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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全文阅读

作者:斯人若彩虹     谨姝txt下载     谨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90、为奸

    易氏尚未完全接手许家的内务,还有许多事尚未理顺,又有许婷提前给门房的人打了招呼,许嫣才入许家门便被请到了韶华居去。

    许娢如今赖在静园里逍遥自在,许婷又住在了颂德堂的跨院里,整个韶华居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扫洒的婆子当值,许婷打发走了人独自进去了,见到许嫣身边也空无一人,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见过二姐!二姐近来可好?”

    许嫣笑道,“侯府事多,我不能耽搁太久,闲话就少说两句吧!我问你,你信里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许婷扫了一圈院子指了指屋子,“二姐去我房里坐坐吧,我与你细说!”

    房里早已备了茶,许婷亲自与许嫣斟茶,“我也是从下人口中知道的!这事儿真要说起来就话长了,我就简单解释一下吧,免得二姐你听了犯糊涂!原先许姝身边有个叫拂柳的婢女,被她家里人逼着嫁人,她不愿便上吊了,许姝回来后知道了这事儿,认定是许家逼死了拂柳,将许家闹得个鸡犬不留!还唆使父亲说动了祖母要将母亲送回祖宅去!”

    许婷对许姝的称呼从九妹变成了许姝,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能逃过许嫣的耳朵,许嫣眼里的探究又深了一分,只是她没心思关注许家谁谁谁又怎么样了,她只关心死了的许姝是怎么又活了,“许姝是怎么回来的?我记得当初许姝的死讯是平凉城的郡守亲自上报上来的,应该假不了,皇上还赐了大伯父两个宫女以示慰问的,怎么现在就又不声不响的回来了?”

    许婷摇头,“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如今她住在庆安巷内!”

    “庆安巷?”许嫣微滞,“你是说庆平巷前面的那个庆安巷?”

    许婷点头,“正是!那庆安巷里独一处叫做静园的府邸,许姝就住在那儿!”

    许嫣倒吸一口凉气,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离皇城近一寸,宅邸便要贵一分,能独占整个庆安巷,这势力和财力绝非一般人能比的!永乐侯府尚在与庆安巷隔了四条街,许姝一个弱女子怎么会住在庆安巷那种地方呢?能住在那儿的多是宗室了,许姝这是攀上了宗室里的哪位王爷了?

    庆安巷……静园……许嫣怎么也想不起与之相符的人来,只记得德王府在一街之隔的庆平巷里。

    “许姝一个人住在那儿!”

    “一个人?”许嫣的神色越发古怪起来,难不成那宅子是许姝买的?虽然她要有听闻许姝颇有些资产,但是想要买下占了整整一条巷道的宅邸怕是还不够吧?看来许姝背后还是有人撑腰的!

    “看来她倒是挺神秘的!”许嫣露出一丝玩味儿的笑,“从前京里的人都把她夸上天了,看来还是有几分原因的,她在许家呆了十几年了,如今离开不到一年光景,再回来时便带来了这么多许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许婷苦笑道,“许家养了她十几年,家中长辈也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并没有因为她是个瞎子就轻看她,但凡别人有的,她也有,还是头一份!为了她的眼睛,还特意给她多配了两个婢女服侍!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用心却是养了个白眼狼!她这才回来几天功夫,便搅的家中没有安宁之日,祖母被她气病了,父亲母亲也因为她生分了,母亲那么疼她,却被她害的要被送回祖宅思过,母亲有什么错?母亲最大的错便是生了她,养了她!”

    许嫣看了眼许婷,转着茶杯悠悠道,“你跟齐家的婚事定在明年吧?说起来这原本是许姝的婚事,她将婚事让给了你,你不谢谢她就罢了,怎么还说起她的不是来了?”

    许婷脸色一僵,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抢了许姝的婚事,可是现在说这个的人许嫣,而她又有求于许嫣,只能忍下心中的愤懑,“我心里虽是感激她的,但是却不能苟同她对许家的所作所为,送嫁的圣旨是宫中的旨意,是朝廷的决定她不该因此就记恨许家!更不该因此就报复许家!”

    “她许姝才回来几天?就能将许家这偌大一家子搅的天翻地覆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许家没有被她拿住错处,也不会闹的四分五裂的!我方才入府的时候看到府中下人都懒散的很,原先有人值守的地方一个人影儿也没看到,可见许家原就是一盘散沙,不过刚好被许姝打翻了盘子而已!”

    许婷抿唇,面上微微有些尴尬之色,她只记着许嫣与许姝有过结了,倒忘了许嫣毕竟嫁进侯府那么多年了,心思城府早已不是她这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能比的,也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糊弄住的。

    许嫣见状点到为止,她跟许姝是有过结不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旁人就能拿这事儿要挟利用她,许婷这点儿小技俩她还不看在眼里!

    “方才你屡屡提及大伯母要被送回祖宅去的事,你叫我其实来是为了这个吧?你想要我出面让大伯母留下来!许姝的事只是一个你引我的理由,你担心你开门见山的提出请求来会被我拒绝,所以你就以许姝为诱饵引诱我来,然后便像刚刚那样说些语焉不详的话,想让我往你想的方向去做!七妹呀,七妹!我可不是十妹,你说往东我就要往东的,脚长在我身上,路由我自己选!”

    “二姐……”许婷红着脸,突然又红了眼圈,“对不起,二姐,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被许姝骂了一顿,又拿她无可奈何就想利用你来对付她,我也是想着家里如今也就你能奈何得了她了!”

    许婷这么坦白的承认了心思倒叫许嫣刮目相看,在她印象中许婷可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直白表露她不光彩的一面的,“所以你找我来其实是为了对付许姝了?”

    许婷毫不迟疑的点头,“许姝这次回来跟从前大不一样,她才回来便向许家发难,还执意要将母亲弄走,走虽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是也不能让她得逞,所以还请二姐帮忙周旋让母亲留下好吗?”

    “这倒不是难事!”许嫣淡淡一笑,李氏留下来总比让她的嫡母掌管许家来的强。

391、惊喜

    许嫣不愧是王氏这么多年来最疼爱的孙女,也不知她与王氏说了什么,之后王氏便迟迟不提何时送李氏回祖宅的话了,对许婷时不时偷偷去探望李氏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李氏私库里的那些东西却是一样不落的都给没入公中了,李氏听闻后气的指天指地的痛骂了一通,可再怎么骂东西终究也回不来了!

    虽李氏尚未被放出来,但许婷已十分感激许嫣,并投桃报李的将她与齐瑞的赐婚圣旨乃许姝求来的一事告知给了许嫣。

    能够左右圣意,这许姝背后的势力果然不简单!许嫣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抽空进宫一趟打听打听,趁着许姝回来的消息还没传开之前先把人收拾了,否则等她在京里站稳了脚,再想对付她就难了!只是她不久前才被申饬了一顿,眼下不是进宫的好时机呀!

    许嫣这边谋筹着进宫的事,许姝却在静园里跟许娢逗猫遛鸟的过的十分惬意,对庄离每日的进进出出也一个字都不过问,庄离因许娢在的缘故也不敢往凌雪院来,两人虽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见过彼此了!

    这一日门上忽来报杜大娘来了,踏雪道,“约莫是白掌柜的案子定了案来向小姐谢恩的吧!”

    果然,杜大娘一进门就给许姝“咚咚咚”的磕起头来,拦都拦不住,只得由她去了,“多谢九小姐为我那短命的女儿申冤,不然他日老婆子都没脸去下头见她去!”

    “人死不能复生,杜大娘节哀!”许姝示意人将杜大娘扶到一旁坐了,又倒了热茶与她。

    杜大娘捧着茶杯泪珠不住的往下滚,“那黑了心肝的畜牲欺我孤儿孤母的,叫我姑娘白送了命,还窜唆着夫人将我们母子撵了出去,要不是有九小姐搭救,我们母子便只能随着我那可怜的女儿一同去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那畜牲也遭了报应了!”

    杜大娘点头,“卢大人真真是个青天大老爷,那杀威棒打下去,打的那畜牲哭爹喊娘的,不消几棒子就全招认了,卢大人判了他秋后处斩,围观的百姓都一声儿的叫好呢!”

    “哥儿可还好?”

    提起儿子,杜大娘悲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好着呢!托九小姐的福,在酿酒作坊里找了个学徒的差事,管事的很是看中他,说他勤快踏实,以后有出息呢!”

    “那大娘以后有福气了!”

    杜大娘点点头,却又叹息了一声,怅然若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终究只能压在心底里独自一人苦捱了。

    闲话片刻,许姝又与了杜大娘一些银两嘱咐她以后好生过日子,杜大娘不肯要,最后被踏雪强行塞进怀里了。

    “小姐何不把杜大娘留下来当差?园子里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许姝摇摇头,“跟着我并不是一件好事!”

    想起拂柳来,踏雪便也缄口,在外面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一些,但是如杜大娘所说的,她的儿子是个有出息的,以后总会享福的,可是跟着小姐……踏雪总觉得自家小姐这次回来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虽然眼下看着散漫无事,可是总给她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打发走了杜大娘,许姝才出花厅,挽风便凑上来低声道,“他来了……”

    “他?”许姝皱眉。

    “就是……就是那个……玉珠……”挽风挠了挠头。

    周谨来了?

    许姝吓了一跳,“人在哪儿?”

    “凌雪院……”挽风低声回道。

    许姝提着裙子便往回跑,十妹可还在园子里逛,要是回去看到周谨在她屋子里,那可真是要人命呐!

    急的挽风在身后大叫,“小姐!仔细脚下!”

    许姝磕磕绊绊的跑回凌雪院,玉珠一脸八卦的候在正房门口,“公子来了……”

    许姝脸一红,“你们都下去吧!”说完便进了屋,反手关上了门。

    玉珠好奇的想透过门缝往里看,挽风一把把她拽开,警告她,“屋子里就小姐一个人,记住了吗?谁问都不许多说半个字!”

    玉珠看了眼神色凝重正一步步走过来的踏雪低声道,“踏雪姐姐问也不能说吗?”

    挽风一回头便看到踏雪严峻的看着她,“挽风,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玉珠,你看着门!”

    玉珠无限同情的看着高大的挽风被踏雪拽走了,庆幸的拍了拍胸口,“踏雪姐姐太可怕了!”幸亏找的不是她,玉珠摇着头站到了廊下守着,并不往屋里探听。

    许姝锁了门循着气息进了里间,果然听得书页合上的声音,“看来你的日子过的很是潇洒自在,这等香艳之物也看的津津有味!《浮生梦》,怎的?你也像这书里书生一样做一场香艳旖旎的梦?邂逅几个俊逸的美男子?”

    周谨的声音虽是调侃的语气,却似乎隐隐透着不满,许姝知他千里迢迢赶回来来找自己绝不是为了笑话自己的,便笑着顶了回去,“你心里龌龊看到它自然觉得它是龌龊的,我心本正,看它也不过是觉得它里头的诗词还有几分韵味罢了!真要说起来这书我才翻了不过两页,倒还没看到多香艳旖旎,你倒是比我看的仔细!”

