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订亲
"给我订亲?许家要给我订亲?"许姝连问了两遍,突然止不住的笑了,不知道是真心觉得这件事可笑,还是气到极点反而笑了。
周谨也笑着点头,"许家叫了好几个媒婆上门,大有非把你嫁出去不可的势头!"若是这事儿搁在从前的许姝身上他会同情许姝,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家族,可是现在许姝已经跟许家没有关系了,许家哪来的勇气也敢做许姝的主,简直不自量力。
"还叫了几个媒婆?叫再多的媒婆上门也没用,谁家敢娶个死人回去!"许姝嗤笑不已,许家这是真不打算放过自己了?连这么不着调的办法都能想出来,难道他们忘了许姝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又怎么嫁人呢?
"许家请的都是私媒,料得也没想将你嫁到多好的人家,稍稍给点儿嫁妆,多的是人想娶,再说一个身份而已,随便捏造一个又不是难事!"
私媒比不得官媒人面广,所接触的群体自然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了,多半是普通的百姓,或者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有见不得人的隐疾,官媒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不敢帮着说亲,就找上了私媒。通过私媒撮合的亲事要么就是嫁到普通人家去,要么就是嫁到有苦说不出的大户人家,许家这是不将许姝作贱到泥里去不放手了!
"私媒?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了?以为将我塞到随便一个什么人家里去我就会任由他们摆布了!却不知在旁人看来作贱的却是他们最后一点体面了!"许姝笑的讽刺!
"本不是什么大事,许家如今碍不着你什么事儿,不用理会!只是虱子虽咬不死人却也烦人,你自己留心一些吧!"
许姝点头问道,"谁给出的主意?"
周谨看了许姝一眼,沉默了片刻终于将那个名字说出口了,"许七小姐!"
许姝惊讶了一瞬道,"啧...前脚还信誓旦旦的在我面前说着要将她的婚事让给我的,后脚就唆使着许家给我订亲,真是做的一手好戏!不愿意就别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将亲事让给我的话,当我稀罕不成,也就她拿齐家当个宝!"许姝根本就没将齐瑞看在眼里过,许婷不过是捡了许姝不要的,却得意炫耀成这个样子,殊不知许姝看许婷在她面前炫耀的时候就跟看跳梁小丑一般。
"她以为许家还能做我的主吗?她也太看得起许家,太看得起她自己了!不过许家的几个长辈竟然由着她糊弄,看来许家也越发不济了!"
关于许家日渐式微的看法这一点儿周谨是赞同的,以前许姝在的时候旁的人家冲着许姝的名气也要高看许家一眼,纵然许家的几位老爷无甚功绩和地位,但是也没有大的错处,总归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家,加上有许姝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的烘托,许家总算是能跟世家沾那么一点儿边。
可是自从许姝送嫁乃至"死了"之后,关于许姝的种种传说也渐渐无人提起了,许家也渐渐露出了衰败的倾向了,先是许大老爷夫妻失和,累及整个许家都各怀心思,后来许大老爷因许姝的死讯深受打击,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不上衙门,同僚也渐渐开始对他有意见了,本就没有多少政绩可以倚仗,只靠勤勉维系的官名瞬间坍塌,而许晖还不自知,亦不在乎。
"这是内宅之事,做的又隐蔽,许家的几位老爷自然不知道,也不会过问,许家的两位当家夫人忙着争权,独留一个老夫人,又正痛恨着你,只要不让你好过就行了,才不会管其他的,无论是你在许七小姐眼里,还是许老夫人眼里,你依旧是许家的一份子,就该遵从许家的一切!"
也是,王氏虽然被许婷拿着当枪使,却也是因为王氏心里憋了一口气,许婷才有机可乘,上次她以为她已经说的够难听了,就这都还没让许婷消停,许婷是真当她是个泥捏的面人一样没脾气的吗?
"好呀!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媒婆敢上门,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许姝这回是真生气了,她念在那点子微薄的血缘给许家留够了颜面,许家却不知好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她,那就真的不能怪她翻脸无情了!
周谨挑眉,他相信许姝说得出做得到,许家如果适可而止的话,许姝或许还会留一两分情面,可是许家若是还继续这么拎不清的,许姝大抵是会亲手收拾了她一手捧起的这一大家子。
"你怎么连许家的事儿也打听起来了?"许姝随口问了一句。
周谨愣了愣,突然道,"不是我打听来的,是庄离探听到的,他不敢来找你,就叫我代他来说一声!"
"他不敢来找我?"许姝蹙眉,庄离这又是闹哪一出?
周谨点头,"他说他不辞而别,怕你秋后算账,暂时就不在你面前露面了,等你消了气,差不多忘了这事儿他再来!"
"他真这么说的?"许姝问道。
周谨满面诚恳的点头,"确实是他的!"
许姝愣了愣,突然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他说我不他的生气,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呢?他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是了,何必在中间夹着个外人,说起来也有好些个日子没见到他了,倒是怪想的!"
许姝眉目含笑,似喜含嗔,微抿的唇角饱含了欲说还休的情思,周谨登时就怒了,拂袖而去,许姝仿佛没看见一样,任由他走了。
周谨怒气冲冲的出去了,吓了挽风一跳,忙奔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许姝淡淡道,"没事儿,你给门房吩咐一声,这两天要是有陌生的面孔上门,又说不出个正经理由的,就直接打个半死了丢到外头大街上去!"
挽风挠挠头,到底还是点头去了,门口见到玉珠,便使着玉珠入内探个究竟,玉珠一脸莫名的进屋,"小姐,公子怎么怒气冲冲的走了?"
"没事!"许姝依旧神色淡淡。
玉珠咬咬唇,吞吞吐吐道,"小姐,女人有时候适当服软也不损了颜面!"
406、服软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许姝瞠目结舌的愣了足足半晌,突然失笑了,"你说什么呢?"
玉珠一本正经道,"小姐,奴婢看刚刚公子气冲冲的出去了,满面怒容,不似有假,奴婢伺候公子也...也有几年了,可从来没见公子像今天这么生气过!"
周谨每年从平凉城路过最多逗留十天半个月的,玉珠能看到周谨的时间就更短了,而且周谨在外为了不暴露身份还要装模作样,玉珠哪能了解到周谨真正的性情,至少许姝就见识到了好几次周谨生气的样子。
见许姝不说话,玉珠以为许姝是听进去了,接着道,"奴婢看公子今天是真的生气了!"
周谨当然是真的生气了,因为许姝是故意气他的!
庄离可从来不会跟许姝客套,更不会说什么怕她秋后算账之类的话!
许家的消息明明是周谨自己去打探的,却要推到庄离身上,还推的那么刻意,无非是想让许姝觉察到真相,然后指正出来,周谨便可趁机诉一番衷肠,一来二去的自然与许姝更亲近了。
许姝是觉察到周谨在撒谎了,可是却不想去揭穿他,周谨这样说反而称了她的心意,她本就不愿再与周谨有过多羁绊,借机让周谨"冷静冷静"也是极好的!所以她故意做出一副思念庄离的样子,周谨果然怒不可遏了,怒了才好,周谨这一怒,得有些日子不会来了,日子久了,心思也就淡了,既然是她亲自挑起来的火,就让她亲手扑灭吧!
"小姐,您就去给公子赔个礼,说几句软话,哄哄公子吧!"
许姝不为所动,"我哄他做什么呀!"
玉珠急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姝,"小姐呀!虽然如今公子疼着您,宠着您,可是男人也就图个新鲜劲儿,这兴头一过,管她多绝色的都抛之脑后了,奴婢在春满楼的时候见多了被恩客赎身后又惨遭抛弃不得不回来的头牌姑娘,您如今不好好哄着公子,还跟公子使小性子,公子要是恼了您可怎么办呀!"
玉珠大抵以为许姝也是那种得依靠男人才能过活的女人,没有周谨庇护,许姝就得流落街头了!在平凉城的时候许姝又故意让玉珠看到她和周谨睡在一起,当时许姝那么做本是为了迷惑周谨身边的人,倒没想过之后的事,更没想到玉珠会跟了她,而且玉珠还一直记着这事儿!
许姝叹了口气,郑重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我跟别的人不一样,我不是以色侍人的那种人,自然也就不惧他变心!"她不仅不怕,还盼着周谨变心呐!
玉珠苦口婆心道,"奴婢虽然从前是公子的婢女,可是既然公子已经将奴婢给了小姐,奴婢自然一心一意都是为小姐您着想了,您就听奴婢这一回吧!这不是您不怕他变心他就不会变心的,男人要变心,那就是一转眼功夫的事儿!您就好好跟公子认个错,服个软,公子大度,也不会跟您计较的!"
"好了,好了,我心里有数!你快去帮你挽风姐姐干活去!"
玉珠犹不死心,"小姐,您这样做是把公子往别人那儿推,您就是不喜欢公子,好歹也要先挣个名分了再表现出来,你这样子不管不顾的,容易给别人可趁之机,您看公子这么气冲冲的走了,晚上肯定不会回来了,上次也没留宿在您这儿,这次还是没有,那公子这几天晚上都宿在哪儿了?可不都是便宜了外头的野女人!这些话奴婢憋在心里很久了,早就想跟小姐说了,可是奴婢怕小姐听了难受就一直没敢说,哪知道您根本就没将奴婢的话听进去!"
"..."许姝真是对玉珠这一番"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的推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短的一段时间里,玉珠竟然能联想到这么多,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周谨的众多"红颜"中的一个,怂恿着自己跟其他的"红颜"争风吃醋了!想来周谨在平凉城的伪装是做的极其成功的,玉珠真当他是个风流商贾了!
然而许姝从来不屑的就是那个"争"字,即便她真跟周谨有了什么牵扯,她也不会幼稚到去使那等拈酸吃醋的小妇人手段,更不会委屈求全的低三下四去求人!合则聚,不合则散,这一向许姝为人处世的信念,她从不强求什么。
更何况她跟周谨本就没什么,就犯不着去做那些无谓的事了,真做了反而愈发跟周谨拉扯不清了!
只是玉珠也是一片好心,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着想,为了不让玉珠失望,许姝只得假意答应下来,"好好好,我待会儿写封信给他吧!"
玉珠勉强算是满意了,"那您一定要记得写!"
"一定!"许姝点头,待玉珠出去后立刻抛之脑后了,想着刚刚周谨那样气冲冲的就出去了,指不定有多少人看见了,传到许娢耳朵里去就不好了,忙唤来踏雪叫她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不要多嘴。
正说着,露荷突然端了一碗药过来,"小姐,这是...刚刚那位公子送来的药材,让小姐一定要趁热喝!"
看来露荷也看到周谨气冲冲出去的样子了,许姝叹了口气,接过药碗略嗅了嗅,闻出了几样药材的气味儿,知道是清热明目的,便没多说,直接拿过喝了,露荷便捧着药碗又要下去,许姝叫住了她,"送了多少药材来?"
露荷算了算回道,"约莫够吃半个月的!"
"半个月..."看来无论今天她气不气周谨这一遭,周谨也都要半个月后才能再来静园了,许姝心下明了,挥了挥手,"下去吧!"
