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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戊乙卫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txt下载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二十六章 真友谊

    事发突然,一时着急,未加细想,做出的决定,老子一言提醒,秦梦也觉太过唐突。

    反应过来,秦梦连忙掩饰失态之举道:“外父莫怪,皆因心中挂念爱妻库珊,失了分寸!眼下月氏危局,外父教我如何处置?”

    秦梦又将皮球踢到了老子脚下。

    “哦……哦……”一时老子也被噎住了。不管如何,库珊是他的女儿,秦梦因库珊才和他关系至密。

    老子凝眉思索一阵后,长吁一口气道:“自该回师去救月氏,不过大夏城池纷纷沦陷,无论如何秦子也当留下一些兵马为我抵御外敌!不至于太难堪,我也好向大夏王族有所交代!”

    “这是自然,大夏出粮数万石,这份恩情月氏自当回报,请外父容我召来月氏王子商谈此事,待会给你答复!”秦梦说完,就令人召集崔广、库车前来应对危机。

    库车虽是纨绔王子,但听闻母族生死存亡,也是惊得坐立不安。他是坚决不愿留守大夏,秦梦无奈转向莎车王子。

    莎车王子倒是顾全大局之人,点头同意愿意统领小部分月氏人马走个形式继续为大夏迎敌。

    老子对秦梦的留守安排蹙额说道:“我大夏其实不缺士卒,只缺统兵打仗的将才,老夫看爱婿手下崔公擅长兵法,可否将他留给老夫一用?”

    秦梦哑然,崔广是自己的心腹谋士,没他在身边,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秦梦为难之时突然抬头看见一马当先向前疾驰的卫先生,倒有了主意。

    “外父莫急,我有更好人选,外父稍等片刻,小子去去就来!”秦梦下车换马,前去追逐卫先生。

    秦梦将实情说给卫先生。卫先生却是翘起嘴角,说道:“对付西胡这些一根筋,不是卫某说大话,闭着眼都能让他们填沟壑!”

    秦梦领教过卫先生的手段,因而秦梦相信卫先生有这个能力,毕竟他曾是战国四大名将排名第一名将手下的心腹门客。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卫先生若是带兵打仗,那也定是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良将。

    “如此说来卫公愿意为大夏纾难解困了?”不过卫先生却狡黠一笑道:“卫某有个条件,大夏若是答应,我就保证为大夏解除外患!”

    卫先生想辅佐公子子傒在华夏之外成就一番功业,他想聚集战马以及钱粮,准备做大做强。

    秦梦同卫先生私语后,转身又回到老子身边说道:“外父你有所不知,卫公就是外父提及中土名将白起的上卿门客!曾跟随白起力克诸夏大军,熟谙兵法,治军有方,手下皆是敢死之士,他保证一击,就能攻溃塞琉古人,不过只是有个小的条件!”

    老子听闻眼睛发亮一脸急切之态问道:“卫公是名将白起门客?爱婿如何早不向我引荐?他有什么条件,一定满足,快带老夫前去见他!”

    “卫公想要一处立脚之地,大夏若是答应,他就留下!”秦梦边走边说道。“仅此而已?”老子不可置信的问道。

    老子当然不清楚卫先生背后公子子傒的野心,还以为卫先生要一落脚之地是为了隐居遁世。

    秦梦自然不会点破,违心点头说道:“卫公仅此要求!”

    “不知卫公有何破敌良策?”老子见了卫先生倒是手捻须髯不紧不慢的问道。

    “在下不才,学得白公一二皮毛,对付塞琉古人,在下以为根本无需战阵对决就可击溃他们。”卫先生说到紧要处,却卖起了关子,对着眼巴巴期待凝望的老子说道:“想必秦子已对国师所言我的述求,不知可否允诺!”

    “卫公不就只需一城安身之地?有何难!老夫可许你十城!”卫先生一言破敌之道石破惊天,老子好奇难耐,如何还会思量卫先生所要一城之地深意?

    “不需十城!我只要一城!国师得保证我自由进出大夏,仅此而已!”卫公谢绝老子好意。

    秦梦能听出卫先生话语中冷漠之意,也许卫先生是个有恩必报之人,也许是不想承老子的情。

    “好,老夫保证,卫公快说你的破敌之道!”老子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卫公一张刀疤脸露出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他说道:“多数人打仗,只看重阵前厮拼,而白公却喜抄人后路,这就是白公打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原因。

    欲要击溃塞琉古人,只需断了他们的粮道即可,这样的解决之道,想必国师也想过,没有付诸实施,皆因畏敌不敢孤军深入,是否此理?”

    在老子点头之后,卫先生接着铿锵说道:“卫某不才,最善冒险,手下又有一众敢死之士,卫某愿担此重任!

    不过需要国师统领大军,号召百姓在前坚壁清野给予配合,卫某在后切断敌军补给,大夏之围就可迎刃而解。想必国师也曾听闻中土的秦赵长平之战,赵军被困四十多日,不战而降那就是我孤军深入焚烧赵军粮草之功!”

    秦梦听到最后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原来卫先生竟然还有如此卓异的战绩!如此说来还是他卫先生打败的赵括?

    想想也是,不论初识卫先生时所在的南山,还是在秦宫搭救公子子傒,卫先生确实行得都是奇险之道。

    老子击节叫好,一副欣赏之态,凝望卫公,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既然两方皆大欢喜,秦梦也懒得去管日后卫先生之事。

    秦梦接连召见舒祺和赵通,通报月氏之事,两人蹙眉。秦梦自然知晓两人有些失望,若是返回河西走廊,那么再去条枝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两人为其主寻找西王母神山的使命一时也就难以完成!“这是小子的私事,若是两位不愿随行,小子也不勉强,我会请求大夏国师为你们寻找前去条枝的向导!”秦梦客气的说道。

    “既然是秦子的事情,那就是我们的事情!我们愿随秦子同行!”两人犹豫之后,还是慷慨激昂的从了秦梦之意。

    秦梦以礼相待,那是因为事涉东胡,这就有可能用得着赵秦两国,两人知会各自主公一声,就能起到四两拨拨千斤之效。

    其实两人早已看出,秦梦之心,根本不在寻找神山,让他们前去万里之遥的条枝,他们心里怎会一点底没有?

    大概多疑的赵通曾猜测过,这是秦梦的计谋都不稀罕。

    诸事商定已毕,秦梦精简大军,留下老弱,带走精锐,确保一人双骑,以便日夜兼程早日回到河西走廊。

    再次路过蓝氏城,遇上携同王后的大夏王相送,他们早从老子那里得知月氏有难,还听从老子建议,传令难兜王子和于阗王子各率其部跟随秦梦去解月氏之难。

    秦梦为此很是感动,突然想起此时得知此事。倒惭愧自己先前小鸡肚肠的应对。

    翻越葱岭,经蒲犁城,取道于阗,会合大夏两位王子,再次启程星夜疾驰赶往河西走廊。

    此次东胡入侵月氏也是考验友谊成色的难得时机。

    秦梦早就快马飞骑知会如今乌孙新任大王乌鸡做好集结重兵以备借用。

    秦梦率领华夏精锐先行出了大漠,来到西域第一驿站——无名置,没想到早就得到消息的乌鸡已在此恭候。

    寒风呜咽,黄沙满天,故人再次相见格外亲热。

    “长者能来,让小子感佩至极!”秦梦握紧乌鸡的大手,携手迈入新建成的无名置。

    牛粪烧的壁炉,让驿置暖意融融,说起话来,更是眼红耳热。

    “老朽因遇上王子才知前世仙缘,你我同是仙界中人,自然休戚与共。我乌孙和月氏虽是世代怨仇,但有王子召唤,老朽自会义无反顾,出兵相助。

    “这份恩义,小子记住了!”秦梦有些感动,更是心怀内疚,决定日后不再欺骗老实人。乌鸡带来了前方最新消息,月氏危急面临东胡两路夹击之势。东胡来势凶猛,统兵十万人马,一路从居延泽而来,一路从休屠泽而来,准备东西两个方向围歼月氏部族。

    局势要比预计的更为严重。东胡从休屠泽进击河西走廊,凉城首当其冲就是他要拿下之地。而如今凉城正在如火如荼的筑城,根本无力抵御东胡强大的骑兵。

    而这里恰恰是匈奴人的聚集地,东胡攻入后果不堪设想。秦梦心急如焚,未在无名置逗留一时片刻,便上车飞奔向西。

    “今年我月氏诸事不顺,一遭羌戎,二遇瘟疫,若是往年此时早就大雪封山,也就不会再有东胡之难!”库车满脸忧虑对秦梦抱怨道。

    秦梦也是满脸哀愁说道:“已是冬至,大雪不至,来年恐怕还有蝗灾!今年若是和东胡厮拼取胜,明年时光也不好过!”

    “报宗主,天已黑,前面道路崎岖,风沙猛烈,火炬皆息,距离玉门置还有百十里,是否还要前行!”鲁勾践在车外问道。

    秦梦下车,踏在荆棘之中,大风迎面,前路隐没在黑暗之中,四周黑魆魆大山似有倾压之危,在这荒山野岭之间,随着马嘶声渐息,野狼嘶嚎此起彼伏,秦梦走上两步差点就被地上山石绊了一趔趄。

    望着这无边的黑暗,心中尽是惆怅,无光照明,看来只能野宿荒野。

    就在大军安营扎寨时,叶羽伐木回来,在被风之处,点起了异常明亮的火堆,一阵臭臭的味道,吹进了秦梦鼻息里。

    是石漆那熟悉的臭臭味道!秦梦欣喜异常,猛然从帐中冲出,来到大火浓烟之地。

    “石漆哪里觅得?”秦梦追问。“就在前面小河之畔,仆下对此地甚是熟悉,早就知悉这里有石漆!主公有事吗?”叶羽茫然问道。

    秦梦一拍额头,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就忘了石漆,这里可是玉门啊!此地可是我华夏第一桶石油的出产地!”

    “啊?啊?”叶羽未听明白秦梦之言,疑惑追问。

    “叶公真是我的福星!有了石漆还害怕火炬熄灭吗?叶公带我前去找油,找石漆!”秦梦兴奋至极,拉着叶羽就走。

    不多时山路上亮起一条火龙,天亮时秦梦来到了乌孙部族的聚集地,乌孙统领三万乌孙控弦之士接替千余众华夏甲士继续西行!两天之后,秦梦终于到达了合黎山下。

    山下一望无尽的枯黄草原,遍野牛马驴骡各式车架围聚的帐篷。

    “此地皆是我华夏商贾聚集地!”留守焉支城辅佐库珊理政的唐秉昨日就赶来了,指着远处人影向秦梦介绍眼前情况。

    “从他们的衣饰行装上看得出来!”秦梦点头说道。

    “库珊女王对我华夏商贾可谓关心之至,战事一起,女王就将他们悉数迁来此地,若是战事不利,还可向西逃遁,躲避东胡。”唐秉说道。

    “真没想到东胡欲灭月氏之心如此决绝!”秦梦不无感叹的说道,“更没想到东胡人的消息如此灵通!”

    在河西走廊这般山水隔绝之地的一场战役,斥候满天下的诸夏七国毫不知情,然而地广人稀的东胡却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情况。

    东胡人利用匈奴不成,进而亲自起兵前来,为此秦梦再不敢小觑东胡蛮族。

    “会不会月氏诸部之中有东胡人的眼线?”秦梦询问唐秉。

    “愚兄当初也有此疑虑,可是追查之后,才知道这里面另有原由,原来是我洛阳商贾泄密!“秦梦听闻惊得眼睛发直,不敢自信的问道:“怎么可能?洛阳商贾怎就勾结东胡了!”“愚兄当初也是颇为纳闷,但月氏的一举一动,东胡在月氏似乎有眼睛一般,一清二楚,经我排查之后,终于锁定这一奸细原来竟然是我洛阳商贾!事情能在短时间水落石出,皆因为女王的善心,也正由此,月氏才在危急之刻避免了倾覆!”

    “到底事情如何?”秦梦追问道。“都是死士,抓获之时,他们当场就抹了脖子!不过确定是他们一直将月氏的一举一动告知的东胡!”唐秉遗憾的说道。

第九百二十七章 火烧居延

    奸细!

    死士!

    洛阳商贾!

    东胡!

    将这四者联系起来,秦梦首先想到一个人——司马胜!

    司马胜贼心包天,偷盗秦国内府不成,反被擒拿,生死皆在秦梦一手掌控,秦梦却便宜了他,将他带到邯郸,敲诈了他不少金子,换回了张负,之后就将他放了!

    司马胜必会思虑整件事情始末,惊魂安定之后,必会思虑一雪前耻之事。东胡无疑是他最好的助力。司马胜手下又有不少手下以洛阳商贾为身份掩护。难道这次月氏危机,会是司马胜的幕后主谋?

    “有无抓到东胡俘虏?”秦梦想确认一番司马胜到底是否身涉其中。此事诡异之处在于,司马胜一直都在秦梦严密监视之中,墨门兄弟并未前来禀告司马胜和东胡人有所交往。

    “未曾抓到东胡人!”崔广摇头叹息道,“月氏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和东胡短兵相接。”

    秦梦面向唐秉深情一长揖感谢道:“唐公辛苦了,这份恩情小子没齿难忘!”

    商山四皓的名号果然不是盖的!唐秉虽然醉心修仙,但兵法诡计一点不输黄石公崔广。

    东胡兵临城下,唐秉应对得力轻松就破解了两路夹击。

    坚壁清野,以虚应实,唐秉凭借地利与人和优势同远道而来的东胡大军周旋。

    东胡人并未得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节节失利,唯恐大雪封山,困死在河西走廊,如今东胡两路大军合并一路,退居在居延泽附近。

    月氏五部面对外敌史无前例的团结一心。

    大姐库页统领玄鸟部将凉城王婿秦梦的匈奴安全转移到了焉支山下,同月氏女王共御敌寇。

    月氏四妹统领青龙部驰援月氏王城。

    其余两部问讯国难,倾全族之力和月氏女王共进退。

    东胡劳师远征,来到河西走廊已是强弩之末,立足未稳就遭遇唐秉巧用反间计,给东胡人制造月氏孤注一掷攻击居延泽左翼大军的假象。

    东胡尽信奸细之言,命令休屠泽右翼,快速通过绕道河西走廊,沿弱水前去居延泽,准备两翼合击全歼月氏大军。

    东胡右翼大军深入走廊,因地理不熟,一路上遭遇月氏游骑偷袭,牛羊给养尽失,饿着肚子到达居延泽,竟然还扑了个空!

    “库珊如今身在何处?”秦梦问道。

    “大斗拔谷谷口!”

