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入宫妙计
火气冲冲的王翦立时楞了,回头看去,只见秦梦领着他的一群禁卫已经和卫角的一众亲随厮打在了一起。
卫角同样也是一脸迷茫之色。
片刻之前,秦梦在卫角的浩荡的随行队伍中,惊奇的见到了混在其中的张耳,立时就有联络他的想法,趁着王翦骂街嘈乱之际,秦梦随手掂起板砖般的轫木就砸向了对面队伍,如此一下就点燃了双方人马的火气,瞬间就殴斗起来。
秦梦搂着张耳的脖子在地上翻滚,双手作势猛掐张耳的脖子,低语道:“认出来我了吗?绿林道上兄弟说你来是为救我?怎就做了卫角的鹰犬了?”
一上来,张耳就被人拽住衣领掀翻在地,当时就懵了,更未想到眼前的秦军甲士竟开口同自己说起了话来。恍然间,张耳认出此人就是自己亦主亦友的秦梦,诧异的低叫道:“主公?真的是你?”
“卫角对我是什么态度?”秦梦就势翻滚,换成了张耳在上,混迹在扭打一片的战团里问道。
“卫角拉拢我为他效力凭借的就是对主公的敬意,此来咸阳宫,就是为我们准备抢出左氏夫人探路!”张耳一边很有默契的佯装和秦梦厮打,一边说道。
秦梦颇感欣慰,张耳所言应当不假,张耳为人本就仗义,是个有恩必报的汉子。这些年自己虽然不在中土,但对张耳的资助一直未曾中断过。于情于利,张耳都没有背叛自己投靠卫角的道理。
张耳在巨野泽由最初的打家劫舍,慢慢发展成维护巨野泽周遭百姓安定的一方势力,俨然有了诸侯的气象。巨野泽临近东郡,又处于楚齐两国夹缝中,维护东郡稳定,卫角真的需要拉拢张耳。
张耳所言让秦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遂问道:“沛县刘季可否随你同来?”
“来了,就在城中逆旅之中!”张耳一边翻滚一边回答。
“太好了,不打了,切勿泄露我行踪,一会我再联络你!”秦梦松开张耳,一咕噜身站起,隐没进未参与殴斗的王翦亲卫之中,冲着王翦点了点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王翦很默契的理解了秦梦意思,随即吼道:“你们这些孬种,都是我麾下的百战之士,今天耗费这么长的功夫竟未干趴下一众庶民,这是我秦军的耻辱,都滚下去,到墙根之下拿大顶!”
卫角见王翦及时表态,立时诚惶诚恐的命令一众仆从住手。
“大将军息怒,都是小子御仆无方,得罪之处,请将军责罚!”卫角一直都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王翦并非存心滋事,随手一扬说道:“不是你们的错,都是狗日的宫门吏之错,你等不要离去,本将军就要问问少府令为何这般刁难老夫?”
王翦话音未落,身后有人高声大呼道:“不知律法当街私斗者充作城旦吗?”
众人闪身看去,只见一群巡城兵丁驾着战车而来,为首一位小吏高声喝道。
秦律也就是用来管管升斗小民,在场的可是大将军王翦以及东郡郡守卫角两方人马,谁都不睁眼去看,这群咸阳令手下的巡城甲士。
耀武扬威驾车而来的小吏,未到两方人马近前,就已经脸色煞白,真是难为他硬着头皮来到了两方人马中间。
同一时间宫城内驶出一队人马,为首之人峨冠博带,正是少府令公子子婴。
公子子婴在华盖车上远远就向王翦作揖说道:“大将军息怒,门吏依王命行事惹得将军大怒,本公子亲来向你致歉!”
公子子婴所言绵里藏针,看似让了王翦一头,其实是在责怪王翦不遵王命。
王翦冷笑一声说道:“即是大王之命,为何东郡郡守就能随着入宫?难道大王单单针对我一人?”
公子子婴面容和善说道:“非是针对大将军一人,卫君随车入宫那时大王还未下达宫禁之命!”
公子子婴话音落下,又有一队人马驶到宫门前。
“辛公,你来了!大王就在殿中等候,请独自一人入宫,这是大王新发的王命!”公子子婴抬头看到从咸阳市归来的辛胜和气的说道。
辛胜看到面色不善的顶头上司王翦,下马作揖,一脸苦涩的说道:“见过将军,大王召见,末将不敢怠慢,就此别罢!”
王翦点点头,挥手让辛胜徒步离去,接着无奈的在人群里扫视了两眼。秦梦知道这是王翦再向自己表示歉意。
子婴见状笑道:“既然是场误会,还望将军不再计较!请将军入宫!”
王翦无奈,也只得一人入宫。
战车上的小吏,突然对着王翦大喊一声道:“别动!”接着将战车挡住了王翦的去路,一本正经的说道:“地上这些伤患,是被你的兵士殴打致伤!这当是私斗,按律罚甲两赀!请随我到令府接受刑罚!”
有种!小吏此言石破惊天,令在场所有人无不倒吸凉气,就连秦梦也佩服他的勇气。
王翦虎须一颤,虎目一瞪,老拳如电,一拳就将车上胆大包天的后生老儿掼在了车下。
王翦是真的愤怒了!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冷冷看了子婴一眼,王翦愤恨的踏进宫门,吐了口唾沫说道:“狗仗人势!”
王翦一言,让秦梦明白,这个小吏当是少府令的鹰犬或者门客。
小吏头朝下着地,摔得不轻,却是很光棍的站了起来。
少府令子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登上车马,返回宫中。
卫角眼见一场争斗闭幕,随即收拢了一众鼻青眼肿的随从,领着他们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小子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羞辱我们大将军,弄死他!”王翦的一众亲卫见证了今日主公被人羞辱,个个气不打一处来,把那小吏团团围住,叫骂着。
一顿拳脚下去估计小吏小命也就不保,小吏命还挺大,这时宫门里传来了王翦的喊声:“不可再生事!”
王翦的亲卫不甘的扔下了下吏来到城墙根下做起了倒立。
“乐小子,你傻啊!不知那是王翦大将军吗?你怎敢给老虎捋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上来的巡城甲士围上来,搀起那小吏,放在车上,纷纷埋怨道。
“真不知他就是王翦大将军!”那叫乐小子的小吏,青涩的面庞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秦梦无暇再多看那小吏,随即领着鲁勾践几人尾随卫角的车队而去。
进不去咸阳宫,也只能再想办法。不过适才和张耳说话时,秦梦就已经有了进入秦王宫的主意。
距离咸阳城门关闭,也就两个多时辰,城门一闭,自己计划也就随之破灭了!
秦梦来到卫角下榻的馆舍,很快把张耳唤了出来。
“随我去找刘季?”秦梦焦急说道。
咸阳市还在闭市中,里面秦军甲士依旧在盘查里面客商的身份辨别细作。
幸而咸阳市令还对张耳记忆犹新,允许他再一次进入市中。
张耳在斗鸡场找到了刘季,闭市丝毫不影响赌徒斗鸡的兴致,刘季那时赌的兴起,再山呼海啸的呼喊声中,全然没有听到张耳的呼唤!
“你平时机灵的不得了,今日唤你这么多声,硬是充耳不闻,老子弄死你!”张耳愤怒的跳入围观斗鸡的人群里,二话不说就将刘季拉到场外,劈头盖脸训斥道。
刘季被张耳稀里糊涂弄出了城外,见到一群深目白肤黄发的胡人,甚是诧异。
“穿上这套衣服!”张耳塞给他一个包裹命令道。
人靠衣裳马靠鞍,刘季脱下一身麻布的夹棉短襦,穿上了一身华服锦衣,外面罩着一件白狐裘皮,整个人当时就富贵了起来。
“气质还差了那么一点!倩儿你去,为他梳出郎君同样的发形!”秦梦在树林中偷偷打量换了装的刘季吩咐道。
盖倩冷若冰霜的来到刘季身前,捂嘴笑着,为其梳理出了秦梦的发饰!走时望着斜肩抖腿的留着长长口水的刘季笑道:“纵使一样的衣裳,你也穿不出秦郎的气度!”
刘季依照张耳的吩咐,领着一队胡马骑士,跨过渭水,来到了咸阳城下,向城门吏递上了一份帛书,绕城转了一圈,随即又返回了渭水南岸。
回到南山山中,刘季身上的锦衣华服就被人扒了下来,随即他又换上了破旧短衣。当日就被张耳秘密通过南山山路,送往了南阳郡,由汉水入楚,送回沛县。
刘季对这以前莫名其妙,追问张耳,张耳却是闭口不言!
张耳向秦梦做了保证,不得让他人知晓这个秘密包括刘季本人。
咸阳兵马司马羌瘣一接到城门吏送来的王子缭书帛,随即在城头看到了环城奔驰的刘季,以为是周王子缭,随即风驰电掣入宫,递上了书帛!
那就是秦梦亲手书写的书帛,秦王赵正对秦梦就在城外深信不疑!
黄昏时分,秦国宾馆卫君下榻的院舍已经点起了油灯,卫角正和门客叔孙通正在促膝长谈,突然屋中窜进来两位手持短弩的蒙面黑衣人,低声喝斥道:“别动,动一动者死!”
叔孙通还是一介文士遇见这种突发场面浑身哆嗦,卫角相比就坦然的多:“求财还是索命,说个痛快话!我是墨门巨子,说话算数!”
“不要钱不要命,我们是郎中卫,大王要召见你!”个子不算魁梧的蒙面人似乎舌头有点短,说话有些秃噜。
秦王召见何须这般故弄玄虚?
叔孙通虽是卫角的第一谋士,但此时也猜不透这两个黑衣人身份。
似乎这不是一场劫持而是一场游戏。
卫角和叔孙通被带往了马厩。
“你,御车!你,上车!驶往秦王宫!”秃噜舌头的黑衣人命令道。
卫角一瞬间还真信了这是秦王赵正不同寻常的见面方式,可是一瞬间过去,他们还是不敢相信秦王赵正以这个方式见自己。
卫角被黑衣人押上车中,叔孙通驾车向秦王宫中驶去。
直到抵达宫门下,卫角这才松了口气,真没想到秦王赵正会用这般别具一格的见面方式。
“探出头去!就说奉大王令觐见!”黑衣人撩开车帘一角,命令卫角道。
卫角照做,城门吏举着火把,看了一眼卫角,点了一下头。
卫角以为需要下车,正欲抬腿下车之时,城门吏却对孙疏通喊道:“人马皆可驶入宫中!”
卫角很是意外,自己何时面子大过了王翦,辛胜这等手握重兵的国中将军!
卫角的车马驶进了宫中,在转角处,黑衣人回头对卫角说道:“快些,大王等急了!”话音未落黑衣人就从疾驰的车中一跃而下,
卫角不再有质疑,黑衣人就是郎中卫,这是秦王正的独特见面方式。
东郡郡守卫角紧接着就见到了秦王正。
秦王正正在紫宸殿中来回踱步,一见卫角上来,慌忙上前握住卫角的臂膀说道:“卫角兄,朕要让你去一趟南山,代表朕见见王子缭,只要他放弃左氏夫人,朕就答应他,从此不再和他为敌……”
也只有这般私密的事,才会采取那般秘密的召见方士,卫角恍然大悟,更是掏心掏肺的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卫角入山就是一场玩笑,他不可能见到秦梦。
因为秦梦此刻就在秦王宫中。
“……秦王正恐怕不会想到,正是由于他的心急,放松了宫禁,才允许卫角整车入宫,而卫角还以为我是秦王的郎中卫,即便他们说破了,他们也猜不到是我混入了秦宫!”秦梦在太医苑见到了夏无且,简单介绍自己如何混进了宫中,当然秦梦不会讲自己有个替身之事!
夏无且望着秦梦那是一脸的崇拜之情,这样的法子,自己如何也想不出来。夏无且说道:“文昌君府邸禁卫森严,傍晚我才去过,不好带你进入!”
秦梦自信一笑道:“那就不走门户!”
“不走门户,你当真还有遁地上天之能?”夏无且诧异的问道。
“上天之能假以时日,我也可以做到!不过时间不容许,咱们只能入地去见我的夫人!”秦梦不露声色的微笑说道。
夏无且怀着满心的期待,还以为秦梦真有遁地之功,没想到他却被秦梦带进了甘泉宫。
夜间,秦梦凭借夏无且太医随从的身份,畅通无阻的穿行在偌大的秦王宫中。
到了甘泉宫的马厩,秦梦带上口罩,让夏无且躲进黑暗里,自己独自一人来到地道口所在房舍。
“你是何人?”两个黑影手持生发着寒光的箭弩厉声喊道。
这里果然有两个暗哨,秦梦笑道:“我是宫中庖厨,奉大王命,给你们俩送点吃食!都辛苦了!”
秦梦从背上卸下夏无且的药囊,解开口袋,抓出一把白花花的粉状物,对两人说道:“闻闻,香不香?”
就在黑影里的郎中卫惊异之时,闻见了一股甚香的味道,香的都有些油腻了,“这是何物……”
两人话未问完,随即便倒下了。
“好了,出来吧!”秦梦叫出了夏无且,指着地道口对他说道:“这就是入地相见我家夫人的法子!”
秦王宫中还暗藏如此玄机!夏无且不可思议的呆立不动,这是他今夜第二次震惊。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正月里寒风料峭,今日风大,风声呜呜作响。
夏无且小心翼翼的迈入黑屋中,秦梦掀开地道口处的的木板回头问道:“要不要随我进去一趟?”
“我陡然觉得有些晕!”夏无且说着便不由自主依靠在门框上出溜了下去。
地道一打开门口就是风口,药囊中的蒙汗药粉吹散开来,正好让夏无且嗅到。
秦梦一拍额头,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把半昏迷的夏无且扶到屋中墙角下。
这些精细研磨的风茄花粉,真是好东西,人若闻上几口立时起效,可是有个缺陷,就是太贵,二两不到,价值百金。
秦梦包上药粉,系上药囊,捆好被迷晕的郎中卫,拍拍陷入半昏迷的夏无且,秦梦一跃而下跳入地道之中,又将地道口的木板从里盖上。
黑漆漆的地道里,只有呼吸和心跳的声响。秦梦置身其中,真的如同左清所言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亡命奔逃的那一刻。
这条秘道也承载了左清太多的往事回忆,左清要求赵正为其留着这条秘道,就是为了追忆往事,追忆生命之中的那位奇男子,希望有朝一日,秦梦还能从秘道之中走出来。
不过物是人非,秦梦是走出来了,左清的心境却复杂了起来。
“造化弄人!”经历过世事沧桑的秦梦,走出地道,闻见院落中晾晒的散发着婴孩香的被褥尿片,不禁垂泪,长长叹息道:“世间大团圆的喜剧太少,人生总是充满了太多的遗憾和无奈,即便这样也要好好去爱!”
黑夜中一道白练扑面而来,横在了秦梦脖颈下,阿青含糊不清的话语随即响起:“你是何人?”
“阿青!是我!”秦梦尽量抑制心中的欢喜稳重的回应道。
太过突然,阿青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狂喜不已:“真是主公?”
“不会假!”秦梦抹去眼角泪水,俏皮的说道,摸了摸阿青嫩滑的小脸。
“不睡觉守在后院为何?就你一人?”秦梦有些诧异的问道。
阿青点头:“主母和故人正在密谈,我和琳姊姊就在前后院为他们把风!”
“故人?”秦梦听了更是意外,自己的府邸就是偌大秦王宫的禁区,没有秦王赵正的王令,谁能进得来呢?
“也是主公的门客,主母称他为荆弟!”阿青说道。
荆弟?难道是荆轲?这太不可思议了!大晚上他怎么进来的?
秦梦满脑子的疑问让他大踏步向中院走去。
院门紧闭,秦梦轻松翻墙而入,弯腰探身,蹑足走到亮着灯光的正堂窗下。
“主母,仆下真是奉主公之命特来救你,崔夫子的亲笔书帛不会假吧?”屋中传来荆轲焦急的话声。
“不要诓骗我!若是秦郎救我,为何没有他的亲笔书帛?”左清淡然说道:“请荆弟说实话,否则我就要送客了!”
屋中片刻寂静之后,听到荆轲长叹一声道:“仆下说实话!仆下对主母心中有愧啊!当初若不是我将主母接进咸阳宫,主母和主公也不会落到这般难堪的地步!仆下为了报答主母和主公的恩德以及赎罪,仆下准备在明日燕国请降大典中劫持秦王!主母放心,仆下是决计不会伤害秦王!挟持他就是要逼迫他还主母自由!明日自有车马接你出宫,到时你不要惊慌便是!仆下此来就为相告主母!”
荆轲话说完,屋中又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左清略带哭腔的话音打破了寂静:“荆弟,何苦搭上你的性命,为我求取自由呢?妾身脏污之身何需自由!我之所以还活着,就是为了秦郎,妾身深知秦郎心中苦,本来我已想好,等天气转暖,我就以死相逼秦王放我归巴,从此余生不再踏入中土!若是秦郎不嫌弃,定会随我入巴!妾身要用余生侍奉秦郎弥补我对他的亏欠!他爱我,一定会同意的!”
听着左清幽幽自语,秦梦泪如雨下。
左清的心并未走远,无数煎熬,耐心和男人自尊,这些付出总算得到了回报,秦梦为此庆幸不已。
激动之余,秦梦不禁直起身来,推开了房门,走进了房中。
“啊呀!”左清苍白脸上那对昔日炯炯有神明亮的眸子再次焕发了光芒,惊呼一声,随即起身扑向了秦梦。
“真的是秦郎?”
“就是郎君,爱妻又瘦了!”
秦梦掬起左清满是泪水的脸颊亲吻不已,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
秦梦流着泪说道:“爱妻,你不该用别人的过错惩罚你的秦郎!咱们离开秦王宫,离开咸阳,郎君就随你去巴郡!好吗?”
左清浑身颤抖,呜咽不止,频频点头,和秦梦相拥相泣。
内室中小秦清哇的一声哭泣打断了左清和秦梦泣语。
“小东西一定听到了我的声音,她这是再呼唤我!”秦梦放开左清,一个箭步冲入内室,从床榻上抱起因大哭而小脸都涨红的秦清,拥入怀中,轻拍安抚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父亲来了!”
屋中的荆轲见到秦梦先是惊喜,后来目睹有情人私密相见,那一刻尴尬的很想找个地洞钻入其中。
秦梦抱着左清来到厅堂,见到手足无措的荆轲,笑道:“坐吧!也难为你一片忠心!这片心意兄长心领,停止明日胁迫秦王的计划。只要我和主母在一起,其实自由对我们来说真的不重要!”
荆轲瞪着吃惊的眼睛望着秦梦半天才说道:“主公不恨秦王?”
“怎么不恨?可是和爱相比,恨又算什么呢?若是为了恨,而抛弃了爱,这才是大愚蠢!”秦梦一脸苦涩的说道。
荆轲未必能理解秦梦的修为境界,但他却从秦梦望向左清的眼神里读出了满足。
“其实这一切不关荆弟之事!以后你就不必自责了!听我一句劝,高渐离爱你,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片痴心!”秦梦伸出手来拍拍荆轲的肩头劝解道。
荆轲感动的眼中浸满了泪水,俯首向秦梦一拜,抬头说道:“谨遵主公教诲!那崔夫子和邹夫子那里如何交代!”
“两位夫子何在?”秦梦不禁问道。
“两位夫子被秦王软禁在紫宸宫中,主公不必惦记,秦王待他们如上宾!”荆轲说道。
“秦王正为何会允许你夜见主母?”秦梦不解的问道。
荆轲淡然笑道:“仆下替秦王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燕国督亢,又为秦王找好了继续出兵燕国的绝佳借口!秦王高兴,问仆下有何求。仆下就提出别无所求,只求一见主母!秦王允诺,仆下这才见到了主母!”
“哦?我实在想不通你如何胁迫秦王,据我所知凡是进献给秦王的物什,都由殿上谒者转递给秦王。
另外你说秦王赵正还要继续攻伐燕国?那你们又是如何谋划的?”秦梦好奇的问道。
荆轲解释道:“不错,秦王高高在上,一般人等根本不能近身!
不过按照秦王和我的约定。秦王会在殿上令我亲自上殿奉上地图。
地图布帛也是秦王事先让人准备好的。布帛里面有柄匕首,当然不是铁的,应是木头刻的!
图穷匕首见,到时我会用匕首制住秦王!
按照我和秦王的约定,我要以燕国使者的身份,让秦王从燕国退兵,以及向天下承诺不再攻伐燕国为条件要挟秦王。
当然仆下会失败!
众目睽睽之下秦王会出其不意赤手空拳将我制服,这是为了彰显秦王的赫赫武力,震慑六国之人!
秦王可趁此借口继续征伐燕国!这个计谋出自崔夫子。
仆下向秦王如此一谏言,秦王便就欣然同意!
仆下这才有了近身秦王的机会。
杀人焉用铁?头上一枚木质头簪就足以取人性命!我就在头上准备了一支木簪。
按照我和崔夫子的约定,在观礼的六国使者面前,我会偷偷用木簪制住秦王,要让秦王出血。那时秦王就会知晓,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仆下会当廷要挟秦王还主母自由。事关秦国和秦王个人的脸面,秦王应该会答应我的条件。那时自有外面的兄弟接应,若是主母同意,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
原来还真有这一出荆轲刺秦王的大戏!感情这是钓鱼执法!崔广猜透了秦王赵正的心思,尽管燕国成了附庸,但这同秦王赵正拿下整个燕国的目标尚有差距,赵正不甘,他更想拿下整个燕国!
荆轲如此谏言,正投所好,赵正当然赞同!
好谋略啊!秦梦听完荆轲详述,心中震撼不已!崔广和邹衍这两人,竟然谋划出这般巨大的一盘棋!
荆轲一边复制曹沫劫持齐桓公的翻版,一边行自己搭救左清之事!这就是崔广邹衍荆轲三人谋划出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绝妙计谋。
春秋时,鲁与齐战,三败。鲁庄公献遂邑之地,曹沫后在齐鲁之会上,挟持齐桓公,逼迫其退还所占领的鲁国领土。这就是所谓曹沫劫桓公之事。
“那如何收场?”秦梦颇为不解的问道。
“秦王擒下我后,会找个死囚替换下我!施以五马分尸的酷刑!昭告天下,这就是最后我的下场!”荆轲有些激动的说道。
也许自己不阻止,这真就是荆轲的下场。秦梦望着荆轲很感动,体内热流涌动。秦梦喉头发紧,不想表现的过于煽情,转移话题问道:“六国诸侯在你身边安插了刺客,秦王正可否知晓此事?明日大典,秦王正可有防备?”
“仆下如实禀报给了秦王!也因此扑下取得了秦王的信任!”秦梦微笑道:“秦王安危关系天下万千黎民,仆下绝不会为了私情而不顾苍生道义。
明日的大典,禁卫森严,闲杂人等休想靠近殿中,使团中的一众六国刺客,如今全都被控制在了馆舍之中!主公敬请放心!”荆轲说道。
“那就好!”秦梦颇为欣慰。
正在交谈之时,外面传来芈琳的喊道:“大王来了!”
屋中三人顿时一惊,左清连忙让秦梦躲入内室。
“姊姊,朕来看看你,不知你的病情可曾好些?”赵正龙行虎步,一脸微笑迈入房中,向左清恭敬拱手致礼。
荆轲慌忙行礼,左清抱着秦清,略有拘束的说道:“多谢大王惦念,妾身好多了!”
“无且啊,请你再为夫人诊治!”赵正冷峻的目光望向内室,闪到一旁,让出身后的夏无且说道。
夏无且垂头抱着药囊唯唯诺诺的点头应诺。
秦梦隔着内室的门缝看得真真切切,心中暗叫不好,看来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就在秦梦思索是否现身之时,突然赵高急急入门,附耳对秦王正嘀咕了一番。赵正拂手让赵高退下,而后爱意浓浓的摸了摸秦清胖嘟嘟的小脸,向正在配药的夏无且交代了两句,便拱手向左清告辞,和荆轲一同离去了。
赵正离去之后,夏无且诧异的问道:“秦兄何在?”
秦梦从里面出来,这让芈琳惊喜的差点叫了出来。
夏无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喃喃说道:“适才以为在劫难逃,编了一个我被人劫持的谎话,谁知大王就这般轻易的放过了我,难道除了秦子,宫中还混进了其他刺客?”
“到底怎么回事?”秦梦敏锐的觉察出此事事关重大。
夏无且在甘泉宫被迷晕不多时,巡查的郎中卫就发现了异常,那时正值夏无且醒来。质问之下,夏无且只得装傻充愣,声称被黑衣人劫持到了这里。
不多时就见到了秦王赵正,秦王赵正就领着他进入了文昌君的府邸。夏无且这才见到了秦梦。
“今夜你就留宿在府中,把你的衣服脱下,让我换上,查不出刺客是谁,明日荆卿恐怕还是有危险!”秦梦说着拔夏无且的衣裳,后半句却是对左清所言。
今夜赵正此举,秦梦颇感欣慰,不管如何,他并未惊动左清,他还算是个男人。
桓齮之死提前泄露,禁卫森严的秦王宫中依然存在形迹可疑之人,种种迹象都表明公子子婴没闲着,这里面必然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事关荆轲生死,事关秦王生死,事关天下黎民苍生的前途。若是子婴得逞,历史真就会改写了,自己再一次身处十字路口,又要抉择何处何从?