    周谨“啪”的一下丢下书本,“拐着弯儿的骂我龌龊呢?我是做了什么了,竟让你觉得我龌龊了?”

    许姝在他对面坐了,不回答他的质疑,反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凌雪院呢?”这静园大大小小的院落是几十个,周谨就怎么知道她住在这儿呢?

    周谨也不答,只是突然凑近许姝,吓得许姝下意识往后倒去,周谨伸手拉住了她的衣领才止住了她后仰的趋势,周谨笑道,“这才入夏,你怎么出了一身汗?呼吸还这么急促!是因为知道我来了,抑制不住惊喜一路跑过来吧?你就这么急着见我?”

    许姝一把从周谨手里扯回衣领,一边整理衣襟,一边不忘在心里给了周谨一个白眼,她是一路跑过来的不假,可却不是因为惊喜,而是惊吓!生怕在园子里逛着的许娢突然回了凌雪院!

    “药还在吃吗?眼睛有觉得好一些吗?”周谨突然伸手抚上许姝的眼。

392、秋后

    隔着覆眼的布带,周谨感觉到许姝的眼珠轻轻的颤了一下,指尖突然一阵微麻,周谨不由握手成拳缩回了手,只是指尖的异样却怎么挥散不去,便掩唇咳了一声,意图转移注意力,“秦先生的药你也吃了有半年时间了,可有见成效?”

    “秦先生的药自然是有效的,近来我的眼睛已经不觉得酸涩了,便是从前畏光的毛病也好了许多,只是依旧还是看不见!”许姝语气平平,并无多少感触。

    周谨微微失望,其实在许姝进来的那一刻,看到还覆在她双眼上的布带时他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可是当亲耳听到后还是忍不住的失望,“那这药你再吃一段时间看看,等秦先生得空了,我请他进京来给你诊脉,开一副新的药给你!”

    “不必麻烦秦先生了!”许姝淡淡道,“秦先生既然避世到了向阳谷,就说明他不愿跟这俗世羁绊在一起,没有必要为了些许小事去叨扰他老人家了!”除此之外,许姝对眼睛也并不抱多少希望,瞎着也没什么不好,眼瞎总比心瞎来的强。

    周谨没应,许姝便知周谨已经决意如此了,不由轻叹了口气,周谨这性子真是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凡事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不留,倒跟她像极了,只是性格太过相似又彼此都很强势的两个人聚在一处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跟周谨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你什么时候回京的?”许姝想了想这几年里遇上周谨的频率,算起来周谨似乎每年都会回京一趟。

    “刚到!”

    刚到就来了静园?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许姝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

    周谨接着又道,“来看看你,接下来有一阵忙了,怕没时间再来看你!给你写了信你也不回,总担心你会出事,没办法,只能亲自来看了,总要看着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许姝面色微滞,当初为了迷惑周谨方便脱身才刻意“勾引”了周谨,没想到却再也甩不掉了,看周谨这势头怕是有陷进去的趋势,这样长久下去可要不得,得像个法子才行呀!

    “无事便是好事,你真收到了我的信只怕会更担心了!”许姝绷紧了神经,斟词酌句,生怕那一句话又叫周谨说出更让她“难堪”的话来。

    “那倒是,你大抵只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有求于人!”周谨笑言了一句,再也不似刚刚那般情意缠绵了,似乎是觉察到了许姝的抵触躲避,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许姝绷起的神经渐渐松了下来,“你自去忙你的,我这里一切都好,不用你操心!”周谨不来才好,周谨来反而会打乱她的计划,她是巴不得周谨不出现在她眼前才好。

    周谨仿佛看穿了许姝的心思,哼声道,“你是巴不得我赶紧走,走的远远的吧?嫌我碍你的眼了?”才说完突然意识到许姝看不见,“碍眼”这个词用在许姝身上是在戳她的痛处,周谨不由面带自责。

    许姝却没在意这个,赔笑道,“哪里的话!天地良心,我可真没觉得你碍眼!”她没觉得他碍眼,毕竟她看不见,她只觉得他碍事。

    “你还有良心?”周谨心底忽的又来了气,尤其是看着许姝这副无辜的模样就越发的生气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撒谎骗人起来面不改色的,把假话说的比真话还真!”

    这又是说的哪一出?许姝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转,她最近可有骗周谨的地方?并没有呀?自去年分开之后他们就再无联系了,准确的说是她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周谨了,周谨倒是隔三差五的给她写信来!

    她可真是没有得罪周谨的地方,只是听着周谨的语气十分不愉,许姝也不敢反驳,只默默端了茶来喝,生怕一个不慎又惹了周谨,好歹叫周谨顺了气赶紧走,再拖下去许娢可真要回来了。

    许姝不说话,周谨便以为她是自觉理亏,不由秋后算账,开始数落起许姝的罪过来了,“在平凉城的时候你装的倒是乖巧,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着什么,我就想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不戳穿我?”许姝咬唇问道,既然周谨在平凉城的时候早就看出来了想逃,却为什么不直接戳穿她。

    “我就喜欢看你揣着一肚子鬼心思装无辜,想逃又逃不掉,暗地里气的恨不得打我一顿出气,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你现在这样!明明心里装着事儿,却还是智能耐着性子跟我插科打诨!”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装着事?”许姝也不反驳,干脆直接的承认了,却有些好奇周谨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谨悠悠看了眼许姝的手,“你喝的茶是我刚刚喝过的那杯!”

    许姝脸一红,飞快丢下手里的茶杯,拿帕子擦嘴,周谨见状又道,“我刚刚是骗你的,你喝的是你自己的!”

    许姝默默放下手里的帕子,有心再拿起茶杯分辨一下究竟是不是她的杯子,可是却伸不出去手,已经是被周谨戏弄了一番,即便是弄清楚了那个杯子是谁也改变不了她被周谨戏弄了的事实。

    “我在信里告诉过你的,不要多管闲事的!”周谨却突然翻了脸。

    “啊?”许姝呆住?多管闲事?周谨是指……看来她被周谨戏弄的似乎并不止一杯茶呀!

    “又开始装傻充愣!许姝!”周谨气的恨不得狠狠敲一敲许姝的头,“你以为所有的事你都可以一个人抗吗?你这小身板能抗住什么,东海王的事你也敢插手,真是嫌自己命长!”

    “我是为了救庄离!”许姝叹了口气,“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冲动了,可是我不能让庄离去送死,你也知道的,落在东海王手里他必死无疑!”

    “你对他倒是心软!”周谨哼了一声,有些妒忌,有些羡慕,许姝跟庄离之间这种信任无间的关系是他怎么也比不上的,“能找上傅家,你倒是聪明,这一招借力打力用的实在不错!”

393、见微

    “抱歉了,动了你的势力!”许姝当初找上傅家仅仅是因为别无选择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要找到一个足可以和东海王抗衡的势力,还要能够为她所用,实在是太难了,而傅家因着和周谨的关系,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周谨又哼了一声,不满之意溢于言表,只是却不是因为许姝利用了傅家,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幸亏他回来了!

    “你虽然利用了傅家,却也卖了傅家一个人情,傅家还要反过来谢你!”周谨淡淡一笑,在他面前傅家自然不会说这消息是许姝透露出去的,只会迂回的暗示是他们识破了东海王的诡计,日后才能以功臣自居,只是却不知他从来就没相信过东海王的忠心,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许姝微哂,“我可不指望它来谢我!”她利用了傅家,却也给了傅家好处,她跟傅家之间扯平了。

    “你行事的风格果然还是一点儿也没变,不肯亏欠别人一丝一毫!”

    周谨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许姝这样费尽心思的为了庄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不想欠着庄离的,庄离一路互送她回京,所以她助庄离摆脱东海王,许姝只是在还庄离的人情罢了,没什么好羡慕的!

    而许姝还欠着他的,只要许姝还欠着他的,她就不会离开他,就像现在,许姝脸上的愧疚是因为她知道她为了救庄离而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心生愧疚,而愧疚是留住一个人的最好的方式,许姝知道,他同样也知道,虽然用这种法子留住许姝是卑鄙了些,但是好用!

    “可是到底欠了你的!”而且越欠越多。

    她此举终究坏了周谨的打算!周跟傅家之间也是一场博弈……纵然周谨跟傅家二公子傅俊谦亲密无间,可是周谨对傅家却始终心有戒备,这大抵是帝王血脉里带来的天性,对重臣的猜疑是上位者们永远也跨过去的一个坎儿,周谨也不例外,他对傅家既倚重,又戒备,不然他何至于年年来回奔波于柔然和大胤,还不是不放心将大胤的一切都交到傅家手里!

    傅左相最看中的明明是才能出众的嫡长子,可是作为傅家效忠对象的周谨却偏偏跟天真跳脱的傅二公子交好,而不是明明可以更好辅佐他的傅大公子,这就耐人寻味了。

    周谨作为一个有野心有抱负又背负着仇恨的前太子,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清楚自己改怎么做,他理应选择对他最有利的方向,而他却选择了亲近傅二公子!细细一想便能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了,傅二公子天真又没有心机,周谨轻而易举的就能从他嘴里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而不引起怀疑,比起稳重能干的傅大公子,傅二公子要好周旋的多。

    “知道的太多并不好!”周谨轻声一笑,情绪有些复杂,他喜欢跟许姝说话的感觉,因为许姝足够聪明,无需他多费心思许姝就能领会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但是有时候却也有些惧怕跟许姝说话,是的,惧怕!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不敢跟一个弱女子说话,说出去丢人,但却是周谨的真实感受。言多必失,跟许姝说话不知不觉就会被她套了话去,泄露了不该泄露的,许姝当真是将见微知著发挥到了极致。

    “那你要杀我灭口吗?”许姝笑问道。

    当初在泰昌宫的时候,周谨说许姝知道的太多了的时候动手威胁过许姝,却反被许姝用染料诓了一回,不仅顺利脱身,还趁机看了周谨一场笑话,想起这事儿周谨脸上便觉得火辣辣的一片。

    “舍不得……”

    周谨突然冒出来“舍不得”三个字,许姝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憋的脸都变了形,如果此刻扯下她覆眼的布带,便能看到许姝瞪大的眼眶,会惊讶的快要飞入鬓角的眉。周谨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呢?

    许姝的手抠着裙子,脑子飞快的转着想要缓解脸上那灼人的热度,可是脑子却像浆糊蒙住了一样转不动,手里的裙角都要抠破了,也没想出半个字来应对。

    周谨见状不由大笑起来,只是笑容却突然戛然而止:门外来人了!

    “十……十小姐,您不能进去!”看到许娢捧着一把花枝兴冲冲的跑过来,玉珠忙拦住了。

    许娢好奇的看了眼关着的房门,“怎么了?七姐这里有客人?不对呀,七姐见客都是出花厅的!”

    玉珠正准备点头的时候听到许娢后一句忙改成了摇头,“不是……不是……没有客人!”

    “那怎么了?大白天关着门,这个点儿也不是歇晌午觉的时候呀!”

    “……”玉珠急的抓耳挠腮,终于憋出了一个理由,“小姐她在洗澡呢!”

