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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戊乙卫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txt下载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前二百七十九章 诸王子

    一队庞大车马卷席着黄土疾驰而来,河岸围观百姓顿时尖声尖叫,他们深知这是皇帝陛下的二公子,车马撞上非死即伤,死也白死,根本无处说理,因而百姓反应极其迅疾,如同大海中的密集鱼群像是遇上了大鲸鱼颇有默契的拼了命躲闪,瞬间就让开了一条通往岸边船下的通道。

    车队首驾驷马高车乃有一位须发稠密的盛年男子站立驾御,眼见碰上船体,男子紧急勒马,司马仰蹄,几声嘶鸣,高车不差毫厘停稳。

    车上男子面色潮红,未带发冠,发髻只是别一根玉簪,几缕发丝飘洒在鬓边,眼神之中略带忧郁之色,多情成熟之韵让人留恋不厌。

    男子从丈余的车上一跃而下,身后尾随车马紧接着蜂拥而至,车未停稳,就从上面跳下一群精干仆役簇拥上了忧郁气质的男子。

    “哇哦!”船上一众原本围着将闾哥三的异族佳丽们突然涌向了船舷处,如同狂蜂看见了花朵,痴狂的冲着船下男子欢呼。

    将闾哥仨有些失望,这时从船顶下来的暗黑肤色的美人们涌了下来,纠缠他们哥仨。

    哥仨根本看不上这些看似脏兮兮的女人,唯恐沾上,把衣服弄脏。

    “九,十,十一弟,你们也在啊!”二公子赵高手脚麻利的攀上传来,微笑的和将闾哥三打招呼。

    “仲兄也来了?”公子将闾面带不屑的回应了。

    公子高巡视一圈船上围上来的美人说道:“咱们兄弟不要因为女人伤了和气,仲兄这两年腰不好,来此不是和你们争,我取一人就走!”“我还当是扶苏,他们两人长得真像。上次见公子高他还是个生瓜蛋,如今都成帅气大叔了,自凭这一言一行,二哥公子高就是比将闾哥仨稳重,处事高明了不少!”秦梦在船上角落里和左清评点赵正诸公子。

    “公子高让秦郎想起了芈琳妹妹?”左清娇俏一笑说道:“琳琳妹妹也是爱你的,妾身丝毫不妒有人和你共分你!”

    左清已经脱胎换骨的变了,秦梦也再不敢说真话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违心的说道:“爱情这东西是自私的,可以分享的就不是真爱,以前郎君年少,并未领悟到这一层。若再见芈琳,我只会把他当做朋友妹妹家人看待,再不会视作情人。”

    “谁信呢?是男人都是禽兽,不做不代表不想!”左清不屑说道,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除了你身前的三个大白肥马胡女,仲兄随便挑随便捡,哪怕将船上所有胡女全要了我们哥仨都不管!”公子将闾的吆喝声再次吸引了秦梦和左清。

    只见公子高不温不火的微笑,伸手肆无忌惮在异族佳丽身上游走,突然甩开一众妖艳胡女,来到公子将闾身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笑语盈盈的说道:“你们如此说,我就取这三位,否则我如此大动干戈的来一趟,不闹出点动静,传不到父王哪里,岂不是白来一趟?三位兄弟,有些事做了,并非无人知晓,仲兄可是知晓两年前父王遭毒杀之事中那自尽身亡的投毒庖厨的家人是怎么被灭了口……”

    公子将闾闻听不禁浑身一颤,公子高却是亲昵的拍拍他的肩头说道:“咱们诸位兄弟谁不知道谁呢?只要父王不晓得,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兄长绝不干涉,谁让老不死的父王是个独夫呢?我等贵为公子王子,活的却不如一介商贾小民。兄弟怨声载道,兄长深有体会!话已讲明,咱们诸位兄弟打归打,闹归闹,不过咱们兄弟情分不能伤!九弟意下如何?”

    公子将闾浑身一震初始面色惊惧,后来缓和,最后还有一些感激之色,看看四周并无他人,这才向王兄公子高点了点头。

    “兄友弟恭,你这师傅胡夫子怎么教的弟子,我身为兄长,他身为小弟,丝毫不知谦让之道!”公子高还嫌不丢人,扶栏冲着吹胡子瞪眼的太史公胡毋敬挑衅嚷道。

    “竖子,一群竖子!”胡毋敬跳脚骂道:“你们这些竖子都不知何谓丢人,气煞老夫了!”

    胡毋敬汗颜要死的心都有,望着周围成千上万只眼睛,羞愧的一头扎进车中,急催御者赶紧驶离这个丢人现眼的地方。

    胡毋敬一车绝尘而去,公子高和公子将闾哥三对峙而立,笑意盈盈的一挥手,身后的一众仆役就向公子将闾的一众仆役猛扑了上去,在楼船甲板之上厮打成了一团。

    岸上围观黔首见识到皇家公子如此做派无不惊骇瞪目,谁知这只是大戏的开端而已,东方方向再起黄尘,随着隆隆动地的马骑声越来越响,数百军骑旋风而至,为首也是一位胡衣胡裤的壮年汉子。

    一阵马嘶过后,汉子拱手向船上公子高和公子将闾哥仨喊道:“哟嘿,仲兄,九弟,十弟,十一弟都在啊,六弟见过兄长!”

    “六弟前来也是为了抢这些低贱胡人女子?”公子高依旧微笑和善的问道。

    地上的六公子放声大笑道:“我没有你们那般出息,今日我来不为女人,而是为了这艘楼船。小弟听闻越君竟有数艘伏羲号楼船,堪比父王的少府,这简直是天理难容。没有大船,我在辽东朝鲜鲜卑的生意如何能做大?今日越君来了进贡的尽是些卑贱蛮女,他若真的臣服父王,何不将楼船献于父王?”

    公子高嘴一咧大笑道:“还是六弟胸怀远大,买卖通达四海九州,日入千金之利,富比父王的少府,仲兄自愧不如自惭形秽啊!”

    “哪里,哪里?仲兄过誉,没有封君封地,只能挣些小钱养家活口而已!”六公子自得谦虚道。

    “听说六弟商行贩卖东胡出产的猛虎?”公子高似是闲聊道。

    “是否仲兄苑囿空旷,改日六弟送上些就是!”六公子神情闲散的喊道。

    “否,仲兄不对猛虎感兴趣,而对你那训虎的门客好奇,六弟可否将那门客让给我啊?”公子高笑容可掬的喊道。

    六公子浑身一震,神情不再倨傲,当即下马,攀着长梯上到楼船,来到公子高身前阴鸷的问道:“仲兄何意?”

    公子高拍拍六公子的肩膀附耳说道:“仲兄支持你做齐王,但父亲未驾崩之前,还是赶紧将那人坑埋了,省得害人害己!”

    六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之色,随即私语道:“若是伯兄不在,六弟一定拥你为帝!”

    船角的左清好奇的询问秦梦道:“这两人在嘀咕什么呢?”

    秦梦嘿嘿笑道:“六公子之母乃是齐王建之女,六公子手下有一帮贩卖山海之货的门客,因而赵正诸多王子中,六公子尤其善于财会之道,富比国库。

    钱粮布匹多了,也就有了野心,六公子的野心是想做齐王。而公子高却极具野心,他不仅想做楚王而且还想继承大统,爱妻,你说两人能嘀咕出什么好事呢?“

    “子嗣个个雄心壮志,果然验证了虎父无犬子这句话。赵正欲把儿子当猪养,看来天不遂人愿啊!”左清莞尔一笑道。

    “当猪未必非福!”秦梦唏嘘感叹道。

    见到六公子的一帮凶神恶煞的仆役,甩动飞钩,徒手攀爬上楼船甲板,左清担忧的说道:“他们撵人,船上的一众老将军还有咱们兄弟们的一众家眷可如何安置!”

    秦梦风淡云轻一笑:“爱妻别急,这才是序曲!”

    左清安静下来,这时一队甲士混迹在车马人群之中从咸阳城方向徒步疾奔而来。

    兵丁喝令围观百姓让出一条通道,一辆车舆这才得以通过来到楼船之下。从车舆上下来一位身穿玄色衮冕的中年人,仰头看到一群衣着不整肤色各异的蛮夷妇人围着三位王子举止轻俏不禁紧蹙眉头。

    雍容文雅的中年人向船上一拱手说道:“诸位公子,老仆冯去疾这厢有礼!”

    “你就是右丞相冯去疾啊!”公子将闾轻蔑的哼了一声言道。

    公子高就比较有城府,拱拱手向右丞相说道:“原来是丞相冯公,此来,难道也是看上了这些大肥马的胡人女子?”

    冯去疾扶额,汗颜不已,向没怀好意的公子高再次拱拱手,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老仆是奉陛下诏令,前来询问越君使者有关海外贸易之事!”

    “既然如此,冯公和我兄弟也就无干!来人入舱找出越君使者,送给冯公!”六公子霸道的喊道。

    “这右丞相也太软弱可欺,右丞相不是王绾吗?”左清叹了一口气,失望的说道。

    秦梦解释道:“冯去疾是赵正新晋提拔的右丞相,前任确是王绾,王绾主张分封诸王子,年老也不知察言观色揣测帝心,去年时被皇帝赵正下诏归乡养老,冯去疾是从钱粮内史的位置直接被提拔成的右丞相,官阶还在左丞相李斯之上。因其主张帝治郡县坚决反对分封诸子。诸位王子对其厌恶就可想而知了!”

    “他既不是解围而来,郎君因何就请他来了?”左清疑惑问道。

    秦梦嘴一咧说道:“爱妻,你以为秦郎用兵如神。冯去疾此来本就是意外,多半是赵正想从吴芮这里了解了解我在海西的一些情况,也就派右丞相来了。郎君所请的解围之人应该也快到了!”

    这时,躲无可躲的吴芮走出船舱,低眉顺眼的向三位公子作揖见礼,指着依旧还在船上厮打的一群仆役,哀求诸位公子罢手。

    六公子冷冷说道:“这些仆役厮打不管本王子之事,我此来是要买下你这艘楼船,出个价,订立契约,咱们这就移交!”

    一头编发的吴芮哭笑不得说道:“王子就莫要戏耍贱仆了,一会听过右丞相教诲,贱仆再来摆酒设宴迎接王子们的光临!”

    吴芮脱身而去,六公子也不恼怒,号令自己的一众彪悍仆役,就去接管楼船的桅杆和橹室,然而来到舱室,就被一群赤膊围着兽皮群的黑大汉子手持劲弩阻挡在了门口。

    “哟嘿,越人行事还挺周全!”此情此景六公子颇感意外。

    “不可胡来!”一声惊雷之声从船头传来,三位公子的目光不由都被吸引了过去。

    “又是一个姓冯的,这次是典客令冯毋择,没想到越君在帝都咸阳还挺有人脉啊!”公子将闾嗤笑道。

    “见过冯公?”想比冯去疾公子高对待冯毋择恭敬多了。

    “他们公子也是看人下菜碟,冯毋择仅是兼任典客令,他还是金城大营的大将军,手捂重兵,这可非是冯去疾所能比!”秦梦说道。

    “难道秦郎向冯将军泄露了咱们的行踪?”左清有些紧张的问道。

    秦梦笑笑:“没有,冯去疾不同船上的诸位将军,他毕竟是上党冯氏,归降秦室尚短,当年他没有跟我们前往海西,至此诸位将军也就和他断了联系!此次请来他,只因他是典客令,负责安抚四方藩属国,制止王子在船上撒野是他分内之责!”

    “他上船不会看出些端倪吧?”左清有些焦虑的说道。

    “放心吧,我已经和上面那群痴迷打麻将的老顽童打过了招呼,万不得已,被人戳穿身份,就集体装失忆!”秦梦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介绍需要应对的预案。

    “集体失忆,这是什么梗?”左清惊呼。

    冯毋择虽也是一方实权大佬可面对五位王子依旧不敢托大,笑语盈盈的说道:“让你们的人撤了吧,若是六公子想要越君的大船,老夫做中人,为你们撮合这桩买卖。若是二公子,九公子,十公子,十一公子喜欢异族胡人女子,你们就耐心等等,等到陛下分配下去之后,你们再去索要各自想要的女子。今日就卖老朽一个面子,以后有用的着老朽的时候,一定加倍奉还!”“依冯公所言,说明他也看出了诸位公子不是省油灯,为何赵正就不知他的一群儿子都是披着猪皮的虎呢?”左清感叹道。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少公子胡亥

    秦梦幽幽说道:“人生在世,非是耳聪目明就能看清事实真相,赵正身为九五之尊,站立在万民头上,治理国家,归咎起来,全靠身边那一群近臣以及天下百官的奏疏。封建分封之制从上古时皆是如此,百姓百官天然认为一统天下就该分封诸子屏藩四方,那些功勋名臣,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渴望有一方封土,荫泽子孙!

    多说人都这般想,就连赵正身边的近臣也这么想,以赵正英明,估计多少也知晓平静之下其实暗流涌动,不过他自信拥有一揽乾坤的掌控力,并未深入下去探查平静之下的暗流何其波澜壮阔。日后新帝位,免不得一场血雨腥风!”

    几乎亲身横穿了整个秦朝,一些史书上记载的匪夷所思的记载,慢慢都露出了真相。诸如史记做所载的二世胡亥冷血无情的残杀兄弟姊妹之事,若只是仅凭史书一面之词,只会认定二世胡亥既蠢又愚还无人性,若是将诸公子都想分封为王甚至觊觎帝位的因素考虑进去,二世杀尽兄弟姐妹之举也就不难理解了。

    左请沉重的叹息道:“秦郎可否告诉妾身,秦室会亡吗?”

    “我说过这话吗?”秦梦一惊,诧异问道,不由凝视起了左清,自己从来未对人说过秦亡之事,就连张耳也仅仅只是提过秦始皇驾崩,二世即立!

    “世人皆爱幼子,赵正多半会将地位传于胡亥,身边皆是赵高,公子子婴之流,国中还有野心勃勃的诸位公子,妾身一想到赵正百年之后,心里就为秦室心忧。若是再起纷争,百姓又将遭受荼毒,妾身心忧天下啊!”左清不无忧虑的说道。

    天降陨石,荧惑守心,历史的走向根本没有偏离的迹象,天道何其玄妙,人在其中何其渺茫而且无力。无法改变历史潮流,只能残忍的看着天下百姓再遭战乱荼毒,自己也许没有机会等到天下大乱,就会随着赵正病死沙丘而昏厥长眠。秦梦想及于此,心境倒也平复了些。

    “冯公乃是出自韩国华阳君冯氏一脉,祖上在长平大战时归顺我秦国,是我秦室的肱骨重臣,父王更是将公主嫁于你家,冯公在冯氏宗亲之中显达至极。

    本该肝脑涂地忠于我秦室,谁曾想冯公竟然在河西走廊,伙同周王子缭欺瞒陛下。听闻越君远航曾在红海之上见过西逃的周王子。难道冯公此来是在为船上的周王子同党打掩护?”突然六公子冷冷的责问打断了秦梦的飘思。

    秦梦一惊,首先就想到自己的心迹是否暴露,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暴露,那就不是赵正的几个儿子在船上磨嘴皮,而是重兵包围了楼船。

    只见冯毋择脸色铁青,手捋花白胡须的频率骤然加快,突然一阵急咳,以至于老人家都直不起腰了。

    “快,快,快……送主公问医!”身边的侍从呼朋引伴,呼啦上前一堆仆役,七手八脚就将冯毋择搀扶着下了船。

    冯毋择就这样轻而易举被六公子一言劝退,“老狐狸啊!”秦梦不禁骂道。

    “郎君可还有后招?”左清发笑问道。

    秦梦自嘲一笑道:“马有失蹄,意外在所难免。冯毋择指望不上,郎君我恐不热闹,妾身多等一会,公子胡亥就会前来!”

    “公子胡亥也会来?”左清不可思议的问道。

    秦梦依旧自信满满的说道:“那日天未降坠星时,郎君不是从五层船舱多摘了一些番茄藏了起来吗?那些番茄昨日让我悉数送人了,其中就有公子胡亥,想必他见到这般稀罕的物什,一定会到越君楼船看看,估计此时就在路上”

    公子胡亥没有及时出来制衡局面,反而是六公子的一众仆役,翻下大船取来了箭弩,再次和船舱中的越人士卒对峙了起来。

    扮作洒扫甲板的老翁叶羽凑到秦梦跟前说道:“锥父和一众狼牙兄弟都已在底舱候命,若是有意外情况随时入水躲避,主公莫要挂念。”

    “好,以防万一,叶公考虑周全!”秦梦赞誉。

    叶羽随即便和秦梦擦身而过。

    船舱中突然有人哎呀一声惊呼,秦梦回头看去,没想到六公子胆大包天,竟然首发一箭正射中越人带头汉子的小腿,似乎一场屠杀眨眼就会发生。就在秦梦欲要喝止六公子不要胡来时,突然船头传来一个高亢的喊声:“这艘大船我买下了!”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九尺高的汉子捧着一堆竹简书帛站立在船头,冲着六公子吆喝道:“六公子不要肆意妄为,既然要买船,就得先商议价钱,价钱商量好了,才能掌管此船!”

    “这是谁?”左清不禁问。

    这是意外,秦梦摇摇头,表示不知船头这位衣着朴素,看不出富贵程度的汉子的来头。

    这时吴芮也已爬上了船,躬身向青衣汉子作揖道:“这艘大船造价三万四千金,耗时五年造毕。如此楼船,你如何能买,壮士还请回,莫要戏谑蛮夷贱仆!”

    汉子闻听面色一红,惭愧说道:“这乃是我王家所有房契田契,加起来不过千金,确实连个零头都不及。贵使可否收下我这点家财,说来我祖父对于越君有恩,当年祖父平定吴越,可谓秋毫不犯。贵使可否通融,借船出海呢?”

    一旁的公子高上前,乐呵呵的奔上前来拉住汉子的手亲热的叫道:“王闲弟,你如何也来了?”

    王贤弟?这是王家的人?应是王家的人,否则以公子高这般身份显著的王子不会如此热情,再说此人声称祖父平定吴越,不是王翦还能是谁呢?秦梦心里猜度,急忙拉着左清进了舱室,上二层去找王翦了。

    “那公子高手拉之人可否你家儿孙?”秦梦询问聚精会神摸着麻将的王翦。

    “九条!老夫胡了!”王翦手一翻,眼睛一亮,一把将手中麻将拍在桌子上,推到面前的一派麻将兴奋的大呼道:“扯着秦梦的衣襟,夸耀道:”秦子真是我的财神啊!你一来我就胡了一个清一色,清一色啊,我屮,你们这般老不死的谁有我这般威猛过?掏烟掏烟……”

    看到蒙武,羌瘣,杨端和从怀里掏出一指宽四指长的烟叶,秦梦完全惊傻在了当场,咽了两口吐沫,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你们还有这么多的烟叶啊!”

    “傻子,才会摊底牌呢?”王翦一把收拢过三张烟叶揣入怀中,神色奕奕向后看了一眼秦梦炫耀道。

    “趁着手气好,再来,再来……”王翦再次开始搓动桌面上的麻将急切催促道。

    “秦子啥事啊?还易容了!”王翦一边搓牌一边得意洋洋询问身后秦梦。

    一群老家伙的奸诈差点让秦梦忘了此来的目的。

    秦梦这才指着船头的那汉子问道:“那公子联袂手拉之人可是你王家儿孙?”

    王翦瞟了一眼,摇摇头说道:“不认得,即便是我王家儿孙,这么多年未回家也认出自家的儿孙。”

    王翦的心思根本不在认人身上,依旧手法娴熟的码着麻将牌。

    “你家长孙叫什么名字?”秦梦觉得闻也白问,于是问道。

    “王闲,当年皆是听从秦子劝诫,武将之家平安不出三代,老夫唯恐盛极而衰,特为长孙起名为闲,就是希望他日后做个闲人,以此躲避灾祸!”王翦一边全身投入的起牌一边随意说道。

    “好嘞,那汉子多半是你家长孙,公子高称他为王闲弟!”秦梦顿悟道。

    “是吗!十多年未见,老夫看看我这长孙!”王翦这才有了点兴趣,从椅子上坐起,透着船窗向外看去:“我孙来此何故?”

    “他要买这条大船,手中捧得的皆是房契田契,恭喜翦公,儿孙皆是孝顺之辈啊!”秦梦赞誉道。

    顺着王翦的目光看去,王闲身后又多出了数条威武汉子。

    这是身边一群老顽童突然激动的欢呼道:“那是我家长子……那是我家长孙……”

    杨端和羌瘣都激动的老眼含泪了,秦梦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动容。

    “诸位将军等着,我邀他们与你们相认!”

    这就是意外的枝节,有可能让他们子孙相认,会有暴露自己行踪的风险,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群日薄西山的老人,秦梦无法铁石心肠的视而不见。也许一个意外老人就会与世长辞,十年未见家人,那将是多么的遗憾!冒些风险,了却这群老家伙的念想,又又何妨呢?即便暴露又如何,大不了自己一走了之。

    电光石火之间,秦梦就做出了这一决定。

    诸位老将慌了,连忙拉住了欲要起身离去的秦梦,阻止道:“千万不可,隔窗看看就好。我等不想秦子再次卷入世俗漩涡!”

    王翦,蒙武一众人的手拉的自己死死的,秦梦能感受到,这是他们的真心之言。

    一群老狐狸,他们考虑得比自己更深远,皇帝赵正年岁已老,皇储立嗣之事已成燃眉之急。老头子们都是朝中重臣,此时现身无疑让自己陷进漩涡之中。不到万一他们不会暴露踪迹,即便万不得已,他们也想好了对策,那就是集体失忆。

    老头子们早已定力好了攻守盟约。

    其实他们也害怕,秦梦再次陷入立嗣漩涡之中,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既然诸位老将军可以淡漠亲情顾念大局,秦梦也不便再勉强,于是就和诸位老将军趴在窗边静观甲板上的局势。

    吴芮问道:“敢问壮士如何称谓,祖父又是哪位将军?若是借船出海,那就是小事一桩,不用请示越君,小使就可做主,下次出海远航,全由壮士掌舵!”

    王翦之孙谦逊的抱拳道:“多谢贵使,我乃通武侯之子王贤,祖父就是王翦大将军,祖父出使海西,一走就是十年,后来五年就再无他的音讯,又有说曾在赤海之上见过他老人家,不孝孙,就想出海寻找!”