周谨半个月不会露面,她正好可以趁机推进她的计划!
只是她这边的计划进展的似乎不是很顺利,上次她纵着圆圆奚落了许嫣一顿,本以为以许嫣的个性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新仇旧恨叠加一起,她该来找自己的麻烦才是,可是这都好些日子过去了,也还不见许嫣有任何动静呢?是哪里出了差错了?
407、虎口
许嫣上次吃了许姝的闭门羹,憋了满肚子的火气,回头冷静下来了一想却觉得她似乎是叫许婷给糊弄了!许婷抢了许姝和齐家的婚事,此番许姝突然回来,许婷担心自己的婚事会有变,就想对许姝下手,可是奈何许婷身在许家,又在王氏眼皮子底下,行动言语处处受制,想要害许姝也不能,于是就打上了她的主意,故意挑唆着她去跟许姝作对!
可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许姝就是把许家祸害的干干净净的也跟她不相干!纵使她跟许姝有仇,那也是她的事,凭什么她费尽心机,受尽了屈辱,最后却是白白便宜了许婷!枉她自诩聪明,却险些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利用了!
许嫣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就让人给许婷传话,叫她说动王氏给许姝订亲,只要许姝订了亲,自然就威胁不到许婷的婚事了,许婷果然感激涕零的谢了许嫣,慌不迭失的去窜唆王氏去了,而许嫣便得意的准备作壁上观看她们二人争斗去了,她倒要看看许婷在许姝手里可能讨到便宜。
谁知许家派去的媒婆连静园的大门都还没摸到就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丢了出去,连打了两个媒婆之后余下的媒婆顿时吓得连庆安巷都不敢进了,渐渐的便有人去许家推辞了说亲的差事。
王氏气的又发了好大一通,连带着看给她出了这个主意的许婷也不顺眼了,趁着许婷去看李氏的时候,让人把她抓了个现行,罚她在颂德堂的院子里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颂德堂人来人往的,许婷又是最爱惜脸面的,跪完两个时辰后回到跨院里就将自己关在屋里狠狠哭了一场,心里却是将这场屈辱又算在了许姝头上,要不是许姝,她何至于丢这个脸!
王氏起初欲将许姝接回许家不成,如今给许姝订亲又不成,始终不放心让许姝就这么在外头住着,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知道她还活着,许家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这怎么行?
任由许姝流落在外对许家是莫大的威胁,王氏决计不允许有这样的威胁存在,可是现如今许姝油盐不进,行事更是乖佞暴戾,怎样才能解除这样一个威胁呢?
王氏想到了许晖!
许晖这些年来对许姝的疼爱许家人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在送嫁一事上许晖伤了许姝的心,可是这也不能抹杀过去对许姝的好,如果说现在许家还有人能在许姝面前说上几句话的,那那个人应该只可能是许晖了!
王氏便把许晖叫了来,也不与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许姝回来也有月余了,虽说咱们没张扬,可她却闹了不小的动静,外头已经隐隐有了传闻了,都有相熟的人家上门来问了她的事了,被我挡了回去!"
许姝为了拂柳将许家搅的鸡犬不宁的事让王氏很是不满,在王氏看来,不过是一个已经死掉了的婢女,哪里比得上家族重要,厚葬她就是给她体面了,偏许姝闹着杀人偿命的,那白掌柜死了便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可是却不该不顾及许家的颜面,家丑不可外扬!许姝这是不分轻重,不明事理,王氏本打算借着给许姝说亲的机会狠狠教训许姝一番的,可是许姝连一丝余地都不留,这就彻底惹恼了王氏。
许晖沉默不语,王氏接着道,"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时日久了,旁人要怎么说哪是我们能拦的住的,当务之急是要扼制住流言,莫要再让闲言碎语传出去了!"
可是怎么才能不再传出闲言碎语呢?当然是将产生闲言碎语的源头从根本上杜绝掉,而这个源头就是许姝,王氏这是想要对许姝下手了!
许晖听懂了王氏的含义,不由蹙眉,"不过些许流言,传一阵儿也就散了,没什么打紧的!"
王氏瞪眼道,"难道那真的就是流言?是不是流言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许晖垂首不语,那当然不是流言,许姝还活着是不争的事实,经不起旁人问,也经不起旁人的追根究底。
"你既然清楚就该知道要怎么做!"王氏不满的拍着桌子,"由着那么个祸害在外头招摇,将许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却不闻不问!"
许晖闭眼叹息,"母亲要儿子如何?儿子为了桦哥儿已经害了姝姐儿一回,这一年来每每思及此事儿子便觉锥心蚀骨的痛,难道母亲还要儿子再害姝姐儿一回吗?"
明知道王氏是安得什么居心,做的什么打算,许晖不能苟同,可是身为人子他却又不能顶撞王氏,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氏害许姝,更不能狼狈为奸。
"罢了,从前的事不提也罢!"王氏叹了口气忍着怒气接着道,"正好这几日你旬休,将她接回来,人回来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儿子恕难从命!"
"你是真忘了你姓什么吗?你真要为了那么一个不孝不仁的东西置整个许家于不顾吗?"王氏看着许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加来气,"还是在你眼里许家就是虎狼之穴,让她回来难道会要了她的命不成?"
"你们已经要了她的命了!多少次你们往死里逼她,如今这条命是她自己挣回来的,你们还是不肯放过她吗?"许晖比谁都明白,明白王氏安的什么心,让许姝回来许家,还不是羊入虎口吗?许晖知他劝不住王氏,可是却仍不得不劝,这是他唯一能为他亏欠良多的女儿做的了。
王氏气结,"难道就任由她在外头住着?任由世人议论纷纷,任由欺君之罪落在许家头上?"
"母亲,姝姐儿回来了又能怎样?难道姝姐儿回来了这悠悠众口就能堵住了?"
在许晖看来纸包不住火,许姝这么一个大活人杵在那儿,是怎么遮掩都遮不住的,即便是把人招回许府了又能怎样?许家人多眼杂,如今又乱了套,只怕消息传的还更快一些!
"那也总比在外头强!"王氏心意已决,"要么你去把她接回来,要么许家就此分家,许姝是你长房的人,自该由你处置了,你自己选一样吧!"
408、孝义
"那就分家吧!"许晖迟疑了片刻做了选择。
"你!"王氏登时暴跳如雷,想了不想就一个耳光甩过去。
许晖不避不退,结结实实挨了王氏这一耳光,只是王氏到底年老体迈,力道不足,这用尽全力的一巴掌也只在许晖的脸皮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子。
"好好好!你为了那个不孝女竟然不顾你长子嫡孙的责任,竟然连整个家族都不要了,你是要气死我呀!"
"儿子想做个孝子,亦想做个慈父,可是世上哪有两全事,儿子做了四十多年的孝子,四十多年...人半辈子也不过这个年岁了!如今儿子想做一回慈父!"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许姝那不孝不义的德行是得了你这个好父亲的真传!"王氏气的想要再给许晖一巴掌,可是却因气愤过度体力不济只能悻悻坐下。
"母亲说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你个不孝子!"王氏气的气喘吁吁,许晖这是在拐着弯儿的在骂她呀!
许晖跪下给王氏磕了个头,"母亲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儿子就先下去了!"
说完果真起身走了,走了一半叹了口气回头道,"那些媒婆子儿子已经打发了,母亲就不用在等了!"
"原来是你..."难怪那些媒婆都不上门了,原来是被许晖打发走了,怪不得她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来了!
"是儿子!"许晖点头,"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害她!"
"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不孝不义的儿子!"王氏只觉得眼前一阵昏黑,拼尽全力吼出这句话后便昏了过去。
许晖顿住脚步,不忍的看着颓倒的王氏,作为儿子,这种时候他得留下来照王氏顾,可是他知道他一旦留下来就再也走不掉了,王氏会趁机提出要求让他去接许姝回许家,而这种时候他无法拒绝王氏的请求,所以他不能留下来,他不能给王氏任何可趁之机。
许晖再次抬脚出了门,看到门口候着的素萍吩咐道,"去请大夫,老夫人晕倒了,你们好生照顾吧!"
"是!"素萍奇怪的看了许晖一眼,老夫人晕倒了大老爷怎么反倒走了,难道不是该留下来侍疾吗?素萍虽然觉得奇怪,可是到底担心着王氏的身体,慌忙入内查探王氏的情况。
许晖出门看到许婷带着一个婢女在外面树荫下探头探脑的往颂德堂的方向,许晖见了十分不喜,呵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屋去!"
许婷被唬的吓了一大跳,她出来本是想打探打探王氏给许姝订亲的事可有眉目了,不想却因许晖在王氏这儿,她只能在外头等着,没料到许晖却突然出来,还一出来就呵斥她,乍然之下便没了言语,只得缩头缩脑的给许晖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叶青在身后愤愤不平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一句话都还没问就训斥上了,这分明是对小姐有偏见!"
许婷淡淡的看了叶青一眼,"自从许姝离了这个家,父亲待我便大不如从前了,许姝回来后父亲待我就又薄了一层,有偏见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叶青叹了口气,"同样是女儿,为何老爷就偏偏只疼那一个呢!小姐哪点儿比不上那个瞎子了,可老爷却从不拿正眼看小姐!"
"父亲偏疼她,可母亲却偏疼我呀!这内宅的事母亲可比父亲说的上话多了!"
"可夫人如今还被软禁在小祠堂里..."
"走吧,我们去看看母亲!"许婷折身往小祠堂去了,到了门口却被人拦下了,"七小姐留步,老夫人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探望大夫人!"
王氏这是把对许姝的怒气都撒到长房身上去了,而眼下只有李氏一人拘在王氏手里,王氏自然要拿李氏撒气了。
"嗳,前两天来的时候不还让进去了吗?"叶青很是不满的嚷嚷起来。
那守门的婆子却翻脸不认人了,"哟!叶青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老夫人早就吩咐过了,不许任何探望大夫人的,奴婢们什么时候放了姑娘进去了?姑娘说这话可是要了奴婢们的命,这话要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可是要追究奴婢们的失职的!"
"你..."叶青不满的看着许婷,"小姐您看..."
许婷可却很识时务,"叶青,我们走吧!有劳几位妈妈多多照拂母亲!叶青!"许婷一抬眼,叶青只能不甘不愿把早先准备好的银子依旧拿了出来给了那几个婆子。
"应该的,应该的!"见有银子拿,又不用担麻烦,婆子们也欢喜的拿了银子,对许婷的态度又亲切起来。
"小姐明知进不去怎得还给她们银子!"
"虽然进不去,可是母亲却能知道我去看她了,这就足够了!"
叶青一愣,没有听明白许婷的话,可是看许婷走远,忙跟了上去,"小姐,您等等奴婢!"
"对了,二姐那边最近可有送信过来?"
叶青摇头,"不曾,自从上次二姑奶奶写信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别的消息传来了!"
许婷不由有些急了,上次许嫣给她出的主意似乎并不好用,王氏这边虽然也请了媒婆,可是却没有了下文,这可如何是好!
