的，比坏在骨子里的丽姐儿倒还要强上一些！”
郑四夫人苦笑，“我那两个儿子自生下便是老爷教养的，再大一点儿便送去求学了，我实在是不会教养孩子，只知道有什么好东西，都尽量紧着孩子们用，不肯叫他们在用度上受了委屈！每每娘家送来了东西，我都挑了最好的给她，她倒也大方，跟丽姐儿关系好，便什么东西都跟丽姐儿分，可丽姐儿却还……”
“或许正是因为十小姐的大方，才让七小姐生出恨意来！”许姝虽与郑婉凤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郑婉凤是个张扬的性子，得了什么好东西少不得要炫耀一番了，“常言道升米养恩，斗米养仇，送人东西也是有讲究的！十小姐又是那样的性子，送人东西难免会掺杂着些许炫耀的意味，落在七小姐眼里倒成了高高在上的施舍一样，而七小姐又玲珑多心，久而久之难免不会生出怨憎来！”
郑四夫人点点头，郑婉丽虽然瞧着温柔大方，可是内心深处是如何想的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且就看她收买郑婉凤的奶娘挑唆郑婉凤各种闹事，可见她对郑婉凤的恨意之深呐！
终究是别人的孩子，郑四夫人再恼恨也不会非议，只能暗恨自家的孩子不争气，甘为人当枪使，“罢了！如今既然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了，以后防着她也就是了！左右她年底就要嫁人了！”
580、清净
说到嫁人，许姝不由想起碧云那日拿来谭妈妈的那支扁簪时的事了，当时碧云明明是想要说什么的，可是却被银芝阻止了的事来！当时她明明在说郑七小姐的事，可碧云开口却是事关郑八小姐的，碧云并不是那种指东说西的人，这两者之间显然是有什么联系的。且巧合的是她事后随便一问便知道郑婉丽和郑婉霞竟然嫁到了同一户人家去，分别嫁给了肃国公府的堂兄弟二人，婚期又离的那么近，嫡出的堂姐嫁了嫡出的堂弟，庶出的堂妹嫁了庶出的堂兄，姐妹前后脚嫁给一对堂兄弟，而且据说连亲事都是一同时间定下的，许姝怎么想来都觉得怪异的很。
“小九在想什么呢？”看着许姝愣神，郑四夫人不由问道。
想着银芝当日回避的态度，许姝料想这里头怕是有什么隐晦的事，也不好问郑四夫人了，怕郑四夫人为难，便摇摇头，“只是想着等七小姐八小姐都嫁了出去，府里也该清净了！”
“哪清净得了！”郑四夫人叹气，一副分外头大的样子，“大少奶奶将她的娘家胞妹接来府上住着了，已经进府好些日子了，之前我还在别院住着的时候，大奶奶就特意写信告诉我这件事了！”
郑四夫人皱了皱眉，她跟郑大奶奶也不过是平常往来，别无多深的交情，为了这丁点儿小事还特意给她写信，仿佛她们之间很是熟稔一般，这种自来熟的感觉让郑四夫人不喜欢，虽然当日她第一眼见到许姝便觉得亲近，可这两者完全不一样，郑四夫人心里分的清清楚楚。
许姝记得家宴那日郑大奶奶似乎说起过她娘家胞妹要来郑家小住的事的，只是她当日没放在心上，可眼下看郑四夫人的神情，仿佛这件事还另有蹊跷。
她隐约记得曾听婢女们说起过郑大奶奶娘家中落，自此便被郑大少爷厌弃了，还生出了休妻另娶的念头，郑大夫人本也有意成全儿子的想法的，幸亏有老太君照拂才能保住大少奶奶的位置，只是自此之后郑大奶奶在郑家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了。如今郑大奶奶将胞妹接来，郑四夫人却露出些许厌恶的意思来，郑四夫人可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且郑大奶奶又为何要特意告知郑四夫人此事呢？这事儿似乎跟郑四夫人并没什么关系……
“大奶奶将她的胞妹接来郑家，难不成是有别的打算不成？”那日郑大奶奶与许姝说话时曾说起她那胞妹与许姝年纪相仿，那也就是十四五六岁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还能随意出来走亲戚串门子，多半儿是还没有订亲了，难不成郑大奶奶是……许姝惊讶的看向郑四夫人，“大奶奶难道是想……”
郑四夫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她看上了你六哥，想让她那妹妹做你六嫂呢！”
原来如此！许姝恍然大悟，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郑大奶奶独独亲近她了，实际上是为了讨好郑四夫人的。
郑大奶奶娘家败落，在郑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想要妹妹嫁进郑家来帮衬自己，如此亲姐妹做妯娌，行事有商有量的，确实好过一个人孤立无援。
“之前春天的时候她旁敲侧击的问了我几句关于你六哥的亲事的打算，我当时没想到她会存了这样的心思，只说等你六哥回来了再说！结果转头府里就传出等你六哥回来后我要给他订亲的消息来了，我正恼着是谁胡乱传话的，结果她就跑到老太君跟前狠狠赞了一番她那妹妹，老太君顺着她的话夸了两句，如此旁人听着便只当是老太君有意将她那妹妹嫁给你六哥了，而老太君也只当是我们私下里说好了要结亲的！”