    六公子却在一旁冷笑道:“说起王翦大将军,有人说他跟着周王子走了,如此叛逆之臣,父王都丝毫不计较,你何不去父王少府借艘楼船出海……”

    “放肆,休得污蔑我祖父!”王闲虎目一瞪,就欲要伸手去掐六公子的脖子。谁知六公子也不是善茬,双手就架住了王闲的胳膊。

    “小子力气不小啊!”六公子明显不是王闲的对手,手臂被王闲几欲到脖颈时,六公子挣脱王闲臂膀,后撤两步,悻悻而言。

    王闲叉腰站稳大义凛然喝斥满船的恶仆道:“既然在我帝都咸阳,不管你是否王子王孙,都不可肆意撒野。越君使者千里迢迢而来,我等就该以客相待,如何无辜伤人,今日我在此,谁也休得放肆!”

    “虎父无犬子,翦公不让长孙入仕陛下少一贤才啊!”一群老将纷纷抬举王翦。

    王翦满脸的自豪,目不转睛的打量自己的长孙。

    王闲身后所站蒙嘉,杨婴,羌荣等老将军的孙子,也纷纷出言维护公道。

    二公子高见此状,拱手道:“兄弟情谊不可丢,六弟九弟十弟十一弟,咱们胡闹胡闹就算了,不可耽误王闲弟寻找祖父的大事,咱们也该撤离此船了!”

    忠臣之后都是侠义之士,没想到最后是王翦之孙王闲解的围,秦梦唏嘘感叹不已。

    就在公子高欲要带头离去时,少公子胡亥领着一队仆役门客出现在了船下。

    “胡亥如何来?”欲要离去的公子高,突然止步,扶栏向下喝道:“小弟,怎么你也来了,莫不是也对船上的大白肥马垂涎三尺?”

    胡亥闻听,脸色一红,犹如待嫁闺中的姑娘一样害羞。

    “哪里,我是好奇,越君的船队远航,这才探看,询问远航路上的稀奇古怪之事!”胡亥谦虚的拱手向公子以及诸位兄长见礼说道。

    适才被气走的胡毋敬以及冯毋择竟也驾车而来,忙不迭的前来相见公子胡亥。

    一群王子见此状嘴都撇到天上去了。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水上大船

    李斯闻听浑身一震,不敢直视赵正虎目,只是低语:“世人疯传亡秦者胡……”

    李斯话未说完就被皇帝赵正呵斥了回去:“这就是诸公子嫉妒胡亥,恶意造谣,肆意污蔑通古如何能信!”

    李斯更是一脸死灰幽幽说道:“西王秦公也说过此话啊!”

    是啊!这可是哥们儿秦梦的预言,他的话总是那般的精准,赵正不得不信。

    赵正闻听神情立时颓废了下来,望着星空中的那撮荧荧之火,喃喃说道:“为何真人总是绕不开他呢?”

    一阵山风刮起,赵正陡感寒凉,拍拍李斯肩头,叹了口气说道:“下山吧,此事日后再议!”

    皇帝赵正下到山顶,中车府令赵高随即迎了上来,对皇帝赵正私语几句,赵正神情惊骇,打量赵高良久才问道:“高卿可有实证?”

    富态的赵高躬身道:“数年前,西王秦公就曾预测出荧惑守心,东郡坠石之事,仆下曾在天官那里求得日食月食可以推测出来,荧惑守心现世也可推测出来。

    西王学富五车,提前预测出来荧惑守心之象也就不足为奇,至于天有坠星之事,以西王之能,利用攻城器械营造出来巨石抛空假象,骗骗世人也非不可能。

    近日仆下调查二十九年博浪沙遭刺之事,赫然发现在东胡就有异士可以驯服猛虎,陛下可否记得当年在嵩高学宫遭刺杀就有异人驱使猛虎?

    据以上种种疑点,仆下推测,以往的博浪沙,现在的东郡诸事,有可能皆是西王秦公谋划的迷局,仆下没有证据,也只是猜测,鄙陋见识多半谬误,还求陛下明察!”

    虽然过去七年,但往事依旧历历在目,赵正如何不记得当年博浪沙的凶险,巡视天下,浩浩荡荡的车队路径林野,一条猛虎窜出,昔日历经百战的军马竟全都受惊了,若非西王秦梦门客锥父及时出手砸翻头驾车舆稳定了场面,天知道千马奔腾,会葬送多少性命!

    正是那次,赵正收到秦梦的亲笔书帛,满篇皆是关爱之意。赵正为此感动差点落泪。

    事后调查此事,并非六国刺客所为,实乃纯属意外。

    今日赵高一言提醒,再次让赵正陷入进了迷惘之中。皇帝赵正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天空,思索片刻之后,摇头说道:“西王若是要害我,何必多此一举呢?前几年高渐离就可置我于死地,一曲终了,却选择了在我面前道出实情自刎而亡。那一幕,真人永不会忘,女子的刚烈犹胜须眉!”

    赵高再进言:“西王非是平常之人,眼光长远,谋局之大非是我等小人所能窥测!”

    赵正并未在理会赵高,蹙眉径直上了安车。

    随即就听到了赵高浑厚的高喊:“发轫,起驾!”

    李斯砸吧砸吧嘴巴,也跟着上了自己的车驾。

    三日后,乾坤朗朗,咸阳城外,渭水之上停靠着一条超级大船。

    这吸引了沿岸万千百姓前来观看。楼船之大,令人震撼,然而船上众多衣袖飘飘长相各异却是华夏女子装扮的异族女子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黔首百姓不顾烈日当头,站在河岸上看稀奇,七嘴八舌的谈论道:

    “此乃越君大船,难道越人皆是这番模样?”

    “黑啊!瞅瞅,瞅瞅,那人黑的如同黑炭,若不是一口白牙,如何知道她是个人?如何知道她是个女人?黑呀!”

    “白啊!那女人白的啊如同牛乳,那鼻子高的,眼睛蓝的,屁股翘的,真如一匹大肥马!”

    “那黑女人怎是一头曲发?”

    “那女人真高,魁梧如山不输力士,一人顶上我们两人的盔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知晓彩有七色,却没想到人也有气色,船上女人还真是啥色都有,黑,白,黄,棕,红!”

    越君楼船船窗之后,秦梦悠闲的陪着夫人打量河岸上一张张质朴亲切的脸孔,随他们欢喜而欢喜。

    “走过了世界,中土处处皆是故乡,望着这么多的面孔,妾身心里从来未有的踏实!”左清偎依在秦梦身边由衷的说道。

    “那咱们就在咸阳长住下来,至到清儿出嫁为之,爱妻可好?”秦梦含情脉脉望着左清悠悠说道。

    “好啊!只要秦郎不觉无聊,妾身也不会厌烦!”左清满心欢喜的说道。

    “咦,何时爱妻变了性子?”

    “看过了世界,再看世间俗世,其实什么都不算事,即便秦郎不再爱我,妾身也敢说,妾身依旧可以获得快乐充实?”左清一双明眸嘴角含笑凝望秦梦说道。

    秦梦心中一惊,不由盯视起了左清,诧异问道:“真的?”

    “骗你呢!若是秦郎移情别恋,妾身一定会忧伤三年,但一定不会抑郁到跳崖的地步!”左清狡黠一笑说道。

    “可以啊!这算是你思想觉悟的一大进步,夫君欣慰不已!”秦梦是由衷的欣慰,心中的那份忧虑为此也减轻了不少。

    就在秦梦和左清郎情妾意闲聊之时,叶羽上船手托一卷书帛来到秦梦面前:“阎乐的书帛!”

    秦梦展开,看毕,冷笑道:“赵高这厮脑洞不小,竟然污蔑这一切都是我在幕后操纵,亏他敢想敢说。这厮倒是说出了他自己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心声!赵高这厮咱们惹不起,但咱们却躲的起,告诉阎乐,无须再传消息,继续潜伏!”

    “喏!”叶羽转身离去。

    “阎乐?赵高的女婿?秦郎如何就连他的女婿都能收服?”左清惊异的问道。

    秦梦有些兴奋的说道:“错!非是郎君之功,而是爱妻贤德,爱妻忘了阎乐其实乃我们长安邑的家臣,其父被魏丑夫所害,爱妻没少怜悯他们一家。就如顾季,阎乐也是个忠义汉子,一直顾念爱妻的恩德,虽为赵高女婿,又为公子子婴门客,但心却是忠于咱们的!”

    “哦?阎乐身份如此这么复杂?如何即为公子子婴效力,还做赵高女婿呢?”左清不解问道。

    “赵高和阎乐算是同一种人,他们皆为仇恨所牵累,为了报仇,不死不休。赵高为报当年全家灭门之仇誓要秦室覆灭,阎乐为了抱当年杀父之仇,甘愿一侍二主,时刻准备置公子子婴欲死地!”秦梦感慨道。

    “郎君为阎乐谋划的主意?”左清眼神复杂的问道。

    “也非谋划,我只是点拨了阎乐一下!这孩子聪明,游走在两位阴险之人中间倒也游刃有余!”秦梦淡然说道。

    左清眼神有些迷茫的望着秦梦问道:“为何郎君总是这般阴暗,到处都有你的谋局?”

    对于左清这般深刻的灵魂拷问,秦梦很喜欢,耐心的解释道:“有些事情我以前不敢和爱妻说,那是我怕遭受天谴,现在很想对你讲,但却怕你遭受灾祸。不过日后,郎君一定给你个交代!”

    左清眨了眨眼睛,凝望秦梦,摇头说道:“妾身看过了世界,经历了更多生死,以为彻底懂你了,今日才发现依旧看不懂你!妾身不明白,秦郎遭受我的诘问,为何丝毫没有恼意?”

    “唉!”秦梦长吁了一口气,将左清揽入怀中,感慨道:“孤独啊!郎君此生最怕孤独,今日爱妻质问,让我欣喜不已,这表明了你我的看法越来越趋同。我能在这世上,拥有一个知心伴侣,我的人生也就不再孤独,既无孤独,我又有何求呢?这就是秦郎不怒反喜的原由!”

    左清闻听,眼中噙满了泪水,在秦梦的眼中,左清亦如十五六岁初见时的多情妩媚。

    就在两人缠绵悱恻之时,船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叶羽进来禀告道:“公子将闾昆弟三人领着一班家仆门客非要登船,主公是不是避避?”

    “避啥呢?避避就看不到好戏了!知会吴芮,任其上船!”秦梦放开左清,嘿嘿笑道。

    “老仆明白!”此话一出,叶羽心里也就有了底,再次告退离去。

    秦梦打开左清的妆奁,取出一张近似肉色的面膜,哄逗左清道:“爱妻容颜倾国倾城,快敷上这个,积点德,省得船上那些异族佳人无地自容投河自尽……”

    “去你的,郎君又在讥刺妾身了,秦郎才是倾国倾城的美男子,拿来易容面膜,妾身为秦郎扮上,省得秦女为你痴狂……”左清被逗乐了,一扫先前低落情绪,和秦梦反唇相讥了起来。

    渭水之上热闹非凡,人山人海,驷马车驾源源不断而来,一群群衣着素纱褝衣的少年人从车舆上一跃而下,飞奔至大船之下,口水三千尺的痴傻望着船上肤色各异的佳丽。

    伏羲号楼船船头处,一群如狼似虎的仆役簇拥着三位峨冠博带衣饰华贵的王孙公子,正在跳脚辱骂甲板上站立的越君使者吴芮:“蛮夷野人,你可晓得我们是何等人物?还不快快放下软梯接我家王子上船!”

    “此乃皆是进贡陛下的九洲美人,再未得到陛下诏令之前,谁也不可肆意胡为!”甲板上的吴芮向咸阳宫的方向一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

    “费什么口水,此乃是陛下的三位王子,进贡陛下,最后还不是分到王子手中!快些请我们上去,别给脸不要脸……”

    公子将闾昆弟三人所带仆役污秽之言难以入耳,吴芮接到叶羽指示,也不再和他们纠缠,起身离去了。

    四层船顶上面的各色美人,毫无羞耻意识,疯狂地向着船下看热闹的人群扭头腰肢,甩动胸脯,还轻浮的捂嘴飞吻,不时激起岸上围观人群的一阵阵骚乱。

    适才那越君使者去了很久都未在回来,身为公子的将闾兄弟三人何曾遭受过如此冷遇,三人早已恼怒不已,呵斥道:“这天下还没有我等上不去的船,来人准备长梯!”

    哥仨儿一声令下,不大一会身后仆役就抬着一架攻城野战的长梯,来到了船头。这让看热闹的黔首百姓大为惊诧,谁能想到贵为公子车马出行竟然带着长梯。

    船上的佳丽见此更是兴奋不已,疯狂的向为首的将闾哥仨抛媚眼飞吻。哥仨激动不已,麻利的登上长梯,甩开左右护卫的仆役,就登上了楼船。

    船上美人热情奔放,竟有不少人主动下到一层甲板,去拉公子将闾哥仨的手,在甲板之上围绕着他们热情奔放的翩翩起舞。

    将闾兄弟三人从未想象过女人会如此奔放,以至于哈喇子都流了三尺长。

    “孽徒!放肆,你们还顾不顾我华夏礼仪之邦的体面,你们都把陛下的脸面丢尽了!”突然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从车上下来,手里拄着拐棍,来到船下指着船上的公子将闾声色俱厉的呵斥。

    公子将闾急赤白脸吐了口吐唾沫,对着两位兄弟说道:“胡毋敬这老贼怎么跑到这来了,真扫兴!不必理会此老贼,来人将船上白肤肥马女子尽数给我掳走……”

    一群恶仆得令立时捋起小子就来抢人,然而他们和这些一头金黄头发的女子站在一起时,突然就有些心慌了,这些胡女实在壮实高大,动起手不见得谁掳谁呢?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些白肤高大女子根本就不用掳,踊跃围着将闾三公子打转,犹如苍蝇撵都撵不走。

    站在甲板之上已装扮成丑陋年老妇人的左清不可思议的指着三个年轻后生说道:“这就是皇帝赵正的九,十,十一公子?怎就一个个色鬼之相?”

    一副年老男仆装的秦梦惭愧的说道:“这得怪我,当初我曾向赵正谏言,子多非福,不如将子嗣当猪养,至少成年之后,不会重演兄弟为争皇位相残的悲剧!谁曾想赵正真听了,如今看来赵正就是将儿子当猪养了!”

    “秦郎仁心仁德啊!”左清并未讥笑赵正的一群不成器的儿子,而是想秦梦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谁想秦梦却有说道:“哎呀,当初我确实处于好心,赵正也真想避免兄弟争位的悲剧,可是天不由人,虎父之下依旧是群狼崽子。爱妻千万不要为将闾兄弟三人的色相所迷惑,其实他们三人个个不简单,说来他们都是燕王喜的外孙。这群兔崽子暗地里没少勾结东胡,妄想成为一方诸侯,怎奈有个强势父王,他们始终不得志,然而他们的野心一直都在!”

    “啊?还有这层隐情?”左清大感惊诧。

    “爱妻别急,一会身为二哥的公子高也会来这一手,生怕父王赵正不知他好色的臭名!”秦梦瞟了一眼从远处而来的一队庞大车马,哭笑不得说道。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秦,CHINA也

    待公子胡亥被吴芮送下去的坐筐提上甲板,以二公子为首的一众皇兄,也算是客气,至少嘴上言语并无冒犯之意。

    楼船上的一众肤色各异的佳丽,一见胡亥这般粉妆银面的俊美男子,更是疯狂地拥了上来,动手动脚,浓郁的脂粉味和胳肢窝中的狐臭味令胡亥差点窒息。

    还是吴芮为公子胡亥解了围:“卑贱蛮女胡妇何尝见过如公子一般的绝世美男,失仪失仪,请王子责罚!”

    胡亥只是温和微笑:“不怪,大千世界确实无奇不有,亥,从来未曾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多彩的人种。这些肤色各异的女子他们都是哪里人啊?”

    胡亥如此平易近人,吴芮说话也放松了起来,指着白肤女子介绍道:“这是来自欧罗巴里的女子。”

    又指着黑肤女子:“这是好望角里的女子!”

    “这些面色微黑之女,乃是埃及里的女子,至于这些肤色赤铜之人乃是印第安里的女子,棕色女子乃是海之南一坐大岛上的女子!”

    胡亥听了由衷的赞誉道:“如此可见越君的船队去过不少地方,这些女子都是慕名我大秦威严而来吗?”

    左清听了差点噗嗤笑出了声善意讥笑:“胡亥是个小井底之蛙,世界五大洲的女子今日轻松聚集在了船上,他以为那般的轻巧,殊不知这些人种彼此相隔万里,是我等耗费了五年才积凑齐的!”

    吴芮圆滑的只是点头微笑,冲着楼上楼下的世界佳丽喊了一声:“秦!秦!秦!”

    随即得到了满船美人们热烈的呼喊:“a!a……”

    胡亥背手而立环视满船的各色人种美人,心中那种身为大秦人的自豪油然而生。

    这时胡亥身边的一个近侍提醒胡亥:“佳人虽非美人,但足以彰显我大秦帝国的国威!公子应当众胡蛮女进献给陛下,以慰帝心!”

    胡亥点头:“仲父所言极是!”

    “这人是谁?”左清在楼上问秦梦。

    “赵高之弟赵成。这世道叫赵高的多,叫赵成的人更多。当然这个赵高并非中车府令赵高,而是以前公子子婴的心腹家臣,爱情怀清儿时,秦莎在地道口放麝香,就是那个被赵正处死的赵高之弟,说来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可惜他并不知救得是我!”提起赵高,又是一场久远的回忆,秦梦不禁喟叹:“赵成人心不错,不过兜兜转转,也在为虎作伥!”

    “谁的人?”左清问道。

    “名义上是公子子婴的人,实际上却是赵高的人。如阎乐一样,都是赵高笼络的心腹!”

    左清闻听,陷入沉思。

    甲板上又听胡亥细声细气说道:“诸位兄长也不必遗憾,父王最多一看,就会将胡蛮女子赏赐给臣属,届时由小弟这个典客丞出面,为诸位兄长留几位美人!”

    “多谢王弟!”几位公子虽然嘴上客气,但语气之中却带了容易觉察的轻蔑。

    “胡亥这孩子真如一块璞玉,没有一点乖张戾气!”左清不由赞叹道。

    秦梦点头同意,胡亥简直就是个小白,否则也不会把皇皇之大的秦国三年不到就给败了个精光。

    二楼船舱可以俯瞰一层甲板,二公子高随行的一个仆役,在诸公子和胡亥寒暄时,却不动声色的混入了六公子的队伍,这里是引起了叶羽的警惕。

    “主公,恐怕公子高要打歪主意了!”叶公及时提醒秦梦。

    不论谁来都无妨,只要无人劫船,尽可坐在船上看戏,若是胡亥来到船上出个闪失,那就被动了!尽管秦梦晓得胡亥不会死,然而自己一行人却经不起折腾,至少一群老将军不可能潜入水中藏身。

    秦梦看去,果见公子高的那个仆役和六公子一个仆役不知在嘀咕什么,片刻之后,六公子仆役队伍中有三人离开,一人有弩,两人徒手就向一层船舱过道走去。

    秦梦和叶羽下到一层舱室,却见地上躺着一人,脖颈之处汩汩冒血。秦梦一步抢到,可是为时已晚,那人也已没有了气息。

    秦梦四下望去,只见两个背影转身出了舱门,再看这个六公子仆役身边的箭矢已经不再,很显然六公子仆役队伍中有二公子高的细作,二公子高多半想利用这个时机刺杀胡亥,成功失败都会嫁祸给六公子。

    “快,告知吴芮做出对胡亥遇刺的防范,我去找那两人!”秦梦有些着急,想到大秦诸王子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不曾想过,公子高如此狠毒,随时随刻都会出手暗杀自己的兄弟。

    秦梦和叶羽一同疾跑出舱门,看到有一人手拿劲弩顺着船上的露天楼梯正在迅速向上攀登,而令一人也已重新回到了二公子高的仆役队伍。

    秦梦捋着螺旋向上的楼梯扶手,三阶一步的急速攀爬。

    刺客突然扭头,立时就发现了追上来的秦梦,刺客一个疾奔窜上三层楼梯平台,屈身蹲下,娴熟的将劲弩搭在右臂,迅速的锁定人群中的公子胡亥。

    就在刺客微微扣动搭在扳机的食指时,紧随而至的秦梦,飞身扑来,同时楼下叶羽吹响了严防刺客的号角。

    嗖的一声,刺客弩中的利箭还是发射了出去,随即有人啊的一声惊呼,楼船甲板上随即乱成了一锅粥。

    三层楼梯平台上刺客,尽管被秦梦按在了地板上,然而却分明看见,箭矢并未射在公子胡亥身上,而是射偏在了二公子高的一位仆役身上了。

    不成功只有死路一条,死士的信念不可估量,秦梦不敌这个健壮的刺客,被刺客拼劲全身力气甩下了楼梯。

    刺客从箭袋中迅速抽出一根箭矢,搭上弩弓,再次瞄准甲板上惶惶而逃的胡亥。

    秦梦头朝下脚朝上正顺着楼梯向下滑,一切看在眼力,然而却无能无力再此阻止刺客射击。突然秦梦眼前一亮,看到三楼楼梯口站着两个粗大黑的非洲佳丽,顿觉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呼道:“阿史那家的,他是海盗贼!”