    这是唐秉为月氏大军选择的驻扎地,此地易守难攻,进退有度,若是战事吃紧,可暂时躲进祁连大山中。若是援兵至,可两路夹击来攻之敌。

    退居大斗拔谷,就已经宣告东胡远征失利,即便东胡占据整个河西走廊,一时也征服不下月氏部族。

    河西走廊相比整个东胡草原那就是弹丸之地,东胡十万大军不会舍弃整个草原而长驻于此,唐秉以此判断,才决定的退居大斗拔谷谷口。

    “之所以东胡举兵来袭,那是他们看到月氏遭遇羌戎重创,又遭受瘟疫面临饥荒,想着举重兵月氏就会俯首听命,却未想到洛阳商贾以及西面大夏、大宛源源不断接济来大批粮食,这才是他们失算之处!”唐秉虽是在评说东胡,言外之意却是是在赞誉秦梦筹粮之功!

    “唐公谬赞,皆是唐公和吴周二公应对有据,月氏眼下才有惊无险!居延泽本就和草原相连,若是东胡留下少部人马,也是对我河西走廊的巨大威胁!”秦梦不无忧虑的说道。

    有东胡在畔,秦梦才控制在手的河西走廊就有了变数,无形之中就影响了西域商路的正常往来。

    “必须尽快赶走东胡,否则华夏刚刚兴起的西域行商热潮就会退却!”秦梦知悉匈奴身在月河西走廊安分守己时,一颗悬着的心就彻底落地了,击退东胡就是当务之急。

    如何击退东胡,秦梦想起了战神白起,打仗不仅是阵前厮拼,更是身后维护身后粮道的安全。欲要东胡撤军,最有效之策就是截断他们给养没有了吃食,东胡不战自溃。

    不过东胡游牧部族又不同华夏,他们压根就没有粮道,打到哪里吃到哪里,劫掠他族以给养。他们随军转运,以牛羊为主食,少量粮食为辅食,并无后援粮草运输。

    若是想切断东胡的粮食的运输那就需要短兵相接,深入进东胡大军内部,驱赶他们的牛羊,焚烧他们的粮草。可是这样任务艰巨无比,近乎和东胡大军捉对厮杀。以目前月氏的实力也就三四万的精锐,其中还不乏上次羌戎之战中的伤病,即便有乌孙部族的三万助力,也就六七万之众,根本不是东胡十万人马的对手。退一步讲,若是厮拼一场,即便能取胜,那也是惨胜,这根本不符合秦梦的悲悯处世之道。难道真要放弃?眼见就要形成气候的西域商路,若是因为东胡侵扰,商路从此断绝,秦梦有些不甘心。算了,不论是东胡还是月氏,虽不是我华夏之民,但也是爹生娘养的人,不能为一己私利而置万民性命而不顾。“随我前去大斗拔古去见月氏女王吧!”秦梦叹息说道。秦梦率领援军而来,不论华夏商贾,还是月氏之民,无不欢欣鼓舞。秦梦将乌孙三万人马驻扎合黎山下,带领千余骑兵精锐向东大斗拔谷而去。巍巍合黎山,黑水在此分岔,一流向北,一流向西。大风从北刮来,夹杂着大颗粒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黑水宽阔,河畔浅水处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芦苇蒲草,和平地上的草原相连,满眼皆是金黄一片。秦梦突然想起漠北匈奴王曾说过,居延泽水草丰美,沟渠纵横,绿洲之上草没其身。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东胡十万兵马必然身居易燃草原之中,若是放把火的话,那东胡会如何自处?秦梦想及于此,差点就要从车中跳了出来。“急召漠北王前来觐见!”秦梦在车中急令墨者寻人。匈奴漠北王如今成了秦梦封地焉支山下的部族首领。按照秦梦离开月氏之前制定计划,等西行回来,漠北王就会成为焉支山下百里耕地之上的县令。可是东胡来袭,让秦梦的计划暂时搁置了,焉支山下的筑城也停止了。漠北匈奴王,本就在来合黎山的路上,秦梦召唤不多时,他便来到了。“阿母!阿爸!”小蛮随匈奴王一同前来,见到左清眼泪汪汪的呼喊道。“蛮儿,这些日子娘亲想死你了!”左清母爱泛滥,跳下马车,抱起小蛮就拥入了怀中。“若是在居延泽放把火,烧遍那里所有草场需要多少人马?你可熟悉那里道路?”秦梦急切询问匈奴王。匈奴王摇头好似拨浪鼓,通译解释道:“他说居延泽遍地是水,虽长满芦苇,因为绿洲之上都是湖泊,即便着火,过火面积也是有限!”秦梦听闻失望不已,但眼睛瞄到车驾车辕上后,心中又活泛了起来,遂又勒马不前。

    听闻秦梦提出的想法,崔广惊讶的惊呼道:“不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小师叔千金之身如何能深入居延泽探查敌情,不可!危险之极!”

    “无妨!我身边有东胡人!”秦梦将藏卓娅拉到身边,对她说道:“爱姬可否向崔公说上两句东胡言?”臧卓娅巧笑轻启朱晨乌拉乌拉说了一堆话,崔广一脸懵逼,谁知臧卓娅说完,秦梦也是乌拉乌拉说了一通,笑着对崔广说道:“崔公我说的东胡之言如何?”崔广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梦,不禁赞叹:“小师叔真是聪明绝顶!”秦梦拱手谦虚道:“也是路上所学,我的夫人们都能说上两句!”

    关于东胡,一路上秦梦从臧卓娅那里了解的不少。东胡同样是一个多部族组成的游牧民族的大联盟,它的核心主体乃是东胡王族。而东胡王族有分两支。东胡王族发源于燕国北地,一是司马胜被封乌丸之地,乌丸又叫乌桓,二是鲜卑山。历史上东胡被匈奴所灭就是分裂了乌桓和鲜卑两支。有人说东胡王族的先祖同殷商同族都是东夷人。只是东胡王族向北发展,殷商南下。五十年前东胡大举向西向南扩张,严重挤压了燕赵两国。之后才有了燕昭王任用大将军秦开扩地千里以及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事。东胡这才着重向西方草原发展,一路向西兼并掳掠了无数的部族,成就了东胡疆域数千里,控弦二十万之士的盛况。

    一直以来东胡强月氏盛,两者之间难免有不少利益冲突。

    崔广还是摇头否定秦梦前去居延泽:“俺还是认为小师叔不该亲历险地,毕竟是乱军之中,前去居延泽的道路,路上必有东胡人把守,即便我等精通几句东胡语,也难以接近东胡营盘!若是小师叔被人虏获,谁还会攀谈所谓同乡之谊?”

    秦梦笑道:“多谢崔公关怀之情,我当然知晓军阵之中的凶险,我会几句东胡语,只是让你们放心,即便遇上危险我也不会被被东胡人捉去斩首。居延泽势必军阵严密,我们只能佯装商人偷偷前去,若是有机会靠近东胡营盘,那再好不过,若是接触不到,想法子也要靠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秦梦毅然决然要前去居延泽以探东胡营盘状况。

    “唐公能否找些负责探查情报的斥候前来?”

    唐公吩咐身边月氏长老后,一阵马匹流星赶月后,不大一会斥候迅速前来。

    秦梦向他们下达命令是弄些东胡士卒的衣裳穿上,而后探查出一条进入居延泽的道路来。

    月氏斥候飞马即去。

    叶羽也被秦梦召来,他将随同库车率领一众人马向西来之路返回,调遣路上行军的月氏士卒,前去玉门置方向。

    秦梦又让唐秉挑选了不少月氏士卒死士,由月氏长老对他们做战前动员:“我月氏斥候抓回来不少东胡商贾,奉大王之命,进入居延泽,向东胡大军示好。若是你们被放回,改日会同库车王子趁其不备烧尽居延泽所有草场,东胡牛羊就会全成焦炭!到时东胡就会不战而败!”

    月氏死士慷慨激昂,皆愿效死力。

    秦梦、崔广还有数位赵国代地的士卒连同舒淇就被扮做东胡商贾。

    崔广扮成小主人秦梦家令,小主人的父亲被路上山贼所获,幸亏及时逃出,不想来到河西走廊又被月氏人截获。

    身上就是一些西域出产的美玉以及几匹价值千金的良马。按照计划秦梦将这些宝贝留下,他自己就会脱身。

    到时候叶羽从玉门而来,汇通知道道路的月氏人,将一桶桶石漆倒进东胡牛马所在的周遭草原。到时候东胡人的不多的牛羊给养将会彻底被断绝,东胡不战而退。

    这是秦梦学习白起断人粮道所得。

    一天后计划开始启动,秦梦身穿狐裘,头戴大若簸箕的发冠,手中拿一支六尺剑,做于帷帐之中。

    秦梦左右一众妻妾,看了秦梦这番打扮忍俊不禁。

    “这就是东胡人的装扮!”臧卓娅一本正经的打扮秦梦。

    “郎君非去不可吗?”妾身颇为担心你的安危,左清拉住秦梦的手,担忧的说道。

    “无妨我有天命,岂会遭遇不测!”秦梦底气充足的说道。

    秦梦的底气来自于携带的大宛名马。

    东胡人也是马背民族,素来和马亲近,他们对马更是奉若家人伙伴,对于老马也是舍得千金。

    秦梦想要凭借知道此马贩运的商路,向好马的东胡人讲讲条件,以便寻机而逃。

    唐秉作为火烧居延泽的全盘谋划着,肩负着协调各方重任,就连秦梦这个计划提出者都要听起指挥。

    月氏死士并不知道,他们押送的这批东胡商贾竟然是月氏女王的王婿。

    “走走走……快走!”行走在风沙满天的居延泽畔,湖泽旁的荒草几乎没人高,押送秦梦的月氏死士不断催促秦梦快行。

    “你们是何人?”一队东胡骑士截住了押送秦梦的死士。

    “我要见你们大王,我等是祁连山下月氏部族,欲要投靠这是我们抓到的你们商贾!”死士首领紧张的手心都攥出了汗,不知东胡人是否会将带进中军营盘?

第九百二十八章 居延泽

    臧卓娅说完,大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风沙吹打草木沙沙的声音。

    场面安静的出奇,这让秦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为首东胡士卒,一脸奸笑,色迷迷的打量臧卓娅良久,突然向后一挥手,大喝一声,只见这队足有百人的骑兵队伍散开,端起手中弓箭就向月氏死士猛然射去。

    事发突然,这群十数人的月氏忠心之士毫无防备纷纷中箭,转眼之间,全都跌落下了马背。

    “尼玛,这是什么节奏!怎不按套路行事!”秦梦眼见一众月氏死士的鲜血染满了大片的枯草,心中愤慨不已。

    这群东胡巡卒唯恐一众月氏人没有死透,纷纷取下马上所挂长戟又补上一戟。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十数月氏儿郎,转眼间便横尸荒野,这种残酷让秦梦内疚不已。

    “美人,宝马带走,其余众人充军为奴!”东胡士卒头目这声吆喝,秦梦听懂了。

    “不可!军公不可!我家主人身价万亿钱,愿用钱来赎身!”臧卓娅嘶声喊道。

    马上头目突然愣怔住了,和身后伙伴短暂低声私语后,一副财迷相抬头对臧卓娅问道:”能出多少钱!“

    “尔等要多少钱?”秦梦接过话来,从身后马匹布囊中接连掏出数块美玉,霸气的扔在了一众士卒面前道:“我就有多少钱!”

    白面黄须的东胡头目没想到小小商贾少年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当面挑衅,不禁蹙眉,面露厌恶之色,眼中隐现杀气。

    秦梦后悔不迭,算了千万遍,也未料到,头一遭就碰到一伙胆大心黑的东胡巡卒。

    东胡王高高在上,对于一般士卒高不可攀,如是中规中矩,将月氏投诚之人送给君长,大概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私吞财货,落个实惠。

    若是一般商贾,落在这些兵痞手中军中效力,估摸再无升天之路,也许就此累死军中。

    秦梦迅速判断出了兵痞这种心态,迎着他们凶恶的眼神,气定神闲的说道:“小公乃是乌丸君公属下,奉命西行寻觅大宛良马,皆是乌丸君公为进献大王而为,你们若是拉入军中为奴,若是君公追查下来,恐怕你们全族都会遭遇连坐。”

    秦梦铿锵说完,一众士卒不由变色。

    “小公也是贫困出身,深知你们不易,美玉收下,带我去见东胡王,这些月氏人死有余辜,我早就看出他们图谋不轨之意。

    ”秦梦话说的贴心,为这群士卒解决了射杀月氏士卒的后顾之忧。

    “我等莽夫,失礼失礼不知贵人乃是乌丸君公门下,美玉万不敢收!”东胡士卒头目翻身下马,将美玉从士卒手中夺下,来到秦梦马前,奉上致歉道。

    没想到司马胜乌丸君公的名头在东胡人中颇为响亮,这真是意外之喜。

    借用司马胜门人身份也是权宜之计,不过秦梦不惧穿帮,因为司马胜目前不在东胡大军之中而在邯郸收购甲骨。

    “收下!收下!你们若是不收下,乌丸王女知晓,一定要责骂我等贱仆薄待东胡贵人!”东胡语气热情起来,秦梦也顺竿爬同他们套起了近乎。

    乌丸王女到底是如何模样,秦梦未见过,在这群底层士卒看来也是缥缈无迹的仙人。不过司马胜婆娘的王女的名头,更比乌丸君公好用。

    “不敢要!不敢要!只要贵人既往不咎,我等就感恩不尽了!”士卒头目更是惶恐的推拒。

    “怎么回事?不去巡视,你们在此聚众为何?”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从远处草原里传来。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过后,一位深目大脸的胖子出现在了巡卒之后。

    “提尔利!”东胡士卒散列两旁,秦梦第一眼见到此人,就认出了他,心中不由惊呼道。

    东胡人虽然雄踞北方,但秦梦见过的东胡人颇为有限,提尔利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深目黄发的东胡人,因而印象极其深刻。

    两年前秦梦在饶邑,如今的饶安,见到提尔利时,他的身份是东胡王的特使。

    当时傅豹联合司马胜准备起兵攻燕,东胡王派遣提尔利前来商谈外应之事。

    “拜见骨都候!我等在此救获了乌丸君公的门人!”东胡小头目腰躬至地谦卑的问候。

    “乌丸君公门人?”提尔利好奇的问道,遂提马向前而来。

    “尼玛?居延泽怎么如此地邪?”生怕提尔利认出自己,秦梦故意侧脸示人,心中诅咒道。

    “你是乌丸君公门人?娘的!老子找他好久,富贵后就忘了故人,今日落到我手上,不让你们吃尽苦头,不能解我心头之恶,来人将他们绑了,押进我的大帐!”提尔利恶狠狠拍着秦梦的小脸说道。

    似乎拍的不是秦梦的脸,他一副极尽享受之态谄媚的对提尔利笑道:“小子见过骨都侯,我家主公时常提起未发达前,侯公对他的恩遇,总想找机会当面致谢,可惜四处行走总不得时机!若是我等门客遇上侯公,一定要奉若主公!”