说到这儿，郑四夫人格外的气愤，“这都是什么事儿呀！若她果真有这个意思，直说便是了，我也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不会嫌弃她娘家如今不顶用了！若是她那妹妹当真是个出类拔萃的，结下这门亲事也无不可，偏她尽想这些旁门歪道的主意，妄图拿别人的嘴来压我，偏我最受不得这个！”
郑四夫人冷笑一声，“转头我就去老太君说了，我一个人远在京城思念娘家人，想从娘家接个侄女儿来陪陪我！老太君便知道我没有跟大少奶奶娘家结亲的意思了，自此之后才不肯再接大少奶奶的话了！那日家宴她又提起你六哥年纪不小该成亲的话来，老太君都不稀罕搭理她了！”
郑六少爷是四房的嫡长子，郑四老爷素来很是看重，嫌京中的学堂先生千篇一律，迂腐守旧，特意不远千里的将两个儿子送出京城求学，就是希望两个儿子将来能有一番大作为，于亲事上自然也不肯将就了！
而老太君疼爱郑四老爷，知道郑四老爷对两个儿子寄予厚望，自然也不会插手四房两个孙子的亲事了，平心而论，以郑家的地位，还有郑四老爷如今的官职，多少人抢着想跟四房两位少爷结亲的，郑大奶奶的娘家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的选择。
“母亲别为了这等小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许姝安慰道，“反正现在也只是大少奶奶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无拘大少奶奶想要做什么，咱们只一概不应便是，终究是女儿家，脸皮薄，自讨没趣了几回也就知难而退了！”
“也只能如此了！”郑四夫人点点头，“说来那姑娘倒是无辜的很，我只是不喜大少奶奶这行事的方式罢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耍那些不入流的心眼！”
许姝好奇的问道，“母亲这么说是见过大少奶奶那妹妹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四夫人想了想道，“午间在园子里远远的看到过一眼，旁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模样倒很是有几分可人，穿的也素静，不似大少奶奶那般好穿金戴银的！”郑大奶奶从前娘家还显贵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只是自从家道中落，仿佛怕别人瞧不起她似的，每每出门便将自己妆扮的富贵无双的，只恨不得插戴满头的珠翠，晃的人眼睛都疼了。
郑四夫人看了许姝一眼又道，“比你还是差了一些，你这样的容貌放眼整个京城都是极出挑的，只是你太瘦弱了些，女儿家还是稍稍丰腴一些才更显风韵！”
581、隔应
许姝红脸，“母亲夸我可也是再夸您自己！”自从她眼睛复明了，她果真发现她跟郑四夫人长的有些神似，虽说不出哪儿像了，却又觉得哪儿都像。
郑四夫人笑而不语，郑四老爷这些年除了醉酒乱性，收用了郑婉凤的姨娘之外，不得不纳为妾室，可就再也没有旁的妾室了，对她更是极尽宠爱，她出色的姿容自然功不可没，即便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可依旧保持着如花的容颜，姣好的身形。
许姝见郑四夫人笑魇如花，不见丝毫衰老之态，竟隐隐还透着几分少女之姿，虽眼角有些许细纹，但丝毫不影响其风韵，比起郑大奶奶来，郑四夫人竟然还要显得年轻一些，许姝不由感慨女人果然不能操心受累。
这些年来郑四夫人不用操心庶务，儿子的教养也被郑四老爷大包大揽了，郑四夫人除了带着郑婉凤串门赴宴玩乐，再略管一管郑四老爷的日常起居，便再也不用操心别的事了，连她的嫁妆都是娘家钱家帮着打理的，郑四夫人每年只管拿现成的银子便是，余下的一概不管。而郑大奶奶一边要操心娘家的事，另一边还要提心吊胆的应付着郑大少爷和郑大夫人，殚精竭虑的，长久以往，郑大奶奶自然就显得苍老了。
说了半天话，郑四夫人正开口问许姝今日进宫的事，“皇后娘娘急召你进宫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许姝点头，“皇后娘娘已经有了……”
这时门外突然来了人打断了许姝的话，是金铃，“大少奶奶领着她娘家妹子过来了，说昨日夫人和九小姐回来的晚，没能登门拜访，今日九小姐又进了宫，听说九小姐回来了，便立刻赶了过来！”
郑四夫人笑容僵在脸上，跟许姝对视了一眼，脸上尽显无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都已经流露出不欲与大少奶奶娘家结亲的意思了，大少奶奶却还是不肯打消这个念头，真要让她把那些难听的话说出来才肯罢休吗？
“真是不想见，这一见恐怕就再也甩不掉了！”
“母亲是长辈，来拜见母亲也是应该的！若是母亲不见，反倒显得母亲不近人情了！左右都这个时辰了，马上就到了晚膳的时候，也留不了多久了，母亲随便见一见，寒暄几句也就打发了！”
“也是！”郑四夫人点头，“那就叫她们进来吧！”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一对金镯子，转头去梳妆台上拿了一支莲花纹样的金簪袖着了，想是准备给大少奶奶那胞妹的见面礼。