    “洗澡?”许娢好气的看了眼天色,“这么早就洗澡?中午饭都还没吃呢!”

    玉珠不知道该如何回到,看到许娢手里的花忙伸手接过来,“十小姐是给小姐送花来的吧?奴婢这就去找花瓶插起来!”

    虽说着要去插花,只是玉珠脚下却寸步不动,许娢觉得有些奇怪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该不会是那个庄公子在屋子里吧?”

    “……”玉珠欲哭无泪,她在平凉城的时候时常被人说精灵古怪,可是比起眼前这位许十小姐,她可差了远了!谁来救救她呀!她快顶不住了!

    被洗澡的许姝只得拆了发饰,拿茶水浸湿了发梢,又脱了外袍,扯散了衣襟,蹬掉脚上精致的绣鞋白袜,趿垃着一双木屐往门口去了,裙裾晃动间露出许姝圆润的脚趾,周谨脸上一热,慌的别过头去!

    “十妹怎么来了?嗯?我闻到荷花的香气了,池塘里的荷花这么早就开了吗?”许姝嗅了嗅鼻子,笑着问道。

    许娢诧异的上下打量了许姝一眼,见许姝发梢还挂着水珠,果真的是一副洗澡的模样,心中觉得好奇却也不疑有他,“只开了几株,我叫人撑了船将它们都剪了下来准备给你插瓶!”

    玉珠见状忙趁机拉着许娢去厢房了,“十小姐,花快蔫了,赶紧插起来吧!”许娢听话的跟着去了。

    许娢吐了口气关上了门。

394、不见

    许姝默默的拢好衣襟,穿上外袍,只是脱下来的鞋袜却是因为爱干净的缘故怎么不肯再上身了,又碍着周谨在不好直接去柜子里找新的鞋袜出来穿,便将一双穿着木屐的玉足藏在裙子里,奈何木屐有些大,裙子里怎么也藏不住,便悄悄的将木屐也脱了,拉了拉外袍总算是将脚遮住了。

    周谨不由皱眉道,“虽然已经入夏了,天气还是带着些许凉意,别冻着了!”

    “唔……”许姝含糊的应了一声,可是却并不打算把鞋子穿上。

    周谨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来进了内室,刚刚许姝对着脱下来的鞋袜直皱眉时他便知道许姝是嫌脱下来的鞋袜脏了,不肯再穿了!从平凉城出发去向阳谷的路上周谨就发现了许姝的这个怪癖,贴身的衣袜等物一旦脱下来了不洗就绝对不会再穿上身了,哪怕是只穿了一刻就脱下来的也不行,但是连着穿着好几天没有脱下来过的她又能坦然穿着了,当时周谨觉得甚是好奇。只是每个人都有一些在外人看来觉得奇怪的癖好,周谨也就没留意,甚至曾一度以为许姝是出于对他的防范才如此的,只是没想到回了京许姝依旧会如此,看来当真是个人癖好了。

    入了内室打量了一眼屋里的陈设,是一如既往的简洁,除了必要的居家用品,再无其他物件,符合许姝一贯的品味,床头边有一个雕花牡丹的香枝木柜,应该是许姝放衣物的地方了。周谨打开衣柜,果然见柜子里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各式衣裳,最下面三个小格依次放着……周谨匆匆从最后一个格子拿了一双袜子便出去了。

    出来果然见许姝坐在原处“瞪”着他,周谨有些心虚,忙将袜子丢到许姝怀里,“赶紧穿上!”

    许姝不肯接,这种贴身衣物若是经了别人的手总让她觉得隔应,哪怕是伺候多年的婢女她也从不叫她们伺候她洗澡以及穿戴贴身衣物的。

    这个习惯是从她在那场大火里受伤后才有的,那场大火在她背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恐怖疤痕,婢女服侍她洗澡的时候对她的后辈总是避讳不已,才经历生死的许姝正是神思敏感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个,自那之后便再也不让人贴身服侍洗澡更衣了。

    见许姝不动,周谨瞪眼,“快穿上!”怕许姝是羞于在他面前露出肌肤才不肯穿的,还特意转过身去!

    许娢还是一动不也不动,两人正僵持着,突然响起敲门声,许姝松了口气,忙问道,“什么事?”

    圆圆清脆的嗓音响起,“梁二奶奶来了!”

    梁二奶奶?周谨还未将人际关系捋清楚,许姝已经回了圆圆两个字,“不见!”

    “嗳!”圆圆脆声应了,声音隐隐透着兴奋,自那日在许婷主仆占尽口舌伶俐的便宜后,圆圆便一直盼着能有再叫许姝厌烦的人上门,也好叫她的满腹“才华”有用武之地,此刻见许姝对许嫣不假辞色,俨然是十分的不喜,顿时兴致勃勃的要去给许嫣一顿俳头吃。

    “梁家?你二堂姐?”周谨终于把这里头的关系给理清楚了。

    许姝点头。

    “这么快她就知道你住在这儿了!”周谨皱眉,梁家惯会讨巧卖乖,可别叫梁家卖了许姝,是不是该给许姝换个地方了?可是许姝才在这里住了几天就换地方,这般折腾许姝怕是又要气恼他了。

    快吗?许姝倒还觉得许嫣来的比她想象中的晚了,看来两年不见许嫣也变得谨慎了。

    “大概是许家那边泄露的消息吧!因为拂柳的事,我把许家闹的天翻地覆的,现在许家大概没人不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了!”

    拂柳……拂柳的仇终于报了,得找个机会告诉拂柳去。

    许姝为自己的婢女讨公道,周谨不能指责什么,只是将事情这么大张旗鼓的闹出来可实在不像许姝惯常的行事作风,周谨总觉得哪里有不对。

    “给你换个地方住吧!”周谨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终究还是决定给许姝换地方。

    “不用了!”许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换个地方就能摆脱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还是会有人知道的,与其让别人知道,还不如让许家知道,至少许家不敢宣扬出去,毕竟欺君之罪是许家最怕的了!”当初许家就是口口声声拿着欺君之罪将许姝逼走的。

    周谨微愣了片刻还是点头赞同了,“那便依你的意思吧!对了!”周谨突然又道,“庄离已经搬出去了!”

    庄离走了?

    许姝猛然抬头,庄离走怎么也不跟她说一声,片刻后才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周谨的意思,庄离叛离了东海王,总要有所依附,哪怕只是暂时的,周谨也是他得罪不起的,这是周谨的地盘,周谨让他走,他焉敢多留半刻?许姝便索性也不问庄离离开静园后能去哪儿,反正有周谨在,庄离用不着她操心了。

    见许姝不问,周谨反而好奇了,“你怎么不问离开静园了他还能去哪儿?”

    “傅家在京里产业众多,腾处宅子出来又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你又不会杀了他,我有什么好操心的!”

    庄离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之丰富,身手之利落,心思之诡异,是周谨身边李奇林恒之流所不能比的,况且还有她在,可以很好的牵制住庄离,周谨又怎么会舍得放弃庄离这么一个得力干将呢!

    “你倒是万事都算准了!”周谨似是夸奖,又似无奈的感叹了一声,许姝就是因为算的准,所以从来都是有恃无恐,许姝那张看似风轻云淡的脸下藏着的是内里的波涛翻滚。

    许姝轻声笑了笑,侧耳听着厢房里许娢在说要拿着花瓶来找她,便催促周谨离开,“十妹要来了,这回我可是真没理由拦着她了!”

    “我走了!”周谨终于站起身来。

    许姝催促着,“快走,快走!”

    “记得穿上,别着凉了!”临走前周谨还是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唔……”许姝嘴上答应着,周谨一走便立刻将绣袜丢开,将双足蜷进裙子里歪在了榻上。

395、苦难

    自上次听了许婷的一番话,许嫣又托人打听了许久,也始终没探出静园的底细,终究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决定亲自来静园一探究竟,可是没想到却吃了一个闭门羹,还被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狠狠的奚落了一番,自嫁进齐家后她就再也没受过这种屈辱了,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拂袖而去。

    圆圆得意的看着许嫣狼狈离去的背影,兴高采烈的去向许姝邀功,凌雪院里许娢正向许姝炫耀她在玉珠指点做的的荷花插瓶,见圆圆进来许姝也不避讳,直接让圆圆禀事。

    听圆圆说许嫣气冲冲离去,许娢一点儿也不好奇,“二姐去许家的时候也经常是这样的,常常见二姐从二婶的院子里黑着脸出来!”

    许姝好奇道,“因为许娸的事,许二夫人不是恼了她吗?怎么还叫她进了自己的院子?”而且许嫣明知道易氏不喜欢她,怎么还会自己送上门来自找羞辱呢?

    许娢撇嘴,“还不是母亲,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就将二姐领着去祖母那儿,祖母又喜欢二姐的很,请安完了就叫素芬她们领着二姐去二婶那儿,二姐其实只是想去见苏姨娘的,只是祖母哪知道她的心思,只想着撮合她跟二婶母女,毕竟二婶和二姐从前关系亲近的很,再说了,祖母虽高看苏姨娘一眼,可倒底还是个妾,祖母哪就会放在心上了!”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从前的许娢看着冲动娇憨,不想将这些人的心思都摸的门儿清的!

    许娢笑道,“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去年秋天,二姐回来送重阳糕,不知怎的把二叔也得罪了,还罚她在二婶院子门口跪了一个时辰!”

    许二老爷性格木讷至极,竟也能被惹得如此动怒,也不知许嫣究竟做了什么。

    许娢却突然叹了一声,“后来听说是二姐身边的婢女多嘴,将五姐怀孕后二姐便苛待她房里的侍妾导致侍妾小产的事说漏了嘴,刚好被二叔听见,二叔觉得二姐歹毒,愧对许家家教,就罚她去外头跪着了!只可惜最后五姐的那个孩子也没保住,都说是二姐造了孽,结果却报应到五姐身上去了!”

    许娸也不一定是无辜的,就冲她费尽心思哪怕做妾也要攀附梁家来看,她的心思也绝不会单纯到哪儿去,她跟许嫣只怕是狼狈为奸,只是许嫣的手段之狠毒也可见一斑,从她嫁进梁家起,她房里莫名其妙小产的孩儿也有六七个了,梁家竟然也没疑心到她头上,真是奇了怪了!

    看来真不能小看了许嫣,即便要用她,也要防着她咬自己一口。

    “九姐,你想什么呢?”见许姝愣神,许娢不由伸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

    许姝回神,“没什么,只是想着许婕和许娸前后脚出阁的,许婕不知道怎样了!”

    “她得意着呢!”许娢撇嘴,想起许婕那幅得势便猖狂的嘴脸,“嫁过去不到一年就生了儿子,特意送信回来报喜,那报喜婆子的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李氏嫁进许家二十多年才生了儿子,许婕出嫁不到一年就生了儿子,两相比较之下许婕自然觉得自己是胜过李氏的,待字闺中时她又屡受李氏压迫,如此扬眉吐气的机会自然要大肆宣传一番,只可惜她所嫁的也未必就是良人!