    这份担心纯属多余,秦梦心中忐忑唯恐被他认出,没想到提尔利已经完全不认识自己。

    两年的时光,秦梦长高了一大头,形貌又是大不相同,而提尔利却没有丝毫变化。秦梦认得提尔利,提尔利不记得秦梦也就再正常不过。

    穿帮变虚惊,还碰到一个故人,秦梦当然欣喜异常。

    提尔利一副鄙视之态看着秦梦长嘘道:“你小子年纪不大,瞪眼说瞎话之功却颇为老练,司马胜是啥人,本侯能不知?”

    “哎呀!这真是天大误会,侯公有所不知,饶邑不告而别皆因失利无脸相见,这次西行,主公特意叮嘱小子乃父要为候公购置一匹良马,弥补之前失利之处,骨都侯你看这匹马就是家父为你所购!”秦梦气定神闲的拉着怒火平息的提尔利来到一匹枣红大马之前。

    “呵呵呵呵……听你小子所言让我心中舒坦,不愧为司马胜的心腹门客,看在这匹战马的份儿上,我权当误解了王婿……”提尔利也是爱马之人,看到秦梦所送的这匹矫健高大,体形有型,肌肉匀称的大宛马,早已乐的口水都出来了!

    “这是一些美玉,侯公笑纳,权当小子私人孝敬!”秦梦乘胜巩固同提尔利之间的关系。

    “美玉?果然是上好美玉!这都是乌丸君公进献大王之玉?”提尔利眼珠瞪得溜圆,呼吸急喘问道。

    这些上等于阗美玉,块块软润,色泽纯净。提尔利也是东胡贵族,见多了美玉,但还是被秦梦送上来的美玉成色震惊了,也不再直呼司马胜大名!

    “正是!”秦梦不含糊的正回应道。

    “既然如此,还不快些随我觐见大王,此次远征,大王心情一直不爽,希望王婿的美玉宝马能让大王平息肝火!”提尔利一张油腻的大脸突然一改鄙视之态和颜悦色的对秦梦说道。

    “好!好!好!那就有劳候公引荐了!”秦梦心花怒放,没想到如此轻松就要进入东胡营盘。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为王婿门人催赶车马,通报大王?”提尔利一指原地发愣还未反应过来的巡视士卒。

    “那就劳烦诸位袍泽带路了!”秦梦再同这群士卒说话又端上架子。

    巡视士卒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下马为秦梦赶车拉马。

    “这些月氏细作若是抛尸荒野,必会让后来人发现,不如掩埋他们,给月氏人造成一个渗入我东胡内部的假象!”秦梦目露不善神色,对那士卒头目不阴不阳的说道。

    这群月氏死士死的真是冤,秦梦有些内疚,不忍他们抛尸荒野,尸骨无存,才会恐吓巡营兵丁。

    那头目一脸惶恐之色,浑身大哆嗦对秦梦说道:“小公所言极是!我这就令人掩埋了他们!”

    “小子还不快走,管他们作甚!月氏人死有余辜,让野兽叼了去才好!”提尔利不耐烦的催促,回头看了一眼秦梦身边的臧卓娅说道:“小子你的女婢挺俊艳福不浅啊!不过这姬妾,本侯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

    秦梦心中刚刚踏实一点,随着提尔利这句话,重新陷入了惶恐之中。

    当年仓海君和司马胜争夺臧卓娅,提尔利就在一旁,自然对臧卓娅影响深刻,更何况臧卓娅这两年变化并不大。

    还好!提尔利并未穷究,话音未落也已驰骋向前,这让秦梦心中安定了不少,可能他也是随口一提,并未往心里去。

    臧卓娅眼神掠过一丝慌张,小心翼翼向后面退去。

    在前去东胡王帐的路上,朱家慢慢靠近一众殿后的巡营士卒,从马匹行囊里,掏出不少金锭子,塞进巡视兵丁头目怀中,神秘说道:“我家主人的赏赐,不论如何军公也是我们的恩人,另外我们商队还有不少走散的袍泽,若是路径此地,还望兄长看在我家小主的份儿,给个方便。兄长不知名姓如何称呼,军中担当何职?”

    秦梦授意朱家如此做,无非就是要和他们套个近乎,如今月氏死士已死,若想完成计划,秦梦一行自然就要担当起她们的使命。

    沿着发源于祁连山大斗拔谷的黑水,一路向北,马上驰骋三天之后,终于到达了居延泽。

    居延泽便是黑水流经此地形成的湖泊。

    居延泽浩瀚如海,在这片土地上满眼皆是湖水和草原。湖水不深,清澈可见底。湖水浅岸处到处是一片片一人多高的的芦苇,和齐腰深的草原相连,间杂远处的沙漠,整个世界一片金黄。

    “要是夏天!这里将会如何葱绿!”秦梦不禁感叹居延泽真是一个水草丰美的游牧天堂。

    居延泽广袤无垠如今已是冰的世界,在夕阳的余晖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又形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雪天堂。

    秦梦在往前行,发现湖泽之上,到处是一群的东胡士卒,在铿锵有力的凿冰。

    “他们是作甚?”秦梦不禁问道。

    “娘的天杀的月氏人,他们撤离此地之后,一颗粮食,一头牛羊都不留,东翼大军有被他们夺取了不少牛羊给养,如今大军粮秣紧张,此地野兽已被收罗殆尽,只能破冰取鱼,填饱肚子了!”提尔利怨气冲天的说道。

    “既然无粮,何不退兵?月氏如此荒凉之地,大王当初怎就想着亲征呢?”秦梦问出了埋藏心中多天的疑问。

    “这些人都是东翼缺粮士卒,大王统帅的西翼大军却是不缺粮,大王如何会退兵?唉!大王老了!也不知怎么想的,说来就来了!”提尔利哀声叹气道。

    提尔利身后一众垂头丧气的亲卫随从,不用介绍,秦梦就已经猜出,骨都侯提尔利就在失利的东翼大军中。

    在这满是枯草和松林的世界里,秦梦跟随提尔利又行了一天,才来到东胡王秦子统帅的西翼大军营盘。

    经过一段漫漫黄色的路程之后,大地之下又出现了一片浩瀚无边的湖泽,同样也被广袤的草木所覆盖。

    这就是西居延泽。

    “为何会有两片大湖?”在这满眼荒漠之地上竟然有两个大湖,秦梦不解。

    “当地土著说黑水河伯娶了两房妻妾,忽东忽西,重要两房雨露均沾是吧!”提尔利哈哈戏谑道。

    秦梦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之言,不过这个不经背后却透露了实情,河伯忽东忽西,这是再说黑水经常改道。

    眼下虽是隆冬,然而西居延泽周边,野兽出没不断,提尔利率领的亲卫,一路而来,打了无数猎物,野驴,野羊,鹿,野鸡,豹,狼,竟还有俘获了两头骆驼。

    这里河流纵横,胡杨林密布其中,遮天蔽日的枝叶虽是冬天,日光却也难以照射进来。

    居延泽腹地,草密湖深,虽然经过月氏人的坚壁清野,但这里依然是一片沃土。

    难怪月氏将这里视作月氏人的宝库,可惜羌戎一役,实力削弱,再难以掌控此地。

    这里是通往漠北的必经之地,也是河西走廊上的西北门户,不知多少部族眼巴巴望着这片沃土。

    秦梦走此一遭,也惦记上了这片富饶的土地。

第九百二十九章 踏燕驹

    从合黎山下一路向北,穿越无数沙漠绿洲,第六天时终于来到西居延泽东胡王的中军大帐。

    一顶硕大的方形大帐,驻扎在万军之中,甚是惹眼。这顶大帐足有十六间屋大小,黄牛皮质,表面光滑黝黑,看得出来一路上没少拆拆装装。

    大帐正门两侧各有一排手拿大斧的威武甲士站立,锃亮的铜制大斧,在夕阳之下耀眼夺目,威严之势,让人两股战战。

    一路上风光无限的提尔利此时也夹住了尾巴,怯懦恭敬的再外躬身等候东胡大王的召见。

    “他们手中个斧头很有威势,可让成阳君的冶铜作坊,打造出一些,卖于七国诸侯,应该有市场。”在更远处等待召见的秦梦和崔广打趣以排解紧张。

    “那不是大钺吗?”朱家插嘴问道。

    崔广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说道:“你小子懂得啥啊!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君,你师父才是周室正宗,大钺此等象征天下权柄的礼器,那在咱们手中才能成为大钺,旁人那就只能叫斧,就是砍柴的斧头!小师叔你说是吗?”

    秦梦嗤笑一声,只是轻点头,并未有言语,因为秦梦压根就不知钺和斧的区别。

    “大王有请骨都侯和王婿客卿觐见!”远远从大帐里传来一声气势浑厚的呼喊。

    秦梦听闻连忙收敛脸上轻薄,大步跟上回首等待的提尔利,崔广、朱家、舒祺以及一众黑衣侍卫也神色庄重的快步紧跟。

    大帐门帘处站立两位怀宝六尺剑的彪壮甲士,白面黄须,眼神骄傲。

    骨都侯提尔利和秦梦刚踏过帐门槛,两位守门甲士便颇有默契的举起手中带鞘的大长剑,拦住了崔广朱家舒祺一众随行。

    秦梦回首向他们点点头以示客随主便。

    幽深的大帐之中,站列了无数顶盔贯甲胖瘦高矮不等的甲士。不用说,他们应是东胡大军的各级将领。

    大帐尽头,一张矮几后面坐了一位头戴金冠的光头白胖老者。

    这应当就是东胡王,因为光头,因为满脸油腻,秦梦倒看不出他的年龄。

    “骨都侯,你不在前方负责探听月氏人的军情,不远千里只为本王送匹马,若是耽误了军情,你有几个脑袋,能解本王心头之恨!”东胡大王厉声咆哮,如一阵疾风从大帐尽头吹来,提尔利似乎也弱不禁风,竟然浑身颤抖。

    “仆下知罪,但是王婿所献并非一般良马而是日行千里奔驰如飞的汗血宝马!仆下认为此事干系重大,这才亲自护送王婿门客一程!再说月氏人龟缩祁连山下,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和我大军正面厮拼!”提尔利趴在地上声音颤抖的高声禀告道。

    秦梦偷眼观看,坐上东胡王,确有气势,不怒自威,看得出来,平时帐下一众臣仆对他无不畏惧。

    就在秦梦出神之际,提尔利拽了拽他的衣角,随即秦梦反应过来,叩首禀告道:“候公所言不虚,这种汗血宝马只闻天上有,人间不得几回闻,此马出产在高山之巅,当地土著称谓天马,一直流传一个说法:

    北辰神曾下凡人间。从天上带下了这种马,驰马奔腾如风,轻松驰骋就能达万里之遥!它所流的汗都是血,曾在天上与龙为友,如今却安心在人间为马!

    小子和家父历经千难万险,大概是感动了北辰神,才得获几匹这样的神马!”

    其实这番话源于一首诗,诗人不是旁人而是汉武帝刘彻。原诗是这样:

    太一贡兮天马下

    沾赤汗兮沫流赭

    骋容与兮跇万里

    今安匹兮龙为友。

    太一便是北极星即北辰神。

    秦梦最初是在大宛时用此诗赞誉大宛的汗血宝马,后来遇上提尔利,为了能来到东胡王的营盘,便用这首带有浓郁神化色彩的诗赞誉来自大宛的汗血宝马。

    加上五天来的骑行,大宛马确实表现不俗,迅疾如风,耐力超强,在大漠之中耐渴能力堪比骆驼,没想到提尔利信以为真。

    觐见东胡王之前,提尔利特意交代秦梦一定要将神马的传说说给东胡王,他的意思只有这样,太能讨东胡王的欢心。

    “你那些马真是来自天上?”东胡王瞪着一双虎目,突然对秦梦厉声喝问道。

    秦梦拿不准东胡王这句话是何意,心中不由有些紧张的说道:“当地是有这种说法,具体是否天马,小子也不知悉!”

    提尔利用眼角瞪视了秦梦一眼,谄媚笑道:“这马就是神马!大王若是不信,可用我们东胡的良马和这种宝马一比高下!”

    秦梦惊诧无比,想不出提尔利哪来的底气,一口咬定这就是神马。

    让秦梦眼睛发直的是,东胡王竟然一点没有质疑,就吩咐道:“既然是神马,那还不为本王牵来一观!”