秦梦不敢大意,也许这就是自己穿越的使命,一旦没有作为,历史发生了偏转自己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就凭他对左清如此在意,即便被秦王赵正识破也没什么!大不了被幽禁起来,只要不死,依然就有出头之日。这一刻秦梦想到东胡王,那个老家伙多么令人励志!
秦梦穿上夏无且的衣服,戴上太医的医冠,背着硕大的药囊,告别左清,芈琳,阿青,夏无且,跨出文昌君府邸的门槛,随即就隐没进秦王宫的黑暗里。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赵高之弟
八年的野外求生,让秦梦爱上了只有夜晚才有的幽冷和黑暗中的未知。
秦梦敏捷的穿行在昏暗的宫殿之间,超越一个个奔跑的郎中卫,回头自得一笑,昔日的白面纨绔,何曾想过自己也曾有了这般强悍的行动力。
不多时秦梦发现郎中卫奔跑的目的地竟是章台宫。
章台宫,秦王姬妾的宫苑。这让秦梦不由想起被幽禁在此地的胡姬秦莎。难道幺蛾子出在她这里?
果然是,秦梦翻入章台宫就发现昔日还身为王后的芈琳所住的宫苑,被先前赶来的宫中禁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戴着宽大冠沿的秦梦拉过一位从里面疾奔而出的一位禁卫甲士问道。
风风火火的禁卫甲士突然被拽住大为恼怒,低头见到秦梦背着药囊又是一身太医装束,极其克制的说道:“不关你事,少府令被人挟持,太医公最好远离是非之地!”
秦梦有些震惊还有些迷茫,身为少府令的公子子婴,在秦庭之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身边一群亲卫,怎么就被轻易被人挟持了?实在太蹊跷。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挟持王叔子婴?”秦梦学着夏无且的语气嚷了一嗓子。
郎中禁卫根本无暇理会秦梦,甩开袖子夺路而去。
“让让,我是太医,救治伤患而来!”章台宫中乱成了一锅粥,秦梦嚷着就挤了进去。
踏入章台宫,秦梦就震惊了,遍地的血迹,不远处就是一具躺倒的尸首,殷红的鲜血逐级从章台大殿数十层的台阶上缓缓流下,院中石板铺就的路面,踩满了血红的脚印。
秦梦逐个探摸倒地之人的鼻息,竟未找到一个活口。不过却分辨出了这里面有不少梳猪尾巴短辫的肃慎人。
据自己所知,秦王宫中并未有肃慎人。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秦梦心中思虑时,突然有人跑上前来,一把抓住了秦梦,疾呼道:“太医公,太医公,快救救我的兄长!”
秦梦还未反应过来,就拽着飞奔上殿阶,进入章台殿中。
“仲兄,仲兄,坚持,坚持,太医来救你了!”那汉子把秦梦拉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一位秦军禁卫身前,伏地呼唤道。
倒在血泊中的汉子脖颈处中箭,正在汩汩冒血,眼神早已涣散。
怕是救不活了,秦梦心中这样想着,却依旧为其做了止血处置。
“太医公,求求你一定求我仲兄!”汉子同样也是满脸血渍,用他满是鲜血的大手抹了一把眼泪,向秦梦稽首伏拜恳求道。
秦梦用手合上死者的眼皮,拉住汉子正在冒血的手臂,已不容拒绝的口气命令道:“别动,你仲兄已死,若不想死,快让我为你止血!”
汉子垂着一条无力的胳膊,捶地发狠道:“老天你狠!我刚失伯兄,又失仲兄,贼老天你再杀我叔兄,我赵成一定要千刀万剐了你贼老天!”
突然从大殿深处蜂拥而出一群郎中卫,他们团团护卫一人,匆匆向外走去,队尾的一个禁卫冲着汉子喊道:“赵都尉,赵都尉,快去看看吧,你家叔兄救出了主公,受伤也不轻!”
汉子一听,陡然站起,拉着正在为他包扎的秦梦就向殿中奔去。
“叔兄,叔兄,你在哪里!”汉子好像疯了一样,大声呼喊道。
“赵都尉,赵都尉,咱们叔兄在此!”一个依着屏风而立的满脸是血的禁卫冲着汉子带着哭腔招手喊道。
秦梦随他来到屏风后面,借着外面的灯火向里看去,当时就浑身一震,只见屏风里面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死尸,地上的血都浸没了鞋底。
“叔兄何在?”汉子惊叫道。
禁卫突然失声哭道:“在里面!”
随着禁卫手指,秦梦这才看到宫殿的一角有扇不起眼的门,门下面更是堆满了半人多高的尸骸,他们的发冠已掉露出了他们头上的小辫子。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小屋,堆砌着各式各样的铜器。
屋中不大的空地上同样倒着几个血肉模糊的禁卫,他们全都没了动静。
名叫赵成的禁卫都尉见此,不禁放声恸哭,手中刚从殿柱上取下来的油灯也随之失手落地。
“季弟,叔兄未死!”借着地上微末的灯火,秦梦看到一个斜靠在屋中博山铜炉的禁卫有气无力的喊道。
赵成立时由悲转喜,俯身下来,眼泪婆娑的喊道:“叔兄,叔兄,哪里受伤了!太医公,快救我叔兄!”
赵成的叔兄,伤势很重,身上中了四箭,肩头,头上不知挨了多少刀,简直成了烂肉,不过没有致命伤!
秦梦一边帮其缝合伤口,一边询问宫变的事情经过。
事情很突然,傍晚时分,子婴遭遇刺杀,不得已逃入章台宫躲避,一路就躲到了这间小屋里,凭借这间小屋和一众忠心侍卫,子婴才逃过一命。
“我就不明白了,胡人为何就要玩命的非要置咱们主公于死地呢?这些胡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赵成纳闷的问道。
这也是秦梦心中的疑团。
“胡人素来残忍凶狠,定是胡姬勾来的,多半是把少府令当做了大王!胡人之心不可猜测啊!”得到秦梦救治,顿时缓过来几分劲儿的赵成叔兄说道。
“胡姬何在?”秦梦不禁问道。
“听说昨日就已经遁逃出宫了!”身后搀扶伤患的一位禁卫说道。
这两天宫禁如此森严胡姬秦莎都能逃跑。秦莎手段可以啊?
秦梦很是意外。
就在秦梦忙着救治伤患时,小屋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血腥和杀戮让每个人神经敏感脾气暴躁,“怎么回事?”都尉赵成愤怒的出门喝斥道。
“发现了个胡人活口?”有人回应道。
“砍死他们!”随即引发了秦宫禁卫们的愤慨。
“慢!留活口,交给大王处置!”秦梦骤然起身跑出门外阻止道。
此时救死扶伤的太医秦梦无疑有着绝对的话语权,随即都尉赵成听从了秦梦的建议。
秦梦阻止了秦宫禁卫的报复,却没能阻挡小鬼的索命!两个肃慎胡人伤势太重,不治身亡。
临死他们留下了一串话,除了秦梦听懂了,所有人都知他们所言。
他们的原话是:不咸山的山神请宽恕你们无能的子孙,不能为女公子报仇!
难道秦莎死了?
秦梦暗暗吃惊。
一共一百多人的肃慎人,全部死在了秦王宫中。少府令的百余人亲卫折损五六成,若非宫中禁卫及时赶到,也许王叔子孙今夜就命丧肃慎人手下。
今夜秦梦成了秦王宫中的专职太医,等待的大批太医始终没有赶来。秦王严密封锁了章台宫,只准进不许出。
这把秦梦急坏了!没想到为了救人,竟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太医公你也无需着急,明日燕国归附大典举行过之后,我等就能重获自由!”禁卫都尉赵成安慰来回踱步的秦梦道。
“我能不着急?家中还有重病的老母!今天也是倒了血霉,我救了三十多人的性命,却不能救下我的老母!难道上天非要我做个不孝子吗?”秦梦表情夸张的哭诉道。
一众汉子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怂恿都尉赵成向看守宫门的郎中禁卫通融。
赵成走后不多时,就怒发冲冠的回来,大骂一众郎中卫都是饭桶,阻挡不了细作,却把自己人禁锢的死死的。
秦梦看到这群禁卫汉子也用尽了力气,随即也不在装可怜。
秦梦走出殿外,来到宫墙下,抬头仰望璀璨的星空,其实是在寻找可以攀爬的宫墙。
“就这里吧!再不出去,天就大亮了!”秦梦心里咕哝道。
“太医公,难道你要翻墙出宫?”突然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人附耳说道:“太医公随我来,在下给你找一条明路!”
秦梦回头,只见是那位名叫赵成的禁卫。
秦梦不好意思的一笑,也并未否认自己的意图,跟着赵成去了章台宫的后面。
来到一座砖墙很高的院落门前,咯吱一声,赵成随手推开大门,便领着秦梦跨进了院中。
借着前院的灯光,秦梦发现这座院落气势恢宏,廊道亭榭小桥池塘无一不有,不过却静的出奇。满地的树叶没过了脚面,踩在上面发出了莎莎的声音,回荡在院中,形成的诡异声音,更让人头皮发麻。
“太医公,这里来!”赵成将秦梦带到宫墙一角的水井旁,说道:“太医公,水井壁上有一个洞口,那是通往外面的地道!请太医公由此出宫!”
秦梦又惊又喜,抱拳向赵成致谢。
赵成叹息一声道:“还请夏公保守地道的秘密,若是泄露,不仅死去的伯兄挫骨扬灰,就连我们弟兄两人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章台宫,那是秦王王后居住的宫殿。
秦梦和芈琳在一起这么就从来未听她说过章台宫中有一条秘道。这样一条关系秦王宫安危的秘道,为何赵成知晓?
秦梦对赵成这个心底实诚的汉子越来越喜欢,同时也开始好奇他的身份和家世。
“请问都尉所属秦王宗室哪支?日后必当铭记在心!”秦梦拱手向赵成问道:“你伯兄又是何人呢?”
“我乃孝公一脉,家门不幸,先公获罪,全家充入隐宫做了奴隶!我兄长赵高,曾是章台宫中的刑馀之人!”赵成拱手恭敬答道。
我的天啊!他竟是赵通的儿子,阉宦赵高的弟弟。
秦梦震惊不已。
说来赵通之子,阉宦赵高,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物,既无权也无势,然而谁让他叫了一个赵高的名字,自己对他总是充满了敌意。
今日其弟赵成竟然还出手帮了自己,这让自己心中甚是有愧。
赵成如同赵高,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高频名字。秦梦恍然想到史记中也有一个赵成。
《史记秦始皇本纪》有载:“秦二世三年,赵高惧,乃阴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其弟赵成谋……”
难道面前这个赵成,会是日后会同阎乐斩杀二世的赵成?
秦梦不能断定,也不能否定。《史记》这部史书与实际历史有太多的出入。
如今秦王宫中地位最为显赫名叫赵高之人是中车府令赵高。不过这个赵高并非出自秦王宗室。
然而他最有可能成为为祸秦室之人,他的父母全家全死于秦人之手。他和秦王宗室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然而造化弄人,他却为秦王正奔走效力鞠躬尽瘁。难道这个赵高存心要祸乱?
那日赵高前来拜访自己,却遭遇了韩熙的挟持,如此巧合,自己心中就开始对赵高有了猜疑。今夜见到左清,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这才得知是赵高撺掇左清跟了过去。
自己被韩熙劫持而去,秦王赵正就摆脱了嫌隙。这种谋划真是滴水不漏,秦梦想想都觉后怕。
今夜在章台宫见到了死去阉宦赵高的季弟,秦梦不由想起了身为秦王赵正心腹的中车府令赵高。
秦梦突然脑洞大开,难道今夜之事,会和赵高有着莫大的关联?
也许是多想了,这里面丝毫没有一点赵高的影子。
秦梦摇头,拱手向赵成告别道:“此恩此情没齿难忘,成弟放心,若是泄露秘道,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改日再会!”
秦梦登着逼仄的水井下去,果见井壁豁然开朗,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出现在了眼前。
秦梦见过赵成续下的火炬,眼前一亮果见一条延伸远去的低道。
秦梦弯腰摸着地道壁徐徐前进,走着走着,豁然开朗,地道中多出一间四丈见方的密室。密室有通往地面的阶级。
秦梦拿着火炬在打量这间密室时,恍惚看到密室一角坐有一人。
秦梦凑近上去,不禁惊骇莫名,以致手中火把跌落在地。
秦梦慌忙拾起,本能后退几步,拍拍胸口,尽量让情绪平复,而后又慢慢上前,用火把驱离那群瞪着乌黑小眼的老鼠。
一阵老鼠吱哇受惊逃窜声过后,地室中再次恢复了寂静。秦梦怯怯上前,用手为死不瞑目的秦莎合上了眼皮。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子婴的阴谋
胡姬秦莎真得死了。
肃慎死士临死愤恨之言得到了印证。
除了腿脚上被老鼠啃食的外伤,再无其他伤患。
秦莎是怎么的死的?
身处幽黑的密室之中,秦梦再次仔细打量秦莎。她姣好的面容早已不在,嘴角挂着一道污黑的血迹,五官扭曲,丑陋骇人,身体僵硬,不过鬓发衣饰并不散乱脏污。
难道她被人下毒致死?
似乎墙角处的一二死老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面对死去的秦莎,秦梦不由想起二十年前她在自己怀抱中的模样。
一瞬间,秦莎婴孩时天真的笑声和肆无忌惮的哭声似乎穿破时空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面。
秦梦长吁一口气,心中没有伤悲,只有无奈,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害人终归害己。
是谁杀了秦莎呢?
肃慎死士的死就是答案。
秦梦走上地室一角的阶梯,本想看看上面的情况,地道之中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金属交鸣声。
秦梦退后取下背后的药囊,将火把插在药囊里,蹑足靠在室壁上,扒着拐角向地道中观望。
借着火把的余光,竟发现狭窄的地道中还有趴伏着一人。
“谁?”秦梦低声诈唬道:“把兵器扔过来,我手中可是有弓弩?”
那人完全没有反应,但在寂静压迫的地道中,却听到了那人粗重的喘息声。
“难道他是漏网的肃慎死士?”秦梦想着,冲着那人用肃慎言语喊道:“可是不咸山的子孙?我是周王子缭!”
黑暗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兵器落地声,随即一人操着带有惊喜哭腔的夏语喊道:“大王,救我!我是卫满!”
卫满?
卫满出现在咸阳宫中,秦梦对此甚是惊奇。
不过想想外面百十多号肃慎死士之所以可以深入华夏腹地深入秦王宫中,卫满出现在此地也就顺理成章。
秦梦拿下抢步向前,见到了同样是一身血污的卫满。
卫满受伤不轻,腿脚身上多处刀伤箭伤。秦梦把他拉到宽敞的密室中,为他做了简单治疗,又从井里打了点水喂他喝下,卫满这才缓过神来。
“今夜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秦梦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迫不及待的问道。
“少府令赵婴毒杀了女公子,我等无脸回去再见王姬,今夜孤注一掷便行了刺杀之事!”卫满眼中淌着泪哭诉道。
“少府令为何要毒杀秦莎?”秦梦追问道。
卫满短叹一声,充满了无奈和自嘲的意味,一咬说道:“不论如何,我都难逃一死,不如痛痛快快,说给大王听罢,只求临死让我吃饱就行……”
在卫满绝望的述说中,秦梦得知了子婴和胡姬的阴险谋划。
随着胡姬的失宠,东胡不咸姬部和秦国的关系随之就冷淡了下来。当初订立的协助秦国灭赵灭燕两国同盟也随之瓦解。
不咸姬更是听闻,秦莎被打入了冷宫,对秦国更是失望不已。
胡姬秦莎在被幽禁的岁月里,并未认命,而是萌生出来一个更加大胆毒辣的计谋:谋害秦王赵正,拉拢公子子婴扶立幼子胡亥,胡姬就可凭借太后的身份重夺大权。
这样的计划秦莎一经提出,当即就得到了母亲不咸姬的大力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不咸姬母女两人还真就是亲生母女,心机城府,手段毒辣,野心大胆可谓难分伯仲!
胡姬秦莎和公子子婴一拍即合,刺杀秦王赵正的日期就选在燕国进献督亢地图的大典之日,这样方便将此事嫁祸给燕王喜。
一切计划的甚是严密,可谁曾想到,昨日,胡姬秦莎见过公子子婴之后就死了。
用卫满的原话来说,若他们不在女公子的密室中,也许真相从此埋没。
公子子婴以为行事诡秘,可他不知道胡姬秦莎所住宫殿下面,有着一间密室和一条秘道,而这条秘道里刚刚住进了一众不咸姬为其女秦莎调拨过来的肃慎心腹。
不咸姬打算刺杀秦王成功之后,凭借这些心腹让胡姬稳稳掌控秦国权柄!
随着秦莎被公子子婴毒杀,卫满所领的一众肃慎心腹,也随之成了死士。
子婴为何要毒杀秦莎?
卫满不知道原由,但秦梦却知,公子子婴有着更阴险的谋划。而子婴的谋划是什么,目前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自从自己入住秦王宫中之后,秦王宫城门禁森严堪比固若金汤,就是大雁飞过的只数,禁卫甲士都查的一清二楚,何况一百多个面目和中土人有巨大差异的肃慎人?
“你们是怎么混入秦王宫中的?”秦梦好奇的问道。
“得知东郡郡守卫角深受秦王恩宠,卫君卫角时常向秦王献马,我卫氏启用了不少在濮阳的卫氏宗族,以马贩的身份混进了濮阳市中!碰巧此次卫角入秦,收购了我们大批胡马,我们也就成了他的赶马人!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入秦宫,随即就联络上了女公子!”卫满说道。
这也太顺利了吧!
秦梦有些不信卫满所言,可打量疲惫痛苦的卫满,却又不像在说谎。
公子子婴都已经亲手杀人了,凭借这些年和公子子婴的交锋的敏锐心得,秦梦可以确定,公子子婴必定酝酿了一个惊天裂地的大阴谋在等着秦王赵正。
可是什么样的阴谋呢?自己却看不出一点端倪。
这几日,越是看出公子子婴的阴谋,自己心中越是慌乱。
就在秦梦和卫满谈话之时,突然头顶上面又响声传来。
上面就是幽禁秦莎的居室,谁会进来呢?
就在秦梦屏气静听之时,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越发清晰的传进了耳朵中。
“主公!属下查了这些肃慎胡人是随卫君的进得宫!他们进宫是为了送马。这些马是卫君受中车府令赵高委托采购而来!”一个秦梦听起来似曾熟悉的话音从上面传来。
“哦?如此说来,卫君和中车府令赵高都有嫌隙?”
秦梦立时从此人的话音中断定,这就是公子子婴。
上面只有轻微的脚步声,除此再无响动。很明显公子子婴来此就是溜达溜达。看来他并不知情宫殿下面还有一处密室。
“可曾查出,胡姬尸首的下落?”子婴沉声说道。
“仆下无能,也许是被胡人就地掩埋了,也许是被他们转移了地方,秦宫千门万户实在不好追查!”那熟悉话音回答道。
“不碍事!即便胡姬秦莎的心腹知晓他们主公被我所杀,于大局也无关轻重!哈哈……”向来不苟言笑的公子子婴竟也放肆的大笑了起来,震得地室顶直落黄土。
子婴大笑止歇后,似是放低了声音再谈话,秦梦即便耳朵贴在挡板处,也听不清子婴所言。
“昨夜有一事很奇异,当时正逢主公危急,仆下无暇多想,现在想来颇觉蹊跷!”另一人的再次说道。
“何事?”公子子婴问道。
那声音说道:“昨夜把守甘泉宫郎中禁卫还有太医夏无且全被人迷晕!可是文昌君府邸倒无任何外人闯入的迹象,主公你说是否异常!”
公子子婴突然紧张的问道:“咱们的计划会不会有所泄露?”
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主公放心,退一万步讲,即便咱们谋划失败,也绝不会牵涉上主公半分!再说眼下咱们的计划一切顺利!仆下思虑再三也并未发现破绽!仆下觉得必是赵高和卫角冻得歪心思!据咱们的眼线来报,卫角门下有一人酷似巨野泽的绿林豪侠张耳!”
“那些先不管,当务之急是操纵好荆轲,逼他为我所用!韩谈,你去吧!大业成败全靠你了!”公子子婴语气恳切的说道。
韩谈,这是公子子婴的绝对心腹。子婴提起他的名字,秦梦立时将耳中熟悉的声音和韩谈联系上了。
韩谈告辞声过后,子婴在室中徘徊两圈之后,随即也就关上门出去了。
听闻他们欲要操纵荆轲,秦梦更是心头一震。
难道荆轲被人捏住了把柄?当务之急必须找到荆轲问清原由!
要想找到荆轲,莫过于混入紫宸殿中。
为了赶在大典之前,见到荆轲,秦梦不得不将深受重伤的卫满安置在密室中,自己一人摸着地道,向外走去。
外面一片清新,原来地道的出口在章台宫隔壁的少府宫苑之中。
八年前,公子子婴就已经掌管了少府。四年前胡姬秦莎住进了章台宫。
赵高一直服侍胡姬,章台宫中的地道应是胡姬秦莎入住后秘密掏挖的,赵高知情,可身为赵高主公的子婴为何不知情呢?
难道子婴不信任赵高?赵高亦和子婴有隔阂?
到处都是谜团,秦梦无暇多想,遂趁着黎明前的昏暗,翻墙跳出了少府宫苑。
秦梦从小巷走出,见到通往紫宸宫的大道之上站满了甲衣鲜亮的秦宫禁卫,吓得秦梦本能回身躲避,定神之后,秦梦背好夏无且的药囊,再次迈出,跟在一辆辆徐徐先前的马车马车之后,低头匆匆行路。
幸亏天色昏暗,路上不乏公卿大夫家的家丁仆役,一路走到紫宸宫前,并无任何意外。
紫宸宫门前,排起了长长的车马队伍,随着天光大亮,秦梦不经意发现自己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望着公卿大夫车马后面的仆役们的一双双注视的目光,秦梦想,难道有人认出了自己,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又不似。
秦梦索性也就不理他们,爱咋地咋地,大不了惊动了秦王赵正,让他来见自己,自己还懒得去见他了?
秦梦抬头看向自己文昌君府邸的方向,突然心中一紧。怎么回事?那个方向冒起了高高的黑烟。
秦梦倒吸一口凉气,抓起一个指指点点的小厮问道:“难道是文昌君府邸着火了吗?”
秦梦的冲动之举,吓得小厮只缩脖子,惊得车上主人都在撩帘观望。
“是!是……昨夜章台宫遭遇刀兵之祸,文昌君府邸也遭遇了火灾之险!”小厮弱弱说道。
“可有人伤着?”秦梦急迫的追问道。
“那里是禁地,小子不知情况!”小厮战栗的回答道。
秦梦放开小厮,心中牵挂左清安危,随即向宫门去大踏步跑去,秦梦准备闯宫。
朝堂之地,皆是温文尔雅讲究体面的公卿大夫,秦梦的急跑如何不引人注目?
去问其他人不如直接询问秦王赵正,秦梦更是想到这就是子婴和韩谈的阴谋所为。
秦梦已然在臂膀上灌注了力量,准备撞开宫门侍卫,疾奔进入紫宸殿。
可跑到了宫门前,却不由收住了脚步,因为秦梦见到了正在接受宫禁检查的王翦大将军。
同一时间王翦也看到了秦梦,神色不由一怔,随即对着宫门甲士喊道:“快让太医入宫!不可耽误了治病救人!”
王翦一语,让禁卫愣怔一下。也就是这片刻怔愣的功夫,秦梦随即就迈过了宫门槛。
秦梦进入宫苑轻车熟路的拾级而上,发现紫宸殿中也已密密麻麻站满了各国的观礼使者。
秦梦在人群里,见到了一脸疲惫的卫角,心中不由一喜,劈头盖脸问道:“角兄,文昌府邸着火,我的左氏夫人可有大碍?”
卫角的大眼珠都瞪了出来,望着秦梦愣神好久,才终于认出了秦梦,慌忙拱手说道:“啊!啊……宗主,在下不知啊?”
卫角话未说完,秦梦就已把他扔下,接着往殿中挤去。
秦梦还未挤到人群尽头,突然紫宸殿中,惊现啪的一声巨响,只见秦王所坐暖席后的屏风应声倒下,产生的气浪把殿柱上的油灯震灭一片。
同一时间秦梦惊愕的看到,倒地的屏风后面一身尊贵华服的荆轲正手拿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秦王赵正的脖颈之上。
秦梦惊得扑上前去,失声叫道:“荆弟快住手,你在干什么?”