“你这奔波了一日竟也不得安歇，都这个时辰了还来扰人！真是不体谅！”郑四夫人低低的抱怨着，听见人进了门便歇了声。
郑大奶奶领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进来了，郑四夫人瞧了一眼，已经不是中午在园子里看到时那身素静的打扮了，穿了条玫红色的齐胸襦裙，披着撒金的轻纱披帛，头上梳了一个朝云髻，簪着一支凤尾的步摇，额上贴了描金的花钿，陪着细长丹凤眼显得有些老气了，且她肤色有些暗沉，并不适合玫红这样鲜艳的颜色，如今再一看只觉得是中上之姿，还不如那远远的看着时好看了。
“大少奶奶如今帮衬着大嫂管家，怎么还有空过来璞玉轩？”郑四夫人笑着请她们入座，许姝给大少奶奶福了福身，转身让人泡茶去了。
“四婶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就是再忙，也不能忘了来给四婶请安呀！”郑大奶奶笑着将身边的少女推到郑四夫人面前，“这便是我那妹妹，早就该带着她来给四婶请安了，只是四婶在别院，不好扰了四婶清净，这才拖到今日的！”
那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说话也斯文，细声细语的给郑四夫人和许姝请安，“见过四夫人和九小姐！”想是郑大奶奶早早就跟她说过了，所以可以准确无误的说出许姝的排行。
郑四夫人笑着点头，“好！好生在府里住着，你姐姐如今帮着她婆婆管家，有什么只管跟你姐姐说就是了，我也不管家，倒真是帮不上什么！”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那支簪子，“头回见面，这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意！”
那姑娘看了看郑大奶奶，见郑大奶奶微笑着点头，这才接过，“多谢四夫人！”
银铃端着茶跟着许姝过来给二人上了茶，郑大奶奶笑着道，“今儿我真是好福气，能喝到九妹妹亲自泡的茶！”
这茶自然不是许姝泡的，是许姝看着丫头们泡的，而郑大奶奶显然也是知道的，却还要这样说，虽有奉承许姝的意思，可是落在郑四夫人心里却觉得格外的别扭，她疼在心尖儿上的女儿在别人眼里竟跟婢女一样了。
那郑大奶奶的妹妹捧着茶碗偷瞄了许姝一眼，见许姝穿着一身浅青色的家常衣裳，比之自己的鲜艳显得暗淡了许多，可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格外的庄重了，顿时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了。
郑大奶奶推了推她胞妹，那姑娘却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没有领会郑大奶奶的用意，郑大奶奶瞪了她一眼，含笑对许姝道，“我记得九妹妹是八月的生辰，我这妹妹比九妹妹要大上半岁，年初就已经及笄呢！蓁蓁，你是姐姐，以后要好好疼惜九妹妹！”
“蓁蓁？”郑四夫人微微惊讶，她怎么记得郑大奶奶这妹妹不叫这个名字来着，当初老太君跟她说叫蔡……蔡什么来着？郑四夫人一时想不起来了！
郑大奶奶轻笑道，“她单名一个襃字，太过生僻，连着姓一起念也不好听，趁着她及笄，父亲便给她起了个小字唤作蓁蓁，如今家里人都如此称呼她！”
蔡襃……生僻倒也罢了，只是念起来很是觉得怪异，只是有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可巧许姝如今唤作郑婉宜，这一句诗里恰巧也含了一个宜字，偏这蔡家姑娘从前好好的叫名字也叫了十几年来，突然冒出一个小字来，还跟许姝扯上了关系，难免让郑大夫人觉得有些刻意而为之，心里不由更加觉得隔应起来。
582、缘分
偏郑大奶奶并不觉得如此，反而还觉得沾沾自喜，“九妹妹名字里有个‘宜’字，跟‘蓁蓁’出自同一句诗，可见这就是缘分呢！”
郑四夫人的笑容淡了，郑大奶奶口中暗示的缘分是什么缘分她并不认可，更不愿今日郑大奶奶这一番别有深意的话传出去，否则就会像上次那样了，便不软不硬的反驳了一句，“我没读过什么书，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句诗！即便真有这样一句诗，那也该是和写这诗的人的缘分！”
郑大奶奶却只听进去前半句，解释道，“就是那句‘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这首诗可是首极好的事，寓意好着呢！九妹妹和蓁蓁说不定就像这句诗一样，有做一家人的缘分呢！”
郑四夫人立刻变了脸，她已经再三忍耐，给足了郑大奶奶面子，可是郑大奶奶却得寸进尺，连做一家人的话都说出来了，顿时起了逐客的心。
这时许姝却“噗嗤”一声笑了，止住了郑四夫人张口欲出的逐客之言。
郑大奶奶好奇道，“九妹妹笑什么？”
许姝含笑问道，“大嫂您这妹妹可订了亲？”
一听许姝终于问到亲事上了，郑大奶奶大喜，“还不曾呢！我娘家母亲最是疼蓁蓁了，哪舍得就随便将她嫁了，偏这孩子又乖巧可人疼，我便也帮着相看相看！”
“可巧了，我也还没订亲！如此说来，咱们倒还真有做一家人的可能了！”