    阿史那是秦梦最初准备远航美洲是在东胡大草原各个部落中招募的勇士之一。十年前,秦梦在邛都山上一跃而下,顺着大河,就流向了横断山脉山谷之中,非但没死,而且还遇上了同样幸存下来龙阳君和黄发道君嬴盈。

    人生绝处逢生,秦梦领着龙阳君和嬴盈穿过横绝天地的横断山脉,取道哀牢前往了身毒。

    龙阳君以海吉拉斯的身份重新召唤了昔日的部署,身毒就是一个奇葩的过度,秦梦略施小计,也就放了一炮,就帮助龙阳君统一了身毒两万个城邦,完成了龙阳君身毒不再战乱的梦想。

    身在身毒,秦梦派人前往临邛召集鲁勾践诸兄弟,同时向左清报平安,然而左清却被赵正软禁子啊了巴郡丹穴山了。

    无奈秦梦又随黄发道君嬴盈,在葱岭会合了汉尼拔,前往地中海的迦太基。

    秦梦抵达海西,一年之内就干翻了公子子傒的所谓号称地广万里的海西大秦国,当了两千城邦的尊奉的普罗米修斯。

    身毒和海西不比华夏,所谓亚历山大帝国,罗马帝国,其实都是成千上百的城邦大联盟,只要兵临城下,城主也就归附了,当年王翦和老哥儿几个就是这样玩的,凭借数百秦卒雇佣数百当地土著,一年之内,他们就横扫了整个欧巴罗大陆,老家伙们玩的不亦乐乎。

    也是那时候,一切都摆平了,秦梦觉得无聊,就又深深思念起了爱人左清。不顾黄发道君,卫先生,王翦一帮人的反对,秦梦毅然决然由海路返回中土,由身毒经哀牢,邛都入巴蜀。

    后来也是无巧不成书,海西有关自己的传闻经过万里的传递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左清正是绝望之际,生无可恋的时候,秦梦出现了。

    那自然就是干柴烈火再也不分彼此了,时候秦梦在巴郡待了数月,召集昔日流落在燕代东胡的诸多一同历险过的兄弟。其中就有阿史那。

    阿史那那一众和秦梦经历生死之后的狼牙兄弟一直都在等在秦梦的召唤。相见那日,诸位兄弟,虽然言语不通,但却是抱头哭得稀里糊涂。

    人手齐全之后,秦梦就和左清开始了环球之旅。自己有了婆娘就得想着兄弟们,一路上为兄弟们牵线拉煤,三十多位胡人兄弟,最后都娶上妻妾,而且有的还有了一群群的孩子。四层船舱就是家眷们的集体宿舍。

    一眼看到阿史那的婆娘,秦梦自然欢喜,这黑婆娘可是力大无穷。

    原本阿史那家的婆娘没有认出秦梦,可是秦梦的声音她却甚是熟悉,黑婆娘并不通华语,然而一路上没少碰见海盗,因而海盗贼,她明白是何意。

    阿史那的婆娘反映过,一把手就将那刺客提拎起来,悬在楼船护栏外。“留个活口!”秦梦话出口,可是阿史那家的手却从送开了,那刺客手脚乱抓这就被从三层平台扔了下来。

    啪的的一声巨响,震慑了整条楼船。

    秦梦爬上楼梯,扶着栏杆,看到地上的刺客也已不再动弹。

    阿史那家的冲秦梦咧着一口大白牙灿烂的一笑,一耸肩,双手一摊,用他蹩脚的华语问道:“主公,留个活口是啥意思?”

    所有的视线都注视了过来,秦梦唯恐露出破绽,向阿史那家的比了个大拇指:“很棒,很棒!”说着就溜下了船去。

    秦梦溜下楼梯本想就无声息的离去不想一个大嗓门却喊道:“是那长者,奋勇阻止了刺客狙杀公子!”

    秦梦激灵灵一震,抬眼看去,竟然是王翦的孙子王闲,指着自己嚷嚷。

    秦梦先走都走不得。王闲热情的一把就拦住了秦梦的去路,拱手道:“多谢长者适才见义勇为,王子殿下有重赏!”

    嘘!秦梦未曾想到自己还能有幸获得见义勇为的称谓,哭笑不得的摆手道:“鬼祟奸邪,谁见谁出手,这是律法使然!”

    一把雪白胡子的胡毋敬也过来凑热闹拦住秦梦惊动的赞誉道:“大善!我大秦律法深入民心,就连吴越之地的黔首都晓得路遇奸邪用于出手,实乃陛下恩威教化之功啊!”

    尼玛,以前没有发现胡太史公有爱拍皇帝赵正马屁的形式作风啊,怎么十年不见,人变得如何这般猥琐谄媚。

    “长者请受小子一礼,适才你那奋不顾身的一扑,救了小子的名,小子看得真真切切!”这时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的胡亥推开众仆役结成的人墙,来到秦梦近前躬身作揖。

    胡亥面相端庄,高高大大,文文气气,秦梦近距离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倒有几分不咸姬的俊俏。

    秦梦自知言多必失,只是憨厚的咧嘴笑,意外胡亥,感谢过后,就放过了自己,谁知胡亥还认上真了,找来吴芮,询问道:“越使,可否将此老丈送于我,我要送他百户的食邑,为他养老送终!”

    吴芮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就在不知回复时,赵成领着一帮仆役将那刺客尸骸以及那柄劲弩抬道了胡亥眼前。

    “禀告公子,此乃是六公子的神射手门客!”赵成的一句话掀起了一阵喧哗。

    此时远处站立的六公子立时慌了,连忙走向前来,惊呼道:“冤枉,为兄绝无指使门客射杀王弟!”

    “那此人是否你的门客,这把劲弩可是他的?”赵成威吓六公子道。

    “算了,自小六公子待我亲近,我想定不是六兄所为。我毫发无伤,此事就此作罢!仲父就不必追查了!”公子胡亥说这话时,一脸纯真,眼中还流露着对死士的怜悯之情。

    不像是做作之举,凭借多年的看人眼力,秦梦相信胡亥乃是心底干净之人。

    胡亥如此亲近自己,倒是意外之喜,秦梦向吴芮点了点头,吴芮会意,也就将秦梦这介老仆拱手相送了。

    吴芮唯恐再出意外,立即招呼胡亥一众仆役簇拥着胡亥进入一层船舱,同一时间清理船上的闲杂人等。

    一层船舱的尸骸也已被叶羽清理走了,血迹也被擦拭干净。胡亥一踏入大殿就被满舱室的花花草草吸引了。

    “越君使者还有此爱好?”胡亥诧异询问吴芮。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蒙毅

    吴芮看看身边的秦梦,恭敬作揖点头自谦道:“养些花草以养性情!卑贱小人让公子见笑了!”

    “诶!”胡亥诶的一声声调拉的很长以反对吴芮自谦之言,“人人皆需修身养性!这些花草打理的真好!”

    胡亥蹲下身来,趴在一盆兰草上仔细嗅嗅了,大赞不已。

    “越使可否送我些花草?”胡亥态度恭敬的询问越君使者吴芮。

    吴芮首先看了看秦梦,秦梦点头同意,吴芮这才说道:“无有不可!”

    胡亥欢喜招呼赵成前来,吩咐道:“仲父,将这些兰草,还有这几盆红花,让人搬下船去,直接送于少公主的太乙峰府邸!”

    少公主那就是清儿,没想到胡亥和清儿的关系如此亲密,看到精致的东西,就想到了清儿。也难怪胡亥看上这些盆栽,这本来都是左清亲手养护的。看来母女连心,虽然相隔天涯,然而心有灵犀,就连喜好也一样。

    胡亥走到案几之旁,随便翻捡了两卷竹简,这让吴芮神情惊惧。秦梦向他点点头,言外之意,让其放心,自己的私密物什,早就收拾了起来。

    “越使去了那么的地方,除了那红红的果子,就没有什么其他稀罕物什?”胡亥回头笑语嬴盈的询问吴芮。

    吴芮拱手,将大船失火之事改变了一番,当做理由解释给了胡亥。

    “太可惜了!若是将音域的多产粮食移植到我华夏,岂不是民生之福?”胡亥惋惜喟叹道。

    胡亥如此所言更是让秦梦觉得意外,没想到胡亥还会顾念百姓,这简直和史书所载相差天壤。

    “那红红的果子还有吗?”胡亥关切的询问道。

    吴芮蹙眉有些为难,这事他并不知晓。

    秦梦不得不出言说道:“庖厨还有几个,只是不知庖厨老媪是否给吃了?”

    胡亥无比惊骇的说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奇珍异果的?庖厨在哪里,请使者令我前往!”

    吴芮有些慌,庖厨就在二层舱室,也不知上面的一堆老家伙是否躲了起来。

    就在吴芮犯难时,二层传来了左清的声音:“庖厨还有几颗番茄,用不用老媪拿下来啊!”

    胡亥连声应道:“不用麻烦老媪,小子亲往去取!”

    吴芮苦笑不得,躬身一揖说道:“岂敢劳动王子大驾,贱仆这就上庖厨取来!”

    吴芮离去,胡亥一脸善意的望着秦梦问道:“长者在船上司何职啊?”

    秦梦想了向,看了看自己这份装扮大道:“老贼就是一介庖厨,那老媪就是老贼的婆姨!”

    “哟,长者的关中腔调很正吗?不知者,还以为你是帝都人氏呢?“胡亥很会闲聊。

    吴芮转身就从二楼下来,捧了一个箩筐,箩筐里面有几个鲜红的西红柿。

    胡亥一见,欢喜不已,双手捧了一个,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喃喃说道:“真像一颗赤红的心!”

    “此物在印第安大陆还有一名,名曰情人果!”秦梦随口说道。

    谁曾想胡亥脸色绯红,望着吴芮说道:“这些果子可否都送于我?”

    贵为皇帝最宠爱的王子,说出话来,如何会有人驳他的脸面?

    胡亥有唤来赵成,小心翼翼的接过箩筐递给赵成,殷切嘱咐道:“你亲自将此物,送到少公子手上,路上不可有损伤差池!”

    秦梦听了,临时怔愣在原地,自觉头顶冒着丝丝凉气。这是什么节奏?造孽啊!胡亥和清儿的关系俨然要想不伦之恋上发展啊!

    胡亥将装有西红柿的箩筐交给了赵成之后,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神情松弛了下来,转而有看向了秦梦说道:“适才本公子只想着要你一人,既然你有婆姨,那我也不能让你们两人生生分离。请出你的婆姨,和本公子一块回府,做本王子的庖厨可好?”

    秦梦闻听只觉耳目有些眩晕,如何也想不到,这般轻松就潜入进了威严帝国中枢之中。靠上胡亥这颗大树,见到秦清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诶!多谢王子殿下赏识老仆,老仆一定竭尽全力侍奉主公!婆姨,下船,跟咱们新主公走!”秦梦兴奋的吆喝了一声。

    胡亥此来就是为了奇珍异果而来,既然遂愿,也该下船离去了。就在胡亥一脚踏入吊筐时,在散去的人群之中,驶来一队人马,为首车驾站立之人,黑衣衮冕样貌高大威猛。

    秦梦一眼看去,有些意外,不是旁人竟然是赵高这厮。

    “殿下,出宫怎就不带郎中禁卫呢?陛下担心不已!”御者紧急勒马,车未停稳,赵高就冲了下来。

    胡亥一脸歉意的拱手说道:“让高父挂心了,小子无碍!”

    赵高这才平息了满脸焦急之色,挥手对着身后的一众威武甲士喝令道:“包围此船,所有人等不得随意下船,不管是谁,这是陛下的之诏!”

    胡亥惊慌道:“高父这是何干?”

    “适才殿下遭遇刺杀,此事怎能说算就算了,陛下得知情况,雷霆大怒,这令廷尉蒙公前来,要查出真凶!”赵高向帝都咸阳公方向的一拱手威武吼道。

    果不其然,廷尉蒙毅的车驾随后而至,从车上下来,就指挥者身后的一众甲士,围上了越君的伏羲号大船。

    秦梦深深吸了口气,拉了拉左清的衣袖,将头垂得更低了。

    “不知如此干戈,本王子确实无碍!”胡亥愧疚的看了一眼吴芮说道:“此事和越使无关,尽可放心!”

    赵高领着一群郎中禁卫就开始攀爬楼船,蒙毅也指挥身后的一众廷尉卒吏,各行其是,挨个查视从船上下来之人的身份。

    不得已船主越君使者吴芮也被请了出来,楼船上的一众环球佳丽以及手牵孩子的异族妇人,底层的越人橹手也被勒令走出了船舱。

    二公子高,六公子,将闾哥三,太史公胡毋敬,典客令冯毋择以及王闲,蒙嘉一众武将子弟也都规规矩矩的下船接受了廷尉卒吏的盘查问询。

    船上除了胡亥的一众仆役,再无其他人了、

    这时一名郎中禁卫,来到船边向下面的赵高禀告道:“楼船二层似乎有夹层藏人!”

    秦梦闻听一震,不可能啊?为藏匿王翦他们,自己可是煞费苦心做的夹层,即便把船倒扣,也很难发现。如何就轻而易举被人发现了端倪。

    “越君使者,你船上还有夹层?里面藏匿了什么人?还不快快让他们出来!”赵高一脸铁青威吓吴芮。

    “有夹层?”吴芮自然不会承认,“待贱仆上去看个究竟!”

    “慢!本令随你去!”赵高说着就一脚踏入了上船的吊筐。

    “适才都是越君臣属出手搭救,小子才安然无恙,高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胡亥上来握住了赵高的手哀求道。

    赵高威严说道:“既然来了就查个清楚,若是夹层有人,无涉行刺之事,自然无事!殿下不必心怀悲悯!”

    秦梦心中忐忑,若是曾有过最坏的打算,若是暴露,王翦蒙武他们一群老将军集体上演失忆,可是面对赵高,恐怕就没有那般简单蒙混过关。

    就在秦梦手心出汗想着对策时,一骑白马飞奔而来,老远就喊道:“中车府令,陛下召你回宫!”

    秦梦一看来者乃是章邯心中大定。

    赵高愣怔在船舷处,高呼道:“章子,陛下召我何事?”

    “仆下不知,赵公见到陛下自会知晓!”章邯跳下马说道。

    章邯急速的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发现并未看到秦梦和左清这才安下了心。

    赵高再次踏入吊篮,下到船下,来到廷尉蒙毅跟前指着大船说道:“发现船有夹层,陛下召我,还劳蒙公一看究竟!”

    蒙毅根本就不正眼去看赵高,而是倨傲的翻了翻白眼,点了点头。

    赵高走后,蒙毅询问章邯道:“如何你来了?陛下宽恕你了?可有降罪?”

    章邯微笑,绷着嘴摇摇头,欢喜的凑近对蒙毅说:“陛下允我前往怀清台执戍!”

    “那好啊!安稳过上一段,大婚之后你就可扬眉吐气了!”一脸正色的蒙毅试探问道:“陛下召中车府令何事?”

    “事渋二十九年陛下博浪沙遇刺之事,具体小子也不清楚!”

    “走,和我上船,查查越君的大船,看看越君这些年如何阔绰到了什么地步!”蒙毅面对一众王子,勋贵子弟还有太史令和典客令视而不见擦身而过。

    上到甲板,蒙毅关切询问胡亥是否有恙。胡亥重申不要过多牵涉无关人等。蒙毅摇摇头说道:“殿下,千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若是心肠不硬,就会失天下,沦落成周王子缭那样亡命天天涯的田地!”

    秦梦听了,面脸黑线。

    “殿下不必跟随,该回宫面见陛下了!”蒙毅提醒胡亥。

    “我不忍越使因我之故,受到意外牵连之祸,我亲眼看着,心中才会放心!”胡亥低声说道。

    胡亥并非不知善恶,至少懂得吏制中的黑暗。

    “那就遂仆下来,仆下尽快将事情处置妥当,殿下就可安心回宫了!”蒙毅无奈说道。

    一众人再次簇拥胡亥前往舱室过道,着章邯靠近吴芮询问秦梦下落。

    吴芮未予理会,而是疾步上前跟在了蒙毅身后,章邯正在纳闷时,一个满脸皱纹黑痣的老丈和他并肩而行。章邯对视之下,心头一惊,恍然明白那双熟悉的眼神就是周王子。

    秦梦和章邯落在人后之后,这才说道:“二楼有间隔层,藏有蒙毅他父,待会实在躲不可躲,你就让蒙毅一人进去!”

    “喏!”章邯本能应声,突然品出了话的意思,惊得张大嘴:“蒙毅他父?”幸亏没有发出声来,否则就引来了蒙毅的注意。

    章邯在船上待了三天,竟也不知二层舱室中存在了一群皇帝陛下找疯了都未能找到的老将军。

    蒙毅跟随郎中禁卫,来到二层舱室,蒙毅不禁捂上了嘴巴,询问吴芮道:“这是什么味道,如此呛人!”

    秦梦已经嗅到那种令人一闻就勾起自己身体烟瘾的二手烟的味道,这种味道,依旧源源不断的从夹层缝隙之中向外逸散。

    秦梦扶额,气的肝都快炸了,这群老烟枪,就不能忍一会?

    “这里面似有动静,不过仆下来之后,里面便没了动静!”郎中禁卫向蒙毅介绍情况。

    “此处何用?”蒙毅询问吴芮。

    “就是个置放杂物的夹道,船上有鼠,养有狸猫,应是狸猫溜进里面打闹!”吴芮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一推挡板确是一个很窄很窄的家道。

    蒙毅上前一步,又进一步敲了敲夹道之后的那层木质隔断。木头很瓷实,也无正面木墙并无缝隙。

    就在蒙毅打消疑虑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屁声,很响很响的那种。

    “里面人出来!”蒙毅厉声喝道。

    吴芮恍然大悟说道:“对,这里面有个疯癫老丈,耳目皆瞎,仆下可怜他,这才收留上了船,绝不是刺客!”

    “打开!”蒙毅呵斥吴芮道。

    “蒙父,我看没有必要吧!殿下都说了,越君臣属立下了救驾大功!”章邯凑上来劝说道。

    蒙毅将章邯拉到一边:“糊涂啊!你以为陛下让我前来搜查只为查找刺杀凶手,陛下也想借此机会,查查越君是否和周王子缭所有勾结?说不准,周王子就在这艘船上!”

    章邯一怔,偷吸了两口凉气。

    “来人,将此道墙壁砸开!”蒙毅愤怒命令下属道。

    秦梦着急不已,王翦这群活宝,也已无处躲避,让人砸墙,自己不如主动一些,还能有所缓和。

    这时秦梦上前,双臂展开,同时按住这面假墙上左右两端的隐蔽插销,这面墙陡然旋转。

    蒙毅诧异的看了秦梦这个低眉顺眼的丑陋老丈一眼,欲要抬手招呼身后一众人属吏进去搜查,却被章邯压住手臂,低声耳语道:“蒙父咱俩先进一步,小子有话与你说!”

    蒙毅觉得奇怪,他不明白章邯为何总是这般维护越君使者,回顾看了自己熟悉的属吏以及数位郎中禁卫,有些难为。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毒烟

    蒙毅还未拒绝,就被章邯一把拉进了假门之后的夹层,接着假墙闭合,出来蒙毅的一声惊呼。门外的胡亥甚为着急,还以为蒙毅和章邯被人暗害,疾呼蒙父。这才传来了蒙毅的回应:“你们不用进来,我无事!”。

    过很久之后,蒙毅眼角湿润和章邯才推开门,走出来,挥手对一众属下和郎中禁卫说道:“确实是个既瞎又聋的老翁,这让我想起了仆下的父亲,咱们离去!”

    蒙毅装模作样的把吴芮叫了过来,温情脉脉的叮嘱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还望越君使者多多照顾那可怜老翁!”

    吴芮机灵的应诺。

    随即蒙毅表情怪怪的拉着章邯向外疾走。

    尽管蒙毅所为让人一头雾水,可蒙毅贵为九卿之中的廷尉,胡亥又是王子殿下,他们不究,其余郎中禁卫以及廷尉属吏何敢有异议。

    又是一场虚惊,秦梦和左清相视一笑,跟随胡亥走出了船窗。

    来到船上,蒙毅当即宣布,免除楼船上所有越君使臣的拘押,胡亥欢喜不已,准备立时下船回宫去见父王,谁知走到船头甲板,却又愣住了。

    胡亥惊呼道:“高父如何去而复返!”

    秦梦,左清,蒙毅,章邯,吴芮皆是一惊,这就是老天爷再玩人啊!

    赵高一见船上蒙毅就提问:“蒙公,舱室之中个是何可疑之人?可曾抓获?”

    蒙毅闻听脸色发青,竟然不知如何回答赵高所问,愣怔一下才恍然说道:“一介老翁,耳目皆瞎之人!我已排除了他的嫌疑!”

    赵高似乎看出了蒙毅的心虚,追问道:“哦?如何的盲瞎老翁,老仆倒要看看,也好向陛下描述?”

    胡亥却接话道:“高父莫要盘查了,蒙公所言不虚,见到老翁,如见老父,怜悯不已!”

    “哦?殿下也见到了那盲聋之人?”赵高紧紧追问。

    “小子未见,刺客根本不会是楼船之上的越君使臣!”胡亥不耐烦的说道:“高父如何去而复返了?”

    赵高一脸奸笑的看了看心事重重的蒙毅,似乎看出这里的真相,捋了捋须髯回答道:“老仆半路接到郎中禁卫通报,稍等片刻,陛下驾临越君楼船!”

    “真的?父王要来?”胡亥欢喜的欢呼道。

    赵高胡亥话音未落,就惊起了船上船下的一片片喧哗。

    赵高所言不虚,西北咸阳城的方向,陡然升起一片黄色烟尘。

    船上之人纷纷下船准备迎接帝驾,秦梦左清趁着无人注意,于是就溜进了舱室中。

    “爱妻,咱们是不是和赵正五行相冲啊!如何都能把他吸引过来呢?”秦梦扒着船舱向外查看船下的动静,一脸苦笑的自嘲道。

    左清幸灾乐祸的咯咯笑道:“都是秦郎太高调,你说干嘛让环球佳丽立于船顶招摇,这不就是没事找事吗?妾身倒要看看,郎君如何面对赵正?”

    秦梦依旧自信的说道:“这条船已被赵高盯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咱们带上一众老顽童,风紧扯乎!”

    秦梦登上二楼舱室,一群老顽童,也已重新坐下,分为三桌又接着哗啦啦的搓麻将了。

    “一切都摆平了!”王翦看了秦梦一眼,头也不抬的问道。

    “出了点意外,小子实在无力摆平了……”秦梦兴高采烈的说道。

    “秦子怎回事?是蒙毅那兔崽子嘴不严泄露了出去?”蒙武打岔问道。

    “倒不是蒙毅的事,而是皇帝赵正来了!”秦梦悠悠说道。

    诸位老将军闻听,立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跑到窗边观看,果见路上跪满了黔首,甲士如林执戍沿路,一直浩浩荡荡直奔楼船而来。

    “诸位老将军,为了不出意外,咱们就从船底预留通道撤吧!”秦梦提议道。

    “那走吧?还想啥呢?”王翦麻利的兜起桌布包上麻将打成包裹,立时响应道。

    王翦如此说,其他老家伙也连忙附和跟随。

    秦梦却慢了下来,坐到一张麻将椅子上,微笑道:“诸位老将军还真准备逃亡啊?”

    诸位老将军一怔,就听秦梦说道:“天下之大,你们总不能永远跑下来,不着家吧!再说你们怕什么呢?既非叛君又非谋逆,你们年纪一大把,还出使海西,在奥林匹克山,代表我大秦力压西胡诸国健儿,何其风光荣耀!