赵正见到秦梦那一刻,眼神特别复杂,惊愕,厌恶,鄙视皆有。
赵正怔愣片刻之后冷笑道:“朕还是落到了你的手中!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主公,为救主母仆下也是迫不得已啊!”荆轲满腔焦急的对秦梦哭诉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秦梦诧异的追问道。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地府危机
“肃慎人劫持主母,他们说需用秦王来换!”荆轲拿匕首顶着赵正,情绪激动的说道。
赵正冷笑道:“左清姊姊就在府中,怎会被人劫持?文昌君府邸方向的黑烟,那是隔壁宅院所起,朕第一时间就得知刺客欲要作乱,贼人已被郎中卫擒住,丝毫未惊动清姊姊!
朕终于明白黑烟是何意了?
朕对荆卿素来不薄,今日真真明白你就是头喂不熟的狼!你们费劲心思,劫持朕到底意欲何为?”
秦梦有些糊涂,小心翼翼来到荆轲面前说道:“左清是我夫人,荆弟应当信任我吧?咱们先把匕首放下,以免伤了他这个秦王!”
赵正迷离的看着秦梦,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秦梦趁着荆轲犹豫之际,拿住了他手持匕首的手,缓缓从赵正脖颈拿了下来。
“荆弟不可急躁,若是被人利用,咱们不仅救不了夫人,还会死于非命!咱们三人暂且坐下慢慢计议!放心咱们两人一左一右,秦王跑不脱!”秦梦沉声劝慰荆轲道。
“你们也太小瞧朕了,此生对姊姊的亏欠,若是要用命去换,朕连眼都不会眨!”赵正更是愤恨的说道。
赵正被秦梦和荆轲一左一右夹持着来到了紫宸殿中的一根柱子后面。
“还请秦王将殿中闲杂人等一律清退出去!”秦梦说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朕为何要听你吩咐呢?朕不清!”赵正一脸愤怒的赌气吼道。
“想不想解决问题?如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身为秦王也该反省反省所做不足的地方l?
秦梦也怒怼道。
是啊!不足的地方太多了,身为大王,一国之主,在自己家都能被人劫持!
赵正一怔,此时此刻,只凭秦梦的神态,他就能断定秦梦并非要害他。
赵正挥退慢慢逼上来的一众近侍阉宦,又扭头对身后殿中的一众公卿大夫及观礼宾客大声吼了出去。
“荆轲你说主母被人劫持,你可亲眼看到?”秦梦盯着荆轲问道。
“仆下亲眼所见,主母此刻就在后院!若是半刻功夫,不把秦王带去,他们就要斩杀主母!”荆轲焦急的就要拉着赵正向外奔去。
不禁秦梦惊骇,就连赵正闻听也是一震,诧异的问道:“姊姊就在紫宸殿后面?“
“千真万确!”若是不信,咱们一起前往!“荆轲正色说道。
秦梦,赵正闻听,二话不说,当即迈步向外走去。
“在哪里?”来到后院,秦梦赵正异口同声问道。
“就在大王平时休息的厢房!”荆轲指着不远处门户紧闭的房舍喊道。
“胡说!满院的禁卫都瞎了眼吗?就你能发现异常吗?你到底想干嘛?”赵正只看了一眼,随即怒火中烧大声呵斥荆轲道。
真不怪赵正发怒,面对后院森严林立的郎中甲士,此时秦梦都有些相信,荆轲是不是眼花或者喝醉了?
荆轲扔下秦梦和赵正,来到当院,大声呵斥道:“快开门,放了我家主母!秦王被我的带来了!”
荆轲这声喊,就如同芝麻开门一样神奇,平时秦王赵正休息的侧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果然从里面探身出来两个梳着猪尾巴小辫的汉子。
当时秦王赵正就惊呆在了原地,同时也吸引了周围的郎中卫警戒。
“适才仆下路过这里,房门陡然打开,仆下一眼看到他们所架之人明明就是主母,仆下焉能撒谎?当时仆下还道主公遇难了!”荆轲涕泪横流满腹委屈的说道。
就如荆轲所言,露头的两个汉子豁然敞开了大门,秦梦果见他们架着一个头发垂下,身穿一袭似是遇火燃及裙边发黄发焦的白色深衣的妇人。
就在秦梦和赵正疑惑是不是左清之际,两位肃慎汉子残暴的揪起妇人的头发,向他们露了露妇人的正脸!
怎么可能呢?那张脸虽然沾满了炭灰,但依稀那就是左清的面目!还有那一袭白衣,那就是左清平日所穿的深衣!
秦梦和赵正同时惊呆在了原地。妇人露脸那一刹那,秦梦心里突然就揪了起来,如同有人用刀子在捅自己的胸口!
“放了她,你们想要什么?”秦梦厉声喝道。
肃慎汉子行事干练,让左清露脸之后,他们随即架着左清躲到门后,紧接嗖嗖两声从房中传出。
秦梦本能的推了一下赵正大喊道:“快闪开……”
赵正眼睁睁看着两支足有三尺长的箭杆射进了秦梦的后背,那一刻赵正震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悯。
同一时间后殿的郎中禁卫迅速反应过来,纷纷冲向肃慎汉子所在房舍欲要擒拿他们。
肃慎汉子见势不好,当啷一声踢上了门户。
郎中卫欲要夺门而入,却被秦王赵正着急的喝止住了。
“娘的!出手果然狠毒!”秦梦浑然不知背后插了两支长长的箭矢大骂道。
“主公……”院中的荆轲大声疾呼道。
“你没事吧?”赵正瞪着惊恐的眼神弱弱的问道。
“箭呢?”秦梦转了一圈,这才发现背着的药囊后面多出了两只箭杆。
“楛矢石砮,看来他们还真是肃慎人,胡姬秦莎何在?朕要千刀万剐了她!”赵正拿着桦木杆石头簇的箭矢怒吼道。
若不是身后填满灶心土的药囊,也许自己早已透心凉了,见到两支箭矢,秦梦沸腾的血液也随之冷静了下来,要救左清,自己首先得活着!
秦梦看了一眼愤怒的赵正,缓缓说道:“他们虽是肃慎人,难道就一定是秦莎的人吗?告诉你秦莎早已经死了!”
“什么?胡姬已死?谁杀的他?你不是在南山吗?怎么进得宫?”赵正一连发问,脸上尽是震怒和恨意。
也许他是在用愤怒掩盖内心的虚弱!他身为秦宫之主对这些情况竟然全然不知。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救出我的夫人才是当前至紧之事!”秦梦不再理会赵正,而是将药囊反背过来,径直走向了肃慎人所在侧殿。
“你就怕暗箭吗?”赵正拦了秦梦一把劝阻道。
“我不怕!你不是也爱我的清儿吗?有种吗?现在咱们比比看谁更爱清儿?”秦梦头也不回的怒喊道。
一身章服冠冕的赵正似乎被秦梦的言语激怒了,摘下头上的通天冠,解下腰中的五尺轩辕剑,扯下肥大的章服,从身边郎中禁卫身边夺下一柄宝剑,一个箭步就跟上了秦梦。
“死有何惧?当年崔邑若不是姊姊搭救我一把,朕早就下了黄泉!”赵正也豪迈的吼道。
“不可!大王万不可涉嫌,细作混入宫中,仆下本就罪该万死,大王再有闪失,我等也该自刎谢罪了!让我等进入!”将军羌瘣领着一众郎中禁卫挡住了欲要推门而入的秦梦和赵正。
秦梦略带讥讽的说道:“让开,再不追,他们就顺着地府逃窜了!”
羌瘣怔愣之际,就听赵正命令道:“快传令封锁少府,放走一只耗子,寡人就要拿你是问!”
羌瘣的眼神说明他并不知侧殿下面的地府国库和少府的小金库相连。
赵正应是想到了,肃慎人是通过少府库府进入的紫宸宫。
国不其安然,秦梦一脚踹开了房门不见一人。
通往地府的地道口是敞开的,里面昏暗,不见一丝光。
秦梦提鼻子闻了一下,洞口处有一股淡淡的女人香脂味。
秦梦欲要跳入,却犹豫了起来。
赵正却一马当先跳了下去,回头给了秦梦一个鄙视的眼神。
赵正当真不怕死!
秦梦心中一凛,真真的佩服赵正的浑身胆气。
“你上来!”秦梦突然扯住了赵正的后衣领大声怒喝道。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这里我是大王!”赵正不服气的反驳道。
我屮艸芔茻,秦梦恨不得上去掌掴一副美髯的秦王赵正。
“此地有天雷!快拉你们大王出去!”秦梦厉声对身边的羌瘣吼道。
羌瘣见秦梦急赤白脸的怒吼,当时就感觉到事关重大,当即抓住了赵正的臂膀。
“快,快,快……此地不宜久留,快出去!”秦梦歇斯底里的吼道,用尽全身力气,和羌瘣齐心协力硬是将身高九尺的秦王赵正从地道口中拉了出来。
“都出去!快跑……”秦梦对着门口的还在进入的郎中卫怒吼道,拉着荆轲就向外奔去。
秦梦一人造就了天崩地裂的末日气势,所有人也都被秦梦感染了。似乎地府入口处有厉鬼索命,所有郎中卫护着秦王赵正仓皇向外逃窜。
秦梦双脚踩到院中地面后,才大大喘了一口气。
所有人包括秦王赵正还有荆轲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适才急的都要着火的秦梦。
“天雷呢?”赵正疑惑的望着秦梦问道。
秦梦此刻冷静下来,也有些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敏感。
仅凭地府入口处的几个白灰鞋印,难道真就是所谓的粉尘天雷吗?也许那白灰是石灰。
胡姬秦莎已经死了,少府又是子婴的地盘。适才那两个肃慎人绝非是胡姬的人。两个肃慎人也决计不可能在禁卫森严的秦王宫中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他们身后一定有黑手。
根据适才子婴和韩谈那一番话,秦梦断定这就是他们的阴谋。
他们劫持了左清,又想进一步利用荆轲挟持赵正。
他们如何知晓荆轲对左清奉若圭臬?更是如何知晓荆轲必会冒杀头的风险劫持赵正?荆轲对左清之爱那是私密至极!伸手查一查,秦梦立时就想到了高渐离。
荆轲和高渐离都是少府的细作,身为少府令的子婴一定知晓今日燕国使者和秦王赵正上演的大戏。
若是少府令子婴稍微细心一些,也不难从高渐离颓废的神情中发现一二荆轲反常的端倪。
显然子婴他们发现了荆轲的秘密。
那种幽兰的女人香绝非是两个肃慎人身上的味道。那么一定就是“左清”身上留下的!然而这些天来,左清根本不近胭脂香粉,浑身都是一股淡淡的哺乳期婴孩的奶香!
秦梦刹那之间,就认定了那人绝不是左清,倒很有可能是高渐离!
肃慎人只是抬一抬一脸黑灰的高渐离,若不是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也不会坚定的认为她就是真正的左清!
这就是环环相套的阴谋!肃慎射杀不成,却没有继续追杀,而是选择了遁逃,显然他们还有后招。
地上的白灰脚印,还有黑洞洞不见光亮的地府,又让自己想到了点燃密室粉尘产生爆炸!
一瞬间自己就想到了,若是将秦王赵正引诱进充满粉尘的地府之中,点燃粉尘,那岂不是绝妙的闷杀?
秦梦想到这些,当时心就悬了起来,若下面粉尘爆炸,即便没有墙倒屋塌,只要头顶有一个木椽砸到头顶,屋中之人也会一命呜呼,事关生死因而不顾一切的逃命。
如今到了院中,没有爆炸传来,秦梦除了被人质问的尴尬,心中竟也有一丝遗憾。
“天雷有没有?只需试上一试,让人在地府之中丢入灯火,就可验证!”秦梦回答道。
“切!”赵正鄙视的看了秦梦一眼,就在他令人以计而行时。
突然轰隆一声闷响骤然响起,地面随着剧烈颤抖了一下,眼前的宫阙也跟着晃晃,一股灰白的浓烟从侧殿门中滚滚而出,巨大的冲击波,掀起了院中禁卫甲士的袍角。
轰隆一声巨响,只见侧殿的大梁戛然落下,更是激起了冲天的烟尘。
哗啦啦,哗啦啦……
瓦如雨下!
眼前殿顶铺就的瓦当如同糟朽的布帛一样,微风一过,就出现了一片片白亮的破洞。
院中惊魂未定的一众人等不由面面相觑。赵正再看秦梦的眼神,俨然换成了崇拜感激的神色。
秦梦心中大定,一屁股坐在地上,静观瓦当下雨。
“还不去救左清姊姊!”赵正见到秦梦这种模样,一顿脚呵斥秦梦道。
秦梦鄙视的看了赵正一眼,说道:“你是干大事的人,何苦和我争个女人不惜玩命呢?快些入殿准备收降燕国的大礼吧!免得又让人误会,今日地动是上天的对你秦国无道征伐的警示!”
赵正听愣了。
秦梦笑道:“那女人根本就不是清儿!你要不信,派人就去府中查问!”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荆轲刺秦王的真相
天光大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
咸阳宫中鼓角震天,地上的残砖烂瓦并不影响紫宸宫中肃穆气氛。
紫宸殿中,济济一堂,站满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者。
他们个个表情惊诧,内心波澜壮阔的看着眼前的大戏。
“我奉燕王之命,名为归附,实为讨还公道而来!来了,就未想着活着离去!”殿中荆轲用一柄木质匕首挟持赵正靠在殿柱之上,惨然大笑,气势凛然的喊道。
赵正听闻全然不畏,哈哈大笑,浩然之气直冲云霄,大声喊道:“我秦国甲士百万,就凭你手中的匕首,朕会怕你?即便朕死,朕还有儿孙,定会带兵杀的你燕国鸡犬不留!放开我,本王答应你放你一条生路……”
荆轲恶狠狠说道:“只要大王承诺并发下毒誓从此秦国不再攻伐我燕国,仆下扔下手中匕首,当即放你!”
“演戏能不能敬业点,眼神不要四处踅摸好吗?”他们这番假惺惺的对话,在旁边不远处,怀抱药囊的秦梦听来,浑身起鸡皮,牙酸不已。
秦王赵正早就没有了耐心,欲要强行从荆轲夺下架在他脖颈的匕首,这让殿下围观的冠礼嘉宾和公卿大夫惊骇不已。
多半人都在叹服秦王赵正的彪悍。
秦王和荆轲扭打时,传来了咔吧一声,原来是匕首断成了两截。这是灾难性的穿帮事故,他们身后的秦梦扶额不忍直视。
若不是荆轲用身体挡住殿中观众的视线,将成了两截的匕首木柄揣入袖中,大概秦王和荆轲也就从此成了天下的笑柄。
荆轲手中的匕首突然变得更短了,秦王赵正摆脱了荆轲的挟持,一下子窜了出去,荆轲拿着没有柄的匕首在后面紧追赵正!
两人之间相隔也就一步之遥,秦王赵正绕着殿柱躲避荆轲,腰间的五尺轩辕剑,甚是碍事。赵正很想将宝剑拽下来扔到一旁。
这时候殿中有人喊道:“王负剑!”
秦王赵正才恍然顿悟,这样跑还真不是办法,于是一边跑一边抽剑。按照之前的约定,秦王赵正绕着殿柱跑上两圈,就会有羌瘣介入,一举拿下荆轲,这场大戏也就告成。谁知羌瘣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子,他看得如神,却忘了自己的角色。
秦王赵正都绕着柱子跑了四五圈,殿后的羌瘣还在傻愣着观看。赵正也是一时的火气上涌,冷不防的在殿后拔出了五尺轩辕剑,谁知荆轲丝毫没有防范仍在奔跑。
秦梦看到这一幕,心中为荆轲捏了一把汗,若是荆轲撞上那就是透心凉。
秦梦本能反应,一下子掷出了怀抱的装满了土的药囊,砸向了荆轲。
猛跑的荆轲本能躲闪,躲过了药囊,却未能躲过秦王手中宝剑,最后肩头撞在了锋利的剑尖上,手中半截匕首也应声落地。
秦王赵正见到雪亮的宝剑上面,流淌下了殷红的鲜血,也是怔愣一下。
秦梦呼喊羌瘣道:“快去擒下刺客!”
因为不投入,这场戏演的很累!尽管很假!不过还好,该演的细节都演了。
荆轲被羌瘣领着郎中卫擒下随即就带出了朝堂,秦梦和赵正也旋即出去了。
秦梦当即为荆轲进行了止血包扎,因而并无大碍。
摘下通天冠的赵正满头大汗牛饮了一壶水后,对秦梦说道:“适才就是儿戏,不知天下诸侯是否相信!”
秦梦笑道:“大王是个讲理之人,在下颇感欣慰!就冲大王这番做作,即使燕国被灭,燕王喜也当荣幸!以秦国之强,打谁,还用理由吗?”
就在赵正莞尔一笑之时,郎中卫来报,两名肃慎刺客已被拿下,不过已经成了两具死尸。不过高渐离却还活着。
秦王赵正厉声喝问道:“什么,王叔子婴被檩条砸伤,性命垂危?你们可曾追查出与他们牵连之人?”
“回禀大王,两人俱死,不过却死在那人和胡姬面前,请大王明察!”郎中卫遥指远处被郎中禁卫提拎一人答道。
秦梦看出不禁心中一惊,那人不是旁人,而是适才在地道相遇的卫满。
“不对吧!事情的结局不该这样吧?公子子婴当真伤重垂危吗?”秦梦心中不由敲起了鼓来。
赵正看到卫满不由火冒三丈呵斥郎中卫道:“他是何人?羌瘣,不,让章泉回宫查出宫中的细作!”
公子子婴确实受伤不轻,一条大腿被宫殿上的梁檩砸断了,不过离生命垂危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这个档口,子婴闭眼不醒,无非就是借此择清自己的嫌疑。
老天对子婴不薄,秦梦都些嫉妒,地府的爆炸引出了章台宫的地陷。连带着子婴所在的房舍也跟着倾塌了。
正因为如此,身在少府修养的子婴,才得以发现一墙之隔的章台宫地道密室中的卫满和秦莎被,顺便就把两个肃慎死士之死栽赃在了卫满和胡姬秦莎头上。
赵正审问了卫满,然而卫满所言,却不足信。昨夜子婴就已经提前向秦王赵正说了胡姬秦莎种种欲图不轨之举。
秦莎之死,说成畏罪自杀也不过分,卫满的一面之词也就不足为信。
公子子婴如今已经昏迷,更让子婴摆脱了嫌疑。
最要命的是秦王赵正根本就不往公子子婴身上怀疑。
“王叔是朕至亲至近之人!谁都可以害朕,只有王叔不会!”糊涂秦王赵正都这么说了,秦梦也急懒得再提醒暗示他了。
“卫满这个人不能杀!我若是返回东胡,此人可堪大用毕竟是我华夏之人!”秦梦向赵正求情道。
“缭王兄说啥就是啥!小弟惟命是从!”赵正发自真心望着秦梦拱手说道。
“咱们还是谈谈我的夫人去留之事吧?”秦梦受不了赵正一脸谦恭的神态,故意挑起了敏感话题。
“缭王兄搭救小弟数次,朕还能说什么呢?从此以后,秦王宫随你自由出入,姊姊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随时可以走!”赵正似乎真得被地府中的一声惊雷炸得开窍了,凡是都依秦梦所言。
“好,希望你说话算数,不要在犯多疑的毛病,为了让你彻底心安,等我的爱女秦清满三周岁之后,我们就会离开关中前往巴郡隐居,希望这期间,我们两人可以平和相处!”秦梦正色说道。
“一切都随兄长说了算!”秦王赵正恭敬作揖向秦梦再次承诺道。
“出来这么长时间,我怕清儿担忧,在下告辞!”秦梦大咧咧说道。
“恭送兄长!来人用朕的玉辂送兄长回家!”一国之君,六合霸主的秦王赵正,穿上鞋履,竟然亲自把秦梦送到了殿门外,这让所有宫中禁卫阉宦无不惊诧。
秦梦婉拒了赵正的十六匹的车驾,迈着两条腿走出了紫宸宫。
秦梦刚一迈出紫宸宫,就被等在这里多时的卫角拦住了去路。
“不管宗主信不信,我卫角此来,就是为了搭救主公和主母而来!”卫角一见面就是这样说。
“多谢角兄!”秦梦俏皮的回应道:“你不要再称我为宗主了,我都成了东胡王的夏子,如此论下去,我华夏与胡人还有何异?”
“哪里?哪里?不论日月如何旋转,你始终都是我们姬姓的宗主!”卫角诚恳说道:“凡是宗主有何需求,只需言语一声,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卫角的激烈壮怀骗骗小孩子还行,自己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若是天下人都视周室为姬姓宗主,周朝哪里会灭亡呢?
“有啥话直说!咱们兄弟不许这般客套!”秦梦笑眯眯的说道。
卫角难得腼腆一笑说道:“小弟从崔夫子和邹夫子那里听说,你们在北极见到了仙人,我都艳羡死你们了!小弟恳求,能不能再去北极是带上我呢?”
靠,秦梦很想骂脏话。
崔广和邹衍越来越没有节操了,竟然把卫角都骗的团团转了。
秦梦嘿嘿笑道:“好啊!角兄放心,若是有机会,下次一定邀你同去!”
“宗主上车,小弟亲自御车送你回府!”卫角热情搀扶,礼让秦梦上车。
好意难却,秦梦立上了卫角的华盖车驾。
“秦子,秦子,等等我!”路上正和人揖礼的夏无且看到秦梦,急追而来,大声呼喊道。
吁!卫角勒马停车,秦梦问道:“何事啊?无且兄!”
夏无且挠着头一脸苦涩的说道:“秦兄啊,无且终于见到你了!你今日之举,可把我架在火堆上了!”
秦梦拉夏无且上车神秘的微笑说道:“今日之举,也算是我对你出手相助的报答之恩!”
夏无且面露惊异之色看着秦梦,一副不解之态。
秦梦笑道:“今日秦宫之事,知者自然知晓怎么回事,不知者自会对你恭维不已。可是时日长了,真假就难辨了!也许你七老八十回首往事,老糊涂起来,还就真能认定自己曾经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救驾之事,秦王比对你封赏有加!”
秦梦昨夜在章台宫忙了一夜救死扶伤的活计,又爬了一趟地道,一出地道就遇上了自家冒起了黑烟,闯入殿中,就见到了荆轲挟持赵正。血渍和灰尘遮盖了面目,当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满脸的脏污,以致殿中绝大多数人都把自己当做了秦王真正的太医,那投掷的药囊本来是为了搭救荆轲,谁知竟被观众当做救驾之功!
荆轲刺秦被昭告四方,秦王出兵燕国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
世间流传下来的很多事,其实并非是什么真相,而是大家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相。
荆轲从此以后既不用改名也不用易姓,即便有人知晓了此事的真相,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荆轲刺秦王之事,传入燕国之后,必将引起燕丹的恐慌。
秦王赵正要求他前来秦国为质,燕丹敢吗?燕丹若是敢,那秦国拿下燕国督亢就可不费吹灰之力。若是不来,秦军大举攻燕。燕王宗室,不会抱怨秦国大军,而回抱怨燕丹挑出的事端。人心不齐,就已落了下风。
亲身经历过荆轲刺秦王之事后,秦梦才真正的明白,竹简所载的字面历史,只是一种大家熟知的真相。而真正的真相,非一个人可以客观公允的详述出来。
《史记》所载荆轲刺秦王之事是由夏无且描述。夏无且身为一个凡人,自然要大加放大他在此事之中的伟岸形象。一句转述秦王正所言的“无且爱我”就可以说明问题。
“无功不受禄!秦兄这般的大恩德,小弟受之有愧啊!”下车之后,夏无且感激的说道,竟然要对秦梦施以稽首大礼。
夏无且内心的激动,秦梦完全理解。
刺秦之事,必然要在天下流传,夏无且的药囊,就成救下秦王的神器,主人夏无且更会因此显达!
大概从此以后,他再出入咸阳市,更要嚣张跋扈了!
夏无且其实就是一个好面子的市侩小民。
夏无且身为秦廷太医,在秦亡汉兴之后,和三五老友吹吹牛逼,提提好汉当年勇,把别人的事迹往自己身上扯扯,满足自己的虚荣,也就顺理成章了。
夏无且为了塑造他自己的高大形象,自己这个穿越人的身影,也就不复存在了。
夏无且这一吹牛逼,连累的让太史公司马氏父子信以为真,以致秉书直断一下子造就出了荆轲的举世威名!
瞬间秦梦想了这么多,扶起夏无且,自己不由会心一笑,向他默默点头。
焦急不安的左清和芈琳一见秦梦归来,欣喜不已,连忙追问秦宫昨夜和今晨的突变,询问秦莎之死以及荆轲和高渐离的情况。
秦梦有些诧异问道:“是谁向你们透露的这些情况?”
