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游猎燕赵
东胡王夏子终于干了一件游牧胡人该干的事!
秦梦有光着膀子一身白毛的莱小白陪同来到乌洛俟部落所在的草场,大声宣布了一件事:“全族壮年前往燕赵游猎!”
莱小白在乌洛俟部族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剑斩乌洛俟王的壮举依旧鲜活,一身白毛,那就是抱白鹿仙人的使者。
游猎就是抢劫,是人都不会把抢劫理直气壮的直言说出口,改成游猎那就好听多了!
既然东胡统一已经不可阻止,何不如顺势而为,出兵劫掠华夏一可以在东胡树立威望,二可以借此契机,给秦王正施压,迫使他从辽东退兵!
为了统一大业的稳妥,盖倩亲自返回秦国,一向左清说明不得已为之的苦衷,二是投书秦王赵正陈述心迹。
秦梦在鲜卑草原上鼓动了起来,不咸姬闻讯立时就慌了,找到秦梦问道:“秦郎意欲何为?”
“连燕抗秦,为秦莎报仇啊!”秦梦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咸姬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秦梦召见燕王喜使者,告知东胡马骑即将出兵燕代,攻打秦军,助力燕国收复上谷郡。
话说的再漂亮,不干实事,那是没人的信的!
为了假戏真做,秦梦率领浩浩荡荡的万骑乌洛俟部的儿郎,十天后压到了上谷郡的长城边上。
“我要掠城,还望配合配合,每家每户都出点粮食布匹扔到城外,方可保你们安然无恙,否则大兵屠城……”负责长城防御的造阳令看到射进城中的书帛,啼笑皆非,肚子差点笑爆了!
不过一声惊天动地的天雷在造阳城边炸响后,造阳令便不再笑了。
结实的夯土城墙上,赫然豁出一个大口子,冒着直冲云霄的黑烟,不过并无东胡马骑攻城。
奇了怪了!
惊现天雷,造阳令骇然,就在他惊骇不已的时候,城墙上又传来三四声巨响,同样也是一个个大口子。
“这还守啥城啊?凡胎肉体,如何能抵挡天雷!”新派来的秦吏造阳令见此,脖子一梗,已有了与城共存亡的心思。
“破财免灾吧!”一众将尉属下建议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真的管用吗?胡人说话算数吗?
造阳令在左右狐疑之中,便将造阳府库中的粮食,运到了城外。
没想到,东胡人说话还真算数,推走粮食布帛车子之后,东胡马骑绕城三圈,便扬长而去。
接连长城沿线的数座城池皆是如此,只要出粮,就可以不打仗。
世上还有这样的事!让城令轻松了,却把在燕国长城上来回驰援的秦军弄得焦头烂额!
这皆是秦梦一手谋划,乌洛俟部落的牧民们为此轻轻松松就收获颇丰!
缺食少衣前来南边游猎的东胡部族,见此艳羡不已。可谁也学不来,数万东胡马骑攻一座障堡,往往付出惨重的代价,却也不见得有所收获。
乌洛俟部大方,愿意拿出吃食分享,这让东胡王颇得胡人民心,归附者众多,几天的时光,万余人便翻了一番。
若是这别样下去,自己便可拥有超越不咸姬的实力,那时就可真正假戏真做,行使东胡王的权柄,即便东胡统一了又何妨?
秦梦心中正打着如意算盘时,不咸姬率兵赶了过来。
“教教我们如何制作天雷可好,秦郎?”不咸姬对正在帐篷里用竹简写信的秦梦恳求道。
“那就找粮食吧!有了粮食,先磨成面粉,而后才能制造出来天雷!”秦梦一本正经的说道。
“关键粮食奇缺啊!即便有了粮食,我们也炸不响天雷啊!”不咸姬无奈的说道。
“你也无须瞎忙,就跟在我后面,到时得了战利,咱们三七分成就是!”秦梦指着帐外,营寨内堆积如上的战利品对不咸姬显摆的说道。
“秦郎,你是想树立东胡王的威信?还是想从我手中夺权?”不咸姬没接话茬,而是一本正经的问道。
“有这意思!”秦梦毫无隐瞒的笑道。
“你何不早说?你若直言,妾身就为你在王庭追办一场大王即位仪式,让你成为名符其实的东胡王!”不咸姬满脸真诚的说道。
秦梦只是名义上的东胡王,若是要行使东胡王的权柄,那就要祭拜天地,还得有一套即位仪式。
东胡的即位仪式不同我华夏啰里啰嗦虚伪的推让三次,东胡的有点恐怖。
即位的胡王,要用牛皮筋勒住脖子,拖在马上,在陷入昏迷之时,会遭受族中巫祝的询问:你能即位几年?
若是能答得上就可即位为王,若是答不上,也就根本不配为王。
仪式都是人制定的,谁有了实力,礼义那也就成了摆设,东胡虽无礼乐文化,这个道理也是相通的。可若是实力不足,对手就可通过繁冗的仪式置人于死地。
秦梦也想正式即立胡王位,可是却怕死,害怕被不咸姬下黑手弄死。
“我怕!我怕被你弄死!”秦梦凄然一笑道。
不咸姬瞪着愤怒的眼睛,望着秦梦良久之后,才狠狠的说道:“秦郎就这般不相信妾身?”
秦梦觉得不咸姬所言很真挚,便也正经说道:“我本不想当这个东胡王,可是天下局势赶到这里了,我不当觉得就对不起我的心!你要真无害我之心,那就听我号令,我也可以对天发誓不会生出害你之心!”
“妾身相信你所言,不过妾身也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一切都听秦郎的!”不咸姬忽闪着大眼睛说道。
“什么条件?”秦梦问道。
不咸姬一字一顿的说道:“传我真正的天雷之术!”
我去,秦梦不可置信的望着不咸姬,她竟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那不成她还有吞并我华夏的野心。
“算了!我也不要你听我号令,我自行其是就是!”秦梦挥手就要撵她出帐!
不咸姬那就个女妖,脸色陡然又变成了阴沉,恨恨的说道:“实不相瞒,妾身其实知晓你前来华夏的目的?”
秦梦没理她,依旧写字,不咸姬却冷冷一笑道:“东胡压境,你就是想让身在辽东的秦军快些退兵,免得陷入战争泥潭!好完成统一华夏的征战!”
她这都知道?秦梦心肝不禁乱颤,不咸姬怎么如此犀利这都能看明白?秦梦不禁抬头惊骇的再次打量她。
不咸姬似乎明白秦梦的疑惑,长叹一口气说道:“妾身没有这个脑子,也不关心华夏的事情,这都是魏丑夫告诉妾身的,他要和我结盟,要我想办法将秦军拖进辽东,拖垮为止,还答应我若是日后公子子婴即位,定会臣服东胡,年年上贡……”
如此屈辱的条件,魏丑夫都能答应,气的秦梦七窍生烟,厉声喝问道:“魏丑夫这厮如今何在?”
他可以评上秦国历史上最勤勉的典客令。
自从自己现身之后续,魏丑夫就消失了,大概他是害怕自己报复他,一会对秦王说他在东胡,一会又说西胡,反正全天下跑跑,就是不敢回华夏。
“就在妾身的军中!”不咸姬笑道。
“把他交给我?”秦梦命令道。
“不行!”不咸姬底气粗壮的一口回绝道。
“秦鹿可是公子子婴所害啊!”看来不咸姬已经拿下了东胡三位王子,已经有实力和自己叫板了,硬来不行,秦梦只得软磨!
“正如秦郎所言,天下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永远的利益!尽管子婴和我有仇,如今我们却是盟友,就是要颠覆秦国社稷,魏公不能交给你!”不咸姬森然一笑,眼神中流露的狠毒让人恐惧。
这是新情况!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么快就被公子子婴和魏丑夫识破了,他们也想着利用秦军剿灭燕王喜之际暗算秦王赵正?
我擦,秦梦总是不明白,公子子婴这厮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凭什么非要干着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秦国和秦王正待他不薄啊!
“既然你也想拖垮秦国,那你为何还告诉我这些?”秦梦站起身来,来到不咸姬近前,盯着她问道。
不咸姬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简直就是个人格分裂患者,深情对秦梦说道:“妾身认为,最后秦郎会胜,而非公子子婴得逞,因而我站在秦郎这边!
说实话,妾身最在意的是让秦鹿顺利继立东胡王位,其次才是拖垮秦国!和秦郎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我深深知晓,秦郎心底善良慈悲,没有害人之心!妾身想了一夜,还是决定站在秦郎这边!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坦诚直言!”
“既然如此,可否将魏丑夫给我?”秦梦问道。
“不可!妾身只说站在你这边,可也没说推开公子子婴那边!”不咸姬又是优雅一笑。
这让秦梦心里更是一揪,深知不咸姬心中必定又掩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
秦梦故作淡然之态,重新又坐了下说道:“那好,随你!”
“大概秦郎不知,魏丑夫此来,向我透露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他们已经将燕国太子秘密囚禁了起来……”不咸姬笑一笑轻声说道。
“什么?太子丹被人囚禁了?”秦梦腾地就又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问道
“听我讲完嘛秦郎!若是秦军既得不到燕国太子,又灭不了燕王,那么秦王必不甘心撤军!一旦秦军陷入泥沼不能自拔,那么等待秦王的必然就是生产凋敝,怨声载道,那时公子婴就可,趁乱取而代之秦王正,成为新的秦王,妾身预料的有理吗?”不咸姬将秦梦按在暖席上,顺势靠在秦梦的身边,摆弄着案几上的书简慢悠悠的说道。
“有理!”秦梦随便应付回答道,心中却在分析此事的真假。
前两天得到的辽东情报,燕丹还在辽东的自家封地上大宴门客聚拢人心,怎么这般短的时间内就被人囚禁了?
“既然妾身所言有理,秦郎可否和我做笔交易?”不咸姬鬼鬼的一笑说道。
“什么交易?”秦梦问道。
“你放弃乌洛俟王的身份,妾身就为你寻到燕国太子,交由你处置!”不咸姬瞪着乌溜溜的大眼望着秦梦说道。
“如此说来?燕国太子丹在你的手上?”秦梦急切追问道。
不咸姬笑道:“辽东是燕国的地盘,燕王喜就在四处捉拿燕国太子,而秦郎也在时时关注。魏丑夫从辽东而来和我做交易,一副自在必得之态,以我对他的了解,一下就猜透了他必定随时知晓燕国太子丹情况!一路奔驰,如何时时知晓?那只有放在身边,他才会有这般充足的自信!”
人精!简直就是人精啊!用一个小小的燕国太子换自己的乌洛俟王,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在东胡为所欲为,简直就是天大的便宜啊!秦梦也不由的佩服起不咸姬的精明。
“秦郎快些做决定!若是魏丑夫进入茫茫草原,再找燕国太子,难度就势比登天!那时秦王感情用事,拿不到人,灭不了燕国,定会不断增兵,如此僵持下去,恐怕秦国真会陷入辽东泥泽!
虽不至于亡国,但元气一定会大损!还望秦郎三思,你若放弃乌洛俟部落,妾身自不会亏待你!秦郎还是东胡王,在妾身面前还可以说一不二,你让我出兵灭燕代,妾身也会照办!”不咸姬催促道。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谋划付诸流水成为泡影,心里哇凉哇凉!前一刻还想着如何成为东胡草原的真正主宰,而今却被不咸姬拿捏死死的,自己这个名誉东胡王也要被扫地出门了。
一旦对东胡失去掌控,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荷花那种阴冷的眼神,秦梦心中更是生寒。
更要命的是,自己又要再一次面对这种事关历史转折的抉择。
秦梦很不情愿去抉择。真得很想放手,很想看一看自己若是无动于衷历史到底会怎么进行!
难道这个世界离开自己,真会瞬间崩溃?
若是太子丹不死,难道千古一帝秦王赵正,就特么的感情用事傻傻一直增兵打下去?
“报……”就在秦梦思索之时,鲁下弦入帐。他见到不咸姬也在便住了嘴,而是将手中帛书捧给了秦梦。
“什么?王贲正在围攻代城,赵嘉求救!”秦梦心中暗惊。这是什么节奏?代王嘉要亡的节奏啊!若真而是如此,历史还真就要改变了?
秦梦想了想事关赵国兴亡的重大历史事件,再说代地那么大的一片,太史公不应当记错!
史籍记载无误,若是自己不救代地,那么历史这一次就会真真正正出现偏差!
更要命的是,代城被灭,就会让燕王喜彻底摒除偏安一隅的幻想,那将会玩命抵抗秦军,如此一来秦军势必陷入和燕国持久战的泥沼,灭六国的计划也就要半路夭折!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战略投降
就在秦梦深思之时,崔广又挑帘进来,瞟了两眼跪坐暖席上的不咸姬附耳对秦梦说道:“不咸姬的四五万马骑向我军左右两翼疾驰而来,此时相距当不过三舍里!”
秦梦闻听倒吸一口凉气,旋即直视不咸姬。
不咸姬用她抹了过多香粉的白脸向秦梦微笑回应,“你是东胡王,我是东胡王姬,咱们两军自不能离得太远,否则容易引起各方猜疑!秦郎放心,一舍之外,大军自会驻步!”
三舍九十里,一舍三十里。两军三十里的距离,只消一个冲锋,用不了一刻的时间,就可合围自己的两万人马。
很明显,不咸姬此来是要和自己摊牌。
眼前谈笑风生,只是她给自己的一个体面,若是自己不同意,她也许已经想到武力强来。她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大概忌惮自己的天雷之术,或者并不想和自己撕破脸皮,而是想着继续互相利用的关系。
秦梦不禁再一次打量起了不咸姬:乌云的鬓发插着簪环,身着华丽鲜艳的齐鲁缟纨质地的深衣,雍容而且典雅的正坐席上,若是粉妆淡一些,她就是地地道道我华夏的贵夫人,和左清芈琳她们并无差别。
“呵呵呵……”秦梦已有最初的震惊变得淡然了起来,轻松的笑道:“王姬如此做,也算是煞费苦心!秦郎若是不答应,岂不是不识时务!你好我好才是大家好,只要天下太平,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乌洛俟部归你就是了!”
不咸姬闻听,甚是不淡定,膝行两步来到秦梦近前,惊喜的问道:“真的?秦郎所言可当真?”
秦梦望着不咸姬,看着穹庐帐外所站肃慎亲卫的小辫,不由想起了满清的辫子。
让人铰和自己铰的后果绝对不一样,前一个是大清灭亡,后一个是维新变法。
满清没有选择维新变法,而是选择被人铰了辫子。
既然大势已去,何不顺应潮流呢?
既然既定历史走向都出现了偏差的迹象,何不顺势而为,答应不咸姬的要求,拿到太子丹的人再说呢?
有时主动投降,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有过言而无信?”秦梦微笑着对不咸姬点点头说道:“不过你要当即交给我燕国太子,我将太子丹送走,就可将手中人马交接给你!”
不咸姬闻听大喜满脸绯红,随即起身领着侍从而走。
不咸姬行事相当讲效率,旋即就将燕丹押了过来,亲手交给了秦梦。
距上次见到燕丹也不过一年半载的时光,然而燕丹却异常的衰老,头发都成了花白。
“兄弟,怎么沦落成了这种地步!”秦梦拍拍他的肩头,同情的说道。
“缭王兄!”燕丹见到秦梦突然眼前一亮,失声叫道:“快,救救我吧!”
“兄弟放心,我不仅不会伤你,还要护送你前往辽东!”秦梦一本经的说道。
“别啊!那你还不如杀了我呢?”燕丹痛哭流涕的跪地哀求道:“我回去,落到父王手中死的更快!缭王兄求你,救救我!”
“人当讲求孝道,你父待你不薄,身上流的是谁的血?早在咸阳时,你就被秦王利用,却不自知,为了争储却引来外敌,社稷百姓都为你所累,你对得起谁呢?若你还是个男人,就去面对你的父王,不就是个杀剐的结局吗?若是死了,换的来燕国宗室几年太平,你也能落得好名声!”秦梦突然火气,训斥燕丹道。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秦梦训斥太子丹,眼睛却望着紧接而来的荷花,心中的气,那都是对秦王正这个坑爹女所发。
这些天,秦梦时常觉得造化弄人,秦王赵正如此英明神武的一个帝王,怎么就生了一堆坑爹娃呢?
荷花作为长公主,不帮秦王,却偏向不咸姬。身为少子的胡亥,更是举世闻名的坑爹二代,只用三年就能将偌大的一个帝国毁得渣渣都不剩。
若是赵正或者看到这一天,不知他会有何感想呢?
“母后,你不能这样!不能将燕国太子交给秦父!”荷花怒气冲冲的冲破帷帐之外的甲士阻拦,来到不咸姬身前,责问道。
真就是个坑爹女,她这一句话,秦梦彻底无言了。
不咸姬眼角斜挑,狠狠点指荷花训斥道:“放肆,大人的事,岂容你个小女随便插嘴?来扔将王子姬拖回军中大帐!”
不咸姬的和颜悦色都是装出来的,荷花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这就翻脸了!
秦梦微笑着看着荷花被拖走,心中却是苦涩!
“住手!”突然帐门处一声尖利呵斥传来。
关键时刻还是亲妈靠的住!
秦梦不用回头就知道,芈琳爱女心切赶来了!
秦梦一笑戏谑不咸姬道:“王姬,你也不需这样,孩子嘛?任性一些,咱们就哄着她们!你也是才掌大权,翻脸比翻书快,让人见了心里总不好受!”
“尊令,听秦郎的!”不咸姬阴冷的面孔,只有面对秦梦时可以自如转化。
随着不咸姬一声令下,芈琳接管了荷花。
荷花却用怨毒的眼神看着面脸慈爱的芈琳吼道:“不用你来管!”
“魏父你来了?”突然帐外一张喧闹,传来了荷花清脆而又亲昵的呼唤!
秦梦也有些意外,这时鲁勾践来到秦梦身边耳语道:“魏丑夫来了!”
他还敢来?秦梦心中一凛,望向了不咸姬。
不咸姬脸色剧变的有些夸张,立时走出帐外,阴恻恻的声音传进秦梦耳朵:“魏公不要太过分,若是你执意挑衅,恐怕我也救不了你!”
“非也,仆下此来,是为拜见缭王子而来!”魏丑夫声音传来,人也随之出现在了帐门口。
秦梦轻蔑一笑,见到魏丑夫就是一记下马威:“胆子不小啊!来人给我扔进釜中煮成肉羹!”
把门的两个胡人兄弟闻听秦梦所言,一脚踹趴在地,就将魏丑夫的胳膊腿卸脱臼了。
“仆下有话要讲!”魏丑夫忍着剧痛,在地上高喊道。
“堵上嘴!”秦梦点指魏丑夫怒叱道。
胡人兄弟得令解下魏丑夫的腰带,手法娴熟的就将嘴巴勒了起来,拖了出去。
秦梦踱出穹窿帐对不咸姬笑问道:“王姬你说烹还是不烹!”
“烹……烹了?全由秦郎!”不咸姬不舍的望着地上魏丑夫,回头狐疑的看着秦梦,试探的说道。
“知晓魏丑夫是你心肝,秦郎就是吓唬吓唬道!王姬不要着急!”秦梦附在不咸姬耳边以一种亲昵的口气对不咸姬说道。
魏丑夫这个老男人,凭借超群的男色,以秦国典客令的身份往来夏胡之间,深得不咸姬欢喜。
这些也是秦梦从卫琅口中得知的!
今日一见不咸姬的反应,确实不虚!
不多时营帐外面就升起了大火,架起了行军锅,一阵阵的热气就冒了起来!三根树干在大锅上架起了支架,魏丑夫就被吊在其上,一股股水汽,让他不得不眯着眼睛屏住呼吸。
“救我魏父!求求娘亲,救救我的魏父……”荷花不再和芈琳冷战而是跪在芈琳脚下,一遍遍的哀求。
荷花和魏丑夫的感情很深超出了秦梦的预料,秦梦心中也不禁为之触动,竟有些可怜荷花了。
荷花的哭求侧面说明魏丑夫这么多年没少关系照顾荷花,也说明荷花该是多么可怜!
“给你一个机会,有什么话直接说,说完送你上路!”秦梦用剑挑去魏丑夫嘴上的腰带,冷冷说道。
魏丑夫丝毫不惧,豪迈笑了两声,轻蔑的说道:“秦子,文昌君!老仆要对你说秦国你回不去了!不如就留在东胡侍奉王姬吧!”
秦梦心中咯噔一声,当即明白魏丑夫这是逼着自己要向他询问原因,看到魏丑夫一副贱样,秦梦心中顿时来气,故作无所谓之态,问道:“说完了吗?来人松绳!”
吊着魏丑夫的绳索突然一松,迎着炙热的水汽,眼见就要掉入滚烫的沸水中,魏丑夫也本能的尖声呼喊了起来。
就在他紧闭双眼的那一刹那,秦梦也已抢过胡人兄弟手中的绳索,稳稳将他悬在了水面之上!
“好了,将他拉上来吧!”秦梦向两位毫无表情的胡人兄弟点点头说道。
魏丑夫被人放在地上,荷花问询而来,用手中丝巾轻轻擦拭魏丑夫满脸的蒸汽烫伤,心疼的问道:“魏父疼不疼?”
“本来你已死定,全赖荷花哭求!还望你能好自为之!”秦梦揽着满面泪水的芈琳对魏丑夫呵斥道,随即转身入帐!
“多谢王子不杀之恩!”魏丑夫抱拳向秦梦答谢道:“你就不想知晓秦国最新情势?”
“说吧,不想再被我吊起来,你就快说!”当然想,秦梦慢慢转过身来,狠狠瞪着他,命令道。
魏丑夫苦笑一声,忍着痛,龇牙咧嘴说道:“你的两位夫人,也已被囚禁在了南山之上,大王既下诏令你急速返都,也派遣特使擒你回去,若是不从,就地斩杀!大概王子不会料到大王如此决绝吧?”
确实出乎了意料,赵正如此绝情!秦梦一时间觉得脖颈有些发硬,扭了扭脖子,惨笑道:“定是公子子婴说了我不少谗言吧!”
魏丑夫有些自得笑道:“非也,谁让王子阴谋太盛!如今你又是领兵攻打燕赵,又是从华夏购粮接济东胡,还和燕王一同结盟,大王本来就多疑,更是嫉妒你的贤能,燕北距离咸阳两千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大王能不疑心?”
秦梦哑然失笑。是啊!自己一片苦心,怎奈反复无常,凡是正常人,哪能受得了自己这般的折腾!
“哈哈哈……”紧蹙眉头秦梦,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走到魏丑夫的身前,掬起他那张红红的老脸,狠厉的问道:“你没有那般的好心吧!你想我留下来,从此和秦国为敌是吗?”
魏丑夫烫的不轻,哪能经得起秦梦这般的揉搓,双手掰着秦梦的手臂,哎呀呀的呻吟不停。
“说出你的用意,我就放了你!”秦梦更是加大了对魏丑夫的酷刑,厉声逼问道。
“是王姬,让我劝说你的!”魏丑夫突然望着不咸姬,对秦梦苦笑道:“王子大才,王姬如何会放你离开东胡呢?除了三十里外的五万马骑,还有百十里外的十万马骑!”
秦梦扭头去看不咸姬时,不咸姬却已经脸色大变。
这么多年的交道,秦梦如何不晓得不咸姬的手段,东胡王就是前车之鉴,不咸姬对自己那是又爱又恨,却拿自己没办法!如今不咸姬已经顺利招抚三位东胡王子统一了东胡,在实力压倒性的情况下,如何会放自己顺利离去呢?