    只是因为你们贪玩,横扫了整个欧巴罗大陆,未能及时向皇帝赵正上奏疏。后来又跟着我环球了一圈,这不你们回家了吗?我知道你们不敢现世的原因,是害怕卷入皇子争位漩涡!你们出不出现,你们的子孙也都不可避免的搅进去,你们一人明哲保身,又有何用呢?不如趁着这次,皇帝赵正亲临的机会,诸位将军现世!你们一样德高望重,年老也可落叶归根。至于不搅合进争位漩涡,你们完全可以玩一下集体失忆的游戏啊!”

    秦梦一口气说完,谁曾想,诸位老将也已都坐下又开始码麻将了!

    秦梦看到赵正登上了大船,便对一众老将军说道:“诸位放心,我就是个绝户,不会在这个世上出现了!”

    “爱妻咱们走!”秦梦招呼左清下底舱,却发现她竟迈不开步伐了!

    怎么回事?那是清儿吗?

    秦梦看去,赵正身边就是跟着一个一身青黑玄色深衣的妙龄女子。

    “爱妻,走吧!咱们有很多机会看望清儿!”

    左清闻听秦梦劝慰立时从失态中醒悟了过来,跟从秦梦下到了底舱。

    胡亥引领者父王再次来到楼船舱室,指点这一层舱室的花草,评鉴道:“父王,看看这一舱室的花草,想不想清儿妹妹侍弄的花房?”

    “酷像!”一把美髯的始皇帝点头。

    皇帝赵正虽然被乌泱泱的禁卫侍从簇拥然而却是极其安静,突然二楼船舱之上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

    皇帝赵正不禁蹙眉道:“上面有何人?为何如此喧哗!”

    “上面有个瞎聋老翁!”胡亥说道。

    “八万!”

    “我和了!”

    两声呼喊清脆的从楼上传来,明显是两个人的声音,胡亥也意识到了言语不准。

    赵高拱手道:“老仆前往看看!”

    谁知表情紧张的蒙毅一个箭步登上了楼梯,回头说道:“此事不劳中车府令,在下前往一看究竟!”

    这时又从楼长传来一声大吼:“啥玩意,越老越奸诈,你这是诈和!”

    皇帝赵正不禁蹙眉,侧耳倾听,突然喃喃说道:“话音如此熟识,怎得像是翦公的音声?”

    皇帝赵正也径直登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刚一探头,就捂上口鼻。

    “陛下小心刺客放毒烟!”赵高一个箭步冲上去,贴身护着赵正就又跳下了楼梯。

    “什么情况?上面哪来的这么大的烟气!”皇帝被咽呛得不清,不顾咳嗽怒叱道:“郎中令章泉还不上去探查究竟!”

    因章泉正和其子章邯耳语,以致犯了让皇帝陛下犯险的失误,章泉听闻皇帝遣使,再不敢怠慢,而是一马当先,就冲上了楼。

    皇帝赵正更是不失温情的满腔怒气埋怨道:“越老越糊涂啊,上面情况不明,因何要以身犯险!”

    谁知章邯也紧随其父两下三下的奔上了二楼,这更让皇帝赵正挂心,怒叱章邯的背影:“用得着你去?”

    “越君使者何在?”皇帝赵正怒发冲冠,扫视了身后的一群簇拥者,吼道。

    “贱仆在此!”吴芮连忙躬身上前答对。

    “上面浓烟何来?”赵正劈头盖脸问道。

    “一群长者在吸烟!”适才吴芮看到秦梦在船墙的暗号留言,一改先前的敷衍,实话实说道。

    “吸烟?”赵正惊呼道:“烟还能吸?”

    吴芮也是一脸懵然躬身回答:“普通之人自然无法吸烟,然而这群长者确可以吸烟饮露,仆下也是在远航时遇上的这群老翁,见他们个个样貌不俗,还能喷吐烟雾,甚为惊奇,于是邀请他们上船做客,谁知他们一坐下来就不走了,整天玩一种垒长城的游戏……”

    “放肆,胡扯,满口荒唐!”一旁的赵高听不下去了,训斥吴芮:“适才问你二层舱室可有可疑之人,先前为何不承认,如何现在满口胡言?”

    “不敢胡言,只是这群长者再三叮嘱贱仆不可泄露他们的行迹,摄于他们吸烟之异能,也就未敢向官长透露实情,贱仆请求治罪!”吴芮伏地叩拜道。

    皇帝赵正察言观色,发现吴芮不像说谎,捋着美髯重重哼了一声,疑惑的问道:“上面之人是人是仙?一共几位,长相如何?黑白黄棕红,那种肤色?如实说来!”

    “贱仆嘴拙讲不清,陛下亲自一看就知,烟非毒烟!”吴芮满脸无辜的说道。

    赵正背手长吁一口,看了一眼楼梯通道,却还不见蒙毅以及章邯父子两人下来,不由怒道:“上面到底什么情况?蒙卿,章卿可曾安好?”

    原本以为蒙毅章泉立时就有了回应,谁知皇帝的喊话,空空无人应答,只听到二层舱室再次哗啦啦的作响,一层舱室,簇拥皇帝一众侍从公卿大夫确是惊得出奇,深知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赵正惊异的视线触及赵高,赵高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不过依据这么多年侍奉皇帝赵正的经验,赵高明白,该自己上了!

    “来人,随我一同上去查看!”赵高心领神会,一副大义赴死的悲壮好奇油然而生,一个箭步就领着一众郎中禁卫冲上了楼梯。

    让赵正更为诧异的是,赵高上去也就遂即没了音讯,只听到有人一声声的大吼“脱”!

    “到底什么情况?”赵正彻底蒙圈了,询问地上伏拜的吴芮道:“脱字何解?”

    吴芮拜手稽首道:“这群老翁有个嗜好,不穿衣裳,若是要和他们相见,就得脱光衣物,估摸前面那几位公卿正在脱衣服吧!”

    赵正闻听诧异不已,环视周遭一圈,却再无人敢应声上楼,最后还是身边亭亭玉立的秦清噗嗤一笑打破了舱中令人窒息的沉寂:“清儿倒是觉得这些老翁此举好似崔夫子他们,睡一觉,第二天起床就忘记人还要穿衣裳。似乎是他们老糊涂了!清儿愿替父王走一趟!”

    清儿烂漫的笑声,所言确实有理,赵正心头不禁一动:人到一定年龄就会犯糊涂,以前的事情都会忘记,犹如太皇太后华阳夫人晚年时,就时时犯糊涂,什么都忘,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忘!难道真是如此?一想到年老男人那丑陋的躯体,赵正脸立时阴沉,轻声训斥秦清道:“女子家家的,不可失仪!”

    “妹妹不便,孩儿却无碍!”胡亥一拱手就登上楼梯,赵正想要阻止胡亥也已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到了楼上。

    赵正面对身边一群木头般戳着不动的侍从,怒道:“你们还不上去护卫少主安危?”

    哗啦一声,一众郎中禁卫就涌上了二层舱室,接着就传来了嘈杂的惊呼声。

    “报,陛下,果是一群赤身老瓮,蒙公,章公,赵公悉数都被扒光了衣裳!”赵正身边的一个机灵小近侍旋即回报道。

    在场的所有公卿大夫闻听无不目瞪口呆。

    皇帝赵正也很纳闷啊!蒙毅,章邯,赵高那都是人杰,如何就听几个老翁的摆布,说脱衣服就脱衣服呢?

    紧接着又是一阵咚咚咚脚踩地板的声音,向前上去的那群郎中郡尉悉数又退回来了。

    “发生了何事?”满心疑惑的赵正再次咆哮道。

    “蒙卿,章卿,赵卿。少主让我们退下的!”年轻的郎中禁卫怯生生的回答道。

    半天功夫过去,身为大秦帝国之主,皇帝陛下的赵正竟然还未能弄清上面的情况,这严重损害了他的骄傲,他千古一帝的骄傲。

    哧啷一声,赵正拔出身上的五尺轩辕长剑,大喝一声道:“岂有此理!”

    事关尊严,所有的公卿大夫也奋燃而起,抢在皇帝陛下之前纷纷赤手冲了上去。

    一阵轰隆隆的上楼梯的喧闹之后,又是一阵轰隆隆下楼梯的响动,适才视死如归的一众公卿大夫竟悉数溃退回来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老糊涂

    这一幕赵正看呆了,就在他准备大发雷霆之怒,斥骂一众臣属饭桶无胆之时,平时走路颤颤巍巍的胡毋敬竟然手脚利落的第一个跑下楼梯,扑倒在赵正脚下欲要禀告却泣不成声了。

    此情此景,看在赵正眼中只觉头皮发麻。太可怕了!上面的人到底是社么来头竟然还能摄人心魄?

    惊骇之下,赵正喝令道:“奉常何在?快传我诏令,请巫祝前来,施法降鬼!”

    “陛下……陛下……不必,不必……”这时脚下的胡毋敬喘了口气出言阻止道。

    “父王,章父,蒙父,高父上面有请!”这时胡亥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胡亥看着赵正疑惑的神情,噗嗤笑道:“父王上面的奇异之士不是旁人,而是父王寻找了数年的诸位老将军!”

    “什么……”

    赵正上楼,见到一众一丝不挂的老者时,完全惊呆了,五十年的人生经验这一刻完全不够用了。

    赵正摸摸高脚奇特的座椅,还有长腿的正四方案几,望着桌子上方方的精致木头块,以及另外一个四边之上掏了六个洞的奇异长条案几,上面滚动了一堆拳头大小的石球,这一切说不上来的奇异。

    偌大的舱室中,有十二个人,而且多是干巴巴的老者,虽然干瘦,但精神矍铄,身上皆有一片片的伤疤。四人一组正在两张桌子全身关注的玩那种方方的木牌子,各人嘴中叼着一个奇怪的冒着烟的斗壮物。原来这就是舱室烟气的由来。

    两外三人,拿着一根上粗下细的长杆,正在聚精会神的用长杆瞄案几上的标有奇怪符号的石球。

    舱室中那唯一肥胖的老者,正拿着一支长戟,正在舱室的角落,训斥手捂私处的蒙毅章泉章邯赵高四人:“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又要道哪里去?如实回答,否则休怪老夫打红你们的屁股!”

    “王翦?翦公?”赵正疾步来到王翦近前,一上手就握住了王翦手中的长戟不禁惊呼道:“翦公,你让小子好找啊!这么多年,你们去哪了?”

    王翦冷漠的看了赵正一眼,眼中全然没有一点表情,随即勃然大怒,指着赵正身上的衣服呵斥道:“脱!脱!脱!”

    “翦公,这是皇帝陛下啊!”立在墙角的章泉苦苦提醒道。

    “似乎他们老糊涂不认得我们了!陛下快些离开,免得翦公伤了你,这里交给我们和他沟通!”赵高关切提醒赵正道。

    十年不见,王翦的力气反倒更大了,赵正发现竟然没有王翦的力气大,长戟一寸寸的就被王翦拔走了。

    “翦公不可造次,他是皇帝陛下!”蒙毅章泉章邯赵高三人,也顾不得护着私出,四人齐心协力攥住了王翦手中的长戟,劝慰发怒的王翦说道:“翦公,翦公,稍安勿躁,小子们回答你面对问话!”

    经过诸人的合力劝解,王翦这才转移回来了注意力,接着训斥蒙毅几人。

    赵正如蒙大赦,脱身离去,来到那发出哗啦啦的方桌旁。

    “蒙公?”赵正不禁去唤正在贯注手搓麻将的蒙武:“可还认得我?”

    蒙武漠然抬头看了赵正一眼,突然反转手捏的那张木牌,重重拍在卓子上,推翻面前的一长排木块,大声喊道:“就和二五八条!快,快,快拿烟叶子来……”

    蒙武从座椅上站起,贪婪的收了所有人递上来的半指宽一指头长的黄色叶子,依旧漠然看了赵正一眼,接着又开始了哗啦话的搓开了桌面上木快。

    “杨端和,杨卿不认得我啊?”

    “羌瘣,我啊,陛下啊,不认得了?”

    “辛胜,辛卿,你也不认得我了!”

    一连问了三位熟悉的将军,然而得到都是同样冷漠的回应,似乎他们从来没有做过自己的将军。赵正长吁了一声,看了看舱室中这群赤身果体,神情恬淡的昔日旧臣,不得不做出他们都成老糊涂的无奈结论。

    身边胡亥谏言道:““可召外面等候的诸位将军的子嗣前来认亲,说不定就能勾起诸位老将军的记忆!”

    好办法!赵正当即召来了以王闲为首的一众寻祖团。

    这一招,挺好用,所有老将军见到自己的子孙后,皆是一副淡然欢喜的模样,说些连贯不清的往事,似乎是认出了亲人,这一点在王翦身上最为明显,王翦见到王闲之后,不再那么疯,而是扔下蒙毅一众几人,搂着自己心爱的子孙,直呼“太公”。孙子成祖父,确实惊世骇俗。

    皇帝赵正试着问点事,可是一无所获,还是从吴芮嘴里所知晓的,是在一个海岛之上发现的王翦他们!

    赵正自然不信,然而一时搜遍了整条船,也并无发现秦梦。但赵正深信,船里处处都留下了秦梦的印记。

    廷尉蒙毅很快就调查出了胡亥遇刺案的所谓真相:是六公子指使门人射杀的胡亥公子!

    六公子有不臣之心,蒙毅还在拷问六公子门客时,得知六公子曾经还策划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是年皇帝二十九年时,博浪沙遇刺案中的猛虎,就是六公子的谋划。

    皇帝赵正得知此事,完全惊傻了,怒不可遏,就要拔剑砍死六公子,是赵高一言进谏,暂时熄灭了皇帝赵正的盛怒。

    “那此事就有爱卿全权处置,核实博浪沙之虎是否出自东胡人的驯服,再作断定!”赵正神情疲惫的说道:“带上老将军们回宫,真人要为他们大宴洗尘!”

    皇帝赵正麻木的下了楼船,坐上六骏玉辂大车,浩浩荡荡的率领车队回城。

    在通往咸阳城的大道上,秦梦和左清看到王翦一众老家伙光着脊梁在行进的车辇上如同顽童一般时时探出脑袋,不禁对视一笑。

    左清捂嘴嬉笑道:“他们装的还真像!”

    秦梦略有伤感的说道:”他们如此高调所为真是为了让我安心!”

    “这就是郎君令越君使者如此招摇的目的?”左清言语有些生硬的问道:“郎君不是一直说来为他们养老送终吗?”

    秦梦戛然停止了发笑,对诸位老将军失言,心中实在惭愧。五年的环球之旅。历经数次生死,多次承诺为他们养老送终,这份深情厚谊已经铭刻在心,然而为了爱人,为了明年的不可预知的劫数,也只能食言。

    秦梦长吁一口气,无限惆怅的敷衍左清道:“他们年岁已大,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还不如回家尽享天伦之乐,咱俩没有牵绊的多陪陪清儿啊!”

    左清眼帘下垂挽着秦梦的手自责道:“归根结底,还是妾身让郎君失信于人了!”

    左清的愧疚之言更是激荡起秦梦心中的那股朋友离别的伤感,孤独迷惘的情绪缠绕了秦梦的心绪,紧的无法呼吸,很想哭泣。

    “大丈夫如是哉!”突然一个雄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抑制了秦梦悲情的情绪。

    这话怎得如此熟悉?秦梦扭头看出,身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正叉腰目视赵正车队远去,面脸艳羡的感叹道。

    这人面相如何如此熟悉?秦梦惊诧之下,发现这个顺便找了根木棍别着发髻的黑面汉子身后竟跟了数位被麻绳绑缚的黥面刑徒。

    “刘季啊!就别做狗日的白日梦了,眼前把你小小亭长做好再说!”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头戴发冠,身穿细布短襦的中年儒士拍拍刘季的肩头,微笑说道。

    刘季急忙躬身作揖应道:“谨遵萧主吏教诲,刘季这就启程运送刑徒前往骊山,敬请萧主吏放心!”

    “那我就进城前往都官府司投递公文了!路上可要当心啊!”那萧主吏再三叮嘱道。

    “放心!我刘季办事何尝有过闪失,他们这些罪人敢跑,回到沛县诛连他们全家!”刘季吧胸脯拍拍的咚咚响。

    那长者萧主吏起身离去,刘季也牵着麻绳向东走了。

    左清看着愣怔出神的秦梦,略有所思的说道:“妾身见那押解刑徒的中年汉子,竟有一种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见过他!”

    秦梦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激烈,适才他已认出了那叫刘季之人,他就是泗水亭长刘季,也就是日后的汉高帝刘邦。

    天道玄妙啊!如今的一介亭长小吏,不过管辖十里一乡的缉盗治安之事,籍籍无名,权势卑微,然而四年之后就是一方诸侯,再过三年就是一统天下的汉高帝。这样的事情,亘古未曾有过。三皇五帝夏商周秦那一个不是靠着祖宗几十代的荫德才拥有了天下一统的帝王之业,可是一介庶民刘季却能开几千年平民天子的先河。尽管早就知晓刘邦的前生今世,然而这次偶遇,秦梦心中却无比震惊和激荡。

    “爱妻觉得面熟,那是因为那人酷似郎君!”秦梦望着刘季的背影混入人群中幽幽说道。

    “确是!”左清不由惊呼道:“若是为他梳理梳理发髻,好好打扮一番,还真酷像秦郎!”

    刘季为何和自己相貌如此酷像,秦梦猜不透上天的如此安排,也懒得再去想,为今完成自己的大计才是当务之急。

    秦梦收回心神,催促左清道:“爱妻快走,赶上胡亥的车队,若是不错过,还得大费周章!”

    依照秦梦的计划,傍上胡亥是接近秦清最便捷的途径。适才为了躲避赵正,不得不提前下船,想必胡亥也不会注意身边少了两个家仆,到时在宫门处截住少公子胡亥的一众仆役所乘的车驾,向管事之人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不露痕迹的再次混入胡亥的仆役队伍。

    秦梦和左清来到咸阳雍门时,因为道路管制,城门外堵满车马人群。

    秦梦站在人群里,在一辆马车旁,听到一老一少操着楚音的爷俩在交谈:“羽儿,这才见到你舅父一定要亲热些,会稽郡守那边,叔父打过招呼了,只要你舅父出面,叔父就可升任会稽郡尉,一旦叔父掌管了兵马……”

    忽然说话的中年人,抬头警惕的四下看了一眼,陡然发现一旁秦梦正在聚精会神的听他们说话,立时就闭嘴了。

    那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突然指着正欲通过的车门的皇帝玉辂,攥着拳头说道:“彼可取而代也!”

    这话在秦梦听来更是熟悉,难道这个羽儿就是未来埋葬大秦帝国的霸王项羽?

    “竖子你活够吗?小声点!”中年人一把捂住了年轻人的嘴,低声呵斥道。

    这才一会功夫就能见到未来主宰天下的两位王者,这太不可思议了。

    秦梦内心的震惊和好奇,让他开口确认这人是否就是霸王项羽:“你们是要找乐正豆公?”

    豆旃之妹就是豆小妹,豆小妹经由周室逸民周起牵媒嫁给了项燕之子,也就是项羽的母亲。说来项羽也是繁阳的外甥,后来秦梦也终于明白,为何后世的繁阳称谓霸王镇,为何项羽去解邯郸之围将中军大帐设在繁阳,为何要在繁阳破釜沉舟,大概项羽钟情繁阳,是要借母亲的在天之灵吧。

    见秦梦直勾勾凝视他们的眼神,中年长须汉子眼露杀意,然而秦梦出口所言,汉子浑身一震惊奇的打量起了秦梦。

    汉子所无回答,但秦梦也已确定眼前之人就是项羽和项梁叔侄两人。

    “豆公告老还乡,回繁阳去了!”秦梦又说道:“你们白来了!”

    “长者因何知晓我们此行目的?”项梁警惕的问道。

    随着人流向前涌动,秦梦并未替项梁解惑就汇入进了开闸的人流之中,秦梦相信叔侄俩一定会为今日之事迷惑终生。

    秦梦和左清进入瓮城之后迅速就找到了胡亥仆役所在的车马队伍,随意找到了一个仆役就轻松的接上了关系。

    赵成埋怨道:“适才少主还找你们俩呢?怎么就跑丢了!快些上车,一会随我回府,给你们安排住处!”

    少公子胡亥的府邸竟在咸阳甘泉宫,而且就在马厩旁的一座宅院中,宫苑外就是甘泉宫的马厩。马厩后面就是昔日秦梦的府邸。

    故地重游,昔日的一桩桩往事,再次呈现在了眼前,犹如昨日之事,左清不免唏嘘感叹了一番。

    “胡亥设府在这里面可有什么深意?“秦梦不禁小声问左清。

    “也许胡亥喜欢我们清儿!”左清严肃的说道:“郎君,你是没有看到,胡亥在渭水边见到清儿时的欢喜!”

    秦梦不再言语,很可能这里面会有一段很狗血的违背人伦的爱情悲剧。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番茄炒蛋

    进入胡亥的公子府邸,出人意料的,公子胡亥还真把秦梦当成恩公侍奉。一座小院,两个使唤奴婢,吃穿用度,家令赵成安排的妥妥帖帖,基本没有劳役之事。

    “都说周文王善养老,未曾想到秦二世也是慈爱明君,固有成见害死人啊!”坐在窗明几净的厅堂,喝着女婢奉上的酸梅汤,享受胡亥如此厚待,秦梦心中老觉不落忍,自我戏谑道。

    左清充耳未闻,一脸忧郁,喃喃自语:“他们兄妹关系不正常……”

    亲疏有别,还是亲妈挂心,不解除左清这个心结,自己也不得安生,秦梦起身说道:“胡亥如此厚待咱们,咱们也当到前院拜谢一番咱们的主公,再和胡亥聊聊爱情果的事,不就确定他们之间究竟如何了吗?”

    “郎君走呀,别墨迹!”关心则乱,左清已然方寸大乱,说话都急吼吼的。

    也凑巧,正巧家令赵成身边的近侍也前来传见秦梦。

    弄明白来由之后,秦梦左清暗自欢喜不已,秦清竟来到了胡亥府上,感谢胡亥相赠花草和异果时,听闻那红溜溜的番茄可以当做菜蔬食用,秦清特别好奇,胡亥这就想起了秦梦和左清这对庖厨老夫妻。

    “用不用打扮一番!”左清摸着黄蜡脸,有些激动的小声询问秦梦。

    女人啊,再看过世界,再坚强,还是会流露出母性的柔弱。秦梦暗笑,凑近左清,拍拍自己皱巴的脸,提醒她道:“都成黄脸婆了,还整啥呢?”