    许家的姑娘这几年都嫁的七七八八了,余下的也快了,很快就要轮到许娢了,可是宋家……许姝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许娢也大了,万事皆有自己的主意,就随她的心意吧!

    这时踏雪在外间摆好了碗筷请许姝姐妹二人去用饭,吃完饭,许娢回碧纱橱小憩,踏雪引着许姝去了厢房,“小姐……”

    许姝含笑道,“你有话便直说,这样吞吞吐吐小心憋坏了!”

    踏雪咬唇,“挽风不肯跟奴婢说,奴婢想问,可是小姐的性子必然是不肯说的,小姐不说便罢了,奴婢只是想告诉小姐,庄公子搬出了栖霞院,却又住进了一人,是挽风认识的,说是叫什么林恒,是来保护小姐的!”

    周谨不声不响的弄走了庄离也不全然是因为吃醋,怕是还有更重要的计划,却又忌惮许姝的机敏,不想被许姝觉察到,所以才让庄离离开静园。但是庄离离开后许姝的安危就成了一个问题,所以周谨就派了林恒过来保护许姝,只是林恒不仅用起来可能没有庄离顺手了,还会让许姝束手束脚起来,行事更得避着林恒才行,指不定林恒什么时候就去周谨面前将她的行踪作为尽数禀告给了周谨。

    “不用管他,依旧让菁菁照料着那边吧,有什么事再来报给你!”

    许姝吩咐完并不提起这些事缘由,踏雪觉得有些受伤,就要退下,许姝突然叹道,“不是挽风不跟你说,而是她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无从说起!其实回来的时候一开始我并没打算把你们都接回来!”

    “小姐……”踏雪红了眼眶,不知道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让许姝生出抛弃她们的念头。

    “不是不要你们,而是不能要你们!我是一个被当今皇帝金口玉言说死了的人,你们跟着我会被连累的!”更重要的是她决定去做的事危险至极,一个不慎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奴婢们不怕连累,奴婢们只想跟着小姐!”踏雪忍不住哭出声来。

    “嗳……”许姝微叹,“我知道,你们都是盼着我好的,我回来了却不告诉你们一声对你们实在不公平,所以就还是把你们接回来了,却没想到我已经连累你们了,拂柳……她就是因为我才送了命的!”

    “这不关小姐的事,是许家歹毒,是夫人无情,是奴婢失职,与小姐有何干系?”

    许姝摇摇头,“这是果,可终究是我种下的因!踏雪,有些事我不告诉你们是不想徒增你们的烦恼,有些苦难我一个人受就够了,不能再拖累着你们一起受苦了!如果有一天我能熬过这些苦难,我会告诉你们所有的一切!”

    许姝好像做了某种决定,坚毅的背脊彰显着她的决心,踏雪呆呆的叫了一声,“小姐……”

    许姝却突然一笑,“准备些纸钱祭品,我们去看看拂柳!”

396、有鬼

    在得知拂柳枉死时许姝就在心底里发过誓的,一定要给拂柳报仇,如今所有害了拂柳的人都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拂柳的仇终于报了,许姝才终于觉得有勇气去见祭拜拂柳了。

    许姝吩咐踏雪备下纸钱祭品等物,踏雪不敢怠慢,找了京中最好的白事铺子采买齐了各色祭品,又反复翻开黄历,挑了一个最适合祭奠的日子才往桃花山庄去,只是踏雪却没跟着去,她要留在静园看着园子,便叫挽风玉珠她们几个陪着许姝去了。

    拂柳就埋在桃花山庄的后山上,坟前栽种了一株许姝最爱的海棠,是从山庄里移栽过去的,才一人高有余,之前从姝林馆移栽到桃花山庄的所有的海棠树苗一直都由拂柳打理着,拂柳活着的时候无时无刻不盼着许姝能回来,回到桃花山庄,看到满山庄的海棠树时,她知道那个时候许姝一定会很开心的……小姐开心她就开心!

    可是拂柳终究没有盼到她心心念的小姐,善良单纯的拂柳死在了李氏的算计,家人的无情里,拂柳的尸身被从许家要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拽着许姝亲自雕刻给她的,写着她名字的玉佩,在她短暂的一生里,许姝是她生命里最后的光!

    所以踏雪在她的坟前栽了这棵海棠树,既然拂柳不能一生伴着小姐左右,那就让小姐最爱的海棠树陪伴着拂柳直到天荒地老!

    “白掌柜判了秋后处斩,你的那对狠心薄情的父母去服苦役了,许大夫人也在许家彻底失了势,妄想渔翁得利的老夫人也卧病在床了,每一个害你的人都受到了惩罚!拂柳……你可以安息了!下辈子一定要投生到一个好人家里去,不必有多富裕,也不必有多大的权势,只要有一个疼你爱你的家就够了!”许姝蹲在拂柳的墓前抚摸着墓碑上的纹理,仿佛想从中再感受到一丝一毫拂柳的气息,可是除了冰冷和坚硬,许姝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了。

    “以你的心软未必会赞成我对他们的做法,可是我还是做了!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给你讨个公道,也是为了踏雪她们的以后,我得让那些对她们蠢蠢欲动的人知道,动了她们下场会很凄惨的,我要熄了那些人的心思,让他们再也不敢动任何歪脑筋!”

    是的,杀鸡儆猴!白掌柜就是那只鸡,她要许家从此彻底不敢再对她以及她身边的人起任何歹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有限的精力不能浪费在跟许家的勾心斗角上,以许家畏缩的秉性,大抵能老实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唯一不老实的许婷她正好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小姐,地上凉,别蹲久了!”挽风上前小声提醒道。

    许姝又默了片刻终于站了起来,“将纸钱都烧了吧,留两个人看着,等纸钱都烧完了再走,免得被风把火星子吹树林里烧了树林!”

    “嗳!”挽风应了,留下月满月盈两个烧纸钱,与圆圆一起扶着许姝回庄子,“如今庄子上虽然没人,但是咱们带了吃食过来,中午可以在庄子歇一歇,吃点儿东西了再回去!”

    许姝点点头,一行人回到庄子上与留在庄子上收拾打点随身用品的玉珠会合,玉珠却一脸惊恐的对许姝道,“小……小姐,这庄子上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胡说什么呢?”挽风立刻瞪了一眼玉珠,即便是真有也不能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呀,万一惹了那脏东西不高兴再作妖可怎么办!

    玉珠委屈道,“挽风姐姐,奴婢没有胡说,是真的……真的见鬼了……”

    许姝制止了挽风,问道,“怎么回事?”

    玉珠指着桌上的点心道,“奴婢记得奴婢明明带了十块荷花酥的,可是一转眼功夫,突然就不见了一块,奴婢以为是不小心被奴婢弄掉在地上了,可是奴婢找遍了屋子也没找到!”

    挽风听了明显松了口气,“这庄子有些日子没人住了,兴许是被老鼠偷走了一块也不一定!”

    “不是老鼠!”玉珠摇摇头,脸上露出更加惊恐的神情来,“奴婢看到脚印了……你们看,你们看那儿,那儿有个脚印,你们……你们看到了吗……”

    挽风的心又提了上来,顺着玉珠指的方向看过去,似乎真的有个脚印,而且看那脚印的大小似乎应该是个女子……

    圆圆也看到了那个脚印,突然道,“会不会是拂柳姐姐回来了?”

    玉珠立刻吓得脸色惨白,她在许姝身边是顶了拂柳的缺的,一直对此心存愧疚,一听圆圆说这个脚印是拂柳的,顿时以为是拂柳来找她了,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

    “拂柳姐姐,我知道我顶了你的位置你不高兴,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替你服侍小姐的,以后逢年过节就给你上香烧纸,求佛祖保佑你早日投胎转世,你喜欢吃荷花酥是不是?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只求拂柳姐姐你就别作弄我了,我胆子小……经不起吓……”

    挽风忙拉玉珠起来,“拂柳从来都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再冤枉她小心她的鬼魂真的回来找你!”

    玉珠却会错了意,尖叫一声,“真的有鬼……”

    挽风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儿声!”却又忍不住低声道,“许是拂柳舍不得小姐,知道小姐来看望她了,所以特意来见小姐的!”

    玉珠吓得更厉害了,在挽风怀里哆嗦个不停,她对拂柳有着本能的敬畏,又因为从未见过拂柳,这种未知的恐惧让她更加不安。

    许姝突然一脸严肃道,“拂柳回来了……”

    玉珠再也忍不住了,“嗷”的一嗓子跌在了地上,挽风呆呆的看着许姝,“小……小姐……您……您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拂柳回来了?”

    “假的!”许姝突然一笑,玉珠惨白的脸有了一丝活气。

    圆圆指着那个脚印疑惑道,“那……那个脚印是怎么回事?”

    “能留下脚印的当然是人了!鬼?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你们要是不信,我就将这个‘鬼’捉出来,叫你们看看这个‘鬼’也跟你们一样,都长着一个脑袋两只手两条腿!”

397、祭品

    “小姐……您……您怎么知道是人的……”圆圆好奇的问道。

    “你们见过鬼吗?”

    众婢女惊恐的摇头,“没有!”

    “那你们见过会吃东西的鬼吗?”

    众婢女面面相觑了一瞬,再次摇头。

    “这就对了,会吃东西的必然是个活物,而这里又有个脚印,那不是人又能是什么呢?”

    玉珠终于相信没有鬼了,捂着胸口长吁,“小姐说的是,那逢年过节的祭奠先人的祭品可不都是一动不动的嘛,可见鬼当真是不吃东西的!”

    “祭品?”许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吩咐道,“挽风,你带两个人速速快去拂柳的墓地,若是遇到了什么人就直接带过来!”

    挽风忙答应了下来,玉珠不解道,“小姐,您这是……”

    “还有丢别的什么东西吗?”许姝问道。

    玉珠忙摇头,“没有了!奴婢最先摆了荷花酥出来,后来发现少了,旁的就不敢摆出来了,都还在食盒里放着!”

    许姝敲击着桌面悠悠道,“一个荷花酥怎么吃得饱?这庄子又久未住人,什么吃的都没有,你这儿又难下手,这个自然要去别的地方找吃的!想必这人一直隐在暗处知道我们来这儿是为了祭奠拂柳的,定会打上祭品的主意!”

    玉珠想到她刚刚在屋子里忙前忙后的,却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止不住的后怕,幸亏那人只是想要吃的,没有别的打算,不然她只怕早就……

    “别怕!”许姝安慰道,“找几个壮实的家丁跟着你,在庄子里搜查一番,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什么线索!这庄子附近空无人烟的,既然能跑来这儿偷东西,说明他的栖身之地也离的不远,指不定就是一直藏身在这庄子里的某处!”

    玉珠点头应了,点了几个家丁去搜查庄子去了,圆圆擦干净了一把椅子扶许姝坐下,又将方才玉珠护的严严实实的食盒打开,将点心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布好了碗筷,“小姐,吃点儿东西吧!”

    许姝摆摆手,“我不饿,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吃吧!”

    圆圆腼腆的笑了,“奴婢也不饿!”

    许姝笑道,“你肚子都在叫了,别逞强了,赶紧吃吧,我们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的!”