郑四夫人听完不经莞尔，许姝这话的意思是在说这蔡家姑娘要是和许姝嫁到同一户人家里去了自然就是一家人了，正好应了郑大奶奶那句两人有做一家人的缘分的话，却又不是郑大奶奶想通过这句话暗示的那个意思。
郑大奶奶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讪讪的拿了茶来喝，郑四夫人心里顿觉痛快了，佯装斥责许姝，“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做主的！”
这话更是颇有影射郑大奶奶越俎代庖之意，蔡家二老都不急的事，她凑什么热闹呢！郑大奶奶顿时连喝茶都喝不下去了。
偏这时许姝又撒着娇对郑四夫人道，“那过两日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可要跟皇后娘娘说一声了！”
“说什么呀？”郑四夫人好奇道，她方才正要问许姝今日进宫的事，却被郑大奶奶的到来给打断了。
“皇后娘娘说……”许姝露出些许羞涩来，“皇后娘娘说要给我亲赐一门亲事呢，还禀明了皇上，皇上也准了！”
郑四夫人瞳孔一缩，怔了一瞬便喜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娘娘挑的人自然是顶好的了！”
郑大奶奶看了眼一旁露出十分艳羡神色的妹妹，勉强恭喜道，“那可要恭喜九妹妹了，说不定皇后娘娘会给九妹妹指一个王爷呢，咱们郑家有一个皇后了，又要再出一个王妃了！”
许姝羞涩道，“这都还是没做准的事！”
知道许姝兜着一肚子的鬼主意，郑四夫人会意的顺着许姝的话道，“只是娘娘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还禀明了皇上，那也是早晚的事了！你好好服侍娘娘便是，皇后娘娘自是不会亏待你的，那些失礼的话可就不要说了！”
“并不失礼！”许姝看了一眼郑大奶奶接着道，“方才大嫂说我与蔡家小姐的名字出自同一首诗，有做一家人的缘分，我也觉得很是难得，不想辜负了这一番缘分，好在我们二人都还没订亲，若是由着长辈订亲自然可挑了兄弟二人嫁了做一对妯娌，只是皇后娘娘却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番缘分，我自然要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让皇后娘娘指亲的时候务必要挑了家中有兄弟未订亲的人家，否则岂不是要辜负了这样难得的缘分了！”
郑四夫人憋着笑假意训斥，“还说不失礼！这亲事哪有你置喙的余地！还不快歇了这样的念头！唐突了皇后娘娘可就要了命了！”
许姝嘟嘴不满，“可这样的缘分实在是……”见郑四夫人瞪眼看她，许姝只得住了口，却别过身子不肯对着郑四夫人，仿佛在生闷气一般，而郑四夫人也板着脸并没哄她的意思。
郑大奶奶姐妹却在一旁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她万万没想到她口中的缘分到了许姝耳朵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且还较起真来，连皇后娘娘都牵扯进来了，还让她们母女置气起来了，顿觉不该再提这话了，忙笑着打岔，“皇后娘娘赐婚那是天大的脸面，岂能由着人挑三拣四的，没得说我们不尊重了，我知道九妹妹是喜欢蓁蓁，想跟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只是这赐婚的事终究是由不得我们做主的，九妹妹只安心等着皇后娘娘的恩典就是了，左右九妹妹也是嫁在京城里的，只要蓁蓁留在京城，日后也还能再见着，也算全了这缘分！”
都这种时候了，郑大奶奶还能品出许姝喜欢蔡家姑娘的意思来，许姝也是由衷的佩服，更佩服郑大奶奶这一腔一厢情愿的热忱，若是由外人来听方才她与郑四夫人做戏的那番话，谁都能听出她们是什么意思来，偏郑大奶奶一点儿也不觉得，还满心将蔡家姑娘往四房上牵扯，也或许是郑大奶奶听出了她们的意思，却不肯死心罢了。
见许姝不说话，郑大奶奶又道，“四婶也是为了九妹妹好，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了，我娘家母亲对蓁蓁就管束的十分严厉，好在蓁蓁也争气，这些年行为举止不曾叫人挑出半点儿错处来！幸而今日是我们自家人说说也就罢了，要是传出去了，可是有碍九妹妹清誉呢！”
无时无刻不忘着提两句她那妹妹，果真是没有私心呢，许姝对郑大奶奶锲而不舍的毅力刮目相看。
见郑大奶奶还没有走的意思，郑四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客气道，“这孩子任性，叫大奶奶看笑话了，回头我好生教导她！”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教女儿了，你没事儿就赶紧走吧！
郑大奶奶只得领着那蓁蓁姑娘站了起来，“那我明日再带蓁蓁过来！”
583、食言
是明日，不是改日！
郑四夫人气的咬牙切齿，“就没见过这么死乞白赖的！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掉！”还是自己贴上来的狗皮膏药。