叶青看出许婷的焦虑,劝慰道,"小姐,其实九小姐对您并不威胁,您跟齐四少爷的婚事是过了明路的,婚期都定了,不比九小姐从前跟齐家的那门不清不楚的糊涂亲事,不是说被人顶替就顶替的!"
"你不懂!"许婷摇头,揪着胸口的衣襟,越揪越紧,可是揪的再紧也无法排遣她心里的不安,许姝能为她求来这么一门赐婚,就一定也能毁了这门亲事,她不能让许姝毁了她千辛万苦,拼她尽所有才得来的这门亲事,她的下半辈子就全系这上头了!
"叶青,你去给二姐送个信,就说我有要事找她商量,务必要让她来许府一趟!"
"是!"叶青领命去了。
"等等!"许婷突然又叫住了她,"若是二姐不来你就告诉她,我有办法让她诞下嫡子,从此稳坐梁家二少奶奶的位置!"
409、终于
许娢一直在静园捱到过了生辰,许姝命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给许娢,又亲手雕刻一枚小巧的私印给许娢做贺礼,许娢欢喜不已,拉着许姝玩闹了一日犹还觉得兴奋难耐,嚷嚷着要去游湖,许姝精力不济实在是陪不动了,就点了挽风和露荷两个陪着许娢去了,自回去歇着了。
正躺在榻上小憩,门上的婆子突然来报,"小姐,门口有个婢女模样打扮的人递了个帖子,说求小姐速去救命!"
许姝立刻坐了起来,"帖子拿来我瞧瞧!"帖子入手许姝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是大姐的帖子,思及刚刚婆子说的话,许姝忙问道,"救什么命?到底出了什么事?"
婆子摇头,许姝急了,"还不快将人带过来!"
婆子慌忙将人带了进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满脸慌张,哭哭啼啼道,"九小姐快去救救我家少奶奶吧!"
这丫头声音听着陌生,许姝断定自己没"见"过她,且她声音年纪尚小,大姐怎么派了这么一个不定事的人来传话了?虽心下觉得奇怪,可倒底对许婧的担心占了上风,许姝料得自己要过孙家一趟了,忙一边更衣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姐出什么事儿了?"
丫头已经哭哭啼啼的道,"瓒少爷病了,大奶奶为了照顾瓒少爷也累倒了,不知哪个多嘴的把这事儿传了出去,孙府知道大奶奶病倒了,就强行撞开了香竹院的门,说是大奶奶照顾不周才让瓒少爷病倒的,要将瓒少爷带走,大奶奶还病着,哪里挣得过孙府派来的那一群奴才,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瓒少爷带走了,还要香竹院封起来,大奶奶趁乱让奴婢溜出来送信,眼下香竹院是个什么情形奴婢也不知道!"
"孙家果然是没脸没皮的,当初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把瓒儿抢走了,这是要反悔了吗?走,我们去孙家!"许姝当机立断,自拿了披风披上就往外走。
踏雪忙上前一边给许姝将披风系好,一边应道,"奴婢这就去叫挽风回来,让她陪着小姐您去!"
孙家是个什么德行当年在许家踏雪是见识过的,做出这等出尔反尔的事一点儿也不奇怪,许姝此去孙家必然少不了一番纠缠,有挽风在,许姝也才安全。
许姝摇头拒绝了,"来不及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踏雪不放心,"那奴婢陪着您去吧!"
"不必了!"许姝拒绝了,"园子里还要你照应,今日十妹生辰,园子里四处都开了门,要一处一处的落锁,少不得要你去查看,且十妹还在游湖,回来必然饿了,这一切都少不得你,我不过是去看一趟大姐,没什么要紧的!"
"是..."踏雪素来知许姝的性格,也不多言,默默送了许姝出去,送到门口犹不死心的说道,"要不让圆圆陪您去吧?"圆圆机灵又口齿伶俐,有她陪着,许姝身边也有个照应。
"不用!"许姝摆了摆手,登上了马车,又回头吩咐踏雪,"栖霞院那边可要格外用心伺候,莫要怠慢了!"
栖霞院?小姐对栖霞院的事可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怎么突然会有这样吩咐?踏雪心觉诧异,待再抬起头时许姝的马车已经走远了,踏雪只得压下心里的疑惑回去料理事务。
马车一路往孙府驶去,许姝倚靠着马车壁一言不发,那个报信的小丫头挨着马车门坐着,时不时拿眼偷看许姝,因许姝双眼覆着布带,这小丫头渐渐的胆子大起来了,直勾勾的看起许姝来。
其实这小丫头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纯属好奇,她从前从未见过许姝,只听闻过许姝的名字,听闻许姝如何的聪慧,如何的机智,可是眼前的许姝看上去瘦弱稚嫩,这可跟听说的不太一样?
"看够了吗?"
许姝突然轻掀薄唇,吓的那小丫头魂都要没了,那双本来盯着许姝看的眼睛吓得到处乱瞟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定住的点,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脚尖上,才终于慢慢回魂过来了,这许姝不是个瞎子吗?她怎么知道自己在看她?难道她是装出来的瞎子?
"大姐身边可没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婢女!"
许姝笑了笑,那小丫头才安定下来的三魂七魄又被惊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瞠目结舌的看着许姝,许姝怎么知道她不是从香竹院来的?她明明拿着许婧的拜帖来的!
"那帖子倒是仿写的挺像那么回事的,还特意熏了大姐惯用的兰香,就怕被我识破了,熏的还那么浓烈,生怕我闻不出来似的,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你们做的再用心又有什么用呢?"许姝将那张帖子丢在那小丫头面前,"你们是欺我眼瞎?还是欺我心瞎呢?"
小丫头吓得缩在角落一个字也不敢应声,更不敢看那假的帖子一眼,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年纪小,脑子也转的不快,纵然机灵,可倒底缺了沉稳,想不通是哪里漏了馅叫许姝瞧出那帖子是假的了,她明明装的很好的,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可是从头哭到尾的!
"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来的晚了许多,罢了,总算是来了,也不枉我等了这么久!"
许姝仿佛没有意识到那个小丫头的存在,宛如自言自语一般的在那儿念叨着。
小丫头突然意识到许姝明知道帖子是假的,消息是假的,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出来呢?
"梁二奶奶许了你什么好处?竟然也敢来糊弄我?"
许姝直接点了名字,小丫头被惊的彻底瘫坐的地上,原来京里的传闻都是真的,这个许九小姐果然聪明的很,府里的丫头们说的也是真的,她们家少奶奶在这位许九小姐手里吃过亏,少奶奶那般有手段有心机的人都在许九小姐手里吃了亏,更遑论她这样的小角色了!
"骗了我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承受得起吗?"
能死而复生的人手段会柔弱到哪儿去?小丫头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罢了,吓你一个小丫头怪没意思的,还是等着你的正主来吧!"
许姝说完这句话又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起来,独留那小丫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想哭又不敢哭!
410、劫持
马车又行了约莫一刻钟后突然仓促的停了下来,马车夫不安的向马车内回禀道,"小姐,前面有人拦着路了,过不去..."
"我知道!"许姝淡淡回了一句,"瞅"了一眼角落装死的那个小丫头,"你家主子来接你了,怎么还杵着一动不动的?"
小丫头陡然警醒,看都不敢再看许姝一眼,连滚带爬的滚下马车去,慌忙跑到堵在马车前的那一群人身后去了,领头的婢女看着那小丫头慌张的模样,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是个瞎子罢了,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了?没出息!
婢女自忖身份,仗着自己是许嫣身边最得宠的婢女,便踱步到马车前,阴阳怪气道,"哟?还不下车呢?以为自己多金贵,等着人来三催四请吗?"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动静,马车夫也早躲到一边去了,那婢女只能自己上前掀了马车帘子,可才掀开马车帘子,便被兜头泼了一杯滚热的茶,烫的婢女一声尖叫慌忙跳开,"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一边尖叫一边拿帕子小心翼翼的擦着脸。
许姝这才终于拿着茶杯出来了,"区区一杯热茶而已,烫不坏的,再说了,你这脸皮厚度大抵也不比你家主子的薄了,只怕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那婢女抹了脸上的水渍愤恨的盯着许姝,许姝将茶杯悠悠放下,"瞅"了湿了半截的婢女一眼,"你家二奶奶呢?"
婢女心头一震,她还没开口,许姝竟然就知道了她们是谁派来的,定是有人泄密了!那婢女不由看了那小丫头一眼,小丫头拼命的摇头,她可是真的一个字都没透露,婢女不由疑惑了,那是谁透露了消息?
"别瞎猜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捡捡你头上的茶叶沫子吧!"许姝嗤笑一声下了马车。
婢女闻言忙伸手摸了摸发髻,果然在发髻上摸到了一片茶叶,这可是许姝喝了一半的茶,婢女忙嫌恶的丢开,再摸一把又摸到了一片,顿时觉得浑身都觉得难受起来,看着许姝只恨不得立刻撕了她,可是她家二奶奶吩咐了,眼前这许姝还有大用处,不能动她,只能压制下怒气!
"你们把她给我压上马车!"婢女恶狠狠的指着一旁早就备好的马车!
立时便有人上前要来拉许姝,许姝敲了敲手里的杯子,淡然站立不语,听着瓷器敲击木板的声音,看着许姝手里的杯子,又瞅了一眼湿了满头正怒气冲冲的那个婢女,便顿住了手脚,畏缩的相互看了眼,到底不敢靠近许姝。
许姝轻笑了一声,放下杯子,"走吧,再不走你这一身湿的该着凉了!"
许姝不用人搀扶便上了一旁的马车,身后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俱是掩饰不住的惊奇,俨然他们已经知道这个要被他们二奶奶半路挟持的人是本应该死了的许九小姐了,原来这许九小姐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能听声辩位呀,都没人告诉她马车在哪儿,她就能自己找到,还自己爬了上去。
许姝摸了摸马车门,有一丝丝迟疑,婢女便不耐烦的催了,"还不快进去!"许姝这才进去了。
有人指着许姝刚刚坐着的马车来请示,"那辆马车还有马车夫怎么处置?"
婢女哼了一声,"不用管,弄丢了主子,你以为他还回的去吗?我们赶紧走吧!"
马车又曲曲折折的行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先前被许姝泼了一脸茶的婢女怒气冲冲的冲马车里的许姝不耐烦道,"出来,到了!"说完然后速速退开,再也不敢去掀那帘子了,甚至下意识举起袖子挡住了脸,仿佛下一秒许姝就又要泼她一脸茶水了!
许姝晃悠悠的下了马车,嗅着空气中的茉莉花,幽幽吐了口气,这里不是永乐侯府!
婢女见许姝磨磨蹭蹭的,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儿,我们家奶奶还等着呢!"既然许姝已经猜到了他们是谁,她也就不隐瞒身份了。
婢女率先踏进了门,许姝跟在婢女身后一路走了进去,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子,许姝想了想这处宅子应该是许嫣的嫁妆,她记得当初许嫣的嫁妆里有一个二进的宅子是许二夫人易氏给的,就在以茉莉香膏闻名的春茉坊的旁边。
如此看来许嫣对自己动手还瞒着梁家在,所以刚刚那辆马车也拿掉了徽记,婢女领着许姝一路到了后面,穿过垂花门,许姝便听见了许嫣的声音。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等在院子里许嫣不满的皱眉,待看到贴身婢女发髻湿散凌乱,妆容一塌糊涂时眉头皱的更深了,"秋韵?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都湿了?"