    圆圆这才拿小碟子拿了几块点心去一旁吃去了,正吃着突然听得门外一片喧闹,忙跑至窗边往外看,就看到两个家丁夹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半大小子过来了,那小子被反绑着双手,低垂着头,虽看不清楚模样,只看神态却觉得他老实的很!

    挽风将那小子摁在门外跪了才入内回话,“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奴婢过去的路上刚好碰到月满月盈她们两个回来,奴婢便悄悄的从后面折过去,果然见这小子将祭品往怀里揣,好好的东西,全都糟蹋了!”

    那些东西都是踏雪精心准备给拂柳的,挽风见状哪还忍得住,直接冲上去就将那小子推倒,推倒时那小人还紧紧抱着怀里的祭品不撒手,等挽风从他手里把东西抢回来时早已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气的挽风当场叫人把那小子绑了起来。

    那小子却低声嚷嚷了一句,“明明是你糟蹋的!”

    挽风没听见,许姝却听见了,听声音约莫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且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惋惜,似是十分可惜那些被浪费的祭品,便问道,“你是附近村民家的孩子吗?”

    那小子见有人问话,声音还很是温柔,忙立刻答道,“是,我家就住这附近,我一时贪吃才创下祸事,我知道错了,还请夫人饶了我这一回!”

    隔着门帘,看不清许姝的模样,又想着是这庄子的主家,理应是哪家的夫人了,这小子便如此称呼许姝了。

    许姝听了暗笑,这小子倒是机灵的很,有人看着的东西就少拿,莫不是还想当个长远的进项?此刻被抓了便果断认错,一点儿也不狡辩,一般来讲遇上这种实诚的小孩儿,十有八九就不会追究他的过错了。

    只可惜许姝一开口就给他设下了圈套,而这小子想也不想就跳了进去,此刻只怕还在心里洋洋自得以为已经骗住了许姝呢!

    “你真住这附近?”挽风古怪的看了眼纱帘外的那小子。

    “真的!”那小子真诚的点头。

    挽风去突然冷脸道,“这方圆数里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烟了,你倒说说你住在哪儿?难不成住在地底下?”

    那小子登时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那位说话温柔的夫人竟然是在骗他,眼里渐渐生出愤恨来。

    许姝又道,“你偷盗在前,撒谎在后,可见一点儿悔过之心也没有,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可就将你送官!”

    “我没有偷!”那小子嘟囔道。

    “不问自取就是偷!”

    “我没有偷!”那小子声音更大了,“我……我给你钱!”

    挽风奚落道,“给钱?你有钱吗?”

    “我……”那小子词穷,“我是没钱,我用东西抵债行不行?”

    “你能有什么东西?”挽风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小子,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看出了名堂,他虽浑身脏兮兮的,可是细看之下却发现他那身衣衫是湖锦所制,那光秃秃的腰带上还隐隐有针眼的痕迹,这上面之前应该缀有宝石在上头的。

    挽风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要真是这样的话,眼前这小子只怕还有些来头呢,只是他为何不肯表明身份呢?该不该告诉小姐呢?

    挽风正迟疑着,那小子便对守着他的家丁道,“麻烦你们哪位将我怀里的玉玦掏出来!”

    家丁依言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双色镂空百福的玉玦,小孩儿拳头一般大小,玉质温润,瞧着就不是凡品,家丁不敢怠慢,立刻呈了上去。

    挽风将玉玦交于许姝,并小声将她刚刚发现的事告诉给了许姝,“奴婢瞧着他穿着湖锦,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许姝摸着玉玦上的纹理缓缓点头,这玉玦上的百福纹饰她还在一个人那里见过,那个人是周谨,周谨告诉他那个玉玦是大胤皇室的传统,每个皇室子嗣出生时都会有这样一块玉玦,是皇室身份的象征!

398、世子

    这么说来这小子竟然大胤皇室的人了,可即便是再落魄的皇室也不该落魄到要靠偷死人祭品糊口的地步,而这小子竟然还穿着湖锦的衣衫,说明他落魄的时日还不长。而他既然不愿意表露自己的身份,却又将这个玉玦拿来抵债,这分明是不想要他这个皇室身份了,这样一个麻烦许姝不想招惹。

    “将东西还给他吧!”许姝将玉玦放回挽风手里,“把点心给他包起来,让他走吧!”

    挽风怔了怔,还是接过玉玦递了出去,正要去包点心,突然听到那小子愤怒的吼叫声,“你们干什么?”

    那小子要冲出去,一旁的家丁忙将他死死摁住,那小子到底年岁小,力气不够,挣脱不得,只得带着哭腔喊道,“嬷嬷……嬷嬷……”

    这时玉珠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进来,“小姐,奴婢刚刚搜查庄子,在杂物房里发现这位嬷嬷!”玉珠指着一旁的老嬷嬷,有些无措,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庄子里还藏了别人,她发现这个老嬷嬷的时候,老嬷嬷正躺在杂物房里的角落里,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老嬷嬷就躺在上面,咳的蜷缩成一团,看的玉珠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生不起气来了。

    那位嬷嬷颤巍巍着身子,还未说话,先猛咳了一阵,直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许姝听着不忍心,让人扶她坐了,又叫人倒了热茶给她润嗓子,半晌后老嬷嬷总算是顺过气来了,顺过气来后那嬷嬷便安慰还在门外撕心裂肺喊叫的半大小子,“嬷嬷没事儿,没事儿的!这位小姐是个好人,收留我们多日,莫要失了礼数!”

    门外那小人听了之后果然安静了下来。

    老嬷嬷见状又向许姝赔礼道,“小姐慈悲,多谢赐茶!世子顽劣,得罪了小姐,老奴代他给小姐赔个不是了!是老奴病了,不得已才落脚在小姐的庄子上,并非有意要霸占小姐的屋子,还请小姐看在世子年幼失怙的份儿上可怜可怜他,有什么罪过老奴担着!”

    “世子?”果然,许姝没有料错,这脏兮兮的小子果然是皇室中人,只是不知是哪个王府的世子。

    嬷嬷点头道,“门外跪着的是端王府世子,老奴姓林,是先端王妃的乳母,自上个月端王妃殁了以后,就一直是老奴照顾世子的,只是老奴身子不争气,不仅没照顾到世子,还连累了他……”

    先端王妃……

    许姝对这位端王妃有些印象,在宫中宴请的时候“见”过几次,是个脾气顶顶温柔的女子,说话都轻言轻语,瞧着也是身康体健的模样,怎么说没就没了,而且看外面这位端王世子的模样,落魄至此,象征着他身份的玉玦说不要就不要了,这端王妃的死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带世子下去收拾收拾吧!”许姝吩咐道,挽风才打了他,又叫跪了这么久,但愿他不记仇,只是即便是他要记仇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报不了仇了。

    刚刚挽风打了端王世子,不好意思再去了,玉珠见状忙去了,给端王世子松了绑,见没有勒伤松了口气,“世子,奴婢带您去更衣!”

    端王世子板着脸不肯去,似是怕自己走了会有人苛待林嬷嬷一样。

    林嬷嬷便道,“世子,您放心去吧,老奴这儿没事儿的!”

    端王世子这才跟着玉珠下去了,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

    林嬷嬷感激道,“多谢小姐,只是世子已经有些日子没吃饱了,老奴厚颜求小姐赐些吃食!”

    许姝笑道,“嬷嬷客气了!只是我来的匆忙,并没带别的吃的,只有这些点心,还请嬷嬷不要嫌弃!”

    “不敢不敢!”林嬷嬷连连摆手,却又惹来一顿猛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脸色已经通红一片,因在许姝面前失礼,林嬷嬷更显愧疚,了“老奴失礼,让小姐见笑了,老奴……”

    许姝制止了林嬷嬷的解释,林嬷嬷一说话就咳嗽,再咳下去命都要咳没了,“嬷嬷先歇着吧,您似乎病了有些日子了,该找个大夫瞧瞧了!”

    林嬷嬷苦笑着摇头,这一路奔波逃命,隐藏身份都还来不及,哪里敢请大夫呀,全靠一口气撑着,撑到京郊实在是撑不住了,幸而这桃花山庄里没人,主仆二人便落脚在桃花山庄里暂时得以喘口气。

    “嬷嬷和世子暂时就在这里住下吧,我晚点儿让人送些吃食过来,再请个大夫给嬷嬷治病!”

    林嬷嬷感动的热泪盈眶,“多……多谢小姐!”

    “带嬷嬷下去歇息吧,就住我之前住的那个院子,那儿应该还是干净整洁的!”

    挽风便扶着林嬷嬷下去了。

    看着桌子上那些甜腻的点心,并不适合有咳疾的林嬷嬷食用,可是看许姝想了想又道,“我记得踏雪常常会在马车里放一小袋米粮应急用,你去找找,看今天她有没有放,如果有的话,拿去熬些粥给林嬷嬷送过去!”

    圆圆也奉命去了,屋里便只剩下许姝一人了,许姝垂下脸,藏住了脸上的纠结。

    主动惹麻烦上身从来就不是她的行事准则,即便是麻烦找上门来她也会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可是这个麻烦有点儿特殊,让许姝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处置。

    据许姝所知端王子嗣艰难,与当今圣上如出一辙,同样都只有一个儿子,再无其他子嗣了,是以这位端王世子和大皇子一样自幼便十分受宠,只是他却和大皇子又不一样,大皇子恃宠生娇,性格暴戾,而端王世子却是温文知礼,勤奋好学,两人是两个极端,端王也一向以有这样一个儿子为自豪,只是现在怎么舍得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下这种狠手了?

    许姝烦躁的捏了捏额角,若是救了端王世子惹上端王实在不是一件好事,能给他们提供一个容身之所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可是栖身在桃花山庄只是暂时的,这对主仆老的老小的小,端王早晚会发现他们的,她藏的了他们一时,却藏不了他们一世,该怎么处置他们才好?

399、所托

    许姝叹了口气,懊恼道,“早知道就不去捉什么‘鬼’了,鬼没捉到,就捉来一个麻烦!”

    正感叹着,玉珠便在门外回道,“小姐,世子来了!”

    想着那世子年纪也不大,许姝便也不避讳了,直接让他进来了,端王世子跨过门槛的是差点儿踩到外袍的下摆,险些跌了一跤。

    许姝听得动静下意识皱眉。

    玉珠忙解释,“挽风姐姐送来的衣衫有些大,奴婢匆忙改了一下,只是还是不是很得体!”

    “先这样将就着吧!”许姝摆摆手,“我已经叫月满月盈两个回京采买东西和请大夫去了!”

    听许姝请了大夫,端王世子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是给嬷嬷请的大夫吗?”

    许姝点头。

    端王世子恭恭敬敬的给许姝行了个礼,“多谢小姐!”片刻后又道,“方才未见小姐真容,用错了称谓,失礼之处还请小姐多多包涵!”这是在说刚刚称呼许姝为“夫人”的事。

    许姝笑道,“世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真是难得!”家教如此之好,当有端王妃一份功劳,只可惜端王妃却……

    “母亲从小就教我要与人亲善,万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提及亡母,端王世子红了眼圈。

    许姝低声安慰道,“世子节哀,端王妃在天之灵会保佑世子一生顺遂!”