    左清醒悟,跟着秦梦,随着家令近侍就去了公子胡亥所住的庭院。

    烈日当头,天地无风,胡亥和秦清就在庭院中枝繁叶茂的楷树下对坐。

    秦清身穿一袭素纱紫衣,端坐席上,身侧站立了一排傅母阉宦,竟还有一位须髯净白的老者。

    秦梦斜眼一看此人甚为眼熟,这不就是太医夏无且吗?今日在船上相见章邯也没机会询问安插张耳之事,既然夏无且在秦清身边,那就说明张耳也被章邯顺利安排到了清儿身边。

    “恩公不需稽首之礼,站立说话就是!”就在秦梦准备伏地拜手稽首时,端坐的胡亥微笑说道。

    胡亥又对清儿说道:“这就是为兄适才向你提起的越人恩公以及他的婆姨,长者年纪虽大,可身体矫健,若非他那一扑,恐怕为兄吉凶难料啊!”

    秦清贵为公主,然而却没有一丝盛气凌人,微笑着,轻盈起身,来到秦梦和左清面前,浅浅的一曲身,行了一个虚礼:“多谢两位长者出手救我王兄,此恩此情必当奉养终身!”

    左清眼中含着泪花,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多礼……”

    左清依然失态,秦梦知晓左清的激动,那时多年不见女儿的思念以及心中愧疚的流露,为避免露出破绽,秦梦操着生硬的雅言训斥秦清道:“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

    左清看了秦梦一眼,着急的说道:“老伯,你就不要用重话训斥阿媪了,要不阿媪心里更是凄惶!”

    “阿媪,不要害怕,君王之家也是平常人,你待习惯就不惶恐了!”秦清温柔的拉着秦清的手,递上一方丝帕,温柔的宽慰道。

    不想左清的眼泪更多了,秦清微笑问道:“阿媪,哪里人氏,夫氏何谓,家中几口人?若是不习惯留在中土,胡亥兄长也会送你们回乡的!”

    左清也已泣不成声,秦梦只得代答:“回禀公主,习惯,习惯,这就是上天赏赐下的恩德,如何不习惯?贱仆祖上乃是会稽郡山阴人氏,姓吴氏,家中再无他人只剩我两人!”

    这时队列中走出一个胖大妇人,一脸和气,拥着左清走到一旁,劝慰道:“天底下哪里找我们这等家主?根本就不知何谓尊贵卑贱,全身上下都是仁爱悲悯,姊姊也不要哭了,主人还等着你们烹饪的佳肴,快去庖厨侍弄,可别让公主等久,饿坏了肚子!”

    “喏,喏……”秦梦见一旁的夏无且目不转睛的打量左清,生怕露出点破绽,拉起左清就离开了。

    “爱妻,怎得了?咱也是看过世界的人了,怎就关键时刻露怯了?”一进庖厨,秦梦借口手艺不可外传,驱散了所有人,挤兑左清道。

    “是啊!妾身怎就这般不争气?好了没事了!”左清抹了一把眼泪,就开始挑拣做菜的锅具。

    胡亥的庖厨还行,里面竟有最新式的薄底敞口铁锅,秦梦耗了一块油脂,准备好了葱姜蒜,打了几个鸡蛋,将几个西红柿切了切,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装有花椒的小包,这就开始番茄炒蛋了。

    一盘冒着热气的红黄鲜亮的番茄炒蛋端到了前面,就听到胡亥和秦清诧异的惊呼声。

    家令赵成兴奋的拍着秦梦的肩头说道:“苟富贵勿相忘,吴兄日后,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胡亥兴奋的抹着嘴上的油,跑了进来,激动的问道:“吴卿可否再做一盘,我要献给父王品尝!”

    秦梦倒吸一口凉气,真是百密一疏,未曾想到胡亥这小子是个孝子,有好吃的,就想到了皇帝赵正。若是皇帝赵正被自己的厨艺惊着了,被召见可就有了暴露的危险。

    看到西红柿,秦梦有了主意,当即说道:“只剩两个番茄,不够做出这道菜肴,请殿下恕罪!”

    胡亥闻听,一脸失望,似乎有想起了什么,大喊道:“清妹,嘴下留德,剩点给父王送去……”

    秦梦闻听心肝乱颤,侧耳倾听外面的乱哄哄,秦梦心中不禁忐忑了起来。

    夕阳西落时分,秦梦和左清再次被召见,胡亥询问道:“吴卿愿不愿意让吴媪一人前往南山之下的怀清台服侍公主殿下?”

    左清闻听惊喜不已,然而回头看了一眼秦梦,神色随即黯淡下来。

    “岂有不愿意的道理?”秦梦连连颔首表示同意。

    “大善!稍等片刻,还要劳烦吴媪为我递些东西!”胡亥一脸欢喜,转身去了内室。

    这几日秦梦一直都想着如何谋划支开左清,最好就将左清支到秦清身边,如此张耳动手的效果才最佳,没想到机会说来就来了,即激动又心怯。

    左清有些不舍的看了秦梦一眼,扶了扶秦梦的手,哀怨说道:“待会我要拒绝,妾身不愿和秦郎分离,哪怕一刻都不行!”

    秦梦晓得左清又想到了当初永不分离,此生一刻都不分离的誓言,就在秦梦不知如何所言时,胡亥旋即出来了。

    “两个番果,有请吴媪待我向公主殿下送上……”胡亥面色绯红,口齿含糊,羞涩的看了秦梦一眼,将两颗西红柿塞到左清手里,低语道:“顺便还请吴媪待我向公主殿下说一句我爱她比爱我父王更甚!”

    左清闻听一惊,胡亥亲口所言,证实了心中惴惴不安的猜测,以至于惊呼出了声。

    胡亥满脸羞赧和慌张,抓着左清的手,惶恐解释道:“吴媪,莫要误会,我俩非是亲生兄妹,不违人伦……”

    胡亥羞得话未送完就跑出了屋堂,秦梦见此状,一摊手道:“爱妻去吧,男女之事非同小可,处理完此事,我俩有的是时间相守!”

    左清长吁了一口气,恋恋不舍的看着秦梦,又抑郁的拿着手中的两个西红柿,最后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屋堂。

    秦梦追到院外,看见左清登上秦清的车驾,御者挥鞭,车驾随即驶离。

    秦梦落寞惆怅,也许此一别就是永别!

    “吴卿,还有请你随我来,一同前往父王居所,为其烹饪几道美色佳肴!”这时神态恢复自若的胡亥,凑过来对秦梦说道。

    “啥?”秦梦心中一惊,差点失态叫出声来。

    胡亥言语和气的说道:“父王今日心情不佳,只吃了中午吴卿烹制的番茄炒蛋就再未进食,还望吴卿把庖厨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若是陛下有了食欲,本公子一定重赏!”

    想着今日在楼船上出了那么多破事,赵正心里如何能好受?

    秦梦试探着问道:“难道船上刺客真是殿下的王兄?贱仆该打,帝王之事,我个贱仆焉能置喙!”

    胡亥并未理会秦梦的做作举动,而是先行一步登上了随即而来的车驾,接着招呼秦梦也上去。

    秦梦望了一眼玄色华盖的驷马辒辌车,故作受宠若惊的推辞,却被胡亥一把拉住手,硬拉上了车。

    胡亥可是贵为王子,如此不分贵贱的对待下人,找遍天下,除了当年的自己,再无第二人。

    胡亥在车中不忘回答秦梦适才的疑问:“我也不懂,其实我顶厌烦这种宫廷争斗之事,很想如崔夫子他们隐居山林,不管世间俗世,栽花养草过上一生!”

    胡亥的碎碎嘴更让秦梦对他亲近几分,微笑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殿下身为陛下宠爱到底公子,即便到了天涯海角也不会找到清净!”

    胡亥诚恳点点头微笑道:“今日我看到越君的大船,心中波涛汹涌,真想坐着那首大船和心上人远航!”

    “殿下想啥呢?帝王基业才是你该想的事!一味遁世,最后落得无立锥之地,就如那胸无大志的周王子缭!”秦梦摸着胡亥的脾气言语慢慢放肆了起来。

    胡亥一笑:“人非鱼也,焉知鱼也,小子却最敬仰之人就是周王子缭,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望着胡亥透彻的眼底,秦梦有些恍惚,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胡亥看透了,否则他不会如此的恭维周王子缭。

    说话间,胡亥的车舆已经驶出了甘泉宫,竟进入了一条高墙甬道,秦梦明白这就是皇帝赵正为了避免遭刺,特意修建的专用通道。

    秦梦故作好奇张望,询问胡亥:“道路怎得如此稀奇?”

    “这是甬道!父王一人独用之道!日后你在宫中久了,就会习惯!”胡亥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车并未行太久,就进了甬道的一个岔口。

    秦梦抬头一看,这座宅院实在熟悉,不禁暗乐,这不就是自己昔日所住文昌君的府邸吗?

    “陛下住这儿?”秦梦惊异的问道。

    胡亥点头,一脸惭愧的对秦梦说道:“适才未能告知吴卿,知晓陛下居所者,禁闭一年不得自由!”

    尼玛,早不说,秦梦心中暗惊,未曾想到人畜无害的胡亥还阴了自己一把,若是晓得禁闭一年,刚才就不会来了。一年的时光,什么概念?如今三十六年的六月再过三天就是七月,一年的时光,那不就是三十七年七月了,届时皇帝赵正东巡大半,已经驻跸沙丘,说不定他应经驾崩了。赵正驾崩,自己多半也跟着昏厥了。

    至于眼下的安排的张耳假绑架左清,也会因为计划未曾安排妥当,也会无疾而终。

    一年的时光,可是一年啊!焉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一年。陡然之间,秦梦对胡亥的好感尽去。

    “那殿下能否给我婆姨,带个消息?”秦梦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安排后路:“在哪里被禁闭!”

    “吴卿不必紧张,说是禁闭,其实就是呆在父王的行在居所,不许和人来往!”胡亥安慰秦梦道。

    既然就被幽禁此处,那还有什么可惶恐的?不知地道师父还存在,秦梦相信凭借自己对咸阳宫城的熟悉度,过几天混出来并非难事。

    秦梦放下心后,就随胡亥下了车马,有人将自己引到后院庖厨。一位胖大庖厨询问秦梦打算如何为皇帝陛下准备晚膳。

    秦梦巡视了一圈庖厨,发现竟然还是当初左清坐月子时的布局,竟然一点都没变。一切庖厨用具都维护的黑中发亮。

    为了避免卓绝的厨艺召来皇帝,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秦梦决定韬光养晦。凡是超出如今庖厨烹饪水平的技法一律不用。剩下的也只有煮点肉羹,炖些大鱼大肉。

    秦梦有信心即便这些普通饭食,也能做出不凡味道来。

    “准备些花椒!”秦梦并未理会主事肥胖庖厨喋喋不休的缠问。

    只是这一句,皇帝赵正的御用庖厨头上就开始冒冷汗,连忙支开所有人,亲自为秦梦打小手。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庖厨不是贱业

    庖厨此时,还不是贱业。若想成为一流的庖厨,在这个时代,得靠家传。秦梦从龙阳君那里得到一个庖厨圈里的不传之秘。

    要做诸侯一级的首席庖厨,得首先善用香料的绝密手艺,当然所谓香料,其实也简单,就是一把花椒。

    用好这把花椒,那也是前途无量。

    商汤名相伊尹,之前就是庖厨,后来得到商汤赏识,成为了一代名相。据龙阳君说,伊尹脱颖而出就是用好了一把花椒。还被后世称为烹调之祖。

    花椒可谓是个好东西,不过鲜有人把他当做烹制饭食的调料,一般都被糟蹋,磨成粉掺入土中,和成泥,用来盖房子,这种房子就是所谓的椒房殿。

    也只有诸侯之家的顶级大厨晓得,此物还可用于烹饪。

    如何利用花椒烹制出美味饭菜,那是不传之秘,可对秦梦来说,这就不是个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秦梦花椒泡水,葱姜蒜切沫,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独头小辣椒,一番操作下来,咸阳宫大庖厨看得眼花缭乱。

    四菜一汤,皇帝标配,依着眼下天气炎热,定为四凉一热。一个蒜蓉芥菜,一个醋溜蘋菜,一个小葱拌豆腐,一个麻辣芹菜,外加一盆芫荽蛋花汤。

    “就没点荤腥?”大庖厨看到秦梦饭菜齐备,眼睛都瞪直了,不可思议的问道。

    秦梦鄙视的看了一眼这个肥胖庖厨,对外吆喝道:“回禀主公,陛下饭食备齐!”

    胡亥闻讯而来,大为惊奇,取来碗筷一尝,更是眼睛明亮,胡亥和赵成端上菜旋即而走。

    不大一会,胡亥返回,一张口就是大赏,一座宅院,几十僮仆,数十斤的铜钱。

    秦梦变着花样作了三天饭,活动范围除了庖厨就是居室,上个茅厕,都被禁卫押着,适才憋闷死了,更是为没有丝毫机会脱身而烦闷,自己拿手的几样菜也要告罄,更是无心去想新菜式,晚饭大釜炖肉敷衍了一回,结果惹得前院鸡飞狗跳。

    胡亥再次亲临庖厨,向秦梦道了两句辛苦之类的客气话,而后直入正题指示秦梦全做成清淡去火的凉菜:“诸事遭心,父王焦躁一日甚于一日,陛下急火攻心,他就想吃些清淡的!”

    “仆下所会的几种菜式都用过了,害怕陛下厌烦,可否容我一人静下来思量思量。老仆的意思是,能否在院中溜达溜达,换换脑筋呢?”秦梦哀求道。

    胡亥看了看庖厨内外,都是禁卫,身在此中确实让人不自在,胡亥找来院中禁卫都尉,详说了秦梦的需求,事关陛下饮食,禁卫都尉也在极力思索解决之道。

    秦梦突然指着房后的两株参天大树,说道:“屋后是何地,仆下可否到树下乘凉,慢慢的思索新菜式?”

    “这是禁地,那是陛下独处之地,不容许他人擅入!”禁卫都尉为难的说道。

    胡亥却是眼睛一亮说道:“后院对于别人是禁地,可对于我来说,却可以自由通行,不如这样,我随吴卿前往,在里面歇息半宿,人少清净自然就能想出法子,若是父王怪罪,本公子一力承当如何?”

    禁卫都尉吸了口气,没有别的可去之地,也只能点头同意。

    通往后院的腐朽木门,颤颤巍巍的打开,胡亥领着秦梦踏入,一股清凉袭面而来。院中两棵楸树遮天蔽日,走入其中犹如来到洞天福地。院中打扫的一尘不染。秦梦看了出来,后面的布局依旧是十多年前的布局毫无改动,其中一间房舍之中依旧置放着一尊长满了绿毛的大鼎,这就是当年用来喂鸡的房舍。想到那鸡登鼎的祥瑞,秦梦就忍不住的莞尔一笑。

    再往前那间房舍就是通往甘泉宫马厩的地道所在。秦梦推开房门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屋中的大鼎就又出来了,再次故地重游,秦梦不禁又回忆起十多年前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往事。

    造化弄人,原本以为和左清有情人终归天各一方,却也没想到历经沧桑,也可破镜重圆。

    在那间有着通往甘泉宫地道的门外,胡亥突然伸手拦住欲要推门而入的秦梦:“这里就不要进了!父王不允我进!”

    胡亥如此说来,秦梦也不便违拗,更没有多问。

    在后院溜了一圈后,秦梦随胡亥来到大树下的罗帐里,这里应是皇帝赵正躲避蚊虫的乘凉之地。胡亥躬身就钻了进去。秦梦也知晓自己的身份,皇帝卧榻岂敢染指?于是乖乖的蹲坐在罗帐外的树根下。

    天色尽墨之后,外面的郎中都尉送来了灯盏和艾草香,似乎胡亥已在罗帐中入眠,秦梦接着不断拍打身边的蚊虫,最后请示胡亥,可否点上一支艾草香熏熏蚊虫。

    罗帐中的胡亥哼哼了两声,秦梦于是在院中点燃了艾草香,而且还特别贴心的给罗帐里的胡亥送了一支。

    秦梦一脸老奸巨猾的收起了手心里的半截迷魂香,静坐在楸树下,听到了胡亥的喊声之后,这才蹑手蹑脚,去推地道房舍的门。

    借着院外的灯光,秦梦发现房中依旧是当年的布局,只不过是多余的土已经瓷实成了土丘,土丘上依旧有着两只脚印,明显脚印不是左清的小脚印,而是一双硕大的男人脚印。不说想都知道这是赵正的脚印,秦梦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愫,酸甜苦辣皆有。

    秦梦摸进洞中,循序渐进,洞中清凉利落,竟没有尘土蜘蛛网之类的污物,而且极其顺利的抵达了出口。一切都未变,行走在这条隧道里,秦梦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幻觉。

    然而等待秦梦最大的惊喜,是这条地道唯一的改变,就是出口被堵上了。

    秦梦打开火折子,确定没有出口,不禁暗骂了一句,颓废的捂脸撞墙。张耳还在外面等待自己最后的谋划,没有自己,张耳孤身一人,没钱没人,如何去劫掳左清呢?自己出不去,哪一切谋划都是泡影。

    嚯嚯嚯……就在秦梦心碎之际,突然听到头顶上面传来了奇怪的挖土声,难道鲁勾践他们知晓自己被困此地,特来搭救自己。

    铁铲挖土的声音,越来越响,以致都听到了上面的呼吸声。

    秦梦屏气凝神,突然听到有人说道:“季弟改天换命就在今夜一举,明日朝食过后,皇帝就会起驾离开咸阳宫,前往梁山宫避暑!”

    声音甚是熟悉,秦梦只需问问声音的味道,就知他的主人。赵高,竟然是赵高这厮。他这是意欲何为?

    “公子胡亥,若是一个不慎吃了饭食,死了,那该如何呢?”突然另个声音响起。

    秦梦闻听惊悚不已,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胡亥的家令赵成!

    “那就是天命如此!”赵高沉声说罢,好长时间再无对话,眼看着地道封土被挖通,秦梦不得不撤离地道。

    秦梦回到后院,连忙熄灭胡亥罗帐中的迷魂香,轻声唤他起来,还好胡亥闻嗅的迷魂香还不多,几声呼唤之后,胡亥迷糊的起身,秦梦谄媚说道:“此地清凉舒适,坐于此地,不大一会老仆就想出来数种菜肴的作法,天色已晚,不牢主公费心!咱们回吧!”

    “甚好!”胡亥昏昏沉沉的应声,就起身在秦梦的搀扶下离开了后院。

    秦梦将胡亥送走,躺回蒸笼的庖厨的寝舍,一夜未眠,思索赵高和赵成的对话。

    秦梦想不明白,赵高因何就下了杀心,就连胡亥也下的去手呢?更不明白毫无死角的庖厨如何下毒呢?

    即便下毒成功,还有胡亥亲自试吃,胡亥对于父王赵正至孝至纯,绝无半点不敬之心,没餐必亲自尝食,赵高如何能让胡亥放弃尝食?

    似乎赵高之意,即便胡亥吃了,毒发身亡也就身亡,对他的大计并无太大影响。

    这些谜团一个个都是未解之谜,困扰的秦梦不得安睡。

    第二日黎明,秦梦一早就爬了起来,偷眼观看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切细微异样,然而一切都如昨日一样并无异样,就连后院的门扉也是如同往常,值守着两个铁面郎中禁卫。

    然而朝食做毕,秦梦就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先是禁卫都尉惶惶而来撤走了院中的禁卫,接着胡亥疾奔而来,接过秦梦今日特意我赵正慢火熬出的莲子粥和一碟腌制的竹笋快以及一摞鸡蛋煎饼,胡亥一一平常完毕,就要送往赵正所在寝殿。

    “饼食要配着酱料,咸菜,鸡蛋卷在一起吃,若是不知吃法,味道就会大大消减,还请主公容前往殿中,向陛下演示!”秦梦早就想好对策,就想亲眼看看今日赵高赵成如何在饭中下毒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胡亥点头应允,秦梦主动担起了小厮传送饭食的工作,跟随在胡亥身后。

    就在出门之际,赵成出现在了门口,一脸惶恐向胡亥见礼之后,凑近说道:“二十九年博浪沙行刺陛下案,不仅牵涉出了废齐王田建,而且牵涉出了二公子高,殿下你可能不知,前几日楼船行刺的幕后主使非是六公子,而是二公子……”

    胡亥听闻惊骇不已,连连摇头表示不可置信。

    “还有更为惊骇之事,昨夜御史冯劫路过华阴平舒道,夜遇疯癫一人,那人口口声声说,今年祖龙死,还给了御史一枚玉璧,那玉臂就是二十八年过江所沉的玉璧。此事陛下早有交代,冯劫焉能去信?当场就抓住了那人以及周边藏匿的一众叛逆!审问之下,才知这一切都是赵国余孽所为,更是查出赵人之后,竟还有四公子五公子参与!

    御史连夜将此事上疏陛下,陛下震怒,要将所有公子悉数流放至骊山,为先王守灵!”

    秦梦这才明白,原来适才郎君禁卫撤走,就因为此事。

    赵成瞟了一眼秦梦所端鼎簋,突然一侧身,去撞秦梦,秦梦也不躲,全由他去撞,接着盛有莲子粥的鼎簋堕地。

    赵成诚惶诚恐谢罪,秦梦依旧冷眼旁观。

    胡亥却是宽容的说道:“庖厨之中还有,让吴卿再打一簋就是!”

    秦梦回到庖厨,发现自己熬粥的大釜,有人动过了,不言自明,定是赵成派人投过毒了。

    有毒又何妨呢?赵正命数不该绝,胡亥更是不会死,接下来上天定有破解之道。秦梦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想一切顺其自然,见惯其变。

    然而若是这顿饭上了皇帝赵正的餐桌,他们无恙,最终却会吧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秦梦还不想那样做。

    秦梦微微一笑,私下望去,无人注意,迅速从灶台旁换下一个盛有饭食的鼎簋,放在了托盘上,接着装模装样,舀了舀饭勺,便将鼎簋,端了出去。

    赵成和胡亥依旧在私语,胡亥见秦梦返回这才领着小厮跨入了前院赵正所住的寝殿。

    赵正似乎比前几日更加苍老了,眼中无神的静坐殿中案几之前。

    饭食上到赵正的餐几之上,接着有侍从拿出银针准备挨个的施毒。赵正满眼血红,阴沉摆手说道:“算了,也只有我儿胡亥待我如父,每次必先品尝,若是还不信我儿胡亥,真人就彻底成孤家寡人!”