秋韵委屈的看了许嫣一眼,又拿余光瞟了瞟许姝,她都是为了她家二奶奶办事,如今受了委屈,二奶奶不为她打抱不平也就罢了,还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责问她。
"我赏了她一杯茶而已,只是她无福消受!"许姝缓缓走到许嫣身边,语气轻淡。
许嫣看了眼秋韵,摆摆手,"你下去吧!"又转向许姝,"九妹,真是好久不见呀!几年不见,你这脾气也见涨呀!"
许姝咯咯笑了,"梁二奶奶认错人了吧?你口中的九妹已经死了!"
许嫣心里一梗,冷哼一声,"许姝,你别给我装腔作势,你死没死你自己清楚的很!"
"也是!"许姝咂巴了一下嘴,"我要是死了,这大半天的可不是见鬼了吗?不过梁二奶奶不做亏心事的话,也不怕见鬼是不是?"
许嫣心下一跳,许姝分明是话里有话,难不成许姝手里拿住了她什么把柄不成?所以她态度才这么猖狂?许嫣看向许姝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
"九妹可知今天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许姝摇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的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今日的许姝说话都带着刺,每说一句话都要呛上一番,许嫣接连被呛了几回,终于忍无可忍了,"许姝!你是真的以为我不能将你怎么样吗?就像你刚刚说的,许姝已经死了,我现在就是杀了你也无人追究!"
411、阶下
"那你就动手呀!"许姝将手一摊,满不在乎。
"你!"许嫣气急,可她又不能真的就把许姝杀了,刚刚只不过是吓唬许姝罢了,可是不仅没有吓到许姝,反而让自己下不来台。
许姝气的许嫣七窍生烟,自己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在小小的一方院子里逛了起来,"当初许二夫人将这个院子给你的时候许娸可是羡慕坏了,她以为她跟你一样都是庶女,你有的,日后她也会有,可是没想到等她出阁的时候别说正经嫁妆了,连个大红花轿都没有!"
许姝竟然知道这是哪儿!许嫣不由警惕起来,她不想让侯府知道她要对许姝做的事,所以她特意避开了跟梁家有关的一切地方,最后选了她嫁妆里的这个小院子,这里远离永乐侯府,侯府绝对不会知道的,可是没想到许姝竟然知道,看来果然不能小看了许姝,许家落得现在分崩离析的下场,可不就是太不把许姝当回事了!
"那是她自己选的!"许娸嫁给梁文做妾,一半是许嫣引诱的,还有一半则是许娸自己存了攀高枝的心思,自己贴上去的,若是许娸不存这个心,许嫣也引诱无门,许嫣从来没有为引诱许娸做梁文的妾感到半分内疚过!
"你也真是疼她,在家的时候想要从许二夫人那里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带着她给你打头阵,出嫁了连夫君都舍得分她一份,也不枉她巴巴的跟在你身后讨好你那么多年!姐妹共侍一夫,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许姝从一旁的花丛里折了一枝茉莉花放在鼻尖轻嗅,因这里靠着春茉坊,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栽种有茉莉花,许嫣这小院也不例外!
许姝话音才落,许嫣顿时被气的仰倒,她与梁文成婚多年,她一无所出,梁文身边的莺莺燕燕又从来没断过,夫妻情分早也不剩下什么了,所以她将许娸送上梁文的床时没有丝毫犹豫和舍不得!
可是许姝却提及许嫣待字闺中时的窘迫,那个时候易氏待许嫣虽然好,可是许嫣却人心不足,总是想要更多,却又不能直接了当的向易氏提出,于是就唆使着年纪尚小的许娸出面向李氏讨要,需要则跟在许娸后面坐享其成!
而那时候许姝的年纪就更小了,却竟然知道这些事,被许姝当着她的面儿用讽刺的语气将这事儿说出来,只让许嫣觉得羞愤不已,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许姝却偏挑了许嫣的痛脚踩,踩完了还要狠狠的碾一碾。
许嫣不甘心就这么被许姝讽刺,了冷冷的反驳回去,"许姝,你这是羡慕了吗?你要是羡慕了,就去求你的七姐,让她出嫁的时候也捎带着你呀!"
许姝轻轻一笑,"许娸鬼迷心窍了,我可还没傻!"
许嫣听得刺耳极了,许姝这句话的语气像极了当初易氏当着她的面儿骂许娸时的语气,一样的轻蔑,不同是易氏的轻蔑里还带着痛惜,而许姝的只有无尽的嘲讽,许姝嘲讽的不仅仅是鬼迷心窍的许娸,也有她一份!
当初为了膝下不再空虚,她引诱许娸到梁家做妾,可是许娸终究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而她却因为这件事被父母厌弃,可是为了不被婆家看不起,她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跟许家装出很亲近的样子来往于许家,可是迎接她的却只有白眼,她当初又何尝不是鬼迷心窍?
"九妹伶牙俐齿,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愿你这伶牙俐齿能一直保持下去!"许嫣哼了一声,决计不再跟许姝浪费口舌了,一来她不是许姝的对手,二来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没有多大意义,成败得失可从来都不是靠嘴皮子定的!
"梁二奶奶竟然也有认输的时候?难得,难得,真是难得!"许姝咯咯笑的十分开心。
"笑吧,笑吧!明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哭!"许嫣哼了一声扬声吩咐,"秋韵,今天晚上你留在这儿看着她,她要是跑了,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哼..."
才收拾干净的秋韵听了许嫣这话慌忙回道,"二奶奶,奴婢省得,奴婢一定看牢了她!"
"嗯!"许嫣又看了许姝一眼,冷着脸走了。
秋韵忙去送许嫣,送到门口,秋韵很是不满的向许嫣抱怨,"二奶奶,她都是您的阶下囚了,您做甚对她那么客气!您看她说话就没一句中听的,您还好心好意给她安排了住所,依奴婢说,就该叫她在院子里冻上一夜,也好看清看清她的处境!"
"你懂什么!"许嫣瞥了秋韵一眼,"留着她还有用处,弄伤了就不值钱了!我想了一个好法子既能叫我得了好处,更能让她生不如死,我要让她全须全尾的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黑暗的深渊,眼看着自己凋零,却无能为力,连求救都不能,最终在绝望中凄惨的死去!"
秋韵被许嫣阴鸷的语气吓了一跳,垂下头不敢接话了,许嫣理了理袖子,再次叮嘱,"看好了她,要是她跑了,明天你就替她进宫去!"
回头看许姝还站在院子里,不耐烦道,"还站在这儿干嘛?进屋去!"秋韵蹭蹭蹭跑去推开了厢房的门,从许姝嚷嚷道,"进去!"
许姝提着裙子缓缓走了进去,秋韵立刻在后面关上了门,并上了锁,秋韵看着青铜挂锁得意道,"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里头吧!"
屋内有水有吃食,被褥寝具也一应俱全,看来许嫣是做好了准备了,也真是难为她了!
许姝多番惹怒许嫣,不过是想要许嫣立志报复她罢了,想要许嫣恨她恨她到极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然而许嫣能做的有限,许嫣对她最好的报复就是借刀杀人,可许嫣能借的刀就那么几把,她一定会挑一把最锋利的刀来借。
当初在皇宫里大皇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多番拦截她的,这里头少不了有许嫣的蛊惑,借他人之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是许嫣一贯用的手段,如今她许姝不过是学了许嫣一回罢了!
许姝敲了敲桌子,惬意的坐下,对秋韵在院子不耐烦的牢骚话毫不在意。
412、病了
秋韵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出了一通气,终于开了厢房的门,一进门却发现不见许姝的身影,顿时呆住了,慌忙满屋子里找许姝的人,可是把屋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许姝,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人不见了,二奶奶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想着许嫣折磨人的手段,秋韵浑身都哆嗦起来,疯了一样的捶着地嚎啕大哭,二奶奶让她看住那个瞎子的,可是现在那个瞎子不见了,二奶奶会要了她的命的,她不能再留在这儿了!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秋韵跌跌撞撞的往院子里跑去,跑到门口突然好像看到了一个什么身影,忙往回一看,就看到许姝正躺在花藤架下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打着盹呢!
秋韵脸上的眼泪就那么停住了,她的命保住了,她不用逃了!秋韵大为松了口气,转瞬却怒不可遏,许姝这是在把她当猴耍呢!
秋韵怒气冲冲的往花藤架子下冲去找许姝算账,却因为走的太急了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秋韵摔倒的动静惊动了许姝,许姝半仰起身子怜惜道,"走路怎么也不小心一点儿呢?我一个瞎子都没摔过呢,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秋韵爬起来摸了摸磕在地上的膝盖,只觉得钻心的疼,一定磕破了皮了,秋韵一瘸一拐的走到花架子下扶着柱子,恶狠狠的盯着许姝,"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呀!"
"怎么可能!门明明被我锁起来了!"秋韵清楚的记得,她刚刚开门的时候门锁是锁的好好的。
"门是锁了,窗可没锁!"许姝复又躺下了,嬉笑的看着秋韵。
秋韵一梗,她倒是没有想到还有窗子,正经的大家闺秀谁会做出翻窗子的举动,也不能怪她想不到了,便嗤笑道,"亏你跟二奶奶同出一门,行事却没半分体统规矩!"
"我一个瞎子,如今还是个'死人';,你跟我说这些只是白费口舌而已!"许姝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夜深了,我该去睡了,不过你得把门窗都锁严实了,不然小心我半夜会逃走哟!"
许姝咯咯笑着离开了,留下秋韵在原地气得跺脚,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刚许姝明明已经逃出屋子了,可是她为什么不走,反而还在院子里歇着,难不成是专门等着自己去找她?
秋韵想不出许姝想要干什么,却知道一旦许姝不见了,她绝不会有好下场,刚刚虽然是虚惊一场,可是她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蚀骨灼心的恐惧,她不要再经历一次,她一定要把这个瞎子看的牢牢地!
秋韵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大堆锁来,将整个厢房的门窗都锁了起来,犹不放心,直接抱着铺盖卷去了许姝屋里睡了,可是却也睡不踏实,但凡许姝翻身一下,秋韵就立刻警醒的爬起来盯着床榻看,许姝翻了个身就又睡下了,只是虚惊一场,秋韵便又睡下,隔了一会儿床上又传来动静,秋韵又爬起来看,但凡许姝有个什么动静,秋韵都要起来看一趟,如此一夜折腾下来,秋韵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秋韵哈欠连天的爬起来,看到许姝还好端端睡在床上不由松了口气,打着哈欠去洗脸去了,洗完脸回来见许姝还睡着便不耐烦的叫了一声,却没听到回应,便上前去推了推,"醒醒,快起来,二奶奶快来了!"