    “母亲……母亲……”到底还是个孩子,端王世子顿时泣不成声,“母亲您怎么能丢下我……”

    许姝顿时手脚无措起来,这端王世子虽与许桦年岁相仿,可因李氏看的紧的缘故,许姝跟许桦并不是很亲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的孩子,只得等他哭的差不多了才勉强道,“世子还有林嬷嬷,林嬷嬷忠心耿耿,会照顾好世子的!”

    端王世子渐渐止了哭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不见林嬷嬷,不由有些急了,“嬷嬷呢?嬷嬷去哪儿了?”

    “林嬷嬷抱恙在身,我让人送她下去休息了!”

    “谢谢!”端王世子抹了抹眼泪,悲伤过后,满脸的彷徨,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又遭逢剧变,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压得他看不到前方的路。

    “世子就在这里暂做修整,我会让人用来用具吃食的!”

    端王世子闻言感激的看向许姝,嘴唇嗫嚅,突然却渐渐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许九小姐?”问出最后几个字时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许姝点头,“是!”

    端王世子却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跳开,离许姝远了一些后才哆嗦着问道,“你……你不是……不是死了吗?”

    那惊恐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玉珠突然就觉得平衡了,先前这端王世子偷了荷花酥让她误以为是闹鬼,害她在众人面前丢脸,现在这端王世子却叫许姝吓了一跳,也算是为她报了仇了!

    “我又活了呀!”许姝突然兴起,逗起端王世子来。

    可端王世子也不是笨的,又生在皇家,早就领会过表里不一是怎么回事了,很快就明白过来,许姝的死只是一个明面上的说法,“你根本就没死!果然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端王世子突然捏紧了拳头,声音也隐隐带了愤怒,许姝知道这愤怒不是冲她来的,必是跟端王妃的死有关,怕再让他想起伤心事,许姝忙让玉珠送他去找林嬷嬷。

    圆圆果然从马车里找到了一袋梗米,洗了锅炖了一锅软糯的粥,林嬷嬷端着热滚滚的粥热泪盈眶:世子有多久没有吃上一顿热乎饭了,世子怎么那么命苦呢?

    吃了粥垫了肚子,月满月盈也回来了,带着采买来的吃食用具,和请来的大夫,这是身为二等丫头的月满月盈第一次独立办这么大一件差事,二人很是小心谨慎,幸而没出大错,买回来的东西挽风检查过后并无不妥,二人心里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兴奋,凑在一旁积极帮忙。

    林嬷嬷只是寻常的伤风着凉,只是拖得太久了,病情才加重的,大夫开了药,月满月盈忙拿着药包和风炉去后院煎药,圆圆提着药箱送大夫出去。

    林嬷嬷感激的拉着许姝的手道,“还没问小姐芳名,府上何处?小姐的恩情,老奴日后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嬷嬷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许姝安抚道,却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份。

    端王世子也怕许姝说出她的身份吓到了林嬷嬷,忙插嘴道,“嬷嬷你安心养病,许……这位小姐的恩情由我来偿还!”

    林嬷嬷心觉不安,可是想着自己年老体迈,又身无长物,如何能回报许姝的恩情?也只能靠着世子来偿还了,遂叹了口气没有再反驳。

    等林嬷嬷喝了药,又交代了其他的琐事,天色也已经见晚,许姝主仆便起身返程,婉拒了端王世子主仆的相送,正要上马车,挽风突然拉了拉许姝的袖子,“小姐,那位世子一直跟在后面,好像是有什么事……”

    “我知道!”许姝招手将端王世子唤了过来,“你过来,你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端王世子瞅了许姝身边那一溜儿的婢女不安的垂着头没说话。

    挽风看懂了他的意思,向许姝请示,“小姐,奴婢们可要回避?”

    许姝挣扎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挽风便带着其他人都走了,许姝坐在门辕上,刚好和端王世子一样高,问道,“世子要是有什么话要说就尽管说吧!”

    端王世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给她,“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我舅舅送去?”

    “你舅舅?”许姝想了想,很快就想起来端王世子的舅舅是何人了。

    端王妃姓江,出身威武侯府,威武侯府和忠勇伯府一样,是大胤开国皇帝封赏的开国功勋之一,且这些年来一直领着实差,为朝廷所重用,否则也不会跟年纪轻轻就掌管了宗正寺的端王府结亲了。

    如今是威武侯正是端王妃的亲哥哥,只是眼下这位威武侯却不在京里,领兵出征去了,所以端王妃也才会死于非命……

    愣神间端王世子已经将布包塞在了许姝手里,透过布料,许姝闻到了一丝久远的淡淡的血腥味儿……

400、血书

    他拿给自己的是……许姝呆住,突然觉得手心一烫,自己承受不起他的这份信任。

    “这是母亲的血书!”端王世子盯着自己的脚尖,眼泪就那么直直的滴落在鞋面上,“那天我去六哥家玩儿,回来的路上碰到林嬷嬷,嬷嬷一言不发的就拉着我跑,我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嬷嬷跑,问嬷嬷发生了什么事嬷嬷也不说,直到除了城,嬷嬷才掏出这等血书告诉我母亲死了,母亲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我出门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自那天起,他就再也没回过端王府了。

    端王世子哭的很是伤心,伤心的让人不忍拒绝他的要求,可是一向明哲保身的许姝终究还是把心一横,“威武侯前年就领兵南下了,眼下人在何处都不知道,这血书又如何能送到威武侯手里呢?”

    “你不愿意帮我?”端王世子听出了许姝的拒绝之意,有些失望,见许姝体贴的为他们主仆安排住所,他便以为许姝是个心软好说话的。

    许姝做出一副惋惜的神态,“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端王世子信誓旦旦道,“你要是帮了我这个忙,日后我会报答你的!以后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纯粹,以为报答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许姝最不愿的就是欠人情,因为她知道那太难还了,有的人情你倾尽一辈子也还不完的,所以她不想欠别人人情,同样的,她也不想别人欠她的。

    许姝将布包塞回他手里,“我不要你的报答,我也帮不了你这个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主仆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你们不想住为止!”

    端王世子捏着布包突然冷笑一声道,“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还活着的事说出去!欺君之罪,保管你掉脑袋!”

    许姝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要挟,悠悠道,“那也要你说的出去才行!首先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那心思功夫去宣扬我的事,其次这事儿一旦追究起来,说不定连你也搭进去了,林嬷嬷拼了半条命才护住你,你得好好珍惜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我要是你,我才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世子语塞,知许姝说的是对的,却不肯输了气势,赌气般恶声恶气道,“就是我讨不了好也绝不能便宜了你!”

    许姝无所谓道,“那好,你去说吧!我输的起,你可就未必了!”

    “我!”没想到许姝软硬不吃,小小年纪的端王世子已经黔驴技穷了,只能站在原地瞪着许姝,好半天后带着哀求道,“母亲留了血书给我,她死不瞑目,我一定要给她报仇,可是我还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找舅舅帮我,可是凭我自己是找不到舅舅的,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京里谁都知道你死了,皇伯父都知道了你死了,可你却还好好活着,我就知道这事儿肯定不简单,你肯定也不简单,你一定能帮到我!”这是改走怀柔政策了。

    端王世子虽然说不出理由,但是直觉告诉他许姝能帮她,许姝将玉玦还给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能凭一块玉玦就认出他皇室子弟的身份,这个瞎子一定不是个普通的瞎子!

    “真是自找麻烦呐!”许姝嘟囔了一句,也就坦言了,“我不愿意帮你是因为我不想惹麻烦!你的父亲掌管着宗正寺,一应宗亲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虽说不上有多大的权势,但是人际关系之广是别人所不能比的!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懂,但是从小到大你的叔伯兄弟对你应该都十分的友爱,跟对你其他的堂兄弟截然不同是不是?那都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这样已经早已经死了的人要是得罪了你父亲,那可就真的死了!”

    她还有未尽的事,她还不能就这样死了!以端王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的心狠手辣的劲儿,她还真是得罪不起。

    许姝如此坦诚,端王世子突然没了话说,半晌后嗤道,“欺软怕硬!”

    “你说的很对!我就是欺软怕硬!”许姝毫不否认,“知难而上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美德,但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蠢了!”

    “你骂我蠢!”

    “不!”许姝摇头,“你不蠢,似你这般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在你这个年岁能有这般头脑的已经是难得了!”只可惜碰上了软硬不吃的她,注定要再受一次挫折。

    “你真的不肯帮我吗?”见许姝夸他,端王世子忍不住又升起一丝希望。

    “无能为力!”

    端王世子绝望的跪倒在地,手里紧紧拽着端王妃留给他的血书,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的体温,可是他却再也触摸不到母亲的音容笑貌了,母亲死了,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起来吧!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泪珠子掉的跟个姑娘家似的!”

    “要你管!”端王世子恶狠狠的说道,却还是拿袖子抹了眼泪,“你个瞎子又看不见,不许胡说,我没有哭,你才是姑娘家,我是男子汉!我还没给母亲报仇,我怎么会哭呢?”

    许姝喃喃道,“我眼睛瞎了,心可没瞎呢!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求有所得便兴高采烈,求而不得便怨天尤人,可有半分男子汉该有的品德?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担当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丝毫!从一开始的巧言狡辩,到后来的妄言威胁,我只看到了一个任性耍小脾气的还没长大的孩子!而你也确实还只是孩子而已!”

    “但是我会长大的!我一定会给母亲报仇的!”端王世子捏了捏拳头站了起来,既然许姝说他们可以一直住在这儿直到他们不愿意住为止,那他就住到舅舅回来,等舅舅回来了他就去找舅舅,不用求着她帮忙了!

    “拿来吧!”许姝突然伸出手来。

    “你……”端王世子拿着布包,迟疑的看着许姝,“你不是说你无能为力吗?”

    “我是做不到,但是有人能做到!”既然这是周家的家事,就该找他们自己人解决!

401、墙角

    回去的路上挽风好奇道,“小姐您既然说了不帮他,怎么最后还是决定帮他了?”

    许姝叹了口气道,“一开始我是不想惹麻烦上身,后来觉得他们主仆老的老小的小,实在是可怜,就心生怜悯,给了他们一个栖身之地,那端王世子却是个精乖的,打蛇顺杆上就赖上我了,瞧着是个可塑之才,只是浮躁了些,好好打磨打磨,以后也是个人才!”

    这就是小姐决定帮他的理由?挽风糊涂了,更让她糊涂的是这位端王世子的遭遇,好好一个世子怎么就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了,“小姐,您知道端王府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姝摇头,对于端王妃是怎么死的,端王世子只字不提,却口口声声说要给他的母亲报仇,或许是他也不知道端王妃是怎么死的,而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林嬷嬷连端王世子都瞒着,那就更不可能跟她说了。

    “回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这种事从一两个人口中得知的总会有偏差的,况且端王妃死了这么大的动静儿京里竟然一点儿风声也有漏,可见真的是问题了!”