    赵正看到一桌子不同往日的饭食,强打精神,端起鼎簋,呼噜呼噜就喝了起来。

    殿门口的赵成眼角露出了一丝成功的喜悦,他旋即而走。

    秦梦跪在远处的一张矮几上,拿出煎饼配上一片鸡蛋涂点梅子酱,加点咸菜,裹了裹,放在银盘之上,再有侍从递到赵正桌前。

    “大善!听说你是越人?如何就精通我中土饭食呢?”赵正嚼着大葱,吃着卷饼,毫无九五之尊的威仪问道。

    秦梦飚了一段越人侬语,才结结巴巴的用半雅言说道:“出海贸易远航,在海中遭遇风暴,船沉大海,幸亏遇上一艘大船,从而得救。为了感谢救命之恩,上船在庖厨帮厨,遇上一奇人,精通庖厨,那人为人和善,为其帮了几天忙,就学会了一身庖厨功夫。下船时才知道,那人不是庖厨,而是那条船的家主!”

    赵正闻听兴致大胜,连忙询问秦梦,那奇人的相貌,秦梦就将自己的相貌说了一通。

    赵正再也坐不住欲要起身,近距离询问,可是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号角。郎中禁卫章邯,一脸血污,身上还有两只箭矢,疾奔而来,惊呼道:“陛下,快撤,二公子高携一众门客兵甲齐全杀了过来。”

    赵正浑身一震,眼中寒光一闪,怒喝道:“翻了他们!”

    就在赵正怒喝之事,门外的赵成和赵高齐齐传入了房中,指着秦梦大喝道:“抓刺客,此乃刺客!”

    秦梦才不管这么多,见到蜂拥而来的郎中禁卫,涌向了赵正,秦梦瞅准机会,哧溜就向外跑出至到,还可翻窗逃里。外面混乱一片,凭借自己矫捷的身手,秦梦成功逃出了文昌君府邸。

    咸阳宫虽然一片大乱,然而关卡确实及其严格。

    秦梦看到大道上驶来一两车马,到处在庖厨顺来的牛耳尖刀,我在手中,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二话不说就摁住了西南郊所坐之人,威胁道:“敢哼一声要了你的命!”

    “休得伤我叔父!”突然一对面的一个大个子年轻人,疾呼道。

    秦梦看到那人脸,不禁大笑了起来,收了刀剑,笑道:“原来是项梁兄啊!”

    那人疑惑的看了秦梦一眼,立时就想起城外那个多嘴之人。

    “阁下是?”项梁颇具江湖豪杰的大气,拱手问道。

    “我乃项燕将军属下,曾受将军之恩,此次前来咸阳宫刺杀秦王,可是未曾想到秦宫大乱了起来,在下不得不,再找时机前来,请少主速速出宫,省得被诛连!”秦梦铿锵说道,谁也想不到这就是即兴的一通瞎话。

    项燕眼中充满了敬慕之情,冲着御者吆喝了一声,车马陡然快了起来。

    然而宫城大门早已关闭,项燕手拿会稽郡的郡守文书也无用。

    “不便拖累,再下多谢少主搭救之恩,山高水长,他日再见!”秦梦转身下了车马,转而向三公九卿办公地紫宸殿奔去。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双生

    紫宸殿乃是朝堂议事重地,依惯例,不举行大朝会,紫宸殿的戍卫级别就该宽松许多,进出宫门都无人盘查,然而秦梦奔到紫宸殿前,却后悔不迭,紫宸殿的宫墙外禁卫森然刀枪林立,宫墙之上更是三五丈就有位禁卫甲士执戍。

    秦梦赶紧折向奔入挨着紫宸殿宫墙的一条巷道,疾奔未多远,一面高墙截断了巷道。依秦梦的记忆,这条巷道南北通达,看着高大宫墙之下的高墙,秦梦想起,这应是专供赵正一人出行的甬道。

    这时身后再次响起了追赶之声,秦梦很厚顾不得太多,后退几步,借助快跑,一下蹿上了甬道高墙,手扒住了墙头,双臂一较力,又抱住墙头内侧,双腿用力踢蹬,侧身就翻入墙里,而后轻松落地。

    果然是一条笔挺的甬道,更让秦梦意外的是,甬道尽头,就是紫宸殿的侧门。侧门不但无人值守然而大敞开。

    秦梦听到墙外有人欢呼:“刺客逃不了,刺客进了甬道……”

    秦梦看了面前深井式的甬道,不禁后怕,若没有折扇开启的宫门,自己真就是井底之蛙,狭窄的甬道两头一堵,无处可助跑也就休想再翻出来。

    秦梦庆幸不已,随即窜入紫宸宫门。一如紫宸宫苑,秦梦就有了一种回家的轻松,这里自己再熟悉不过。

    紫宸宫藏个人,那就不是事,秦梦首先就想到了历代秦王的地府。那里可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啊!只是不知荆轲刺秦王之后皇帝赵正有没有修缮改建?

    不同于外面的禁卫森严,紫宸宫苑内竟然无禁卫。秦梦穿行在宫苑之中,很快就来到紫宸殿背面的地府所在的厢房。

    门是虚掩的,秦梦推门而入,房中摆设并无变动,然而令秦梦意外的是,柱子旁的地府入口赫然敞开着。

    秦梦侧耳在入口倾听,地府之中似有嗡嗡的说话之声。

    秦梦听到院外喧哗之声大作,便不敢再耽搁,连忙掩上门,顺着地道口无声的出溜了进去。

    地府之中虽然幽暗,然而远处的一灯却将照出了整个地府的轮廓。除了一排排粗重的柱子,地府之中空空辽阔,昔日地府中码摞的成千上万箱柜不知所终。

    似乎发觉了洞口的异常,灯火处的两个身影,突然停止了晃动,随即地府之中那点灯火也熄灭了。

    数息之后,灯火熄灭处有人试探的问道:“何人闯入?”

    灯灭,秦梦立时就意识到地府里面之人没干什么好事,反倒一扫先前紧张,轻松了起来。

    秦梦手持牛耳尖刀,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

    地府很安静,呼吸之声可闻,这时地面之上传来隐隐的推门声以及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就有人大呼道:“贼人哪里逃?”

    误判了形势,地府已被废弃,人人皆知,而且人来可来。面对外面的追兵,里面的不明身份之人,若是里外夹击,自己可就走投无路,届时也只能举手投降。

    就在秦梦谋划退路时,地府深处随即又亮起了灯火,灯火之下出现了一个身着甲衣,腰佩宝剑的郎中禁卫。

    那禁卫大咧咧的边走边吆喝:“赵伯兄怎么盘查间细,都盘查进了地府?”

    似乎眼前禁卫并未发现自己,秦梦急忙利用黑暗弓腰闪到殿柱之后。

    禁卫来到地府出入口,笑言道:“赵伯兄外面出了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原来是阎都尉,地府之中可还有其他人?”地面的赵姓禁卫意外的嚷嚷道。

    “再无他人,只我一人,昨夜当值,巡查至此,发现此地乃是个乘凉歇息的好地方,一时贪凉就睡在了这里!”阎都尉不急不缓的解释,又追问:“赵伯兄赵急忙慌的,难道宫禁之中又出了刺客?”

    “可不是?二公子的一众门客公然发动宫变意欲置陛下于死地!结果自不量力,悉数被郎中令擒拿,我等正在追捕漏网之鱼!”地面之人再次问道:“阎都尉确认贼人躲进地府?”

    阎都尉却很和善的说道:“绝无可能,我正准备上去,你们就来了!”

    “那我们就别处搜索了!”话音未落,一阵嘈杂的脚步便已远去。

    这时阎都尉,从入口出来,举着灯盏,依次点燃殿柱之上的灯盏,起初秦梦还可依据光线慢慢绕着柱子躲避,可是三盏灯亮起,秦梦也就躲无可躲,不过灯盏亮起之后,秦梦却看清了那阎都尉的样貌,心中的紧张一下子全都消逝了。

    “阎都尉,姓阎氏,名乐。长安城邑之人,家有老母,兄弟姊妹三人,不知我所言是否有误?”秦梦慢慢从殿柱后面绕了出来,将匕首插在腰间,张开双臂表示对他毫无敌意。

    阎乐一怔,打量秦梦良久,眼中略带杀意的问道:“足下,何许人也?”

    “杀了此人,定是赵高的细作,适才本王就隐隐觉得身后,有人在跟踪我等!”突然一人手持宝剑从黑影中蹦出,剑指秦梦低吼道。

    “胡亥?”秦梦看向那人不可思议的出口喊道。

    此人九尺高的身躯,一张白面,一双丹凤眼,高鼻梁略带鹰勾,俨然就是胡亥,可是此人雄壮的身躯以及满眼的杀意,这让秦梦一眼就辨别出了此人不是胡亥,又改口惊呼道:“你是何人?”

    酷似胡亥之人冷峻倨傲,根本就未打算回答秦梦的问题,举剑就劈向了秦梦。

    “王子稍安勿躁,我两人如何不敌此人?他死之前,容我弄明白其中原由!”阎乐及时出手架住了那酷似胡亥之人的手臂。

    “他是何人,你无须晓得,听口气,似乎你还认得少公子胡亥,我问你是何人?”阎乐拔出腰间宝剑步步逼来。

    地府之中出现了一个胡亥,无情的摧残了秦梦这些年的自信。万万没想到世间还有一个和胡亥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物。这里面一定有着一个巨大的阴谋,秦梦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心跳更是比适才逃亡剧烈数倍,眼下庆幸的是对面之人是阎乐。

    尽管数年不见,阎乐一直在为自己收集传递咸阳中那些鲜为人知的情报。

    本来秦梦想通过慢谈,达到不暴露自己身份还能得到阎乐帮助的目的。可是多了一个假胡亥,秦梦就不可能从容和阎乐相谈了。

    秦梦边往后退边去揭脸上那层假面,同时顺着适才假胡亥的言外之意猜度道:“我非是赵高一党,我若是赵高一党,皇帝陛下今日也就命归黄泉了!”

    “啊!”阎乐突然看到秦梦的真面目,拿剑的手颤抖了一下,脚步也陡然放缓了下来”:“你,你……”

    “是我,正是我!”秦梦微笑着将手中的残破面膜丢弃,站定肯定了阎乐的话外之意。

    “他是谁!”那酷似胡亥之人,提剑上来,指着秦梦质问阎乐。

    “他是……”阎乐慢慢转向假胡亥,欲言又止。

    “此人到底是谁?是人是鬼,如何还会变脸?”假胡亥惊骇莫名的颤声问道。

    “他是……”阎乐说着,突然一闪身来到假胡亥身侧,手持宝剑就架在了假胡亥的脖颈:“他就是我的主公……扔下手中宝剑,否则对你不客气!”

    阎乐冷冷的话语,冰凉的剑刃,一汩热热的血流,立时浇灭了假胡亥的盛气凌人,乖乖扔下了手中的宝剑。接着阎乐抬手猛击假胡亥的后脑勺,利落凌厉的就将人击瘫在地。

    “主公真是你?”阎乐欢喜的叫嚷道。

    秦梦微微点头,拍拍阎乐结实的肩膀,心中不由感叹造化的玄妙,将一个可怜孩子塑造成了搅动风云的人物,更是惊奇于眼前酷似胡亥这人:“此人是谁?”

    阎乐稽首之后,恭敬对秦梦说道:“此子乃是胡亥一奶同胞的兄弟……”

    啥?秦梦惊呼道:“他是胡亥的同胞兄弟?”秦梦从来未曾听过胡亥的生母秦莎生育过两次。

    阎乐说道:“仆下也是昨日才知晓此子身世,当时也是震惊无比,不知天下还有这等奇事!”

    秦梦满心的疑惑无处安放,催促阎乐说道:“说,捡紧要的说出里面的隐情!”

    阎乐言简意赅的说道:“当年胡姬生产,乃是双生……”

    秦梦闻听更是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此人和胡亥乃是双胞胎兄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史书记载的历代帝王身世绝无一个是双胞胎。宗法社会,双生不祥,双生出身出来的子嗣绝无继承大业的机会。嫡子嫡孙继承祖宗基业,若是双生,那如何选定宗族继承人?双生就是日后宗族纷争的祸端,自然被视为不祥,他们谁也不会有继承祖宗基业的资格,更何况是帝王之家?骄傲的秦莎无法容忍自己的子嗣生出来就落个不祥的名声,以她从不咸姬那里继承的手段,悄无声息地的平息此事并不难。

    震惊啊!秦梦满心的震惊,一座帝王宫城,不知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电光石火间,秦梦就已想明白了一切,也随即平静了下来。

    阎乐接着说道:“胡姬设法隐瞒了此事,此事只有如今胡亥的家令赵成其兄赵高知晓,后来赵高被裂,公子子婴也就将此子从宫中偷出,养在了草原!这么多年身份未曾有人知晓。中车府令赵高前些年出使东胡,得见此子,也就上了心。殊不知遇此子相遇,乃是公子子婴的安……”

    出自秦王宗室的赵高曾是胡姬秦莎的心腹近侍,因渋麝香毒害左清,被皇帝赵正车裂。当时中车府令赵高还未出现在咸阳权力中枢,自己曾经为此激动了半天。

    可是出自赵国宗室的赵高出现在了皇帝赵正身边之后,自己也就打消了历史会改变的妄念。

    当年赵高是公子子婴的心腹,赵高车裂而死,公子子婴袖手旁观,未尝没有杀人灭口,独自掌握胡亥还有一个双生兄弟如此天大秘密的私心。人心深不可测啊!

    看透了人心险恶,揣度过人性阴暗,秦梦还是被公子子婴数十年如一日的险恶谋划深深震撼了。

    心绪平静之后,秦梦突然想到,东胡王秦鹿自从被芈琳幽禁后,数次谋划谋夺大权,然而总在关键时刻东胡王族宗室里有人出来泄密,难道会和地上躺倒的这个胡亥兄弟有关联?

    秦梦打断了阎乐的述说,幽幽说道:“听适才他所言,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我料想不错的话,他和公子子婴正在合谋窃取大秦的皇权。”

    今日误入地府,遇上阎乐和胡亥双生兄弟,严重颠覆了秦梦对时局的固有认识。未曾想到平静如水的大秦王朝早已暗流涌动波谲云诡,几近波澜壮阔之势。

    天下山野密林之中六国宗室子弟心有不甘招兵买马时刻准备复辟宗庙。

    秦室诸公子期望分封可是皇帝不遂其意,到处胡作非为造谣生事,推波助澜诟病国政,甚至勾结六国余孽谋害父王。

    皇帝赵正身边的重臣诸如赵高,公子子婴,卫角之流,又是城府极深,很有耐性的白眼狼,这些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镂空心思的祸乱篡位,时刻准备着搅动风云,攫取富贵和功业。

    想了这么多,秦梦突然一声长叹,那是真心体谅皇帝赵正的不易。

    “不错,公子子婴通过心腹韩谈向我许诺,若是日后继立大统,定会以裂土封侯嘉奖!”阎乐突然厉声笑道:“他不知仆下只对他的命有兴趣!”

    阎乐意识到了失态,连忙向秦梦欠身说道:“世上之人,多是为了功利二子,独有主公非是凡人。无欲无求,仆下跟随最为放心?子婴赵高之流,届时阴谋得逞,我就是他们第一个被灭口的人!今日赵高就是要趁乱弑君,他虽未告知,下一步的谋划,不过仆下也已猜到,若是皇帝陛下身死,胡亥未死,就扶立胡亥为皇帝,若是皇帝和胡亥皆死,就立此人为皇帝。他更是知晓此人不易驾驭,准备继立完大位之后,就将他除掉,继立胡亥之子为三世皇帝,他赵高就可成为辅佐小皇帝的周公伊尹,时机成熟,他也可以登上大位,直接当皇帝!”

    确是!大概赵高也已迷失在了报仇的途中,滋生了妄想。

    幽暗的地府,晃动的灯火,照映在阎乐因激动而有些挪移的面孔。秦梦突然笑了:“说来赵高也是你的外父,他若成为了九五之尊,阎子不就也跟着富贵显达了,如何这般愤恨呢?”

    阎乐一脸讥笑道:“赵高眼中无人,皆是狗,赵高还算疼爱老狗,可他的一众子女却对我这个寄豭女婿从来未正眼看过一眼。仆下可是一个人!”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假寐

    幽暗的地府,晃动的灯火,照映在阎乐因激动而有些挪移的面孔。秦梦突然笑了:“说来赵高也是你的外父,他若成为了九五之尊,阎子不就也跟着富贵显达了,如何这般愤恨呢?”

    阎乐一脸讥笑道:“赵高眼中无人,皆是狗,赵高还算疼爱老狗,可他的一众子女却对我这个寄豭女婿从来未正眼看过一眼。仆下可是一个人!”

    一腔愤怒是阎乐的心声,即便装,这种彻心的愤怒也是真实的。这么长时间过去,秦梦为阎乐依旧是个人感到由衷的欣慰。

    秦梦依旧顺着人的本性而来,淡淡说道:“我曾和阎子说过,我就是天地之间的一介过客,与世无争,今日见到你,还能尊称我一声主公,和我说心里话,我特别意外。

    你在子婴和赵高身边什么都见过,我也不虚再和你逶迤,人各有命,你的事情你做主,即便你为了功名富贵投靠赵高,我也不介意。苍天有眼,又放过了谁?只有行善积德才是为自己和亲人们积德!”

    阎乐闻听,慷慨之言不再凌厉,而是苦笑一声道:“主公果然睿智,这么多年过去,若非每次和你私下联系,我真就将报仇的事情淡忘了!但主公一定相信我,这些年一直铭记主公的教诲,从不滥杀无辜!”

    “大善,日后你必当有福报!”秦梦赞誉了阎乐一句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人?此人可有名号?”

    阎乐道:“今日赵高待命在地府之中等他的信,若是胡亥毙命,就将此子推上王位,若是皇帝毙命,胡亥未死,那就将此子就地杀死,公子子婴心腹韩谈也同意了。此人有个胡人名字,名叫拓跋秦。在草原上也算是一流的勇士!”

    拓跋秦也是赵正的一脉骨血,却被公子子婴和赵高当做一粒棋子随意摆布,生死不由己,想到今日胡亥不会死,此人就会被处死,秦梦甚为惋惜道:“虽是胡亥的影子,可他毕竟也是个人啊!公子子婴费劲了力气培养,为何就这般轻易放弃了?”

    “仆下也不知!”阎乐抱拳说道:“似乎公子子婴和此子有了嫌隙!”

    此子虽非善类,然而就这么被人处死,有悖自己敬畏生命的信仰,秦梦心里总觉不妥。然而留着此人又会祸乱秦宫,可是秦天下终究要被汉天下所取代,自己何苦为秦朝这个短命王朝而心忧呢?也罢,自己什么都不管了,当务之急是自己先脱身,离开地府,逃出秦宫,联系上张耳。赵高,子婴以及诸位王子的阴谋,又干自己何事呢?

    “我来秦宫,无人知晓,还望阎子为我保守秘密,另外需要你的这身甲胄,我毫无声息的来,还是要悄无声息的走!”秦梦说道

    阎乐相信秦梦所言,当即脱下一身甲衣。

    有了这身甲衣,凭借自己对秦宫的熟悉以及对秦国人脉的熟悉程度,秦梦有信心脱身离去。就在秦梦系好甲衣的最后一个绳结事,突然地府之中迸射出一片大光明,令人睁不开眼睛。

    秦梦激灵灵打一冷战,偷眼一看,原来是地府墙壁之上陡然开启了一扇门。

    秦梦大感不妙,阎乐也惊得浑身一颤。

    接着一个熟悉而焦躁的声音喊道:“阎婿,那影子何在?”

    竟是赵高那熟悉的声腔,秦梦随即拉着阎乐躲入殿柱后面的暗处。

    阎乐六神无主的低声问道:“主公如何应付?”

    既然碰上赵高,那就会会这厮,秦梦沉着说道:“没你的事,靠坐在殿柱后面装昏迷就是!”

    秦梦交代完阎乐,便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见到赵高只有一人,秦梦心中大定,反手将牛耳尖刀握在了手中,径直就向赵高走去。

    秦梦身穿阎乐的甲衣,地府之中光线又不充分,相距十多丈时,赵高并未意识到异样,然而秦梦并不答话,这让赵高敏锐的意识到危险的迫近。

    就在赵高转身后退时,秦梦发力急追,一个猛扑就将赵高扑翻在地。

    “高兄别来无恙啊?咱们这般地位之人,还要玩着狗铺兔的游戏,传出那就成了笑柄!”秦梦将牛耳尖刀架在赵高脖颈,躺在地上就和他亲热的寒暄了起来。

    赵高浑身一震,随即便镇定了下来:“你是何人?”

    秦梦相信老而奸诈的赵高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这样再问一句,也只是再试探自己会不会杀他。

    “赵高你还真成了贵人,就连主公你也不认得了吗?”秦梦故作恣狂笑道:“了不起啊!若是今日谋划得手,高兄可真就有可能取而代之当皇帝了!”

    “秦子主公?”赵高突然夸张的惊呼道:“真的是,秦子主公?”

    “装,你就装吧!当初秦某救你,未曾发现你竟有鸿鹄之志,十多年不见,野心陡然膨胀堪比天高!”秦梦言语讥刺好让赵高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主公下驾秦宫,如何也不知会仆下一声呢?仆下也好膝行迎接!”赵高斜着头满脸谄笑的看着秦梦说道。

    “这些年你这厮,可没少在背后诋毁我啊!我既能预测出荧惑守心,东郡坠星,同样也能预测出你的图谋,我等今天很久了,就为了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一切自有天命,不可逆天而行!”秦梦胡说八道以此达到震慑赵高的用意。

    谁知赵高却冷笑道:“主公骗人可以,仆下却不信。世上绝无未卜先知之人,只是主公善谋划而已!”

    我去,即便荧惑守心之象可以推算出来,那东郡坠星也是人力谋划出来的?秦梦哑然,未曾想到,赵高如此高看自己,竟成了坚定唯物主义信仰者了。

    这都是自己酿下的错啊!以后可再不能给人普及无神论了,也许赵高坚定的认为人定胜天,才如此不惧怕天谴的肆意胡为。

    “今日我来,就是要取你性命!”秦梦用强横掩饰人性的善良。

    “主公,若是要我的命,适才在文昌君府邸就取了我的性命,何必如此麻烦跑到地府这里呢?”赵高依旧冷冷说道。

    两句交谈之后,竟被赵高占据了话语权,看来赵高还真是自己的知己。更怕的是,赵高已经窥破了自己越君庖厨的身份,如此一来,身在秦清身边的左清也多半要暴露了。

    秦梦想及于此,陡然翻身坐起,一把扯下赵高腰中的宝剑,仓啷一声拔出,再次架在了赵高的脖颈之上,杀意十足的威吓赵高:“既然知我,就不该动我的心头肉!”