可是触手的温度却觉得有些烫手,隔着层层衣料都觉得热的异常,秋韵忙用手探了探许姝的额头,果然滚烫,再看许姝两颊也是绯红一片,竟然发热了,秋韵吓得手足无措起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似是许嫣来了,也顾不上许姝了,忙迎了出去。
许嫣看到秋韵,随口问了一句,"九小姐怎么样了?"
秋韵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许嫣皱眉,"怎么了?就一夜功夫你就把人弄丢了不成?"
秋韵连连摆手,"人没丢,没丢...可..."
"有话就说!"许嫣不耐烦听秋韵吞吞吐吐的,自往厢房去了。
眼看着许嫣就要进厢房了,秋韵把心一横便说了,"她...她病了!"
"病了?"许嫣人已经进了屋,也等不及听秋韵解释了,自去床边看许姝去了。
只见许姝红着脸躺在床上,手还没靠近便能感受到她皮肤上灼热的温度,还真是病了!
许嫣烦躁的皱眉,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她可是都跟大皇子说好了,今天把人给送进去的,这病的半死不活的,可怎么往宫里送呀!
"二奶奶,要不要请个大夫?"秋韵偷觑了许姝一眼,昨儿明明还精精神神的一人,折腾得她够呛,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
"不请大夫难道任由她病死在这儿吗?"许嫣看了眼还愣着的秋韵,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去!"
秋韵忙袖手去请大夫去了。
许嫣看着床上昏睡的许姝恨恨的叹了口气,这许姝必定是跟她八字不合,从前就屡屡跟她过不去,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利用许姝一回,既能叫她讨好了大皇子,又能报复了许姝,可是许姝却偏偏在这种时候病倒了,这叫她怎么跟大皇子那边交待!她可难得有机会进宫,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却许姝给浪费了!
秋韵被许嫣支去请大夫,可秋韵对这一带本就不熟悉,最后请了个游方大夫来,那大夫一进门就到处乱瞟,瞧着便不安分,许嫣怕他将在这儿看到的都嚷嚷出去,便让人放下帐子,悬丝诊脉,本就是一个游方大夫,医术平庸,哪会悬丝诊脉,胡乱探了一通,又听了秋韵的描述,便开了一副退热的方子了事!
只是药煎好了却怎么也喂不进许姝的嘴里去,一碗药几乎全部顺着许姝的嘴角流到衣襟上去了,许嫣看了越发生气,可是却又怕许姝真的病死了,那才真是没法儿跟大皇子交待了!
看许姝这样子今天决计是好不了了,可宫里还等着消息呢,她只能亲自去向大皇子解释了,想着大皇子的喜怒无常,许嫣的神情越发深沉,转头吩咐秋韵,"你好好照料着,我先回去!"
413、折腾
见许嫣火急火燎的走了,秋韵拍着胸口大为松了口气,庆幸之余却也觉得自己委屈万分,昨儿白日里被许姝兜头泼了一杯热茶,湿着半截身子吃了一肚子冷风回来。却还要看着许姝不能让人逃了,可许姝却半点儿也不让她省心,突然不见了踪影吓得她绷紧了每一根神经不说,翻来覆去折腾了她一夜也不说,一大早的竟然还给病倒了,这落在二奶奶眼里只当是她苛待了许姝似的,虽然她确实很想苛待许姝出出气,可是却还没动手呢,若不是二奶奶还有别的事要做,少不得要责罚她一通!
秋韵心里委屈极了,再看床上的许姝不由生出十分的恨意来,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瞎子,才让她受尽屈辱!看着一旁新煎好的药,秋韵直接倒在了花盆里,边倒便恶狠狠道,"不吃正好!我还懒得给你喂呢!早早病死了才干净,平白带累了我!反正你病死了二奶奶也怪不得我,我还能讨个清闲!"
床上的许姝依旧昏睡着一动不动,对秋韵的举动似乎全然不知情!只是在秋韵拿着药碗出去的时候许姝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丝弧度。
有的人不能吃鱼,有的人不能吃虾,一旦吃了,轻者或上吐下泻,或发热起红疹,更有甚者会危及性命。而许姝恰好不能吃茉莉花,吃了茉莉花后会浑身发烫,宛如着凉后发热一样。
只是这热来的快却也去的快,最多不过两三个时辰就退了,所以昨天许姝在院子里折一枝茉莉花藏在袖子里,等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吃下茉莉花,秋韵起来时她已经开始发热了,果然将她们都吓住了!
料得许嫣怕走漏了风声,不敢大张旗鼓的请个正经大夫来,许姝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的蒙混过去了,许嫣果然只看了一眼便急匆匆走了,许姝知道,许嫣走的这么急是为了进宫向大皇子解释去了!解释她为什么没有将自己带给他!
许嫣要拿她讨好大皇子,顺便报自己跟她的私仇,如此一举两得,只是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况且许嫣得势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许嫣得势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所以在许嫣将自己带进宫之前先断了她巴结大皇子的可能,免得日后给她添麻烦!
永乐侯受淑妃的牵连,如今在宫中并不大受待见,淑妃为了大皇子,勒令永乐侯府低调行事,是以永乐侯的人如今进宫远不如从前便宜了,不是想进宫就能进宫去了,需得得了召见才能进宫去。
得知许姝还活着的时候许嫣便动了借大皇子之手收拾许姝的心思,好不容易进了一趟宫跟大皇子说上了话,大皇子果然还记得许嫣曾经说过许姝有能听骰的本事,兴致勃勃的让许嫣把许姝带进宫来,许嫣约定了将许姝偷偷带进宫的日子,结果许姝恰好在这个时候病了!
许嫣当然不知道许姝是装病的,火急火燎的给大皇子解释,是许姝病了才不能进宫的,大皇子却是当她是有意推脱,很是不满,许嫣再三保证等许姝病愈后便立刻送她进宫,大皇子却只冷笑的让许嫣滚出去,许嫣面红耳赤的羞愤而去,心里对许姝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许姝退了热之后依旧做出无精打采的模样,如此拖延着时间,许嫣那边派人来探了几次,见许姝一副焉头巴脑的模样就又回去报信了,许嫣被磨的渐渐失去了最后一点儿耐心,不过许姝的无精打采,执意的要送许姝进宫去,可她才跟大皇子约定了进宫的日子,许姝就又病倒了,跟上次一样,一样的浑身发热,这样子还怎么带进宫去?少不得又要去大皇子解释,大皇子暴跳如雷,直接将许嫣轰了出去!
许嫣回来后气的狠狠削了秋韵一顿,将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秋韵身上,秋韵受了气,就将怒火发泄在许姝身上,倒了许姝的药,许姝却求之不得。
如此折腾了几次后许嫣在大皇子面前已经彻底失去了可信度,许姝的"病"终于彻底好起来了。
且说那日许姝独自出门,直到宵禁时分都未回来,踏雪心中不安,可是想着许姝是去了香竹院,兴许是留宿在许婧那儿了,便也微微安心,安抚了余下的人以及许娢,自己却忐忑不安的担忧了一整夜,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二天一大早踏雪亲自去香竹院打听消息,并不敢直接上门问许姝的行踪,怕她的担忧是真的,累许婧跟着白白担心!遂带了许姝准备给孙瓒的一套笔墨,以替许姝送礼的名义去了孙家。
进了香竹院是许婧亲自来接的,厢房里还传出孙瓒的朗朗读书声,可是却没见到许姝的人影,踏雪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担心的果然是真的,却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了许婧,好在许婧还要指点孙琦刺绣,无暇多问,踏雪这才得以脱身匆匆回了静园。
是谁冒充了大姑奶奶的人?小姐不在香竹院又去哪儿了呢?
想起许姝临走前撂下的那句话,踏雪心中一动,小姐从来不关心栖霞院的事,却偏偏在那个时候提出来,如此不同寻常,难道是因为小姐早就觉察到了不对,才故意那样说提醒自己的?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小姐是早就知道了事情不对,可小姐既然已经觉察到了问题,知道那个小丫头在撒谎,那又为何还要跟那个小丫头走呢?当时还在静园里,周围都是自己人,区区一个小丫头,根本无惧,可小姐还是跟着走了!
踏雪怎么也想不通许姝为什么要这么做,始终记着许姝临走时交待下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决心却栖霞院一趟,说不定栖霞院里会有什么线索,她相信许姝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她从来都不提的栖霞院。
栖霞院如今住着的林恒踏雪并不认识,也不知姓甚名谁,好在有菁菁一直伺候在栖霞院,踏雪便借着去看菁菁的由头去了栖霞院,走到栖霞院的门口,突然发现墙上有个熟悉的印记,这是...
原来小姐提栖霞院是这个意思!
414、还债
入夜,许姝难得起了兴致,问秋韵讨了个香炉,要熏香,秋韵知道许姝制的一手好香,连太皇太后娘娘都对许姝制的香推崇不已,见自己也有机会鉴赏一二,顿时忘了许姝累自己被许嫣多番责骂的事了,殷切的找了一个香炉给许姝。
许姝净手后拿出一个香盒来,取出一枚梅花形的香饼,小心翼翼的投入香炉中,片刻后丝丝缕缕的烟雾伴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袅袅升起,秋韵迫不及待的凑过去深吸了一口,如兰似梅,说不出的好闻,比她家二奶奶用的所有的香料都好闻,吸进肺腑里也说不出的舒心,身体的每一厘每一寸都被熨烫的服服帖帖的。
许姝却拿了帕子轻轻在袅袅烟雾上晃了晃,然后凑近鼻尖轻嗅,秋韵见状红了脸,顿时觉得自己太粗俗了,可是却不好意思学许姝一样拿着帕子熏香了。
许姝突然起身,"我困了,要休息了!你拿着香炉回耳房吧!"
秋韵欢喜的抱着香炉回去了,许姝并没有去歇下,而是托着腮撑在桌边发呆,听秋韵说,许嫣又递了进宫的帖子,明天她就要送自己进宫去了,今天是最后一晚了,庄离怎么还不来呢?可千万不要浪费了自己的香呀!
灯,突然被一阵风吹灭,许姝立刻警惕的坐直了身子,片刻后又松懈了下来,庄离终于来了!
庄离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早几天就看到了你那个婢女留下的信了,抽空来了一趟,看你玩的不亦乐乎,就又回去了!"
"你最近得闲了?"
庄离点头,"托你的福!借着傅家的力,摆脱了东海王那边,只是如此一来平宁王算是失了东海王这一大助力,这对平宁王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东海王可算不得助力,东海王戒心重,又有私心,今日他能投靠平宁王,明日还不知道要投靠谁,失了更好!再说了,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倚,焉知这又不是一件好事?"许姝似乎意有所指。
庄离目光一闪,"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许姝轻笑,"我如今没有你帮忙探听消息了,哪还能听说到什么了!"
庄离懊恼的叹气,真是防不胜防呀,他又说漏了嘴,往往他在许姝面前越想掩饰什么就越是掩饰不住,有多少次他就是这样被许姝打探走消息的。
"我才不关心平宁王又打上了谁的主意,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要跟你说!"