秦梦也已预见不咸姬的心思,可听说倾东胡全部之力留住自己,心里震惊之外,还有些小自豪!
有句话说的好,暂时的投降,叫避其锋芒,大踏步的撤退,叫长征。只要能帮助秦国脱离辽东战场这个泥潭,对自己来说什么都好商量!草原是绿的,头顶也是绿的,自己修为也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向女人服软又算什么呢?
既然无论如何逃不出不咸姬的手掌,何不顺势而为战略投降呢?
拥有这么多年不知和多少人斗过来斗过去的经验,还有两世为人的阅历,以及八年北极的生死历险,还有欲知未来的能力,眼前这些困窘算事吗?
秦梦阴冷的眼神把不咸姬都看毛了,突然朗声大笑道:“原来如此!王姬你为何不直说呢?你怎就知晓我不会留在东胡呢?”
不咸姬闻听欢喜不已,不敢置信的问道:“秦郎,真的不走?”
“真的,不走了,我要辅佐王姬将秦鹿送上王位!”秦梦温柔的说道。
不咸姬依旧是一脸诧异,尽管对秦梦依旧怀疑,可还是兴奋的吆喝道:“来人,本后要举行篝火狂欢,庆贺秦郎留下……”不咸姬又看了一眼委屈的魏丑夫,欢喜的喊道:“也庆贺魏公的留下!”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大夏奸
魏丑夫擒获燕丹,那是背水一战。
魏丑夫身为典客令擒获燕丹不说送给秦军大将军李信,却擅自掩藏,其叛逆之心昭然若揭,阴谋败露如何还能回得去秦国!
另一方面不咸姬也有意识拉拢魏丑夫对抗秦梦以及秦王赵正。
“不行!”秦梦闻听不咸姬所言,一嗓子暴吼让气氛随即降落至了冰点。
“如何不行?”不咸姬望着蹙眉道。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怎么说来也是东胡王的夏子?和人共享一妻别扭!若是他非要留在东胡,那就必选接受宫刑!”秦梦故作怒发冲冠之态嚷道。
魏丑夫当时就傻眼了,他立世就是靠男色,变成阉宦了,岂不是就是要他命吗?
秦梦不管这么多,若不是看在荷花的面子的上,秦梦都不打算留下魏丑夫这厮,眼下所言,也非有意羞辱。无非就是撵走魏丑夫。谁让他对自己如此了解,一个不咸姬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上一个魏丑夫,秦梦对付他们两人,心里真没有了底。
在不咸姬惊骇的目光中,魏丑夫狠狠攥了攥拳头,朗声说道:“好,我答应秦子!”
魏丑夫此言一出,让秦梦惊骇莫名,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抱了如此决绝的决心非要留在不咸姬的身边。
“你就不怕,我向秦王正透露你和公子子婴之间的图谋?”秦梦倒抽一口凉气,靠到魏丑夫耳边威胁说道。
“嘿嘿……”魏丑夫放肆的笑着,笃定的说道:“不怕,缭王子可以试试,看看秦王会不会相信你所言?”
“好了,既然魏公愿意屈就,还望秦郎说话算数!来人,遍告子民,今夜狂欢!”不咸姬及时挡开了秦梦和魏丑夫,欢喜的宣布道。
“咱们可能真的回不去秦国了,秦王正亲自在长安城中发现了大量弓弩箭矢,这是豆旃托人送来的密信!”鲁上弦急冲冲找到秦梦递上两卷书帛向秦梦附耳说道。
“赤裸裸的栽赃陷害!”秦梦淡然说道,心中还是最挂念左清,旋即又问道:“不知左氏夫人她们娘俩可好?”
“这是夫人的书帛!”鲁上弦手指点点一卷雪白锦帛告诉秦梦随即离去。
秦梦怀揣书帛犹如得到了无价之宝,来到自己的穹庐帐,放下帐帘,来到矮几前坐下,颤巍巍的打开。一字一句看完之后,秦梦揪着的心,狂跳不安的心,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读左清的书信,就如见到了真人,她那张清秀的面容赫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温柔的话语传入耳中,奇妙的就如梦境。
秦梦按着胸口,长吁一口气,卷上书帛,再次揣入贴身衣兜内,信中“秦郎爱我,我也爱秦郎,错过一次,岂会再错?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话语似乎在敲打自己的胸膛,秦梦不禁落下了两串热泪。
“清儿等着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我一定前往南山陪你!”秦梦心中在呼喊。
“一切准备就绪!”鲁勾践领着十数位脖颈挂有狼牙勋章的生死东胡兄弟来向秦梦辞行。
“兄长路上小心!护送燕太子丹返回辽东一定不会太平!兄长一定小心!”秦梦紧紧握住鲁勾践的手叮嘱道。
“放心,咱们是秘密行事,没有那般凶险!”鲁勾践自信的问道。
望着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们的背影,秦梦又啰嗦道:“那也得小心……”
不咸姬虽然吧燕丹交给了自己,可是上谷距离辽东千里之远,难保不咸姬不打歪主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咸姬拿下东胡三位王子,随即就想到了自己的乌洛俟部。不难想到,风雨飘摇的燕国,实力不算强大的卫氏封国以及朝鲜半岛上的箕氏方国以及宸氏方国,也一定进入了不咸姬的眼里。
秦梦还想利用这些盟友制衡东胡,因而更不敢大意,提前一步将太子丹送到燕王喜手中,不仅关系秦国能不能快些退兵,而且关系能不能得到燕王喜的帮助!
“不咸姬到处找你,要与你拼酒!”崔广端着一只硕大的酒囊,入帐来到秦梦身边提醒道。
秦梦见崔广嘴角所挂如血的葡萄酿,递给崔广一卷布帛,惭愧一笑道:“落到了侍奉娘们儿的地步,咱们爷们儿还能开怀畅饮,脸皮可谓比城墙都要厚了!这是我写给月氏女王库珊的书帛,有劳夫子亲自去一趟河西走廊和唐秉吴实周术三位夫子,为我制衡东胡出力!”
秦梦是真心实意的相求,双手捧着书帛,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地,从来都未曾这般恳切过。
崔广一怔,接过书帛,将酒囊递给秦梦,适才迷糊之态一扫而尽,眼中重新生发出了光芒,拱手说道:“为天下为苍生为华夏一定不负使命!”
崔广旋即而走,秦梦心里轻松了起来。
燕王喜,子南真,仓海君挟制东胡草原东端,月氏女王库珊挟制东胡草原西端,正南有秦王赵正,中间还有自己这个打内应,秦梦就不相信不咸姬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秦梦见到不咸姬时,她正在向乌压压一群东胡部落君长赐酒。
“大王,你来了?本后说了,大王酒量千杯不倒,他们却不信,来咱俩比上一比!”不咸姬面带醉意的冲着秦梦嚷道。
秦梦知晓她这是什么意思,不咸姬一定不会醉,她大概想以此压自己一头,树立她的威信。
秦梦向地上跪伏的新老东胡各部君长扫视了一眼,竟然发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提尔利,乌丸君公司马胜也在列。
秦梦回头向不咸姬一抱胸,又冲他们点点头,说道:“不敢再当大王,王姬这些年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劳心劳力,功劳至伟,我实在不敢忝列大王之位,只是王姬重情重义,也就冠个虚名,诸位不必当真,还望诸位新附的袍泽从此以后摒弃前嫌效忠王姬!”
一众东胡各部落君长闻听立时骚乱起来,秦梦的表现大出意料。
不过不咸姬很满意,连忙起身将秦梦拉到身边坐下,当然不是主位,又是一番寒暄。
既然要投降,就干脆把姿态放到最低,自己铰辫子总比别人摁住头铰辫子要体面的多吧!这个道理秦梦还是想得通的。
此时莱小白领着一群乌洛俟部族的君长,来到了秦梦近前。
秦梦再次起身向不咸姬抱胸致礼,而后回头对乌洛俟部各君长宣布道:“从今天起,你们要为王姬效力,我不再管乌洛俟部之事!”
乌洛俟部各君长闻听立时骚动了起来,有几个死心眼的部族君长竟然询问秦梦这是何意?
东胡人木讷,乌洛俟布的胡人更木讷,哪里看的懂这般复杂的局势?
还时不咸姬身后的卫琅有着华夏人特有的敏感政治神经,正色说道:“莱公留下即可!”
乌洛俟部众不同东胡其他部落,他们从更北的西伯利亚而来,只认莱小白,严格来说只认莱小白身上的一身白毛。之前听从不咸姬命令,那是因为莱小白不在,莱小白来了,乌洛俟族就不好管了。
“莱公!明日你就领着乌洛俟部,返回北鲜卑山吧!”卫琅向不咸姬点点头命令道。
“尊令!”莱小白抱胸向不咸姬恭敬回应道。
这也是秦梦早就交待好的事情,莱小白焉有不听之理?
“今年,我东胡草原各部遭灾严重,既然数十万控弦之士已经来到华夏边塞,那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本后命令,明日起兵前往华夏燕代游猎!”不咸姬举着纯白玉杯向秦梦点点而后面对一众部落君长宣布道。
“不知大王意下如何?”不咸姬话未落音,眼神就又落在了秦梦的脸上,含情脉脉的问道。
“不可……”秦梦再次起身,向不咸姬一抱胸说道。
不咸姬闻听脸色剧变,随之秦梦却悠悠的说道:“不可只是游猎,本王认为,应当攻下燕代的一些重要城池,杀杀秦国的威风,日后他们就知晓敬畏我们了!另外本王还要提议,既然东胡统一,就应当迁移王庭,鲜卑草原距离华夏长城实在太遥远,游猎一次耗费巨大。若是王庭近些,不就方便我们游猎吗?”
不咸姬闻听脸色顺便又变了回来,乐滋滋的望着秦梦问道:“大王认为迁到何处好呢?”
“乌丸王所在的乌丸山就不错!”秦梦望着人群中的司马胜笑嘻嘻的说道。
乌丸山位于辽水西端,后世称为西辽水西拉木伦河,在后世内蒙古通辽境内,那里是大兴安岭的南段,有着一大片丰美的草原,其实就是后世著名的科尔沁草原。比鲜卑草原也就是后世呼伦贝尔草原靠南千余里,确实是一个方便劫掠华夏的王庭选址!
秦梦今天这个夏奸,是当到家了,卫琅听了都不禁吐舌头。原来周王子卖起国来,真是不要脸啊!
秦梦管不了这么多了,为了保住赵嘉的代城,也只能如此做了。
王贲攻灭了代城,只能刺激李信坚持在辽东用兵,不消灭燕王喜不罢休。秦国一定会陷入战争泥沼,直到国中疲惫。
身为高位者所考虑的事情大概也差不到哪里去!“好,一切听大王所言!”不咸姬当即击节赞同道。
听闻不咸姬这一次要倾全族之力洗劫华夏城邑,一众东胡君长个个摩拳擦掌,好像十多年都没有这般痛快过了。
这项决意更是将今夜的狂欢推向了高潮。
一天后,东胡马骑浩浩荡荡号称百万大军,铺天盖地越过燕长城,进入已经是秦国的上谷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刚平城。
百里之外的上谷郡治沮阳城眼见岌岌可危,那里可是囤聚了秦国三十北征大军的粮秣,一旦失守,灭燕之战也就不用打了。
正在围困代城的王贲闻讯,急忙撤军驰援。代王赵嘉这才喘了一口气,岌岌可危的代城这才得以保住。
指挥大军的东胡王,将刚平城劫掠的鸡毛不剩,全城四万百姓,不分老幼,全都被掳走了!
“你这大夏奸,还真不要脸!”就连司马胜看秦梦的眼神也透露着蔑视之意。
“你是纲成君蔡泽的嫡子?”秦梦见到蔡徐时拱手礼遇道。
“你是东胡王?也即是秦国的文昌君?”年过半百的蔡徐不可思议的望着秦梦问道:“你们要把全城百姓掳到何处?”
“知晓为何我东胡拿下刚平城如此顺利吗?”秦梦笑眯眯举着一卷布帛问道。
蔡徐摇摇头。
秦梦笑道:“我晓得刚平城的驻防底细,就二百个守城甲士,面对二十万的大军,这胜负还有悬念吗?”
“不知蔡公可知我为何要劫掠所有刚平城的百姓吗?”秦梦又问道。
领着一群面黄肌瘦的百姓的蔡徐依旧摇摇头。
“救命之恩?当年先公曾对我救命之恩,今日特来报答!”秦梦笑道。
蔡徐瞪着愤怒的眼睛,吐了一口唾沫,言外之意在骂秦梦哪有你这厮这样报恩的呢?
“你到了东胡草原,你就不会再骂我了?”秦梦对于误会一笑了之,轻松指着贪婪舔舐木碗的城中百姓说道:“现在他们也不会骂我,至少东胡让他们吃饱了!”
秦军为了攻辽东,将燕国境内所有城邑的百姓口粮压榨到了最低,恰逢遇上雪灾,粮食更是紧张,所有燕国城邑的百姓,这些天来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秦梦将抢来的一部分粮食,一部分分给了东胡部落,一部分用来赈济了华夏百姓。
“我要用我华夏的百姓在东胡修筑一座城,这座城就是东胡的乌丸王庭,现在我就任命你为乌丸城令,希望你能庇护流落东胡的所有我华夏百姓!”秦梦一本正经向蔡徐作揖说道。
王贲刚一率兵准备攻打东胡马骑时,东胡马骑早已逃出了长城之外。
“不可恋战,你们不是秦军劲弩的对手,记住你们是抢劫而非打仗!”秦梦狠狠训斥那些没能及时走脱,而被秦军王贲打残的东胡部落君长。
接下来的半个月,秦梦领着东胡马骑,游弋在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四郡,抢劫数十座城邑,掳掠了十万之众的百姓以及不计其数的粮食布匹。堆聚的战利品都比燕国长城还要壮观!
“有了这些夏人,不出几年,王姬就可以住上自己的宫城,体会到华夏的郁郁文明,让东胡诸部落瞻仰艳羡……”秦梦口沫横飞的描绘乌丸城建成后的奇妙画面。
“秦郎对我越好,妾身越觉不踏实!”不咸姬狐疑的看着秦梦,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秦梦的所谓好,在不咸姬以及所有人看来都是好,可在秦梦心中确是毒。
秦梦拍胸脯要为不咸姬修筑华丽富贵的王宫,要为东胡开辟数万顷的农田,建造百余座布坊,冶铁坊,皮革坊,酿酒坊,玉器坊,漆器坊,建造如同比蓟城还大的市肆,还要引进华夏的礼乐,钟鸣鼎食,出入登车,锦衣华服。凡是华夏有的,东胡必须都要有。
不咸姬崇慕华夏的文明,秦梦想用华夏文明同化东胡,两人一拍即合,游猎也就变成掳掠人口了。
华夏的文化本身就是杀人无形的武器,东胡,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哪个不是死在我华夏的温柔乡中的?
秦梦相信,假以时日,东胡迷上了我华夏的文明,也就距离毁灭不远了。
“若是不踏实,你就把我撵走吧!”秦梦笑言道。
“可是妾身又不舍啊?”不咸姬在穹庐帐中对秦梦撒娇道。
鲁勾践吹响了墨门的暗哨,秦梦闻听欢喜不已,秦军从辽东退兵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秦王又遭刺
同一时间,东胡打探军情的骨都侯入帐来报道:“报!王姬,秦军全线撤军了!”
“这么快?秦军渡过辽水不过两天,撤军为何如此神速?”不咸姬纳闷的看着秦梦问道。
太子丹被送回辽东郡燕王喜手中,没过夜,就被老子给砍了头,一代传奇人物太子丹的人头当天夜里就被燕王喜的使者送到了秦军大将军李信的眼前。
一个人头而已!秦王要的本来就不是一颗人头而是燕国的全部!
李信收了人头,依旧还是率领大军,渡过辽水,向辽东郡治襄平扑了过去。
燕王喜也明白这个道理,做了提前应对,秦军士气锋锐,燕王喜早就率领燕军主力撤出了襄平,而且通过秦梦连线,和不咸姬结成了同盟,准备伺机而动,先断秦军粮道,再大肆反扑。
燕王喜占有辽东地理优势,颇希望秦军兵临襄平城下,好凭此挽回危局,重整燕国河山!
什么原因让秦军如此迅速撤军?东胡二十万控弦之士兵临城下的威慑?可秦国大军粮食充足士气高昂,秦军要撤退也没有必要如此急切。
面对不咸姬的询问,秦梦也在脑中急速思索答案。
秦梦突然想到秦王正二十一年《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的三个字:新郑反。
难道韩熙挟持韩王安在新郑造反了?
也不对啊!新郑一城,距离秦国咸阳八百里远,即便暴动,也不会危及秦国的咸阳。
难道因为韩国故城新郑造反引发了不可控的局面,秦王赵正才十万火急下达的撤军王令吗?好像也不对,若是场面不可控,那必定不是一时半刻闹出的动静,若是新郑造反,自己也早就得知了。
秦梦无法回答不咸姬的疑问,只能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即便自己知晓了,也不会在不咸姬面前显摆。
“仆下知晓,秦军为何大军撤军!”突然帐帘一挑,魏丑夫叉着双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秦梦眼中。
“魏卿知晓?”不咸姬一脸惊喜看向依旧很有派头的魏丑夫问道。
“你这是阉过了?原本和你开得玩笑而已!你能当真?”秦梦表情冷淡戏谑的说道。
其实秦梦早就知道半个月前魏丑夫也已自宫了。
“做个阉人,未尝不是一件快乐省心的事!”魏丑夫一脸恭敬,表情平淡的向秦梦一拱手说道。
哟?!魏丑夫这厮大有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的意思啊?
时隔半月,魏丑夫超然的一句话,顿时让秦梦震惊了。
“秦国发生了何事?魏卿快说!”不咸姬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禀告王姬,三日前秦王遇刺受伤,这才急召李信撤军!”魏丑夫望着秦梦淡然一笑,似乎是在故意挑衅,说道:“咸阳城中也已流传,周王子是此次刺杀的幕后主使!”
“什么?”秦梦有些来气的揪起魏丑夫的衣襟不可思议的问道。
“变了,王子确实变了!十来年不见,人都变得孔武有力了!心岂有不变之理?王子欲要复辟周室,就明说,仆下甘愿做你的马前卒!”魏丑夫全然不怕,漠然的看着秦梦,悠悠说道。
“栽赃陷害!说这是不是你那便宜儿子的阴谋?”秦梦也被气乐了,呵斥魏丑夫道。
“呵呵呵……”魏丑夫又是一连串的冷笑说道:“看来此事却非你所为,不过这个黑锅你却背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不咸姬从暖席上站起来到秦梦和魏丑夫面前,扳开秦梦的手,再次追问魏丑夫道。
魏丑夫优雅的整理整理胸襟说道:“三日前,太子丹的头颅送递秦国咸阳!秦国群臣为之亢奋不已,秦王正在大宴群臣之时,刺客伪装成宫中侍者,趁机刺杀秦王。听闻秦王受伤不轻,李信统领的二十万大军,也就被迅速召回了!”
“谁有胆子刺杀秦王呢?”不咸姬好奇的追问道。
“王子缭!当然是他王子缭了!”魏丑夫向秦梦一努嘴,嘲笑道:“真相大白之前,每个人都怀疑是你王子缭!”
“秦王伤的重吗?”不咸姬很感兴趣的再三追问道。
魏丑夫只是摇头:“关系秦国社稷,除了秦王的几个近臣无人知晓!”
“王姬有何用意?”魏丑夫眼前一亮问出了秦梦也想问出的问题。
“来人传令各部,聚集兵马,妾身要向秦国施压,让他们扶植我的外孙为秦王!”不咸姬略一沉吟,未理睬魏丑夫,而是霸气的向外喊道。
不咸姬可谓志在天下,想要干预秦国的内政,眼前的这个女人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秦梦和魏丑夫眼神一样都是震惊和鄙视。
秦王正再一次遇刺,这让秦梦无所适从。史书上可没有此次遇刺的只言片语啊!难道秦王正真的会身受重伤性命堪忧?
秦王遇刺事关重大,秦国一边倒的局面将会被打破,有可能再次引发天下诸侯合纵抗秦,若是不咸姬再插上一腿,铁定天下大乱,烽火连天。
秦梦灵机一动阻止不咸姬道:“王姬不可,也许此事是秦王正谋划的阴谋,就是想和我东胡大军决战!”,
东胡马骑根本就不是职业兵卒,他们只是一群凭借身下马骑,本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和以强欺弱,以多胜少的行事准则一群马贼而已。
东胡马骑不敢和秦军对阵,秦军也不敢孤军深入追击东胡马骑。
这半月来,王贲总是在寻找东胡主力时机准备决战,可惜东胡马骑来去如风,因为缺乏足够的骑军,秦军总是扑空,战车长戟强弓硬弩根本派不上用场。王贲很恼火,一直在想办法诱使东胡马骑钻入口袋阵。
秦梦曾对东胡各部落三令五申不可随意入侵燕赵城邑,可很多部落君长禁不住诱惑,不少都中了王贲的伏击,结果皆是有去无回,多去少回。
不咸姬因此也服气了,不再怀疑秦梦偏心华夏。
秦梦也颇为感激王贲的配合,让自己在东胡说话颇有分量。
不咸姬神情一怔,思虑秦梦所言,当即挥手制止传令骨都侯:“暂罢,局势明了再说!”
“此事真假难辨,若秦王真是重伤,扶立胡亥公子,就是当务之急。若是胡亥公子即立了王位,我们就可利用胡亥外孙的身份,挟制秦国,我东胡再次崛起,那就轻而易举了!王姬可允许我潜入秦国,详加打探此事?”秦梦故作忠臣忧虑之态对不咸姬说道。
秦梦所言正中不咸姬心意,不咸姬背过身去,扶额思虑之时,乌丸君公司马胜旋即跑来惊慌失色的报道:“乌丸山下的燕人造反了!请王姬定夺!”
秦梦心中咯噔一下,深知此次名正言顺的离开不咸姬回归中土的希望破灭了。
“怎么回事?谁是罪魁?”秦梦转向司马胜喝问道。
“就是大王任命的乌丸令蔡徐啊!”司马胜一脸苦涩的说道。
“他怎么会造反呢?告诉我,你是不是虐待我华夏百姓了?”秦梦厉声喝问道。
“没有……有……没有……”司马胜突然结巴了起来,求助的望向了不咸姬。
“到底怎么回事?”不咸姬厉声喝问道。
“仆下唯恐数万燕人谋反,特地派遣大军监工,仆下的家臣见他们筑城缓慢,也就抽了两鞭子,谁知人不禁打,就死了!有几个挑事的夏人对此不依不饶,仆下的家臣性子急,就抓了他们,谁知乌丸城令蔡徐就反了……”司马胜低头述说。
“谁让你派遣的监工?”秦梦怒叱司马胜道:“我不是说过要让乌丸城最快建成,要让东胡如何华夏一样富裕,就要把燕人视作袍泽来看待吗?让他们自主为政,谁让你们派遣监工了?”
司马胜支吾不言,只是偷瞄着不咸姬。
“是妾身下的令!我真是不放心这些燕人!还望大王体谅!”不咸姬背过脸说道。
“王姬!咱们既然要学习我华夏长处,就得相信我华夏百姓!你这样不信任,即便乌丸城筑成之后,你敢入住?魏公你说呢?”秦梦鲜有好脸色的看向魏丑夫问道。
“是啊!王姬也一定知晓士为知己者死之言,将心比心,燕人若得到了王姬礼遇,焉能不为我东胡效死力?”魏丑夫瞥了秦梦一眼,冷冷说道。
秦梦又接过话对司马胜说道:“说来司马公也是我华夏之士,你说胡人要想学到我华夏工匠手中的技艺,只凭打骂,他能学得去吗?”