    “还不快让你的人,将神马牵来!”提尔利急不可耐的提醒发生的秦梦。

    “好好好……”秦梦反应过来,当即起身向外,让崔广一行人牵来四匹汗血宝马。

    “确实有一副好马皮囊!”东胡王拖着肥大的肚子,爱不释手的抚摸其中一匹汗血宝马,情不自禁的流露赞誉道。

    大宛马的马相就是清新脱俗。体形纤细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灵优雅犹如端庄秀丽的美人。

    “不知跑起来如何?来人牵我东胡踏燕驹,和它一比高下!”东胡王虽然肥胖,但步伐矫健,一马当先牵着一匹汗血宝马,向帐外走去。

    帐中诸位将帅,闻风而动,跟随东胡大王一起出帐。

    “小子你骑你的神马,我骑我的踏燕驹,咱们以三十里为界,比上一比!”东胡王手拍身边一位英俊少年人说道。

    “是!父王!”东胡王身边头那少年人躬身应诺,而后便翻身上了汗血宝马。

    “这是我东胡的小王子!看来司马小公这趟居延泽之行来对了,若是得到大王欢心,你和你家主公就能更得大王器重!”提尔利满脸红晕跟在队伍后面兴奋的拍着秦梦的肩头说道。

    司马小公就是秦梦。以司马胜门人的身份来探敌营,首先要起个好名字,作为太史公司马迁的绝对粉丝,秦梦就起了一个和偶像听起来一样的名字:司马千。

    提尔利之所以兴奋,那是因为他自信东胡马和大宛马比试,必然大宛马获胜。

    事实上,也是如此,一顿饭的时光,小王子一马当先凯旋而归,那时东胡王还在四五里地之外跟着一众亲卫飙马狂奔。

    “好马!真是好马!骨都侯你不愧是我东胡的肱骨之臣!”小王子声音稚嫩的夸耀上前问候的提尔利。

    “乌丸王婿和我交情莫逆,还送我一匹神马?贱仆如何敢享用,我早已将神马牵进了王子马厩!”提尔利一副谄媚之态对小王子说道。

    “真的?还是舅父带待我亲近!”小王子感激的看了提尔利一眼说道。

    原来提尔利是国舅,还是当红小王子的娘舅,秦梦意外不已,一路攀谈,没想到他还挺低调从未提起此事,看来还得用力抱紧他的粗腿。

    东胡王已不年轻,帐前一众将帅之中,有好几位持重老成之人都是他的儿子,但东胡王依然手脚矫健,上马下马轻松自如。

    “老了!本王老了!坐下踏燕也老了!”接踵而至的东胡王下马手气喘吁吁的叹息道。

    这一刻秦梦倒看出了老东胡王硬朗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一丝脆弱。

    “父王所言谬矣,不是踏燕老了而是父王身重体沉踏燕不堪重负,才输给了异族之马!小子愿骑踏燕再和幼弟比试一回!”其乐融融之中,出来一位搅局者。

    提尔利听闻不禁眉头紧皱,秦梦将视线移向说话之人。

    此人在四十左右,未披甲,一身裘皮头戴簸箕状发冠,在人群中颇为显眼,身佩一柄长剑,面容暗黄,一双阴鸷小眼,盯在人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退下!左屠耆王,你年长你幼弟二十多岁,怎也如此争强好胜!”东胡王面有愠色的呵斥道。

    秦梦暗中查看发现此人气度不凡,身边左右对他神色无不肃然,知道此人来头不小,也是一位王子。可是初学东胡语,有些词汇并不解其意。

    “何谓左屠耆王?”秦梦偷问身边扮成小厮的臧卓娅。

    “屠耆,贤明之意,东胡以左为尊。这人应是东胡贵族中的地位尊崇之人!”臧卓娅小声解惑道。

    左屠耆王?左贤王?秦梦心中揣摩,觉得些名字似曾听闻。

    “难道他是太子?”秦梦不禁脱口而出问向提尔利。

    “他甲塞山太子身为东胡太子也已三十年有余,司马小公你才知道?你还是年幼!”提尔利一脸鄙视之态看着东胡太子对秦梦说道。

    “哦!这就对了!”秦梦喃喃自语道:“难道历史上匈奴的迅速崛起,是借用了东胡治理部族的体制?

    秦梦读《史记》《匈奴列传》中就提到左屠耆王:(匈奴)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

    秦梦身在人群中聆听身后众人的私语,还真从他们口中的词汇,找到了诸如谷蠡王、大都尉、大当户等称谓。

    历史上东胡被匈奴消灭,到了后世连个渣都没留,于是就成了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粒。做为一个能和燕赵秦三国抗衡数百年的大国,东胡必然有着独特的社会治理结构,一直以来东胡强月氏盛,匈奴只是月氏的附庸。

    匈奴迅速崛起,到了后来独霸草原,竟能和庞大的大汉帝国比肩,侧面说明匈奴必然吸收了不少部族治理的成熟经验,最有可能就是继承了东胡的衣钵。

    如是想,史书记载的匈奴这套武力体制,东胡是其缔造者也就不足为奇了。

    “父王,兄长所言不错!踏燕驹不老,若老,父王如何能带领我东胡,在一年中开地千里,攻破燕国长城,打得燕国士卒四处亡命!今日父王之所以不及幼弟,那皆因踏燕驹喝不惯此地之水,若是前几日不拉稀,异族之马如何是我东胡马的对手!”人群之中挤出一位全身甲胄的将军,先对东胡王躬身作一长揖,而后不紧不慢说道。

    原来东胡王的踏燕驹得名于踏平燕国,而不是得名马踏飞燕。

    “这又是谁?”秦梦见他气度不凡,如黑塔一般雄壮,好奇的询问提尔利。

    “二王子右屠耆王!”提尔利又是不屑的说道。

    多大点事!不就是东胡王赛马输给小儿子这点小事!至于东胡左右贤王轮流上阵为其父开脱挽回面子吗?

    秦梦这样想,便又看向了东胡王,想知道他的反应。

    “右屠耆王你这又是在拐弯抹角劝谏本王退兵回师吗?”东胡王面沉如水冷厉的说道。

    “小子不敢动摇军心,只是以马说马!”东胡二王子向东胡王躬身作揖而后灰溜溜的又退回了人群中。

    “此马确是千金难求的良马!乌丸王婿久不朝见,大王要小心他的用心,说不定他欲要勾结燕国谋攻我新得的燕北草原!”突然人群中有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老仆听闻,如今乌丸君公和诸夏燕国走得很近!”

    “左骨都侯言重了,乌丸君公所谋都是纵横捭阖的大事!他早已言明,身在华夏多有不便定期朝见大王,这也是大王容许的!你在此挑拨乌丸君公和大王之间关系意欲何为?”提尔利跳出来,厉声喝问道。

    “好了!好了!只是赛个马,尔等非要烦死本王吗?”东胡王烦躁不堪的喝斥道。

    “左骨都侯所言即是,据老仆观察,这群商贾不似我东胡之人,而像华夏之民,你们也听到了这个小子一口华夏腔调!大王不能不查他们是否是燕国细作!”将帅队伍中又站出一位,直指吃瓜群众秦梦。

    “尼玛,关我何事?”秦梦暗自腹诽,同时也生怕惹火上身,为此不禁揪起了心。

    秦梦见多了嫡子夺位的桥段,闭着眼都知道,明里是在争马,其实是在争宠打击异己。

第九百三十章 甲骨和宝藏(谢谢琳琳打赏,破费了,只要常在,我心足矣)

    东胡最大的敌国就是燕国,五十年前燕过大将军秦开将东胡向北驱逐千里,还修建了防御东胡的三千里长城。

    东胡一直以来以此为耻,虎视眈眈燕北之地,近几年来,趁着燕国在灭赵之战中屡次战败实力空虚,带兵南下,一举攻破燕国无力防守的长城,重新占据不少燕国土地。

    两年前东胡还同傅豹谋划里应外合攻灭燕国,只不过因秦梦为救墨者横插一杠,让他们之间的计划流产了。

    东胡人深目、白面、黄须,只要形体差别不大,在华夏人眼中也就一个模样,同样黑发、黄面的华夏人在东胡人眼中那也是一个模样。

    燕人和赵人长相根本就没有区别,东胡人基于和燕国之间的仇恨,凡是华夏面貌之人一律视为燕人,秦梦对于眼前这位东胡将领咬定自己是燕人细作哭笑不得。

    东胡王这次没有暴怒,一双虎目扫视过来,这让秦梦心跳加速。

    秦梦不敢怠慢,跨前一步,对东胡王深深一揖,用生硬的东胡言语说道:“大王明察,小子既非东胡人又非诸夏人而是中山人,小子一族与乌丸君公同族,皆姓司马氏,小子名曰司马千,这些情况骨都侯公全都知晓!”

    骨都侯提尔利应声出列,一副怒不可遏之态对那人吼道:“乌丸君公虽然一副诸夏人的皮囊,却是自幼长于我东胡的中山人,他本就是华夏的大族世家,重新征召的族人带有诸夏习性在正常不过,大当户以此刁难乌丸君公族人,难道还计较乌丸君公抢了王女,你家长子未能成为王婿,心怀怨恨?”

    来此是为了火烧东胡粮秣,秦梦心虚唯恐暴露。

    狗咬狗,一地毛。秦梦乐得将焦点转移到旁人身上,为此出言又加了一把火:“我家主公这一年来,从未踏足燕国半步,一直身在邯郸收购龙骨,何来我家主公和燕国走的亲近之说,污蔑我家主公清白,小子虽人小言轻也要以死辩驳!”

    秦梦的铿锵之言给了提尔利主心骨,他又蹦出来怒发冲冠的说道:“不错!我东胡的商贾在邯郸市中探得乌丸君公门客豪掷万金确实在大量收购龙骨以图获利!

    大当户,左骨都侯莫要忘了乌丸君公自从寻到中山宝藏之后,为我东胡从华夏运来多少粮食、布匹、铁器、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就连你们自家婆娘所穿的贴身小衣哪一件不是乌丸君公所运?这一年多来,我东胡物资丰足,民众无饥寒之患,谁又敢说此功不比战阵杀敌卓著?”

    提尔利颇具有辩才,滔滔之言如大河翻涌,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功,同时也得到了人群中一部分的热烈响应,其中东胡小王子插言道:“乌丸君公忠心耿耿,虽未朝觐父王,但节令祭祀礼物一点不少!好像听王姊说,乌丸君公在邯郸收购龙骨,是为寻找商王宝藏!”

    一直面色的铁青的东胡王突然插言道:“龙骨?商王宝藏?本王为何从未听你们提及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王子摇头说道:“儿臣也不清楚,王姊也是无意中所言!”

    “提尔利你可知晓?”东胡王急急问道。

    “大王,仆下不知?”提尔利摇头,又看向秦梦问道:“司马小公可知此事?”

    秦梦忍着笑意,这个坑是自己费尽心力所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本可一剑结束司马胜性命,却为了替臧卓娅畅快淋漓的报仇雪恨,秦梦却制定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就是为了让司马胜入坑,让他到最后人财两失,生不如死。

    最初只为报仇的藏宝图入坑计划,经过多次修改,早已不复当初的单纯,里面更是添加了不少秦梦的宏图,坑死司马胜倒成了次要目的,秦梦最主要的目的,却是想要仓海君称王朝鲜,让朝鲜这片中土化外之地,遍洒华夏文明之光。

    眼下东胡王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大有凑热闹之意,秦梦如何会放过这个让更多人入坑的机会呢?

    “此事,小子确实知晓!不过主公叮嘱,不可向外泄露半句!主公平时对大王奉若父母,我想主公言语之中的外人应当不包括大王吧!”秦梦拱手向提尔利说道。

    “嗯,小子上前,尽数告于我!”东胡王神色缓和,背手向外走去,和秦梦一前一后来到一片无人处。

    “在这说吧!”东胡王闲庭信步,揉捏身上关节,看了秦梦一眼,随即又望向远山,淡然说道。

    “要让大王尽晓此事,需要略懂一二华夏古史,而小子不精通东胡语,错漏之处,大王担待!不知大王可否听闻过华夏上古有位商王名叫相土?”秦梦试探的问道。

    东胡王听着秦梦翻译的人名不知所然,翻翻白眼,向身后一众人招手,呼唤道:“卫卿前来!”

    秦梦抬眼观看,果见一位黑发黄脸、衣着裘衣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跑来,躬身施礼,一口流利的东胡语问道:“大王何事召见贱下?”

    “你同他讲!”东胡王对着秦梦吩咐道。

    “商王相土,公,可知晓?”秦梦操一口蹩脚东胡语夹杂着变了调的夏语再次问道。

    “想必司马小公的夏语比东胡言流利,你就用夏语和交流即可!”来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濮阳腔调夏语和蔼的拱手说道。

    果然是夏人!秦梦惊诧不已。

    “难道,公,出自卫国,姓卫氏?”在这满是胡语的世界里,能听到乡音,秦梦倍觉亲切,不禁攀谈起来。

    “正是!在下卫氏,名琅。祖上出自卫国公族,可惜到我这代家道中落,更是不孝沦为了奴隶!”卫琅抱拳说道,转而向东胡王解释其商王相土的事迹来了。

    秦梦本想再进一步追问,卫琅出自卫公哪系,借用卫君和他攀攀交情,不想斜眼看到东胡王一双狐疑的眼睛便打住了。

    “几月诸夏流传了一份商王相土的宝藏拓印图,可是古史缥缈无人能辨别藏宝所在,若想破解就需要研究殷商甲骨文!殷商后裔宋公之后赵王客卿龙阳君为了破解先祖宝藏所在,以财力雄厚的赵王为靠山,大肆收购甲骨,希望破解宝藏具体的所在。世人未想到甲骨的市价翻着番的上涨,如今甲骨不再以片来计价,而是更具上面字数要价,一片三十字的甲骨就可售卖十金……”秦梦滔滔不断了讲述商王相土的始末,着重描述甲骨的昂贵。

    “大王,问你商王相土宝藏能有多大,价值几何?”卫琅翻译问道。

    “小子也不知具体有大多,只能依据赵国平原君在易水之地上发掘出来的宝藏推算,另外一份商王宝藏一定也不小!价值得用数十万金来计!”秦梦一脸诚恳之态说道。

    “那赵国平原君又在易水之地挖出了多少宝藏?”东胡王追问道。

    “这就不好说了,平原君有叛逆门客,挖到了一处宝藏,就用了十数辆车马来运载,逃跑路上金银珠玉散落一路,怎么说也有万金之巨。”

    秦梦磕顿一下接着说道:“想必大王也知晓,整个燕赵边界长达数百里的长城,都成狼牙齿了,其实长城是被两地百姓为寻宝藏挖掉,得金者不计其数,具体数目无人知晓?”

    秦梦没有借助卫琅翻译,而是用的东胡语和东胡王直接交流。

    “那另外一处宝藏在何地?”东胡王一脸震惊之态眼神灼灼的打量秦梦问道。

    “没人说得清!传说殷商后裔龙阳君费靡万金,大量收购龙骨,就是为了破解宝藏所在!不过有市井传言说宝藏在朝鲜之地!”秦梦察言观色不动声色的说道。

    吁……

    东胡王长喘了一口气,挥手让秦梦退去,而后同客卿卫琅低低私语了起来。

    秦梦再次回来,便被东胡众将领围聚了起来,他们纷纷打听龙骨和商王宝藏之事。

    秦梦却变得木讷笨拙,支吾不言,众人遥望远处东胡王和卫琅进入帷帐,便也散去。

    秦梦领着一众人等不知去向时,从帷帐之中奔出一名持钺武士来到秦梦身前,奉上手中端着的一个玉质的器物朗声唱和道:“赏乌丸君公门人一卮(zhi)酒,赐奴隶千人,留守大营听候效用!”

    “快谢大王赏赐!大王能赏赐美酒这是你莫大的殊荣,还不接下!”秦梦愣神之际,一旁的提尔利提醒道。

    秦梦接过武士手中玉卮,表示了谢意,而后好奇的掀开这种如后世搪瓷茶缸模样的器皿盖子,看到了里面浑浊的液体,闻到一股发酵中臭臭的味道。

    “不敢享用,小子要将大王的赏赐留给主公品味!”秦梦是真怕喝进肚子拉稀跑肚,于是才这样说道。

    “司马小公福气不小,能得大王赏赐,就是说大王要重用你了!”提尔利一边奉承秦梦,一边将秦梦往他的大帐方向拖。

    “司马小公一路上我待你不薄吧!可否将龙骨和宝藏之事告诉本侯?”一进入大帐,提尔利用他肥厚的大手将秦梦按在毛毡上坐好,一脸谄媚恳求道。

    秦梦一脸为难之态说道:“候公一路上待我真是不薄,可是主公有所交代不能乱说,身为臣仆若是不遵主令,等同叛逆,今日我若向候公吐露,日后候公也会嫌弃我,这事小子不能违背主公之令!”