许姝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显然是早知道了平宁王的计划,可见不是他泄露了消息,庄离心里的不安稍微减轻了些许,想想周谨把他从静园弄了出来,周谨自己却也防不住许姝,还不是叫许姝知道了他的盘算,心里顿时有一丝得意,堂堂平宁王也不过如此嘛!
"我就知道有事儿,平白无故的你可不会找我!"
"我找你来...交待一些后事!"
庄离一愣,后事?许姝这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神情顿时不好了!
许姝却笑道,"此后事非彼后事,我有事想要拜托给你!"
庄离认命的叹气道,"说吧,什么事!"
"我要消失一阵子,只是十妹还住在静园里,我放心,劳你多多费心了,别叫许家趁我不在欺负了十妹!"
"消失一阵?"庄离瞟了一眼屋子,"看你把自己弄到这么个地方困着了,就知道你又要算计谁了!说说吧,谁这么倒霉?"
"这是永乐侯府梁二奶奶的院子!"
庄离挑眉,"梁二奶奶?一个内宅妇人可还不值得你动手,瞧瞧你这假病了几场就叫她焦头烂额了,不过...最近她进宫的可是很频繁,你可别说你..."
庄离意有所指,许姝不否认,"是,我要借她的手把自己弄进宫去!"
庄离皱眉,"就猜到你有了这个心思,你是不是犯糊涂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从前可是宫里的熟面孔,你这一进宫随时都有可能被人认出来,一旦认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许姝平静的回道,"我知道!只是你也该知道我现在是个"死人",我就不可能是光明正大的进宫去的,在宫里自然也要避着别人,我早已经计划周全了,你放心吧!"
"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庄离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许姝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昭示着许姝的目的了,可是庄离却不敢相信。
"还债!"
从许姝逼迫许家开始就在为了这件事做准备了,逼迫许家,逼得许家人人自危,各奔前程,总有人会想到嫁到梁家的许嫣,会想要借梁家的势来威压许姝,会挑唆着许嫣来对付许姝的,而许姝要的就是这个,她要的就是许嫣与她为敌,要的就是许嫣借刀杀人,许嫣要借的刀是就是许姝的目的!
许姝真真是将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料得准确无误了,在许家多年的生活让她对许家的每个人都了若指掌,她知道她做出的每一个举动在许家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一步步将所有人逼进她布下的局,而入局的人却还洋洋自得以为是他们算计得逞,许姝果然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许姝轻飘飘两个字吐露出来却叫庄离心头一震,他就知道会是为了这个!为了还他的人情,她不顾危险登傅家的门,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许姝为了周谨竟然要...
"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一个死人,哪来的九族!"
"你..."庄离语塞,是呀,许姝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又怎么诛九族呢?许姝真的是将退路都备的好好的。
"你放心吧!我做事什么留过把柄了?我不会自己动手的!"不义之人自有天收,且看谁撞在她手里有这个"荣幸"了。
许姝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许姝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了,庄离微微安心,"我也不劝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在宫里要是真出了岔子,就直接去泰昌宫,以你跟平宁王的关系,太后总会保你的!"
许姝点头,"我知道,十妹就拜托给你了!"
415、入局
许嫣终于将许姝带进了宫,当然不可能是正大光明的带进去的,她将许姝打扮成婢女,装作入宫给淑妃请安将许姝顺利的带了进去。
淑妃刚被解禁,有娘家人来探望实属正常,遂宫中诸人对许嫣的进宫并未觉得有什么,有些好事者甚至盼着淑妃能报复回去,毕竟从前宫中最受宠的可就是淑妃了,因育有皇上唯一的子嗣,连皇后也要避其锋芒。可如今皇后诞下公主,皇上竟然就当众给淑妃难堪,皇后和淑妃的地位高下立现,其他的嫔妃顿时调转风向讨好皇后了,更有甚者直接找上钟粹宫来奚落挖苦淑妃,得意多年的淑妃焉能咽下这口气?
淑妃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她入宫十几年,从来只有她刁难别人的时候,哪有别人给她脸色看的时候?可是她才解禁,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她不敢顶风作案,只得不甘的暂时先咽下这口气,恰娘家有人时常来探望,虽然来的人是她并不怎么喜欢的许嫣,可淑妃依旧觉得稍有安慰。
许嫣求见淑妃不过是为了能见大皇子,可淑妃是认得许姝的,许嫣不敢将她带到钟粹宫去,要是被淑妃看到了许姝,必然就会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当初淑妃打的那一巴掌她还记忆犹新!所以许嫣在半路的岔道上就将许姝留下了,谴了人看着许姝,这才折身往钟粹宫去了。
见到许嫣来,钟粹宫门口的一个小宫女不动声色的溜了出去,许嫣看着那个宫女走远还进了正殿。
淑妃正在闭目养神,许嫣向她行礼时她微微抬手免了她的礼,虽然她不喜欢许嫣,但是那日她被皇上禁足时许嫣冒死为她求情,在她禁足期间又屡屡来探望,让淑妃对许嫣也去了几分偏见,"你最近倒是来的勤,一开始只当是你有事要求我,可来了几次也不见你说事,倒是叫本宫觉得奇怪了!"
许嫣笑回道,"上次剑南道那个案子多亏了娘娘从中周旋才保全了梁家的体面,侯爷感激娘娘的恩德,便嘱托妾身多探望娘娘,为娘娘分忧!娘娘上次说晚上睡得不踏实,妾身回去后跟侯爷一说,侯爷便立刻托人寻了个方子,妾身今日带了来,娘娘且叫太医院照方抓药吃了试试!"
"父亲有心了!"淑妃一抬眼示意宫女收下那张药方,"只是父亲也要记住这个教训!莫要再插手朝堂上的事了,梁家如今虽看着富贵,实则底蕴全无,眼馋别人的势力财富,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许嫣忙收敛了笑意屏息道,"娘娘教训的是,如今永乐侯府再也不理会外头的是是非非了,侯爷也一心做个富贵散人,近来买了几个身段好的小丫头,正亲自调/教她们唱曲儿,说是等教好了就送给娘娘解闷!"
淑妃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虽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事,但是总好过让他闲着没事干再闯下什么祸事来,遂也没拒绝!再看许嫣面上似乎有丝丝喜色,不由问道,"最近侯府一切都还安好?"
许嫣道,"都还是老样子,因被刘刺史牵连,侯爷便不爱交际了,每日只在府里小酌几杯;侯夫人的身子每到夏天便要病一场,依旧是请的用了多年吴太医,如今夫人的身体大有起色了;大少爷跟大少奶奶夫妻和睦,前儿还说等天气热了就去避暑的!"
永乐侯府的大少爷梁简身体不好,畏冷惧热,每年都要去庄子上避暑的,淑妃听了点点头,又问道,"你和二弟呢?"
许嫣目光闪了闪,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肚子,家中妾室偶有消息,虽未生下来,可倒底坐过胎,独她一个人一点儿动静全无。
淑妃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许嫣虽未为梁家诞下子嗣,可是她为梁文纳妾添美,连亲妹妹都舍了,可是房里却依旧一无所出,梁家倒也真不好再怪她什么了,从前小妾莫名其妙的落胎总还是疑心是许嫣做了手脚,可是自许娸也小产之后,许嫣可算是洗脱了嫌疑,这许娸可是许嫣一手送进永乐侯府的,那是她的亲妹妹,她还不至于对她的亲妹妹下毒手吧!
"你跟二弟还年轻,子嗣的事不用过于心急!"
许嫣勉强一笑,"娘娘说的是,二爷正值年轻力壮,前途一片光明,去年刚调任了吏部,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子嗣只是小事!"
说到前途,淑妃想着如今永乐侯府的情形微叹了口气,"父亲不是为官作宰的料子,大弟又身体不好,梁家又非大族,没有族人可以依靠,能指望的也只有二弟了,若是从前,本宫求一求皇上,定能给二弟求个肥缺,只是如今本宫在皇上面前大不如从前得脸了,只能缓缓图之了!"
见淑妃还惦记着给梁文求官,许嫣忙谢了,"多谢娘娘!"
淑妃笑了笑便见门帘微晃,大皇子进来了,"儿臣给母妃请安!"
大皇子来钟粹宫从来都不用通报的,是以许嫣并没有避开,忙给大皇子请安,"臣妇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看了许嫣一眼,见许嫣没有避开,反而微微点了点头,顿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淑妃道,"这不早不晚的,你来我这儿做什么?今日不用上课了?"
大皇子回道,"老师病了,是以儿臣今日无课,便想给母妃请个安!"
"既然无课就该在屋子里温书,马上就是万寿节了,仔细皇上考校你的课业!"
大皇子忙拱手道,"母妃教训的是,既然母妃一切安好,儿臣这便回宫温书去了!"
"去吧!"淑妃摆摆手。
许嫣福身送走了大皇子,转身对淑妃道,"既然药方已经送到了,妾身也该回去了,逗留久了也怕给娘娘招来是非!"
淑妃便点点头,"你们的心意本宫领了,只是今非昔比,为了侯府,为了本宫,也为了大皇子,日后无诏就不要随意进宫了!"
"是!妾身明白了!"许嫣躬身退了出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不用再进宫了。
416、见过
大皇子在不远处正等着,见到许嫣急不可耐的问道,"你真把那个瞎子带来了?"
许嫣点头,"臣妇不敢辜负大皇子的期望,今日将她带进了宫!"
"人呢?"大皇子扫视了一圈许嫣身后的众婢女,却没一个是他要找的人,脸色便沉了下去。
许嫣忙解释道,"大皇子莫急,臣妇要先去钟粹宫,将她带在身边的话,被淑妃娘娘认出来了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臣妇将她留在了御花园,着人看住了!臣妇这就带大皇子去找她!"
"快点儿!"
大皇子不耐烦的催促着许嫣,一路急急忙忙的奔去御花园,谁知尚未走到,便听到前面传来争吵声,大皇子下意识的顿住脚步,要是让母妃知道他没有回去温书,反而是去了御花园,这要是传到母妃那里去,母妃一定会生气的责罚他的。
许嫣会意的上前道,"前面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大皇子金贵之体受不得冲撞,臣妇去将人带过来!"
大皇子点点头,许嫣便硬着头皮往前去了,虽然她在大皇子面前说的义不容辞,可是心里却是没底的,谁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要是是许姝的身份暴露了,那可该怎么办?
走近后许嫣不由松了口气,是两个妃嫔起了争执,跟许姝无关!许姝和秋韵正在二人的斜后方静静站着。
这两个妃嫔许嫣都是认识的,一个是罗美人,一个是李美人,除了在宫宴上见过外,许嫣还在钟粹宫里见过罗美人,这罗美人是淑妃的人,可这李美人却是时常出入皇后的坤宁宫的,淑妃与皇后不睦,这两人也自然互相看不顺眼了,今日在御花园碰上了,不免要讥讽对方几句,偏两个都是不服输的主,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便吵的不可开交了。
二人正吵的起劲,忽听得脚步声,便都住了嘴,这二人里只罗美人认得许嫣,顿时高兴道,"梁二奶奶怎么来了?是来给淑妃娘娘请安的吗?"
许嫣点头,"臣妇见过二位美人,给二位美人请安了!"