司马胜也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
不咸姬慢慢回过头来,向秦梦惭愧的一笑保证说道:“都是妾身多虑了,以后不会再有此事!”
“对吗!我就说了,十万华夏,一无马骑,二无弓弩,三无隔夜粮食,即便百万又有何惧呢?就让他们自由的为东胡效力,放心,翻不了天!”秦梦并未责难不咸姬,而是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王姬有胸怀,我也不能太小气,还请王姬让我去一趟乌丸,尽快平息了此事!”
为了身在万千燕人安危以及自己的战略宏图,秦梦不敢大意,谁去处理自己都不能放心,干脆揽到自己头上得了!
“蔡徐本来就和秦子亲近,秦子去了恐怕又会有人猜忌别有用心心怀图谋,倒不如让仆下去平息此事如何?秦子还能潜进中原查探秦王遇刺的真相!”魏丑夫冲着秦梦呵呵笑着,又向不咸姬抱胸道。
魏丑夫所言让秦梦吃惊不小,未曾想到,他竟然还会偏向自己。
相比秦王遇刺,蔡徐反叛之事那就不是事!
秦梦很想返回秦国,看看究竟到底怎么回事?若是秦王赵正伤重,自己还能为他救治。若是他无碍,就向他直陈心意,千万不要为个人猜忌,而影响了天下统一的进程,顺便再去看看左清母女。
秦梦心中忐忑,不由偷眼瞄了一眼不咸姬,谁知正和不咸姬的目光碰上。
只见不咸姬狡黠一笑道:“知晓秦郎思念清儿姊姊了,若真想回去,何妨直说,妾身自会应允!”
不咸姬都能想到这里来,难道我真的这般好色吗?不过正好借此此次返秦的真实意图,秦梦笑道:“既然都被王姬看了出来,那本王子就恳求王姬允许我潜入秦国!”
“好!那就辛苦秦郎去一趟咸阳,探查探查秦王的伤情!”不咸姬握住秦梦的手,一脸恳切之情说道。
所走就走,秦梦旋即收拾妥当,领着鲁勾践和十几个精干生死胡人兄弟,回身挥手告别了芈琳和阿青,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不咸姬完全了解秦梦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芈琳在此作为人质,她不担心秦梦去而不复返。
路上秦梦背靠马肚子歇息时,满眼都是伐燕之战后的民生凋敝,秦梦心中也随之凄凉不已。
秦梦从上谷入燕地,经赵地,过河内,来到了孟津渡口。
孟津是黄河之上最大的渡口,四方通衢之地,车船人马川流不息。
秦梦从渡船上跳下来,突然看到一位长相颇为秀气的男子,不由会心一笑,对身边鲁勾践说道:“张良怎么在此?”
鲁勾践看去,果见张良正在一艘乌蓬船中向一人作揖:“不晓得,愚兄一直都未联系过张良此子!”
难道这次刺杀秦王赵正之事,会是张良谋划?秦梦眯着眼打量张良所在,不由自主的猜想。
想到张良,皆因为史记所载张良雇佣锥父在阳武刺杀秦始皇之事。有名有姓,记载史册的除了荆轲,高渐离,就是张良了。
见到张良,秦梦无法不将此事联系起来。
张良似乎是在秘密接头,再次上岸时,就被鲁勾践叫了过来。
“主公,怎么会在洛阳城外?”张良诧异的问道,随即就向秦梦施以再拜稽首大礼。
“好了,废话不说,适才船中那人是谁?”秦梦面无表情问道。、
张良欢喜的说道:“那人是韩王宗室,今日有要事相谋……”
秦梦打断他的话说道:“是否在谋划新郑叛乱之事?”
张良听了诧异至极,不可思议的问道:“主公都知晓了?”
“我都知晓了!焉有不泄密之理?你赶紧离得远些,免得遭受牵连!”秦梦笑言。
张良怔愣良久之后,又趴在地上向秦梦再拜稽首,而后一脸凛然之态说道:“多谢主公提醒,可是,有关故国社稷复辟,良不敢独自苟活,恕不能听令!不知主公能否告诉仆下此事秦国可曾知晓?此恩此情,良若是不死必当犬马以报!”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临淄首富
“……”
秦梦还真被张良问住了,鬼知晓新郑复辟具体是怎么回事。
根据历史发展的方向,很明显韩人复辟失败了,否则也不会有秦始皇的统一天下。
秦梦望着张良诚挚的眼神不得不敷衍道:“秦人知晓不知晓我不清楚,不过韩王安和韩熙所谋所划显然漏洞百出,至少我的人是探听出了此事!”
“多谢主公!”张良又是感激涕零的一拱手,随即疑惑的弱弱问道:“主公不是在东胡为王……”
秦梦却是亲昵的搀扶起张良,打断他的问话:“听闻秦王遭此,不知是谁所为,良弟可知晓?”
张良偷眼打量了一番周遭扮作行商小厮的秦梦随从,眼中更是的疑惑的问道:“仆下不知,都说是主公所为,还听说秦王正受伤不轻,就连攻燕的大军都召回了!”
怎么都是这种口径,秦梦想听个笑道八卦消息都没有。
“不是你所为?”张良神色换乱,秦梦有些纳闷,再次郑重问道。
“小子何德何能焉有刺杀秦王正的实力?”张良额头一蹙,诧异的说道。
韩王安还在,韩王宗室都还健全,说实在话真轮不到张良挑大梁。张良如此说秦梦这才意识到是自己高估张良的身份地位了。
“良伯兄,这些人都是谁?遇上麻烦了吗?”就在秦梦和张良交谈时,一辆马车徐徐而来,车上一位英俊青年挑帘问道。
张良眼神流露出一丝慌乱,只是一闪而过,看到秦梦的眼色,随即沉声说道:“燕地的马畈,咱们身上少金,在下这才央求马主便宜些,公孙不是也在发愁无好马可用吗?”
“马可以啊?怎么卖?”车上身高魁梧的公孙一跃而下,如同猫见了腥一样,就趴到秦梦所牵的马脸上了。
马突然“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喷嚏,弄得这位公孙一头马口水,他竟然全然不在意直呼:“好马!好马!”
这是一匹来自鲜卑山下鲜卑草原的优良马匹,生性酷烈,桀骜不驯,马龄三岁,正值青春壮年,长腿大肚,骑在上面比一般人都要威风一头,当然是匹好马!
“多少金?”公孙抬头一副志在必得之态询问秦梦。
“此乃韩王公孙成!”张良小声嘀咕道:“可出钱高些,他买不起!”
韩成,这个名号,史记中有他一席之地。他和张良关系不错,后来天下大乱,六国复辟,张良游说项梁,就立他为韩王了。
秦梦谦恭的笑道:“宝剑赠英雄,良驹配伯乐,只可惜我已将此马卖给了这位贵人,公孙若是喜欢,可挑其他马匹!”
秦梦明摆要送张良一个人情,张良焉能不明白?
张良不由一怔面白如玉的一双粉脸顿时通红,摇头低语:“不可啊!怎能夺爱?”
“伯兄花了多少钱!”韩成眼睛一亮,兴奋的蹿到张良身前:“马归我,钱双倍给你!”
“三十金!”张良一脸苦涩的说道。
“这等良驹才三十金?我还以为千金难买?”韩成掰着马嘴一边打量一边不可思议的喊道,“也对,以你张家的身家也就能拿出三十金!”
“你这十三匹马我全要了,一共三百九十金,我给你四百金!”跟随韩成而来的一辆豪华安车中下来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后生,指着秦梦身后十几位兄弟手中所牵的胡马,豪气的发话道。
似曾相识?秦梦一眼见到这位后生,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
见到秦梦蹙眉,张良慌了,连忙站出来,劝阻道:“吕子就不要起哄,我恳求商家多时,商家知晓我囊中羞涩,这才低价卖给我的!你若再出三十金,恐怕就要惹人怒了!”
那后生一脸讥诮说道:“是吗?这等好马,百金都买不到,你三十金就能买到,骗谁呢?恐怕他们皆是你们家的仆从吧!成兄不要被子房兄骗了,你没发现这些天,他整日神神秘秘吗?”
青年后生好眼力,秦梦也不禁暗暗佩服,明明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等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你是哪里来的商贾?这马从哪里贩来?”后生面对面开始质问起了秦梦。
“你是谁啊?”鲁勾践挺身而出挡住了咄咄逼人准备用手指去戳秦梦胸襟的那小子操着一口燕地口音厉声喝问道。
“哟嘿?绝非一般人物啊?胆气好生雄壮!告诉你,我乃是临淄首富吕家嫡长子!”后生豪气干云的喊道。
临淄首富吕家,秦梦闻听眼珠子差点没有掉出来。
临淄吕家,其实就是吕不韦的掩饰身份,原来面前这个面熟的纨绔小子就是芈姒的儿子吕骚。
秦梦不禁笑了,鲁勾践也噗嗤笑了。
“你发笑是何意?”这回轮到吕骚发蒙了。
“听你这意思,是在怀疑我们是六国的细作?”秦梦忍着笑问道。
“你们不是细作?如何解释良马贱卖之事?”吕骚瞪着眼睛反问秦梦。
“对,我说呢?你们定是六国细作,否则这马也不至于这般便宜?”抚摸马脸的韩成也醒悟了过来,抬眼质问秦梦,又拉着张良鸡贼的问道:“伯兄是否看出了他们来路不正,要挟了他们才便宜买下了胡马?”
吕骚出现在洛阳城外,这让秦梦不由的想到了吕不韦。难道天下风云激荡,会有吕不韦的推波助澜?
早在上年秦莎之死,秦梦就曾写过书信警告他不可再兴风作浪,否则自己就不客气了。
吕不韦是答应的好好的,可也不代表他就听自己的话!
“说个痛快话,你准备如何解决此事?”面对吕骚的要挟,秦梦淡然一笑问道。
“这些马全都归我,四百金,你也不亏!”吕骚看看周围并无他人,一脸奸商的模样对着秦梦嘿嘿笑道。
“奸商!有其祖必有其孙!”秦梦乐呵呵的笑着,附耳在他耳边低语道:“你仔细看看我,就不觉的有些眼熟吗?”
吕骚猛然一怔,慌忙退后几步,不解的仔细打量秦梦。
“认出来了吗?”秦梦笑嘻嘻的问道。
吕骚依旧一副不解神态凝望秦梦:“不认识!我跟随父亲见过的人多了,你说你是谁?”
“不是父亲吧!应是祖父吧!”秦梦走进吕骚一步,嬉笑问道。
吕骚听闻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看着秦梦一手揽住了他的脖颈,死命向旁甩去。这一切太过突然,吕骚根不来不及反应,还以为秦梦是要他命的刺客。就在他惊恐至极之时,突然听到耳边一声箭矢破空的声音嗡的一声传来。
若不是秦梦眼疾手快,看到飞来的流矢,大概吕骚早就中箭而亡了。
原来是一队从洛阳城方向奔驰而来,手持短弩的秦军甲士,他们箭指着最前面死命狂奔的两个短褐百姓模样的汉子大喊道:“抓细作!得者,有重赏……”
“小子,你差点死于非命啊!你祖父知晓了,那该哭死了!不对,好想你已有后了!”秦梦压着地上惊恐瞪着大眼睛的吕骚亲切的说道。
“你到底是谁?”吕骚惊恐的瞪着秦梦问道。
秦梦摸摸一头鸡窝似的头,看看一身污黑的羊皮。也难怪吕骚不认得自己,毕竟八年前只有几面之缘而已。
秦梦见吕骚的一众门客前来救驾,秦梦附耳对吕骚说道:“你叫吕骚而非吕荆!”
吕骚更是惊骇不已,眼神都呆滞了。
“先起来,马都送给你,别怕,我跟着你就是!”秦梦起身伸出手去拉吕骚说道。
就在秦梦去拉吕骚之际,突然围拢过来的两位吕家门客横空飞起,同时有门客大声疾呼提醒“小心少主!”,还伴随着激烈的马嘶声。
“快,就地一滚!”秦梦眼角看到身后一马愣头愣脑的冲来,本能的一弯腰就抓住了吕骚的腰带,死命向旁边甩去。
嗒嗒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一阵疾风,就从吕骚耳边呼啸而过。
吕骚望天的死鱼眼看到了疾驰而去未曾阉割的胡马,不禁后怕不已。
这时秦梦扔下吕骚,一个箭步拉住了受惊的胡马,在后面狂奔。
胡马一边狂躁的呼呼生风踢着蹄子,一边疯狂向前奔跑,若是被马踢中,后面那人多半断子绝孙,场面惊骇至极,吕骚在地上看得都傻了。
秦梦掌握好了马蹄子的节奏之后,突然跃起,翻上马背,双腿狠狠夹住马肚子,勒起马上的缰绳,高大的胡马一声长嘶,随即停止了狂奔。
太险了!惊马一步之外,就站着一位傻愣愣观望的三四岁的小童。
秦梦手脚麻利,行动迅捷,现场南来北往渡河的百姓见到这一幕都看傻了。
“哇……”一切安静下来,扎着一根冲天辫的小童才大声嚎啕起来
“娃儿?你不没事吗?吓死你母了?”孩童的母亲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孩童,心有余悸的也一起嚎哭起来了。
“脾气这般大,真该阉了你啊!”秦梦爱怜的拍拍坐下马匹喃喃说道。
此时一众秦军甲士追击的两个短褐汉子,也到了秦梦面前。
他们扑上来,准备要夺秦梦手中的马缰绳,谁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按着马背,潇洒抬起两脚的秦梦踢飞了出去。
“今日你两次遇险,你娘知晓了得哭死!”秦梦勒马掠过吕骚时在他耳边说道,
先前风流倜傥的吕骚早已不见,如今全然成了一个闷葫芦瓢,只是呆滞的望着秦梦。
“擒住了!贼人被擒住了!快报郡守公!”随之而来的秦国甲士饿虎扑食将倒地的两个汉子压在地上高呼道。
紧接着甲士追击的方向升起了漫天的土尘,大地轰鸣作响,只见一支披挂整齐足有百人的秦军铁骑疾驰而来。
马骑之上士卒一边催马,一边高呼道:“留活口!一定要留活口!”
铁骑转眼即到,被受惊胡马吓得不轻的韩成也回过了神,对着烟尘里的人高呼道:“叔父……叔父?叔父?”
韩成欢喜不已,跺着脚,举着手向秦军铁骑欢呼。
三川郡守赵高升任中车府令之后,秦王正任命攻韩有功的公子韩遂为三川郡守。公孙韩成自然要称韩遂为叔父。
此情此景让秦梦不禁为之一惊,不禁多打量了地上被擒汉子两眼。什么样的细作竟然惊动了三川郡的郡守?
“报郡公,荆人细作悉数被捉!”为首的甲士头目躬身跑到马前禀告道。
“可曾寻到他们的同党?”土尘之中,一个稳重的声音响起。
“呃……仆下这就令人封锁渡口,盘查嫌疑之人!”甲士头目慌忙应答道。
负责孟津渡口关隘的秦卒问询而来,立时配合秦军封锁了渡口。
“先不要盘问,只要是楚人,就统统抓起来再说?”烟尘散去,马骑上威严的三川郡守韩遂疾声下令道。
“叔父……我啊?”韩成在人群中,得瑟的挥手向郡守韩遂叫嚷道。
“好了!公务在身,岂容你胡闹,还不下去!”下了马的韩遂宠溺的拍拍韩成的头呵斥道。
“韩成其父是谁?怎如此显贵?”秦梦问旁边的吕骚道。
“这都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谁呢?公孙成公子韩腾之子!秦王最宠幸的韩国宗室!能不显达?”吕骚以为摸出秦梦的底细,不屑的撇了一眼秦梦说道。
原来是内史腾之子,难怪韩遂如此礼遇。
韩腾那也是韩国公子,颇识时务,献出南阳郡,投靠了秦国,得到秦王重用之后,反手就是领兵攻入阳翟,擒获了王兄韩王安,韩国就此灭亡。他被秦王正重用,任命为秦国内史,可谓朝堂炙手可热的秦王红人。
秦梦看了一眼张良又看了一眼吕骚,随即明白他们因何围着韩成转悠。
“你是何人?这么多的胡马,从何而来?”突然韩遂锋利的目光扫视在了秦梦脸上,厉声喝问道。
“是说我吗?”秦梦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不屑的表情看着韩遂,问道。
韩遂一愣,随后退后几步,本能的就握住了剑柄,如临大敌的说道:“说的就是你!”
秦梦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简,扔给韩遂,当着数百秦国甲士和百姓的面,霸气的说道:“你不配知晓我是谁?”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觉醒
秦梦的嚣张举动,可把一旁的韩成气煞了,领着一众面满横肉的门客,就抢到了秦梦的跟前,七窍生烟的嚷道。“你母的你是谁啊……”
“啪!”一声在韩成脸上响起。
“你竟敢殴打我?你知晓我是谁吗?”韩成捂着火辣辣的脸庞不可思的望着秦梦怒吼道。
啪一声,韩成另一边的脸上又重重挨了秦梦一巴掌。
“你打我?”韩成两手捂着脸庞,看到秦梦冷酷的眼神,怒意瞬间消失,转化成了委屈。
韩成这个纨绔真是个活宝。
“打你是轻的!打死你,你爹也不敢吱一声!”秦梦掐着韩成肩膀噗嗤笑道。
秦梦这个藐视一切的汉子,话说得真硬!周围所有人纷纷投来诧异迷惑的目光。
秦国还有碾压内史腾的人吗?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就是一个马贩,如何也不会是朝廷的权臣?这个人脑子会不会缺根筋,在吹牛皮呢?
看客们并没有等太久谜底就揭晓了。
侍从递上秦梦扔下的竹简,其实就是一枚赵国邯郸户籍竹简,上面的墨迹都已模糊不清了,韩遂看过勃然大怒,拔出腰间剑,怒指秦梦怒吼道:“狗日的,竟敢戏弄本公!拿下此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鲁勾践和一众夏胡兄弟也淡定不下去了,不由纷纷从马骑上抽出兵刃,跳到秦梦身前,护卫他的安危。
秦梦却依旧丝毫不慌不忙,面带微笑的望着韩遂说道:“正反两面都仔细看看!”
也许是因为秦梦无比强大的气场,怒不可遏的韩遂还真就再次拿起手中竹简放到了眼前。
“如朕亲临”,竹简反面写有四个不算工整的秦国大篆,韩遂见之神色随即肃穆,又翻到正面,在发黑发脆模糊的赵国大篆中依稀看出秦公子正四个字来。
这支竹简就是秦王赵正在邯郸为质时赵国签发的户籍,对于国君来说,有时户籍就意味着屈辱。身为一国之君,国中土地和人民都是他私人财产,户籍那就是国君登记百姓人口的账册,主人何须如同仆从牛羊入册?
这只竹简是在上次荆轲刺秦后,赵正为了感激秦梦不计前嫌生死搭救之恩,特地所送表露心迹的礼物。
秦王赵正出自真心,这只竹简也真是稀罕之物,拗不过赵正的热情,秦梦也就笑纳了。
“韩公,怎么样?可曾明白其意?”秦梦一脸讥笑的喊道:“若是不明白,我可以上前为你解释解释!”
秦王赵正勤勉国政,每日批阅的奏疏都有百余斤,身为郡守的韩遂,不会不认得赵正的亲笔字迹,更为秦梦凌云气场所折服,他不能不去相信,眼前之人就是秦王赵正的秘密特使。
韩遂立时喝止了扑上前去的甲士,他满心疑惑的来到秦梦身边,拱手问道:“上卿名讳可愿透露?”
秦梦淡然摇头,大大咧咧搭在韩遂肩头:“兄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找辆马车,回城路上咱们再慢慢叙旧!”
面对秦梦泰山压顶的气场,韩遂不得不跪了,任由秦梦吩咐。
“一别十年!我终于回家了!”入洛阳城时,秦梦不禁感叹道。
“洛阳是你的家?”韩遂吃惊的问道:“出自洛阳何氏?”
“我啊?无氏,只有姓!”秦梦笑眯眯的望着韩遂故意卖关子:“你猜,我会是谁呢?”
“你,你,……你不会是王子缭吧?”韩遂颤抖着嘴唇,不可思议望着秦梦道:“你真是王子缭?”
“除了我,天下还有谁和秦王正这般亲密你?”秦梦微微点头,拍拍韩遂的肩膀:“兄长,当年咱们见过可不止一两面啊!”
韩遂闻听,当时就呆傻在了车上,良久之后,才问道:“大王可是昭告天下在擒拿你啊!”
“对!是有这么回事!可你不想想,此事会是真的吗?”秦梦故弄玄虚道:“这里情况,你如实告知秦王正!看他会给你下达什么王命!”
韩遂长出一口气,不再言语,车中再次陷入了沉寂。
“适才抓捕楚人细作是怎么一回事?”秦梦打破了沉寂。
“他们是要劫掳昌平君,行迹败露而已!”韩遂心不在焉的答道。
“哦?如此说来昌平君在洛阳城中?”秦梦问道。
“正是,昌平君要前往南郡就任郡守,路过洛阳!”韩遂收敛了心神说道。
“听闻秦王前几日遇刺,不知有无大碍?”秦梦问道。
“在下不知,只是有风声在传,好像是说王子是罪魁!”韩遂望着秦梦试探的问道。
“可笑!你信吗?”秦梦诧然笑道。
“在下人微言轻,说不好!”韩遂拱手致歉道。
“你连夜飞书,告知秦王,我就在洛阳,看他如何定夺?”秦梦说完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车榻上了。
车到郡守府门,侍从禀告韩遂,说是郡丞求见。
韩遂挑帘露出头喊道:“青臣先入府中,兄长换了衣裳再与你相见!”
秦梦挑起车后帘果见周青臣神色慌张的垂立门前。
韩遂将秦梦等人安排好后,才去见了周青臣。
“天色已晚,昌平君现在就要准备启程!在下怎么拦都拦不住!请韩公示下!”周青臣脱去了昔日的青涩,如今也是一脸成熟威严之态。
“要走也要明日走!再若出点意外,你我可担当不起!”韩遂正色说道。
“昌平君启兄如今何在,我要见见他!”秦梦的徒然出现,让韩遂吃惊不小。
“郡守府我比你熟,赵成为郡守时,是他家的坐上宾!”秦梦笑道。
“你是?”周青臣诧异的望着秦梦,不可思议的问道:“宗主,真的是你?”
“你小子可以啊!官运亨通,都当上了郡丞,日后定会成为秦国重臣!”见到故人,秦梦握住周青臣的手热情寒暄道。
“主公之恩不敢忘却!”周青臣激动的俯身跪下向秦梦施以再拜稽首大礼。
“韩公,我要见昌平君,可否通融?”秦梦拉起周青臣,询问韩遂道。
韩遂迟疑了一下,苦涩的说道:“昌平君公身份敏感,也有劳王子替在下劝说劝说君公!”