    提尔利一脸失望之态,想怒却又忍住,轻声说道:“好,我就喜欢司马小公这样的忠仆!”他说着便将帐中矮几搬在秦梦身前,向外面侍从吆喝道:“炖一釜肉来,我要与司马小公庆贺献马成功之事!”

    “司马小公,不知你那甘冽的葡萄酿还有吗?取上两囊,我们痛饮一番可好?”提尔利腆着大脸向秦梦恳求道。

    “自该庆贺,一路上多亏候公的照料,小子才能得偿所愿,将天马献于大王,完成主公的使命!来人取来三囊上好葡萄酿,我要与候公痛饮!”秦梦也豪爽的吆喝道。

    “葡萄酿,本王子听闻就要垂涎三尺?舅父如何也得等上一等小子啊!”美少年小王子哈哈笑着应声而进。

    “见过王子殿下!”秦梦不敢大意,恭敬起身,向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王子见礼。

    “司马小公多礼了!细论起来乌丸君公也是本王子妻舅,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司马胜有几个妹妹,秦梦不知道,但以他投机的个性,用女人缔结婚姻,在正常不过。

    小王子很会攀交情,让秦梦眼前一亮,谦卑的说道:“我司马氏能在东胡显达,皆拜王子所赐!”而后,秦梦又对外面高呼道:“王子请上坐,来人奉玉,再添一囊美酒!”

    “司马小公客气了!”小王子满脸结交之意当胸抱拳致谢。

    “好玉!果然是上等好玉!堪比诸夏韩国的南阳美玉!”小王子把玩着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大玉石赞叹道。

    “若是将这些美玉找高明玉匠雕镂,在配上这种诱人甘冽的美酒,那品味起来,更是至上享受!”秦梦也端着牛角酒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随声附和道。

    “左屠耆王到……”

    就在三人推杯换盏之时,帐外有人高声唱和道。

    当时小王子脸色阴沉,提尔利从嘴里呸的吐了一口浓痰,迟愣片刻,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欲要出帐相迎,不想左屠耆王甲塞山已探身进了帐中。两人怏怏不乐的说道:“见过王兄!见过左屠耆王!”

    “喝喝……”秦梦举杯向两人碰杯,一副醉态说道。

    “好醇香的美酒!王兄来得正是时候,想必这是司马小公从西域贩来的葡萄酿吧!”东胡太子一副柔和之态,也难掩他冷挚的眼神。

    “见过左……屠耆……王!小子有失远迎”秦梦根本不用学结巴,左屠耆王这个名字本身就拗嘴。

    “无妨!无妨,本王是奉父王之命为司马小公送奴隶而来,没想到还能品赏到美酒!本王就不客气了!”左屠耆王也不讲究,坐下身来,拿起不知谁喝剩下的半杯牛角杯,和秦梦一碰杯便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酒!不知司马小公随行带了多少这样的葡萄酿,若是充裕,可否分给本王一些享用!”左屠耆王对醉眼朦胧的秦梦问道。

    “有!有!只要给金子,要多少就有多少!”秦梦秃噜着舌头说道。

    “家主喝多了!王子莫怪!主公,主公这是左屠耆王……”身为秦梦家令的崔广及时提醒家主言语失礼。

    “无妨!无妨!你且下去,我要和司马小公畅饮!”左屠耆王挥手让崔广退去,招手让小王子和骨都侯坐下,举杯对秦梦问道:“本王很想知道龙骨和宝藏之事,不知司马小公能否如是相告……”

    未等左屠耆王把话问完,秦梦便秃噜着舌头,滔滔不绝,言语夸张的描述易水之地上掘金潮以及龙骨半年不到飙涨成天价的疯狂。

第九百三十一章 焉支王婿

    “其实我所言,并非不传之密,华夏商贾皆知,只是我家主公不让我于你们说……”秦梦醉眼朦胧,说完这句话,便歪身躺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左屠耆王甲塞山王子一脸惊喜之色,起身离去,路过帐门时,兴奋的拍拍侍立帐门处的崔广说道:“你家小公醒来告诉他,他的葡萄酿我全要了,本王有的是金子!”

    提尔利一脸抑郁之态,甩甩手愤然离帐。

    小王子追上提尔利问道:“王兄的封地紧挨箕氏朝鲜,若是他大举攻伐,占据了宝藏如何是好?”

    在众目睽睽之下崔广夸张的把一副死猪态的秦梦扛在肩上,招摇的在军营之中行走,刚一踏进自家帐中,秦梦便从崔广肩头出溜下来,揉着胸口低声抱怨道:“老崔你这厮,这些时日没少吃肉,为何你这肩头还是一把骨头,顶死我个肺了!”

    崔广呵呵笑道:“这你能怪我?谁让你穿了一身雁绒短襦,凡事必有利弊,暖和轻便不错,若是遇上流失那就是一个透心凉,不如我的麻絮夹袍,笨重是笨重了点,却能当盔甲用!”

    “你这是在怨我没给你准备一身雁绒短襦?”秦梦笑着握握崔广冻得皴裂的大手,“你真不能怨我,怨也要怨他们这些东胡人,阻挡了我们的商路,否则咱们的雁绒衣鸭绒衣必能风行西域诸国!”

    崔广满脸诡异之色附耳秦梦说道:“哪敢怨你?我欢喜还来不及,因为老崔窥得了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秦梦听了浑身一震,看向崔广不再戏谑的眼神,确认崔广确实窥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秦梦尬笑点点头,拍拍崔广手臂,默认了此事。

    秦梦收敛了笑容,便开始和鲁勾践、崔广商量正事了:“幸甚,幸甚,没想到老天真是助我!打入东胡内部如此轻易。明日我负责探查东胡大军牛羊粮食所在,勾践兄长负责派人潜出居延泽,将东胡王帐所在告知唐公,崔公你就负责向东胡权贵送礼,摸清他们之间的人脉关系。”

    按照秦梦的谋划,会以月氏还有余部商队为由,让叶羽和库车也进入居延泽。他们奉命西去就是为了收集石漆。到时候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给牛羊牲畜涂上石漆,点一把火烧着,那时牛羊奔腾横冲直撞,东胡大营立时就会陷入火海之中,而且还会引燃整个居延泽,那种场面不亚于世纪大灾难,即便东胡大军躲过一难,面对一片灰烬的大地,他们只能撤兵回家。

    帐中窃窃私语,直至外面天色昏暗,营盘点起了火炬。

    秦梦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拱手做了一揖,结束此次商谈说道:“就如是行事,本来我们可得清闲,谁让月氏死士都死光了,我们只得和唐公直接取得联系,一切都需事必躬亲,兄长、崔公受累,也该用饭歇息了!”

    “小师叔一定保重,若是有个头痛脑热,你那婆娘可是饶不了我……”崔广嘻哈着和鲁勾践出了帐篷。

    谋士出,美人进。

    臧卓娅一身小厮装扮,端了一木碗热水,递到了秦梦手中,顺便小鸟依人的躺进了秦梦怀中:“郎君,妾身来到这东胡大营,听着熟悉的言语,见到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觉得既害怕还亲切,妾身这是怎么了?”

    “爱姬是想家了!别怕,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东胡营盘!”秦梦搂紧了一半胡人血统的臧卓娅,吹了一口碗中的热气安慰道。

    “妾身还是害怕!最怕司马胜突然现身,揭穿我们底细!”搂着秦梦脖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流了出来。

    秦梦知道臧卓娅这是在思念她的亲人、故人,想念她东胡人的母亲。

    秦梦放下手中碗盏,掬起了臧卓娅丰腴的脸蛋,亲了一下,又搂紧了怀中,轻声抚慰道:“莫怕,司马胜这厮不会在此。爱姬的大仇,郎君一定给你报,一剑杀了司马胜那就太便宜他了,郎君要你等着司马胜生不如死的那一天。”

    “妾身之仇比不上郎君的宏图大志,报与不报,妾身其实早已不在乎了!只要郎君爱我,什么都不重要!”美人落泪,在这漆黑的帐篷中呜咽,帐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惆怅和暧昧,嫩滑的脸蛋,灼热的气息,让人心旌摆动。

    葡萄酿的后劲让秦梦不由自由飘飘然,情之所至,掬起美人柔唇,吻了下来,唇齿之间,一下子就让人失去了理智。

    绞缠!绞缠!撕扯!撕扯!扯出一片春光。

    “娘的!怎么还真有光?”正欲脱下兜裆裤时,眼前突然一亮,秦梦抬头看到了光明处一张熟悉的大脸。

    “你这厮真会坏人好事!”秦梦酒意尽去,有些愤懑喝道:“有事?”

    朱家眼及所在,皆是一片雪白,脸色瞬间就通红了起来,支吾道:“师……父,那东胡王客卿卫卿召你相见!见还是不见?”

    “卫琅?他来此为何事?”从今日东胡王对他的神态来看,此人很受器重,他入夜前来,想必是受东胡王所派。秦梦心里嘀咕,不敢怠慢,随口应答:“别忘了咱们商贾身份,咱们只有去见的份儿!”

    臧卓娅慌乱坐起,拿着衣服挡着前胸,一副娇羞欲哭之态,秦梦又回头看到朱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家婆娘笑骂道:“不退下还想再看会儿?”

    朱家反应过来,脸已红到脖颈处,扭身奔出外帐。

    “回来,灯盏留下……”朱家喘息未定,又听见秦梦喊道,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返回。朱家侧身送回灯盏,扭头便跑了!

    秦梦迅速穿戴整齐,披上襦袍,飞奔出帐之前,又掬起臧卓娅赛若桃花的大脸亲了一口道:“独留灯下粉嫩美人,我心不甘,来日……方长,等着我!”

    秦梦出帐,只见前面大营处灯火晃动,人影憧憧。

    崔广笑兮兮的迎上来说道:“东胡王那位卫氏客卿看起来对你特为器重,得知你醉酒沉睡,特地亲来慰问!小师叔你得小心,我观此人心机深沉!”

    崔广一笑秦梦也就明白适才朱家唐突而入皆是被他当枪使了,对于卫琅的印象,秦梦也是如此,点头附和道:“崔公放心!他敢阴咱们,让卫君扒他家祖坟!”

    秦梦踉跄着来到前面迎客大帐,拱手向卫琅施礼道:“卫公前来让小子惶恐不安!小子贪杯,怠慢了贵客,卫公请受小子一拜!”

    “唉!司马小公多礼了,戎狄不比华夏,这这里喝酒,豪爽为尊,和左屠耆王饮酒岂敢不醉!”卫琅一脸和蔼笑容说着,上前一步便拦住了将要跪地的秦梦。

    秦梦站定故作感激之态凝望卫琅说道:“卫公能如此抬举小子,这让小子心怀激荡!”秦梦说罢,向身后崔广吩咐道:“备些上等美玉和葡萄酿,送于卫公帐中!”

    “不可,不可!司马小公多礼了!”卫琅推让一句,手中拾起一根木柴,不经意的拢着帐中的火堆忧伤的说道:“身在东胡多年,偶遇中土之士熟悉言语熟悉面孔,卫某不禁就会想起故乡清清濮水之上雎鸠鸣叫,两岸桑林之中男女幽会之景……”

    卫琅说着眼圈便红润了起来,用衣角擦擦眼泪,又说道:“人老就是这样,情绪不能自已!我来看司马小公也无它意,也只是攀谈两句,一解思乡之情!”

    卫琅言语恳切,神态真挚,举止稳重,一副游子思家之态,秦梦看在眼里也不禁动容。

    “小子卑贱,何德何能能与卫公交谈!如若不弃,小子愿身前奔走效力!”秦梦寒暄道。

    “司马小公哪里人士?听你口音,有我几分卫地之风!”卫琅拉着秦梦并肩而坐,亲昵问道。

    “唉!中山国灭,何以为家!小子一族本在邯郸为奴,因家主赎买才得脱贱籍。小子以前家主是邯郸城的商贾,因常来卫都和赵都两地行商,染得一二卫音。”秦梦小心应付道。

    “卫公即为卫国公族,为何就沦落为了东胡王的臣仆?”秦梦问道。

    “咳咳咳……”身边传来了崔广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秦梦偷瞟了一眼神色凝重崔广,心知肯定是说错话了,不过一时也未想到哪里不妥。

    卫琅长吁一声,情绪低迷的说道:“说来话长,祖上从卫国出仕燕国,十年前我为燕国上谷郡郡守,在东胡之战中被俘,遂沦为了奴隶!东胡王礼遇我,卫某不才,这才留作东胡王的客卿,苟活于世!司马小公,你说我是否玷污了卫公康叔的英名,给祖宗社稷蒙羞了?”

    “卫公,不该如此想,世事无常,人如草萍,岂能十全十美,只要活着就有出路!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秦梦还想再说激励之言,身边崔广却又激烈咳嗽了起来。

    秦梦偷眼一看,崔广眼神狠厉,秦梦心中也不由警醒,立时醒悟适才所言立场很有问题!

    娘的,差点就被卫琅带进了沟里。

    秦梦想及于此,改变立场说道:“卫公见笑,小子年小说句不该说的话,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活在天地间,谁不想有个依靠,天下明主不常有,卫公既然能遇上大王这样的一代雄主,实现心中包袱指日可待,一样可成人杰,一样可光宗耀祖!”

    秦梦躬身向卫琅作揖道:“小子又在甩小聪明了,卫公论年纪是我长辈,小子在此议论长短,成何体统!言多必失,卫公见谅!”

    卫琅还是一副和蔼之态说道:“无妨!东胡戎狄不讲这些礼仪体统,司马小公直言快语,卫某颇为欣赏!天已晚了,叨扰了!改日有请司马小公到我帐中再叙!”

    秦梦拱手表示相送,卫琅一笑,携手秦梦领着一队亲卫,向外走去。

    秦梦这才注意到,营盘外面搭建了不少窝棚,借着营盘的灯光,秦梦看到窝棚周围蹲坐着黑压压一片人,他们都戴尖角帽,妇孺老幼皆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在寒风猎猎中发抖,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秦梦不禁皱眉,突然想起,这当是下午左屠耆王送来的千人奴隶。

    “司马小公留步!请回,外面天寒地冻!小心着凉!”出了辕门卫琅驻步,按住秦梦肩头说道。

    秦梦拱手作揖相送也已上马的卫琅道:“卫公慢走!”