一听是永乐侯府的人,李美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她们两个是一伙的,自己可是要落下风了,可是却不肯输了气势,板着脸问道,"梁二奶奶既然是来给淑妃娘娘请安的,怎么跑到御花园里来了?"
许嫣歉意道,"路上走的急,丢了两个婢女,这不来寻她们了!"
李美人怕这二人联手挤兑自己,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便哼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这也能丢了?梁二奶奶走的也太急了些!罢了,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我就先回去了!"
许嫣躬身赔着笑,秋韵听到许嫣的声音忙带着许姝找了过来,刚好和转身要走的李美人正面碰了个正着。
秋韵忙拉着许姝跪下避让,李美人被陡然冒出来的两人吓了一跳,柳眉倒竖就要呵斥,突然想起刚刚许嫣说过丢了两个婢女,只怕这二人就是丢了的那两个婢女,怕惹来那二人联手挤兑,到嘴边了的呵斥就又咽了下去,"你们可是梁二奶奶的婢女?"
秋韵忙点头,"正是!"
许嫣听到了秋韵的声音忙赶了过来向李美人赔礼,"是臣妇教导无方,害她们冲撞了美人,还望美人宽容大量,莫要计较!"
李美人睃了一眼跪着的两人,突然觉得一直沉默无语的那个"婢女"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便指着许姝道,"你抬起头来!"
许嫣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抢在许姝抬头之前呵斥道,"还不快给美人磕头赔礼!"
李美人不满的瞪了眼许嫣,许嫣心虚的不敢看李美人,李美人再次道,"我让你抬起头来!"
许姝缓缓抬起头来,看了李美人一眼,然后垂下眼睫,"见过李美人!"
李美人愣了愣,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婢女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不由愣在了那里。
许嫣趁机忙要带着二人走,"美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妇便带她们离开了,淑妃娘娘还等着臣妇呢!"
李美人只好放她们走了,可是看着许姝离去的背影,李美人总觉得这人她在哪儿见过,而且刚刚那婢女看她的那一眼也让她觉得分外怪异,不由喃喃道,"我是在哪儿见过她呢?怎么会觉得那么眼熟呢?"
一旁的宫女是李美人入宫后新分配给她的,并不知李美人入宫前见过什么人,只是却忍不住道,"美人,奴婢倒觉得那个婢女与美人您有一两分相似呢!"
"与我相似?"李美人诧异的回想着刚刚那张脸,还别说,她们两人倒真有些相似,虽说不出具体哪里像了,可乍看之下却有些神似!这一下就更叫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顿时不满的看了眼刚刚插话的宫女。
宫女吓得忙请罪道,"美人恕罪,是奴婢出言无状了!她一个下等贱婢,怎么会跟美人长的相像呢,美人花容月貌,其实那等贱婢能比拟的!"
李美人听了这话却突然犹如醍醐灌顶,"你说的对,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长的像的!能跟我长的像肯定多少会跟我有些关系,族中姐妹我都见过了,自然不是,许是表亲之类的,看刚刚那婢女的年纪,至多不过十四五岁,这个年纪里的表姐妹可就没有几个人了!"
李美人掐指算了算,脸色顿时变了,"怎么可能呢?她不是死了吗?"
"美人,谁死了?"宫女好奇的问道。
李美人却仿佛没有听见宫女的话,自言自语道,"即便是她没死,可她是个瞎子,她脸上一直覆着布带的,可刚刚那个婢女看了我一眼,我清清楚楚看到她看了我一眼的!"
李美人仿佛魔怔了一般,眉头一会儿皱紧,一会儿又松开的,手里的帕子都搅的皱成了一团,宫女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美人!"宫女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李美人总算是听见了,茫然回头,怔怔道,"我一定见过她,可我究竟在哪儿见过她呢?我怎么就是想不起呢?"
417、听骰
许嫣慌忙带着许姝和秋韵离了李美人的视线范围,走远了一些许嫣才道,"怎么?刚刚你认识那位李美人?"
"她是我的表姐!"许姝淡淡道,"是二舅舅最小的女儿,小时候我们见过,只是近几年没来往了!"
李美人姓李,大伯母也姓李,原来这李美人是大伯母的娘家人,她怎么刚刚就没想到呢?许娸之前似乎也说过的,只是是跟她不相干的人,遂没留意,许嫣放下了心里的疑惑,催促着许姝往前走。
大皇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总算是看到许嫣过来了,许嫣身后多了两个婢女,大皇子瞅了那两个婢女一眼,却没能认出许姝来。大皇子也只见过许姝寥寥数次而已,而且不是隔着重重人海,就是一晃而过,况且许姝一贯以布带敷面,世人对许姝的印象从来都是瞎子,倒真无人关注过她的长相,是以大皇子认不出许姝也不足为奇。
"谁是许姝?"大皇子急不可耐的发问。
许嫣勾唇一笑,将许姝推上前去,"九妹,还不快给大皇子请安!"
许姝盈盈下拜,"民女拜见大皇子!"
"免礼!"大皇子抬头,凑过去看了一眼许姝的眼睛,乍看上去倒没什么觉得有什么异常,细看之下才能看出那双眼仿佛蒙着一层灰紫色的薄雾,不是正常人眼珠的颜色,多年前他也曾取下过许姝覆眼的布带,那个时候他看到的那双眼好像跟今天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呀,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只只是一错眼的时间,大皇子也有些拿不准了,只是确定了眼前的人的确是许姝无疑了,"你就是许姝!"
许姝颔首,"正是民女!"
"你果真没死,没死就好!"大皇子眼里兴奋的光都要溢出来了。
许嫣忙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大皇子有什么问题不妨回宫了再问!"
大皇子点点头,先前被许嫣再三推阻,他还以为许嫣是在骗他,没想到是真的,人已到手,忙领着一行人往来仪宫去了。
大皇子已到了长大到了适婚年龄,按照惯例本该封王,出宫建府,以备成婚之用。只是今上独大皇子一个子嗣,太皇太后唯恐出宫后出了什么岔子,遂在宫中兴建来仪宫,为大皇子成婚之用。
先前太皇太后挑中了黄大小姐为大皇子妃的人选,只是被皇后从中插手,将黄大小姐列为送嫁人选,不仅如此,还将其他也曾入了太皇太后眼的其他世家小姐也一起选进去了,如此一来大皇子妃的人选彻底没了着落,可来仪宫已经建成,也不能空着,太皇太后遂下旨将大皇子移居到了来仪宫。
有了单独的宫殿,有了自己的心腹,大皇子渐渐摆脱了被长辈们牢牢掌握在手里的局面,他终于不用事事件件都要被人管着问着了,压抑多年的各种荒唐念头终于爆发。
而在这个时候,许嫣送上了许姝,早就垂涎许姝过人听力的大皇子如何还按耐得住?
急急忙忙回了来仪宫,大皇子迫不及待的就要拿出骰盅来,一旁的小太监咳了一声,大皇子瞪了他一眼,眼神阴鸷,小太监吓得一缩头,却还是尽职尽责的冲外面努了努嘴,示意现在还是白天,保不齐就会有人来,得避讳着些。
大皇子吩咐道,"去,把宫门关了!"
"这个时辰还不到宫门落锁的时候!"小太监小声的提醒。
"不去是吧?"大皇子冷笑一声,一脚就踹了过去,小太监被踹倒在地,头磕在地上,摔得半天都没爬起来。
一旁其他的人看大皇子发了脾气,忙把小太监拉了起来,"奴才去关门,奴才这就去!"
大皇子理了理刚刚踢小太监时弄乱的袍子下摆,悠悠坐下,又对许嫣道,"若这瞎子真有听骰的本事,我记你一功!"
许嫣喜道,"多谢大皇子!"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上要问大皇子要什么封赏了。
大皇子拿过骰盅摇了起来,见许姝还愣愣的站着,许嫣忙道,"九妹,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仔细听着!"
许姝却冲许嫣意味不明的一笑,许嫣心里一凉,陡然升起一种不祥之兆,她怎么就忘了,这许姝必然是不愿意进宫的,为此不惜三番五次的病倒来拖延时间,今天虽然进宫了,难保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先前因屡屡拖延,已经惹来大皇子不满,今日好不容易把人带了来,叫大皇子对她改观,可别被许姝坏了事。
许嫣急急想着法子要组织许姝胡来,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来,大皇子手里的骰盅已经停了下来,而许姝嘴角的笑越发明显,许嫣心里越发不安焦急起来。
"猜吧!"大皇子敲了敲骰盅,期待的看向许姝。
许姝呆呆的站着,一言不发。
大皇子急了,"你倒是猜呀!"
许姝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大皇子看向许嫣,"你不是说她有听骰的本事吗?"
许嫣忙对许姝道,"九妹,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呀?"又对大皇子道,"要不您再摇一次?"
大皇子阴沉着脸看着许嫣,许嫣硬着头皮道,"您看九妹离的那么远,又隔着这层骰盅,听不真切也是有可能的!"
大皇子只得耐着性子再次拿起来骰盅,许嫣忙将许姝推的靠近了一些,许姝乖巧的任由着许嫣推她上前。
大皇子又摇了一次,这次摇的时间格外长,摇了许久终于放下了,"猜!"这次眼里已经没有多少期待了,反而透着深不见底的阴郁。
许姝垂着头,捏着袖口边缘的绣花默然不语。
许嫣看着大皇子的眼神越发深沉下去了,拳头也越拽越紧,仿佛下一刻就要迎面挥过来一样,许嫣的心又颤了颤,她现在已经不求有功了,只求大皇子不要迁怒她将火气撒在她头上就行了,忍不住推了推许姝,"九妹你倒是猜呀!"
许姝怯怯的抬头,"真的猜吗?"
许嫣一愣,许姝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也愣住,"不真的猜难道还假的猜吗?"
许姝再次垂下头去,人却往许嫣身后躲了躲,大皇子的神色越发阴沉了,问道,"你什么意思?"
418、保重
许嫣见大皇子面色不善,当机立断将许姝推远,喝道,"九妹,你莫不是骗我的?你说你有听骰的本事,求我向大皇子引荐你,我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替你奔走,排除千难万险终于将你带进宫来了,你怎么反倒不说话了!难不成你没有这听骰的本事,都是在骗我的?"
又转向大皇子,满面自责道,"大皇子恕罪,臣妇实在是不知道她是在撒谎,早前她时常在家中姐妹面前炫耀她过人的听力,说她有听骰之能!前一阵她找上我,说她如今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想要找一个终身依靠,以求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我念及姐妹之情,想着大皇子您身边正缺她这样有些本事的人,便替她奔走了一回,大皇子您果然是求贤若渴的,我正替她高兴,谁知她却反倒病了,每每到了我要带她进宫的时候她就病了,如今想起来她一定是在装病!"
"不是二姐你让我装病的吗?"许姝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声音虽小,但是大皇子却听见了,顿时利箭一般的目光射向许嫣,"她说的是真的吗?"
许嫣连连摇头,"她在撒谎,她说的不是真的!大皇子您听我说,我是真心要将她献给您的..."