“中车府令赵高!”两人说道。
,秦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赵高掌握的消息也太全面了吧!负责此事的羌瘣也就最多了解到这个程度。
这些情况,会不会是赵高早就知晓?即便他不知晓,他这个秦王车夫领班,那也相当了的!不过上任三天,就已经耳目遍地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赵高和吕不韦的恩怨
就在秦梦疑惑之时,府门口畏畏缩缩的卫角探进来半截身子,弱弱的问道:“角,能不能拜见一番主母?”
卫角模样有些滑稽!
秦梦凌厉看了他一眼,惹得卫角更是眼神躲闪。
有鬼!这厮心中有鬼,大概刚才他请求一同出海之事,那就是在无话找话。
“滚进来吧!”秦梦言语不善的嚷道。
“卫角见过主母,见过芈夫人!”卫角躬身入府老远就向左清和芈琳致礼。
“子乃是堂堂卫君,主母称谓,妾身如何敢当?公子万不可作践了自己!”左清盈盈屈身拱手还礼道。
芈琳却咯吱笑了:“你就是卫角?当年就是你,要出五十石小米,納清姊姊为妾?”
卫角听罢,满脸羞红,更是连连长揖,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有人爱慕自家婆娘,秦梦对此不仅不怒反而以此为荣,朗声笑道:“你家主母那是人见人爱,足见卫角兄慧眼识珠!芈夫人不知,东郡还有一位绿林道上的豪侠,那也是颇为爱慕你家主母,听说至今为娶啊……”
秦梦说着转向卫角,用眼神瞪了他一眼,嘿嘿笑道:“卫角兄,在下所言不虚吧?”
卫角听闻连连点头。
左清听了,苍白的脸上泛出了几丝羞涩红晕,用眼剜了秦梦一眼佯怒道:“秦郎头脑缺根线,琳妹咱们回屋!”
左清领着芈琳扭身离去,秦梦也停止了逗乐,双手将佝偻身子的卫角扶直,拉他到墙角无人处神情严峻的问道:“有话直说!”
卫角一脸苦相哀求道:“宗主你得救我啊!”
秦梦又惊又喜,卫角果然有事。
“说!”秦梦干脆决绝的从嘴中只吐出一个字。
“肃慎人是我带入秦王宫中的,不消一时半刻,秦王必回找我!这事我说不清啊……”卫角不再是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东郡郡守,如条鼻涕跪瘫在了秦梦脚下。
关于肃慎死士之事,秦梦也颇为纳闷,本就想找卫角询问,眼下他却合盘托出了。
卫琅卫满所属的燕国卫氏本就是卫国宗室一支,他们凭借攀借宗亲血缘关系,直接就在濮阳市立足了脚跟,一跃成了市中贩马大户。
赵高上任中车府令,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赵高为了让秦王赵正看到他的能干,上任之前特意找到卫角,让其在濮阳市求购大批良马。
卫角欣然应允!于是就收购了肃慎人的全部马匹,接着此次燕国归附大典来到了秦国咸阳。
卫角万万没有想到,热心帮忙之举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他思来想去,就想让秦梦帮忙免灾!
“卖马,就是你一人操作?并未假手他人?赵高都做了什么?”秦梦问道。
“除了给钱!中车府令并未涉及半分!”卫角哭丧着脸说道。
此事卫角说不涉及赵高,当事人卫满也表示阴谋止于濮阳市,那么赵高真的是无辜的?
秦梦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我会提请秦王由宗主负责查出今日宫变的罪魁,小弟也就只信任你一人能还我清白!”卫角拱手点头激动的恳求道。
“我不屑去管秦宫这些破事!你可大王知怎样一个人?猜忌心极其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若是赏识你,能和你同食共寝,若是厌恶你,恨不得立时弄死你!”秦梦摇头拒绝说道:“我若是接受了重任,即便查出了真相,就凭咱俩的关系,即便秦王现在认了,时日长了也会对此心存疑虑!我觉不妥!”
卫角神情一暗,一副欲哭无泪之态。
“此事不是纯属巧合,那么你认为谁是幕后黑手呢?”秦梦问道。
卫角紧蹙眉头,良久之后对秦梦附耳说了一个人名。
秦梦心里又是一震,卫角所言和自己猜测一致,那人俱是赵高。秦梦
不由脱口问道:“有无证据!”
秦梦的表情已然流露出了他的心思。
卫角略感欣慰的说道:“要是有证据,在下还发愁洗不清自己吗?都是猜测!不过我认为胡人的马行无缘无故从洛阳市迁到濮阳市就是最大的疑问!秦兄是周王子,洛阳就是你的家,也只有你才能揭开这个疑团!”
不咸姬的马行曾经在洛阳市做贾后来才移往了濮阳,这是秦梦未曾得到的新线索。
这个线索如何解释呢?难道赵高真的参与此事?而且还是极其隐秘的参与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卫满说谎了!不会吧?当时地道那种情况,卫满应没有必要说谎吧?
秦梦胡乱猜测的头昏脑涨也未得出个像样的结论。
既然赵高就在秦宫,何不如直接当面锣对面鼓问他一番,察言观色,总比自己臆测来的靠谱一下吧。
看着卫角略带期望的神情,秦梦一下子笑了:“角兄恐怕搞错了吧!我凭什么帮你?赵高可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门客,若真是他所为,我也难逃干系!这不就把我自己绕进去了吗?”
卫角一脸正色却也掩盖不住他嘴角露出的一丝讥笑:“宗主一向为人忠厚,难道真不知赵高早已背叛你了吗?”
“哦?”秦梦惊奇的看向卫角问道:“我真不知!一直身在秦王樊笼之中,外面情况确实闭塞的很,请角兄详说!”
卫角叹息的说道:“宗主这是在逗我吧!赵高身为三川郡守,暗地之中勾结韩熙救出废韩王安这事你真不知?”
秦梦心中波澜涌起,未曾想到猜测的事情,竟在卫角口中得到了验证。
在卫角想来,门客赵高背叛了秦梦,秦梦自然要惩戒叛徒,有了共同敌人,他卫角就和秦梦有了同盟关系。
秦梦对卫角拱拱手说道:“离开中土太久,角兄也知,我与人交向来只凭情谊,时间久了情谊也就淡了!我是真不知赵高勾结韩熙之事!角兄又是如何得知呢?”
卫角一愣,随即尴尬一笑道:“宗主别忘了在下也是少府一员?”
复辟这样的大事,不是一人单独的作案,而是涉及了一大片人,卫角知晓并不难。
赵高和韩熙有接触也说明不了什么,从事后来看,赵高这是依从秦王授权而为。
眼下秦梦最想确定赵高到底是何居心!
就在秦梦和卫角密谈之时,门外传来了喧天的马嘶之声。不大一会,肥硕的赵高款款入院,老远就向秦梦躬身作揖说道:“仆下奉大王命,前来听从主公驱使?”
卫角向秦梦颇有深意对视了一眼,而后随即向秦梦告辞离去,迎面遇上赵高卫角也不忘记作揖施礼。
“再称我为主公,恐怕就不合适了吧!”秦梦冷冷说道。
“滴水之恩永世不忘,不论到了何年何日,秦子永远是我的主公!”赵高诚恳的说道。
“那好,我问你,大批肃慎胡人混入秦宫,你可知情?”秦梦眼神灼灼的望着赵高说道。
赵高面色如常,依旧一脸恭敬之态,拱手说道:“知情!实不相瞒,此事还有我的参与!”
“什么?”赵高坦白的如此威猛,完全超出了秦梦的想象,此时心中犹如砸进了一块万斤巨石,惊起滔天水花。
“主公你没有听错,此事我却有参与!为了避嫌,我特意让不咸姬的仆从从洛阳市转到了濮阳市!即便事情不成功,我也能全身而退!”赵高云淡风轻的说道。
秦梦诧异的问道:“如此说来,你直接和不咸姬有往来?”
“不错!我在三川郡守任上时,在洛阳查获了东胡人的细作,由此我联系上的东胡王姬不咸姬!”赵高回答远比秦梦所问详细。
“为什么要这样做?”秦梦猜到了答案,但还是很想从赵高嘴里得到明确答案。
“为了报仇!报我二十二前全家一十三口之仇!”赵高言语哽咽,泪如泪下的说道:“那一日起,我心中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发誓一定要让吕不韦还有秦王子楚血债血偿……”
唉!秦梦长吁一口气,不忍再直视赵高的痛苦神情而抬头看天,不禁想到二十多年前信陵君五国合纵,诸侯联军兵临管城之下,非要让缩壁交出公子成蟜。
当时秦梦就想过管城之中出了内鬼。
今日赵高表露心机,秦梦终于知晓幕后内鬼就是赵高!
赵高抬头怨毒的看着秦梦如泣如诉的说道:“秦王子楚已死,吕不韦身败名裂,仆下以为大仇终于得报!未曾想到罪魁吕不韦竟然未死,主公你为何还要庇护吕不韦那厮呢?”
秦梦心头更是一震,吕不韦未死的消息,赵高竟然知晓了。
随即秦梦明白赵高合盘托出的底气所在。
秦梦冷笑一声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在挟我吗?”
“仆下不敢!主公对我救命之恩,仆下说了主公对我的恩情永世不忘!”赵高再次诚恳的作揖说道。
“那你到底何意?”赵高言行举止绝无戏弄之意,秦梦也糊涂了。
“仆下实话实说,无非就是在向主公表明心迹!仆下始终不明白主公为何不去复辟周室呢?以主公的德行和贤达,若是振臂一挥,必然应者如云!主公,请听我一席劝,建立功业才是立身根本啊!”赵高痛心疾首的苦谏道。
“我是仙人弟子!自然看不上世俗虚名!”,面对赵高诚挚的眼神,不回答还不行,秦梦真的懒得正儿八经解释这个问题了。
秦梦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就存心要祸乱秦国吗?”
“只要吕不韦活着,我就不会放弃复仇计划!”赵高恶毒的说道。
秦梦突然从赵高的言语中听出了话外之音:难道咸阳宫变,隐姓埋名的吕不韦也涉及其中?
秦梦不可思议的问道:“吕不韦做了什么?”
赵高一脸不屑的笑道:“老匹夫自以为运筹帷幄,殊不知他在掩耳盗铃!不要忘了我才是三川郡守,他的一举一动,不论伪装几层,都逃不出我的眼力!二十二年来,我不曾忘记他一日!他资助胡姬秦莎在章台宫中修建地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埋伏死士,杀了王叔子婴报他的灭门之仇!呵呵呵,吕不韦这老不死的,殊不知让他全家人头落地之人其实是我!”
赵高说到最后时已有了癫狂的迹象。秦梦不禁为之侧目。赵高白森森的牙齿,血红感动眼珠,令人不寒而栗!
仇恨的力量实在强大,二十多年了,赵高依旧不能忘怀。秦梦真的有些后悔当初救下赵高。
造孽啊!这才是那个野心家赵高啊!搞了半天,都是自己造下的孽啊!
不过秦梦转念一想,心中也就坦然了,若是当初不出手搭救这个赵高,大概还有彼赵高冒出来。也许这就是老天故意在玩自己。
“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吕不韦年事已高,也活不过几年,他也已得到了报应!此事可否就此了结?”秦梦望着赵高,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主公既然这般说了,仆下自然遵从!”赵高突然又恢复了常态,对秦梦恭敬拱手道。
娘的,搞了一圈,秦宫宫变之事,又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若想平息此事,那么就不能追查下去,涉及吕不韦,若是追到不舍,最后还要追到自己的头上,那时又该如何收场呢?
秦梦望着赵高离去的背影,很想大笑一声:“这特么关我何事啊?老子不管了!”
若是放手不管此事,赵高和吕不韦就会掐起来,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一旦秦国内乱,秦王赵正统一天下的脚步就会放慢或者改变方向。这不仅关系天下万千黎民的生死,而且关系华夏民族的未来前程。最后受害的还是天下百姓!
既然历史不会改变,自己还管这么多烂事,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管不问,那么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变数,到底算是什么呢?会不会自己真的袖手旁观了,历史就会出现偏差呢?
秦梦终归没有勇气撂挑子,而是毅然决然的挑起了这副和稀泥的重担!
几乎让秦王赵正丧命的宫变罪魁,最后还是落在胡姬秦莎头上,真正的罪魁公子子婴却安全的不得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荣归长安城
卫满改了口供,把一切都栽赃在了胡姬头上。
为此卫满收获了秦梦的承诺,扶植他在不咸阳山和大鲜卑山之间的广阔东胡草原称王。
理顺各方势力关系后,秦梦就开始了搬家事宜。
南山的太乙峰是个不错的去处,山静如太古,可抵消世间一切是是非非的烦扰,让左清静心修养。
秦清不过四个月,算上早产两个月,实际上也就两月大。在这个幼儿夭折率极高的年代,远行就等于是溺毙婴孩。左清想要返回巴郡丹穴山中也只能无限期的推后。
同时此地出入自由,秦梦躲入山中,不用再顾忌秦王赵正的眼色,养女爱妻闲暇之际也可以指点江山,和崔广邹衍等人侃天侃地。这才是神仙的日子!
听说秦梦要搬家,秦王赵正慌忙劝住。
“清儿去意已决,虽然你对她掏肝掏肺,可这里终归是她的伤心之地!大王就不要劝了!”秦梦大大咧咧,胡子拉碴抱着秦清和赵正说道。
“眼下山中风硬,春寒料峭!要不耽搁几日再走?”赵正不舍的挽留秦梦道。
秦梦看出了赵正的真诚,呵呵笑道:“你就是寡人的命!三宫六院,美姬如云,非要依恋我的夫人!你也是真孤独啊!放心太乙峰距离咸阳不远,大王闲暇之余可去我们家坐坐客,我这个所谓的王子缭还能和你聊聊天为你解解闷!”
赵正眼睑下垂,一副安然神伤之态,劫波渡尽之后,大概他也发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情谊。
在赵正看来,王子缭真就是一个奇人,不求功名利禄,不行人间正道,却喜好抱着小儿小女,拉着三俩妇人过小日子。若他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圈套,可他却不顾生死的搭救自己,这又如何解释呢?
赵正迷茫,他越来越迷茫,随着他的年岁日长,他更是越来越迷茫。
赵正回头看向门外,对外面的王绾呼唤道:“王卿令咸阳令拨出千户徭役供王子驱使!”
秦梦苦笑道:“切不可扰民!选在南山,我就是为了躲个清净,大王心意我们令了,还请收回成命!”
地府的一声天雷,让赵正谦卑多了,对秦梦言听计从。虽不在扰民,却送了秦梦好多日常起居所用的器具,足有百车之多。
这么多器具,太乙峰上的一进院可是容不下。看来还得大兴土木,再建造几处山中小院。有了院落,那山上山下的山路是不是也得修上一修?
若是这样下去,不说一月,就是仨月,也不好从秦宫搬出去。
先去长安县封城暂住吧!秦梦不得不对计划做出小小的调整。
秦王赵正还是挺够意思,自己的长安县封邑,还一直留在呢?
长安城如今富庶不已,百里之地的百姓对能身为长安人艳羡不已。
自从文昌君接替公子成蟜成了长安君之后,就免除了封地上的一切租税,十多年来,除了秦王大兴兵,缴些税赋,一直的收成都归各家所有。即便在这大灾荒的岁月,长安县的百姓,也毫无饥馑之忧。
为表感激之情,封地百姓,为早已忘记了面目的秦梦捏了陶像,早晚祭拜。
长安百姓闻听文昌君王子缭要回封地,立时就炸了。家家户户门前设置三牲,摆放净水,夹道欢迎主公归来。
见到封地百姓由衷的礼敬,秦梦得意指着自己,对左清和芈琳两女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无冕之王!”
芈琳拍手附和秦梦,左清却皱眉说道:“正弟对我说,他要统一天下,只有统一了天下,才能避免各国征伐,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民心所向只是眼前的利也!若是轻赋薄徭,自然会受百姓爱戴!可国库没有税赋,那什么征伐诸侯,又如何统一天下?”
秦梦惊呆了,左清竟然说出这般深刻的道理。一时间,秦梦有些吃醋,看来这些日子里,赵正没少在左清跟前卖弄他的抱负。
偏偏左清又是一个极其看重男人抱负的女子,虽然以前改变了她不少,然而八年的时光却如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了自己和左清面前。
人心易变啊!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随着时光岁月的侵蚀,也会不知不觉中生疏。
“哎!姊姊,这些都不该是我们女人该操心的事情!秦郎雄才大略,自然明白这般浅显的道理!他所言就是逗我们开心的俏皮言语而已!”米琳眼神活络的看到秦梦一怔,当即打圆场说道。
“夫人教训的极是!男儿立于世间就该为了家国天下!虚名全是过眼烟云!改明儿,我让长安县的百姓补足这十多年的赋税,全交给秦国国库,可好?”秦梦望着左清笑盈盈的开玩笑道:“若是补不齐,郎君就逼得他们卖儿卖女。如此一来郎君名声必会扫地,不过这个黑锅我不能背,我得出一份布告道清里面始末,爱妻意下如何?”
左清噗嗤一笑,满脸羞愧的说道:“是妾身鄙薄了,说错话了!”
不能怪左清,在一个封闭的环境呆久了,心理就有认同感,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疾病,名叫斯德哥尔摩效应。
秦梦了解,因而心中豁达,不仅不怪左清,反而突然揽住了左清温柔的说道:“知道爱妻心意,夫人这是在督促我上劲!”
左清突然眼中迸出了泪水,扭过来头望着秦梦哽咽说道:“秦郎为何要对我这般的好呢?”
秦梦怀抱着她,温柔的安慰道:“傻清儿,你是我的女人,不对你好,对谁好……”
随着车驾驶进长安城中,秦梦听到了老不死邹衍和崔广的呼唤声。
“好了,不许哭了!再哭,崔夫子邹夫子见了会笑话郎君的!”秦梦为左清擦拭了泪水,等车马停稳,拉着两女一同下车。
“左氏啊,咱们可是一别二十多年啊?”邹衍瞪着老不正经的眼神打量左清,捋着胡须寒暄客套到。
“啊!邹夫子?你真是邹夫子?”左清见到邹衍诧异的张开了嘴不可思议的问道。
邹衍确实有返老还童的迹象,往昔他都快秃顶了,而今须发黑密,气色红润,二十年前他七十岁,而今再看也就五十老翁。
邹衍嘿嘿笑道:“老夫这副精神皆是北极仙翁所赐!不知左氏夫人可有兴趣听一听,老夫这八年在北极的经历?”
左清捂嘴窃笑道:“妾身特别好奇,望夫子教诲!”
“妇道人家听了也不懂,还是去抱孩子吧!”邹衍变脸比翻书都快,随即瞪了一眼秦梦训斥道:“只此一例,咱们的约定不要忘了,否则老夫不客气了!”
秦梦好怕!从敕勒草原返回,邹衍就霸气的宣布,统一口径,过往八年,不准再对人说浪迹天涯,一律该说,和仙人共处了八年时光。
火山爆发被邹衍坚持说成金乌发怒,北极仙翁就是毛茸茸的北极熊。
这些日子里,秦梦没少给左清讲这半年的历险,身旁还有三女,左清对此了解的一清二楚。听到邹衍的北极仙翁焉有不笑?
邹衍胡编那一套配上他的阴阳五行以及大小九州理论,忽悠的燕王喜欲罢不能,当时就恨不得出海前往北极。
不用想,邹衍必然也用他这一套理论忽悠了秦王赵正。
秦王赵正将他奉为上宾,直接就在长安县圈了一个百户食邑,赐给了邹衍。
邹衍没想到,老了老了,一辈子束之高阁的学问被秦王赵正奉为了圭臬,老头子高兴,一高兴,心情好了,又年轻了十几岁。
他的不客气,可不是玩的,他如今可是会杀人的啊!
“两位夫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天下诸侯玩弄在手掌,不亦乐乎啊!”秦梦将女眷送走之后,来到宴客厅,才向邹衍和崔广,间接表达了谢意。
“荆轲也都给我们说,差点未酿成大祸,老夫惭愧啊!”邹衍神情沮丧的说道。
“小子,才让你们失望呢?结局没有如你们所想那般!这都怪小子,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两位夫子对自己的恩德,秦梦很感动。这么多年的生死交情,再说感谢的话,反倒衬着彼此关系菲薄,秦梦也就不说感谢话语,只是检讨。
邹衍瞪了秦梦一眼怒怼道:“你是真的了不起!为了女人,什么都敢豁的出去!你要是有这份狠劲,即便是灭国八百载的殷商都能复辟成功,何愁周室?结果你成功复辟了夫人,还抢回来一个便宜小女,小子,也真有你的!”
这番戏谑之言让秦梦又羞又喜。
“哈哈哈……”复辟夫人,用词也忒新奇了,这令秦梦忍俊不禁,也就邹衍这个活宝能胡诌出来。
是啊!自己追回了左清,还得了一个便宜女儿,也算是失而复得。
相比秦王赵正那就可怜了,王后芈琳根本一点反悔的迹象都没有,假以时日,秦王赵正就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路看去,凡是王者皆会孤独。那种痛苦,自己这个小老百姓享受不了。秦梦很庆幸自己放弃了野心,回归到做个正常人。
绿帽子这事,其实这就不是事!谁让自己是东胡王呢?
按照东胡王的风俗,先王去世,儿孙不禁继承王位,还要继承先辈的一众妻妾。如此说来,那东胡王个个都头顶一片草原。
他们本来也就是游牧民族,顶片草原,也算实至名归。
秦梦经常这样想,想到如今,怀抱中的秦清,也就当真成了自己的宝贝疙瘩,丝毫没有一点不适之意。
谁让自己这个穿越人不能生养呢?
秦梦敬畏天地!
正如邹衍所言,世间大道皆有其运行的既定轨迹。世间的人就如天上的星生下来就有了一条既定的轨迹。
不论你奋斗颓废亦是你既定的人生轨迹。
“以后有何打算?”秦梦一脸正经的询问邹衍。
邹衍一改玩世不恭之态,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夫老了!不服老,真不行!秦王待我不错,我就在秦国待下去!老夫走过了千山万水,见过千百个族群,再回中土老夫骤然发现我华夏之所以强皆因礼乐教化!若要东胡匈奴臣服与我华夏,就得让他们接受礼乐教化!华夏不统一,就没有实力同化他们!老夫也希望秦子可以协助秦王尽快统一天下,还我华夏苍生一个安定盛世!”
是啊!经历过和针叶林中北方野蛮部族的厮拼之后,秦梦也陡然觉得华夏文明璀璨夺目,东方大陆的存在让人类有了区别野兽的自豪和骄傲。
秦梦点点头,附和道:“谨遵夫子教诲,小子这就修书一封,劝劝代王赵嘉,归附秦国!同时协调东胡各部,一起对付燕王喜,让其退出燕国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四郡!尽快结束秦燕之战,回头全力以赴灭魏灭楚可好?”
老头子重重点点头,拱手称赞一声秦梦道:“秦王有你这样的知己兄弟,此生也就不孤不寡了!”
盖倩盖聂鲁勾践等人闻讯赶来和秦梦回合,卫角领着张耳,王翦协同夏无且,章泉,豆旃,就连李斯和赵高,王绾,冯毋择,还有隗状,羌瘣以及秦国一众公卿大夫,认识不认识的,亲自前来,抑或者托人带来了贺钱,皆赶到长安城,庆贺秦梦荣归故里之喜。
秦梦令人在城中张罗起了盛大的筵宴,就连城中的百姓也一股脑邀了进来,一同狂欢,自己重获自由之喜。
就在露天之中狂饮之时,一个头发须髯皆白的老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颤巍巍的出现在了足有四五里的宴席之前,立时全场肃静了下来,接着突然爆发出了热烈的呼喊:“太史公来了!”
秦梦揉了揉眼睛,定神看了看,站立在马路上的老者果然就是二十多年未见的铁面秦国太史公左匡。
秦梦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搀扶老人家,礼让他上座吃席,谁曾想到,老爷子蛮横的推搡了秦梦一把,冷冷说道:“老夫身为秦国太史,有记载史事之责,此来不是吃你的席,只为确定一桩事!”
“何事啊?”许多人跟秦梦一样都张大了嘴,惊奇的望着左匡。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家国情怀
“老夫在修国史,修到眼前,事涉你之事甚多,而你身份诸多,繁阳小子,魏国大宗伯,周王子,秦文昌君,东胡王的夏子以及东胡王,老夫不知以何种身份让你入史!”左匡颤颤巍巍说一句话喘三喘的说道。
秦梦闻听笑了,感情老爷子这是受秦王赵正所托,投石问路来了。
自己在咸阳少说也待了三个多月,早已不闻世事的左匡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前来,提问一个这样敏感问题。若是没有赵正在背后阴使,打死自己,秦梦都不会相信。
似乎左匡看出了秦梦眼角眉梢的不恭之情,举起手中拐棍敲了敲秦梦的大腿,以呵斥的神情又说道:“不要多想,快告诉我,你想以哪种身份入史?”
身份很重要,所为名不正言不顺,一国国史自然大书特书本国将相公卿的功勋事迹以留存千古。秦国太史也不例外,要想在秦国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就要有一个秦廷认可的身份。
秦梦很想看看左匡修著和自己有关的这一段秦史,于是套近乎说道:“回太史公问话,既然要千古留名,这还用想吗?小子当然要用秦国文昌君的身份!不知小子能否拜读你老修筑的史书?”