    赵高也不卑不亢的翻身坐来,将脖间的剑尖从容的挪开,一脸真诚向秦梦拱手说道:“即便主公手中无剑,仆下也不敢动夫人!”

    “你的事,我懒得去管,只要你守住了这条底线,咱们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算是一场误会!你确有扭转乾坤之能,但时机不到,一切都是枉然!”秦梦冷冷说道,然而言语却服软。

    “唉!确实天命如此!”赵高无奈的长叹道

    画面太刺眼,秦梦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过,有一天竟和赵高并排坐谈论起有关天命这一高深的哲学话题。

    赵高一脸赴死的绝决抱拳道:“主公尽管放心就是,即便到了天崩地裂那一步,仆下如何也不会对你不敬!”

    秦梦噗嗤笑了,赵高所言很滑稽,一面疯狂的在皇帝赵正面前摆弄自己的是非,一面又在自己面前肝脑涂地的表示尊敬。秦梦愿意相信赵高此时所言出自真心,毕竟他是鱼肉我是刀俎。

    秦梦笑罢,爽利说道:“既然你有这份心,就说明当年没白救你一命,我乃是仙人弟子,世间俗世并不想多理,然而一些糟心的烂事,非要跑到我的眼前,我也无奈,既然咱们说透了,那么就劳烦令公准备车马送我离宫!”

    “主公需要几乘车马?”赵高恭敬请教。

    秦梦一怔,晓得赵高过于恭敬背后,大有试探自己虚实之意。

    “准备三乘车马,路上还要接上几人!”秦梦故弄虚玄道。

    “喏!”赵高应声,起身向外走出几步高喊道:“来人,准备三乘车马!”

    话音未落,赵高的一个属吏应声入门,作揖之后,不解的问道:“令公,因何需要车马?”

    赵高一脸公事公办之态说道:“执令就是!中车府丞赵元听令,迅疾准备三乘上等车马出宫!”

    属吏应喏,随即离去。

    坐于地上的秦梦也已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满意的说道:“适才你有机会逃遁,为何没有逃呢?”

    赵高瞥了一眼地府黑魆魆的柱子拱手过头,不胜娇羞的说道:“主公就不要再试探仆下了,即便你让我走,不把你安全送出宫城,仆下也不会走!”

    脸皮厚至如此,他赵高不当奸臣,舍我其谁呢?

    秦梦晓得赵高适才一定想过逃遁,只是因为不清楚地府的幽暗子楚是否躲着一个手拿劲弩的人,更是不明白自己突然出现在咸阳宫的目的以及自己掌握了他多少底细。若是知晓自己孤身一人,恐怕早就动了杀意。

    再离开地府之前,赵高踅摸到地上躺着的阎乐和拓跋秦,神情为之一松。

    “我向来不杀人,更何况高兄要用此人去登九五之尊之位,他们都还活着!”秦梦瞥了一眼正在探摸拓跋秦鼻息的赵高言语讥刺道。

    也许正说中赵高的心思,赵高浑身一震,嘻哈笑着掩饰脸上的尴尬,陡然抽出阎乐身边的宝剑。

    秦梦大惊:“住手,在我面前,你还要杀人不成?”

    赵高并未停下手,径直就将手中剑刺向了拓跋秦。

    “天杀的!你好狠!”相距甚远,根本无法阻止,除了咆哮,秦梦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个短命,可怜,被人随意摆布的始皇帝骨血被赵高屠戮。

    就在秦梦不忍直视时,谁曾想到那躺在地上的胡亥双生兄弟拓跋秦竟然一个翻滚郭开了赵高的戳刺,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一脚飞踹,便将赵高踢翻在地,接着拓跋秦落地,又是一个翻滚陡然起身,抓起地上的宝剑,就递在了赵高的脖颈。

    秦梦完全呆傻在了原地,感情这小子早就醒了,诧异的看了看他,晓得这又生出了枝节。

    拓跋秦冲着秦梦一点头,一手抱胸行了个胡礼,用他不错的雅言说道:“本想多躺会儿,可是这老贼心狠手辣,小子只好随秦父一同离去!”

    秦梦有些惊讶,这句说话,先前拓跋秦给自己留下的恶劣影响随之消散,竟还有些好感,不禁打趣道:“你小子倒是嘴甜,上来就称呼秦父!”

    赵高白胖的脸蛋子微微抽搐,侧目看了秦梦一眼,似乎在质问秦梦这是不是早有的预谋。

    拓跋秦和秦梦一点不生分,咧嘴一笑道:“小子先前不知您就是昔日叱咤天下的周王子缭,要不早就称呼你一声太公了!”

    秦梦闻听不禁愕然。

    太公这个词,实在有些遥远了,不过从不咸姬那里论,秦莎是自己的养女,不论胡亥还是拓跋秦还真是自己的外孙。

    秦梦由此多想了一些,不禁暗笑,如此说来,秦始皇赵正还是自己的女婿!尽管是便宜的,可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拓跋秦孩子般爽朗的笑容,一眼就让秦梦喜欢上了他。

    拓跋秦揪起地上死狗般的赵高,对秦梦说道:“小子适才早就苏醒,从而得知了您的真实身份。太公实在仁厚,如何就能相信这等奸诈之徒,应当杀而后快!”

    秦梦微笑不语,以自己的理解,此赵高乃是史书上那个大奸大恶的赵高,若是杀了这个赵高,也就没有沙丘之变,指鹿为马,矫诏残杀胡亥蒙毅李斯诸大臣之事,这就相当于改变了历史。

    然而历史一直都未曾改变,也许下手去杀赵高,杀不死他,自己到时命丧黄泉,就如章邯命不该绝,生死之际,老天只有安排一介无名之辈顾季出手相救。

    拓跋秦又说道:“赵高这厮,丧尽天理良心,他竟然怂恿公子扶苏追求少公主清儿,胡亥也是傻,不信皇帝之言,尽信他的蛊惑!”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真正王者

    拓跋秦一言提醒了秦梦,胡亥铁了心认为公主清儿乃是自己之女,原来一切都是赵高这厮在背后捣鼓。

    这可是人伦大罪啊!若是胡亥和秦清两个人真的有了苟且之事,他们若得知真相,如何有脸立身,胡亥也许不会死,然而秦清自幼学得却是三纲五常的为妇之道,这不是要她的命吗?秦清即便不去寻短见,然而这种罪孽缠绕心头,也足以摧毁任何世上之人。

    左清被赵姬算计痛苦了数年,以致自己也跟着丢了数年的魂,那种痛苦侵蚀骨髓如影随形,更想到赵高计谋一旦得逞,这种痛苦不仅在秦清身上重来,还会连累的左清也为之抑郁痛苦,秦梦顿时一腔怒火充盈在了胸间。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梦好长时间都未曾有过杀意,然而面对赵高一张白胖油腻的大脸,自己只想剜下他的眼当泡踩以解心头之怒!

    愤怒的之火煎熬着秦梦的心脏,头脑之中只有杀戮的渴望,眼中尽是对邪恶仇恨,手持牛耳尖刀,一步步逼近赵高,奋起一刀插了下去,可惜因为过于激动,并未插到赵高的眼上。

    愤怒已经冲昏了秦梦的头脑,第二刀可阻止的再次扬起。赵高从未见到过温顺的如同绵羊的秦梦也有如此邪性的时候,大叫连连,苦苦哀求,一个劲的向后出溜。

    拓跋秦也被秦梦的愤怒附体震撼了,丛恿道:“秦父杀死他,一了百了,大不了咱俩杀出秦宫!”

    秦梦被彻底点燃了,杀人的欲念碾压了一切理性,秦梦奋起一刀,对准赵高的惊恐的眸子,大喊道:狗日的赵高去死吧!”

    一刀下去,赵高就会立时毙命,接下来的历史会怎么样,秦梦全然不顾了,陡然间秦梦再一次清楚的知晓了左清对自己何等重要,再也容不得别人对她的一点伤害!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在秦梦的牛耳尖刀落下之前,赵高啊的一声惊呼,用尽浑身力气向后躺去,连带勒挟他的拓跋秦也跟着向后倒去了。

    赵高拼命伸出一手,拍击身后殿柱之下的石础,同时轰隆一声响起,又是一刀扎空的秦梦立时觉得有一种失重之感袭上脑门,并未来得及反应,地府中的那片光明陡然消失,扑通一声,屁股剧痛,身子如同散架了一样不听使唤。

    “竟有机关陷阱!”黑暗中拓跋秦大吼道:“赵高你要哪里逃?”

    “啊!”拓跋秦呻吟了一声,显然腿脚受伤了。

    接着黑暗之中传来一通窸窸窣窣的扑声响,随着一道亮光在黑暗中闪过,就听到赵高声嘶力竭的大喊:“抓刺客!”

    “秦父,小子脚崴了,追不得赵高!”拓跋秦忍着疼说道。

    尾椎骨钻心的疼,秦梦都忘了自己还有腿,就连适才的冲动似乎也成了遥远的过去。

    “赵高翻身回来,那就是杀人灭口!你能逃就逃吧!”秦梦听忍着痛对拓跋秦说道。

    “不就是死吗?我在世上本就是个多余的人!何至于慌张逃窜呢?”拓跋秦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悲壮的说道。

    “不跑就不跑吧!一切都有定数,有时想死也死不成!”秦梦也放弃了挣扎的念想,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天道就是玄妙,总有办法匡正万事万物命运的轨迹,赵高果然死不了!这一遭下来,秦梦更是深刻的赞同生死有命!

    “小子,以前听说过我?”跑不动了,秦梦也就放松下来和拓跋秦聊了起来。

    “嗯!”也不知是疼痛的呻吟声,还是随意的应喏,只吱了这一声,拓跋秦就没有动静,好久之后,才喃喃说道:“芈母说你才是真正的华夏王,东胡王,天下王!”

    如此高的评价,让秦梦惭愧不已,然而更惊诧拓跋秦口中的芈母:“芈母可是东胡王后芈琳?”

    “正是!”只是两字,但出自拓跋秦之口,却饱含了敬重之情。

    提起芈琳,秦梦体内涌出了无限的亏欠情愫,惨然笑道:“夫人对我依旧如此仰慕,秦父好生惭愧!说来芈母也是你的嫡母,只是后来跟了我,就流落到了东胡?说说你们是如何结识的?”

    拓跋秦伤的不轻,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道:“小子本是草原上的一介牧人,过着骑马放牧的平淡生活,有一天王叔子婴,不,是公子子婴来访,我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是夏人大帝国的王子。

    后来公子子婴遣派了两名心腹,教我学习雅言雅字,帮我扩展牧场,组建自己的族群聚落,我才有了夺回我王子应有地位的野心。这时赵高出现了,他见到我两眼亮光。我知晓他有野心,然而欲要进入大秦皇帝的权力中枢,只有通过他。

    小子一直信赖的听从公子子婴的教诲和赵高虚与委蛇以等时机进入咸阳帝宫夺回我的王子地位,直到有一天在草原上遇上芈母,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至此以后,我就将芈母看做了生母。此来咸阳,我非篡位而来,只是想揭露赵高和子婴的阴谋,以警示皇帝,顺道看一眼,生我的父亲和双生兄弟。

    谁知到了咸阳帝宫之后意外频频,小子也和芈母派来帮我的白公和越媪失去了联络……”

    “如此说来莱小白和西施琴姬也在咸阳宫?”得闻故人,秦梦悸动不已。

    静等拓跋秦答复之际,暗室之中陡然透射进来一束亮光,随着嘎吱一声门向,秦梦看到了数条身影跃入暗室,随即就听到赵高悻悻然的话声:“哎呀,不曾想到煊赫天下的周王子缭就要葬身这地府之中了!”

    当初相识赵高时,也是一介忠义汉子,而今却已成了腹黑阴险小人,秦梦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九死一生到头来会死在赵高手中。

    这些天来,一直思索死生之事,今日死亡降临,秦梦倒是出奇的平静,根本不多看赵高一眼,只是望着想要挣扎起来决死抵抗的拓跋秦柔声安抚道:“死生不过时空的转换,离去之时也当从容,小子坐下,给我讲讲芈母和你在东胡草原上相识的经过!”

    虽在暗室之中,但在拓跋秦眼中,秦梦光明如日,听到他说出的言语,拓跋秦顿觉不再惶恐,顺从的静坐下来,脑中眼前尽是碧绿的草原以及欢腾的牛羊马匹:“那天蓝,那地绿,那羊白,那时我才十二三岁,我在马上赶着赶着牛羊,就被一个穿着夏服的美丽妇人叫住了,当时我不知她就是东胡王姬,还道是诸夏逃亡草原的贵妇人。那一日他问了我名字和部族,看了我好一阵便就离去了,至此以后再未见过,小子都曾迷惑过,那就是一场梦,她就是我梦中的仙女。五年后我在草原八十八部落摔跤竞技中得了魁首,前往王城觐见大王,入住王宫馆舍时,早有人等在了房中,芈母依旧是那种恬淡的笑,面容亦如五年前的美丽……”

    秦梦和拓跋秦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赵高的即位仆从欲要上前强来,却被他阻止了,好奇的也听上了。

    就在秦梦微闭双眼置身拓跋秦所描述场景之中,全神欣赏芈琳风韵神采,突然头顶之上隐约传来了阎乐的呼喊声:“快抓刺客,刺客竟是周王子缭,他从库府逃了……”

    赵高闻声脸色大变,呵斥身边侍从:“快上去,阻止这蠢货大呼小叫!”

    不多时,阎乐就被赵高心腹领道了一脸癔症之态跌跌撞撞跑出来,挠着头,羞愧的垂首说道:“小婿办事不利……”

    秦梦明白,适才阎乐的两声喊,那是再帮自己,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赵高就不敢下黑手悄无声息的弄死自己。

    拓跋秦看了一眼阎乐,就又开始讲述:“芈母与我相见,并未询问我的身世,而是领着我巡视了一圈王城,站在东胡王宫的城阙上,指着鳞次栉比的房舍人生鼎沸的市井,芈母风淡云轻的说了一句,再过数十年东胡也就成了我华夏,而后回头慈爱的望着我问道:‘你可知这句话是谁说的吗?’当时我以外定是我未曾谋面的父王所言,谁知芈母却说是‘我的秦郎!’至此小子,就开始仰慕秦父……”

    接下来,想都知道必是称颂秦梦之言,适才阎乐闹出的动静不小,赵高再也不敢多加耽搁,冲着秦梦阴恻恻的问道:“是秦子自己动手,还是仆下让属下帮你上路呢?”

    临死也要再博一番,和拓跋秦畅谈也有拖延时间之意,秦梦如今身上恢复了直觉,手脚也已有了力气,就等着赵高上前,暴起擒贼擒王,可是赵高总是躲在一众手拿劲弩的侍从之后,秦梦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秦梦全然不理,依旧听着拓跋秦转述芈琳对自己的推崇和迷恋,似乎赵高也已看出来秦梦的意图,躲的更远了,冷冷举手道:“那就送他们……”

    心腹侍从也已举起了劲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轻微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数条人影出现在了门前,一人呵斥道:“放下手中刀剑劲弩,否则格杀无论!”

    赵高闻听大惊,回头看去,神情有些发蒙。

    “原来是中车府令公?你可是抓到了刺客?”伴着话音,一群手持劲弩的玄衣禁卫。就出现在了门口的亮光里了。

    秦梦长吁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了。

    秦梦明白这一群甲士乃是皇帝赵正亲自调教出来的亲卫,皆是从匈奴之战历练出来的军中精锐,出自贫寒子弟,没有家室背景,赵正极为信任。玄衣禁卫的地位更比郎中禁卫高一层级。他们的现身那就代表皇帝陛下亲临。

    赵高见势连忙令心腹收了劲弩,谄媚笑着说道:“适才得蒙陛下提醒,地府之中最可藏匿叛逆,老仆这就带人前来,刺客果然藏匿于此,诸位速速擒拿,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谁想兴匆匆的玄衣禁卫队正走近看了一眼暗室之中的秦梦和拓跋秦皱眉失望的说道:“这不是我等追踪的刺客,袍泽们快快离去,继续向前追踪!”

    玄衣甲士,说着就要离去,这可让秦梦大为着急,玄衣禁卫一走,自己依旧难逃赵高的毒手,急中生智下秦梦高呼道:“你们可是追踪的一男一女,其中一人面目皆白?”

    玄衣禁卫队正闻听立时止住了步伐,又听秦梦说道:“抓到我等,就等于抓到了他们,我是他们的主公!”

    哗啦一声,玄衣甲士身上的甲胄陡然叮当作响,他们不约而同扭过了身,端起了手中的劲弩,对准了秦梦两人。

    “如何让我们相信,你是他们的主公,而不是掩护他们遁逃?”队正用他那冷血的眸子冷厉看了一眼秦梦,冷冷问道。

    “我可以召唤他们前来!”秦梦说着,便将两支深入了嘴中,吹出了一声尖利而悠扬的哨音。

    几乎同时就有哨音传来,而且很近,似乎就在附近不远处。

    哨声余音未落,就见外面有两个身影再晃动,一个女子惊喜的呼唤:“主公真的是你吗?你身在何处?”

    又听到了西施琴姬那吐字不清的独特音腔,十数年不见,话语还是那般亲近,秦梦心绪翻涌,音声颤抖的大喊回复道:“是我!拓跋秦也在此,不要反抗,顺了他们吧!”

    两声悲号长鸣伴随着两声叮当宝剑落地声在秦宫之中回荡,紧跟着外面的玄衣甲士迅疾回报队正:“两个贼人悉数束手就擒!”

    玄衣禁卫大为惊奇,盯着秦梦半晌,又让下属禁卫重复了一遍,似乎这才信了秦梦就是罪魁。

    轻而易举就擒获了贼枭,队正有些迷惑,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他不得不重视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队正不敢大意挥手下令,一众禁卫随即就取代了赵高的一众心腹将秦梦和拓跋秦团团围了起来。

    赵高脸色阴死灰,他已知晓当着玄衣禁卫的面,再不可能轻而易举置秦梦和拓跋秦于死地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故人

    就在玄衣禁卫绑缚秦梦和拓跋秦之时,也不知赵高从哪个角落找出两片残留不少麦粒的破麻袋,套在了秦梦和拓跋秦的头上,向禁卫队正美其名曰道:“此乃贼枭,为防宫中隐匿的同党识出搭救,还是小心为妙!”

    秦梦被缚双手哈哈大笑道:“中车府令此举是准备雪藏我这位周王子啊!”

    一众玄衣甲士闻听惊骇不已,禁卫队正向赵高求证道:“此人真是世人口中所传的周王子缭?”

    赵高面色苍白,然而又不敢不承认,陡然放声喊道:“周王子缭忘我大秦之心不死,今日更是居于幕后发动宫变谋害陛下,妄图利用所谓貌似少公子之徒祸乱宗室!诸位快快将他们急速押入天牢,等候陛下裁决,免得再生枝节,”

    队正也知,今日的宫变都差点把天捅破,听闻赵高如此说,更是不敢怠慢。

    秦梦和拓跋秦双双随即就被玄衣禁卫从府库之下的暗室之中拖了出来。

    尽管套着破麻袋,可外面白花花的阳光,依旧让人头晕目眩。

    “主公,真是你啊?”秦梦随即听到了莱小白和西施琴姬炽热的呼喊。

    “是我连累了你们!”秦梦站住惭愧的说道。

    “非也,主公是在救我们!今日不遇上主公,恐怕也要死于秦宫!”莱小白泪眼汪汪梗着脖子笑言道。

    秦梦感动的稀里哗啦,莱小白依旧还是那般的信任自己。

    突然一阵车辚辚之声,玄衣禁卫立时收缩护住了秦梦四人,喝问道:“前面是何人?”

    秦梦听到了赵高铿锵说道:“适才本令擒住了周王子,想着若是徒步押往天牢,王子缭的众多党羽必会在路上拦截,于是本令就调集了三辆大车,既然诸位接管了叛贼,那这三辆大车就有都尉使用!”

    赵高就是赵高,脑子转的就是比旁人快,更是再次提醒一众玄衣禁卫:“此人乃是周王子缭,是陛下数年来擒未能所擒的贼枭,今日我等抓住此人,皆可凭此功勋连升三爵,得赐房宅。其同党众多,路上胆敢有人拦截,不管是谁一律格杀!”

    赵高非要亲自跟随队正一块押赴秦梦和拓跋秦前往天牢,队正还以为,赵高生怕玄衣禁卫一家独吞了如此大功。

    秦梦听得出来这一众玄衣禁卫都是新人,并不知自己和皇帝陛下的恩怨情仇,都在为连升三爵,憧憬连篇。

    “刺客在哪里?是谁刚才嚷嚷,刺客就是周王子缭?”就在车马发轫之际,府库之中涌出了几名郎中禁卫。

    “这不是中车府令赵高?哦?还有玄衣禁卫跟随,威武荣耀至极啊!”郎中禁卫之中有人认出了赵高,怪省怪气的嚷道:“哟嘿,真就抓获了几个刺客!刺客是何人?难不成真是周王子缭?此等大功,我等也改见着有份啊!”

    虽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可赵高的官职并不高,但也绝非是郎中禁卫之辈可以轻薄戏谑。

    隔着麻袋的缝隙秦梦看到说话的甲士,这不就是前几日在伏羲号楼船上见过的蒙武的孙子蒙嘉吗?如此一来,自己更不会轻易就被赵高弄死了。

    秦梦呵呵笑道:“蒙嘉小子,你太公这两日的老糊涂病一定又严重了不少吧!你猜的不错,我就是周王子缭!”

    蒙嘉闻听,惊诧的浑身甲胄乱颤,凡是知道自家祖父犯糊涂病者,全都是五服之中的至亲,毕竟祖父蒙武光着身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禁惊呼道:“你如何知晓?”

    秦梦笑道:“大概他老人家这两日没能吞云吐雾,你等孙辈一定苦不堪言吧?”

    “是啊?你如何知晓?”蒙嘉问道。

    “你太公吞云吐雾之能,那是我教的,如何不知蒙公烟瘾犯了有逮人训斥的嗜好!难道陛下就没有让你们从老将军口中打听我的消息吗?”秦梦得意说道。

    是啊?诸位老将军一起出现在了越君的大船上,一船稀奇古怪的东西,皇帝赵正如何不往秦梦周王子缭身上想呢?