"你闭嘴!"大皇子呵斥道,许嫣忙止住了话头,大皇子又看向许姝,"你来说,从你第一次见到她开始说起!"
许姝抬眼"看"向许嫣的方向,大皇子一拍桌子,"叫你说就说!"
许姝身子一颤,低声道,"二姐说要带我进宫,让我进宫后听她的指令行事,还说要是大皇子您让我听骰,让我不要第一次就猜出来,要过个两三次了再猜出来!"
"你胡说!"许嫣尖叫着。
大皇子瞪了眼许嫣,问道,"为什么?"
"二姐说我要是直接猜出来了,过不了多久,大皇子您就会觉得没新意了,要我先吊着您的胃口!"
"所以你先前三番五次的推脱不肯带她进宫也是为了吊我的胃口了?"大皇子冷冷的看向许嫣。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许嫣慌忙跪下,"大皇子,是她撒谎,是许姝在诬陷我!我没有推脱,她是真的病了!不,是她装病,她装病故意害我的!"
大皇子懒得听许嫣解释,"你既然说是她求着你将她引荐给我的,又怎么会装病不想进宫呢?你要撒谎也得前言后语搭得上才行!"
"大皇子...大皇子..."
"滚!"大皇子将骰盅往地上一丢,砸出巨大一声响。
许嫣不敢再言,躬身就要退出去,许姝犹豫了片刻就要跟上。
"你留下!"大皇子指了指许姝,立刻便有人上前将许姝拦住了,许姝便乖巧的停住了脚步。
大皇子沉声问道,"你真有听骰之能?"
许姝颔首,"是!"
"当真!"
"是!"
大皇子终于又露出笑意来,"只要你真有本事就行了!你放心,既然你求到本皇子面前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皇子就保你下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许姝忙福身感激道,"多谢大皇子,只是还请大皇子不要怪罪二姐,二姐也是..."
大皇子顿时又板起面孔来了,"哼!胆敢对本皇子动歪心思,留她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许姝吓得一抖,不再吭声了,大皇子怕吓着许姝,岔开了话题,"我叫人在殿后的抱厦里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你且去休息,晚上我让人去叫你!"
"是!"
许姝被两个宫女领下去了,服侍她换了一身宫女模样的衣服,两名宫女临走前叹了口气,许姝听了忙拉住二人,"两位姐姐叹气是何意?"
两名宫女不约而同的摇头,"没有!没什么!"
许姝将一角银子塞进了宫女的手里,"我初来乍到的,两位姐姐就好心与我多说两句吧,免得我一不小心犯了忌讳受罚!"
宫女捏着银子,掂量了一番,到底禁不住诱惑,又退回了屋里,关严实了门又仔细查看周围无人后,才凑近许姝道,"姑娘有所不知了,像您现在住的这样的屋子,这来仪宫里有好几间,就您隔壁那间屋子,昨儿才空出来!"
"空出来?"空出来就意味着从前住在里面的人现在不住在里头了,可人究竟是搬走了,还是死了呢?
宫女点头,压低了声音,"先前住在里面的那位姑娘昨儿天还没亮就被人抬了出去,虽说没死,但是人也没用了!"
"那位姑娘是哪儿来的?"
宫女道,"跟姑娘一样,也是下头人孝敬上来的!"
"下头的人?"
"是呀!隔三差五下头就有人孝敬美人上来,大皇子这样的身份,下头想要巴结的人多的是,大皇子想要什么立刻就有人送来了!不过从前都是挑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送来,像今天这样大白天送来还是头一回!"
许姝心头一动,"听说太皇太后对大皇子管教甚严,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往来仪宫送人,不怕被太皇太后知道吗?"
宫女摇头道,"太皇太后虽然管的严,也派了许多太监和宫女在大皇子身边伺候,原先也有人常常将大皇子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了太皇太后,后来大皇子亲手打死了两个常往慈宁宫去的太监后,就再也没人敢多嘴了,即便是太皇太后问起,也都是拣好的说,其他的事一概都不敢多说半个字了!"
大皇子的残暴民间早有传闻,这样的传闻能被从层层高墙阻隔的深宫传到外面去,可见大皇子的残暴远胜于外面听到的程度。
"刚刚大皇子说晚上着人来请我,晚上是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宫女却吞吞吐吐了,但看许姝瘦弱的身子,也生出几分怜惜,"白天宫里人来人往的,大皇子想要做什么都不大便利,只等宫门落了锁才敢大大方方的做想做的事!"
"大皇子想做什么?"
"大皇子素来好玩贪新奇,不知从何时竟迷上了玩骰子,原先有淑妃娘娘压着,大皇子不敢明目张胆的玩儿,如今搬来来仪宫了,到了晚上就要叫上几个同样好赌的小太监做局,另叫了那些个美人作陪,大皇子要是输了,就会拿那些个美人撒气..."
所以这宫女是担心自己今天晚上成了大皇子的出气筒了,许姝笑着谢了,"多谢两位姐姐!"
"姑娘,您...保重!"两位宫女无限怜惜的走了。
419、赌局
大皇子好赌,却奈何技艺不佳,性子又急躁,不肯耐下性子去钻研,也比不上那些个混迹于各色赌局的太监们有经验和技巧,自然赢得少输的多了,几乎是逢赌必输的。
虽然输了也输不了几个银子,但是输赢乃是面子问题,大皇子不心疼银子,却忍受不了输带给他耻辱感,他是皇子龙孙,他生来就高人一等,他怎么能输呢?且他享受的是赢了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兴奋,那种欲望得到满足而产生的强烈快/感。可是他却常常输,那种求而不得被压抑着的欲望渐渐扭曲了大皇子本就畸形的心理,让残暴的大皇子愈发暴戾,而内心深处对赢的执念也深入骨髓。
最开始输了的时候大皇子会拿一起赌的太监们出气,动辄打骂,太监们见大皇子输不起,便渐渐不愿意跟大皇子一起赌了,宁愿不赢钱,宁愿被大皇子辱骂责罚也不再参与大皇子的赌局了。
大皇子渐渐明白过来为何无人再与他赌了之后便不再为难那些太监们了,反而对一起赌的太监们重重赏赐,有贪钱的太监经不住诱惑便又私下里跟大皇子聚众赌博了,见那些人毫发无损,这才渐渐有更多的太监愿意陪着大皇子赌了,只是大皇子却还是输了,可输了之后的郁气该往哪里倾泻呢?
陪着大皇子赌的太监们为了保全自己,便暗示了那些意欲讨好大皇子的人给大皇子奉上美女,那些人自然照办,而那些被下头人孝敬上来的美女就承载了输了之后的大皇子的怒火,三不五时的来仪宫就要趁着夜色或者天刚亮人少的时候往宫外送人。
天色才暗下来,大皇子就派人来找许姝了,许姝低眉顺眼的跟着去了。
赌局设在来仪宫的偏殿,这里本是准备给大皇子的书房,只是却被大皇子稍微改造了一下,将用于休息的内室改成了用来聚众赌博的狂欢场所,因与前面的书房隔着一层层的书架,平常也鲜有人到后头去,是以无人发现这个秘密。
领路的宫女只将许姝领到了书房门口便止步了,"姑娘进去后自有人领你过去教你如何行事!"
许姝只能只身入内了,却并没有像领路宫女说的那样有人领她过去,屋里也是静悄悄一片,就像那次她被带入泰昌宫一样,有人存心想要考校她的听力。
许姝缓步踏入,避开被刻意放在前进路上阻挡她的凳子等物,行至书案前却看向右侧,盈盈下拜,"民女给大皇子请安!"
大皇子抚掌大笑,"瞎子的听力果然是常人不能比的!本皇子还特意吩咐人在屋子中央放了障碍,你却一个都没有碰到,而且你竟然还知道本皇子没有坐在书案前,能准确的找到本皇子所处的位置,你是如何办到的?"
"今天早上的时候民女见过大皇子,嗅到了息兰香的气息,是以方才民女是靠着息兰香的香味儿辩识出大皇子您所在的位置的!"
大皇子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并没嗅出什么息兰香的香味儿,只是他每日要去钟粹宫给淑妃请安,身上会沾染上淑妃最爱用的息兰香也不足为奇,心中对许姝的本领也越发有兴趣了。
只是从许姝进宫,他都还没真正见识过许姝听骰的本事,虽然许姝说她能做到,可为了保险起见,大皇子还是再次拿出了骰盅,轻摇了数下后放下,"最简单的,猜大小!"
许姝轻轻一笑,报出了一个数字,"十点!"
大皇子揭开骰盅,赫然变脸,变得却是笑脸,果真是十点,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正好十点,大皇子顿时来了兴致,"再来!"
许姝却委婉的拒绝了,"听骰需集中精力,十分耗费心神,若是此刻消耗太多,待会儿怕是就会觉得吃力了!"
大皇子一愣,为了待会儿在赌局上一雪前耻,大皇子只得无限惋惜的收起了骰盅,看了眼钟漏领着许姝往书架后面的内室去了。
不多时便渐渐有太监们熟门熟路的摸了进来,嬉笑着给大皇子请安,见大皇子身边的女子是个陌生面孔,便知前几日作陪的那个女子约莫已经是废了,所以今天换了新人来,见许姝身形单薄,也不知能撑过几日,遂都低声议论起来。
时候也差不多了,大皇子抬头扫了一眼,都是常来与他一道玩的,突然发现少了一人,便问道,"高迎怎么来?"
一旁的太监回道,"高公公今儿当值,脱不得身!您也知道的,养心殿的差事可不是说能找人替就替的,毕竟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可不敢出了差池!"
大皇子叹气,心觉有些可惜了,每每要属这高迎赢的最多了,今天他还打算好好赢他个几场,杀一杀高迎的气焰,却没想到偏偏碰上高迎当值,实在是可惜呀!
另一个太监笑道,"今日高公公不在,倒是要便宜奴才了!"可见平时除了高迎,便是他赢的最多了。
立时便有人不服气了,"呸,马钱,当着大皇子的面儿你也好意思说这种狂妄自大的话?你会是大皇子的对手?"
虽然大皇子常常输,但是这并不影响下面的人违心的恭维奉承他,而这样的话对大皇子来说也很是受用!
马钱会意的打了自己一耳光,"瞧奴才这嘴也没个把门儿的,大皇子有真龙庇佑,岂是奴才们能比的!"
大皇子被夸的飘飘然,心里万分得意,暗想今日可得叫这群蠢货瞧瞧他的厉害!"好了好了,既然高迎不来,那人就齐了,还等什么呀,赶紧开始呀!"
一听要开局,马钱立刻兴奋起来,"今儿轮到谁坐庄了呀?"
众人正在回想上次是谁的庄家,一个靠近大皇子的太监突然面露邪笑的将手伸向许姝,"这小美人是新来的吧?不若由她来坐庄如何?"
一直老老实实跪坐在大皇子身侧的许姝被"吓"的惊呼一声往后跌倒,那太监的手便直愣愣的往许姝脸上伸去,眼看就要摸上许姝的脸了,突然斜地里伸过来一把手狠狠的将那太监的手一把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