左匡收回了敲击秦梦的拐棍,阴沉的黑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用手杖重重顿地,喘着气嚷道:“老夫来了,小子也不说设席酒肉款待,看来你是越来不成体统了!”
“好嘞!你老上座!来人,肥肉美酒伺候上太史公!”秦梦有些意外,反应过来,愉悦的嚷道。
左匡坐下,颤巍巍的伸出他那布满了老人斑的手,直接上手往用他没牙的嘴里塞了一块油腻腻的大肥肉,豪迈的大口咀嚼,同时端起餐几上的琥珀杯,猛灌几口醇香的葡萄酿,将嘴中嚼不烂的肥肉顺入腹中,又将杯中酒一饮而下,大呼过瘾。
老爷子豪迈异常,似乎又成了一二十岁的小年轻,这让周遭一众人等全都看傻在了当场。
左匡突然拉住秦梦的手,眼中含笑,一脸慈爱的凝望秦梦,言语突然流利了起来:“有秦子的承诺,老夫可以放心死去了!天下大乱已久,也该让天下苍生喘口气了……”
左匡明亮的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来,似乎疲倦了,一句话未说完就闭上了眼。
“太史公你别逗我,醒醒,睡着了?外面有风,要睡屋中睡!”秦梦轻轻呼唤道。
“怪哉!昨日太史公还卧病在床昏睡不醒,今日就能吃肉喝酒了,真是奇事!”丞相王绾的话声传入了秦梦耳中。
秦梦探手一摸,左匡鼻下果然没有了气息。
秦国太史死了,接着伺候他的叔伯子侄也找了过来。
太史公的一位从侄对秦梦说道:“太史公久病卧床,今日我等谈论缭王子荣归封地之事,太史公未听,似是平日起床,丝毫看不出有病,出了门就令人催马前来了长安城!我等在后尾随,俱是惊奇不已……”
就在秦梦惊骇莫名之时,左匡的侄子递给了秦梦一卷帛书:“太史公留给你的书信!”
秦梦缓缓展开了帛书,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篆字:“苍生疲困久矣!望秦子尽弃兄弟嫌隙,辅佐大王收降诸侯!左匡拜上!”
秦梦望着左匡歪歪扭扭的字迹,体内突然热流涌动!谁说左匡铁面无情?左太史乃是大爱天下!字里行间饱含了老人左匡渴盼天下一统结束纷纷扰扰数百年的战乱期盼!
这是左匡的心声,也是天下有志之士的心声,更是万千苍生黎民期盼!
秦梦有些羞愧,不只自己独有济世救民的情怀,每个读书人也都不乏这种家国情怀!
秦梦望着左匡慈祥的脸庞,突然迷茫了起来,左匡为何这般器重自己呢?他凭什么相信自己可以辅助秦王赵正一统天下?他又凭什么认为天下真就会一统?战国乱局可是已经持续数百年,天下一统真是历史必然趋势吗?
秦国统一六国,只用了十年的时间,秦国凭什么就这般的顺利?然而赫赫武功的秦始皇创造的大秦王朝却只延续了十五年。
这里面真的都是历史的必然吗?
秦梦迷茫啊!自己已经载入了秦史,可是后世史册却没有关于自己的一点记载!难道秦始皇的焚书另有真相?
秦梦更是好奇在没有秦始皇的历史中自己所起的作用以及扮演的角色!自己会有怎样的命运轨迹呢?
依旧是解不完的谜题,徒费脑筋,秦梦干脆也不想了!
派人禀告秦王赵正太史公驾鹤西游,同时秦梦穿上丧服,要为左匡举行丧礼。
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赵正之腹,左匡所作所为那是由衷而发,和赵正没有半点关系。
若是秦梦不提起太史公左匡,秦王赵正也许还记不起来他。
“朕的肱骨良臣啊!”赵正潸然泪下,给予了左匡极高的评价。
秦梦见到了左匡在任太史公期间记下的秦史详尽而且明晰,涉及自己之事多有赞美之言,书中皆以文昌君称之!
秦梦读完不禁莞尔一笑,看来老头子也已摸准了自己的心思。
一同读史的左清也笑道:“太史公还真秉笔直书,你看就连咱们清儿的出身都写得这般详尽,赢秦而非秦清……”
左清话音未落,就已意识言语不妥有损秦梦男人脸面,于是戛然闭嘴,随便翻着竹简,突然指着一行字转移话题说道:“秦郎你看,妾身发现了太史公的一处纰漏!”
“什么纰漏?”秦梦顺着左清纤细的手指看去,只见上面这行字是:王知之,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卒攻毒。
这段话记载的是十年前有关雍城宫变之事。
秦梦突然想起《史记秦始皇本纪》中也有这段文字。
秦梦拿过竹简,发现通篇都是文昌君,只有这一处是昌文君,再看前文的昌平君,秦梦也断定这是太史公左匡的笔误。
就在左清欲要拿笔圈改之时,却被秦梦阻止了:“千万不要改!”
秦梦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己这个穿越人就是一个过客,有着自己都不清楚的使命,也许使命完成之后会不留下一丝痕迹。
若是把昌文君改回文昌君也许就连自己在这个世间这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留存了。
左清不解秦梦其意,不过还是遵从秦梦所言,未予修改。
太史公之死,轰动了咸阳,落下了大忠大义的美名。
秦梦的称谓也从王子缭改回文昌君,甘心做了秦王手下的彻候。
秦梦为表忠心辅助秦王赵正统一天下的征程,特地和一众亲密朋友疏远了关系,定下了一条规矩,凡来长安城拜见自己者,首先得请秦王赵正的王命!如此一下子,自己就又享受到了难得的清净。
夏四月的一天,秦梦为了配合秦国大军顺利收服燕国四郡,不得不离开老婆孩子北上了。
一大早,长安城就热闹了起来,车水马龙,人流如梭。
虽说有秦梦制定的规矩,可也杜绝不了人情往来。咸阳城中和秦梦有交情的公卿大夫就派人送来问候的书帛,说上两句关心语,道上几句祝福词。
秦梦和左清依依不舍告别之后,领着芈琳盖倩阿青再次登上了远去的车马。
“大王早已等候在了渭水边,要为你送行!斥候都跑来催行了三趟,师叔还能这般从容淡定,在下佩服!”驾车的崔广回头感叹道。
“他只要送送我,就可不需大动干戈,拿下几乎全部的燕国地盘,这买卖很合算啊!我是实在不想去去燕北啊?”秦梦站在车驾上,握着车轼,一副懒洋洋的颓废表情说道。
在东北亚秦梦这个东胡王是个可忽视的存在!在箕氏方国,卫氏方国以及东胡的三个部落中自己说句话还是颇有威望。荆轲刺王之后,秦王就已昭告天下,不灭燕国誓不罢休。
秦梦也在和赵正会面时,表示愿出力平灭燕国,赵正闻听大喜过望。
而今终于轮到自己出马了,秦梦又陡然之间觉得拯救苍生黎民的心劲有些松懈,也许是舒适日子过多了。
也许未卜先知是一剂让人颓废的毒药,知晓了结局,也就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收服燕国,攻灭魏国和楚国,最后再把齐国拿下来,这样秦国就完成了天下大一统。然而秦始皇得病死了,天下重新归于了大乱,项羽刘邦出来了,最后那名叫刘季的小亭长得了天下。
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干起事情也就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就在秦梦慵懒之际,对面突然飞来一辆车马,车上插有少府的令旗。
来人老远就勒马停车,跪在路边,迎候秦梦。
“少府又非斥候,公子子婴派人有何事呢?”秦梦疑惑的向驾车的崔广唠叨道。
来到少府小吏身前,秦梦觉得那人颇有些面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青年人,也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大王让仆下将少府转来的密报直接呈送给文昌君阅览!”青年人见到秦梦前来,恭敬的奉上一卷书帛。
“哦?”秦梦有些诧异的接过书帛,一看之下适才的慵懒一扫而净,诧异的望着少府小吏不由惊呼道:“什么?有人自称老子的儿子,在不咸山下重建了周室社稷,打出了复辟周室的大旗?”
崔广也觉诧异,从愣神的秦梦手中接过了书帛,一看之下不禁哈哈大笑:“师叔啊?你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子嗣了?”
芈琳盖倩听闻也忙不迭的前来凑热闹,一起过来围观那份帛书,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条提神的消息,秦梦随即就来了劲头,挥手让那少府小吏回去复命。
不想那小厮却俯身跪下向自己行了一个再拜稽首大礼,秦梦有些诧异。
“君公是我们全家的恩公!贱下乃是您封邑子民,当年君公为我父正名誉,出钱抚养贱下兄弟姐妹,此恩此情无以为报,今日见到君公,只能施以大礼,略表心迹!”小吏文绉绉的说道。
“你是?”秦梦有些纳闷,自己救的人太多了,实在猜不透,当年对这少年家里做了什么善举。
“贱下长安城人氏,姓阎名乐……”青年人抱拳答道。
阎乐?那就是赵高的女婿啊?前些时日在章台宫,见到赵成时,还想起了阎乐,后来事情一忙也就再未想起他。没想到眼下这年轻人就是阎乐,果然仪表堂堂,干练精神。
突然间秦梦想起那日在咸阳宫门外有一人竟敢胆大包天的冒犯大将军王翦,好像就是阎乐这副模样。
“你是不是曾为咸阳巡城吏?”秦梦试探的问道。
“是啊,贱下才从巡城小吏调进了大王少府!”阎乐也是一脸惊奇的回答道。
他这么一说,秦梦顿时确定,那日冒犯王翦那小吏就是他了。
秦梦突然想到阎乐之父的惨死,难道阎乐知晓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就是公子子婴,他那日不惜冒犯王翦,难道就是为了主动接近公子子婴?这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吗?可为何又跟了赵高,做了他的女婿,最后还杀了胡亥呢?
秦梦想及于此,有些心惊,不禁扭转回来,来到阎乐跟前,亲手将其扶起,和颜悦色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好好干,凡事三思而后行,家中老母兄弟姊妹都还指望你呢?”
似乎秦梦言语特别有魔力,阎乐闻听当即就泪奔了。
秦梦望着阎乐的背景,心中又激荡开来了,难道秦朝亦如历史所载就是一个昙花一现的王朝?
要解开这些谜团还很遥远,为今是要尽快赶到燕北塞外,弄清楚自己哪里冒出了一个便宜儿子!
秦梦再次上车,崔广御车的速度就快多了。
渭水之畔,秦王赵正率领浩浩荡荡的文武群臣皆在翘首以盼,一见秦梦现身,顿时鼓号喧天。
“不要整这些没用的!若想让我别无牵挂的为你效劳,你最好不要再打我婆娘的主意!”秦梦一见面就对皮笑肉不笑的赵正警告道。
“一言为定!若是缭王兄不回来了?那就不要怪我夺你所爱了!”赵正也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好!一言为定!”秦梦旋即上车,回身一拱手,告别了赵正,催马北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琳生日快乐
躺在舒适的辒辌车中,隔着门缝,看着向后退去的树木房舍,秦梦突然无端发笑。
“秦郎笑啥呢?”和秦梦相处时日久了,芈琳言语也学会了用秦梦所谓的方言交流。
“郎君再想,是谁非要做我的儿呢?”秦梦爽朗的大笑道。
“这是便宜事啊!秦郎威望甚重,认个父亲,就能聚拢人心,割地称王!说明此人还颇有胆略啊!”芈琳盯着车顶上的鸳鸯锦绣分析道。
秦梦也凝视着纹绣在车顶上那对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鸳鸯,脑中不断盘算:
是啊!燕北,朝鲜,不咸山,大鲜卑山虽是胡狄东夷之地,不过自己在那里的影响实在太大,冒充自己儿子,倒真是一个占便宜好办法。
胡姬秦莎之死,让不咸姬所辖的东胡部迅速改变了外交策略,陡然从亲秦转成反秦,联合燕王喜共同抗衡秦国大军的扩张!
东胡诸部不咸姬的实力最强,若要让秦军轻松消灭燕军,就要瓦解燕王喜的这个同盟。
不咸姬掌控东胡大鲜卑山部日久,有着不可根深蒂固的影响。她手中的势力可分为三大块:从外鲜卑山带出的乌洛俟部,原有追随老东胡王的众多部落,另外就是他的母族肃慎一部。
要想辖制东胡不咸姬一部,让他乖乖听命自己,就需要将她手中的三方势力各个击破逐个瓦解。
没了不咸姬的策应,燕国就失去了一条臂膀。若是燕国同时再受东胡诸部以及子南真,仓海君挤压,那么燕国就会不攻自破。
也好,自己不妨利用这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在东夷之地上搞搞平衡战略。
秦梦有了计划,心情也就欢悦起来,随之眼中那两只鸳鸯也惹人怜爱起来。
“上面怎么还绣有我的名?”秦梦突然发现了异常,不禁惊呼道。
芈琳幽怨的看了秦梦一眼说道:“此辒辌车是秦王特意为你打造,上面鸳鸯也是特意找来秦国顶尖绣娘纹绣,鸳是你,鸯是秦王,寓意你们永结同心至死不渝!你们兄弟情谊如此深厚,倒让我们这些妇人羞愧无脸见人了!”
秦梦当即坐起,仰头观看车顶纹绣,正中两只亲昵偎依的鸳鸯,车顶一角绣有一个梦“字”,一角绣有一个“正”字,一角更绣着一个“好”字,最后一角绣有“哥们”两字,连起来多就是“梦正好哥们”。
这大有龙阳之嫌,秦梦当即脸色绯红,没想到赫赫武功的秦始皇还会来小女孩子家家传情的手段。
不过秦梦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脑子中很快想到,鸳鸯戏水图原本的意思就是指代兄弟之情,而非男女之情。
秦梦长吁一口气,抱住了醋意不小的芈琳安慰道说道:“都是客套之言,郎君再和秦王关系莫逆,也不及郎君和爱姬的情深!知道郎君为何选择北上入胡吗?”
“知晓!”芈琳突然如二九少女投入进了秦梦怀抱之中,喃喃说道:“秦郎最会疼人,过北地郡,就是为了让妾身见见我的儿扶苏!”
“不仅如此,到时秦郎还会带你前往大鲜卑山东胡的王庭再去见见荷花!”秦梦柔情爱意的抚摸着芈琳眼角生发出来的鱼尾纹继续说道。
芈琳顿时陷入了一种惶恐之中,怯怯的说道:“妾身怕见他们,更怕他们怨恨我!”
秦梦长吁一口气道:“有怨恨,那就让郎君和你一起担起来吧!也说不定他们会理解爱姬的苦衷!”
平时开朗热情的芈琳,很少有眼泪婆娑的时候,今天却趴在秦梦怀中哭啼不已。
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树木房舍,秦梦心中暗骂一句:“老子这辈子人生体验真够丰富!”
经过五日疾奔,秦梦的车队终于抵达上郡的长城之下。
烈日炎炎之下,长城毫无生气的躺在黄沙之中,经受着热浪的一次次摧残。
“这里曾是上郡界,随着赵国被灭,自然国界就扩到了大河之阳。”驿置啬夫向秦梦介绍道。
“前方可有战事?”秦梦望着远处蔚蓝天空中的烟柱问道。
“正是,匈奴骚扰频繁,一天都会点上数次烽火!”
“怎么会这般严重?”秦梦诧异的问道。
“春日里一场寒冬,匈奴牛羊死了不计其数,夏前河北之地又起了一场瘟疫,匈奴人畜更是死伤不少,更是波及到我西河之地,家家户户禽畜几乎死绝!匈奴人没吃的,这些时日就疯了一般到处劫掠!”啬夫舔着干裂的嘴唇忧虑的说道。
秦梦有些抑郁。这个情况,秦王赵正没给自己说过,若是说了,凭借自己的老脸向匈奴头曼打个招呼,应当有些效果。
随即一想,秦梦也就释然了。
赵正心气如此之高,这点匈奴扰边的小事,唯恐说出来,让自己看不起他,岂会来麻烦自己?
“快些换置马匹,快些准备些吃食,本君准备天黑之前抵达二十连城兵营!”秦梦催促驿置啬夫道。
北地郡之北是九原郡,九原郡是赵国设置的郡,当然随着匈奴崛起,赵国灭亡,这里成了秦国和匈奴的接壤之地。日后天下一统之后,蒙恬驱逐匈奴,连带河南地,一并设为九原郡。
换马之后,秦梦越过上郡废弃的秦国长城,走上了一段猛风沙的路途,终于在夕阳落山之前,看到了黄河之南的秦军驻兵地——十二连城。
十二连城在滚滚黄河即将调头南转内侧,一排绵延数十里的十二座石城,蔚为壮观,犹如青青草地上的十二颗珍珠,在夕阳的余晖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号角锣鼓不绝于耳之声,一支支黑色的军伍进进出出,更令这十二座城愈发肃穆威严。
“蒙武将军,在哪座城?”秦梦抓住了领兵的一个将校劈头盖脸问道。
马上将军见到秦梦所穿冠冕以及身后的庞大的车马队伍,不敢怠慢,问了秦梦名姓爵位,立时拍马去知会主将。
不多时,一员老将军领着一队人马来到了秦梦跟前,下马拱手见礼道:“老儿赵亥见过文昌君公!”
赵亥乃是秦国老将,只是时运不济,没有后来者居上的王翦名声大而已。
“将军老了!”秦梦不由想起初次在嵩高山下见到赵亥时的样子,怀旧说道。
可不是!老了,秦子却一点显老!“赵亥和秦梦寒暄着,领着秦梦前往了蒙武所在的石城。
秦梦由赵亥领着直进军中大帐之中,蒙武领着一众彪悍秦军将领正在俯身弯腰在地上沙盘插着小旗帜。
见到秦梦前来,蒙武立时站起身来,躬身作揖热情相迎:“朝廷文书说文昌君公前去燕北,秦公怎么来到了我的小庙?”
秦公?秦梦听到蒙武如此称呼自己,陡然也觉得自己老朽不堪了。可不是?对外宣称的年龄自己再差一年就到了不惑之年,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秦梦笑着拱手还礼,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蒙武身后两个年轻的将军脸上:“你是公子扶苏,你是将军蒙恬?”
“见过文昌君!”酷似其父的蒙恬出列向秦梦拱手致礼,不过扶苏去倨傲的看了秦梦一眼,一脸爱答不理的模样。
当时帐中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游离在秦梦和扶苏的脸上。
“有怨气?”秦梦嘿嘿一笑道。
“公子还不想秦父见礼?”蒙武转过身来来到扶苏身边小声劝解道。
扶苏依旧挺着脖子,手握重剑,以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秦梦,始终不发一言。
秦梦出手制止了蒙武的打圆场,丝毫不已为意的乐呵呵说道:“你父王睡了我的女人,我睡你父王的女人,我和你父王互补相欠,我要问你,你的怨气从何而来?”
秦梦一言立时引得在场所有秦军将校无不瞪圆了眼珠子,这个王子缭果然放达不羁,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扶苏脸更红了,嘡啷一声,拔出了半截腰间的宝剑,却让旁边的蒙恬压了回去。
“哟嘿,看来你对我的狠不轻啊!”秦梦又逼近了扶苏两步,仰视扶苏笑盈盈的说道。
“好色之徒,勾搭良善妇人的面首?我呸!”扶苏突然火气大骂道,激动的向秦梦脸上唾了一口。
“好,小子表现不错,我很高兴,你这句愤怒之言,至少表明你心底里爱戴你的母亲!”秦梦岿然不动用手指抹去脸上的吐沫,慈爱的望着扶苏,悠悠说道。
哧啷一声,怒发冲冠的扶苏推开了蒙恬,拔出了宝剑,劈头就向秦梦砍去,谁知秦梦躲闪的比他出手更快,扶苏一剑劈空,就在他看向秦梦之时,却被秦梦猛出一脚侧踢在大胯之上,随即轰然倒在帐中沙土堆砌的沙盘上。
“练练?我饶你持剑,帐中地方狭窄要不咱们到外面练练?发泄发泄你的怨气,可好?”秦梦以一种足以碾压一切尊严的蔑视望着地上的扶苏挑衅道。
“这是何苦来着?不可,不可……”蒙武见此情形立时出来打圆场。
秦梦依旧微笑看着扶苏发狠的眼神,出手阻止霸气蒙武道:“蒙将军受累了,父子间的嫌隙,有时也要靠角斗解决!”
父子间,这句话更是激起了地上扶苏的愤怒,他一跃怒吼道:“来吧,死伤不论!”
“有种,我喜欢!我真是喜欢!”秦梦为扶苏所言击节叫好。
秦梦在诸位军中将领的惊诧目光里,推开人群,来到帐外,和扶苏面对面而战。
扶苏吐了一口嘴中的傻子,随手解去钩带上剑鞘,连同宝剑一并扔了出去,扎进裤腿衣袖,低着膀子,眼中冲满怒火,犹如一头野狼,敌视秦梦,时刻准备扑上去撕咬。
扶苏能有这番精神风貌,秦梦很欣慰。
扶苏是个历史悲剧人物,《史记》记载扶苏是被秦始皇遗诏赐死。
秦朝为二世胡亥所亡,扶苏的贤达和善良令世人浮想联翩,若是公子扶苏即立了二世位,秦朝历史又该如何演绎呢?
后世之人也就对这位扶苏公子充满了怒其不争的悲悯情怀,当然秦梦也不能例外。而造化弄人,增添了自己是扶苏继父的这层关系,因而秦梦对扶苏的感情更加复杂了。
“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秦梦嘴中嘟囔着,一个急转身如鬼魅般来到了扶苏身后,膝盖一顶扶苏膝窝,扶苏应声嘴坑地倒下!
秦梦当即一脚便踩在了扶苏的头上,故意刺激他道:“小子,你还嫩了些!有怨也当有实力去发泄!你有这个实力吗?你能位居将军之列,那全凭你是位公子!你若不是公子,你将狗屁不是!我所言你服不服?”
扶苏那是秦王的长公子,何尝遭受过如此的羞辱?秦梦所问丝毫得不到回应。
只见地上被秦梦踩着头的扶苏,死命的狂吼,全身的血液灌注在头上,整个脑袋红的如一团红,扶苏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欲要站起,可是双手和双脚根本无从用力只能在地上乱抓,身子如一个虾一样疯狂的扭曲着,身子以头为圆心在打转,半个头都陷进土里,可却丝毫反不过来身。
“服不服?说句话,我就抬脚放开!”秦梦依旧盛气凌人的激怒着扶苏。
“不服!”终于扶苏狂吼道。
“好,不服咱们重来!”秦梦抬脚,退后几步,冷冷看着扶苏说道。
“你还可用刀用剑用弓对付我!”秦梦怀抱肩膀讥讽的说道。
石城之内的秦军甲士投来的惊异的目光,更让扶苏激怒不已。
嘡啷一声,扶苏从中军大帐旁边的兵器架子上取下了一柄长戟,二话不说就向秦梦刺了过来。秦梦早有防备,就地一趴躲过长戟,而后抓起一把土扬在了扶苏脸上。
扶苏完全没有想到秦梦回来这一招,圆睁的大眼瞬间沾满了黄土,长戟瞬间脱手,本能的双手揉眼。
秦梦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双手撑地,一个扫堂腿,便将扶苏掀倒在地,秦梦一跃而起,上手反剪扶苏一手道:“服不服?”
扶苏闭着眼痛苦而又恼怒的吼道:“你奸诈,阴人,如何会服?”
秦梦呵呵笑道:“扬土怎么算是阴人?咱俩生死决斗,还有这些忌讳吗?”
扶苏怒吼道:“阴人就是阴人,这是为君子不齿之举!”
秦梦狠狠反剪了他一下胳膊,放肆的笑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找那么多借口有用吗?你和匈奴人打仗,还能规定敌我不能用计谋了?可笑!若是说君子不齿,那么咱们两人私斗就触犯了刑律,你又如何来讲?”
扶苏突然就被秦梦连珠炮的发问问楞了!
扶苏狡辩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没有符合你的预期?没有一戟捅死我?事情是否没有按你想象的一样进行?你啊!还是因为你公子的身份,被所有人宠坏了!你扪心自问,为何会怨恨我?为何会怨恨你母?
大概你心中再想,女人就该至死随夫吧!是不是没有按照你认为的行事方式,你就起了怨恨之意!
你已长大,扪心自问,若是你母后不离开你父王,是不是也要在深宫之中幽怨至死?她的结局能有现在好吗?若你想说,女人就该如此,那么我就要对你说,你就不配为人!
哦?不对,我说错话了!若是以这个标准,天下多数人都不是人!
想想她是你的母亲,生养了你,也该宽容就宽容!想想你那般多的怨恨,其实也是爱的一种,将他转化为正面的爱不更好吗?
做人不要太自私,脑筋不要太固执,更不要轻易认命,你记住了吗?”