“到底怎么回事?讲讲昌平君之事?”秦梦询问并排而行的周青臣。
自从洛阳商会归了国有之后,周青臣也就不用在长途行商,免受风吹日晒之苦,而立之年也富态了,小肚挺挺着,面庞白嫩,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秦梦想起《史记》中有关他拍马屁的记载,秦梦就不由会心一笑。
事实证明,《史记》中凡是顺着秦始皇之意的公卿大夫,那各个都是奸臣!倒是那一班主张执行周代封建的儒生倒是秦始皇的忠臣。
“宗主因何发笑?”周青臣陡然驻步满脸惶恐的看着秦梦拱手作揖问道。
“在笑你!多年不见,你越来越像个富甲翁了!”秦梦敷衍他道。
韩遂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禁一笑。相比周青臣的富贵,秦梦这个王子倒真像个草原乡巴佬野人。
数十万大军如过江之鲫,涌到燕国,燕国的土地就成了秦吏治下的秦王土地。只一年不到,燕国就差点被灭!
秦军灭燕的速度大大超出了世人的意料,照这样发展下去,三年之内秦国就能尽灭天下诸侯。魏王楚王齐王三王对此大为恐慌,纷纷以割地进贡向秦国表达善意。
魏王假派遣使者前往秦国表示归附秦国之意,几轮使者往来之后,达成下年魏王假率领宗室入住咸阳的约定。
楚国凭借地大物博,还心存侥幸,只是将青阳以西所有城池割给了秦国,以表示和秦国友好之意。
楚人有楚人的谋划,秦人有秦人的战略。
南郡距离咸阳路途遥远,又是楚人世代经营的祖地。
楚国腾空南郡归了秦国,难没有试探之意。
人情尚且讲究个你来枉我,何况国事?
秦王想要统一天下,就必须照顾和楚国关系。
为了更好安抚楚国,秦王便将楚国公子昌平君熊启派往南郡担任南郡郡守。
南郡本来就是楚国的地盘,如今秦国将此郡交给了你们楚国的公子,这还不能说明秦楚世代友好之谊吗?
秦国也是好算计,派出昌平君,便轻轻松松就摁住了楚国,秦军便能毫不顾忌的攻燕攻魏,等三晋和燕国尽灭,再腾出手来收拾楚国!
楚人不都是傻子,也有忧虑之士,一眼就看出楚国的危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楚王负刍被宋玉叔侄扶上楚王位后,整日寻欢作乐,年纪轻轻就已经虚的不行。
楚国朝廷却由宋氏叔侄把控,不是谁家的天下,谁家不心疼。令尹宋玉老了就想安安生生度过晚年,凡是只想息事宁人。
这惹得楚国有志之士大为不满。他们想通过扶植有贤君子之风的楚国公子昌平君熊启为王,重振国威,避免亡国之难。
谁知以项燕为首的楚国忠良,联络昌平君的心腹刚出寿春,秦王那边就得知了楚人的谋划,于是便在昌平君身边安插了无数眼线。
今日昌平君入住洛阳馆舍,楚人闻风而来,刚联络上昌平君就被发现。负责缉拿楚人细作的三川郡守韩遂率人缉拿,这才一路追到了孟津渡口。
其实秦梦的傻笑,也有自嘲之意,自己适才出手制服那两个楚人细作,等于阻止楚人有志之士兴国之举,是干了一件为虎作伥的恶事。
世上的事,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各有是非对错。
老子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尝只有天地不仁,但凡君王高位者,哪个是慈悲良善之徒?
自己也变了,变得不再是原来那个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自己!
秦梦跟着韩遂来到昌平君所住的院落时,他正在房中收拾物什,准备启程离开洛阳。
“多年不见,启兄别来无恙啊!”秦梦首先拱手寒暄道。
昌平君慢慢转过头来,一头白发,昔日天下最帅的翩翩公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昌平君的狼狈让秦梦心中震撼不已。
“你是?”昌平君诧异的望着秦梦问道。
“小弟王子缭啊!”秦梦心酸的握住昌平君的手说道。
昌平君脸色一沉,随即挣脱秦梦的手,冷冷的说道:“在下不敢高攀啊!”
记仇?楚国落到今天的地步,自己脱不开干系,这怪不得昌平君对自己冷淡。
十年前昌平君联合老鄂君谋划从李环手中争夺王位,一切一切的谋划,皆因为秦梦把他扣在了管城,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从此昌平君熊启被秦王幽禁了起来,出身秦王女公子的夫人也嫌弃他,一班儿女更因为昌平君的失败连坐充军,至今生死不明。
今日见到了昌平君的惨状,秦梦更是体会到了成王败寇就这般残酷!
“我来没什么话可说,我就想对你说一声:对不住了!”秦梦真诚的说道。
这就是秦梦的心里话,在秦王宫被软禁的岁月,就得知了昌平君的悲惨遭遇,想到以前他的温文尔雅,以及对自己的帮助,心中就升起了对他的愧疚之情。一直都很想当面对他说声抱歉。
不仅仅昌平君一怔,就连三川郡守韩遂和郡丞周青臣也是一怔。
昌平君甩了甩散乱的头发,露出了一双狠毒的眼神,阴恻恻的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就是个糊涂虫,不说复辟周室倒也罢了,就连夫人被人奸污你都能忍,本公子真想不出,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昌平君所言尽管都是事实,可秦梦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话语,只觉脑子里轰得一声闷响,心里堵得厉害。
“本公子说错了吗?你这个周王子醒醒吧!你若再不复辟周室,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昌平君痛心疾首的说道。
“让开,寡人身为楚王公子若再不血性一次,活着真就如同猪狗!”昌平君背起包袱,推开秦梦,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随着秦国越来越快的统一天下的进程,昌平君这个楚国公子觉醒了,终于觉醒了!他想出走,他这是想以死唤起楚人的觉醒!
昌平君倔强不屈的背影,让人震撼不已。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这就是一个圈套
没有力量的觉醒只会更加痛苦。
昌平君以死威胁也未能迈出院子半步。
“明日南郡郡守屠雎就会派人前来接受昌平君,我们就不必在提心吊胆了!”周青臣望着五花大绑的熊启摇头无奈说道。
韩遂一脸苦涩长揖到地拱手哀求秦梦:“王子还望你能手下留情,千万不要在洛阳城中生事!”
昌平君事关秦王统一天下雄心壮志,谁都不敢大意,更何况韩遂周青臣这等非秦王宗室的贰臣,一旦出点差池,富贵荣华也就付之一炬。
秦梦俯身整理了整理昌平君的衣襟发冠,淡淡撂下一句话:“想想天下饿毙战死的百姓,他们都比可怜,兄长就别折腾了!”
秦梦虽未直接回应韩遂所问,但抽身而走,就已经是在表明态度了。
昌平君的事情秦梦管不了,也不愿意管,帮了昌平君,就等于为秦国树立,那就是阻挡统一脚步。天下迟缓一天统一,那就意味着万千的苍生黎民倒下,多一声妇孺苍凉的哀嚎。
昌平君的命运,秦梦了如指掌,现实也在按照历史的轨迹前行,秦梦更不想破坏这种既定的秩序。天道有常,也许自己想干扰未必就能如愿。
少折腾吧!都是爹生娘养,天地不仁,也许就是最好的天道。
《史记秦始皇本纪》有载:二十三年,荆将项燕立昌平君为荆王,反秦于淮南。二十四年,王翦、蒙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
秦梦安生留在郡守府,就是在等秦王赵正的消息。
秦王赵正无碍,才是天下百姓之福,只要天下统一,四海息战,才是百姓之福。这是秦梦的心中的信仰。
有了信仰,真的就能做到百毒不侵了。
秦梦再回来的路上还摇头自嘲昌平君的狠毒言语:“儒学害死男人啊!”
“宗主所言何意?”周青臣当即就拱手请教。
秦梦哈哈笑道:“说了你也难以体会!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你不需知晓!”
“哦!”周青臣谦顺的应了一声。
事,秦梦未说出口,可回到屋中,心里却一直在琢磨此事。
女人的贞洁和男人的脸面在这个时代根本扯不上太大关系。只有身受儒学熏陶的腐儒才会过于在乎男人的尊严。
秦律就有明文:强与主奸与殴主同罪。
强奸罪和殴打罪一个量刑标准,这还不能说明此时人们头脑中并不存在太强烈的贞洁意识吗?男人戴顶绿帽子根本算不上太羞耻的事!
韩非子大作,秦梦也已为他出版成书。其中一段话秦梦记得很清楚,是说——男女在家偷情,女人的丈夫回来了,女人灵机一动,对奸夫说,脱干净从后门走。奸夫依言,那丈夫李季询问那是谁?
女人就是戏精,左右环顾,有人吗?我怎么看不见?你一定见鬼了吧!赶紧取五牲之矢洗洗。就这样女人就蒙混过关了。
故事荒诞,不过却从侧面说明男人戴绿帽子不算什么大事!
昌平君之所以没有在楚王位上胜出,根本原因受了儒教的束缚,他是个君子。也就是孔子所言: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身上的血性少了,这样如何能在七国征战中胜出呢?昌平君注定是个悲剧!
天色黄昏时,鲁下弦回报:“路子已经探过!白太公就在白府,病入膏肓,还有一口气,宗主何时动身前往?”
“走!”秦梦喝尽盏中清水,起身来到院中,助跑两步,旋即翻墙而出!
白老太公就在床榻之上静卧,秦梦迈步而入,来到他的沈天强拍轻拍他的肩头,柔声呼唤道:“外太公,不孝外孙来看您了!”
白老太公微微张开了眼,初时迷茫,一见秦梦立时眼光发亮,翻身坐起,捋着一束银髯,欢喜的看着秦梦问道:“老朽就在等你啊,小子不负我啊!说说这么多年都干了点什么?”
秦梦双膝跪下,贴在老人家的腿上,故作轻松的狡黠一笑:“太公不是都知晓吗?”
“我还是想亲耳从你口中听一遍!”白老爷子爽朗笑道。
“老父,老父,你……”门外端着药汤的白鹤推门而入惊叫道。
“不要打扰我和贤外孙叙话,你出去!”老人瞪了一眼,堵住了其子白鹤的惊奇询问。
也许这就是回光返照,胸中一口气,泄了也就安稳去了。
“这么多年,小子从来没有给人讲过心得干货,今夜小子就给您老说说吧!”秦梦以为风浪生死也已把自己练就的没有了感情,面对这个无欲无求,一心对自己好的老人,谁知道一开口,还是难掩心中的激荡!
“好啊!老夫就想听听北极到底有没有仙翁?”白老太公光脚走到暖席上一屁股坐下,拉着秦梦的手亲昵的问道。
秦梦不愿残酷毁灭一个老人最后的幻想,按照邹衍的商定的故事版本,把北极历险讲了起来:“有,就是太公这副模样的仙翁,伴着一只细腿仙鹤,温顺的就如舅公,海中有鲸鱼,大如楼船,若是驾驭遨游,找到了北极点,就可由此升仙……”
“……一种思想就是一种樊笼,幸运,小子穿越了,穿越到了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不仅在华夏七国之中纵横,还在戎胡之中游弋,见识了太多人类本初的生活状态,给了小子自由的灵魂,也给了小子一副强壮的身躯。太公,你能明白外孙所言吗?”秦梦抱起闭上眼没了呼吸的白老太公,放在床榻上悲伤啜泣道。
乱世末年,睿智的白老太公定义这个时代为乱世末年。乱世可以浑水摸鱼,可以称王称霸。可一旦乱世结束,大治时代来临,白家这种足以威胁诸侯的巨贾就会成为鱼肉。
前两年白老太公把全部身家都给了秦梦。秦梦用这些钱筹集了数十万石的粮食,用于救世济民,燕代之地以及捐献给王翦的粮食,白家占了大半!白老太公做这些只求秦梦一件事情——为千余口白氏老幼寻找一个安身立命的海外避难之地。
白家父子颇有陶朱公之风,秦梦感动不已,早就想来洛阳拜会,今夜前来又值老人家弥留,多年来的交情,不是亲人却似亲人!似乎前世今生就和白家结下了不解之缘。看着似是安详睡去的白老太公,秦梦心中激荡不已决定为其守灵送葬!
白老太公仙逝,白家府宅恸哭震天,谁知整个洛阳城也随之喧闹了起来。
“刺客杀死了郡守韩遂,城中甲士正在全城搜捕!郡丞怀疑刺客潜入了白府,欲要带人进府搜捕!如何应对?”秦梦和白鹤正在为白老太公收拾仪容时,家令悲愤的禀告道。
“韩遂死了?”纵使秦梦和白鹤这般见过世面的人物,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为之一惊。
“勾践兄长可曾寻来?”秦梦吃惊的回闻身后的鲁下弦。
鲁下弦茫然摇头。
秦梦当即就觉得事情不妙,按理说,三川郡守府遇上这等天大的紧急之事,必然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此时却没来,显然鲁勾践遭遇了麻烦!
“快把郡丞引来,我要询问他一二情况!”秦梦忙对白家家令说道。
再次见到周青臣,他一身血污,惊慌失措的喊道:“杀死韩遂劫走昌平君不是宗主所为?”
这一嗓子让秦梦怔愣片刻,随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青臣一脸诧异的说道:“小半个时辰前,郡守府中突入贼人,劫持了韩公,救走了昌平君,仆下追到城门下时,却只得到韩遂的一具尸骸,贼人和昌平君皆遁逃无踪,仆下隐约认出了里面有不少胡人,当时就断定是宗主所为!可仆下却不明白宗主此举有何意?特来白府,看看能否探出一些口风!既然不是宗主所为,那么会是谁所为呢?”
看着周青臣迷惑的眼神,秦梦也陷入了沉思,这是谁要陷害自己呢?
“韩遂真的死了?”秦梦不敢置信的问道。
“死了!确定无疑,仆下亲自验的尸!”周青臣神情凝重的说道。
麻烦大了!
韩遂那是庶出长子,韩国宗室秦亲一派的头面人物,公子子婴的心腹助力。他的死必然要在秦国引起轰动。
“不可能吧!子婴为了嫁祸我,不惜牺牲他的重要干将?”秦梦摇头暗自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不是子婴所为,还有可能是谁所为呢?”
“今夜在洛阳的大人物还有谁?”秦梦脱口问道。
“不知?”周青臣摇头。
白鹤听到秦梦的对话从内室出来,向院中喊了一嗓子:“招白勇速来!”
“宗主,眼下情况对你不利,韩遂的侍者已走两个多时辰了,再追,也很难追上!若是查不真相,恐怕对宗主不利啊!”周青臣着急的搓着手念叨。
是啊!不找到真凶,这个屎盆子,就扣到了自己头上,黄河水都冲不净!
就在秦梦凝神思虑之时,白勇熟悉的嗓音传来:“主公,仆下前来!”
“快给王子说说,这两日入住洛阳城的权势人物以及今夜的突发变故!”白鹤一指秦梦着急的说道。
“主公!”白勇见到秦梦,怔愣了一下,才认出秦梦,激动喊道。
济水岸边一别十载,白勇的忠诚干练,秦梦一直记在心上,再次相见,秦梦也很激动。
“勇兄长这些年想煞小弟了!小弟又遇上了麻烦,快说说!”秦梦无暇寒暄追问道。
白勇想了一下,说道:“新进洛阳城中权势人物不少。其一秦王少府监视昌平君的细作足有十数人。
其二楚国令尹宋家前去觐见秦王的使者,使团庞大,有些人形迹可疑。
其三魏国公孙宇已经在洛阳城待了数天。
其四赵王迁的心腹宠臣郭开也在洛阳城中居留数日。
其五一支楚地商队入住洛阳,一看他们就是不是行商坐贾!
其六今日齐相觐见秦王的使团入住了洛阳。
这实在太多了,仆下真就不知从何说起了,对了仆下认为临淄富豪吕家尤为可疑,今日午时临淄富豪吕家车队,来到洛阳市,扭头就回了王城,车马队伍的护卫严密至极,都是一等一的军伍汉子,仆下怀疑车中人物,要比吕家嫡子吕荆地位更为尊崇,可能会是前几年暴富起来的吕父!”
秦梦听到最后,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就是他了!太公的丧事就全赖舅父操持了,小子要前往王城会会临淄首富吕父!”
在周青臣的陪同下,秦梦出了白府,来到郡守府自己的住处,见到了死人韩遂,并未发现鲁勾践他们,秦梦断定兄弟们遭遇了不测。
秦梦很快就出了城,领着鲁下弦一人和周青臣告别,催马奔向了王城。
王城就是吕不韦的封国河南城。秦梦琢磨不透,当年全家都死于此地,吕不韦怎么就能同意吕骚再买回宅邸呢?心里没有阴影吗?
车到王城下,一支车队刚刚从城门中驶出,在大道上,和秦梦插肩而过时,就到一声墨门的哨音。
秦梦一怔,勒马停下,打量哨音的方位。
车马中一位花白胡须,苍老不堪的老者让人搀扶着,下来车马,来到秦梦面前,拱手问道:“二位可曾是墨者?我家公子如今何在?”
秦梦诧异不已,盯着面前的白发苍苍的老者,一双发蓝的瞳仁甚是惹眼,秦梦不禁脱口喊道:“司空公?”
“你是?”司空马仰头望着秦梦也许灯火不亮,也许是老眼昏花,他没有认出秦梦来。
司空马那是吕不韦难得的忠仆,吕不韦假死,吕家灭门,无人敢为吕不韦收尸,一年后,司空马从巴地赶来,为吕不韦的一堆白骨找了一个地方安葬!
吕不韦很感动,暗中召用了准备等死的司空马。主仆相见,又让司空马活了过来。
“不认识小子了?”秦梦跃下马来,握住司空马的手激动的说道。
“啊!是啊!”司空马迟愣的良久猛然认出秦梦。
“吕骚如何了?”秦梦问道。
“有自称墨者之人掳走了吕骚,他们要万金的赎金!若只是勒索就好了!”司空马叹口气说道。
司空马的直觉是对了!
司空马此来洛阳,就是听闻吕骚在洛阳行事很张狂,特受吕不韦之托,前来训斥吕家嫡孙吕骚,谁知还未见面,却收到了吕骚被人绑架的消息!
秦梦随司空马见到了索要赎金的绑匪,同时不仅见到了吕骚,还见到了鲁勾践和几位胡人兄弟以及昌平君。
同一时间秦梦心里也涌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就是一个圈套!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邙山合纵
东方天际也已微亮,启明星正在隐去,可洛阳城北的邙山山中依旧黑魆魆。
邙山不高,一盘一盘都是土山。有的是山,有的却是坟冢。
夜猫子的嚎叫声不绝于耳,黑夜之中偶尔冒出几点幽兰,飘忽不定,让人毛骨悚然。
风声灌在山穴之中,回荡出瑟瑟马嘶、辚辚车马之声,忽而转眼消失不闻!
一切都是那般的诡异!
生在苏杭,死葬北邙。北邙那就是死人的天堂。
适才还风驰电掣的一群人突然都静了下来,诧异的远远望着一座被几把火把照亮的土岗。
“万金黄金就在车上,为何不派人拿去!”司空马手下的门客对着土岗高呼道。
“山上不似有人!”秦梦说着催马更靠近土岗一步,对着岗上绑在木杆上的鲁勾践一众人喊道:“兄长们快些醒醒,兄弟们都醒醒!”
鲁下弦下马,疾奔登上土岗,四下跑了一圈,愤怒的拔下鲁勾践头边插的火把,对着下面的秦梦高喊道:“宗主,未见贼人!”
司空马的一众护卫也随即奔上土岗,抢下绑缚在木杆上的吕骚。
待护卫将吕骚抬到眼前,司空马探过呼吸,激动的泪奔道:“骚小子没有死,还活着!”
吕骚满面绯红,皮肤干燥。这就是被人下了蒙汗药的症状。
秦梦对司空马喊道:“取些水,喷到脸上,人即刻就能醒转!”
秦梦从马上一跃而下,想着登上土岗,唤醒众人,却被土岗下的一块石碑吸引了。
秦梦嘴中喃喃念道:“文信侯吕公不韦之墓?”
“司空公,这是吕公的坟冢?”秦梦诧异的问向司空马。
也许是司空马年纪大了,他回顾了四周一遭,蹙眉说道:“是吧?当初也是夜里埋葬的吕公,时隔这么多年,老夫认不出来了!”
“可有墓志铭?”秦梦急切追问道。
“当年吕家灭门大罪,老夫哪里敢刻啊?我记得只在坟冢上移种了两株柏树!”司空马一片用水去浇吕骚一边回答秦梦问题!
“司空公,咱们得快些离开此地,小子确定有人再给咱们下套!”秦梦拍了拍吕不韦的墓碑,提了口气,也随即爬上了光秃秃的土岗。
嗖嗖嗖……
突然一串串破空声在寂静的山中响裂开来。
秦梦本能伏地躲避,偷看观看箭雨全都覆盖在了司空马所带来的一众护卫身上!
伴随着中箭倒地的惨叫声,司空马想都不想便将身子伏在吕骚的身上焦急呼喊:“快来保护少主!”
吕不韦训练的这批门客机敏勇悍,不畏生死,而且忠诚无比。护卫前赴后继的倒下,只为赶来车马为司空马和吕骚筑造一座躲避箭雨的堡垒。一众门客转眼就为此付出了十几条性命!
让吕家护卫奇怪的是,箭雨只朝着他们下,秦梦所在地方连一支流矢都没有。
秦梦看着一百多条彪悍汉子,瞬间就倒下了一片,心中凄然。
隐藏在黑夜中的弓弩手,依旧不急不缓的一排排箭雨的发射着。
秦梦心中愤懑不已,高呼道“好了,你们的伎俩,本王子已经猜透!射啊!有种就来射我!”
随着秦梦的高呼声在山中回荡,箭雨却嘎然停止了。紧接着一阵簌簌声过后,山中再次恢复了寂静!
就一会儿的功夫,五十多名勇猛汉子葬身在了北邙山中!
“老翁你就不能多劝劝吕公消停些,如今更不比十年前,秦国现在可是如日中天啊!”秦梦绕进司空马藏身的堡垒愤怒的斥责道。
司空马惭愧的看了一眼秦梦,哀叹道:“世间道理谁都懂,那是事没有摊到身上!”
是啊!总是站在上帝的视角看问题,自己当然超脱,若是自己也遭遇了灭门之祸,一个个亲人死于非命,恐怕早已万念俱灰,哪里还有复仇之心!
司空马这声软绵绵的话语轻易就把秦梦的愤怒化解了。
“即刻派出人手警示吕公夹起尾巴做人吧!”秦梦叹了口气,尽量平缓的说道。
“是谁在和主公过不去呢?”司空马诧异的问道。
“小人物!说起来,吕公早就不记得了!”秦梦讥笑道:“多么滑稽,人家也是灭门之恨啊!”
司空马一脸迷茫望着秦梦。
吕不韦东山再起,一跃成为临淄首富,他的眼中只有仇恨。可笑的是,他却早已不记得自己造下的罪孽。
“那人叫赵高!我敢和你打赌,二十多年了,吕公一定记不清此人了!”秦梦又说道。
司空马依旧迷茫。
“冤冤相报何时了,吕公也是胸怀天下之人,就不能放下恩怨,去救苍生黎民吗?”秦梦恨铁不成钢指着昌平君说道:“今夜之事,就是个圈套,司空公看到没有?那人就是昌平君!我这次被你们卷入了其中,恐怕洗不清了!”
司空马老了,却依旧明白秦梦所言。
这时吕骚悠悠醒转了过来,秦梦不再言语,只是瞪着他。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吕骚惊恐的喊道。
“不是我掳的你,而是我救的你,小子,记住这个恩情,一天不到,救你三次!”秦梦没好气的说道。
“啊?司空太公!你怎么也在这里?”吕骚急忙起身向司空马叩首施礼。
司空马扶起吕骚和蔼的斥责道:“好了!都是你惹下的天大麻烦,祖父告诫你多少次,不要再管家中恩怨,你却不听,非要和韩国宗室走的那般近。如今好了,惹来了滔天的麻烦,还连累了王子,什么话都不要讲了,快些向王子稽首谢罪!”