“母亲消消气！”人一走，许姝立刻坐回了郑四夫人身边，剥了桌上的核桃递给郑四夫人，郑四夫人接了放在一旁的琉璃盘子里。
“为了这种人，你方才那样作贱自己的名声可是不值得！”想到方才郑大奶奶竟然还有脸跟着符合，颇有些认同的意思，郑四夫人就真是气都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不想辜负了你这一番心思，我是怎么也不肯接你的话！要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要怎样编排你！”
许姝道，“几句话而已，碍不着什么的！且方才就我们四人在场，是传不出去的，即便是真的传出去了也知道是谁多的嘴，如此倒正好借机撕了这块狗皮膏药！”
“那就更不值得了！她要是真敢起这样的歪心思，我可就再也不会顾忌她的脸面了！”在郑四夫人看来为了摆脱郑大奶奶的纠缠，便置许姝的声誉于不顾是一件极不妥的事。
经历了这么多事，郑四夫人对郑大奶奶真是一丁点儿的好感也没有了，原先还有些心疼郑大奶奶娘家家道中落，在大房受尽冷眼，如今想来，大少爷那么不待见她，也不一定就全然是因为蔡家落败帮衬不了他前途的缘故，郑大奶奶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性子，谁看着也喜欢不起来，先前为了留住大少爷，还差点儿让大少爷颜面扫地，这事儿极其不光彩，郑四夫人也不好跟许姝说起。
“我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的，当初她才起这个心思的时候我就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多好！她也就不会将她妹妹接来了！”想到那蔡家姑娘可能以后会日日都借着那缘分的由头登门，郑四夫人对蔡家姑娘也再没有半分好感了，虽然眼看着那蔡家姑娘中规中矩的，没什么惹人厌烦的地方，都是郑大奶奶一个人在那儿出洋相，可那蔡家姑娘若真是个有骨气的，也就不会依着郑大奶奶的吩咐行事了，说到底其实那姑娘自己也存了这样的心思的，那表面上看着的乖巧说不定也是装出来的。
许姝劝道，“大奶奶即便是将她妹妹接来了又如何，即便是日日过来又能如何，母亲只当寻常亲戚看待便是，她一个晚辈，也没叫母亲陪着的道理！再不济也还有我在，若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我索性寻个由头狠狠地同她吵上一架，叫阖府上下都知道我跟她不睦，如此一来大少奶奶便再有多少心思，也说不出口来了！即便她真能豁出脸来开这个口，母亲也只需一句我不喜欢便能拒了，反正府上都知道母亲疼我，大少奶奶再不满又能怎样？”
“若真到了这一步，也要寻了旁人来跟她吵，不能再叫你掺合进去了，免得给你惹了麻烦！”先前因为绛雪的死，许姝替她出头得罪了二夫人，后来因为银芝的事，二老爷那边只怕也已经将许姝恨上了……都是因为她，才给许姝惹来这些麻烦的，郑四夫人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母亲是打算……”许姝有些惊讶，以为郑四夫人要将郑婉凤接回来了，以郑婉凤的性子不用挑唆，不出三五天就能跟人吵一架的，可是送郑婉凤去家庙思过是郑四夫人亲自做的决定，郑四夫人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人。
“我跟你说过的，当初为了拒绝蔡家姑娘，我跟老太君说要接娘家侄女儿来府上陪我的，原本这只是一个搪塞蔡家的理由，实际上并不打算接人来的，只是如今蔡家都将女儿送来了，我也不能干坐着了！在别院收到了大少奶奶的信后，我就给娘家去信了，让我小哥哥将他的两个女儿送上京来给你做伴，如今人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路途遥远，估计还得一个月才能到了！”她也还要再忍那蔡家姑娘一个月。
有一个问题许姝一直压在心里，此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其实钱家是知道我并不是您真正的女儿的……”
郑四夫人点头，“我的宜姐儿走的时候把我的命也带走了，我几欲想跟着她去了，是母亲快马加鞭赶进京城来安慰我，将宜姐儿寄名在庙里，全当她还活着的事也是母亲一手操办的，母亲说总有一天失去的会再回来的，我当时是信以为真了的，后来便渐渐明白过来了，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母亲只是在安慰我而已！”
眼角热热的，郑四夫人低头拿指腹轻轻擦了擦，笑道，“如今有了你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回想起当初母亲说过的，失去的即便不会再回来，也会有新的代替！我娘家人知道我得了你这样一个女儿，也都替我高兴呢！若不是娘家离的太远，我真是想带你回去见见家中的长辈呢！”