    回到静园许姝终于把林恒叫来了,林恒在栖霞院闷了多日,毫无用武之地,正苦闷不已,忽听菁菁传话说许姝要见他,忙不迭失的赶过去。

    “小姐有什么吩咐?”

    “给你家公子传个话,说我有事找他!”

    “啊!”找他来竟然就为了传个话?林恒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不愿意?那算了,我找别人!”

    “不是不是……”林恒忙摆手,“我刚刚是在想您找公子是有急事吗?要是有急事的话怕是得耽搁了,公子眼下不在京城里!”

    “不急,他回来了你告诉他就行了!”反正那林嬷嬷的身子短时间内也好不了,他们主仆也不可能走掉的。

    “那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林恒殷勤的问道,希望许姝能再给他安排点儿差事,他整天闷在栖霞院,都快闷的发霉了!

    许姝想了想问道,“你身手好吗?”

    林恒愣了愣道,“那要看跟谁比了,比公子肯定是差的!”

    那这么说来林恒的身手也不如庄离了!

    他仿佛刚刚在这位许九小姐脸上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嫌弃,林恒很是受伤。

    “那如果让你潜进一座戒备不算特别森严的府邸,你会被人发现吗?”

    “就这事儿呀?”林恒拍着胸脯道,“别说只潜进去了,就是把他家的门匾摘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就好!”许姝放心了,“那我交待你办一件事!”

    林恒忙正色道,“小姐请吩咐!”

    “这几天你得空了就去端王府,别的都不用做,就听听府里上上下下都说些什么,回来了再说给我听!”

    林恒壮志雄心的神情就这么僵在脸上,他以为许姝叫他去做的是一件多么有难度,有意义的事,丝毫没有想到许姝竟然是叫他去听墙角!听墙角这事儿可是那些整日里吃饱了没事儿干,拈酸吃醋闲磕牙的市井妇人做的事,现在竟然让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去做这种事,这已经不在丢脸的范畴了!

    林恒的脸色比哭还要难看,可是周谨早就交待他了,让他一切都听许姝,许姝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想想李奇自作主张的下场,林恒只得垂头丧气的应了,耷拉着肩膀很是受伤的走了。

    “林公子好像不太高兴?”挽风琢磨着林恒离去的背影,不是很肯定道。

    “唔……”许姝当然知道林恒对这种小事是嗤之以鼻的,只是既然是周谨的事,那让林恒出点儿力也无可厚非了。

    林恒虽然看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是一旦答应下来却也会十万分用心的去做,想着只是一个普通王府,戒备不会森严到哪里去,仗着自己身手不错,大白天就溜了进去,却觉得整个王府一派祥和,正常的很,心下十分好奇许姝的吩咐,记着许姝叫他去听墙角,便往内院去了,那里女人多,是非多,流言也多,正是适合探听消息的地方。

    入了内院却发现内院张灯结彩,一副要办喜事的征兆,来来往往的人却有悲有喜,林恒更觉好奇,留心下人的言语,一一记了下来,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得有人请安的声音,“王爷,您来了!”

    林恒便又隐身在了暗处。

    “嗯!”端王点点头,声音充满了威严。

    端王三十出头的年纪,是当今圣上的堂弟,除却周谨外,端王与今上的血缘最为亲近了。

    “新房布置的如何了?”端王边走边问。

    “回王爷的话,都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院子里花换成了芍药,天青色的绸布帘子也换成了雪雾纱的,小的正要请您来瞧,您便来了!”一个声音和气的中年仆人回道。

    端王扫了眼院子,颇为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你办事本王一向放心!”

    中年仆人谦逊道,“这是小的的本份,新王妃进门喜欢就好!”

    端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稍纵即逝,转而渐渐愁云密布,“管家,世子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管家摇头,“没有!那林嬷嬷也没有找到,想必二人应该是在一起了!”

    端王皱眉,管家忙请罪,“都是小的办事不力,才让那林嬷嬷逃走了,小的该死!”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早些把人找到了再说!切记要小心行事,不要走漏了风声!”端王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管家忙答应下来,却又踌躇道,“先王妃的那些嫁妆还在厢房里,该怎么处置?”

    端王想了想道,“另寻一个空闲的院落安置起来吧!对着嫁妆单子都清点清楚,不要落了东西,留给询哥儿做个念想吧!”

    “还是王爷最疼世子,等世子回来看到,一定感动不已!”

    “感动?”端王苦笑着摇头,“他不恨我就是难得了!”他怎么可能不恨我呢?他们父子之间隔着他母亲的一条命呀!

    “王爷都是为了世子好,早晚有一天世子会明白王爷的一片苦心的!”

    “他宁愿相信一个奴才的话也不愿意回来听我解释,我是不指望他能明白了!”

    端王摇着头走了,林恒也悄悄退开。

402、奇怪

    林恒将在端王府探听到的一切都回禀给了许姝,当然也包括端王和管家之间的那一番对话。

    许姝听到林恒说起端王府一直在寻找端王世子时感到惊讶不已,“你是说端王四下里派人是想找回端王世子?”是找人?不是灭口?

    若是找人……不对!从林嬷嬷和端王世子的反应来看可不像是这样呀!从林嬷嬷拼死也要带着端王世子逃走来看,必然是端王府有威胁到端王世子性命的东西存在,所以林嬷嬷才不顾一切的带着端王世子东躲西藏的,可是若是端王若真还念着父子情分,林嬷嬷又怎么会不放心端王世子回府呢?

    若是灭口……那也不对!若是为了灭口,端王就不会那么吩咐管家了呀!

    林恒点头,“听端王所说确实是这样,看端王的神情,很是挂念这位流落在的端王世子!”只是这位世子是怎么丢的呢?端王府丢了世子这么大一件事京里也没传出什么动静来,等等,林恒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小姐,您……您知道端王府的世子丢了的事?”

    刚刚许姝问的是“端王派人想找回端王世子?”,而不是“端王世子丢了?”,这说明许姝早就知道了端王世子丢的事情,所以她才让他去端王府打听消息,可许姝是怎么知道端王世子丢了的消息的?端王府将消息瞒的死死的,许姝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许姝没有否认,反而神秘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可以知道!”

    林恒不以为然,虽然自家公子对眼前这位许九小姐很是青眼有加,可是他却丝毫没瞧出眼前这女子有何过人之处,值得公子多番迁就照顾她,甚至将他安排过来专职保护她,一个瞎子而已,为遇到什么危险?有什么需要保护的,让自己保护她真是大材小用了,林恒很是为自己鸣不平。

    “若果真如你所说,端王对端王世子果然疼爱有加的话,又怎么会不顾及世子的感受呢?”虽然林嬷嬷表达的隐晦,可是许姝依然能领会到林嬷嬷未说出口的真相,端王妃的死跟端王脱不了干系,若这是真的,端王怎么会不顾儿子的反应对端王妃下毒手呢?“对了,关于先端王妃的死,端王府可有什么说法没有?”

    林恒摇头,“这事儿说来也就奇怪了,外头没听到什么消息也就罢了,端王府里也只言片语都没有,只两个婆子闲话间说起,一句话带过,仿佛端王妃是因为吃杏仁的时候不慎给噎死的!”

    “噎死的?”许姝更惊讶了。

    这端王府奇怪的地方也太多了,儿子觉得父亲要害他,就四处躲藏,父亲却又是一副父爱如山不求回报无私奉献的表现,归根结底起来是因为端王妃突然的去世,而端王妃竟然是被一粒杏仁噎死的,这死因听起来真是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了。

    而端王的态度也表明了端王妃不是被杏仁噎死的,可偏偏还要用这个说法,难道就是为了让人不相信吗?而更叫人惊讶的是端王妃才死,丧事未治,端王府便又要迎娶新妇,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你刚刚说端王府有新王妃要进门了?可是真的?这位新王妃又是何人?”许姝问道。

    林恒回道,“是!婚期就在十日之后了!如今整个端王府都忙着婚娶一事,至于新人是谁倒是没听到,只隐约听下人说起是什么邓家的姑娘!”

    邓家?太皇太后娘家的那个邓家吗?

    邓家也是大胤开国功勋,而且是功劳最大的那个,可是邓家却拒绝了高祖皇帝的一切论功行赏,邓家满门功臣,却无一公一侯,可是多年来邓家依旧是勋贵中的翘楚,那些公侯之家也要仰邓家鼻息而活。

    最终在高祖皇帝的坚持下,邓家用他们的功劳换了一处宅子和京郊的一块地,那处宅子现在是京里最大的善堂,那块地邓家用来雇请逃难的灾民或者流离失所的百姓耕种,耕种所得的作物被送到善堂用来接济穷苦百姓,赚尽了世人的赞誉。

    邓家的先祖当初那步棋下的真是妙极了!功高震主,自古以来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功臣没几个能善始善终的!而邓家通过此举成功的规避了高祖皇帝的疑心,又为自家赢来了立于不朽之地的偏门之法!

    这么多年邓家如愿以偿的在朝堂上一直保持至高无上的地位,邓家的历任当家人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若端王府新要娶的那位王妃真的是邓家女的话,那邓家这步棋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来这事儿她倒是管对了,推给周谨就更对了,周谨跟邓家的利益冲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借个机会撕开个口子,也好探探邓家的底!周谨想动邓家下手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去打听打听端王府要新娶的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是!”林恒撇嘴,却还是应了,许姝这是真把他当成跑腿的小子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交待给他,真是屈才呀!林恒在心里泪流满面!

    许姝笑着对踏雪挽风等人道,“这林公子用起来可比你们趁手多了,放你们出去一整日也未必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回来!”因端王世子的事挽风她们那日亲眼见证了,所以许姝今日也没有瞒着她们。

    踏雪笑道,“小姐这是嫌弃我们粗笨了,既是如此小姐可快把茶碗放下,那是奴婢泡的茶,糙的很,入不得口!”

    许姝嬉笑着将茶一饮而尽,“我就说今日这茶怎么这么难喝,定是你偷懒了,用温水泡的!”

    踏雪大呼冤枉,主仆笑闹了一阵,突然见林恒又折了回来,许姝没在意,随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林恒瞅了一眼踏雪等人,踏雪等人识趣儿的自动回避了,林恒这才道,“公子回来了!”

    “你不是说他不在京城,要过几日才能回来的吗?”许姝皱眉。

    林恒挠了挠脑袋,他是这样说的没错,因为公子就是这样交待他的,可是他上午把信送出去后,刚刚收到的回信上只有两个字“已回!”

    “怎么?不高兴我回来了?”

403、荒唐

    周谨立在门口,双手抱臂,一双星目斜睨着许姝,目光似怒含喜。

    林恒见状忙滋溜儿的跑了,周谨这才踱步进来挨着许姝坐了,许姝伸出去想将周谨正坐着的那个凳子勾远一些的举动落空了,只能默默的收回脚。

    见许姝面前的茶杯空了,周谨亲手给她续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啜着,一言不发的看着许姝,哪怕许姝看不见也觉得浑身发毛不自在起来,“你干嘛?”