    谁知辕门两旁人群中,荡起了一阵喧哗,有人竟然站了起来,突然高呼一声。

    猝不及防,秦梦吓了一跳,话音落下,秦梦意识到,这声喊叫是月氏言语,一句话并未听懂,然而其中“焉支”一语,“焉支”是女王的意思,秦梦却听得清楚。

    正欲催马离去的卫琅也不禁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回头观看。

    突然院门窝棚周围的人们放声大哭,俯首跪拜,言语之中皆有“焉支”一音,秦梦听多了突然意识道,他们所言的意思乃是:“王婿”。

    秦梦惊悚不已,心剧烈跳动,似乎差那么一点就会从从嗓子眼里跳出。

    秦梦惊惶四顾,还好周遭之人不论东胡士卒还是自己随行之人以及卫琅亲随都并无太大反应,应是他们不知晓月氏语,卫琅也是在马背上迟愣一下,随即对秦梦一笑,催马一声,也离去了。

    卫琅一走,秦梦当即搂着崔广的肩膀,声音颤抖说道:“快回帐中议事,十万火急!”

    秦梦六神无主的回到帐中之后,已是浑身大汗淋漓。

    秦梦面如土灰,这让众人无不惊异不解。

    “小师叔,宗主,师父……出了何事?”众人齐齐追问。

    “门外那群奴隶都是月氏人,他们认出我了,险些酿成大患!还好无人听懂月氏语!”秦梦心有余悸的颤声说道。

    一众人等听闻无不肃然,崔广拳手相击,绕着大帐直转圈,突然说道:“小师叔,要坏事,卫琅绝非省油的灯,适才我看他马上反应,也已生疑,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为了你的安危,咱们应当时刻准备趁夜逃走!”

    “他有觉察吗?我觉得卫琅不似奸人!”秦梦喃喃自语,回忆适才卫琅的反应。

    崔广蹙眉摇头说道:“此人心机极深,适才与小师叔交谈,开场一句,就将你视作华夏之士,小师叔不要忘了中山国从不被华夏承认,卫琅作为卫国公族,自不会把中山和华夏并称!

    后面更是吐露身在异族的苦闷,他与咱们只是一面之缘,他就不怕咱们传扬出去,让东胡王知道了?他只所以这样说,就是试探我等的身份!还好小师叔及时醒悟,未被他带入沟中!若是之前这些我猜测无误,那么辕门处的异常骚动,卫琅必然派人来查!”

    崔广说道最后,猛然拳手相击说道:“鲁兄快派人潜伏月氏俘虏之中,若是卫琅索人,我等就当立即遁走!”

第九百三十二章 卧底心态

    这是生死攸关之事,若是秦梦暴露,全都活不成,一时气氛紧张,无人敢大意,鲁勾践急令身边心腹墨者前往潜伏。

    墨者走后,崔广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一众人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外面动静,似乎下一刻卫琅就会派人前来抓人调查。

    帐中再次陷入静寂之中,秦梦望着明暗不定的油盏,若有所思: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营门外一群月氏老弱妇孺,这些老弱妇孺应是受过自己的恩惠,不是粮食救济,就是救治伤兵,反正是对他们有恩。唉!世上之事,何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说,若是当初心肠冷一些,也不会碰上今夜的危机。

    秦梦冷静下来对众人说道:“崔公绝非耸人听闻,当务之急,我们应当安置好辕门外的一众月氏老弱妇孺,同时我们也当做好最坏的打算!”

    崔广顿住脚步,向秦梦郑重拱手说道:“外面月氏俘虏虽是小师叔的奴隶,如何处置,在旁人眼中都是分内之事,可若是在卫琅眼中,哪怕小师叔多看他们一眼,都会引来诸多猜疑,老崔认为,今夜也不宜采取任何,静观其变!若是卫琅有派人前来,我们当以及趁夜乔装遁走!”

    秦梦点头同意,随即和众人商讨逃跑路线,偷偷命人整顿马匹,准备吃食饮水,时刻准备一有风吹草动溜之大吉。

    二更时分,灯火寥寥,崔广吹灭帐中灯火,就在众人如履薄冰坐在黑漆漆的帐中,继续琢磨卫琅是怎样一个人时,听闻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为了不引起任何猜度,议事大帐门外并无设置人员把守,众人不由手按利刃绷起了神经。

    “秦郎,你在吗?”一个娇脆的声音响起,帐内众人紧张的心随即一松。

    “怎还未睡?”秦梦在漆黑的帐中语气有些尴尬的说道。

    “郎君不是让妾身在帐中等你吗?还说什么来日方长的浑话,让妾身脸红了好久!郎君这一走就没了音信,妾身知你在帐中议事,不敢打扰,可是熄灯良久,也未见郎君出来!妾身没忍住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臧卓娅在帐门处娇柔妩媚的说道。

    闺中隐私,公之于众,而且还是一帐大老爷们,秦梦那个汗颜,此时倒把今夜的紧张情绪驱散了。

    秦梦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站起身来,也不知道碰到了谁,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帐门口,抱住了臧卓娅,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道:“你这婆娘,来的正是时候,今夜郎君遇上危机了,并不想让你担忧,既然来了一同听听吧!”

    “秦郎,帐中还有其他人?……”臧卓娅花容失色的说道。

    朱家深吸一口气,吹明帐中火堆,随手引燃了帐中油盏,众人看到了臧卓娅那张毫不逊色火堆的俏脸。

    也许是臧卓娅的闯入,分散了众人的担忧,帐中的气氛不再那般紧张了。

    差不多半夜过去,一切如常,秦梦站起身来对崔广、鲁勾践、舒祺一揖说道:“都快三更天了!营盘辕门外,并无异样,没有人来盘问月氏俘虏,咱们是身在敌营,过于紧张,也许卫琅压根就没有注意上咱们,是咱们多心了!小子让你们担惊受怕了!诸公回去安歇吧!”

    崔广紧皱眉头,起身摇头说道:“小师叔今夜无事,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观卫琅此人绝不简单。明早我等妥善安排好这些月氏俘虏,为防止再有意外,小师叔不可再他们面前轻易露面!”

    一夜确实无事!翌日天光未亮,崔广令人将辕门处的月氏奴隶悉数转移到东胡营盘数里外的一处湖泽畔做为暂时栖息地,交给他们一个编制蒲席的活计用以自食其力。

    尽管昨夜无事,秦梦依然还是担心了一晚,第二天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在臧卓娅的伺候下,洁面梳头。

    “东胡人的小辫子,真是碍事,不如华夏的发髻简便省事!”秦梦坐在铜镜前抱怨道。

    “嘘!郎君昨夜不是还教诲妾身,时刻注意言行举止,隔墙有耳,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有可能暴露身份吗?”臧卓娅附在秦梦耳边,严肃的提醒道。

    天光大亮,秦梦倒觉得昨夜的虚惊一场,真是自己过于紧张了!若是有事,早就出事,还能这般惬意坐在暖烘烘的帐中享受美人的伺候吗?

    “郎君等我一会,系辫的丝绦脱丝,妾身去我帐中寻一条,郎君坐着等我!”臧卓娅丢下秦梦便出了帐篷。

    “师父左屠耆王家令前来,送来了两箱金子珠玉,说是要你为他运购葡萄酿,那家令一副狗脸,气焰嚣张的要你见他!”臧卓娅刚走,朱家闯入帐中,怒气冲冲的禀报道。

    “忍!还得忍!你师父如今不是王子的身份,而是一个低贱善贾,在左屠耆王家令这种权势熏天的人物面前不如一条狗,我们得扮好我们的角色。走!去见他……”秦梦对朱家宽慰道,抓起簸箕状的发冠胡乱戴到头上,领着朱家就要去见东胡太子的家令。

    “一个小小商贾,即便是乌丸君公本人,他也不敢向左屠耆王伸手要钱!本令就是要看看此人,是否长了三头六臂!”秦梦还未出帐,就听到外面阴阳怪气的嚷道。

    “这就是东胡太子家令!”朱家提醒秦梦道。

    昨日左屠耆王走得是高高兴兴,今日抬来大箱金银必也是拉拢秦梦,若是左屠耆王不高兴,不用这个法子羞辱秦梦,直接绑了他砍头就是。

    秦梦也是如是想,知道问题出在左屠耆王家令身上,这就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秦梦不敢怠慢,奔出帐门,抬头见到这位面容白皙,下巴干净,身材瘦削的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的家令。

    他身穿一件羊裘大氅,浑身尘土,给人脏脏的感觉,身后跟了一位同样瘦削的随从,两人在一起更显猥琐,若是事前不知他的身份,还以为他们是做苦役的奴隶。

    没想到东胡王族之中个也有阉人。

    “死太监!”秦梦根据和阉人丰富经验,一眼就确定此人是个阉人,心中腹诽,脸上谄笑,深深一躬身作揖道:“贵人大驾光临,小子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贵人误会,昨夜和左屠耆王饮酒,酒后失言,更是罪不容诛。能得左屠耆王青睐我家商物,这是我等贱人的天大尊荣,孝敬都来不及,如何敢伸手要钱!麻烦贵人将金玉抬回,待会小子携带商队全部葡萄酿悉数送于屠耆王帐中!贵人,这是块上好美玉,请您笑纳?”

    东胡太子家令,脸色瞬间由阴沉转为柔和,手中抚摸秦梦递上的于阗美玉,进而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深目、无须更让他的面容显得煞白,眼角夹出的笑容,让人看起来,更是不舒服。

    “小子可教!”东胡太子家令拖着让人牙酸的细音,一边赞誉,一边仔细的打量秦梦。

    “外面北方寒冽,贵人咱们帐中一叙!”秦梦遥指前面大帐,相邀太子家令道。

    “小辫还未编完,主公哪里去啊?”臧卓娅手拿丝绦,从她的帐中奔出,军营帐中,人来人往,也未注意眼前外人,便叫住了秦梦。

    “左屠耆王贵客,不敢怠慢!你现在帐中等我!”秦梦回头一笑对臧卓娅说道。

    “中山王女?!”同秦梦一起扭头的太子家令脸色大变,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要命!秦梦听闻,耳朵旁犹如闪过一声雷劈,人整个惊呆住了。

    “来人,拿下叛逆之女!”太子家令,突然对前面一众随从甲士喊道。

    “还不拿人!你还愣着干嘛?不要让中山王女这个叛逆跑了!”太子家令一脚飞出,差点将随从踢倒。

    那随从反应过来,上前一把便抱住了臧卓娅。

    秦梦眼见一群如狼似虎的东胡甲士扑了过来,这才反应过来,谄笑如哭的说道:“什么?中山王女?贵人真会说笑!”

    营中舒祺率领的黑衣侍卫以及鲁勾践率领的墨门隐者反应过来,却是完了一步,臧卓娅也已被左屠耆王家令带来的随从甲士层层围了起来。

    “快遣告左屠耆王,中山王女这个叛逆竟在乌丸君公商队之中!”东胡太子家令不仅不答秦梦问话,反而厉声喝斥秦梦道:“尔等竟敢藏匿叛逆,还不俯首谢罪!”

    就在秦梦惶急之时,见到了闻讯而来的提尔利,秦梦更是六神无主,若是提尔候注意上臧卓娅,那么臧卓娅中山王女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家令这是怎么回事?”提尔利上前解围问道。

    “骨都侯也在!这就是那欲要背叛大王投靠燕国的中山王子之女,也是让你从燕国铩羽而归的中山妖孽!”天子家令一脸欣喜拦住提尔利,指着被擒拿的臧卓娅说道。

    提尔利踱步上前,推开一众甲士,捏起臧卓娅的下巴,仔仔细细打量说道:“是吗?让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此婢确实极像那逃亡的中山王女。”

    “不会有错,仆下是看着此女长大,即便她变成了灰,我也能认得出!”太子家令一脸奸笑,指着围上来的一众黑衣侍卫,墨门隐者厉声道:“那骨都侯还不责令甲士将他们悉数擒拿!”

    提尔利也怒不可遏的说道:“你只是左屠耆王的一个贱仆,军中大事还容不到你插言,此女虽像中山王女,但也只是像,到底是不是,还不能确定。更何况中山王子叛逆,是乌丸君公发现并平灭,他的族人若是知道此女是中山王女,必然不会留在身边!太子家令,你不要冤枉了好人!”

    提尔利将一脸惶恐之态的秦梦拉到帐中焦急的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的婢子怎么会是中山王女?她的父王可是勾结燕国欲图谋反东胡,被乌丸君公及时发现平灭,才遭灭族之祸!你到底是否知情?”

    提尔利样子很急,一甩手附耳秦梦说道:“别管你是否知情,从现在起,你就装作毫不知情,本侯还可试着保你一条性命!”

    如今提尔利一言提醒,让早已蒙圈的秦梦很快意识到,臧卓娅暴露只是她一人的事情,若是自己一口否认,倒可以舍车保帅,自己安全,除了臧卓娅所有人也会安然无恙。

    事情还未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用自己不被牵涉进去,就有救出臧卓娅的可能。秦梦主意已定,突然踏出帐外,对着东胡太子家令放声大笑道:“此女怎会是中山王女?主公平灭了中山氏,我等岂会藏匿叛逆?”

    “她若不是中山王女,我的头拧下来,让你当便器用!”东胡太子气焰嚣张的瞪视秦梦咆哮道。

    这死太监到底是何人?为何眼力就这么毒辣,一眼就认出了中山王女臧卓娅?这死太监口口声声说中山王子是东胡叛逆,这和臧卓娅所言司马胜觊觎中山宝藏之事,简直是颠倒黑白。这厮到底和中山王子有何深仇大恨?秦梦满心疑惑。

    “难得舅父,时隔三载,还能认出小女!”突然被嫁甲士擒拿的臧卓娅凄厉长笑一声,愤然说道。

    什么这死太监竟是臧卓娅的舅舅?秦梦听闻都觉得耳朵出了问题。

    “好!承认就好!你的母族受你父亲拖累,全族为奴,我也遭受了宫刑,生不如死,这都拜你父王所赐!孽女你也不要怨谁?”臧卓娅舅父也是满脸幽怨之态尖利说道。

    “不怨舅父!谁让我中山氏命不好呢?此事和司马小公无关,他不知情,我寻机潜入他的商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见到司马胜那狗贼,亲手屠戮了他!”臧卓娅眼含泪水,脸上带笑,满足的望着秦梦,淡然的说。

    秦梦心中凛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决绝之意。

    臧卓娅身体前倾,秦梦见此,早已猜出她欲扑向甲士手中利刃欲要自我了断。秦梦想要向前阻止,怎奈距离太远,中间还有层层甲士,只跨前一步,就见臧卓娅猛然挺身扑向寒光冽冽的矛尖,秦梦不禁惊呼脱道:“娅儿别犯傻!”