许姝的心又沉了沉，她实在是承担不起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希望和寄托。
“好了，不说这个了，都是过去的事了！”郑四夫人眨了眨眼睛，缓解了眼里的酸楚，“你刚刚说皇后娘娘要给你赐婚，可是真的？”
许姝点头，“是！”
这可并不像她刚刚在郑大奶奶面前说的那样，是件好事，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是皇后娘娘真有这个打算，她也无能为力，郑四夫人叹气，“皇后娘娘这次召你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许姝摇头，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郑四夫人一惊，“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许姝点头，“太医已经确认了，皇上也知道了，想来过不了几天满京城都会知道这个消息的！”
皇后再度有孕对郑家而言是一件好事，郑四夫人喜了片刻，突然一怔：皇后娘娘有孕却为何急召许姝进宫？这事儿跟许姝有什么关系？
当初她是皇后手中将许姝接到郑家来的，算算时间，正好是两个多月以前，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她是不会相信的，可她当初承诺过许姝的，许姝不说，她便不问的……
如今她要食言了吗？
584、分寸
郑四夫人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摸笑意，“那真是要恭喜皇后娘娘了！你方才说下次进宫？皇后娘娘是准了你常入宫陪伴了？这是好事，你进宫多了，府里众人也要高看你一眼，不敢再为难你了，如此二老爷那边即便是因为银芝的事记恨，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母亲！”许姝突然走到郑四夫人面前蹲下身来，俯身靠在郑四夫人腿上，“母亲都猜到了对吗？”许姝知道，郑四夫人一定是知道皇后娘娘有孕跟她有关了。
郑四夫人抬手抚上许姝的头，“我又不是傻子！先前老太君三缄其口我就觉得奇怪了，心里一直存了个疑惑，如今皇后娘娘有孕，不与旁人说道，只独召见你一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素知你不是泛泛之辈，却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天知道皇后有孕意味着什么，这是能左右皇权朝政的大事，这样大的一件事竟然跟伏在她膝上的小女儿有关，说出去只怕都不会有人信的！郑四夫人摇摇头，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能先后得太皇太后，皇后看重的人又岂会是平常人呢？
“我不跟您说是因为这件事其实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说了反而让您白白跟着担心了！”更重要的是许姝早就知道这件喜事注定要以悲剧收场，且这是她与皇后的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的秘密，更是因为这件事事关皇家辛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郑四夫人叹了口气，许久之后突然惊道，“皇后娘娘诞下公主是不是也是……？”
许姝点头，“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你与皇后娘娘早就相识了！”郑四夫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皇后对许姝的格外倚重从何而来了，有这样大的本事，皇后娘娘如果不好生拉拢，多的是妃嫔想要拉拢许姝的。
“当初我在宫中落难，是皇后娘娘救了我！”虽然当初清晖楼的那场大火也是皇后刻意纵容的缘故，只是为了让许姝欠她一个救命之恩。
“原来如此！”郑四夫人点点头，似乎也明白这里头必然有很多辛密不宜多问，便也不再问了，只是饱含愁绪的拍了拍许姝的肩膀。
“母亲是在担心我是不是？担心我趟了这趟浑水抽不了身是不是？”许姝问道。
“可是你已经趟了这浑水，我担心或不担心都不重要了！”可即便知道这个道理，郑四夫人还是止不住自己心里的担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呀！
“母亲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许姝轻笑的直起身来，“母亲，该用膳了！”
郑四夫人看了眼钟漏点点头，被郑大奶奶这么一闹腾，没了吃饭的胃口，竟差点儿错过了吃饭的时辰，“都快过了时辰了，金铃该等急了！”说着扬声叫了金铃进来。
金铃领着小婢女们送来膳食，“夫人要是再不叫奴婢进来，奴婢都要叫小厨房去热饭菜了！”
“放下吧！”郑四夫人笑着拉着许姝入席。
放下饭菜后小婢女们退了出去，金铃低声对郑四夫人道，“方才奴婢去大厨房领饭菜回来的路上，在璞玉轩转角的花廊碰到了大少奶奶和蔡小姐！”