    “林恒说你找我有事?”周谨放下茶杯问道,能让许姝找他的从来都是为了正事,这女人做事的目的性太明确了,从来不做无用的事。

    “嗯!”许姝简短的将端王府的事以及她遇上端王世子的事说给了周谨听,末了补充道,“端王府里的事有的是世子主仆说的,有的是刚刚林恒去打听来的,你要是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可以去问他!”

    “我还以为你找我有别的什么事呢!”周谨面露失望,似乎对许姝说的事完全不感兴趣。

    许姝奇怪道,“别的事?”她还能有别的什么事找周谨吗?比如……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还有别的什么事能找周谨了,要不是这端王于周谨能有些用处,她都不会跟周谨说这事儿。

    “我还以为你想我了!”周谨抬眼笑看着许姝,如果许姝能看见,就一定可以看见他眼里的期待和落寞,他期待着许姝哪怕是玩笑也回应一下自己,可是却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许姝捏着茶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将杯子里茶水泼周谨一脸的冲动,这人是抽风了吗?好好的正说着正经事呢,却满脑子尽是这些不正经的念头!

    “被我说中了?看来你是真的想我了!”周谨笑着凑近了许姝,虽然面上的神情满是亲近,身子却保持着警惕,时刻警惕着许姝手里的那杯茶,防备着许姝将它泼到自己身上。

    许姝深吸口气,转过头一言不发的“盯”着周谨,这人是戏耍自己上瘾了吗?她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多无耻的话来。

    大抵是觉察到许姝恼了,周谨收起嬉笑的语气,正色道,“你说的这事儿我听说过了,确实如你所说,端王妃的死因另有蹊跷!”

    果然如此,许姝放下被周谨戏弄的恼怒,忍不住问道,“端王妃究竟是怎么没的?”

    周谨蹙眉道,“被人捂死的!”

    “捂死的……难怪了,难怪端王府要说她是吃杏仁噎死的,原来果真是窒息而死的!”只是窒息而死的话也可以有更多更合适的说辞,为何偏偏要用吃杏仁噎死这样荒唐的说辞呢?这么荒唐的说辞谁会相信?

    “这种说法荒唐至极谁肯信?死讯报去宫里,宫里自然要派人过问,端王却道是端王妃与人有私,被他当场撞破,端王妃羞愤难当就自尽了,为了保全端王妃的名声才对外这样说的!因事关皇家颜面,出不得差错,端王又掌管着宗正寺,象征着宗室的体面,威仪不容有损,宫里也就不好再追究下去了!端王妃出身威武侯府,威武侯府也是响当当的世家,本不该叫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的!只是威武侯府满门忠烈,如今死的只剩威武侯一人了,威武侯如今又领兵在外,端王府将端王妃匆匆下葬也自然无人提出异议了,等威武侯回来,木已成舟,他也不能将端王怎么样!”

    “其实宫中过问也只是走个过场!一个辱人清白,一个恐累及家族名声,合谋起来将这桩丑事遮掩下去,谁都心知肚明!”

    见许姝面露惑色,周谨冷冷一笑解释道,“邓家姑娘的肚子大了,掩不住了,邓家不能怪自家姑娘不检点,就追着端王要说法,端王惧于太皇太后的威慑,不敢不答应邓家的要求,这才急急的要杀死端王妃给她腾地方呢!”

    原来是因为这样一桩荒唐事!

    邓家姑娘跟端王珠胎暗结,急着要名分呀!可怜端王妃为端王府辛苦操持了半辈子,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怜可叹呐!

    许姝不由感慨道,“对育有嫡子的结发妻子都能下此狠手,邓家姑娘这个续弦日后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左右只是一个工具,她的日子过得好不好邓家可不会关心!原先邓家与几年前去世的宁王交好,靠着宁王在宗室里的地位,操纵着宗室支持邓家的政见,宁王死了后,邓家看中了掌管宗正寺的端王在宗室的影响力,想要拉拢,可是端王一直不冷不热的,邓家便舍了一个女儿,端王果然上钩了!只可惜贼船上去容易,想下来可就难了,邓家的贼船可不是个好选择,也不知道端王后不后悔一时贪念了美色!”

    周谨啧啧感叹,却不似真的关心端王,更多的像是一种调侃和讽刺。

    许姝冷笑道,“连妻儿都舍得,这位端王哪会舍得下来!”

    周谨摇头,“端王也不是傻子,邓家的拉拢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邓家他得罪不起,便装糊涂罢了,邓家那姑娘也是端王着了邓家的道,被邓家抓了把柄,不得不选择跟邓家站在一起,邓家派人捂死了端王妃,本还打算泼一盆脏水给端王妃的,只是端王抢先一步将端王妃是噎死的的话传了出去,邓家这才将错就错的遮掩过去!”

    连人死了都不给留个干净名声,邓家也是够歹毒的!而端王被邓家拿捏住了七寸,处处受制于邓家,而那位世子只怕也是邓家容易不下的!

    “端王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端王妃已经死了,传出那样一个荒唐的死法除了叫人笑话一番,也终究无济于事,却还会让邓家觉察到他有二心,为了断了他的后路,只怕连端王世子邓家也不打算放过!”

    周谨点头,“你说的对!端王这么做可谓是蠢到家了!端王就世子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如今邓家姑娘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可倒底不知男女,而且他又还防备着邓家,所以也很是舍不得那位世子,正四处找人,没想到人却在你手里!”

404、贵人

    许姝叹道,"我哪知道我不过是想去看看拂柳,竟然还能捡个皇室子弟!说起来桃花山庄还真是个宝地,出产好,景致佳,还很有贵人缘呐!你看,我在那儿碰到了你,碰到了庄离,如今又碰到了一个王府世子!"

    周谨眼皮子一跳,略带不满道,"庄离算哪门子的贵人?"

    许姝托腮道,"他救了我几次,自然是我的贵人了!你是身份贵重的那个贵人,庄离他是我命里的贵人,你俩不一样!"

    周谨心里一梗,蓦地腾起一股子无法克制的怒气,许姝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在她心里他果然是不如庄离的了?周谨气极了,恨不得立刻站起来一走了之,余光瞥见许姝扬起的嘴角,突然生出一丝疑惑来,许姝她怎么突然就说出这种话了?

    许姝从来不会说这种暧昧不清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无论是对庄离,还是对他,哪怕她明知道他们的心意,可是她却依旧身正影直,不会与他们有半点儿牵扯不清,那她现在说这种话是为了什么?她明知道自己听了会生气的,想着许姝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周谨突然明白了,许姝就是想让他生气,可是他生气对她有什么好处?

    周谨心中疑惑,却渐渐平静下来,故作没听明白许姝话里的意思,与她争辩道,"我也救过你,怎么就不一样了?"

    "我随口说说而已,你那么较真做什么!"

    果不其然,许姝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流露出一丝失望,周谨肯定了自己猜测,却想不出许姝这么做的原因,总不可能是想让他吃醋然后去找庄离的茬吧?最近庄离可没得罪她!

    许姝又道,"你要是有地方安置,就把端王世子弄走吧,桃花山庄庙小,养不起那么大一尊佛!"端王世子留在桃花山庄终究是个麻烦。

    周谨点点头,"我让林恒去安排!"

    许姝挑眉,看来她让林恒去打听那位端王府新王妃的事也不用她费心了,如此甚好,只是周谨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周谨可素来不是这种好听这种阴私的人,便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谨很欠扁的卖关子,"你猜?"

    许姝才懒得跟他耍嘴皮子,"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求着你不成!"

    周谨撇嘴,"你这人一点儿情趣也没有,我让你猜也是真的就让你猜,只是想多跟你说几句话,再者我又没让求我,你却开口就没有好话,你这么一说,我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

    许姝心中暗道她即便是有情趣也不能对着周谨施展,她是唯恐跟周谨说多了话,两人越发牵扯不清了,偏周谨越来越话多,来的也越来越勤快,叫她有苦说不出。

    见许姝不言语,周谨忍不住苦笑,这女人简直铁石心肠,软硬不吃,他一世英名都折在她身上了。

    "罢了,我说就是了,你既然问了,我要是不说,回头还不知道你该如何埋怨我了!"

    许姝本想反驳一句的,可是又怕惹来周谨一通"废话",便忍住了,周谨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激将法也不管用了。

    "宗室如今虽大多数人都领着闲差,但是在朝廷决议上宗室却小了一席之地,我想要回来,不得不依靠宗室的力量!这次我回来是做了跟邓家一样的打算,只是邓家早了我一步,但是也无妨,邓家虽然早一步,可是关键却在我手里!"

    周谨笑看着许姝,这事儿还要多亏了许姝,要不是许姝,京城那么多,他去哪儿找那一对主仆去!

    原来周谨早就有了打算,这样也好,她锦上添花也是好的!

    "得,你去找你的人去吧!"许姝端茶送客。

    周谨挑眉,"你就这么不欢迎我?"

    许姝淡淡道,"十妹还在,虽然我另安排了院子给她住,但是她也是时常过来的,被她看到了终究不好!"

    "她什么时候走?"周谨皱眉。

    许姝道,"我留她贺了生辰再走,还要几日!再说了,许家现在不太平,我也不放心她回去!"

    周谨咬咬牙,不好再说什么,再说下去许姝铁定又要拿静园是他的宅子来隔应他了!

    "许家又怎么了吗?"周谨问道。

    "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一团乌烟瘴气的,我不想叫十妹回去跟着受气!"

    周谨突然道,"我仿佛记得你这个十妹从前十分不待见你的!"

    "你连这都知道?"许姝奇怪的"看"着周谨,"只是人都是会变的,从前十妹还小,如今长大了,懂事了,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周谨咀嚼着这句话,突然正色道,"你知道就好!人心难测,她从前不待见你,如今却跟你要好,难保不会有一天又不待见你了,再者,谁又能保证她今日跟你就是真心跟你亲近的,难道不是有别的目的呢?"

    许姝瞠目结舌,她还真是从未怀疑过许娢,也从未想过怀疑许娢,况且许娢在她眼里一向是毫无心机的,许娢不是周谨口中的那种人!

    "十妹不是那种人!十妹性情爽利,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从来不屑耍心机手段的!"许姝摇摇头,"再说我如今还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小心为上!"周谨警醒道,"纵然她无心,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她不像你,她跟许家有不可分割的联系,许家见你的婢女都不会放过,又岂会放过她?"

    听周谨如此说,许姝心里咯噔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今她初回京城,万事待兴,许多事情她都无暇顾及,许多消息也来不及打听。

    周谨无限怜惜的看着许姝,"许家那边知道许十小姐住在你这儿后,几次三番叫人往这儿递东西,林恒直接给拦住了,怕你跟着忧心,就没跟你说!只是..."周谨顿了顿。

    "只是什么?"许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递的什么东西也不问,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家打算给你定门亲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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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介绍:
雪里曲,浮花尽,不见三春晖;
共福难,在歧路,了断金兰义;
夜东风,水空流,遍看桃千树;
仰天啸,九州同,归来临天下;
红颜薄,相思灰,难为一世安;
美人心,帝王泪,谁解其中情。谨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谨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谨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