    “你真是周王子缭!”如此蒙嘉确信车上之人就是秦梦。

    “岂有此理!”蒙嘉突然大喝一声道:“府令公,你不知周王子缭乃是陛下最为仰慕之人,虽是周王子却也是我大秦的西王,你如何这般羞辱?来人快去殿上,去请我父为西王主持公道!下车,小子要为西王取下头上这狗屎般的麻袋!”

    秦梦很感激蒙家为自己出言,然而赵高眼中却是杀机隐现,生怕赵高蛊惑玄衣禁卫射出手中的弩矢,玄衣甲士出身低微,最看不惯郎中禁卫这些世家子弟,若是冲突一起,蒙家三两人那就藏身库府了。

    “蒙嘉小子敬我之心,老夫心领了,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回去吧!”秦梦拱拱手说道。

    “不可,头戴污臭麻袋,算是怎么回事?即便是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你们玄衣禁卫难道只会仪仗陛下感谢羞辱的事吗?”蒙嘉倒也牙尖口利,说得一众玄衣禁卫面红耳赤。

    玄衣队正也是军伍出身的汉子,立时就摘下了秦梦头上的头罩,出手制止欲要前来的蒙嘉:“我等已为此贼取下头罩,还望禁卫袍泽不要妨碍我们执行王命,请退后!”

    “谁敢阻拦,格杀勿论,玄衣禁卫还不快些将钦犯押往天牢!”赵高却是一翻低调之态,捋着胡须咆哮道。

    玄衣御者也是急着完成任务,恐生枝节,听从赵高之言,驾车狂疾驶向府库辕门,蒙嘉本想阻拦赵高离去,然而玄衣禁卫的几只箭弩呼啸而来,令其陡然止步。

    秦梦回望昔日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大车小车拉送钱粮的秦国府库,如今废弃已然萧条成了残墙断垣的宫苑,秦梦不禁有些伤感!

    似乎车中拓跋秦的情绪也被秦梦感染了,突然傲然大笑道:“今日能和秦父同赴黄泉,生而为人也值!”

    秦梦收敛了心中的惆怅,振奋精神应道:“不必悲观,库府虽和天牢相隔两座宫坊,但只要我们行驶在光天化日之下,赵高还不敢弄死我等,高兄你说呢?”不忘侧脸挑衅赵高。

    赵高一脸阴沉,充耳不闻。

    秦梦看一眼跪坐车中赵高的两名眼神警惕的心腹,秦梦又半直着身子看看后面押赴的莱小白和琴姬的两辆大车,又凑近赵高道:“怎见你那女婿以及另外几名心腹门客?是不是去调集你的人手准备半路截杀本王子啊?”

    不幸被秦梦说中,赵高心中的慌张经由嘴角抽搐表现了出来,可他却能沉住气,将脸扭开,对秦梦所言不理不睬。

    赵高的镇定,让秦梦心头隐隐不安,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是为了车后的莱小白和西施琴姬,自己命令他们投降就是再赌,用他们当赌注,换得一次活下来的机会。若是依据莱小白的身手,未必不能从秦王宫全身而退,自己出于活下来,继续完成自己谋划的私心,才将他们拉下了水。

    看到车中并排坐的四名玄衣禁卫,心头也是一紧,也许他们的命运也已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驷马大车实行在府库之外幽长的巷道中,两边皆是废弃的宫殿苑囿,昔日朱红砖墙都已斑驳生草,有些院中的荒草都已长出墙外。

    若是有一只数十人训练有素的劲旅,占据两边宫阙上的高地,一番急射就可尽歼三辆车中之人,赵高有理由杀人灭口。

    本来他可毒杀赵正,皆因自己牵涉了其中,让其阴谋落空。赵高此时最怕之事莫过于自己和赵正相见,一旦面对面平和坐下相谈,他赵高的阴谋也就暴露无遗。赵高要想阻止自己和赵正见面,只有铤而走险杀人灭口一条路。

    秦梦依据历史不会改变,相信赵高必会如此做,而且还相信赵高能得逞。不仅赵高的阴谋不会被揭穿,相反,皇帝赵正还要更加信任赵高。

    赵高的阴谋不会败露,那就是说自己定是此事之中的牺牲者,结局不外乎两种,一是自己死,二是自己逃。

    不论死还是逃,自己都会被诬陷为今日宫变的罪魁,而且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诬陷。

    似乎眼下的种种迹象都可往自己身上推。只是一条鬼鬼祟祟窃入咸阳的嫌疑,自己就解释不清,更何况机缘巧合傍上了胡亥,以及逃进地府遇上的胡亥兄弟拓跋秦。这些一个个的巧合,赵高只需顺嘴说上一句,那都是自己别有用心的铁证!

    如何解释自己的清白呢?唉……活着向赵正解释,都不难以解释清楚,何况死了呢?也罢!

    秦梦想及于此,为防万一,秦梦决定先发制人,指着巷道两侧的高墙对车中的玄衣禁卫说道:“这条巷道两边的宫殿乃是埋伏弓弩杀手的绝佳地点!”

    一旁的赵高闻听,神情一怔,双目游离,这更坚定了秦梦推测。

    玄衣队正似乎也早就看出了巷道中的隐患,点点头,眉毛挑了挑,看了秦梦一眼,只是轻蔑的笑道:“最多一二弓弩手,即便数十人,又奈我何?”

    队正言外之意是说,即便遇上埋伏,策马扬鞭,一个急冲锋,也就逃出了埋伏圈。

    秦梦摇头笑道:“若是有人破坏了大车的车轴或是巷道逆行而来一辆车马,将军可如何应对?”

    此时的赵高面色倒恢复了过来,只是淡然的看着秦梦。

    队正看看空荡荡的巷道,又在车中巡视了一圈,又是不屑的对秦梦一笑,并未作答。

    秦梦叹口气说道:“我乃周王子缭,诸位都是皇帝陛下的心腹近侍,也都知我大名!今日宫变,陛下险遭不测,这一切都是赵高在幕后操纵。此时此刻他最怕皇帝陛下得知我就在咸阳宫的消息,更怕我和陛下相见,因为他的阴谋届时就会败露。他一定会选择杀人灭口,所幸他也在车上,诸位一定要看紧了他……”

    跪坐的赵高突然狅暴的拳击车舆坐板,圆睁二目,怒视秦梦呵叱道:“我乃陛下心腹,你们焉能不信我?小心中了这厮的离间之计……”

    赵高的如此剧烈反应倒是出乎了秦梦的意料,就在愣怔打量赵高一张红脸时,突然车舆底座传来一声清脆的木头断裂声,随即车中赵高的两名侍从,陡然暴起,挥出手中的匕首刺向了秦梦和拓跋秦。

    车中玄衣禁卫关键时刻还是表现了超高的禁卫素养,两名禁卫以身为盾护住了秦梦和拓跋秦,肩头脖颈中刀之时,他们急速出手夺下赵高侍从手中的匕首,迎面就是割喉一刀的反击。

    然而车子突然前倾,令车中所有人玄衣禁卫猝不及防,以至于并未割中两名刺客,车中一众人倒是被叠摞在了一起。

    秦梦始料未及,这就是赵高的摔杯为令。乱局之中,秦梦看到了背身向外的赵高,急呼道:“抓住赵高莫让他下车!”

    然而全然无用,赵高早已先人一步跳下了车,紧接那两个死士再次扑上前来,车舆之中敌我再次胶着在了一起。

    赵高飘然而去,秦梦随即就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车外,车轴断折,四马依旧奔驰,车中赵高的死士也在左突右冲,至到两轮彻底散架,车厢这才轰然拍向地面在,又在巨大的马力和惯性之下翻了好几个滚,至到马匹彻底挣脱了缰绳,车舆才最终停了下来。

    车中多数人都拜甩出了车舆,只有死死扣着车舆的秦梦和拓跋秦以及紧紧勒着秦梦脖子的禁卫队正依旧还在车厢中。

    就在秦梦等三人挤压在倾覆车舆一角试图舒展身体时,一声声箭矢破空之声呼啸而来,随即传来了玄衣禁卫的闷声惨叫。

    “这些皆是伪装成玄衣禁卫的刺客,陛下有令格杀勿论!”不远处的宫殿房顶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

    车舆中的禁卫队正心急如焚,不停的用拳头去砸全铜锻造的车舆车门,还半天车门才被打开,队正急不可耐的躬起身子就从车舆中爬了出去。

    “小心箭矢!”秦梦为玄衣禁卫担忧不已,不忘提醒他。

    “狗日的赵高,果然是个叛逆!”队正爬而复返,嘴里吐着血沫子,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柄匕首挑断了秦梦的绑绳,愤恨的事嘶吼:“仆下为王子松绑……”

    秦梦扭过头来,只见这位不知名的玄衣禁卫话未说完便趴伏在了地上,背上不断的增加着一支支的楛矢石砮。

感谢我的贵人

    人生际遇难料,想都未想过,自己会如此长情,会为一个念想披肝沥胆了四载。

    回头看,四年也就转眼间。然而又是如此漫长,四年的光阴足以让一个呱呱小儿长成萌萌可爱的小班宝宝。

    回首四年间的写作况味,酸甜苦辣皆有,彷徨,迷茫,麻木,自乐,喜悦贯穿其中,可笑的是写着写着竟有了修道成仙的洒脱。

    四年前我入梦,徐徐穿越进了那秦时混沌的历史之中,体验了弱水三千大瓢舀水的风流,指点江山俯视苍生的豪情,济世救民的书生意气,任由天地为刍狗的无奈,可谓中二到了极致。

    书写了,写的一塌糊涂!我自己回头看,也觉磕碜死了人,我想改改,但又不舍得去改。那冗涩的字里行间都浸着我起初写书时的无限激情以及不比名作家写得差的愚狂,这份痴和这份愚值得自己永远珍藏。

    何必去改呢?重写一本不就是了。于是我就有了重写的念头,那就先将此书完完整整完结了再说!

    感慨不多发完本最重要。

    另外,我要衷心感谢琳琳的长久关怀,不在的三月,每天八章票的问候从不间断,让我内心温暖和慰藉,何德何能得此关怀和鼓励?你就是我独孤码字路上的贵人!

    在下无以为报,只能拜手稽首致谢,祝福你天天开心!

    还有罔同学以及所有我不在还来关注我的朋友们,祝你们每天都活在六一儿童节里。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真人

    秦梦一脸慈爱的打量章邯少顷,叹口气说道:“我周王子怎有你这样笨的女婿?也罢,给你说透!小子,皇帝身边尽是猛将功臣,缺你这份功勋吗?”

    章邯欲要回答,却被秦梦自答封住了嘴:“自然不缺,皇帝身边最缺知心知情之人,那人也只有少公主清儿,清儿之乐就是皇帝之乐,清儿悲伤皇帝也跟着郁郁寡欢。你若能讨得清儿欢喜,自然也就讨得皇帝之心。没有机会和清儿独处,你不会找机会?清儿身在南山怀清台,你身为郎中令之子,焉会没机会和清儿独处?

    回到咸阳,不要和卫角争辩,见到皇帝认下一切疏忽过错,如此就可化解卫角预谋的暴风骤雨。你可以自贬为郎,执戍怀清台,这不就有了机会和清儿相处?至于卫角的阴谋,你尽可私下收集他的叛逆证据,一旦收集足够多,呈送给皇帝陛下,不说大功一件,至少可以一雪前耻,恢复你的名声,小子你不仅可以收获美人心,而且还能更得陛下器重,这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秦梦之计不温不火四平八稳美色与功名惧有,章邯凝神思索其中利弊,焉能不动心?良久之后再向秦梦拜手稽首道:“请秦父为小子谋划,小子谨遵教诲!”

    章邯心甘情愿入彀,谋划也就成了大半,秦梦心中欣慰。左清端上酒食,秦梦邀请章邯同席用饭,章邯推让。初次见面,总归别扭,秦梦也就没有勉强,找来叶羽为他安排食宿。众人散去,左清跪坐为秦梦盛舀饭粥,笑语盈盈询问:“郎君如何知晓章邯潜入了舱室?”

    “爱妻的画像!”秦梦啜一口黏糊糊的饭粥,用筷箸指着案几上的书帛解释道:“有人翻动了我的书册,郎君明察秋毫,自然晓得舱中来了不速之客。可是屋中并未有财物损失,只是有人动了动爱妻的画像,夫君一眼就看到了屏风中的黑影,不为偷盗,却躲在屏风中,除了欲求真相的章邯,还能是谁……”

    “不对啊?爱妻是如何晓得我看破了章邯的潜入?”秦梦突然醒悟,诧异问道。

    “秦郎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逃不出妾身的眼睛,当秦郎蹙眉整理案几,眼睛瞄向屏风时,妾身也就晓得了房中的异样。”左清眨了眨眼睛不无显摆的俏皮说道:“妾身还看出了,秦郎并不喜欢章邯……”

    左清不仅秋毫明察,而且还有读心之能,秦梦心惊,首先想到自己和张耳之间的计划是否被左清窥破,然而自己和张耳之间的谋划根本还未实施,左清焉能知晓?秦梦稳定心绪,假笑问道:“爱妻从哪里看出秦郎不喜章邯?”

    “若是秦郎喜欢章邯,适才就不会怂恿他从政侍君,而会教他做个闲云野鹤!”左清眼神突然冷厉起来,凝望秦梦眸子,似乎欲要看透秦梦心思,逼问道:“请秦郎直言相告,是否利用章邯还有其他意图?”

    利用章邯就是为了劫掳秦清,真相可谓呼之欲出,左清几乎窥破了自己的心思。秦梦听在耳中心惊肉跳,以致都不敢直视左清。

    “我……我……我能有什么意图?一把年纪,又无功业之心,更是个老绝户,爱妻你认为我会有什么意图呢?夫君无非就是利用章邯为掩护,顺利混入阿房宫,安安稳稳的住下去,不必提心吊胆而已,我能有何不可告人的企图?”秦梦短暂慌乱之后,稳定心绪,坚定眼神和左清对视,沉声反问。

    左清眼中神色突然转为温柔,笑盈盈,底气不足的说道:“妾身逗你玩呢?听闻清儿酷似年轻时的我,妾身妇人邪恶之念做遂,唯恐郎君见到清儿,就会喜欢上我的清儿!”

    秦梦浑身一震,脸色阴沉:低俗啊!如此恶念,自己从未曾有过,秦清在自己心目中一直是哪个骊山宫中的那个梳着羊角辫的萌萌小女孩,这些年,自己为了左清,差不多都将秦清幻想成了自己的孩子,何曾有过一丝污念?自己何曾是多欲多念之人?

    秦梦叹了一口,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左清,陡然发现此妇人愚蠢至极。

    左清的这句话严重伤了秦梦那颗高傲的心,以至于他都背身过去,不再理会左清,无意识的端着碗盏往嘴里扒拉米粒。

    左清也觉察出了言语之失伤了秦梦,作小鸟依人之态,偎依在秦梦身边,用肩膀碰碰秦梦,可怜的哀求道:“妾身口不择言,伤了秦郎的心,妾身罪该万死。夫君如何惩罚贱妾都可行,只求秦郎别往心里去!”

    一句话伤人伤得如此深,焉是左清一副可怜相所能挽回,秦梦不为所动。

    秦梦本以为左清会更加低三下四的乞求原谅,谁知这婆娘竟然霍的站起了身指着秦梦的鼻子呵斥道:“给脸不要脸了是吧?妾身猜度你又如何?这只能说明妾身更爱你呢!若是依照世俗礼法,母女共侍一夫,也属正常,可是妾身跟了秦郎这么多年,早已晓得此中世俗礼法为秦郎唾弃。适才妾身担忧,出言询问,你不觉得妾身思想进步了吗?越来越符合秦郎所期待的爱人了吗?妾身再给你赔个不是,若你还是阴着脸不原谅我,妾身发誓,三天不理你!”

    秦梦震惊无比,天啊!这就是自己所要的爱情。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将左清熏陶成和自己有着同样思想的一类人了。自己也实在够贱,适才人家低三下四的道歉不领情,如此吼了一通,竟然浑身舒畅,心中那点别捏转眼也不知消散到哪去了。

    秦梦扔下饭筷,一跃而起,一把就将左清抱住了,嘴凑到迟暮美人脸边,恶心的说道:“快让夫君抱抱,香你一个……”

    夫妻之趣,莫过于嗔怨之后的冰释。这么多年,脾气秉性互相摸得透透的,爱的力量,让彼此互相包容,互相塑造,双方越发离不开彼此。依旧是饭后相互偎依,坐于窗前,凝望苍穹星辰,一个纵横四海的讲,一个好奇不怠的听。

    人定时分,偎依在秦梦怀中的左清,突然喃喃自语道:“郎君你说,清儿还会认我吗?”

    “自然认!说不定,在她的心里,还会将我当做亲生父亲!”秦梦宽慰左清,不无自豪的说道。

    又听左清喃喃自语:“船行愈近咸阳,妾身心中越怯,清儿此时会在干嘛?”

    ……

    咸阳,怀清台,南山太乙峰之巅,一双清澈大眼的秦清正在聚精会神聆听父王赵正回忆往事:

    “那年,父王在河内遭人追杀,茫茫大水之中,遇上了父王那哥们儿,是父王救了他的命。至此我俩就再也纠缠不清了。世人皆说清儿是他之女,真人全不在意,由他们胡说去,唉,说来这是父王欠他的……”

    秦清不可思议的质问皇帝赵正:“如此说来,父王才是清儿的亲生父亲?那崔夫子所言也就不实了?为何呢,崔夫子为何要骗清儿呢?”

    “怪不得他们,事关男女私密,他们不知实情而已!”今夜赵正苍老了许多,眼望星空中那撮荧荧之火中气不足的为秦清解惑。

    秦清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攥着手中一枚圆孔石坠,试探询问:“父王可否告知清儿,那当年你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清等来的只是沉默以及皇帝赵正深刻法令纹脸庞的抽搐。

    “既然父王不便讲,清儿也就不问了,父王早些歇息,清儿告退,明日再来向父王请安!”秦清察言观色颇有眼力的结束了和父王赵正的谈话。

    暗影里的赵正独坐良久之后,喃喃自语道:“真人富有四海,却始终无法获取她的心,皇帝不过如此!”

    这时从黑影中躬身走来一位内侍手捧一卷书帛走近赵正颤声禀告道:“东郡郡守卫角,又来一封书帛!”

    赵正有些意外,适才就已收到卫角禀告东郡坠星的奏疏,如何又追加了一封,事关六国余孽叛逆之事,赵正颇为关注,取过书帛,凑在灯下观看,不由蹙眉,摇头说道:“也难为卫角,深知朕心,他说的对,世人谁人背板真人,章邯也不会!”

    丞相李斯从黑影中走出,接过皇帝赵正递来的书帛,眯起老花眼急急看了一遍,附和的点头说道:“陛下英明,章邯多半是被六国叛逆利用,召他回都一问就知!”

    “因何他就能精准预测东郡坠星之事?”皇帝赵正陡然自语,再次背手踱起了步,忽又回头问道:“通古拟昭,着令典客令武信侯冯毋择多派使者前往海西寻找西王!”

    李斯躬身应诺,几次欲言又止的说道:“自古以来,不乏天有坠星,荧惑守心之事。智者一笑而过,然而不轨之人就会大肆造谣宣扬此乃灾异之兆。陛下已有一月未曾朝会,仆下认为陛下当择吉日召开朝会,以安人心!”

    “爱卿提醒极是!”赵正止步在李斯面前叹息道:“真人原本以为一切皆用律法,三公九卿各司其职,郡县官吏恪尽职守,天下就可大治。朕也就可放心去做个真人,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人心贪欲,欲壑难平。奸人总能绕过律法,贪赃枉法肆意妄为,就连真人那些儿女们也不让真人省心,到处串联惹是生非,在他们眼里,我秦室皇皇律法根本无用,气煞我也!”

    赵正越说越急,到最后近乎成了咆哮,这让周边侍从无不战战兢兢。

    “陛下息怒,治国之道急不得!就如驯服天下民心,实在急不得!这两年天下各郡反叛之事大为减少,这皆是陛下仁德之功!”李斯出言劝慰。

    就在赵正和李斯交谈之际,山道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郎中卫厉声问道:“来着何人?”

    接着传来一个稚气的男声:“少公子胡亥,前来为父王进献宵食!”

    赵正挥手说道:“放胡亥上来!”

    赵正望去不禁蹙眉说道:“胡亥儿如何不打灯盏就上来呢?”

    李斯扫了一眼,灯火下英俊高大的胡亥,越发觉得他颇似少年时的皇帝。

    胡亥微笑甜腻的回复:“孩儿知晓天有异象父王心忧,特先令清妹前来抚慰父王,清妹适才告知孩儿父亲并未用膳,唯恐再有人毒害父王,胡亥这才亲自捧了饭食前来!”

    赵正怔愣下,随即明白了胡亥的用意,是啊,身为九五之尊,身在宫禁之中,然而行刺之时仍不能避免,两年前刺客竟在自己饭食中下毒,幸亏那日处理紧急军务,未去食用,便赏给了近侍,谁曾想心腹近侍竟然毙命,自己想起此事就后怕。

    “我儿用心了,来人,接过宵食!”赵正来到胡亥面前,欣慰的拍拍他的肩头,慈爱嘱咐道:“明日我儿还要负责接见天下四方藩属使臣,你也早点安歇!”

    “孩儿体魄健壮,无碍,父王才应该多多注意身体……”胡亥递出双手所捧铜簋,躬身作揖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关切的望着赵正。

    “好啦,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须你操心,多向高父研习律法才是正事!”赵正不耐烦的打断了胡亥的关心。

    “喏!”胡亥应了一声,向父王赵正躬身长揖到地,便乖顺的转身离去。

    胡亥离去良久,赵正依旧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李斯说道:“若是真人哪天突然驾崩,就立少公子胡亥为帝,过两日召开朝会,真人一并宣布了此事,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李斯惊骇,怔愣数息之后,才咽了口吐沫,屈膝跪地,拜手稽首道:“立储乃是关乎社稷的千年大计,陛下一共有十子,胡亥最幼,若立为储君,恐不能服众啊!”

    赵正未曾料到向来唯唯诺诺的李斯,竟然公然反对自己所言,赵正的面色立时就阴沉了下来:“真人已平天下四方,扩地万里,分立四十二郡,设三公九卿,守尉御丞,制律十八。朝廷依律治国,百官各司其职,就可天下大志。真人要得只是一位守成之君。其他公子真人信不过,胡亥自从就在真人身边长大,此子虽无开疆拓土的气魄,但他一定是诸位公子中最孝顺的。朕相信公子胡亥即位,一定会秉承真人郡县治国理念,即便真人不在,不还有诸位公卿?通古爱卿,不愿胡亥即位,难道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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