“怎么了？”郑四夫人问道，若只是寻常遇见金铃不会特意拿来说的，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一般的事了。
金铃看了眼许姝没有出声。
许姝笑道，“是说了我什么吗？不必忌讳，你直接说便是！”
金铃这才道，“大少奶奶倒也还罢了，只说九小姐被夫人宠坏了，那蔡小姐说话就难听多了，奴婢听了只觉得分外愤慨！”
许姝好奇了，“都说了些什么呀？你性子素来稳重，竟然还能把你给气着了！”
“说吧！”郑四夫人淡声道，她也想知道那个人前看着老实本分的蔡小姐背着人竟然是副什么样的的性子。
郑大奶奶虽然当着郑四夫人和许姝面前表现的仿佛一点儿也没觉察到郑四夫人心意一样，可是心里其实是明白的，离了璞玉轩，脸色立刻就垮了下去，责怪蔡蓁蓁道，“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难不成指望着我你就能嫁给六弟不成！”
蔡蓁蓁低声道，“是姐姐你让我少说话的，说女儿家当以贞静娴熟为本！”
“……”郑大奶奶气道，“那是因为我看九妹妹很是娴静，便以为四婶喜欢那样的女孩儿，谁知道这九妹妹表里不一，在外头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却如此活泼！”
想起许姝方才那伶俐活泼的样子，蔡蓁蓁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四夫人如此疼爱九小姐，九小姐的性子自然是活泼的！”
“女孩子太活泼也不好！”郑大奶奶摇头，“九妹妹这样说话没有遮拦，长辈们可不喜欢！长辈们都喜欢有分寸又懂事的女孩儿！”
蔡蓁蓁没有说话，垂着头看着长到垂地的鲜艳的襦裙，那鲜艳的颜色艳丽的刺眼，也刺激着她的心，蔡蓁蓁紧紧拽着裙摆，恨不得将裙子撕下一块来。
郑大奶奶又道，“明天我再带你去四婶那儿，你学着点儿，别在跟个木头似的！我早该想到的，这九妹妹，十妹妹哪个不是活泼的紧的，四婶一定是喜欢活泼一点儿的女孩子，说起来十妹妹去庙里祈福也有好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去！”蔡蓁蓁低声道。
“什么？”郑大奶奶似乎没听清楚，停下脚步来看着蔡蓁蓁。
蔡蓁蓁也跟着停下脚步，倔犟道，“我说我不去！”
似乎看出蔡蓁蓁在赌气，郑大奶奶蹙眉看着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想去了！”蔡蓁蓁拧着裙摆低下头，不敢直视郑大奶奶的眼神。
“不想去？”郑大奶奶拔高了声音，“你不想去没关系，我不逼你，可我问你，你还想嫁给六弟吗？”
蔡蓁蓁没接话。
郑大奶奶接着道，“你要是还想嫁给六弟，你就必须给我去！比起旁人来，你已经缺了家世了，不再殷勤一些，四婶如何会高看你一眼！”
“真嫁给了六少爷又怎样？有那样一个尖酸刻薄的小姑子，以后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585、私心
尖酸刻薄？
郑大奶奶惊讶的看着蔡蓁蓁，显然没想到蔡蓁蓁会用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许姝，在她看来许姝顶多是性子活泼，说话少了些许分寸，可还远远没到尖酸刻薄的地步。
“你怎么能这么说九妹妹呢！”郑大奶奶瞪眼道，“你日后可是要长久的与她相处的！”
“本来就是这样，我又没说错什么！”蔡蓁蓁分辨道，“难道姐姐忘了方才九小姐说了什么吗？还是姐姐觉得九小姐那洋洋得意炫耀她得皇后娘娘恩宠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郑大奶奶想了想道，“你是说九妹妹方才说皇后娘娘要给她赐婚一事？”见蔡蓁蓁不语，郑大奶奶便知道蔡蓁蓁说的就是这件事了，“就这个？这本就是事实，想我进郑家这么多年，入宫见皇后娘娘可就去了一次，九妹妹才回来这么几天，可就被召见了两回！”她要是有这样的恩宠，她早就炫耀开了，只恨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才好！在郑大奶奶看来，许姝只炫耀了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姐姐就觉得九小姐用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奚落我是应该的了？”蔡蓁蓁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怒火从何而来。