秦梦滔滔之言将周遭所有人将军士卒说得面面相觑。
秦梦回望了一圈,突然见到了人群中含着泪芈琳,不禁放开了扶苏,拍拍身上的灰尘来到了芈琳身边,揽住了芈琳的臂膀,冲扶苏喊道:“哎,小子,你母来看你了,不知你有没有勇气和他平心静气说会话?若你连这点胸怀都没有,不如回家种地,你也不配做秦王的公子!
忘了,你别迷住了眼,来人为他取水洗眼!”
秦梦回过头来,哄逗芈琳道:“爱妻,郎君在行使做父亲的职责,出手重了点,你若心疼了,你打回来?”
“秦郎!”芈琳那受得了秦梦这番贴心贴肺的宠溺举动,早就泪奔在了秦梦怀中。
秦梦望着芈琳亲自为高他两头的扶苏冲洗眼睛,心中不由的触动了一下。
不知扶苏的结局会不会真如历史所载一样惨死,还是会出现吕不韦那样的例外,事情只有发生到那一地步才能知晓答案,希望自己也些激励之言,会对扶苏产生一些帮助。
扶苏见到为他清洗的母亲芈琳之后,陡然转身钻入了他的营帐,秦梦见此,对蒙武拱手说道:“小子还是不服!将军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蒙武听闻秦梦所求之后,就要屈膝跪倒,却被秦梦搀扶了起来。
蒙武激动的说道:“秦公这哪是让我帮你忙啊?你这就是明摆着对我好吗?这份恩情,蒙武受之有愧,本将要如实向大王禀告,为你庆功啊!”
秦梦言语诚挚的说道:“真是我求你!若是你不允,此事也就作罢!你若是向大王禀明,那就是要陷我于不义,世人都知晓,我就是周王子缭,我即便为秦廷立下多大的功劳,到了最后也的落个心怀叵测的评价!我又何苦呢?将军若真是过意不语,日后统兵打仗时,少屠戮些百姓降卒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蒙武长揖到地动情说道:“那好!就如秦公所言,末将答应你就是!”
第二日蒙武升帐向诸位将军问策如何制服匈奴人。
文昌君秦梦列席了此次议事。
全部将领的主张都是武力攻伐,大军倾轧消灭匈奴人。
秦梦摇头晃脑的站了出来,来到公子扶苏面前,一副好为人师的惹人厌烦的表情说道:“匈奴善骑射,整个万里草原都是他们的家,一打匈奴人就跑,咱们追上三天,若是没有了粮草供给,那么就会陷入绝境,只凭武力攻伐可不行!”
蒙武看向秦梦惊奇问道:“哦?秦公可有法子?”
秦梦没有及时回复蒙武,而是踱起步来,秦国上下无人不知文昌君秦梦精通兵法,在站的秦国将军更是知晓就连大将军王翦都对秦梦推崇备至,因而帐中立时就陷入了寂静。
“哼!”只有扶苏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秦梦疾步走到扶苏面前,点着他的鼻子说道:“我真有制服匈奴的法子,而且一天之内,就可让匈奴退兵,保证一年之内,匈奴不会骚乱我秦国边塞!你可信我之言?”
随着秦梦话音落下,帐中将军喧哗了起来:“一天?是否秦公说误嘴了?”
“就是一天!一天,从现在起,到明天的这时候!”秦梦铿锵有力的说道。
扶苏抬高了下巴,不屑的看了秦梦一眼,又是冷哼一声。
“看来你真是不信!那你可敢和我打个赌?”见扶苏入套,秦梦由衷的一笑说道
扶苏不屑的说道:“赌什么?”
“若是我赢了赌你叫我三声父!若是我输叫你三声父!可敢应战?”秦梦所言立时引起了帐中一众将军的滔天惊叹,更是将扶苏惊得吐了吐舌头。
好像扶苏应战,即便输了损失并不大!
“赌!公子和他赌,怎么可能一天就能让匈奴退兵?他必输!”秦梦所言也激起了帐中将领的愤怒,他们纷纷丛恿扶苏道。
真是乱套了,平时肃穆严整的中军大帐竟成了赌坊,赌的呼喊声传遍了整个兵营城。
“好,本公子应战!我赌!”在气氛的烘托之下,扶苏一咬牙,喊道。
秦梦闻听一笑,重重拍了拍扶苏的肩头,笑道:“一言为定,明日我就等着你叫我三声父!”
扶苏看到秦梦一脸的阴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扶苏的感觉是很对,他确实输了!胜负根本不用等到第二天,今天中午,胜败就已经分了!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一股股骚扰军营的匈奴马骑突然都消失了,一天下来,都难觅踪影,就连黄河南岸的看似放牧其实挑衅的匈奴人也消失不见了。
“不算,你早就预谋好了!”扶苏反应过来立时找到秦梦兴师问罪。
秦梦苦笑道:“别管我是否预谋好了,你说你输了吗?我也不强求你,你想叫就叫,不叫我也拿你没办法!可你就不好奇,我用了什么办法就可以让匈奴人退兵了吗?”
“谁不知道匈奴单于你是义子?”扶苏怒道。
“你也是继子,可也没见你听我的话啊?”秦梦笑盈盈的说道。
“我管你是如何谋划的?”扶苏撂下这一句话甩袖而走。
“都是妾身无能,连累秦郎受辱了!”芈琳从帷帐后面转了出来,眼含泪水的哭诉道。
“烈马尚且需要驯服,何况人呢?爱妻莫急,咱们怎么慢慢来!”秦梦淡然一笑揽着芈琳入帐。
其实秦梦昨日就派出盖倩联系上了义子匈奴单于头曼。
第二日清晨,黄河之南的匈奴马骑更是消失的干干净净,一匹马都不见,多日来的喧嚣战场冷清下来,犹如百年坟冢。
这也是秦梦启程过河的日子。
一早蒙武升帐,掷出一支令箭吼道:“校尉扶苏听令,由你领兵三百沿着燕赵长城护送文昌君前往代城!”
公子扶苏无精打采的默不作声。
蒙武霍的一拍案几恼怒道:“欲要抗命不成?若是这样,即日你就回都吧!”
扶苏不情不愿的接过令箭。领了三百人,跟在秦梦身后渡过黄河。
这段黄河处在几字形的右角称谓北河,拐弯向南那段成为西河,而黄河左上角的多出一条支流,北边的称谓北河,南边的称谓南河。南河和北河所夹的那块平原成为河套平原。
河套平原水量丰富,那是膏腴之地。如今被匈奴人用来放马却是可惜了!
这片地方远离秦国,又实在不好掌控,随着匈奴崛起就成了秦国的一大外患。
秦国保境安民的国策只是简单的消灭征服夷狄,而匈奴打不过就跑,更不无法肃清,戍边的将军对此大为头疼。
匈奴如今势力还不算强大,西边有月氏,东边有东胡,南边有秦国,生存境地也颇为局促,有人伸来了橄榄枝当然紧抓不放。
秦梦派遣盖倩联系上头曼,许诺他只要息兵,自己就会派人援助他大量粮食,还会协调居延泽的农人前来帮他开荒种地,以河套的土地肥力,只要种出一季粮食,就可以保证他们度过今年这场饥荒。
头曼听了当然双手赞成,当即约束部下不再骚扰秦国,而是改去劫掠漠北的东胡游牧部落。
秦梦此举暂时平息了秦国的边患,这对蒙武来说是大功一件,自然对秦梦感激不尽。
其实秦梦不让蒙武上报秦王,就是害怕日后匈奴强大了起来,秦王赵正会翻旧账。
也亏现在秦国忙于灭六国,蒙武也没有往深里考虑匈奴的将来,秦梦这才促成了匈奴和秦国暂时息兵。
令扶苏护送前往代城,这就是蒙武送秦梦的一个人情。
渡过黄河,向东进入云中郡,翻过赵国的故长城,秦梦一行就进入了茫茫大草原。
初夏的阳光和煦而不太强烈,扶苏始终骑在马上,一本正经的不苟言笑,他拒绝和母亲芈琳交谈,始终尾随在队伍最后面,不过他也发现根本没人把他当成一回事。
芈琳总是唉声叹气,心情抑郁。
“爱妻别急,一路上有的是时间,十六七岁的孩童正是最叛逆的年岁,咱们不能急啊,总得进点汤水吧!”黄昏宿营时,秦梦宽慰芈琳道。
芈琳愧疚的接过秦梦手中的漆碗,勉勉强强喝点了饭粥,不大一会歪在车里就睡着了。
野狼嗷嗷的嚎叫声让芈琳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的刹那间发现,周遭布满了幽兰的灯火,不,那是狼的眼睛。
怎么转眼间,就身处黑暗荒野之中了?面前一堆即将燃尽的火堆,同时火堆前的木杆上绑着一个五花大绑不能动弹的人。
接着微弱的火光,芈琳陡然间觉得那人很像扶苏。
芈琳踉跄站起,扑到木杆那人跟前,果然就是自己的孩儿扶苏。
“我的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秦父呢?咱们只剩咱们两人了?”芈琳直觉口干舌燥,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抱住了瑟瑟发抖的扶苏问道。
突然之间似在抽泣的扶苏放声大哭道:“母亲,都是我害了你啊!”
“到底怎么回事?”芈琳颤抖着双手,掬起了扶苏的懒蛋惊恐的问道。
扶苏哭诉道:“胡人偷袭咱们营寨,我的士卒损失惨重,孩儿与他们拼杀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敌众我寡,秦父为了救我,让我护着母亲突围,谁知胡人追来,我与他们鏖战不过,身边将士全都战死,胡人擒住了我,就将我绑在木杆上,准备让狼吃掉我们母子两人!母亲你怎么了昏迷了?”
“母亲,母亲,小心身后有狼摸上来了!”扶苏突然崩溃的哭泣道。
“不怕,母亲保护你!”芈琳眼角果然见到一群狼正在慢慢逼近自己,同一时间猛然火堆旁,有一支长戟,芈琳不禁惊呼道:“天助我也!”
距离芈琳和扶苏不远处的一圈胡杨树上,秦梦盖倩阿青以及鲁勾践盖聂一众人等正在手持劲弩,趴在树上密切观察他们的动向。
“会不会被识破?”盖倩担忧的问道。
“黑咕隆咚的,狗和狼都一样眼珠发蓝,狗不叫,谁能发现狗就是狼?放心,狗黑子的儿子,那也得了其父的真传!”秦梦不无得意的说道。
见到芈琳手持长戟,一戟一个接连刺死了六条所谓的野狼,崔广不禁脱口赞誉道:“夫人好手段!”
“夫子啊!小声点,大戏演到关键时刻,咱们都得悠着点!”秦梦提醒崔广道。
芈琳迅速扫视了周遭一圈,见再无野狼,便将长戟重重插入地里,返身来到扶苏身前,为他解去了身上的绑绳,紧紧将扶苏拥在了怀中,母子两人抱头痛哭。
“差不多了吧!”鲁勾践问道。
“火候差不多了!”秦梦说着,对着天空射出了一支带着哨音的响箭。
吱吱声顿时响彻在了天地间,芈琳扶苏母子俩突然一惊,眼前四面八方突然燃起了火红的大火。
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围着火堆手牵手唱起了歌来。
这时秦梦在一众黄发胡人的护卫下,如鬼魅般,双手托着四层白白蒸馍摞起来的一个盘子,高呼着“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便闲适的来到米琳的身前。
“夫人,生辰快乐!快点吹灯许愿!”秦梦笑嘻嘻的捧着插着即将燃尽的一支柴火棒,来到早已呆傻不动的芈琳身前催促道。
“又有狗肉吃了!”身后的崔广欢呼道。
“这是怎么回事?”扶苏吃惊的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清晰新世界。
“今日是你母亲的生辰,这一切是我答应他的生日惊喜!”秦梦得意的说道。
春天时,秦梦为了左清过了一次生日,惹得芈琳和盖倩大为吃醋,说心里话自己确实太偏心了,秦梦许诺从此一视同仁,也要在两女生日之时送上生日惊喜祝福。
芈琳的生辰就是今日,芈琳却忘了,不过秦梦却一直未忘。
这时候,大概磨点面蒸个生日馍馍,也就太显得普通了,再说芈琳一直再为扶苏不认她这个母亲而伤悲,也根本不会稀罕这种生日祝福。
要想芈琳铭刻此生过的第一次生日,那必须解决母子相认的问题。
秦梦在十二连城时,就在琢磨为芈琳过生日的事情。凭借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维就谋划出了今夜的大戏。
蒙武派出的三百士卒,那都是经过秦梦挑选出来的影帝,打仗的时候,装死一定要像。
就这样秦梦的胡人生死兄弟率领而来的百十人,也就打出了千人的威风,随着扶苏手下的士卒一个个装死倒地,扶苏就成了孤家寡人。
胡人兄弟一手就生擒了扶苏,将其绑在了木杆上。
狗黑子的儿子就在芈琳身边蹲着,用狼叫将芈琳唤醒后,转身就逃了,至于野狗向芈琳身上扑去,那就是狗家的独门秘技了。
崔广建议用狼代替野狗,尽管芈琳有过在野外,一人杀七狼的辉煌的战绩,可是却被秦梦怼了回去:不是你家婆娘你不惜疼。秦梦想到了随行的狗黑子儿子,于是就将狼换成了狗。
这场大戏谋划下来,芈琳和扶苏表现最为感人。其他都是演戏,独有他们是真的!
扶苏得知了这一切真相后,欲要发怒,却被芈琳紧紧揽进了怀中,劝慰道:“你秦父为你都操碎了心!你扪心自问,你父王对你有过这般亲近贴心吗?”
扶苏闻听瞬间就怔愣住了。
是啊!幼小时,父王忙于国事,难得回一次宫,后来母亲出走之后,更会难得一见父王。长大了就跟着蒙武将军戍边。算算仅仅几日这位周王子和自己所言,完全超过了父王这十多年和自己说话总和。
秦梦一手拉着芈琳一手拉着扶苏登上一座高岗,指着遍野的火堆说道:“你们仔细看,这些火堆组合起来是不是就是一行字?”
芈琳俯视看去,惊奇的发现就是一行字:琳生日快乐!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将门王家
母子隔阂消释之后,路途不再漫长,八天的时光如同指缝间的水如何倍加珍惜,终会流逝殆尽。
年轻的秦国长公子向大将军王翦复命后,便恋恋不舍的踏上了归程。
做母亲的芈琳泪眼汪汪送了一程又一程,儿子扶苏拱手高呼“母亲秦父请回”一遍又一遍,然而谁都不舍离别,直送了百余里,天过晌午这才作罢。
“扶苏仁厚,若有贤臣辅佐,必会成为一代明君!可惜……”望着扶苏再三挥手的背影,秦梦不禁感叹道。
“是妾身害了他,因我断送了他为王的前途?”芈琳悲切的说道。
芈琳不比左清,具有楚人特有的浪漫随性,也具有女人通有的翻旧账的毛病。
“和我私奔你后悔了?”秦梦故作生气态讥笑她道。
芈琳也意识到了出言不当,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慌忙解释:“妾身没那个意思!”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每人都有每人的命数,也许扶苏不被其父看重,未尝不是一件幸事!”秦梦悠悠说道。
“秦郎,你看出了我儿的命数?说说他的命如何?”芈琳亲昵揽住秦梦的臂膀好奇的问道。
“不清楚,也许不清楚就是好命!”秦梦当然不会笨到说实话的地步。
秦梦对扶苏的最后的结局有些期盼,《李斯列传》记载扶苏自杀而死,而《陈渋世家》却有陈胜吴广起义时用扶苏打旗号聚拢人心的记载,这侧面说明扶苏之死存有不确定性。
相比一百年后的司马迁所写的史书,陈渋打出的口号更可信一些。至少说明扶苏之死有争议。
与扶苏相处的这些时日,秦梦也为扶苏的仁厚和身上的那股子倔强所吸引,真心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会是个幸运儿。
这才是秦梦这番让人摸不到头脑话的真实意思。
秦梦神神叨叨之言多了,而且全都应验,芈琳也已养成了从不质疑的毛病。
芈琳见到秦梦满脸阴郁之色,还以为秦梦还在生她失言之气,于是揽住了秦梦的脖颈神秘的说道:“妾身隐瞒了一事,秦郎可知何事吗?”
“什么事?”
“狼眼和狗眼虽都冒蓝光,不过是狼是狗,妾身还是分得清的!”芈琳挑着秦梦的下巴骄傲的说道。
“哦?如此说来,那夜你一睁眼便知道那是一场局!”秦梦欣慰的拧了拧芈琳的懒蛋爱意浓浓的说道:“好!你和不咸姬见面,郎君也就放心了!”
“何时前往不咸山?”芈琳期待的问道。
“等我进了代城,和代王嘉谈过,咱们就可启程前往肃慎!”秦梦说道。
秦梦明白芈琳的心情,她这是想念自己远嫁东胡的女儿荷花了。
“荷花今年多大了?”秦梦问道。
“一十四岁!”
“和你当年入秦年龄相仿!”
“可怜的孩儿,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秦王正也够狠心的啊!”芈琳蹙眉一脸深仇大恨的说道。
“也没爱妻想的那么糟,若是母国强大,女公子就会被东胡人奉为手心宝!郎君此去,就是在尽继父的责任,必须要让她在东胡拥有应得的权位!”秦梦铿锵说道。
芈琳突然好奇的问道:“妾身一直不明白,一路上秦郎为何要让扶苏惜命享乐而不教他树立建功立业之志呢?
这问题又问回去了,秦梦还是没法回答,只得拍拍脸,玩世不恭的说道:“儿子比老子厉害,老子还能直起腰吗?不谈了,快上车回去,王翦大将军还在等我商谈正事呢?”
王翦在中军大帐从早晨到傍晚静等了秦梦一天,直到油灯初上,才见到了秦梦。
“代城指日可破,为何要我等候?”王翦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这是大局!听我的绝对没错!”秦梦自信的说道:“我之所以未向大王建议,完全就想将此功劳送给将军!”
秦梦如此说,王翦立时来了兴致。
“目前为止,秦国并未灭掉任何一国,即便韩国,那也是投降。可是投降了,民心却不服,就有了韩熙挟持韩王安复辟之事!赵王迁也已归顺了我们,代王嘉的存在就说明民心不服。既然民心不服,何不给他们一个宣泄的口径,让他们发泄一番?
有代王嘉的存在,赵王迁就会死心塌地归附秦国,其他不服之民也会前去投靠代王嘉!如此一来降服的广大赵地就少了许多顽抗势力,更方便秦国派遣官吏前来治理。等稳定了大部分新得城池人口之后,再去收服代郡,那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秦梦说得有理,王翦不住点头。
秦梦有接着说道:“其实为赵国留有代郡,更主要是为了接下来的灭燕灭魏灭楚灭齐之战?”
似乎王翦也有些开悟,陡然插嘴说道:“避免斩尽杀绝,就是给其他诸侯留有一丝翻盘的幻想!”
“极是!”秦梦拍案说道:“若是斩尽杀绝,其他诸侯自会拼死抵抗!秦国统一大业必然艰难不已,为六国诸侯留有一席之地,就是为了分化他们,免得再起合纵!接下来灭燕,也当为燕王喜留有一郡之地!”
王翦一抱拳说道:“在下受教了,文昌君果然是无双国士啊!”
“哪里?不就是为了让天下快些一统,让百姓少受些战乱之苦吗?”秦梦拱手回礼蹙眉说道:“王公也知晓大王脾气,凡事都要追求至善!不攻代城,大王应该会同意,而若是将军再提议为燕王留有一席之地,恐怕大王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将军若是如此上奏大王,恐怕要惹得大王不悦,然而这确实是一个长久之计,不知大将军如何行事呢?”
王翦略一思忖一下,再次拱手向秦梦说道:“既然是稳妥之策,那我就向大王进谏,先放一放代城再说,至于燕王喜之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到时由不得大王!咱们把生米做成熟饭不就得了,大不了老夫谢病老归!”
秦梦突然站起身来,来到王翦身前恭恭敬敬长揖到地,壮怀激烈的说道:“替天下万民谢将军大恩大德!”
王翦也陡然站起满脸羞红,连忙扶起秦梦道:“都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友,我焉能没有点慈悲心怀!”
王翦是个明白人,他晓得秦王赵正的脾气秉性,更知道若是灭燕不能一网打尽,必会遭受秦王赵正责难,丢官卸职在所难免。
其实王翦料想的后果倒还真准。
《秦始皇本纪》有载:秦王正二十一年,王贲攻蓟荆。乃益发卒,诣王翦军。遂破燕太子军,取燕蓟城,得太子丹之首。燕王东收辽东而王之。王翦谢病老归。
由这段话,不难从“王翦谢病老归”这几个字看出秦王赵正对未能彻底攻灭燕国王翦的不满情绪。
王翦作为秦国的肱骨之臣,刚打了一场灭燕之战,就谢病归老,这话谁信呢?身为秦王的赵正若是不批复,王翦焉能告老还乡?
“小子向将军拍胸脯保证,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你就暂且忍下,凭你的赫赫武功,大王自会亲自上门谢罪,恭请你再次出山!”为王翦公义而感动,秦梦情绪激昂的说道。
“哦?”王翦惊讶吁了口气,崇拜的看着秦梦问道:“如此说来,老夫真就会被大王贬斥?”
既然王翦如此崇拜自己,自己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神秘一笑对他说道:“你是武曲星下凡,天下统一的大业,除你王家,谁也挑不起这个大梁,将军就敬请验证这句话吧!”
山东六国,除了韩国,其他五国皆是有王翦父子两人率兵平灭。老爹王翦破了赵国燕国主力,五年后儿子王贲彻底铲除了代地和辽东。王贲独立灭了魏国,王翦在李信失败后又灭了楚国顺道平定江南之地收降了越君。最后王贲从燕南出兵攻齐,直接就俘虏了齐王建。
仔细审视一番,似乎统一六国之战就是王翦父子俩的独角戏。
秦梦的铿锵之言并未让王翦欢喜,而是一副肃穆之态。
王翦凝视秦梦弱弱问道:“不知如此可宜子孙?”
王翦就是王翦面对如此大的功劳首先想到是危机。
秦朝也就十五年的国祚,这就等于在说,功勋越大越难苟全。
“尽人事听天命吧!”秦梦眼神灼灼的望着王翦回答道。
这虽不是答案其实已经是答案了。
王翦霜染的鬓角顿时渗出了豆大的汗水。
“秦子救我!”王翦突然单腿抱拳向秦梦哀求道。
真没想到,王翦对自己如此崇拜,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将军快起!放心,只要小子活在世上一天,一定保你们王家无碍!将军也太敏感了,凡事都有变数,谁也说不准,只要有颗仁慈之心,上天自会护佑!”秦梦搀扶王翦安抚道。
这时王贲和辛胜入帐,看到这一幕俱是一脸惊讶之态。
秦梦向王翦使了个眼色,王翦醒悟过来,连忙站起身说道:“召你俩前来,就是要和文昌君共商灭燕之策,快就坐!”
秦梦寒暄谦虚了一番说道:“打仗你们在行,搞些合纵连横我在行,你们负责整军推进,我负责瓦解燕国的同盟!眼下燕代在易水之摆开了决战态势,一会我到代城会会代王嘉,看能不能说服他撤军!”
听闻秦梦去了一趟上郡,指导了蒙武两句,就让心腹大患匈奴退兵了,本来就把秦梦视作神一样的存在的王贲和辛胜,更是对秦梦奉若了神明。
秦梦从帐中出来,觉得自己整个人有些飘。
自己不是神,但却更像神,自己掌握了太多的资源,东胡王,周王子,文昌君,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身手不凡更掌握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天雷之术,若是有必要还可以深入险地进行一场斩首行动,更重要一点,自己做这一切完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帮忙。
替人帮忙,那吗心情就放松,放松下来,就容易超常发挥,秦王赵正得到自己的帮助,统一天下焉能不快?
秦梦是连夜进的代城,见到了未老先衰的代王嘉。
赵嘉见到秦梦便跪哭在地了,呜咽的像个孩子。
秦梦可怜他说道:“代地已经不适合你待了!听我的话,安排安排,解散了群臣,跟我去东胡吧!”
“不,我不能抛下祖宗社稷,要死也要死在和秦国厮拼的疆场上!”赵嘉虽瘦弱,但却不软弱,瞪着泪汪汪的眼睛,攥着拳头喊道。
秦梦劝慰道:“大势已去,不是你意气用事之时,秦国雄兵三十万,列在易水之西,尽管燕丹重新成为了太子丹,可是督亢之地,依旧镶嵌着不少秦军的城池。秦国大军一旦启动,燕代之地一切抵抗力量瞬间就会成为齑粉!若是再负隅顽抗无非增添伤亡而已!”