第九百三十三章 再起波折

    那一瞬间,臧卓娅笑容凄美,眼神坚定。

    咫尺天涯,却无能为力,料见尖矛穿心,爱人陨落。秦梦心中之疼犹如针扎,泪水充满眼眶,眼前景象模糊一片。

    “想死没那般容易!你还要为你母族赎罪受刑!”臧卓娅舅父反应迅捷一把将那甲士手中长矛抬高,阴恻恻的说道。

    “让我死……”臧卓娅求死不成,抱恨长啸。

    阴阳相隔的悲剧并未发生,秦梦略一停顿,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到了臧卓娅跟前。

    “不能犯傻!天无绝人之路!”秦梦惊喜交集,满脸泪水,隔着一排排甲士向臧卓娅撕心裂肺的喊道。

    “看好她了,等着左屠耆王前来,莫要让她寻了短见!”臧卓娅舅父用他尖利的公鸭嗓子吩咐一众甲士。

    没想到一个阉人的声音,也有不难听的时候。

    为此秦梦心中稍稍安定,抹去脸上悲喜交加的泪水,冲着臧卓娅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秦梦骤然发现臧卓娅左肩绵袍处开裂,翻出一片麻絮,麻絮之中有殷红的鲜血渗出,应是被适才抬高的矛尖所伤,秦梦不由惊呼:“娅儿受伤了!”

    秦梦转向太子家令,臧卓娅的舅父,喊道:“她受伤了,请让我为她止血!”

    臧卓娅的舅父,一脸鄙夷失态,目中无人的望着秦梦并未言语。

    “你这作何?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一个婢女值得你为她这般倾心?在这样,本侯都救不了你!”身后提尔利疾走两步,来到秦梦面前,附耳低声训斥道。

    秦梦也知道此时由不得自己任性,遂也不再强求,望着臧卓娅不屈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呐喊,心痛不已。

    秦梦攥紧了拳头,跟着提尔利退离一旁,向鲁勾践递去一个眼神。

    待鲁勾践前来,秦梦低声说道:“按咱们昨夜谋划,先做好撤离准备!”

    鲁勾践点头,附耳对秦梦说道:“宗主莫要感情用事,中山王女虽与我们共患难同生死过,但也是此一时彼一时,宗主不要忘了,你还是周王子,身后有千千万万的人还要仰仗你生存……”

    秦梦怔愣,鲁勾践之言勾起了在那齐燕河间之地莽莽沼泽中臧卓娅不离不弃,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顾自己的那一幕幕过往。

    秦梦眼泪流淌,一时不能自已,仰面望天,尽量不让自己过于失态,良久之后,秦梦呜咽道:“我真是周王子?我不是!我真不是!不能救下一个有恩与我的心爱女子,空谈天下苍生,再谈兼爱非攻,我还有底气吗?”

    鲁勾践肃然,嗓子噎了一下说道:“贤弟误会,愚兄以为,你先撤离,我等墨门兄弟,杀出一条血路也要救下卓娅姑娘……”

    “不!我的女人,不会让兄弟们以性命相博,我已有主意,只要兄长谨遵我令,小子就会感激不尽!”秦梦抹掉脸上泪水,挺起胸膛,重新焕发了阴影自信之气说道。

    “记住,左屠耆王来了,司马小公一定要撇清和这个婢女的纠葛!”当辕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提尔利凑到秦梦身边再次叮嘱道。

    “候公放心!小子铭记!”秦梦泪水不见,沮丧不再,脸上又重新出现了稳重的笑容。

    “左屠耆王到!”

    随着一声唱和,营盘中所有人,皆伏跪见礼。

    “逻儿!这就是你那叛逆外甥女?”左屠耆王飞骑入营,见到臧卓娅舅父一脸欣喜的问道。

    “正是!”臧卓娅舅父逻儿一脸兴奋之色,犹如一条向主人邀功摇尾巴的忠犬,谄媚的回应道。

    左屠耆王跳下马,来到被人箍住双臂的臧卓娅身前。

    “你这婢子,没想到还有翻天的本事,不仅会逃跑,还会勾结燕国与我东胡做对!今日本王将你扒皮掏心凌迟,以解我这么多年心头之恨!”左屠耆王手捏臧卓娅下巴,狠厉之态尽现,嘎吱吱的关节错动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臧卓娅一脸视死如归之态,不屈的斜视左屠耆王。

    “这群乌丸君公的门人,也当严惩不贷!”逻儿上前得意的进言道。

    “自然!不关如何乌丸君公也有追剿叛逆余孽不利之罪!来人将他们悉数绑缚,立时砍头!”左屠耆王面无表情的回应道。

    秦梦心中一凛,昨夜屈尊降贵把酒言欢的东胡太子,没想到说变脸就变脸,如此决绝,毫不讲一点情面。

    “不可!中山王女城府深沉,潜入商队是为接近乌丸君公,为父报仇,此时并不关乌丸君公门客之事,左屠耆王赶尽杀绝,有失偏颇!”骨都侯跳出来,一抱拳向左屠耆王抗议道。

    “哈哈哈……”左屠耆王放声大笑,不屑的看了提尔利一眼说道:“不论根由,凡是窝藏叛逆者,斩立决!这是大王的法令!”

    “这个,这个……在下自然知晓,不过司马小公昨日还受大王青睐,不论如何此事应当让大王决断!”提尔利还是不甘的说道。

    “一群下贱门人商贾!何用惊扰大王,本王难道就作不了这个主?骨都侯可不要忘了,他们可是你带来的,若是细究起来,你还有连坐之罪,惹怒本王,信不信将你一同枭首!”

    提尔利听闻东胡太子冷如冰霜的话语,不由后退几步,竟也不敢言语了。

    “绑了他们!”逻儿指着秦梦一众人等,命令东胡太子的亲随道。

    鲁勾践、舒祺手按剑柄,注视秦梦,只要秦梦一声令下,立时就会奋起抵抗,却见秦梦对他们摇摇头。

    “尊贵的左屠耆王,且慢,小子死不足惜,但心中有一秘密,不能带入黄泉,希望临死之前,悉数告知我王!”秦梦镇定自若的高声对东湖太子甲塞山喊道。

    左屠耆王脸色一惊,随即出手制止了上前的甲士,向秦梦招手。

    逻儿搜遍秦梦全身,这才放他靠近。

    “小子临危不惧,好胆量!”甲塞山也不由夸赞秦梦道。

    “小子胆量并不大,而是在于这个秘密,若是小子一说,太子就不会再想着杀我们了!”秦梦一脸淡然之态,但却气势逼人的说道。

    “哦?”东胡太子眼前一亮,“难道你知商王宝藏所在?”

    傻子才会以此救命,这般天大的秘密只能加速玩完,秦梦眼露讥笑之意。

    秦梦摇头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关于中山王子谋反叛逆的真相……”

    众人只见秦梦口手并用,所言滔滔不绝,东胡太子左屠耆王脸色在明暗之间飞快变换,营盘之中倏然安静了下来,纷纷猜测秦梦向左屠耆王所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秘密!

    “你为何要背叛乌丸君公!”东胡太子满心疑惑的说道。

    “一怒冲冠为红颜,我觉得效力左屠耆王,也能让我显达!”秦梦谄媚的说道。

    “好!不管你所图为何!杀了你这等低贱之人,虽能让我一时之快,倒不如借你们之力扳倒乌丸君公!来人将他俩带走,余则不究,随我觐见父王!”东胡太子满面目红光说完就飞身上马了。

    秦梦来到臧卓娅面前,解下袍带,深情的看了她一眼,为她绑缚在肩头伤口处,亲昵的问道:“疼吗?”

    秦梦挽起她的那肉肉的嫩手,无限宠溺的说道:“傻女,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就要寻短见!”臧卓娅一脸迷茫之态,眼泪汪汪的盯着秦梦。

    “我要替你父平反!东胡太子也想利用咱们铲除乌丸君公,好让东胡王的幼子少一个强有力的助力。待会见到东胡王,爱姬可数说司马胜的罪行,为你的母族昭雪!”秦梦轻声对她附耳说道。

    秦梦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跟随左屠耆王向东胡王的王帐赶去。

    左屠耆王进账向东胡王禀告司马胜觊觎中山宝藏,捏造事实,污蔑中山王子造反之事,将秦梦和臧卓娅留在了大帐外面。

    秦梦不知到,接下来等待自己和臧卓娅的是什么,但至少不会立时就被砍头,秦梦要求不高,只要撑过今日白天,晚上一到立即逃离这个危机四伏的鬼地方。

    秦梦隐约听到了东胡王的咆哮声,不多时帐中传来了唱和声,门口那两位持剑甲士,挥手让秦梦臧卓娅入帐。

    大帐之中,毡席上的东胡王一脸铁青,左屠耆王垂首侍立一旁低头不语。

    “你是明知此女是叛逆之女,还要窝藏,你小子你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就敢公然叛逆你家主公?来人,将他推出去,砍了这不忠之仆!”

    秦梦没想到,东胡王上来就是直接砍人。

    “大王请容小子详说!乌丸君公明知商王宝藏之事,却不向大王如实禀告,这就足以说明,他存有二心。另外他是真真勾结燕国,上次饶邑傅王反叛燕国之事,就是乌丸君公透露给了燕国,燕相爰渠,这才联合赵齐两国,一同灭了傅王,司马胜不仅勾结燕国,还有赵国,另外还有秦国……”秦梦一口气编造了说啊条污蔑司马胜的罪状,不为其他就要混淆视听,让东胡王无从决断。

    “退下……”让这小子把话说完,东胡王突然来了兴致。

    接下来全是靠编,秦梦借着对燕赵秦三国的熟知,列名字,摆关系,一通下来,确实把一个东胡王绕的晕头转向。

    “快有请卫卿!”东胡王紧皱眉头,对身边人喝道。

    不多时,卫琅款款而来,拱手向东胡王作揖,站在左屠耆王一旁。

    “你这不忠之徒,将你所言再向卫公说一遍!”东胡王瞪着吃人的眼睛对秦梦说道。

    秦梦没办法,也不再着急,不紧不慢的将刚才即兴所编,用华语又向卫琅重复了一遍。

    “卫公明鉴,司马胜在邯郸城开设优伶馆,就是用来拉拢赵国公卿大夫,他好在上谷郡的大山中秣兵厉马,准备在燕赵边地复辟中山国。司马胜又联络秦国王室,欲行勾结秦军,压制北地大王之举,只可惜秦国上层意见纷争,最终未能达成,司马胜得罪了秦国权贵,又逃回了邯郸!小子所言句句属实,更有底气和司马胜对质!”秦梦铿锵说道。

    卫琅神情平静,微微点头,向东胡王尽述秦梦所言。

    “卫卿以为此子所言是否属实?”东胡王神色严肃问道。

    卫琅面带笑意,看着秦梦,说道:“回大王,此子所言不属实……”

    秦梦听完惊骇不已,盯着他那双无底的深瞳,不寒而栗。

    只见卫琅慢慢扭向东胡王摇着头说道:“此子所言不仅不属实,而是通篇污蔑之词!昨日大王让我前去查看此子能否堪当大用,仆下去了,竟然意外得知此子乃是月氏细作……”

    东胡王更是一脸错愕,惊呼道:“什么?他是月氏细作?”

    “不错!他还有一个令诸夏尊崇的身份——周王少子!同是也是月氏的王婿!”卫琅眼含笑意,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梦观看。

    卫琅这音量不大的一句话,听在秦梦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直觉头晕目眩。

    “傅王饶邑之败,皆是拜此子所赐!中山王女那时就和他关系亲密,至于眼下乌丸君公入秦,那更是因为此女和秦王太后之间的同族之谊,司马胜前去秦国,没有告知大王,不能说明他有反我东胡之心,只是说明他有私心。此子什么身份,为中山王子颠倒黑白,更是啼笑皆非!”卫琅口生莲花,一副胜券在握之态慢慢悠悠说道。

    这厮竟然如此腹黑,秦梦错愕,没想到崔广观人如此之准。秦梦恍然大悟,卫琅才是和司马胜同穿一条裤子的人。

    “既然卫卿早就知晓他的身份?为何昨夜不向本王禀告呢?”东胡王面有不悦的问道。

    “昨夜此子相送仆下走出辕门,月氏奴隶见他情绪异常,当时仆下只是心生疑窦,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今日清晨才派人探查,抓来一众月氏俘虏逼问,这才得知此子乃是月氏的王婿!”卫琅恭谨一揖回复道。

    秦梦早已凌乱在了风中,眼睛发直,不得不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尼玛,同为炎黄子孙,何苦杀绝杀绝!你定是知道我与卫君的管你,你就不怕挖你家祖坟?”秦梦被人揭露身份,也就无所顾忌了,遂破口大骂道。

    卫琅却是不温不火的说道:“我与卫君同宗同族,他想挖,就让他挖吧!”

    也是自己糊涂,竟和这种卫奸讲起了什么民族大义,秦梦无语只能自责。

    “报大王,此子诡计多端,此来咱们大营必是谋划里应外合攻我大军,大王不如利用他的身份,将计就计将月氏来敌一网打尽!”卫琅一脸奸相,向东胡大王提议道。

第九百三十四章 地球是圆的

    东胡王没有立时答复满脸兴奋之色的卫琅,而是背起手来,眼神灼灼的重新打量起了秦梦。

    “都是妾身连累了秦郎!若有来生,妾身为奴为仆报答郎君!”满眼愧疚之色的臧卓娅,抱住有些不淡定的秦梦,小声呜咽倾诉道。

    “无妨!适才会有性命之虞,如今身份暴露,我俩反倒安全了,我们不仅不用受苦,东胡王还要礼遇你家郎君这位周室王子!”

    秦梦一面说着,一面为爱姬擦拭去脸上泪水,而后站直了身躯,挺胸抬头,自信满满的看向正在凝视自己的东胡王。

    卫琅身为燕国上谷郡的郡守被俘都未被杀,还被礼遇成了东胡客卿,自己一个叱咤诸夏诸国的周室王子,怎么也得成为东胡王的座上宾啊?

    既然老底被人揭穿,秦梦反倒更加镇定自若了。

    “你是周王子?”

    东胡王打量秦梦良久之后,一副疑惑的神态,轻轻问道。

    “是啊!”