“什么?他,他是个王子,什么王子?”吕骚指着秦梦,诧异的询问司空马!
“怎能如此缺少教养,再用指头指着恩公,老夫拔剑剁下你的指头!他就是周王子缭公!”司空马一本正经的引荐道。
“王子!他是周王子……”吕骚嘴张的可以塞进一颗鸵鸟蛋,眼珠子惊得都快掉了出来。
“我,我,我……”吕骚突然结巴了起来,望着秦梦嘴里就一个字。
“吕骚从小就最为仰慕王子!今日得见王子本尊,他激动的竟然不知所措了!”司空马从中维护吕骚,进而提醒道:“你不是早想拜在王子门下为弟子吗?不会说话,你就不会磕头吗?”
一经提醒,吕骚醒悟过来,趴在地上就向秦梦一个劲的磕头。
“好了!是非之地,你也醒了咱们快些逃遁!”秦梦已经听到山中传来的奔驰马骑声了,留下吕骚,再次向外奔去。
和司空马说话的空挡,鲁勾践一种人等都已经醒来。
鲁勾践见到秦梦,一脸自责之态张口说道:“仆下轻敌,让宗主担心了,宗主身边出了内鬼,他就是周青……”
秦梦突然出手阻止鲁勾践说道:“兄长不要再说,我已猜出怎么回事,咱们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秦梦知道内鬼就是周青臣!
鲁勾践被迷晕那一定是自己人所为,除了周青臣,还会是谁呢?
周青臣往前推几代那也是八百年周室的公子公孙,周室被灭,作为男儿,岂能没有复国之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丞,秦梦想不出他凭借什么复辟周室,可当见到吕不韦的墓碑时,想起一个人,自己瞬间就明白了周青臣的胆气从何而来。
赵高!
赵高知晓吕不韦的存在,更想把吕不韦千刀万剐。凭借他中车府令,如何也弄不倒临淄首富吕不韦。只有借助秦王的力量,才有可能挖出吕不韦,报了全家一十三口的血海深仇!
如何挖出吕不韦?那必须把自己这个王子缭先扳倒!
扳倒自己无非就是逼迫自己站在秦王赵正的对立面,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再次见到吕不韦家破人亡。
遇上楚国公子昌平君,这一切都变得容易了!
要是自己猜的没错的话,此次统领监视昌平君的少府细作一定是赵高。
“那昌平君还管不管他了?”鲁勾践问道。
秦梦回头看了一眼绑在木杆上昏迷中的熊启,犹豫了一下,最终迈开了脚步,来到了熊启的面前,回头对鲁勾践说道:“带上你吧!”
“主公小心”伴随着两声箭声,鲁勾践拉了秦梦一把,将秦梦按在了地上。
秦梦偷眼看去,之间先前自己站立的后方,有两只箭矢正在木杆上不断的震颤,更多的箭矢从四面山头飞来。
很明显,这拨人和适才射杀司空马之人并非一伙人。
秦梦后怕不已,若是没有往前迈了一步,也许自己就已经中箭身亡了!
带上昌平君,就等于和秦王赵正做对,自己就彻底说不清了,可若是不管昌平君,他就有可能死于非命。尽管他恨自己,可也是一条性命,秦梦不忍将他丢在这满山荒野之中!再说自己就是欠他的!
先带上昌平君躲过楚国宋氏叔侄的追杀再说!
也就是这个电光石火做出的决定,让秦梦庆幸不已,善心才能救人救己!
箭雨似乎只进行了一拨,接着就有听到了山岗之中,中箭到底的惨呼声!
“有埋伏,快撤!”一个楚地口音的汉子大声疾呼道。
紧接着四周土岗中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山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难道这是宋玉叔侄的人马?除了他们要没昌平君的口,还能是谁呢?
危险啊!秦梦有些后怕,明亮的土岗其实就是一个箭靶子,无处可躲,若是几轮箭雨过后,自己也就成了刺猬了!
谁在暗中帮助自己呢?秦梦想到了赵高!可赵高这样做所图什么呢?
秦梦顾不得深思,若是再来一拨箭雨,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秦梦当即拔下昌平君头上的火把,扔到山谷,接着解下他,和鲁下弦齐心协力,将其扔进了吕家的车马上,当即招呼一众兄弟:“快上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车队风驰电掣般从邙山之中冲了出来,到了山外,天色也已大亮,谁知山外黄土飞扬,一支支秦军甲士正在以气吞山河的气势从四面八方赶来。
遇上秦军自己不怕,可是身边却有吕骚。若是吕骚被秦军抓住,自己救过吕不韦之事,就会被无限放大。
被秦王正误会,秦梦早已麻木了!
可若是查下去,必将掀起一波腥风血雨,就又给秦王统一天下增添了变数。
秦梦明白赵高的用意,他这就是要拿着吕不韦之事,要挟自己和秦王赵正决裂!
不得已,秦梦又领着车队再次返回山中。
然而眼下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逃出升天,那就是翻过邙山,顺着黄河东逃。
似乎赵高就是要逼自己选择这条道路,一片箭雨又射向了吕家车队,不逃就有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由不得人选择,前面无路,一行人只等弃车弃马,徒步翻山,向北奔逃。
一路上箭雨无数,遇上就是遁逃,一路奔跑下来,隔着一个山头竟也望见了滚滚的黄河水。河面上依稀还飘荡几艘船只。
眼看见到了生路,所偶人惊喜不已,一股作气,就奔向了最后一座土山。
“缭王兄,从这里走!”就在秦梦即将登上土山顶时,信陵君之子公孙魏宇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山头上,挥手呼唤道。
“怎么是你?”魏宇迎了上来,秦梦诧异的问道。
“得到你的吩咐,小弟何敢不来,兄长快下山!”魏宇兴奋的说道。
“王子,我等也来了!快,快,翻下邙山,船就在河上,秦军马骑再快,也不能水上行马!”紧接着又一个声音从山头上传来。
这是谁啊?
韩熙!竟然是头发花白的韩熙。
“你不在新郑怎么在邙山?”秦梦诧异的问道。
“邙山五百里,邙山就是我的老巢啊!听闻你要合纵抗秦,咱们以前的睚眦恩怨还算什么呢?老夫亲自相迎,就为表达诚意!”韩熙一改以往的冷面孔亲热的说道。
秦梦彻底被韩熙的话弄晕了!
“到底怎么回事?”秦梦再次问道。
根本就没容韩熙近身,山头上又翻上了一帮人,为首一个彪壮汉子,激动的冲到秦梦的近前握住了秦梦的手大呼道:“缭王子!我等来晚了!多谢王子替我楚国救出公子,我楚国社稷有救,此恩此情项某铭记终身!”
“你是谁?”秦梦脱口而出。
不过随即就从汉子的眼角眉梢认出了这就是楚将项燕!
膀大腰圆的项燕,满脸虬髯,一把大手将秦梦的手包的严严实实。
“你也在洛阳?“秦梦诧异的问道。
“还是王子消息灵通!在下行踪如此隐秘都被你找到,项某最为敬佩王子,日后为你马首是瞻!”项燕说着便向秦梦伏地叩拜了起来。
“不敢当!项将军,在下不敢当!”秦梦将项燕扶起,转头四顾,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时此刻有些恍惚。
这不是在做梦吧?
魏,韩,楚三国人马居然到齐了!
又一股百姓装束的队伍出现在秦梦面前,其中的一个衣着寒酸的汉子向秦梦拱手作揖道:“见过秦兄,马贼来晚了!”
这是赵国代表!
天下合纵就差燕国了,难道燕王喜的使臣也会出现在此地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事儿赶到这儿了
此时秦梦心中的好奇大过了疑惑,不再追问他们因何而来,而是爬上山顶,放眼向下望去。
只见山坡上不少人埋头登山,山坡下聚集着大批三五成群的汉子,河岸边上停泊着一艘艘各式各样的船只。所有人各拿剑戟弓弩,神情严肃。
“父亲恕罪!孩儿迎接来迟了!”一个面容青涩,却举止文雅的青年在半山坡上猛然抬头看见秦梦焦急高呼道。
竟然是臧荼这厮!秦梦见此更是骇然。
臧荼两步并作一步,弯腰抓紧上山。
“你还敢来?”秦梦面对跪在膝下的臧荼低声训斥道。
臧荼面露惬意,一脸惶恐之态垂头说道:“小子特来赔罪!杀剐存留全由秦父说了算!”
“怎么来的?”秦梦再次问道。
“骑马来的!”臧荼不解其意,迷惑的望着秦梦问道。
“谁通知你来的?”秦梦恶狠狠的问道。
“不是秦父连夜派人通告我等要在邙山举事合纵抗击强秦吗?”臧荼依旧茫然的回答道。
如同先前一样,也问不出来的所以然,秦梦也懒得去问了。幕后搞鬼之人,秦梦更加确定非赵高莫属,一定是他,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赵高做过十年三川郡守,以他的能力和手段,势力早就延伸到了洛阳成周的角角落落了。探查出一众六国反秦势力在洛阳周边的落脚,一定不是什么难事。
站在山岗之上,面对浩浩河水,此时此刻秦梦心中只有震撼!
就在山上豪杰欢呼时,山下传来到越来越近的冲锋号角声。
“王子,秦军追来,我们是战是撤?”韩熙凑到秦梦身前抱拳请教道。
秦梦回过头来,只见漫山遍野密集的人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扑了过来,心中震撼不已。
三川郡守韩遂都已经死了,洛阳城还能如此高效的组织大军剿贼,除了上任郡守赵高,还能会是谁呢?
眼下局势已成骑虎之势,赵高这一招果然狠,不撤都不行!如铁秦军面前可无理可讲,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周王子,是不是秦王赵正的好哥们而,撤的慢了,那就等着成为箭弩之下的亡魂吧!
韩熙之言,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就山上这几百乌合之众,哪里是数万三川秦军甲士的对手?
没办法,这个天下合纵盟主,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事情已经赶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当当也不错,既然在东胡可以战略投降,那么身在华夏也可以做个内鬼,毫无廉耻的掌控最后的反秦势力,为天下的统一,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撤!顺流而撤!”秦梦想及于此,不在犹豫,大手一挥,领着四方豪杰,天下义士,带头往河边奔去了。
一路顺水向东,十几条船,在黄昏时分顺利到达荥泽。
这里是韩熙的反秦老巢,秦梦应邀前来做客,以激励数千投身复辟韩国事业的志士。荥泽中间的岛子就是韩熙的基地。
这里秦梦熟悉,曾是吕四娘的船坞,而今船坞已成废墟,换成了连排的茅草房舍。
岛上落草为寇的韩王安跪地相迎,这让秦梦好生不适应。
怎么说韩王安也是干过诸侯王的大人物,竟然落魄到了跪地迎接贵宾的份上了!真是惨不忍睹啊!
“大王快起,如此大礼实在不敢当!”秦梦搀扶起了韩王安,同情的拍着他的手臂。
韩王安感动的淌出了热泪,挽手秦梦来到四处漏风的茅草宫殿里。韩王安一切都在看韩熙脸色,小心翼翼的和秦梦对答。
韩熙已经不习惯做臣下,几句开场白之后,他便完全取代了韩安和秦梦交谈。
“一路东奔如此顺利,足以说明王子谋划严密!在下拥护王子为太下合纵盟主,不过我这里有些困难,还望王子出手相助!”老奸巨猾的韩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一行人提心吊胆从洛阳安然逃到了荥泽,路上齐心协力同甘共苦的那股劲都去哪了?这才脱离危险几分钟,就又了开始讲条件,这不和过去天下诸侯合纵一样在互相耍心眼吗?
秦梦闻听冷笑一声,心中骂道:“搞错了吧!自己可没有说要合纵抗秦啊,这不是事情都赶到了这份上吗?你知晓我稀罕这个盟主啊!四百里的水路之所以这般顺利,大概这就是赵高有意为之。只需一骑快马给虎牢关送个信,秦梦一行船根本就出不了三川郡!”
秦梦也见了,营寨里的士卒,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岛上到处都是一股臭鱼味,韩熙的日子确实苦。
秦梦不忍心当即泼冷水,于是说道:“不知韩公需要我如何相助,有话直说!”
韩熙见秦梦如此爽快,语气也随之倨傲了起来:“人吃马嚼耗费巨大啊,给我万石粮食,万匹布帛,数千具弓箭矛戈,在下为王子把新郑拿下!”
“呵……”秦梦用鼻子笑了一声,艰难忍住笑意,一本正经说道:“韩公此话当真,有了粮食布帛军械你就反攻新郑?”
韩熙还道秦梦特别急切合纵抗秦,更是傲慢的眯起了眼,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就请韩公静待,我这就令人筹措!”秦梦更是一脸谦卑的态度回应道。
谁都没有发现秦梦嘴角那丝不易觉察到冷笑。
因为五国之士谁都不怀疑秦梦所言!
秦梦指挥东胡几十万马骑横扫秦军占领的城邑,又险些刺杀秦王成功,还在洛阳杀了秦国郡守韩遂救出了楚公子昌平君。
这一桩桩的事情,就如铁板钉钉一样,向世人昭告周王子缭和秦王势不两立!
没人怀疑秦梦的用心!
到了这种地步了,韩人还想着耍些小聪明,得到最大的利益!那好,就让韩熙等死在荥泽里吧!
秦梦也打定了和韩熙玩嘴皮的主意,反正自己不急!
秦梦的戏谑之举,无疑表明了他这个周王子缭的抗秦决心。一石激起千层浪。燕王特使臧荼也提出了要求,开口向秦梦讨要三千胡马,燕王喜,就可以配合秦梦反攻辽西四郡!
“好,答应,一切都答应!”秦梦全都应诺,鄙视的看了臧荼一眼,真怀疑这小子怎么会是臧卓娅的种?
秦梦坐在防潮防冷高地面一尺宽三尺长九尺的“牀”上,冷眼旁观三面草席上的六国之士。
魏国公孙身子仰了仰,双手伸了伸又缩了回去。这是身边的公子魏咎却清了清嗓子,拱手对秦梦说道:“本来大王要做秦国附庸,既然王子决意反秦,那我们就相应王子之命,不过我魏国也有难处,战马以及弓弩军械都不足啊!”
可笑,魏王只剩百里之地的大梁王畿一地,不说励精图治,还这般不要脸的吃拿卡要,魏国不灭还有天理吗?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下一年就是魏国的灭亡年!
秦梦心中冷笑连连,不过依旧询问魏咎这个魏王公子需要多少钱粮马匹军械!
都给!王子缭有求必应,爽快无比,一应答应。
“熊启兄?可有何求?”秦梦将目光落在了愣愣出神的昌平君脸上问道。
熊启蹙眉冷冷说道:“寡人怀疑王子其心不纯!”
昌平君如此开口,引得厅中一片哗然。
秦梦心中一紧,一脸严肃的熊启又说道:“缭王子恐怕是要挟诸侯以悦秦王吧!你们的合纵在下不参与!”
昌平君身后的项燕闻听急了,连忙向秦梦拱手致歉谢罪。
秦梦的心事被熊启说中,也颇感意外,不禁问道:“公子把话讲明,我怎么会携诸侯取悦秦国呢?”
昌平君辛辣的讽刺秦梦道:“你家婆娘就在秦王手中,寡人怕你耳根子软,不知哪天扔下合纵之事归顺了秦王!”
如此理由,秦梦倒是放心了。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秦梦不怒反笑,自嘲道:“在下就是这副德行,好色!说实在话,真是担不起天下合纵盟主之责!昌平君都这般说了,还望大家都留着几分小心,说不定就撂挑子不干,乘桴浮于海了!”
秦梦所言一点没有浇冷厅中氛围,反而更加热烈了起来。
马贼这时起身拱手说道:“奉我家大王之命,为了促进合纵成功,我赵国愿捐出三千匹战马平分给诸国!”
真是泥水中的一道清流,代王嘉此举引来了诸侯使者的一片赞誉。
秦梦总结发言道:“咱们若都如赵王这般胸怀天下,强秦何以成患?来共饮此杯,预祝我们合纵抗秦成功,将秦国打回函谷关!”
席间公孙魏宇和公子魏咎热情邀请秦梦前往大梁做客!既然是天下合纵大计,秦梦也就痛快的答应了!
昌平君执意不参与五国合纵,宴席未吃完,就让项燕护送着乘船离开荥泽,要回楚国南郡募兵抗秦。
一顿肥美的鱼肉大餐,秦梦吃的不亦乐乎,没有肥美的猪牛羊其他人却吃得毫无趣味。当天夜里马贼就离开荥泽去了赵国故地邯郸,继续做他的统战工作。
燕王使者臧荼却没有挪窝,而是住下了。
秦梦应魏宇之约,当夜就离开了荥泽,在管城地域登陆,前往了魏国国都大梁。
魏国长城早就成了秦国的长城,秦军围困魏国相当严密。魏宇为秦梦着想,唯恐秦军得到消息严查往来船只,擒拿了周王子。
秦梦从心里感激。听从魏宇建议领着自己的兄弟们从陆路前往大梁。
从管城到大梁,鸿沟破堤,大水漫灌,已无可走之路。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场面,皆是为了防止秦国大军兵临城下。
坐在马车上,看着御者死命挥鞭大马,而马陷在泥泽里不能动弹,秦梦心有不忍,跳下马车:“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在后面推车的公子魏咎听闻,不满的瞥了秦梦一眼问道:“王子你是仙人弟子,你说如何应对秦国大军呢?”
满腔的讥讽之意,秦梦当然听了出来,不过秦梦不怒反喜,笑言道:“及早投降未尝不是一条好路!”
魏咎闻听勃然大怒,呵斥秦梦道:“都说你这个周王子不着调,本君今日算是真正领教到了,你到处坑蒙拐骗,我就不明白,你为何还能到处受人追捧?”
公子魏咎身为魏国宁陵君,为政一方,为人口碑不错。秦梦也知晓他在青史上落了个好名声。尽管他的话如此难听,秦梦却丝毫不计较,回头对他笑着说道:“你父王若是把求仙问道的痴迷用在治国理政上,大概魏国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事已无可挽回,不如投降保存魏国宗室,以图他日复国,才是正道!别推了,咱们舍弃车舆,裸马而行吧!”
既然秦梦都这般说了,主随客便,一群人就开始了在泥泽之中艰难的跋涉。
秦梦一行人在泥泽之中行走如飞,魏咎,魏宇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追不上,魏咎这才服气了。
两个多时辰,四十里的跋涉,终于在鸡鸣之时,到达了大梁外围的第一道防线的所在地——莆田泽。
总算到家了,魏宇长长喘了口气,由此就可乘船前往鸿沟直达大梁城下。
公孙和公子的身份到了这里才有了意义,魏宇和魏咎一现身,就有城防将军前来迎接。很快,秦梦就在莆田泽登船了。
船行至鸿沟,天已大亮,可是茫茫河面上,却无一艘行进的船只。
秦梦向魏宇拱手致谢道:“兄长确有先见之明,若是乘舟,恐怕我等就要落入秦军之手了!”
魏宇淡然一笑:“兄长过誉,你都把洛阳闹翻了天,秦国的关隘如何还敢走?”
秦国的关隘不好走,魏国的河卡也不好过,蓬泽到大梁四十里的河道上,魏国设置了三道卡,中午时分才终于到达了大梁城下。
“四十里鸿沟都抵上四百里大河的用时了,幸甚!洛阳到荥口若是秦国一道河卡拦船,我们都不会这般顺利逃回来!”魏咎不无后怕的说道。
是啊!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秦梦如何会信呢?
让秦梦失望了,大梁城下根本无人迎接,就连微服的魏臣也没有一人!一个阉宦模样的人,灰溜溜的来,灰溜溜走,告诉魏宇和魏咎,请周王子城外大宗伯府暂住!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逆天赵高
公孙魏宇公子魏咎得知魏王假的态度一脸愤慨,而秦梦却悠然自得。
大宗伯府是个好地方,虽然破败不堪,院中房舍荒芜一片,却能惜唤起自己和左清在一起的万千美好回忆。
魏宇魏咎走了,换来了魏王假的侍从,这等于变相软禁。
司空马忧心不已拦住四处闲逛秦梦问道:“你就不怕魏王将你献给秦王?”
司空马的担忧不无道理,秦军回师,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秦军回马一击,李信王贲拿下大梁并非难事。这也就是魏王假不敢接见自己的原因,还有八成的可能魏王假会将自己缉拿交给秦国!
魏国此时也分两派,一是投降派二是抗争派。魏宇魏咎这些魏国远支的宗室强烈抵抗,因为一旦秦国入主魏国,他们随之就会沦为庶民,再无祖宗荫泽可享。而魏王假身边近臣却倾向投降,他们投降了依旧可以依附魏王作威作福!
《史记》记载魏国最后亡于抗争而非直接投降,自己根据这一点,认定这期间一定会发生促使魏王假态度改变的事情,因而自己心里有底。
秦梦心里的想法,尽管司空马是人精,他也猜测不透。
秦梦淡然一笑说道:“这不挺好吗?有吃有喝,有人伺候,难得过几天舒服日子!咱们何必着急呢?
在洛阳赵高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把我们逼上了抗秦的路上,他应该给咱们一个说法!若是魏王把咱们送了回去,他岂不白忙活一场?
司空公放心,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会想办法让骚儿平安回到临淄!”
司空马点点头,眼中透着几分欣赏之态问道:“秦子真就不考虑考虑举起抗秦大旗,在秦国这个捉襟见肘的档口插上一刀,搅动天下,复辟周室吗?”
“抗啥秦啊?前辈也实在太看得起小子了。小子有时静下来想想,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其实根本没干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一切一切都是事赶事,赶到了这个地步!小子什么都不图,天大地大,只求逍遥于世就行了!”秦梦爽朗的笑道。
这真是秦梦的心里话,若是秦国统一天下,秦梦就想找个安静的海岛,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们,打打情骂骂俏,闲暇之余写本回忆录,名字都想好了——《老好人在秦朝》,一定要刻在石头上流传于世。
至于十几年之后,会是怎么个光景?天下会不会再次大乱,秦王赵正会不会如期而死,他死了自己会不死?自己的一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
秦梦对此也颇为期待。
大宗伯府的地道也已被填实,秦梦出不了门,只能栽在房脊之上看看周遭的景物。当年的大梁第一楼早已成了一堆废墟,不过楼下的砖塔却依旧还在,和以前一样满地都是流民。
大宗伯府外面张仪的坟墓依旧才在,雁圈却无处可寻了。
当年自己差点被五马分尸在此,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可是命大楞没有死成!