“不,我要和城共存亡,大王不要劝我了!”赵嘉一副视死如归之态说道。
“要不如此,你解除和燕国的同盟,我可保证三五年秦军对你代地不再进犯!”秦梦终于吐出了此来的真实目的。
赵王嘉听了只是在流泪。
秦梦知晓他这是答应了。
赵王嘉能想到的出路无非就是逃入太行山中,等待天下时局大变之时再出来复辟。
秦梦给他的条件,更胜他钻入山中苟且过活,他只要不傻,就会答应。
赵王嘉也是言听计从,秦梦心里心里那个爽不可名状,自己这个东胡王周王子说话还是很有分量嘛?
赵王嘉再苟延残喘几年,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
秦梦从代城里出来时,天光还未大亮。
趁着天气凉爽,秦梦会合了在城外等候一众兄弟,告别王翦,由王贲率领一支骑军送护秦梦向东边而去。
到达东海之滨后,仓海君的大船早就在那里等候了,秦梦告别王贲领着自己的一众人,登船入海。
十天之后,秦梦终于抵达箕氏方国的国都乐浪,见到了久违的仓海君和卫君子南真。
秦梦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兄长可知,不咸山下有人冒充我便宜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臧荼
“据说那小子是驯虎人的子嗣,其父曾是燕王喜手下的门客。此子小小年纪,胆略不凡,被燕王喜所器重。燕国内有燕丹叛国,外有秦军压境,燕北又有犬牙交错的东胡势力,燕国情势危急,为留退路,于是燕王喜派遣此子领兵进入不咸山,打造燕国的避难地!”卫君子南真面有炫耀之色的说道。
“我派出大量人手也未曾摸出半点音讯,卫君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一旁的仓海君疑惑的打量子南真问道。
子南真起身面对秦梦恭恭敬敬一揖后铿锵激昂说道:“不敢隐瞒秦弟!燕王喜私下嫁以王女和我结盟,这事并未对我隐瞒,因而我知晓的一清二楚!再次见到秦弟,想到数年前避祸出卖秦弟所为,愚兄羞愧不已,真想以死谢罪!愚兄暗暗发誓,余生绝不再做半点对不起秦弟的事!”
事过这么多年,秦梦早已淡忘当初子南真的背叛,更难得子南真诚恳检讨,秦梦连忙起身再次和子南真寒暄客套了一番。
原来便宜儿子之事,竟然是燕王喜做出来的局!
仓海君不忿的说道:“臧荼这小子占主公大便宜了,他打着你的旗号,唱着复辟周室的口号,东胡诸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三月,此子就开拓出百里之地的地盘,建成了十数座城寨!燕王宗室也就有了栖身之所!主公若是撇清和他的关系,大概就要遭受东胡各部还有肃慎人的攻伐了!”
“什么?此子叫什么?”秦梦诧异的追问道。
“臧荼!”仓海君和子南真一同回答道。
臧荼,秦梦知晓这个名字,此人绝非是无名之辈,乃是秦末,项羽灭秦之后分封天下十八路诸侯之一燕王臧荼!
也是汉初八大异姓王之一,不过后来造反被刘邦所杀。
臧家并未因此而没落,臧荼有一孙女,名叫臧儿,生有一女,其女乃是汉初鼎鼎大名的人物,就是汉景帝的皇后,汉武帝的母后王娡。臧儿又改嫁之后,生儿子田蚡、田胜。
“天下当有他一席之地!”秦梦在蹙眉思索之后喃喃说道。
“既然秦弟这般说来,改日我就联络燕王,让他酬谢你这番恩情!”子南真欢喜的说道。
“燕王喜就是个老狐狸,现在顾不上他,请子南兄转达我对他的问候便是!明日我就要启程前往不咸山,去会会肃慎王,还望子南兄派军为我打前站!”秦梦举杯和子南真对饮道。
“一切好说!愚兄很想知晓,秦王打算有几年攻灭燕国?”子南真狡黠的说道。
“一年!”秦梦举了一个手指头说道。
“什么?一年!”子南真不可思议的望着秦梦的手指头失声惊叫道。
怎么可能?燕北疆土纵横两千里!燕国经营了八年年,秦国凭什么一年就能灭了它了呢?
秦梦淡然说道:“子南兄没有听错,一年是我说的!秦王正打算用四年的时光灭燕,从秦王正十一年攻伐邺城开始到去年灭赵一共用了九年的时光,可还留有代郡一地!灭燕,秦王正也未想的太顺利,因而给出了四年的预期。这是秦王正的打算,在我这里,我打算只用一年就灭燕,三个月灭魏!再和燕王往来,子南兄就要悠着点了!”
子南真脸色瞬间白煞,脸蛋抽搐说道:“此话当真?”
秦梦依旧冷静的说道:“不假!大将军王翦将使用大军推进的战术,攻破一个城池,不再掠夺城池人口财物,而是就地分田分地,派遣官吏设置官府!子南兄你说,如此之举燕国还能存在?”
这项攻燕战术并非是秦梦一人提出,而是秦廷上下一致的共识,只有如此才可能实现天下的一通,若还想当初抢掠,恐怕一千年也统一不了天下。
不过秦梦也提出了一项重要建议,提高斩首授爵数目,增加俘虏授爵奖励。秦国廷议通过了秦梦的建议,这将挽救不少苍生的性命。三个人头不如一个活的俘虏!
“分田分地,这样的好事,我都想造反了?”一旁的仓海君惊异的赞叹道,“看来秦国终要一统天下了!”
“以秦弟所见,秦国统一天下需要几载?”子南真好奇的问道。
“明年灭燕,后年灭魏,再用一年灭楚,缓口气,一举拿下齐国,也就只需六年足矣!”秦梦不假思索的说道。
子南真更是惊诧不已,不过眼中却有着不信的神色。
“六年后验证吧!来喝酒!”秦梦举杯劝饮道。
秦梦并非为了哗众取宠,而是想用此,震慑住卫君子南真,翦去燕王喜的助力。
“好了!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仓海兄,子南兄也回去歇息吧!”秦梦饮尽杯中酒,起身向两人拱手告辞道。
两人都在愣神,见到秦梦迈步,这才醒了过来,当即礼送秦梦出门。
第二日,秦梦一行由子南真亲自派兵护送,行了五日到达卫氏方国的都城高句丽,秦梦在此停留一日,赶着着装满布匹铁器铜器玉器漆器书简的浩荡车队,告别卫君子南真,跟着卫君提供的向导沿着不咸山的山麓向北而行。
长白山和大兴安岭两道山脉之间所夹的东北平原此时到处都是莽莽的原始森林,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开发这么广阔的森林,真得需要千百年。
越往北行,森林植被越是茂盛,满目松林,犹如置身混沌初开的太古世界,车马横过六十里都不见天日,微风过处,松涛澎湃震天,鸟鸣兽嚎,惊秫不已。
北去的道路时常被藤蔓和松枝所盖,生火造饭,竟时有野鸡主动跳入锅中之事,满眼都是袍子鹿群,手提木棍都能打猎,遇上河流,拿出木瓢都能舀出大鱼。
如此富庶的森林,难怪肃慎这一族人,绵延几千年,不曾断绝,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啊!后来的渤海国,辽金崛起,满清女真入主华夏也就不稀奇了。
肃慎王族部落所在乃在不咸山的南端,也就是后世长白山的吉辽两地的交界处。
肃慎人不同东胡人,东胡人牧羊,游牧为生,而肃慎人打猎,却是定居。
东胡放牧,人众容易集聚,肃慎打猎,部落分散难以形成大股势力,因而肃慎就成了东胡的附庸!
越向北,见到的梳猪尾巴小辫子的肃慎人也越来越多。
十天之后,终于来到了肃慎王族的栖息地——不咸山麓下的一个平坦的土岗。
一圈七八里长的半人高的土围子城墙,背靠大山,三面环水,倒也是一块靠山面水的绝佳风水宝地。肃慎人称之为赫图阿拉,也就是平顶山的意思。
肃慎王宫是座在半山腰的三进石头院落,尽管称谓王宫,却和城里面一个味,到处充满了猪粪味。
肃慎王十天前就得知了秦梦要来,特地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王城到处都是欢迎的人群,据肃慎王说男女老少都算上足有万人,这可是整个肃慎十分之一的人口。
肃慎也就十万人!这个数字倒也合理,两千年后,女真人也就一百万人。
秦梦的到来让肃慎王受宠若惊,这个四五十岁的粗壮汉子,粉嫩的脸皮,花白的小辫子,见到秦梦还有些羞涩和自卑。
秦梦却很自信的挽着肃慎王的手臂用亲热的肃慎语攀谈道:“有人说完是东胡王夏子,纯属瞎扯蛋,我就是周王子。肃慎和周室渊源极深,八百前,先祖周成王时,你们肃慎就进贡楛矢石砮,我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本王子此来就是为了延续情谊,我已警告了燕国,卫国,箕国以及东夷之地上的所有夏人方国,从此不许在掳掠肃慎为奴,平等交易,以礼相待!
东胡王我不一点都不稀罕当!不过你养了一个有出息的女儿,成了东胡女主,可是东胡毕竟不是肃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就是一个外人!
肃慎每年的朝贡,那也是民脂民膏!胡人贪婪,哪里有我华夏慷慨多礼!从今日起,不必再朝贡。就说我这个东胡王所言!
世上之事,皆是你强我弱,东胡太强,肃慎就弱,我华夏也会弱。这趟本王子要前往东胡王庭,教教不咸姬如何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秦梦话未说完,身穿一身树皮的肃慎王就已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伏拜了!
现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一切都是为繁育子孙,让自己部族壮大。此时不比后世亲情浓厚。肃慎这个游猎部族也没受过华夏礼乐的教化,亲情也就淡漠。
女人是男人的附庸,肃慎人的意识形态更是如此。
肃慎王和不咸姬尽管是父女,但关系也是建立在彼此利用的关系之上。
秦梦这番话,肃慎王听来一定很中听,哪里还有不跪的道理。
肃慎还是太弱小了,根本经不起东胡和华夏的碾压,大概肃慎王此时心中也颇为忐忑。
秦梦不在乎肃慎王的真是想法,此来就是明确表明立场,要肃慎知晓自己是咱在华夏一边。
在肃慎王的热情引导下,肃慎百姓进献了各式各样的礼物。人参鹿茸木耳松子蜂蜜皮革弓箭,足足装了百余车。
秦梦实在忍受不了肃慎王城的环境,仓皇逃到山上去了。
臭是一方面,更厉害的是遍地蚊虫,正午时分,蚊子都往脸上飞。傍晚时分,那黑黑成团蚊子就如同烟雾随影而行!
肃慎人不怕,浑身涂满了泥巴,蚊虫自然叮不透!其他人可以效仿,自己可是周王子?自己尽管带了蚊帐,可是也不能总在床上待吧?
更是受不了肃慎人的生活习惯,猪圈建在茅厕下,这让秦梦从此对猪肉恐惧了起来。
秦梦到达肃慎王城一天后,不咸姬的东胡特使卫琅领着大批胡人马骑就来了。
“王姬让我带兵前来迎接大王!”卫琅谦卑的向秦梦拱手见礼道:“其实是要我软禁大王!”
秦梦点点头,望着满眼翠绿的松涛淡然说道:“很好!如今秦国兴起,东胡自然衰落,咱们身为夏人,也该扬眉吐气了!我答应卫满,送她一方天下,我是说到做到!足够装配两千人的矛戟弓弩,我已送到了卫君高句丽城中,欢迎他随时去取!”
“此恩此情,我卫氏必当粉身碎骨偿报王子!”卫琅涕泪横流道。
秦梦淡然说道:“言重了,不论身在何方,为谁效力,只要心中不忘本,依旧是我华夏的好儿孙!东胡雄霸草原百年,也该让让地了!我此次入胡,是要扶植秦姬荷花!荷花是秦王长女,秦国灭燕之后,地位必当提升!她年纪尚小,你且在旁多多辅佐,日后,这份恩情,秦王也会惦记!”
“诺!”卫琅拱手应诺道。
就在秦梦和卫琅攀谈之时,突然肃慎王城的方向,传来了震天的马嘶人喧声。
“报,宗主,有人自称周王孙,要见你这位父王!”鲁勾践捂嘴窃笑说道。
“哦?”秦梦惊异的看向鲁勾践:“真是那臧荼?不会是兴兵在我面前炫耀?”
“宗主,这是好事!你去见了此人就知怎么回事了?”鲁勾践神秘笑道。
“难道突然兴起的这众人马真是王子的子嗣?”一旁的卫琅也好奇的问道。
“是的,就是我家的主公的嫡子!”鲁勾践突然接话说道。
秦梦诧异的望着鲁勾践。鲁勾践满脸喜悦,附耳对秦梦说道:“臧荼是臧卓娅之子,宗主你说他是不是你的嫡子!”
臧卓娅,这个曾经魂牵梦萦的名字,再次在耳边响起,秦梦心脏突然刺疼了一下,随即不可自信的拉住鲁勾践的手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什么?臧荼是臧卓娅之子?”
“是的!他现在就肃慎王城之下跪伏,自称你的亲生子嗣,等待你的召见!”鲁勾践一笑说道。
二十年前,中山王女臧卓娅为了救自己,甘愿充当东胡王的人质,离开居延泽进入东胡,从此彻底失去了她的音讯!
秦梦如论如何想不到事隔二十年,还能听到臧卓娅的音讯。
“臧荼会是我的亲生儿子?不可能吧!臧卓娅走的时候怀孕了?”秦梦心乱神秘,拔腿就向山下跑。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孤儿寡母
臧荼自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头稀黄的头发,深目,白面,高鼻梁都是有着八分的胡人血统。
“你是臧荼?你母亲是中山女公孙?”秦梦拍拍惊魂未定的胸脯询问地上稍微有些拘谨的年轻人。
“是!”臧荼作揖说道,从怀中出去一支竹简,双手捧给了秦梦。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此子乃是我儿!秦郎见之,还望关照!贱妾娅叩首!”竹简上臧卓娅熟悉的笔迹,顿时让秦梦的心汹涌澎湃起来,眼前瞬间就出现了二十年前臧卓娅红唇齿白的少女形象。
秦梦不禁急切追问道:“人在哪里?”
“母亲人在辽东襄平!不敢隐瞒秦父,做了燕王喜的人质!”臧荼突然感情失控流泪说道。
秦梦诧异的望着地上痛哭流涕的年轻人,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母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秦父不要担忧,燕王并不知我母就是中山王孙!臧荼抹了一把眼泪,神情刚毅的恭敬抱拳说道。
“起来说话!”
“谢秦父!”
秦梦搀扶起臧荼,眼神灼灼的打量他那酷似臧卓娅的鼻眼。臧荼一声有力答谢,颇有几分臧卓娅的果断神韵。秦梦不禁的看得有些入迷。
事情说着说着就二十年前说起了,当年居延泽秦梦被老东胡王所囚禁,臧卓娅做了人质,被押往东胡王庭,谁知在山中坠崖,车马人掉入万丈悬崖,三天后左屠耆王甲塞山的侍从找到了车驾碎片,却未发现马和人的尸骸,只是发现了一堆骨头和一滩血污。
车都成了碎片,人焉能活?即便能活,也被山中虎狼吃了。听到禀报的左屠耆王也是这样的认定的。
谁也不会想到,臧卓娅是真命大,掉落悬崖身受重伤却未死,被山中驯虎人所救。
“伤好之后,娘亲想过,出山寻找秦父,可是在山中溪潭中看到受伤痊愈后的面目后,便失去了再见秦父的勇气!”臧荼叹息道。
闻听这般老土的桥段秦梦自然猜到臧卓娅留在山中成为驯虎人之妻。
秦梦不禁流泪,喃喃自语道:“娅儿啊!我是那样的鄙薄只重相貌的人吗?如此让我更觉亏欠你啊!”
驯虎人乃是管理燕王苑囿的虞人收降的奴隶,不是出自华夏,而是燕北土生的山戎,名姓都没有。臧荼十多岁之后,才有了母亲起的藏荼之名。
臧荼能说一口标准的雅言,将往事向秦梦娓娓道来:“母亲,有见识,很能干,教导出我们兄弟姊妹五人,成了山中人杰!有一天燕王征召士卒,我入选,表现出众成为了燕王的亲卫。在半年前,我听人说起有关秦梦缭王子的传奇事迹,甚为仰慕,回家无意和母亲说起,母亲手中的饭勺一下就掉落在了地上!当时我还未曾注意,后来我接受了燕王一项任务,要在东夷野林中开拓出一片避难之地!
母亲知晓此去九死一生,于是给我献计,让我冒充您的子嗣,如此就容易站稳脚跟,完成燕王的使命!
我于是向燕王谏言,燕王大喜,允许我这般行事,并许诺公主下嫁,若燕国避过此难,一定对我封侯拜相!不过,全家老小父母双亲就被燕王扣为了人质!小子鲁莽而为,若是秦父不喜,就请只责罚小子,不要嫌弃我母!说心里话,尽管母亲未提往事,但我们子女却依然能感受,她对秦父有着无限的思慕!”
臧荼的最后两句话,正中秦梦柔软的心坎,顿时泪如雨下。
“你准备如何行事?”藏荼谈吐不凡,秦梦颇为欣赏,于是问道。
“母亲教导孩儿,只要见到秦父一切全听秦父就是!”臧荼再次恭敬作揖道。
“好……”秦梦望着悠悠青山,默默为臧卓娅祝福,长吐一口,器重的拍拍臧荼的肩膀说道:“也无需你做什么,只要你母亲安好便好!”
臧荼诧异问道:“秦父北来,不就是为了帮助秦国灭燕吗?不为秦父效力,小子心中不安啊!”
秦梦欣慰不已,再次拍拍臧荼的手臂说道:“真的什么都不用做!”
燕王能在东夷腹地建造避难之地,想来也是做了最坏的准备,万儿八千的人马,在莽莽野林之中也就求个自保!若是远征,没有充足的粮食供给,自己就把自己拖垮了。
此次北来,并未想着擒拿燕王喜,而是为了造势,为了让他觉得四面危机,只有这样燕王喜才会放弃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四郡,将兵力全部收缩进辽东,秦梦就想不打仗就能灭了燕国。
燕王喜一旦撤走,那他想回来,可就难了,分了地的燕国穷苦百姓也不会答应的。
“陪我走走,多多讲讲你母亲这些年如何养育你们兄弟姊妹的事!我愿意听!”秦梦将手搭在臧荼肩上,微笑的说道。
微风过处,松涛澎湃,可秦梦全然不闻,只是感伤臧卓娅这些年来为人母的酸甜苦辣。
秦梦第二日离开肃慎王城,跟随臧荼看了他打造的乡聚城邑,臧荼是个人才,行事很有章法,奖罚分明,言出必行。
“燕王喜这么多年的燕王没有白当,他用你这样的后生冒充我的子嗣,给自己打造一个避难洞窟倒是其次,最重要还是混淆是非挑拨我和秦王之间的关系!”秦梦看到臧荼实力后说道。
“哦?”臧荼一副恍然大悟之态说道:“原来燕王不派监军,还真想着我能忘恩负义,投靠秦父,以假弄真啊,挑拨离间啊!”
“燕王聪明反被聪明误,只可惜造化弄人啊!”秦梦爽朗笑道,又叮嘱臧荼道:“你也别计较燕王对你的利用,凡是君王,必然不仁!你就权当自己全然不知,全心全意效忠他就是了!”
臧荼有些诧异的问道:“那秦父就不准备替秦国灭燕了?”
秦梦如慈父一般亲昵的拍拍臧荼肩膀道:“存亡自有定数,你以后就明白!你也当学会顺其自然之道!”
秦梦这句话,就是对臧荼的教诲。臧荼之死就是因为不淡定。刘邦杀了几个功臣,臧荼太过敏感才造的反。
分别时,盖倩和芈琳留下了不少胭脂水粉锦衣罗裙,要臧荼转达她们对姐妹臧卓娅的思念之情。
速去东胡王庭,敲打完不咸姬之后,秦梦打算快些回程,顺道去一趟辽东郡治襄平城,看望一下臧卓娅,为自己这段情划上圆满的句号。
“秦郎舍得娅儿姊姊吗?”在车上芈琳好奇的问道。
秦梦嘿嘿一笑道:“男人吗?最是见异思迁,你家郎君也不例外!二十年的时光,我早就淡化了对娅儿的男女之情,剩余只有对她的感恩!也许她为人妇要比跟着我更为幸福,膝下一群儿女总比我们膝前空荡无一人,活的充实!”
平时冷酷的盖倩也难得有一次小女儿之态:“现在想来,这些姊妹之中属我最是幸福,始终相伴郎君左右!”
是啊!曾经自己的一众姬妾,如今凋零四散,唯独最先认识的盖倩和自己一路无恙的相守!其中最让秦梦遗憾的事是未能保护好左清!
秦梦一念之间想了这么多,不禁有些伤感。
“爱妻,让郎君抱抱!”秦梦拉住盖倩的手,凝望动情的说道。
“放心吧,妾身早就在心中许下承诺,一生一世追随秦郎不离不弃!”盖倩眼角闪着泪花说道。
“一生一世,我们不离不弃!”芈琳也围了上来,挽住秦梦的臂膀动情宣誓。
九天后,终于横穿东夷大森林翻山越岭来到了东胡王庭。
东胡王庭位于大鲜卑山西麓,也就是大兴安岭西侧。向西那不再是茂密的大森林而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东胡王庭城也是背靠大山面朝大河,天东胡人称之为天山,河称之为天水。碧绿的大草原,真正的风吹草地见牛羊。
广袤绿地上的雪白羊群,若是是天上的云朵,那信马由缰的牧马人就是仙人,云朵的变幻全仗仙人手中的长鞭!
面对草原美景,秦梦不禁引吭高歌“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好听!秦郎唱的真好听!”盖倩芈琳拍手击节叫好。
“母后,秦父……”就在秦梦骑马和三女驰骋时,从北面来了一支马骑队伍,一女一马当先高呼道。
“荷花?是荷花吗?”芈琳急剧勒马,激动的咬紧了下嘴唇,望着奔驰而来的一头黑发少女。
“就是荷花!和你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秦梦点头确认道:“就是少女时的你……”
秦梦也看傻了,荷花的出现让秦梦有一种错乱之感。
“爱妻停住!后面跟着的就是不咸姬!你可要挺住啊!咱们过来就是找他麻烦的,怎么说来你也曾是我华夏大秦帝国的王后,千万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她!”秦梦将芈琳从马上搀扶下来,在耳边调笑成了泪人的芈琳。
“母亲!真的是你吗?”荷花马术很是娴熟,快到芈琳和秦梦近前时,陡然勒马,从马上一跃而下,扑倒芈琳怀中,便是嚎啕大哭。
芈琳还以为,荷花会如扶苏一样,见了面之后,怨恨她这个母亲。
荷花的举动让芈琳受宠若惊,和女儿荷花一别十年,思念和愧疚瞬间就让芈琳的感情决堤了。芈琳不能自抑的紧紧抱着荷花也同样大声嚎啕大哭。
紧随其后的不咸姬,一脸微笑的看着秦梦,似乎老熟人见面一样说道:“秦郎归来了?”
秦梦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笑道:“不知我这是算回家还是做客呢?”
“你是东胡王,我是的王姬,大王寻仙归来。当然算是回家了!”不咸姬依旧笑着说道。
秦梦没有不咸姬这般能装,沉下脸说道:“秦莎之死,我这个做义父的心疼不已!咱们做人能不能别太假?”
不咸姬愣怔一下,随即惨然笑道:“妾身的命不好,没有男人心痛,若是秦郎愿做贱妾的男人,我何尝愿意费劲心力的替儿女打算呢?”
不咸姬所言不假,费尽心力不就为了求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吗?若是不去争取,换来了其他人为王,那么她早就如牛羊一样,被送来送去了,年幼的儿子和女儿大概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秦梦顿时软了下来,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马骑,并未见到十岁左右的男童,于是问道:“秦鹿怎么没来?”
不咸姬满脸可怜的说道:“这些年来秦鹿身体一直不好,身上有疾,不能前来迎接秦郎,还望秦郎不计较!”
不咸姬阴谋算尽,惹人讨厌,可是想想她也不容易,秦梦也觉得再和她计较就有些欺负他的意思了,于是说道:“早不说,你早应通知我!走,上马,快为秦鹿诊治!”
来到东湖王庭,果见东胡小王子秦鹿病的不轻,烧的满脸通红,躺在床上打着寒颤。
秦梦一见吓着了,不禁问道:“怎么回事?经常如此吗?”
不咸姬可怜兮兮的说道:“经常如此,求求秦郎救救我的鹿儿吧!若是鹿儿有一天挺不过去,我也该随他而去了!”
“秦父!快救救鹿弟吧!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女儿也要随不咸母后而去!”荷花也拉着秦梦的臂膀跪在地上哀求道。
荷花的话,惊了秦梦一下!荷花和不咸姬的婆媳关系不错啊!
芈琳意外的看了荷花一眼,扶起荷花,轻声劝慰道:“放心,即便素不相识,你秦父都会出手相救,何况她是你的小郎君呢?”
秦梦擅长外伤,对于这种不知病因的发烧实在束手无策,秦梦特地请来崔广。
崔广望闻问切之后,蹙眉说道:“身子骨也非是孱弱不堪,多半应是风寒引起的邪毒外表,先发汗去烧,等病情好转,调理之时,再诊断病灶!”