“你这是什么话？”郑大奶奶不解的看着蔡蓁蓁，“九小姐受尽四婶疼爱，性子娇蛮一些也是正常，说话自然不如大人周全，早年蔡家还没败落的时候，你的性子比这还要娇纵不知多少倍！至于你说的奚落我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姐姐一心想着要巴结别人，自然听不出别人话中有话的意思了！什么让皇后娘娘指亲的时候务必要挑了家中有兄弟未订亲的人家，不然就辜负了这样的缘分，这不就是在嘲笑我得靠着这劳什子的缘分才能嫁到好人家去吗？”蔡蓁蓁冷冷一笑，“好好的名字叫了那么多年，做甚就要突然改了名字，蓁蓁！蓁蓁！姐姐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只当姐姐是在叫旁人！”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郑大奶奶气道，“我还不是不想你嫁到个普通人家去受苦，才想方设法的想要成全你跟六弟的婚事，以后有我看顾着，你也不会受委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没想到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反过来埋怨我了！”
“可如今已经受了委屈了！”蔡蓁蓁擦了擦眼睛，“姐姐你没看出来那九小姐虽然一副玩笑的口吻，可实则字字藏刀，一字一句都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样，不是影射我出身不好，就是嘲笑我忒大的年纪还没订亲！”
“你这是怎么品出这些个意思的？”郑大奶奶惊讶的看着蔡蓁蓁，她刚刚是跟蔡蓁蓁一起听着许姝说话的，她承认她确实听出了许姝话里或许有几分炫耀的意思，可至于奚落嘲笑她是真的没听出来。
蔡蓁蓁冷冷道，“姐姐分明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郑大奶奶深吸一口气反问道，“九妹妹究竟如何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让四婶喜欢上你，如此我再说动老太君出面定下你跟六弟的亲事，这样四婶才不会拒绝！”
蔡蓁蓁知道她这次来郑家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可是她就是不想再看到许姝，不想再和许姝站在一起，在许姝面前，她就像个来打秋风的落魄亲戚，窘迫的无地自容，可怜的自尊心无处藏身。
“我记得！”蔡蓁蓁低声道，“只是我私心里却不想九小姐那样口蜜腹剑的小人将我当作一个傻子戏弄！”
“你还记得你来的目的就好！记得就要忍着，忍到你目地达成的那一刻，你才有资格去谈尊严，才有资格去挑剔别人，否则就都是妄想！”
蔡蓁蓁绞着裙摆认命的闭上眼睛。
郑大奶奶语重心长道，“自从你五堂哥做出那样的事，连累了阖族，幸亏咱们家是在三族之外，牵连的小一些，可这家境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的二哥连个像样的出身的正室都娶不到，难道你想像你五堂姐一样嫁给一个年近半百的秀才做继室？还是想你六堂姐一样只能嫁给别人做妾？”
蔡蓁蓁摇头，她都不想，正是因为不想，她才来到郑家，郑大奶奶是她最后的指望了！
“既然你不想，你就该将我说的话好好听进去！不要再使小性子了，好好的讨好的九妹妹，现在四婶最喜欢九妹妹了，你让九妹妹喜欢你了，四婶自然也会喜欢你！知道了吗？”
蔡蓁蓁点点头，眼里渐渐恢复了再郑四夫人面前时的那般柔顺。
郑大奶奶心疼的拉过蔡蓁蓁的手，“如今咱们蔡家不比从前了，郑家也不是从前的郑家了，你要想嫁给六弟，自然要多付出一些，只是这些都是暂时的，等你嫁给了六弟，做了郑家的六少奶奶，你再回头你曾经做过的一切，就都会觉得值得的！”
“口蜜腹剑？”许姝品咂着这个词，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蔡小姐，竟然得了她这样一个评价，自己刚刚除了打招呼，可是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竟然还招来她的厌憎，真是莫名其妙。
“哼！”郑四夫人生气道，“看着多老实本分一人，没想到背地里却有这么多心思！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就知道大少奶奶敢这样直白的说，肯定是得了她妹妹默许的，果然就不是个好的！”
“我原先还为方才玩笑她的亲事而觉得内疚，如今知道她背后竟是这样看我的，倒也无需再觉得内疚了！”
“本就无需内疚！自己把脸面丢到地上来给人踩还能怪别人了？”
“其实大少奶奶说的话很是有几分道理，想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必然就要付出代价，蔡小姐既想嫁进郑家来，却又豁不出脸面去，到最后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她都说出那样诛心的话了，还想嫁给你六哥，简直痴心妄想！”郑四夫人对那蔡家小姐背后非议许姝的话耿耿于怀，“你何时有过奚落的意思了？我们这么多人都听不出来，偏她私心作祟疑神疑鬼，这样的心思不磊落，我可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
“对了，母亲，您知道大少奶奶的娘家是怎么败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