多少次的死里逃生,若都说自己运气不错,那么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有时自己夜观如沸的银河,经常会陷入有神论之中,也许自己就是老天这个神特意设计出来的一颗棋子,在茫茫人海之中有着和天上星辰一样固定的运行轨迹,老天只为乏味的人类进化有几分趣味。
过惯了到处的驰骋的日子,被拘禁起来,还真不好受,秦梦将饭食提到府门外,送给了一户眼神呆滞的流民。
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饭到嘴边,孤儿寡母也无能为力守护一口吃食。
三男一女都是不满十多岁的孩童,妇人蓬头垢面,老丈瘦骨嶙峋,端碗喝饭之时,却被一窝如同疯狗般的壮年汉子夺取了碗盏,摔倒在了地上。
他们无力抢回只能嚎啕大哭。
这一刻秦梦愤怒了,不顾温文尔雅的仪态,加入战团,三拳两腿打散了争抢饭碗的流民,大脚踩在不断忘情舔舐饭碗的流民后背,对着遍地的露着惊骇目光的流民怒吼道:“饥不择食,你们和畜生何异……”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沙哑的呼喊,打断了秦梦的斥责:“大宗伯大善人!你真得就是大宗伯大善人啊……”
秦梦愣神之际,又有人喊道:“他就是大宗伯大善人……繁阳小善人……扁鹊再生的秦子啊……”人群突然就骚动了起来,人们纷纷跪地向秦梦叩拜:“大善人啊,求求你,在施舍我们一口吃食吧!”
一张张削瘦黎黑的脸庞,一双双粗糙脏污的大手,一声声泣血无力的哀求,产生了极大的视觉听觉震撼冲击,让秦梦有些眩晕。
这些面孔似曾相识,似乎老天故意把他们挑选了出来,在华夏几千年的苦难大戏里一直跑龙套。
他们认出自己,自己一时竟有些羞愧难当。真不该骂他们为畜生!千百年的华夏礼乐,怎能骂他们为畜生呢?
倒真的希望他们就是畜生,在这乱世身为畜生却比人更有尊严!
一声声流民的呼唤,让秦梦体内热流激荡,眼泪不禁从眼中流了出来。
“狗日的别舔了,我给你们找粮!”秦梦低头看到脚下那人蠕动在舔泼洒在地的饭羹,心中更是悲愤莫名,忍着哭泣仰天吼道。
秦梦在魏王侍卫到达前,抽身返回府中,洗了一把脸,又写了一封向魏王假借粮的书帛,交给软禁自己的侍卫。
侍卫不敢怠慢,飞马投书去了。
魏王假还算给面子,不大会儿的功夫,给秦梦送来了十几车粮食。魏宇也来了,兴奋的向秦梦透露,待会魏王假要亲自迎接他进城!
秦梦诧异的问道:“时局有什么变化了?”
魏宇点点头说道:“赵王迁死于房陵造反!”
赵王迁造反,一定是日子过得不如意,在秦王遭刺,秦军辽东失利的节骨眼上,想着博上一搏,却被无情的镇压了!
赵王迁的死一定触动了魏王假的心,投降也是死,那还不如挣扎一下再去死,还有翻盘取胜的机会。
不大一会,魏王假乘着玉辂车来到了大宗伯府前。秦梦压根没有功夫去理他,忙着和一帮胡人兄弟挖穴生火砌灶架锅担水煮饭。
魏王假也很识趣的站到秦梦身旁静等。
“就不能搭把手,添点柴,若不是看着你爽快借出这些粮食,我懒得理你!”秦梦如同训斥孙子一样训斥魏王假。
魏王假这个富态诸侯,也不敢吱声,听从秦梦使唤,神不守舍的跟在秦梦后面添柴,搅勺。
“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你舍弃了他们,他们自然要舍弃你!”秦梦闲暇之时训斥道。
魏王假迷茫的询问秦梦:“王子可否给我指条明路?”
“明路就是赈济流民直接投降秦国,当个一隅封君!”秦梦说道。
“啊?”魏王假不可思议的回应道:“王子不是要合纵抗秦吗?”
秦梦一位智者冷静的解释道:“你要的是明路,我就给你指的是明路!但明路却非我等之人要走的道路,我们是要和秦国死拼到底的!”
魏王假既然不想投降,再劝他投降,只能适得其反,不如顺应他意,自己也能取得他的信任,而后再一股作气出卖了他!
“王子吓寡人一跳!”魏王假长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可有和秦国死拼到底的良方?”
“高筑墙,广积粮!坚守大梁城,到时配合我的天下合纵大军一起反攻秦军!”秦梦手中添着柴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说道。
“哦!”魏王假立时来兴趣,连忙向秦梦拱手求教:“高筑墙可以,可是广积粮,寡人却做不到了!”
秦梦嘴角一笑起身进入了府中,招来司空马对魏王假说道:“这是临淄富豪吕家的家令,他可为你解决粮食问题!”
白发苍苍的司空马是秦梦引荐,魏王假不敢怠慢,连忙询问吕家出身门第。
司空马一脸商人的市侩微笑说道:“我家主公乃是齐国吕太公三十代孙,擅长经营活计,贩卖布皮粮食发家,如今是临淄首屈一指的富豪,只要大王出钱,要多少粮食,我吕家都能筹够!”
魏王假倒抽了一口气苦涩的说道:“国库少府已无钱可用了!”
司空马呵呵说道:“不仅只有钱可以换粮食,宫廷礼乐器,土地人口,竹简书帛,都可以换购粮食!”
“大王没钱,本王子也不忍你窘迫,这样好了,我担保,先让吕家为你送来几万石粮食,大王抓紧筑城,城修得坚固,才是重中之重!”秦梦插话说道。
“那多谢缭兄了!”魏王假对秦梦如此慷慨感动不已。
“秦王使者适才入城要见大王,这是国书!”一位魏国公卿小步跑到为王建身边小声说道。
魏王假接过国书,展开看了两眼,不禁脸色肃然,饭怒的喊道:“缭兄!秦人欺人太甚,秦王要让寡人把你交出来!”
“交就交吧!若是能保得大梁免受刀兵屠戮,就请大王把我交给秦国使者吧!”秦梦一副无所谓神情说道。
“岂能?我魏假是那种忘恩负义目光短浅之人吗?”魏王假说着还来劲了:“立即驱离秦国使者,滚出我魏国!”
秦梦接过秦国下得通牒看了看,也得知王贲的二十万大军也已移防到了卷城。
魏王假如此激动倒把魏王宦者令吓了一哆嗦,弱弱问道:“大王当真要和秦国撕破为敌?”
面对质疑,魏王假迟疑了起来,好半天才对宦者令说道:“好酒好肉侍奉上,一会儿回城,本王秦子驳斥他们的无礼之举!”
秦梦想笑,不过看着魏王假忍气吞声的模样又些可伶,遂也忍住了!
一旁的魏宇为魏王假打气道:“魏秦之战,不可避免打就打!我魏武卒儿郎那不是泥捏的!当年秦军六围大梁而不下,也没把魏国怎么样!若是大王能挺住,王子就能成功游说齐楚两国共同合纵反攻秦国!”
韩魏赵燕四国之所以还敢和秦国抗衡皆因为天下还有齐楚两大诸侯存在,他们幻想齐国和楚国一定会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合纵抗秦。
面对魏宇的殷殷期盼,秦梦有些羞愧。接下来自己要去齐国,却不是为了合纵抗秦,而是为了刻书。
既然中华文化有秦始皇焚书项羽火烧咸阳两大劫难,自己就不能袖手旁观。这些年秦梦没少资助稷下学宫和鬼谷学宫收集天下典籍,为了就是传承华夏文明。
秦梦开启了一项浩大的计划,要把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史册统统刻在石头上,如此这样,华夏文化就不怕火烧了!
“兄长你说呢”魏宇突然问向了愣神的秦梦。
秦梦及时反应了过来,拍拍胸脯说道:“有本王子在,大王就放心吧!”
见到秦梦如此表态,魏王假的脸色才恢复了几分镇定,又跟随秦梦开始了掌勺,亲自为饥饿的流民分舀饭羹!
没过一会,宦者令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一堆风尘仆仆的秦吏。
秦梦瞄了一眼,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跃入眼中,赫然就是赵高这厮!
“大王秦王使者执意要来见王子,仆下拦都拦不住!”宦者令诚惶诚恐的说道。
“文昌君公,久违啊,大王好生想念你啊,特地命我前来和你一叙,不知可行?”赵高拱手作揖打着一口官腔冲着秦梦喊道。
秦梦也很想找赵高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一说,这两日的情况,看看他到底安得什么心!
“好啊!那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一说吧!”秦梦有些愤怒的吼道。
谁知赵高竟突然怒吼道:“繁阳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大王让我前来,只想好言相劝,你却无此无礼!
大王薄待你了吗?封你万户侯,许你秦国王位,更是毫不犹豫送你秦国王后,扪心自问,大王薄待你了吗?
而你呢?为了复辟周室,出尔反尔,阴谋使尽,数次谋害大王,联合东胡劫掠我华夏百姓,撺掇六国宵小之徒,扰的天下大乱,罪孽可谓是罄竹难书!
大王也已忍你到了不可再忍的地步,但念及以往交情,特地派我前来亲口问问你,可否不再和秦国为敌?”
真是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赵高简直逆天了,一通激烈言辞,秦梦都听傻了!
秦梦静观赵高大放厥词,怒气上涌之时,赵高更是紧逼两步,走到秦梦所在灶台之前,用一众挑衅的眼神,再次逼问道:“文昌君说个痛快话,你若还是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大王翻脸无情了!记住你的夫人还在咸阳!”
找打!欺负老子到了这种地步,什么难听的话,自己都能忍,就不允许用左清威胁自己!秦梦手拿长勺,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赵高面门。
赵高竟然没有躲,啪一声巨响,木勺断裂两段,赵高鼻子当即流出了两道鲜血。
就这样赵高还骄狂不已,绕过煮粥的大锅,面对面盯着秦梦一字一顿说道:“我就是个仆下,不敢和大王兄弟动手,若是文昌君不解气,还可以靠近打!”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计中计
脸贴脸如此近的距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赵高在秦梦心目中一直是个猥琐小人的形象,而今赵高的举动,竟然有了一种英雄盖世的气势!
秦梦陡然从愤怒中清醒了出来,若再以一种霸道之势对付以弱示人的赵高,将会有损自己堂堂王子的身份,堕入争强斗狠街头少年游侠之列了。
这怎么可以呢?自己是周王子缭,仙人弟子,天下的大善人,世人眼中的异人!
秦梦瞬间就把自己的身份摆正,收敛了一腔怒火,以一种眼中无物的淡然,对视赵高,直至将他看得眼神中出现了慌乱这才大笑道:“很好!很好!你为秦使,确有一人退万军的本事!”秦梦笑罢随即挽住赵高的一条臂膀,用肩膀撞击他的前胸,同时脸凑到他耳边低声呵斥:“你到底想怎样?”
受到秦梦撞击,赵高趔趄退后几步,站稳擦一把鼻血,准备再次迎接秦梦的冲撞,就在秦梦再次贴近时,赵高低声说道:“迫不得已,请主公见谅!”
秦梦闻听,陡然一愣。随即明白,适才赵高羞辱自己,是为了掩人耳目!
秦梦拉住赵高手臂,就势摔倒,给人一种自己和赵高扭打在一起的假象。
“快说,你到底是何居心?”秦梦压在赵高身上低声质问。
“都是为了帮助主公复辟周室!天地良心!”赵高苦涩的说道。
秦梦假意掐住赵高,拱起身来,挥出大巴掌抽在赵高脸上,伴随着秦梦不可思议的质疑:“什么?为了我?”
赵高就势折弯秦梦的手臂。两人再次脸对脸,赵高说道:“不错,主公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仆下无以为报,只能帮助主公复辟周室天下!”
“狡诈之言!我如何会信?”秦梦不屑一听,又是挥手两巴掌抽在了赵高的脸上!
“仆下确存有私心,不过仆下对主公向来推崇备至!”赵高说道。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和赵高就地打滚,秦梦不禁感叹道。
“非是仆下胆子大,而是大王有意为之!”赵高眼神灼灼的说道。
“什么大王有意为之?”秦梦诧异的问道。
“不错!大王遭刺,嫁祸于你就是为了试探你的真心!”赵高说道。
秦梦迷茫了,不可思议的望着赵高问道:“什么大王遭刺,你说这就是秦王正的自己设计的阴谋?”
又一个翻滚,赵高说道:“对,就是大王的谋划,仆下此次出都,一时奉命护送昌平君一段,二是前往东胡向主公转述秦王的王命!不过未曾想到在洛阳就碰上了主公,事情紧急,仆下就擅自而为,胁迫了主公……”
就在秦梦和赵高扭打之时,有人喊了一嗓子,打断了赵高和秦梦之间的对话:“打死这厮!竟对王子如此不敬!”
一声高呼,立时引来到了万千附和,秦梦别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而赵高却淹没在了万脚之下了。
幸而魏王侍卫以及秦人甲士的及时及时出手,赵高才得以死里逃生,不过百姓的一轮脚踩,就致赵高昏迷了。
魏王假最不希望赵高死,连忙要召太医,秦梦自荐表示愿意为魏国社稷和百姓免祸,出手救治秦王使者,魏王假对此感激不已。
赵高被人抬进了大宗伯府后,秦梦拍拍他淤青脸唤道:“不要装了,这里没人,快起来说话!”
“主公怎知我无碍呢?”赵高狐疑的问道。
“双腿蜷缩,双手护头,一群毫无缚鸡之力的流民,能伤到你?”秦梦没好气的说道:“说说秦王的谋划!”
赵高翻身起来说道:“遇刺之事,那就是大王急切要从辽东撤兵的借口。故意在庆贺太子丹的宴会上设计的诈局!第二天秦王找到仆下,要我出使东胡,尽快劝主公南归,同时还要主公假意合纵趁机配合秦军消灭天下抗秦势力。若是主公答应,秦王就信你之言!”
赵正面对难辨真假的时局,依旧还能保持清醒,对自己存有一丝信任之心,秦梦颇感欣慰。
赵正前后不一的表现,也让秦梦迷茫,也许这里面有左清的劝解!
赵高见秦梦陷入深思之中,又进一步谏言道:“秦国想要吞并八荒一统海内,也非三五年之功,主公若是能利用天下诸侯和秦国水火不容之利,就可轻而易举复辟周室,以主公的仁慈和贤达必能抗衡秦国!”
赵高一副表情严肃而认真,秦梦却很想笑,他心血谋划终将成为泡影,不过秦梦丝毫不敢再小瞧赵高了,凭一人之力,就可玩转三川郡,闹翻了洛阳城这样的人物,如何不让人怕呢?
既然赵高是铁定的奸臣,何不如利用一番,先让秦王正统一了天下再说。
“如是说来,你对六国反秦势力了如指掌了?”秦梦换了一副欣赏的神态问道。
“仆下略微知晓洛阳一些情况而已!”赵高谦虚的说道。
“洛阳郡守韩遂之死,你就不怕秦王细查出了端倪吗?”秦梦又问道。
“不怕!郡守韩遂虽是公子子婴的人,可他和韩国宗室也脱不开干系!韩熙如今正在谋划新郑反叛,到时候将韩遂牵涉其中,这又是主公为秦国立下的一功!”赵高奸诈的一笑道。
赵高一夜之间就促成了邙山会盟,秦梦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把事情圆的滴水不漏。
这都是什么事啊!
阴谋这东西用多了反噬自身一点没错。秦王正想用阴谋消解六国的合纵,却被赵高利用,蛊惑自己真合纵!
秦王赵正,未来秦始皇,也是一位人杰,怎就没有发现身边到处都是奸臣呢?
子婴,赵高,周青臣,韩遂以及韩王宗室,这么多的奸臣,秦朝国祚能长久吗?
“如此说来,你来大梁,表面是奉秦王之命,其实却是特地前来为我解惑?”秦梦握住赵高的手臂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可怜哥们儿赵正。
赵高欣慰点点头说道:“仆下怕主公做的太过,反倒让秦王生疑,唯恐误了主公的大事!”
“知我者高兄也!”秦梦更是不要脸了的拍着赵高的肩膀赞誉道。
“主公久不在中土,另外仆下建议主公,舍小保大,主公答应韩熙不必完全承兑,韩遂死了,大王必然让我重掌三川郡,到时新郑反叛,仆下就可顺势前去平定,到时这一功可记在主公头上!
主公要做的就是,多多支援魏国,若是大梁凭借城池之险,就如卷城一样,把秦军拖个三五年,秦军国力必将大衰,那时候,联合齐楚,就可一举反攻秦国,到时群雄逐鹿,主公必会脱颖而出!”赵高说得激情四射唾沫横飞。
想到日后赵高控制胡亥,最终成为秦帝国的实际主宰,秦梦也不得不佩服赵高的韬略,同时心里也在盘算,难道赵高谋划这一切,真就如他说言,都为报仇报恩吗?
“你有何求?”秦梦诚挚的问道。
“大业成就时只求主公将吕不韦交给我仆下要用他的头颅祭奠我死去的家人!”赵高眼神阴鸷的恨恨说道。
提到吕不韦瞬间就让秦梦忌惮起了赵高。
赵高这样一个颇有心计的人物,全家的血海深仇如何会系于在自己一个外人身上呢?不用想他必藏有杀手锏。也许关键时刻就会反噬自己一口。
秦梦不敢大意,也换做了一副不要脸枭雄的模样,重重的握住了赵高的手说道:“好,我答应你!我若大业铸成,日后一定和你共分天下!”
赵高未曾料到秦梦也有如此腹黑的一面,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
魏王假的闯入打断了秦梦和赵高如何利用秦王赵正的试探达到复辟周室目的的商讨!
“秦使如何?”魏王假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赵高焦急的问道。
“这厮并未大碍,能醒不醒,多半是怕醒来再遭我殴打!”秦梦戏谑说道:“既然咱们抗秦,何不就拿秦使头颅祭旗如何?”
秦梦暗中观察赵高表情,见他并无半点异常,心里更是对他忌惮。
“不可!不可!魏国城池还未筑就完毕,守城诸项事宜也未备妥,不可和秦国撕破脸!”魏王假连连摆手说道:“既然无碍,来人,就送秦使回馆舍休息!”
时局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是战是降魏王假还未能彻底下定决心!
按照赵高的谋划,要把魏国打造成为一块让秦国栽大跟头的绊脚石,秦王正统一天下的道路夭折于此。
不只赵高如此想,很多人都这样想。
过去几十年,秦军曾经七次攻魏,五次攻破圃田泽苑囿兵临大梁城下,没有一次可以攻破大梁城。这就是魏宇守卫大梁的底气所在。
不过他们没有看到,如今的魏国不是以前的魏国,河内尽失,东郡归了秦国,韩国赵国也已被灭,大梁城也已成了孤城,若是齐楚没有出兵抗秦,即便守上三年又用何用呢?
赵高被魏王假送走之后,魏王假诚心诚意邀请秦梦前往魏宫之中小住。
既然秦王赵正要用合纵抗秦试探自己的真心,自己入住大梁魏王宫,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不仅不用顾虑,还可以十分招摇的显摆。
十几年不入大梁魏王宫,魏王宫大变样,宫墙加厚加高,靠近大梁北城墙更是筑造了三座夯土高台,周长有十多里,高有三十多丈,台阶就足有四五百阶,气势如山,城墙与之相比就成了侏儒。
魏王假领着秦梦登上了高台,居高临下,自有一种君临天下的豪迈之感。
每座高台之上修建有连排的藏兵室,足能容纳十万雄兵。
魏王假骄傲的说道:“一旦外城是受,就可退进内城,凭借高台,只要有足够多的粮食,不说坚持数月,就是坚持数年也非是难事!”
“既然本王子许诺了,自然当真!你放心就是!”秦梦回应魏王假的暗示。
“这深入地下的深井,是有何用呢?”秦梦指着一处房舍里的黑洞洞洞口问道。
魏王得意一笑道:“这是冰室,邯郸数月城破,皆因缺水,寡人和群臣集思广益,想出了以冰代水的办法!下面的冰块足有维持十万人一年的用度!”
秦梦闻听惊讶不已,大梁城会能缺水吗?
《秦始皇本纪》载: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坏,其王请降,尽取其地。[
魏国灭于大水,听闻魏国的民脂民膏却耗费在了制冰用水上,秦梦当然诧异。
秦梦实在没有忍住问道:“大梁地势低洼,难道你就未想过秦军会用大水灌城的法子来攻城吗啊?”
谁知魏王假却哈哈大笑道:“正以为防备秦军引大河水漫灌国故,寡人这才修建了三座高台。若是秦军大水灌城,那再好不过,如此坚持个三年五载,倒不损一兵一将!”
有道理啊!大水淹城,秦军自不会攻城,如此一来大梁甲士倒落得一身轻松,守城也就成了睡大觉了。
秦梦也迷惑了起来,秦国灭魏,就是用得水灌!
既然秦军都晓得用水灌,魏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劣势,夯筑了三座高台就是应对之策,而且准备的相当充分为何,怎么就又坚守不住了呢?
“如今粮食够吃几载?”秦梦想到了粮食上了,于是问道。
“只够十万大军两年吃用,若要稳定军心至少准备五年的粮食!还劳王子替我魏国军民筹措啊!”魏王假拱手虔诚的恳求道。
也不是粮食出了问题,那么魏王怎么就轻易投降了?秦梦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到明年才能知晓谜底。
参观完魏国的最后退守阵地,就去了魏王宫殿用宴。
魏王假将秦梦奉为贵宾,席间见到了不少老熟人,在权贵公卿之后,一直有两双眼睛在注视着秦梦。
秦梦猛然抬头发现这两人,凝视半天,突然欢喜异常,推开人群,来到两人面前亲昵的拍拍他们的肩头问道:“见到为兄,为何不上前打招呼呢?”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齐王合纵
两人站在一起让人觉得甚是奇异。凡是留心观察者,皆会有一种错觉面对的到底是两人还是一人?
这种怪异,来自于两人模样酷似,不过衣饰和发髻的不同,冲消了多数人的注意。
两人眉清目秀,肤色白皙,手托一柄拂尘,仙风道骨之气卓绝众人之中。
不过此时面对秦梦的突然而至,两人竟然惊慌的不知如何应答,而是眼中含热的殷殷望着秦梦。
秦梦明白,徐福徐寿两兄弟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自己这个周王子而已,越是这样秦梦越是热情。
望着魏王假疑惑的目光,秦梦拉着徐福徐寿两兄弟介绍道:“两位真人,幼时曾和我一同学于河上丈人,说来我们也有同门之谊!”
魏王假大喜责怪徐福徐寿:“既有这层情谊,这些年来两位真人为何只字不提呢?来人为两位真人移席上座!”
徐福徐寿同秦梦的关系并不为外人知,徐虞人曾说,方士术士越是神秘,东主越是迷信。
魏安釐王,魏景湣王,魏王假祖孙三代皆痴迷方术,徐福徐寿一身锦衣,身为魏国太傅的师父徐虞人必也在魏王宫中混的有滋有味。
上次和徐虞人打交道还是借用孔雀之事,一晃十多年过去,天南海北的跑,自然就和徐虞人失去了音讯。
因为火药配方,秦梦这些年,时时想起徐虞人,让秦梦欣慰的是,徐虞人守住了秘密,世人并不知徐虞人拥有真正的天雷之术。
上年派人寻找徐虞人无果,听说他携同弟子入山静修了。
秦梦再次落座,和徐福徐寿并肩而坐,随即询问两兄弟:“你们师父何在?”
徐福徐寿两兄弟表情玩味的互看一眼,兄长徐福抱拳对秦梦说道:“回禀王子,师父巡游四海,还未回来!”
八十老翁巡游四海,骗谁呢?想着两人必有苦衷,当着魏国群臣,秦梦也不便再问。
宴席散罢,秦梦告辞魏王离宫,在车上,秦梦询问将徐福徐寿两兄弟道:“徐夫子到底何在?”
两兄弟苦涩一笑道:“师父两年前也已过世!”
秦梦有些惊诧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修仙之人修死了,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嘛?即便死,也得藏着掖着!