也只能如此!秦梦望着被褥里痛苦呻吟的东胡小王子秦鹿,再看看焦急等待的不咸姬,一时间自己这个爷们儿心里竟生出了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歉意!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二尺五寸雪
不咸姬很大气,为秦梦这个名誉东胡王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祭祀天地,巫祝跳起了热烈的祭祀舞蹈,烧起了火光冲天的熊熊烈火,杀了数百头牛羊,牛头羊头都摆成了山峰。
四方之地的部落君长纷纷前来进献贡物,单单牛羊马匹就有数万头之巨。
王城之下,聚集了人山人海的东胡马骑,向西绵延进了草原足有数十里之远。秦梦真正领略到了东胡的势大。
“你这个东胡王姬的威信不错!”祭祀礼毕,秦梦走下祭坛,由衷的赞誉不咸姬道。
“还不都是凭借秦郎护佑!如今秦国和我决裂,东胡诸王子各部必然会趁火打劫,秦郎你得帮帮妾身啊!”不咸姬可怜楚楚的望着秦梦乞求道。
秦梦不动声色的问道:“是谁要与你为敌?”
“乌丸王子,也已蠢蠢欲动,一直都惦记着王庭所在的这片草原!”不咸姬深情的望着秦梦说道。
“如此说来,我来得倒是时候?”秦梦瞟了不咸姬一眼,淡然一笑道:“乌丸王子被你蚕食的差点投降,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抢你的草场啊!”
“反正妾身说什么,秦郎都不会相信!那就等着乌丸王子兵临城下,秦郎就会信了!”不咸姬委屈的一撇嘴,“乌丸部落并不强大,可是背后却有左右屠耆王以及燕国支持,秦郎一定要出手帮帮秦鹿孩儿啊!”
“放心,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自会出手相助!”秦梦脸上虽未表情,心里却厌弃不已。
不咸姬人虽矮小柔弱,可手段却狠辣无比,他在东胡之上纵横捭阖,只有她打别人的份,何尝被人欺负,即便东胡其他三部和燕国一块过来围攻,不咸姬也自有应敌之策。
这个女人的话,没法信!前一秒还让卫琅软禁自己,如今却又把自己高高捧起来。
似乎不咸姬也看出了秦梦的厌弃之意,于是转换表情努嘴说道:“妾身的眼神让我好生难过啊!妾身在你勉强哭诉,无非就是为了借力打力,多我们母子多扩点地盘,日后衰落下来,也能多坚持一段日子!”
“不说那么多了!既然你也承认我为东胡王,眼前遍野的牛羊,我能否支配?”秦梦指着远处一群群的牛羊马匹问道。
不咸姬略微迟疑问道:“秦郎敬请支配,不就是万头牛羊,即便拿走整个草原上的牛羊,妾身也无二话!”
“好!你的胸襟颇让我欣赏!来时我见到很多草原部落都招灾了,我是真不忍他们冒着生死的风险劫掠南边夏人,送他们点牛羊,以缓解他们的饥馑!……”
秦梦话未说完,就被不咸姬打算说道:“秦郎不愧为周王子,心念苍生,既然是为了救灾,那这点牛羊还不够填牙缝,妾身再调配两万头牛,十万头羊,三千匹马交给秦郎救济我东胡子民如何呢?”
秦梦愣住了,这是被不咸姬给吓住了!从此不咸姬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焕然一新,有胸襟,有远见,有气魄!
救灾就是收拢民心,这般浅显的道理,每个诸侯王都晓得,可一旦拿出真金黄铜时,每个人都成了弱智侏儒了!这一点不咸姬胜比诸夏各国大王!
“若你真的这般仁慈,我说不定心一软,真会扶植你成为草原上的女王!”秦梦由衷的赞誉不咸姬道。
秦国大一统的疆域不过后世的三分之一,东胡人虽是华夏的劲敌,可也生活在华夏另外三分之一的大地上,千百年后也会成为中国人!自己没有道理只管燕赵秦长城以南的夏人,而不去管这群同样可怜的胡人!
秦梦瞭望茫茫草原,询问不咸姬道:“这片草原叫什么名字?”
“自然是鲜卑草原!”不咸姬灿然一笑道。
一拨人来了,一拨人走,随之名字也带走了。不过天是这片天,地是这片地,草原还是这片草原,秦梦想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有无大泽?那种如海般的大泽!”秦梦问道。
“确有大泽?山之西,百里之外,就可见到大泽!大是大,却比不过我肃慎大海的辽阔!也就方圆两千里之大!”不咸姬想了想说道。
秦梦闻听不咸姬所言有些揪心,长白山之东就是辽阔的大海,只是到近代沦丧了而已!
好了!根据这些天行走的距离,可以大致确定所处应是后世呼伦贝尔草原之地。
自古这里就是水草丰美的牧羊之地,因而上年的旱灾对这里影响较小,不咸姬正是依托此地,才在东胡诸部落中一支独大!
为了等待不咸姬筹措救济其他东胡部落的牛羊,秦梦整日驰骋在青青草原之上,放羊牧马,日子过得倒也不亦乐乎。
秦鹿也就发烧三天,身体确实弱点但并非如不咸姬所言的那般孱弱。
秦鹿那一定是老东胡王的种,小小孩童就有一双让人生寒的深邃瞳仁。小孩沉默寡言就显得老成,秦梦百般哄逗他,却一点也不见效,该生分还是那般的生分!这更衬托出了荷花的活络和伶俐。
晚饭时,荷花搭着秦梦的肩膀撒娇道:“秦父明日能否带着荷花前往草原各部落分发救济牛羊?”
“怎么和秦父说话的!你现在就是个野人,在你身上看不到我华夏的一点雍容!”一旁大口啃着羊腿的芈琳训斥荷花道。
荷花一怔,一丝怒意从脸上一闪而过,突然指着芈琳沾满肉屑的嘴巴朗声笑道:“娘亲,你不照照镜子,就如抢食的狼!咱们母女都是这样了,谁也别说谁了!秦梦你看……”
秦梦抬头看去,见到芈琳小花猫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真就是个小调皮,连你母亲都敢戏谑!”秦梦怜爱的刮了刮她的鼻头,假装一本正经训斥她道。
“秦父带我去嘛!”荷花一脸娇态的缠着秦梦再三追问道。
“当然要带上你!秦父入胡就是为你撑腰而来!你不说,我也要拉你去的!”荷花一脸青涩就犹如当年相识的芈琳,秦梦怎么看也看不够!
“真的?还是秦父待我好!”荷花闻听欢乐跳跃,一点没有少女的矜持!
秦梦早已盘算好了,就是要领着芈琳前往受灾的东胡各部发放救济牛羊。
靠近长城沿线的东胡游牧部族,如今生计维艰,此时送去牛羊,那就是雪中送炭,如此一来他们必定铭记荷花的恩情!
秦国即将扫灭燕赵,日后荷花在东胡中的地位就更为尊崇,自己再用用力,慢慢架空不咸姬,秦鹿还小,荷花就能掌控东胡局势,慢慢成为东胡草原的当家人。
荷花成了东胡王姬,那么秦国和东胡之间的摩擦必然减少!
秦梦所谋划就是利国利民利天下苍生的善举。
入夜后,不咸姬拖着疲惫的身去回来,见到秦梦妩媚的挤眉弄眼道:“妾身答应你的牛羊马匹全都为你筹备妥当,累死我,秦郎今夜能否犒劳妾身一晚呢?”
梦笑嘻嘻递上香喷喷的羊棒:“好嘞,今晚本王烹制的大羊棒啃一个,就算我对你的犒劳了!”
不咸姬扫兴的看了秦梦一眼。
想啥呢?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身边的盖倩和芈琳都招呼不过来,那有精力照顾你呢?秦梦嘴角流露出一丝坏笑。
不咸姬接过大羊骨,满脸诚挚说道:“说个正事!秦郎不稀罕贱妾,妾身也得找个依靠,如今秦国强大,妾身更不敢违逆,明日秦郎前往其他部族,就把荷花带在身边吧,就算我向秦王表达的善意!”
不咸姬出言让秦梦颇感意外,怎么也想不到,不咸姬如此豁达,自己适才,还想着如何就此事向她开口,如今她反倒先开口求向了自己。
“难得啊!一别十年,你让我刮目相看啊!倒显得我心胸狭隘了!”秦梦由衷的赞誉道。
第二日,由东胡万余马骑护卫,秦梦赶着浩浩荡荡的牛马在纵横千余里的东胡草原上开始了扶贫。
有不咸姬的支持,一切顺利的出奇。两个月后的秋七月,秦梦再次返回鲜卑大草原来到鲜卑大泽之旁。
再过三月就是秦王正二十一年了,秦梦看着满地泛黄的草原,迎着出奇寒冽的秋风,秦梦突然想到一事,连忙找到不咸姬以不容质疑的口气命令她准备过冬。
“这才刚入秋啊!”不咸姬不解的说道。
“听我的没错!”秦梦以一种不用质疑的口气说道。
秦梦也非有夜观天象只能,而是想到了《秦始皇本纪》中所记载的一句话:秦王正二十一年,大雨雪深二尺五寸。
秦国以十月为新年第一月,下大雪自然在冬天,也就是十,十一,十二这三个月的事!
秦王正二十一年的大雪,二尺五寸,那是什么概念,人不过七八尺高,这样的大雪下到地上就足以没到了膝盖!秦国历史自然有秦国太史所写,记录地多半是在秦国咸阳。
咸阳距离呼伦贝尔南北差着三千里远,咸阳都能降下如此暴雪,那么从西伯利亚的寒流该是多么强劲?不用想都能猜到,冬天必定酷寒!
秦梦向来说话如神,不咸姬自然不敢怠慢,迅速召集鲜卑草原上的各部落的君长,宣布备草备柴备上厚实帐篷的紧急王令!
不咸姬经营鲜卑草原日久,王令通畅,只用了十多天便就贯彻了下去,一个月后牛羊牧草,取暖木材,牛皮帐篷悉数准备妥当!
“也当通知东胡其他部落!”秦梦和不咸姬商量道。
“通知过了!人家都忙着繁育牲畜幼崽,不知道人家信不信咱们这一套!”不咸姬无辜的说道。
秦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各安天命吧!出来的时日不短了,荷花的威信树立的也差不多了,更顺利的是,不咸姬非常识时务,压根就不反对荷花上位,也同意孤立燕国的策略!这让秦梦省了不少的力气,秦梦也准备近日启程返回秦国咸阳。
可是不曾想,刚准备动身,天就降下了大雪,直接就是没脚脖子的大雪!
没办法,只得等等雪化了再走!可谁想到,雪刚化的差不多,又是一场大雪,这才大雪更超第一次,千沟万壑都被大雪覆盖,道路不通,不得已便又住了下来。
一场接一场的大雪下个没完没了,天出奇的冷,冬至那天更是一连下了七天的雪,天地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一片死寂。
咸阳二尺五的大雪根本不算什么,鲜卑草原的大雪都是比肩高。
灾异啊!这指不定又冻死多少生灵!也不知秦王听从自己御寒的建议没有?若是听从了,大概就能少死很多人。
大雪似乎一下子下完了,接下来就开始了漫长的消雪过程。
由于不咸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受灾很轻,也就是一二懒汉牧人受些损失。草料和取暖木柴,御寒帐篷一应俱全,绝大部分牛羊马的幼崽保护的妥妥的,来年春暖花开,照样是个丰收的年景!
冬去春来,熬过了严寒,迎来了阳光明媚的春天,也迎来了东胡三位王子派来的求救使者,就连燕王喜的使者也来借粮了。
燕王喜已被秦军逼迫到了辽水西岸了,若是秦军再攻,也只能渡河继续向北奔逃了!也正是这场大雪,延缓了燕国灭亡的脚步。
“救还是不救?”不咸姬前来询问秦梦。
“你都已经有了主意,还问我这么多干嘛?”秦梦冷漠的说道。
真是天意如此,这场大雪让不咸姬的势力一支独大,三位王子受灾惨重,牲畜没被冻死,也被饿死了不少!
不咸姬以让他们大王亲自前来求粮为由便将所有人打发走了。
秦梦当然知道,不咸姬的如意算盘,他这是要招抚东胡三位王子,统一东胡各部啊!
不咸姬不经意就落得如此大好局面,此时秦梦真想掐死自己!
“你是东胡王吗!若非秦郎初秋预言,我东胡部岂能苟全?秦郎你说什么,妾身照做就是了!”不咸姬眉眼之中透露着一股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欢悦。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陷入危局
“那就借給他们些应急的牲畜,度过春季再说!”秦梦以一种不可违逆的语气命令不咸姬道。
“遵命,妾身这就答复他们!”不咸姬学着华夏女子轻轻屈膝拱手做了一个虚礼说道。
不咸姬不再骑马,而是登上十六匹马的车舆,含情脉脉的望着穹庐帐门口站立的秦梦远去。
咔咔咔……
美丽的如同一块蓝水晶的呼伦湖发出了惊骇人心的冰裂声。
望着不咸姬远去的背影,此时秦梦的心中也在惊裂。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这两日不咸姬言行举止都变得仪态万千,优雅竟胜超芈琳这位老派楚国贵族。
芈琳从穹庐帐中,忧虑的走了出来,拦住秦梦的手臂,一同望着延伸道远方的车辙印说道:“妾身觉得她不会依照秦郎所言行事!”
秦梦吐了一口长长的白色哈气,弯腰拾起一枚带着冰雪的石子,用尽全身力气向湖中掷去:“我们轻松的日子,恐怕就要终结了!”
芈琳都能看透不咸姬,秦梦更是把她看得一览无余。
不咸姬就在等着这一天到来,准备大干一场,焉能依照秦梦所言?
两月前,不咸姬就已经动手了。
左屠耆王,右屠耆王,乌丸王子完全不会想到,属下部众一夜之间全都离心离德背叛他们,纷纷归附不咸姬。
牲畜能救命,也能要人命。充足的牲畜在不咸姬手中,就能变成铲除三位东胡王子的势力的千军万马!
若是东胡三位王子眼力犀利反应果断的话,大概还能落个傀儡君长当当!
可惜不咸姬策反诸部长老的工作做得实在太完美了,就连一直关注不咸姬的秦梦,也是最近才嗅出了异常。
莱小白,鲁勾践,崔广,荷花一众人等穿着冰刀鞋呼啸从冰面而来。荷花喘着粗粗的白气,凑到秦梦跟前,指着远去的不咸姬车队,问道:“太后前来有事?”
秦梦阴沉着脸,一把将荷花拦腰抱起,扛在肩头,就往帐篷中走。
“秦父干什么?”荷花失声叫道。
秦梦如此唐突举动,吓坏了所有人,芈琳也惊慌失措的连忙跟在秦梦身后。
“哎哟!”被狠狠摔在被褥上的荷花,失声叫道。
“郎君你要干甚?”追上来的芈琳瞪着惊恐的眼睛叫嚷道。
“吃不了她!”秦梦恶声恶气对芈琳吼道,又转向荷花吼道:“为什么要帮助东胡王姬!”
荷花初时震惊,不过瞬即就反应了过来,笑兮兮的说道:“秦父都知晓了?”
“傻女子啊!你知道吗?你被不咸姬利用了!”秦梦罕有的激愤嚷道。
“秦郎到底怎么回事?”芈琳隔开秦梦和荷花不解的质问道。
“怎么回事?你去问她!”秦梦依旧怒气冲冲的说道。
“快告诉娘亲,怎么回事,荷花?”芈琳跪在床榻上按着荷花的肩膀急切追问道。
“呵呵呵……”让芈琳始料未及的是,荷花竟然冷笑了起来!
荷花的冷笑充满了讥讽的笑意,这让秦梦有种错觉,自己幻听了?
“我知晓秦父是因何愤怒!为了父王的社稷而愤怒吧!”小小的荷花稚嫩的脸庞上有了一种吊诡的成熟,眼神隔过芈琳直视秦梦,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秦梦一愣,却又接着听到荷花放肆的大笑。
荷花大笑到五官挪移的地步,突然她愤愤的说道:“一个统一的东胡势必要凌驾在秦国之上,我要得就是让我的父王好看!我就是有一天在期待,当面质问他,凭什么不管不问就把我远嫁到了这个苦寒之地上!我从小都受人歧视,从来未感受到周围人对我的善意,只有不咸幕后对我视如己出!我就愿意替她做事!怎么了?”
秦梦很想伸出手来打灭荷花的嚣张气焰,可是抬了抬手,又无奈的放下了,长叹一声苦笑道:“千防万防,还是未能阻止啊!”
青史对于东胡的情况记载较少,然而东胡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亡秦者胡!秦始皇因为此言连接了燕赵秦三国的长城形成了万里长城。今天秦梦终于确定,这句谶语里的“胡”可不是匈奴而是东胡!
《史记》中明确记载,匈奴崛起是在冒顿单于,而冒顿单于崛起是在秦亡之后。匈奴冒顿崛起是通过打败东胡。由此推倒便可知亡秦者胡中的胡字是东胡而非匈奴。
东胡呈现四分五裂的局面,丝毫看不出东胡统一的迹象,因此秦梦以为自己多虑了,还曾一度认为是历史记载有误,却没想到东胡因为一场大雪,从此要走向了统一。
东胡的统一,那将是对还未统一华夏的秦国的巨大挑战!
会不会华夏的统一也是历史的必然?这有回到了一直困扰自己的谜题上来了。
敢不敢赌一赌?
秦梦时常问自己这个问题,然而一想到自己是个穿越人,就没有了放手不管的勇气。
造化弄人,若是自己穿越的使命就是为了给华夏的统一保驾护航,而自己却无动于衷,会不会历史出现转折之前,首先是自己凭空消失呢?
再次面对这样的问题,秦梦依旧不敢去赌,只能用十二分的力气,去促请华夏的统一,去拯救天下的黎民苍生。
“到底怎么回事?”芈琳看到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实在要疯了,拽着自己的头发,歇息底里的冲着秦梦和荷花喊道。
“懒得理你们这对狗男女!”荷花陡然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即将走出穹庐帐时,回头冷冷扔下了这句话!
秦梦芈琳全然惊呆了失神的望着荷花,至到他飞身上马远去,才意识到这句话比马鞭抽在脸上还要火辣疼痛。
秦梦凄然冷笑,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两世为人竟被荷花这个小女子给戏耍了!
望着芈琳疑惑的脸,秦梦把事情复盘到了两个月前。
大雪降下,秦梦就已经料到东胡各部会引雪灾引发饥荒,特意命令荷花做好支援其他东胡各部的准备。
秦梦早有防备,自己出钱,特地通过大将军王翦,囤聚了大量的粮食,准备一旦东胡招灾,就可给予救助。
冬至大雪之后,得知三位东胡王子受灾不轻,特地派遣荷花实行救济,一是为了继续给荷花树立威信,二就是为了让东胡继续分裂。
秦梦没少对她洗脑,相聚在一起时没少在她耳边唠叨东胡分裂对于我华夏的意义,每次荷花听了都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
荷花那是我华夏的种,秦国的长公主!秦梦从来未曾怀疑过她会和母国有二心,对她那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以至于从王翦手里接到粮食后,直接就交给她,全由她去发放!
秦梦以为荷花把事情都办妥了,谁知事后无意之中,自己得知东胡三位王子根本没有得到自己送去的救济粮!
可是一切都晚了,东胡三位王子各部之中已经发生了数起背叛投靠不咸姬的事件。
东胡三位王子也是被逼无奈,牲畜死伤大半,民心涣散,只得低下头来向不咸姬求救。
按照他们遭灾的情况,不需太长时日,他们是会亲自前来借粮的!
做一个傀儡王子总比身遭惨死好上千倍!
“荷花怎么这般糊涂呢?说来,也是妾身当初太自私了!弃她而去,才酿成了今日的大错!”芈琳也非是一般妇人,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满面涕泪的哭诉道。
“好了,爱妻!不必自责,不咸姬以为他招顺了东胡各部,她就能为所欲为!不要忘了我还是乌洛俟王!”秦梦揽住哭泣的芈琳,一声冷笑,悠悠说道。
“一旦不咸姬收纳了东胡三部,那么乌洛俟部族也不足抗衡啊!”芈琳依旧担忧的说道。
“怕什么?我们还有秦王正嘛!他自会坚定不移的支持咱们把!”秦梦自我鼓气道。
“报宗主!辽东传来消息,大将军王翦拿下燕北四郡后便谢病老归了,如今秦王任命李信为大将军,继续攻伐燕国!”鲁下弦从外面奔驰而来,旋即下马向秦梦递上书帛,禀告道。
秦梦看了情报后,直觉脸被扇的火辣辣的!
秦王赵正嫌弃王翦办事不利,代王嘉不灭也就罢了,更是主张给辽东的燕王喜留一条生路。
道理王翦都讲了,可是秦王赵正却不听,非要执意将燕国辽东郡一并收纳秦国版图!
王翦据理力争全然无用,秦王用李信替换掉了王翦。
“赵正竟然怀疑王翦和自己互相勾结准备反攻华夏?”秦梦惨然笑道。
“宗主,戒急戒躁,这里还有一封代王嘉的书信!”鲁下弦又递上一卷帛书。
“什么?我擦!”秦梦夺过,一手抖落开书帛,一目十行,看到半路,就突然暴跳起来:“娘的,我竟被臧荼这厮给耍了!”
“怎么回事?”盖倩从来未见过秦梦这般失了风度,说着夺过书帛读道:“弟感激涕零……大王好计策,原来你真是我山东六国的救星,感情你这是在以胡刻戎啊,日后弟必将惟命是从!”
“放屁,臭臭臭……”盖倩愤怒的将书帛扔在了地上,乱踩一通,发泄心中愤慨之情,突然拔剑喊道:“我要杀了臧荼这厮!”
秦梦颓然的摇摇头,大度的说道:“算了,一切都是燕王喜的算计!把我置身在了是非漩涡之中!臧荼如何也是娅姊姊的子嗣,就权当自家孩子不懂事吧!”
臧荼对外宣布王子缭要在东胡称王联合燕王喜一同对付秦国大军。
“糊涂啊!秦王糊涂啊!”崔广也哀叹道。
“邹衍那老不死就不劝谏一番秦王?”向来沉默寡言的叶羽也怒了!
“好了!如今局势对我们大为不利!个人荣誉得失事小,事关华夏东胡百万苍生,咱们得商量出了一个对策!”秦梦镇定下来,抹去芈琳眼角的泪水,沉声说道。
连同一众生死历险的东胡兄弟在内,一起齐聚穹庐帐中,商量破局之道。
崔广冷静的捋着小胡子说道:“在下觉得当务之急,不应讨论东胡的崛起!而是应当探讨如何确保秦国顺利完成统一天下!”
一句惊醒梦中人,秦梦不禁后背有些寒凉,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不咸姬接下来一定会利用招抚的东胡三部人马,协助燕国对付秦国,若是秦王赵正一味穷兵黩武,那么统一天下的宏谋必然夭折辽东!”崔广分析道:“秦王正此人最要面子,睚眦必报,攻伐燕国因荆轲刺秦王之事而起,他已向天下人宣布,不平灭燕国誓不为人!
可是燕王喜不同太子燕丹,燕王喜打不过就跑,而李信此人心浮气躁,一定不是燕王喜的对手,如此下去,秦王必定还会增兵,辽东距离中土太远,如此兴师动众,在东胡马骑的袭扰下,不出一年秦国国力就会耗尽!
赵王嘉趁着秦国空虚,便可一举复国!那时说不定韩国也会趁机复国,秦王的一番心血又白白浪费,只是可怜了天下死于战乱的生灵!小师叔,我觉得当务之急,咱们应当提醒秦王正,快些从辽东退兵!”
“秦王正能听咱们的吗?”莱小白愤愤说道!
“那就先送上燕国太子丹的人头吧!”秦梦脱口说道:“再给秦国施压!”
“正是!我就是此意!”崔广郑重的点点头说道。
“燕国太子丹和燕王喜同在辽东,父子两人因为秦国而成了盟友,不过这种盟友关系长久不了!”秦梦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就让代王嘉挑拨挑拨父子两人的关系!”
秦梦所言全凭依据《史记刺客列传》所载:燕王喜、太子丹等尽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秦将李信追击燕王急,代王嘉乃遗燕王喜书曰:“秦所以尤追燕急者,以太子丹故也。今王诚杀丹献之秦王,秦王必解,而社稷幸得血食。
突然想到攻楚之事,李信先为将,后来战败,赵正礼贤下士才请出的王翦,秦梦恍然大悟,原来燕国的存灭,并非是王翦主动不灭辽东一郡,而是时机不成熟,才留下了燕王喜!
如此来说,秦军只要退兵,转而攻魏攻楚,反过来再灭燕王喜所在的辽东一郡,那就能从容不迫!一样可以用最短的时间,统一天下!
既然想要秦王赵正急速从辽东退兵,自己何妨真正的来一次“假戏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