秦梦点点头问道:“原来如此,两位贤弟日后如何打算!”
徐福惭愧的说道:“秦军围困魏国,苑囿中的鸾鸟也已死绝,我等魏国也待不下去了,准备前往齐国谋生,既然兄长来了,我们就追随左右效力!”
光阴不饶人,秦梦长叹一声:“也该挪挪地了,魏国确实不适合再呆,过两日我将前往临淄,届时将两位贤弟推荐到齐王门下,你们意下如何?”
两人有些小失望,秦梦说道:“齐王近些年痴迷求仙,尤为隆遇方术之士,我想让你们暂居齐国,摸摸齐王的情况,到时候咱们忽悠齐王一把大的!”
两人听了眉开眼笑,徐寿激动的抱拳说道:“多谢王子不弃之恩!”
说白了,自己和徐虞人属于同一种人,只不过自己坑蒙拐骗的买卖做得大,他做的小而已。这么多年的合作也算融洽,互相之间知根知底,只是一别十多年有些生分了!
“叫兄长!”秦梦板着脸佯装嗔怒道。
徐福徐寿又是一怔,感激的向秦梦拱手说道:“是兄长!”
“对了吗?咱们并不生份,当初我们光屁股相识时,可没有这般多的忌讳!处久了,你们会发现这些年为兄一点没有变!木盘,豆小妹都已嫁人生子,不知两位贤弟可曾娶妻生子?”秦梦用拉家常活络生分的情谊。
徐福腼腆一笑道:“师父说了,我等修仙之人不可破了童子之身!”
秦梦笑眯眯的望了他们两人很久最后吐了两字:“扯淡!”
兄弟两人徐寿一看就是活泼开朗之人,不过眉心一颗痣,形成一道一字眉,给人一种滑稽之感。
徐寿闻听秦梦所言噗嗤笑了,不禁大笑道:“我也觉得师父所言是扯淡,要不然山中好些师兄弟长相为何酷似师父呢?”
“不可亵渎师父在天之灵!”徐福却一脸威严的低声训斥徐寿道。
兄弟两人虽面貌酷似,可性格却截然不同。
徐寿愤愤的说道:“伯兄,师父虽然对咱们不错,那也是看在兄长的面上!若师父是真对咱们好,就该临死前,将天雷之术传给我俩!”
“放肆!”徐福怒叱徐寿道:“师父曾说过,不传天雷之术,那是为了咱们两人好!若是传了,以你的性子,恐怕早已天下皆知!天下觊觎天雷之术之人何其多,若是传了,咱们小命恐怕早就不保了!”
兄弟两人的对话,让秦梦听来,再不敢嘻哈,心中顿时对徐虞人生出了一种敬重。
秦梦心中激荡的感叹道:“徐夫子一生欺世。临死却欺人,难得啊!”
徐寿惊奇问道:“兄长也知天雷之术?”
秦梦微微一笑道:“你师父的天雷之术,还是我传他的!”
徐福徐寿两人顿时哑然,怔愣着望着秦梦。
徐虞人临死都没有传下天雷之术,可见他是意识到了天雷的巨大威力会引发祸患。
“这又是天意如此吗?”秦梦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难道自己带来的火药之术还真流传不下来了?”
徐寿突然问道:“听闻兄长这八年去了北极和仙翁相处,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话头一起,三人顿时欢乐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幼年时代。
徐寿有所醒悟,哈哈说道:“我说呢?最近听说齐王数次派使召邹衍回齐,却都被他拒绝,现在看来,邹衍这老翁心里有鬼啊!”
秦梦也附和大笑一通,其实自己知晓这只是邹衍不回齐国的一方面原因,邹衍留在秦国更是为了协助秦王正早日统一天下。
回到大宗伯府,秦梦和兄弟两人彻夜长谈求教他们有关炼丹技术方面的进展。
第二日天未亮,魏王假竟又亲自前来了。
秦梦刚睡下,困得根本睁不开眼。
魏王假兴奋说道:“齐王派使前来,有请周王子前往临淄商谈合纵之事!”
“谁啊?”秦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诧异的问道。
“是齐王啊!”魏王假掩饰不住的激动大声回应道。
齐王有请自己商谈合纵之事,真是天下奇事,这么多年,齐国一无战患威胁,二无灾荒饥馑之忧,齐王可谓享尽了天下君王向往的安乐之福。距离秦国向他动手中间还隔着魏国楚国,他怎么就一朝开悟了?秦梦很诧异。
“使者呢?”秦梦穿衣,顺便拢拢头发问道。
“仆下奉大王之命,邀请王子前往齐国共商国是!”一个面色油腻的阉宦闻讯而来,向秦梦再拜稽首会病道。
“好,你先回去,我这就是准备车马赴大王之约!”秦梦回应道。
魏王假闻言面色红晕如同喝醉了就一样,他也当即表示,要和秦王一同前往临淄,相谈齐国合纵抗秦之事。
齐国之富,齐国之强,世人瞩目,齐王建的表态,无疑是天下诸侯的一计强心剂。
齐国若能加入抗秦联盟之中,无疑韩赵燕就有了复国的可能,就连魏楚也没有必要提心吊胆惧怕秦国了。
魏王假还能成为一国之君,心情自然激动。
同时魏王假的态度也随之强硬了起来,赵高这次是被魏王驱离出了大梁城。
魏王假全把秦梦当做了好哥们儿对待了,询问秦梦齐王建的喜好。
秦梦冷淡说道:“金银珠玉齐王建不稀罕,美女僮仆他年纪一大把也享受不动。齐王不是喜好炼丹吗?大王就把先王炼丹的物什一股脑拉给齐王,必定博得齐王好感!”
魏王假闻听点头,回都准备去了。
驱离秦国使者,那不是闹着玩的,赵高离去也就一个时辰,秦军就动了起来,一连攻破护卫国都大梁的三座小城,算是向魏国示意。
若不是四十多里的泥泽住当,秦国大军一个急冲就能杀到大梁城下。
秦梦即将准备前往临淄时,接到了秦王正的书帛,赵正向秦梦求助,如何让秦国大军兵临大梁城下,尽快平灭魏国。
魏人掘开河道漫灌大地,在管城和圃田泽之间形成一道天然泥沼带!这虽苦了此地的百姓,却是一个极好的办法,至少在冬季上冻之前,魏国大梁并无秦军兵临城下之险!
秦梦读秦王赵正的书信,总觉得言辞过于虚伪,可以读出里面的试探之意。
虽说是求助,其实就是变相的命令。
赵高出使东胡未成,刚到洛阳就遇上了自己,赵高向自己透露此行的目的,于是自己满口应允,以杀三川郡守韩遂为契机,劫走昌平君熊启,从而成为六国合纵抗秦的盟主!以此来暗中帮助秦王统一天下。这就是秦王赵正看到的事实真相。
不论赵高如何掩饰,事情巧的令人发指!短时间内为何自己就能促成邙山会盟?赵高自然不会说出真相,自会将此事栽到自己头上。如此自己有了通天彻底的能量。自己有影响力不假,可若是秦王赵正多想一点,自己也就有了心怀叵测的嫌疑!
秦梦放下书帛,陡然之间明白了赵高为何如此胆大包天!
洛阳之变,不管成不成,赵高都可以进退自由!成,赵高可以向秦王赵正邀功,此行圆满。不成,也可以将黑锅一古脑栽赃到自己头上,总之他就是个传话筒。
而洛阳之变事情成了,自己也顺利挑起了合纵抗秦的大旗!
秦梦不知赵高在秦王赵正怎么圆的此事,但一定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姿态!日后不管合纵抗秦成败都和他无关。
有如此这样一种身份,赵高还可以在关键时候凭借一言半语决定事情的走向。
也真难为赵高费尽心里谋划了,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复辟周室,殊不知自己也是抱着肩膀置身事外在看热闹。
秦军兵临大梁城下今年是如何也做不到了,若是自己这样直接推拒了,只能让秦王赵正去向其他法子。而自己之所以不辞辛苦的纵横捭阖,无非就是想要达到少死人少折腾的目的。
兵临城下,飞矢无眼,少不了伤亡,倒不如趁着雨季即将来临,建议秦王赵正去引黄河水,通过鸿沟水灌大梁城!不是魏王假建了三座高台吗?若是秦军那边现在就在布局水灌大梁,那魏王假得到消息,为防万一一定会再征召百姓加筑高台。
秦魏两军,一方忙着挖沟,一方忙着夯土,也就没有时间短兵相接,自然就会少死很多人。再者双方大兴土木,一定需要很多人手,如此一来就要征召徭役,那些流民就有了饱腹的去处!
一消一长之间,就能挽救不知多少条性命。
秦梦相信秦王赵正会听出水灌大梁的建议,反正此举并不耗费国力,搂草打兔子——捎带活嘛!
一统天下关键是要对付齐楚两国,这两个巨无霸,虽然早已落魄,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实秦王赵正心里也没有底啊!
秦梦回信,同时透露齐王建要求自己前往临淄合纵抗秦之事,希望秦王赵正做好拉拢齐国权臣的工作。
秦王使者带走书帛之后,秦梦觉得自己的提示纯属多此一举。不到半天的功夫,有关齐王邀请周王子缭合纵抗秦之事,就已天下皆知。
荥泽的韩熙第一个赶到大梁,接着臧荼,马贼还有项燕也赶来了,表示要和秦梦同去临淄面见齐王!
齐王建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个被世人骂作窝囊废的齐王,竟也被人追捧了起来。
不仅仅只有这些亡国之人,前来魏国的还来一位赵王迁的肱骨之臣。那就是赵国的建信君郭开!
郭开此举让所有人惊异莫名!
秦梦闻听也有些不解,赵国被灭,郭开是首功一件,赵王迁造反,和他有何关系呢?他可是邯郸令啊!
鲁勾践来报:“郭开一到大宗伯府上便是伏地嚎哭,请问宗主如何处置?”
“就让他多哭一会吧!”秦梦冷冷说道。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来,饮酒
纵横三千年历史,是是非非有时真的很难说清。
昔日的民族英雄随着时代的变迁,竟也会沦为阻挠民族融合的反面人物。
世上没有永恒,也没有不变,当年黄沙漫天轰轰烈烈死去,百年千年以后照样沉埋黄土之下,又有几人记得,又有多少人提起?
不过立身世间,要想堂堂正正,唯有问心无愧者值得后人敬仰!
面对郭开的狡辩,秦梦冷冷的笑道:“为己为私即便避免了生灵涂炭,你也是个奸佞!不要给我讲曲线救赵的道理!”
郭开满脸通红,趴在在地上,拖着早已麻木的双腿,惊恐的回望马贼身后欲要生吞活剥他的赵国宗室子弟,拼命不断匍匐向前,靠近秦梦寻找安全感。
“在下一时糊涂背叛了主公,心中有愧,夜不能寐,既然敢来面见王子,还不能说明老夫悔改之心的坚决吗?”郭开一把揽住秦梦的双腿,痛哭流涕申辩道。
“秦兄,不要听信郭开老匹夫狡诈之言,他必是秦王派来的细作!王子下令杀了他!”马贼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怒叱一头乱蓬蓬白发的郭开。
马贼的愤怒引起了赵人的共鸣,一个个血脉贲张,目眦欲裂,手中个颤抖着举剑怒吼道:“国贼!杀!杀了老匹夫如何解恨?五马分尸,活剥了他,吃他肉,喝他血……”
愤怒呐喊如同巨浪倾盖下来,秦梦都为之惊秫,若自己内鬼身份暴露,在场血性汉子岂不真要生吃了自己?
秦梦无动于衷,赵国儿郎逼逼紧闭,郭开身如筛糠脸色更加惨白。
马贼见到秦梦丝毫没有维护郭开之意,于是俯身弯腰抓起郭开的衣襟,将其拖拽了起来,脸贴脸怒叱郭开道:“奉大王王命,国贼皆可得而杀之!今日就让我为死去的赵国儿郎雪恨吧!”
郭开身为邯郸令,突然加入合纵阵营,目的不纯,秦梦并不介意马贼杀了郭开。
就在马贼将剑架在郭开脖子上时,人群中的臧荼却站出来说道:“既然这厮弃暗投明,何不让他死在抗秦的拼杀中,你若杀了,岂不关闭了赵人来投的门户?”
臧荼说的很有道理,马贼一愣,随即看向秦梦问道:“秦兄打算如何处置他呢?”
秦梦颇有深意的看了臧荼一眼,点点头说道:“犬子所言有理,杀之,不如看他日后作为!”
马贼扔下郭开,愤愤说道:“暂且留你一条性命,若是心存不轨,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梦俯身下去,拉起满头大汗虚弱不堪的郭开问道:“若是真心悔过,何须公然反出邯郸?马贼就在邯郸联络反秦志士,你不去投靠他,为何不早不晚前来投奔我本王子呢?”
一众合纵的六国之士也愤恨的质疑道:“对,不早不晚举事,到底是何居心?”
暂时并无性命之虞郭开长吁一口气,颤颤巍巍说道:“在下是听说齐王准备合纵抗秦,才下定了扶立幼主改过自新的决心……”
这个理由也能说得过去。
郭开那也是混迹在赵国王族的老油子,既然敢来,他必定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
郭开一番应对之后,暂时消除了所有人的猜忌。
“少公子何在?”马贼问道。
“在太行山中!”郭开说道。
“如此说来,你是要扶立少公子,而不奉我公子嘉为王?”马贼当即拔剑呵斥道。
“正是!少公子乃是我赵国的正统血脉,我身为大王的不孝臣子,自有扶立幼主自责!”郭开很刚强的回应道。
“你个赵国叛逆有何面目担此之责?”马贼再次冲到郭开身前扭住他的衣襟眼中冒火的怒吼。
阳光也已射入屋中,再这样纠缠下去,出使的车队正午也成行不了!
秦梦出面推开了马贼劝道:“马兄,戒急戒躁,合纵抗秦才有了眉目,为此事争论不休只能徒增内耗,姑且放一放再说!”
马贼怒瞪郭开,不屑拂袖而去。
秦梦拉着郭开的手臂说道:“既然来了咱们就从此一同合纵抗秦,带上你的人马,咱们这就发轫吧!”
“多谢王子接纳之意!”郭开向秦梦一揖到地谦逊的致谢。
郭开转身离去,秦梦返回内室,暗中吩咐鲁勾践留意郭开举动。果不其然,郭开手下心腹快马向管城驶去。
秦梦心头一寒,冷笑一声,赵正还是信不过自己啊!
伴随着车马辚辚之声,魏国从西而来的斥候拦住了魏王假的车马,报:“大将军急报!”
魏王的十六匹的玉辂车驾顿时止步,魏王假看到书简,脸色顿时一变。
从车上跳下来的秦梦问道:“大王何事,如此惊慌!”
魏王假长叹一声道:“本王不能前往临淄了!秦军也已征调十数万徭役,正在大河岸边挖沟!”
秦梦略一吃惊,赵正性子果然急,这就开始准备挖沟水灌大梁了!也好如此一来双方就不用拼性命,直接拼耐心和粮食就行!
秦梦故作惊讶之态说道:“那大王还不留下抓紧招募流民加固城防?”
关键时刻魏王假没有怂,委托公孙魏宇出使齐国,他这个大王要留下来和城共存亡!
车队里也只有魏王假的车马讲究点排场,毕竟社稷还在。他留下后,前往临淄的车队就成了一色的轻车快马,跑起来到也轻松快捷。
初夏之际风和日丽前往临淄的大路也好走,三天下来就赶到了齐国王畿。
西方诸侯都被打成了丧家之犬国破家亡,而齐国繁华依旧,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让秦梦未曾想到,齐王建热情的竟然带领齐国公卿在城下列队欢迎。
胖乎乎的齐王建,二十多年再见,依旧细皮嫩肉,五十多岁的人一点不显老态。
“缭王子,你可还是想煞寡人了!”齐王建丝毫不以年长自居宽袍大袖向秦梦一拱手。
举止和缓的齐王建给人一种别样的视觉感受,秦梦颇觉舒适。
面对齐王建的多礼,秦梦也毕恭毕敬,将这些年学来的繁缛礼节全都使了取来。
齐王建携手在天齐宫设宴热情款待秦梦,秦梦回望空荡荡的殿宇,诧异的问道:“大王如何只款待小子一人,而不叫上六国志士呢?”
“来,来,来,王子同饮此杯!”齐王建举杯热情劝酒说道:“不这样不足表现本王对王子的敬意!一晃二十多年啊,当初本王就觉你是位不凡之士,如今天下也只有王子,本王,秦王可以比肩,真是造化弄人啊!王子舟车劳顿,今日不谈国事,只饮酒作乐!”
齐王建轻轻一招手,殿中就想起了悠扬的编钟和竽声,紧接着一队身穿薄如蝉翼的齐纨衣裳的舞姬翩翩而来,在秦梦面前轻盈起舞。
“来,王子可靠在凭几之上,舒舒服服的饮酒听乐!”齐王建和蔼的提醒正襟危坐的秦梦道。
跪坐,要坐在腿伤,脚背要贴着地,这个姿势坚持一会,人脚就有种欲裂的疼痛。这么多年秦梦从来没有正儿八经正坐过。闻听齐王建如此贴心,干脆双腿一蹁,屁股坐在暖席上,盘腿箕踞坐在了矮几前,身子靠着凭几,自得了拿起一杯殷红的葡萄酿,向齐王建敬酒!
“一人喝多无趣,美人何在?”齐王建很满意秦梦的随意,神态亲昵的说道:“知道王子要来,本王特意挑选了十位倾城美人送于王子,还请笑纳!”
话音未落一排青涩少女款款而来,随即蹲坐在秦梦身边,捏脚的捏脚,捶肩的捶肩,举杯的举杯,夹肉的夹肉,这让秦梦心中惶恐不安,一圈可都是萌萌少女啊!
“诶!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客气!”秦梦欲要起身,却被齐王建及时制止道。
舒服啊!过惯了北方冷硬的胡人生活,遭逢如此温柔,一时如何能抵挡啊!秦梦实在无力推拒,慢慢身子也就舒缓了下来,靠在凭几之上,和齐王建对饮。
真是温柔乡啊!难怪这么多年齐王建不问诸侯世事?换成自己恐怕也难挡如此诱惑啊!
“大王,秦子何在啊?”突然一个清脆略带郑地口音的女声响起,盖压了殿中的钟乐之声。
秦梦连忙从美人堆里坐起,只见一个绝艳无比的妇人站在殿门处四处张望。
妇人酷似少女时代的韩姝,秦梦一下就认出她就是郑姬。
当年郑姬以其美艳一举迷倒齐王,后来更是凭借深谙男人心思,独霸齐王宠幸二十年而不衰。
本来郑姬是要被送给齐相后胜,只因当年秦梦打劫了吕不韦,从而改变了郑姬的命运。
听见郑姬热切的呼唤,秦梦明白郑姬心里还在感激当年的无心之举。
秦梦连忙起身,躬身向郑姬施礼,恭恭敬敬说道:“秦某在此,见过郑夫人!”
“啊!真的是秦子?妾身没有看眼花吧!秦子怎么一点没变呢?亦如当年模样!”郑姬走到秦梦身前,仔细打量两眼,接着用袖掩面惊叹道。
“夫人也是,容颜不老!”秦梦也寒暄道。
其实郑姬明显衰老,眼角纹一堆,只不过脸上厚厚白粉的遮盖使其年轻不少。
“秦子见笑了!妾身早就成了老妪,只因大王不弃而已!”郑姬又款款回到齐王建身后,如歌少女般含羞的遮面说道。
做作!年纪一大把了还玩清纯。
这就是郑姬给秦梦留下的印象。
大概这就是郑姬的生存之道吧!
齐王建笑道:“爱姬就是美嘛!既然王子都这么说了,本王还真要防着点,以免王子将你拐走,让寡人遗恨终身啊!”
这不是在影射自己和秦王后芈琳私奔之事吗?秦梦未想到齐王建还挺会开玩笑,不禁举杯笑道:“大王真是误会小子了,大王风流倜傥,又懂得如何疼女人,王姬如何会弃你而去呢?秦王不一样,他就是一个独夫,心中只有征伐,哪里有半点温柔?王姬不是秦王后,大王更不是秦王!此言谬矣,应当罚酒一杯!”
“对,对,对!大王对我情深似海,妾身焉会怀有二心?大王口无遮拦,就该罚酒一杯!”郑姬举杯娇嗔的撒娇道。
齐王建双目含情的望着郑姬,一把揽过细腰的郑姬,揉搓她的小手,怜香惜玉的回应道:“好,好,好,寡人喝就是……”
齐王和郑姬的腻歪让秦梦有种撞墙的冲动。
“说来能结识大王,秦子功不可没,一直都未曾有机会感谢,今日见面,秦子一定要满饮此杯酒!”郑姬再次款款而来托着一杯酒来到秦梦身前说道。
“夫人,在下不敢当!当年之举实在孟浪,夫人不怪,在下就已经心怀感激了,焉敢受敬此杯酒!”秦梦客套道。
“秦子一定饮下此杯,你就是妾身的贵人!”郑姬托杯再跨进一步言辞恳切的说道。
“王子海量,饮上一杯又何妨?”齐王建在旁边起哄道。
就在秦梦决定接下郑姬敬酒之时,只见郑姬一脸严肃,如蚊低语道:“秦子,当心明日大王带你入海求仙!”
秦梦一愣,随即明白郑姬这是在帮助自己。
秦梦立时惊醒,在接过郑姬手中酒盏时,轻轻叩了叩她的纤手,表达感激之情。
“夫人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在下饮下此杯酒便是!”秦梦一仰脖喝尽杯中酒,向郑姬深深一揖,表示领情。
“既然妾身心愿已了,妾身也该退下了,望大王和秦子好好享用!”郑姬分别向齐王建和秦梦躬身做揖,随即领着侍女就下去了。
“来,饮酒!”齐王建再次举杯劝酒道。
秦梦豪爽无比仍旧一饮而尽,几杯下肚之后,佯装酒力不胜,伏案不起。
秦梦直接就被留下来醒酒了。
秦梦睡到后半夜,听闻两位看门宫女传来了鼾声,这才偷偷爬了起来,从天窗翻出,来到了宫苑之中个。
凭借二十年前的模糊记忆,秦梦来到齐桓公宫殿的废墟,期望的废墟里的地道口依旧还在,自己欣喜不已。点燃一支火把,摸入地道,竟如当年一样出口畅通。
秦梦上到地面,来到使者馆舍,秦梦吹了两声墨门暗号,不大一会鲁勾践前来接头。
“齐王要软禁宗主吗?”鲁勾践着急的问道。
“有点那意思!”秦梦说道。
“有何所图?”鲁勾践吃惊的问道。
“求仙!”秦梦淡淡一笑说道。
“什么?求仙?”鲁勾践吃惊的反问。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田横是个航海家
齐国即将国灭而齐王却不自知,还在想着求仙,实在可悲!
大半夜的自己钻出齐王宫,无非就是叮嘱鲁勾践明日若有意外不必反应太过敏锐。
说实话,自己巴不得齐王建继续过他的小日子。虽然在燕国灭齐之战后,齐国早不符当年的强盛,可若是齐王真若觉醒合纵抗秦,秦王正想要一统寰宇恐怕也没有那般容易。
在秦国统一战争中,齐国最好置身事外,否则又不知有多少生灵被荼毒。
今日齐王盛情邀约,独独款待自己一人,当时就有猜测齐王建邀自己入齐并非为了合纵抗秦,郑姬一言提醒,谜团豁然解开。
天下人皆知,随着齐王建年龄越大,越是痴迷求仙,更是多次乘船出海寻找三神山。让齐王建苦恼的是,可以望见神山,却永远登不上。
难道齐王建听到了自己在北极得遇仙翁的经历,这是想要借自己仙缘,去敲三神山的门?
直说不得了,还要这般先斩后奏,真是好笑!
秦梦悄无声息的返回齐王宫,想到齐王建的小心思,不禁莞尔一笑,蒙头入睡。
天未亮,齐王建就来看秦梦,殷勤至极。
“王子睡得可好?”秦梦被齐王建拍醒亲切的问道。
“啊?在下身在何地?”秦梦一脸迷糊之态四顾不解问道。
“昨日王子醉酒,寡人就将你留宿在了宫中!”齐王建笑眯眯的说道。
“呀!我怎么能贪杯呢?这若是传出去,天下苦秦之士如何看我呢?不行,我得赶快回馆舍!”秦梦一副自责焦急之态,从榻上一跃下地,弯腰夸张寻找自己的鞋履。
“怨我怨我,都是寡人昨日劝酒太急,才让王子误了合纵大事!寡人现在就召集三晋燕楚使者前来商议合纵之事!”齐王建一脸忠厚的自责道。
“那好啊!”秦梦有些意外。
齐王建深沉的手捋胡须说道:“据本王所知,这些年朝廷里的公卿大夫和秦国交往甚密,商谈合纵这等大事,要想事情严密自应避开他们这些耳目。本王昨日和相邦商议,决定邀请五国之士前往淄水楼船上密谈此事!”
转弯抹角,无非就是想骗自己上船出海而已,秦梦很想笑,但却装作一副佩服之态,夸张的拍马屁:“大王英明啊!”
齐王建的效率还挺高,半个时辰后,秦梦就在淄水的三层楼船上见到了韩熙,魏宇,项燕,马贼,臧荼,郭开一众五国使者。
秦梦和齐王的同时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秦梦做个手势压压人群说道:“昨日本王子和齐王在宫中商谈了一夜六国合纵之事,未防秦国细作探听出事情进展,并未及时向诸位通告,多多见谅!大王未防消息泄露,特地在水上谋划合纵抗秦之事!诸位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大王自会竭力相助!”
秦梦如此说来,打消了一众人等的胡思乱想。
“秦军大兵压境,大梁危在旦夕,大王能否先借些粮食给我魏国呢?”魏宇首先开口道。
“唇亡齿寒,魏国有难,我齐国自不会袖手旁观!公孙需要多少粮尽可以向我相邦开口嘛!”齐王建态度和蔼应诺,随即向魏宇指了指下手站立的齐相后胜。
“公孙需要多少石粮食,尽管开口,本相这就为你筹措……”白胖白胖的齐相后胜出列一副气势凌人之态问询道。
五国使者闻听齐人如此豪爽,纷纷出言借粮借钱借兵械。
齐相后胜来者不拒一一应诺。
这时韩熙开口问道:“不知大王何时派出多少人马抗秦呢?”
“哦——”齐王有些迟愣一时竟语塞了起来。
一旁的齐相后胜接过韩熙的问题铿锵有力的回答道:“雄兵十万,车千乘,一旦秦国兵临大梁,我齐国就会出兵助魏!”
好消息啊!五国使者闻听,一阵哗然,公孙魏宇尤为兴奋。
不过齐相后胜扫视船中一圈,眼光落在了秦梦身上问道:“不知缭王子合纵抗秦筹措多少兵马呢?”
看来后胜拿了不少秦国的贿赂好处,齐国即将灭国还不知危险将至,实在可悲。后胜说这些话根本就是耍弄嘴皮子玩。
秦国兵临大梁,齐国才出兵。若是秦国根本不用兵马去攻大梁,而是用水淹,那么齐国即便不出兵,也不算失言。齐相更是反过来询问自己,更说明齐国君臣压根就没想着合纵抗秦,就只是逗着一帮丧家的诸侯使者耍着玩!
“一旦秦国攻魏,本王子可驱使二十万胡骑,兵临燕赵秦长城塞外,牵扯秦军兵力!”秦梦拱手说道。
“长城塞外?如此说来,在中土周王子是无一兵一卒了?”后胜不无讥讽的说道。
秦梦哈哈笑道:“长城塞外万里之长,若有二十万胡骑牵制,秦国必不敢抽调大军,全力攻魏!就如秦国在辽东的撤军,非是秦国拿不下辽东,而是怕兵力消耗太大,唯恐国中空虚东胡马骑趁机南下!”
臧荼插话说道:“卑下也认为抗秦,并非只有短兵拼杀,策应也是一种策略!”
臧荼代表燕国,也不同意齐相后胜所言,真刀真枪的组成联军抗秦!
秦梦看着臧荼,越发看不透这小子了,前些日子还替郭开说情,而今又站在了合纵一方,不禁猜测他打得什么目的。
“对,而今只有齐楚两国还有实力和秦国拼上一拼,我等三晋复国之士若能能得到齐国源源不断的钱粮军械支持,以小股势力袭扰秦国占领城池,也是对秦国的巨大牵扯!”马贼也附和道。
后胜冷笑道:“如此说来,天下重任就落到了我齐国头上了?”
一直沉默的项燕突然站起身来,壮怀激烈的喊道:“非也,还有我楚国!秦国大敌当前,我楚公子昌平君入楚,也已和楚王达成共识,外患之际,不分彼此,一致对外!不需半年,我楚国就可组织起二十万带甲之士对抗秦军!”
项燕所言更是激荡起了在座之人的信心。
突然项燕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连忙扶住了案几,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
齐王建很有从容淡定的接过话题说道:“若有齐楚齐心协力合纵,秦军自不敢再猖狂!楚国贵使不必惊慌,本王命令楼船开动,带你们看看我齐国的水师,咱们也就不会谈秦色变了!”
谁说齐王建昏庸无能?说话水平要比齐相后胜高了许多,而且说谎滴水不漏!
是该重新认识齐王建了,他能在位四十多年,齐国歌舞升平,自然不会是个草包,否则王位早就被人夺取了。
齐王并非真心抗秦,秦梦也不愿意戳破齐王建的谎言。若是那样韩赵魏燕楚五国就该各行其是,谁知道会能出多么节烈的抗秦局面出来。
秦梦和稀泥说道:“秦国刚从辽东撤军,需要整军,一时半会也不会再起兵戈,咱们也大可不必整日提心吊胆,咱们就看看齐国的水师散散心,也不错吗?”
齐王建见秦梦如此善解人意,满脸和蔼再次举杯邀请众人同饮。
不大一会楼船之中钟乐想起,舞姬翩翩起舞,所有人大口喝起了肉羹,六国合纵气氛甚是融洽。
中午时分,楼船入海,又有数条大船汇入船队,可过了很久众人并未见到齐王所言的水师。
项燕,马贼这些铁杆抗秦之士有些着急,不禁追问齐王建这要驶往何处。
齐王这时才苦笑说道:“听闻方士,午后海中将有三神山出现,本王自作主张也就带你们前来一观,若是能见到仙人,以仙人的神力,抗秦又算什么事吗?”
秦梦闻听故作诧异好奇的问道:“大王你说什么?三神山今日出现?”
‘“是啊?听闻王子在北极见到了仙人,传你了不老之术,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啊?”齐王建突然就不再矜持了起来,挽着秦梦臂膀急切追问道。
秦梦又能如何回答了,只是缄默,直到齐王建屏退无关人等,秦梦才神秘一笑,接着转移话题问道:“我在北极,曾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一起钓鱼喂鹤,交谈甚欢,老翁平易近人,就如同华夏的普通老翁,在下并不认为他就是仙人,可邹衍夫子就是认定那人就是仙人!幼年时,在下也曾出海寻觅三神山,可惜大船沉覆入海,醒来就到了一座海岛之上,登上三神山也是在下的一个夙愿!”
齐王建闻听更是激动的握住了秦梦的手问道:“不会错,那就是仙人!见到仙人也是寡人的夙愿,听闻邹衍夫子所言,仙人不屑和生人结识,只有随同熟人,才能登上神山……”
似乎齐王建说漏嘴了,连忙止住了言语。
秦梦惊讶的问道:“难道大王今日之行是有意安排?若真是如此何不早说?我也好准备些祭祀之物,进献仙人啊!”
齐王建略有尴尬的说道:“寡人惭愧,唯恐秦子拒绝,这才不告而携秦子出海!”
“哎呀!大王实在不必如此!说一声,咱们共同求仙,在茫茫大海上也好有个伴呀!”秦梦神情坦诚说道。
齐王建更是欢喜不已。
秦梦继续说道:“三神山可遇而不可求,北极的仙人和三神山的仙人大概不是同一伙仙人,登不上神山咱们也不必太过失望!”
齐王建相见恨晚的说道:“是啊!是啊!本王也是想了不少的法子,时隐时现的神山就是登不上!”
秦梦扶栏瞭望辽阔的大海,劝慰齐王建不要灰心丧气,鼓励只要心诚就能登上神山得见仙人。同时也有一搭没一撘讲讲自己北极之行经历的种种惊奇历险,这让齐王建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今天齐王建的运气不好,不说登不上神山,就连海市蜃楼也没有出现。
下午时分船队来到一处海岛,老远岛上的人就在挥舞旗帜,欢迎齐王建的船队到来。
“你是田横?”秦梦很惊讶的打量这位出身齐国宗室的水师将军。
岛上驻扎了五百多人的水师士卒,他们的使命就是为了替齐王建寻找神山。
“王子认得田横将军?”齐王建很是惊奇的询问秦梦。
田横大名鼎鼎,手下五百壮士,为信义集体自杀,堪称华夏历史最悲壮的事件!秦梦如何不认得,不过田横摇身一变却成了齐王的御用航海家。
秦梦实在太过惊诧。再编什么理由,也掩饰不住先前的突兀表情,干脆胡诌了起来:“似乎哪里见过此人?好像是在梦中,好像也非是梦中,只觉得朦胧之中见过田横将军在海中劈波斩浪扶栏瞭望远方的身影!身后一个胖胖的长者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唉,说不清?反正听到田横将军的名字,在下似曾耳闻!”
秦梦摇头,一副痛苦思索之态,令齐王建顿时神情严肃了起来。
“本王就是经常在梦中呼唤田横将军的名字,而且富态白胖,王子所梦不是再说寡人吗?”齐王建诧异的说道。
“下次再作此梦,在下一定要留意!”秦梦依旧迷惑的摇头蹙眉深思。
田横迷茫的看着秦梦和齐王建之间的对话,插话道:“报大王,前些日子,仆下曾经向东远航了万里,发现一处深不见底的沟壑,似乎那里就是地的尽头,万丈深渊看不见对岸,更是望见不底,仆下探索了十天,船队上的绳子全都用尽,也未探到底,便遗憾的返航了!希望大王再调拨些钱粮,追加些船只,仆下很想再去探个究竟!”
“什么?你没有发现神山,而是发现了深壑?那里可有仙人?”齐王建顿时精力集中问道。
“不知,那是一片狭长陆地,仆下和将士们在陆地上十多天并未发现人迹和仙迹,不过上面遍布我中土不曾有的奇花异草珍奇野兽,甚是奇异!”田横恭敬的交代道。
田横说得煞有介事,秦梦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到达南美大陆。
“确定是东面万里之遥吗?”秦梦狐疑的盘问道。
看到齐王也投来的询问目光,田横恭敬的再次回答道:“正是日头所在方向,至于是否确切的万里,仆下也不敢确定,反正顺风航行了三十多天,一天三百里,也足有万里之远!”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归墟仙境
海上不同陆上,茫茫水天,即便有太阳和星辰可做参照,数天下来,船也会偏离既定航线。差个几百里,几千里都有可能,但三十天的航行绝对不会横跨太平洋跑到美洲大陆上。
那么依田横所言,他们跑到了大洋洲上?也不对,田横言辞凿凿是正东行驶,而且还是一片狭长大陆。
难道会是倭岛?有可能,虽然倭岛距离华夏大陆虽没有万里之遥,可大海行船,昼夜之间风向飘忽不定,千里的海面也能走出万里的感觉。
不过倭岛自己是去过的,并无什么特别的奇花异草珍奇野兽啊!
“都是何种奇花异草珍奇野兽?”齐王建好奇的追问打断了秦梦的思虑。
田横回道:“为了让大王过目,仆下也确实采来数种奇花,只可惜归途之中全都衰败腐烂了!”
田横拿不出半点证据,倒让秦梦怀疑他是在故意欺骗齐王建,不过田横接下来的一番话证明了他们去过的地方确实是一个奇异的地方。
田横接着说道:“那里的花草确实奇异,有些花大如盆,其味恶臭难闻,有些花朵艳丽至极,蝴蝶蜜蜂沾之即死,反正很是怪异。
那里的鸟禽有的鸟喙比身子都大,有的鸟儿高大如牛羊,无法飞翔却奔跑如风。还有酷似狍鹿的怪物,肚皮上有袋,里面藏着他们的小崽,跳跃行走,还有一种形似羊如驼的食草畜生。
大王,仆下不才,也只捕到了这一种奇兽,昨日仆下就令人送往了国都,若是大王不出海,今日就能见到那异兽!”
秦梦听在耳中,心中越来越惊,虽然不知田横描述的奇花异草是何物,但他所言的异兽却分明就是鸵鸟,袋鼠,羊驼。
难道田横到达的地方会是南半球大洋洲上的一座狭长海岛?也只有那个地方会有袋鼠这种标志性动物。
可也说不过去,鸵鸟却是非洲的物种。若那似羊似驼的异兽是羊驼,那么就该出产在南美大陆上啊!
还好,田横捕猎了一只异兽,到底是不是羊驼,还能一看究竟。
那些珍奇野兽模样绝非田横胡乱编造出来的,如此说来田横还真是发现了新大陆。
此时,秦梦心中的震撼要远远超过齐王建。秦梦一时心急,不顾尊卑凑到田横身边询问道:“将军再说说那深壑的情况?”
田横受宠若惊连退几步,见齐王建点头这才拱手说道:“那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壑,更是望不见对岸,从里面不时飞出奇异的大鸟,站在沟边探头往下看,就如站在高山之巅,总有一种栽下去万劫不复的恐惧!”
“那道深壑有多长?”秦梦问道。
田横一脸凄惶之态说道:“不知几千里之长,真的就是地之尽头,在下登陆沿着深壑向南而行,行走了七天都未能走到尽头!走着走着大地突然颤动,高山突然吐火,海浪突然肆虐,仆下惊恐异常,以为触犯了神灵,这才仓皇率领船队返航!”
所有一众人等都被田横所言惊呆了。
田横眼神中的恐惧令人发寒,这绝对是亲历,否则不会有如此震撼。
地之尽头,秦梦无论如何不会信。若田横所言不虚,那很可能就是一条千里的深壑。
中土向东万里之遥,太平洋上除了海岛就是海洋,哪里会有这么狭长的一片大陆呢?这怎么可能呢?
秦梦揣测着,不断倒吸凉气,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齐王建听完田横详细的讲述,啧啧称叹,突然想到什么,高声命令身后齐相后胜道:“快,命人,追回田卿给寡人捕获的异兽?”
田横的水师所在是座方圆四十里的小岛,这里就有齐王建的离宫,天色并不晚,若是赶回陆上,时间绝对充裕,可齐王建却宣布天色已晚留宿岛上。这让五国使者心焦不已,没办法谁让齐王还期待着明日三神山的出现呢?
秦梦反正不急,若是齐王建说,明日咱们前往地之尽头的深壑走一遭,秦梦也会满口答应愿意前往探险!
只要齐王建不兴兵合纵抗秦,对于秦梦来说什么都好商量。
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齐王建,看起稀罕物来心倒很急。
一连派出数队人马催促,子夜时分不顾潮汐涨落,强行夜航运来了田横进献的异兽。
羊驼,还真是羊驼!俊秀高挺的身形,小小的脑袋,萌萌的眼睛,一身绒绒的白毛,它就是一只奇异的羊驼!
秦梦如论如何也不会认错这就是被后世恶搞的神兽,更是清楚它就是原产南美洲。
异兽得到确认,秦梦心中却更加迷惑了。难道田横所言发现的深壑会在南美洲上?可田横描述的酷似袋鼠的物种又怎么解释呢?
难道世界上原本有个地方同时存在这两种动物吗?
秦梦百思不得其解,愈发对田横所提及的深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夜航船上不仅送来了神兽,而且也连带着接来了齐王建豢养的一众方术士。
深夜齐王建迫不及待的着急他们前来询问此地之上可否有仙人,秦梦有幸聆听了他们的议事。
齐王建再次让田横向他们通报了这次远航的收获。一阵寂静过后,突然一位年轻方士击节叫好:“庆贺大王,真是上天眷顾,让大王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神仙之境。”
齐王建眼前一亮,激动的追问道:“侯卿快快说来,田卿所到之地如何就是仙境了?”
秦梦不禁多打量了两眼这位嘴皮很薄,干瘦干瘦,很像猴子的方士,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名叫侯卿的术士,惊呼道:“大王,田将军所到之地就是仙人聚集的归墟之地啊!”
殿中二三十位方术士闻听不禁喧哗了起来,一个个扼腕叹息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那里就是归墟仙境呢?”
侯卿一脸微笑,在众人艳羡目光中,拱手对齐王建说道:“大王别急,仆下去去就来……”
侯卿急出殿外,旋即回来,手中却多了卷竹简,侯卿麻利的展开竹简,躬身来到齐王案几前指着几行字念道:“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
归墟之地,求仙问道之人的向往之地,秦梦也听得多了。不过重来没有相信过世上真有此地。
秦梦听了几句,便断定年轻方士让齐王建所看书简一定是列子所著汤问篇。列子名叫列御寇郑国人,方术之士的前辈,求仙问道之人的祖师爷。
齐王建翻了翻书简一副恍然大悟之态说道:“寡人说呢,田卿所言之地似曾耳闻,原来就是这归墟之地啊!真未想到,书简所载不虚啊!”
齐王建又读了一遍列子汤问篇,转向田横问道:“田卿,既然你从归墟之地而来,若让再去一趟,可否还能找到仙境?”
田横犹豫的说道:“归墟之地所在仆下绘有详细的海图,其所在方位,海上航线,海中岛屿,仆下记录甚是详细,若是在此奉命前往,一定可以再次找到,不过既然是仙境,那么仆下就不知还能否被仙人允许再次进入?”
齐王建蹙眉望向了秦梦。
秦梦上前,接过了田横手中的海图。
田横描绘的海图出乎了秦梦意料,牛皮图上标识了近海星罗棋布的海岛,就连齐国所在的半岛海岸线也相当接近后世地图轮廓,朝鲜半岛紧挨的倭岛赫然在列,以渤海为原点三千里之内海岛间的距离标注十分详细,更让人惊艳的是海图用二十八星宿来标定了归墟之地的方位。
“这是你亲手所绘制?”秦梦不可思议的质问田横。
一张黝黑面孔的田横带着满满的自信点了点头:“正是,让王子见笑了,不知仆下所绘可否准确?”
“实在精妙!”秦梦激动看着田横赞誉道。
虽不知地图上的归墟之地在太平洋的何处,但可凭这张海图,就足以证明我华夏探索世界的脚步何其超前。
田横咧嘴憨厚一笑解释道:“王子见笑!三千里之外的海域,也是这些年才探索了出来,实在不太详细,此次抵达归墟之地,也是海上遭遇大风,机缘巧合误打误撞上了!”
“相当了不起了!”秦梦再度赞誉道。
“听王子殿下所言,经常航行在东海之上?”田横惊奇的问道。
“是的!闽越之地对面四五百里,田卿应当再添上一块岛屿,此岛就是我华夏不可分割的宝岛。”秦梦想和田横交朋友相当谦虚的说道。
“对,对,这里就是瀛洲!在下一时疏忽!”田横说着取来漆笔描绘上了宝岛的轮廓。
“王子,你看,若是再远航,咱们能否再次抵达归墟仙境?”齐王建不耐烦的打断了秦梦和田横的惺惺相惜。
“不好说啊!难道大王欲要前往归墟仙境?”秦梦故作为难试探问道。
“本王动心了!既然列子都这般写了,一定不虚吧?”齐王满怀希望的望着秦梦。
“诸位爱卿以为再度远航,还能否顺利抵达归墟仙境?”齐王建又转头询问一众方士。
那干瘦干瘦的术士拱手进言道:“海上风浪无常,大王万金之躯,实在不宜冒险,我等皆愿替大王前往求见仙人!”
一众方术士闻听附和道:“大王,国中不可一日无主,我们皆愿代你前往!”
齐王建很欣慰的点点头,“诸卿忠心本王心领,可是本王还是很想亲身冒险一试!”转而一脸期待的望向秦梦问道:“不知王弟可否愿意冒险?”
齐王建痴迷求仙,不惧危险,秦梦大感意外,劝阻道:“不好吧!海上无风三尺浪,我等身负家国之命,岂敢居于危墙之下!仙境飘渺,在下要劝谏大王不可冒险啊?还是让臣下代大王前往吧!”
齐王建失望的看着秦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能亲临归墟仙境,寡人心中苦闷啊!”
田横也劝谏齐王建道:“大王万金之躯不可亲临险地,外海不同内海,外海波浪滔天,船在其上如同树叶,时有倾覆之险。就让臣下代为大王前往吧?”
干瘦侯卿也劝慰道:“是啊!海浪如天,海上航行船越大越不容易倾覆,若是大王真想远赴归墟仙境,也非不可能,应造些更大的舟船,就比如伏羲号大船!”
齐王建突然眼前一亮大呼道:“侯卿所言极是,本王一直都在想造大船,缭王子不就是乘坐的伏羲号大船前往的北极嘛?”
秦梦心中好笑:“再大的船面对大海也会倾覆,自己的八条伏羲号大船其中七条不是就船沉大海了吗?”
厅中齐相后胜听闻,也极力赞同道:“对啊,虽说伏羲号大船花费不少,可我齐国国富民强,又有何惧呢?”
“那就造大船!”齐王建痛快的击节叫嚷道。
“大王英明!”一众方术士附和道。
秦梦心中其实也特别希望齐王建如此做,可想到自己是合纵盟主,若是这时候不出言劝两句,此事传扬出去,自己岂不也成了痴迷求仙的傻子:“大王不妥吧!如今秦国步步紧逼,应当以合纵为重,在下以为可在挫败秦国之后再进行造船事宜!”
“王子不虚多虑,我齐国有山海之福,财力足以支持造大船和抗秦合纵!”齐王建满不在乎的说道:“夜已深,想必王子也困乏了,侍女何在?护送王子安歇!”
如此,齐王建就翻脸了。秦梦觉得很好笑,被侍女驾着就拖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齐相后胜在冷笑。
齐王造船的决定很快就传开了,这让五国的合纵使者大为震惊。
要造伏羲号大船,世人皆知花费巨大,一艘大船就需耗费几千金的财力,造个几艘,齐国国库还不掏空。
秦梦一脸无辜之态,摊着手表示无能为力。
“定是那干瘦干瘦的术士就是位墨者,他一定是东郡郡守卫角的细作,他提出了这样的法子,就是变相破坏六国合纵!”韩熙愤愤说道。
此话传入耳中,秦梦陡然想起那个干瘦方士侯卿,确实很像二十多年前在墨门钓鱼岛上见过的那个少年小猴子。
秦梦不禁想到:难道蛊惑齐王造船会是秦王赵正弱齐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