    秦梦淡然回答道。

    “周赧王之子?”东胡王接着又问道。

    “不错!周赧王之子——缭!”秦梦与他对视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小子,你真是周王子?你他娘的怎么早不说?来人设席,王子上座,本王要与你结交一番!”东胡王满脸凝重突然放声大笑,手搭秦梦肩头,似是老友相见,热情的拥着秦梦说道。

    秦梦惊得目瞪口呆,画风转变太快,有些不敢思议,犹如梦中一般恍惚。

    “中山王女并非美姬,本王王族皆是倾城美人,王子喜欢,本王让你随意挑选!走就坐相叙!”东胡王粗大的手臂揽着秦梦的肩头,不由分说,便将秦梦摁在王座矮几之前侍从新铺就的白狐皮暖席上了。

    帐中只有东胡王的笑声在回荡,气氛诡异异常,东胡左屠耆王和卫琅面面相觑,一脸懵懂之态。

    “来人,摆酒设宴,隆重招待周王子殿下!左屠耆王前来陪客,卫卿知会王子的随从,好生安排,不可怠慢!”东胡王浑身的杀气不见,此时变成了一个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了。

    左屠耆王愣怔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也是一改高高在上气势凌人的做派,面露谄笑垂手侍立东胡王身侧。

    卫琅和东胡王默契的对视一眼,也离开了王帐。

    秦梦想到会得到礼遇,却没想到东胡王如此热情礼遇,短暂懵圈之后,很快清醒了过来,知道一切都是虚伪客套。

    秦梦回头望着孑然一身立于帐中的臧卓娅说道:“这是我的爱姬,非是一般婢子,此来大营,是因爱姬念家了!不告而来,却是失礼,大王海涵!”

    “无碍!王子不分戎狄华夏一视同仁,能娶我东胡之女为妻,这是我东胡的荣幸!”东胡王的秃头泛着亮光,满面红光,客气的说完,又转向臧卓娅说道:“你父在时,也是多蒙本王恩泽收留,过去的事,就让它糊涂着吧,你暂且回帐,从此以后,本王一定隆遇你的母族。”

    臧卓娅并不言语,只是望着秦梦。

    秦梦站起身来,抱抱美人,小心安慰道:“先回去,按昨夜之计行事!放心郎君无碍!”

    臧卓娅三步一顾离开东胡王帐,秦梦回身再次来到东胡王做之前,这次开口没有在和东胡王笑里藏刀的虚伪客套,而是打破了刚刚烘托出的融洽气氛问道:“大王不远几千里,攻伐月氏是为何?”

    东胡王一怔,随即摇头,再次眼神火辣的凝视秦梦,说道:“非是征伐而是做客!既然王子来到我的大营,一切都好说!你让本王撤军,本王明日就撤军!”

    秦梦听了满头云雾。东胡王犹如变了一人似的,他那眼神,好似在看心怡美人,这种神态,就连秦梦也吓得眼神躲闪起来。

    “难道大王此次征伐月氏,是为我而来?”秦梦鼓起勇气问道。

    东胡王满脸欣喜之态,只是点点头,并未答话,而是挥手对身旁的左屠耆王说道:“你退下,替父王守好门帐!”

    至于如此,东胡王竟连他的太子都要背着!火石电光之间秦梦突然想到东胡王了敬若上宾的原因,难道东胡也知晓自己西行是为寻找西王母神山,求得不死之药?没想到还真被秦梦猜中了。

    “听闻王子殿下西行明则行商,实则是为诸夏大王寻找西王母神山求取不死之药,本王这才驱兵三千里,相会王子而来!”东胡王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僵硬的笑容,引发脸上肌肉抽搐。

    听闻东胡王实言相告,秦梦心中一切迷惑随即而去,然而细想之下,又隐隐生出一些不解。

    燕赵两国边界,如此疯狂的挖掘长城,东胡人并不知情,然而自己西行寻找西王母神山,为何东胡王竟能了如指掌?

    另外根据一路上河提尔利的攀谈记忆这一两日在东胡大营所见所闻,秦梦得出东胡王西征月氏,他的臣属并不知东胡王的真实目的。

    这就更奇怪了,东胡王的消息是从哪个渠道得知?赵王那里?魏王那里?哈市秦国那里?好像他们和东胡都没什么直接瓜葛,再说这样绝密的消息,只有上层极其核心的人物才知晓。即便他们知晓,也不会轻易扩散,更不会扩散到了东胡草原!

    西行一路上秦梦根本就没有进行过声势浩大的祭山拜山活动,从咸阳出来一路到了积石山,又从积石山回来,直奔金城,出了金城就翻越了乌鞘岭,消息更是不易从河西走廊中传进东胡草原。

    会是那些充作死间的洛阳商贾泄露给东胡王的?也不对!所有商贾并未和秦梦所率的魏武卒黑衣侍卫同行,他们只是在后面尾随,再说唐秉调查得知这伙洛阳商贾,前期未来,而是后来跟随运粮商贾潜伏进来,如此一来这伙死间知晓秦梦西行的真正目的更是没有道理!

    “大王如何会知晓,我西行的这惊天秘密?”秦梦还是脱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东胡王摇摇头说道:“你不用得知本王从何处知晓,本王就想问问,你西行是否找到了西王母神山,求得了不死之药吗?”

    秦梦摇摇头,正欲详细解释西王母神山多如牛毛,一时难觅踪影时,不想东胡王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如水。

    “没有?可是本王听闻你却是找到了!”东胡王的和善笑容尽去,重回恶相之态。

    “谁啊?”听话音东胡王这是听信了不实之言,秦梦苦笑不得的问道。

    “你不要追问是谁,反正本王就是知道,你见到了西王母,而且还求得了不死之药……”

    “这到底是谁向大王进献的不实之言?”秦梦再次追问。

    这人到底和东胡王什么关系?秦梦好奇心也被挑了起来,一时竟比想要得到不死之药的东胡王还要急切。

    “不要问此人是谁,本王就问你,可否赠我一支不死之药或者引我拜见西王母!”东胡王已经有些癫狂了,本来与秦梦面对面相坐,此时他却隔着矮几,用手揪住了秦梦的衣襟,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切的问道。

    秦梦与他对视,东胡王的眼神复杂,乞求,怨恨,急迫,卑微,还有杀气……

    秦梦无言,确实是一时无语,东胡王到底是听信了谁的谗言,怎就如此笃定自己找到了不死之药。

    “有还是没有?给还是不给?引还是不引?”东胡王的急迫语气又加重了几分,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

    “给给给……大王,稍安勿躁,容我慢慢说来!”秦梦觉得这样下去,东胡王会把自己勒死,不得已暂且承认道。

    东胡王抓着秦梦衣襟的手终于松开了,不过急切的追问道:“好!在哪里?快拿来?”

    东胡王年纪一大把,平时看起来也是一位遇事沉稳之人,遇上这等事,怎么变成了孩子脾气。

    “小子若是有,给了大王也无妨!可是小子没有啊?就连西王母神山,小子都没有找到呢?如何也不敢欺瞒大王!”秦梦察言观色,东胡王依然处在暴怒的边缘了,也不敢在以王子自居,而是低声下气,弱弱的解释道。

    “什么?你不想给本王?一番礼遇你不要,非要本王重威胁迫吗?”东胡王拍着矮几大吼道。

    “息怒!大王息怒!小子确实没有找到西王母神山,到底是谁向你进献谗言,小子愿意和他当面对质!”秦梦耐着性子,辩解道。

    “若是没有见到西王母,羌戎围攻月氏,怎会有光明神女的现身?你小子不要蒙骗本王,本王幼年时,可是在月氏当做质子,自然知晓月氏王族中焉支山中有冠光明神女的传说?”东胡王瞪着大眼睛面红耳赤的斥问秦梦。

    秦梦一拍脑门,我勒个去,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月氏之祸,竟是夜明珠所惹。

    “大王,可听过随珠?那是诸夏一个姓曾的诸侯国出产的一颗宝珠,在夜间光彩夺目!其实当时月氏女王为了御敌,是将夜明珠磨成粉,涂成了光明神女,为了是击退羌戎,重夺阵地!”秦梦苦口婆心解释道。

    “什么随珠!小子休得用花言巧语欺瞒本王,如今你就在我的手心之中,本王和你好说好商量,你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本王对你强来吗?”东胡王咆哮,一弯身将矮几掀翻在地,案几上各式一堆乱七八糟的彝器,叮叮当当便砸在了地上。

    “谁让你进来的!“帐外左屠耆王领着一众执剑甲士应声闯入帐中,却被东胡喝退了。

    这也不怪东胡王!一匹来自大宛的良驹,他都深信是北辰神带入凡间的天马,更何况深入人心的西王母传说,一颗随珠怎能动摇世俗之人追求神仙的妄念?秦梦清楚记得姜牧羊之子姜耗牛那副仍然坚信焉支山上有西王母的表情。

    东胡王凶相毕露,满脸通红,头上金冠也歪了。秦梦也不禁大骇。

    “你想怎样?”和东胡王这浑人讲不通道理,秦梦也懒得讲了,直起腰呵斥道。

    “本王动不了你,就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先杀尽你的随从!”东胡王暴怒道。

    秦梦听闻不禁大骇,小腰再次弯了下来,语气也软了下来:“好说好商量,小子不能满嘴胡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若是没有,却说有,找来一些丹药欺蒙大王,也非难事,可那样做就亵渎了上天,小子不会这般干!若不是大王急攻月氏,小子眼下就在西去条枝西王母神山的路上,也许西王母就在那山上!大王若真想求得西王母不死之药,可派人随同小子一块去寻就是!”

    秦梦也想过摘些珍奇异草暂时糊弄一下东胡王,可是东胡王不傻,必然要验证真伪,若是被他揭穿,反倒弄巧成拙!也不知崔广他们得到自己身份被揭穿的消息,会不会立即撤离东胡大营。惹怒了东胡王,自己倒无性命之危,然而身边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将他往寻找西王母神山的道路上去引,那可是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因为地球是圆的!

    “报卫卿觐见大王!”这时候门外甲士唱喝道。

    “进!”东胡王不耐烦的应道。

    卫琅进入大帐,见到秦梦和东胡王之间一片狼藉,愣怔了一下,随即禀告道:“报大王,此子的一众仆从皆散去,就连那中山王女,也不知了去向!仆下见到他们留下大帐中的衣饰,认为他们必然乔装改扮,潜出了大营,躲在某处,以便天黑远遁,大王是否吹角,全营动员擒拿他们?”

    秦梦听闻这个消息,心中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按照昨夜商定的应急措施,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秦梦会承认自己周王子,月氏王婿的身份,那时候所有人应当脱离东胡大营,进入草原腹地隐藏起来,伺机而动。

    秦梦相信凭借自己的身份,不会有性命之虞,可其他人就不同了。

    东胡王一双血红的深眼,杀气腾腾,喘气越来越粗重,瞪视秦梦,犹如猛虎扑食前的蓄势,突然拔出腰中长剑,举过头顶,劈将下来,秦梦本能一闭眼,只听咔嚓一声,睁眼看到身前那那结实浑圆的上等楠木矮几断为了两段。

    “吹角!全军戒严,挖地三尺也要寻找他们!”东胡王大喝一声,又指着秦梦喝道:“来人将他绑上天杆,让他们的一众仆从看着,你是仁爱王子,本王就不信你手下就无忠君爱主之徒?”

    秦梦暗叫不好,此时宁愿身边一切人都是忘恩负义之徒,若是他们露面,只能乱上添乱!

第九百三十五章 交出不死药

    呜呜呜……

    随着震天动地的号角声大作,方圆十里的东胡大营,立时沸汤了起来。

    吆诶,吆诶……

    数十东胡彪壮甲士在东胡王帐前的空地上有节奏的喊着号子,齐心协力竖起了一根足有十丈之高的木杆,杆上结结实实绑着一个大活人。

    那就是秦梦,他此时正在咬着牙,如上帝一般,俯瞰人间众生之态。这种感觉不好,呼呼的北风夹杂着沙粒打在脸上犹如刀子不停的割脸。

    视野所及,只见各式各样质地不同的帐篷,正在迅速抽掉,只剩下木质的构架,东胡甲士一队队一排排正在迅速集结,绵延至草原和苍茫天际之间。

    看似这些渺小如虫的人聚集起来别有一番震撼人心的壮丽。

    他们这是徒劳,墨门隐者和黑衣侍卫都是斥候中的精英,更何况他们还是来自赵国代地,更是懂得一些东胡言语,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早就逃离了东胡大营潜入了更为苍莽的草原和沙漠,辽阔的湖泽之中了。

    除非他们自投罗网!

    “王子殿下,上面冷吗?父王顾惜你,让我问你,说还是不说?”天杆下面的左屠耆王仰着头向秦梦叫喊道。

    高处不胜寒,风大牙打颤,秦梦穷尽力气的回应喊道:“说!当然说……”

    适才那一众彪壮甲士,又小心翼翼的将天杆放倒,口吐着白气,不断搓着手,为秦梦松绑。

    秦梦浑身麻木,浑身蜷缩着,腿脚失去直觉,哑巴巴的望着东湖太子和自己眼前来回踱步的东胡王恳求道:“快让我烤会火,我什么都说!”

    “父王,你到底想让他说什么?”左屠耆王不解的问道。

    “此事,你不得知晓!”东胡王瞪了他一眼,阴沉着脸呵斥道。

    左屠耆王不知情,东胡王也不让左屠耆王知晓此事。为此秦梦想起了羌戎王姜牧羊,如此一比较,东胡王倒显得做人睿智多了,他深知人性之恶。

    “报,大王!周王子的一众仆下,并未在大营之中,下步如何,请大王示下!”秦梦刚被抬入帐中,卫琅也随之到来。

    从卫琅斜眼打量自己的神情,秦梦断定他身为东胡王的客卿,也不知情东胡王和自己较劲是为何?

    “退下!本王不是说过,大营搜不到,你就点起烽燧封锁四方道路,派军进入草原、荒漠、湖泽之中,至到找到为止吗?”东胡王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都给我退下!”东胡王咆哮道。

    “王子殿下!早说不就不用遭这份罪了吗?”东胡王俯身看着帐中收拢火堆的秦梦,压着怒火,轻柔的问道。

    “让小子烤会火,暖暖身子……”秦梦哀求道。

    “快说!”

    “再拷会儿……”

    “你娘的还是周王子,市井无赖的脸皮都没有你的厚!言而无信!信不信,再将你挂上天杆,冻足半个小时?”已没有耐心的东胡王气急败坏的用手指戳这秦梦额头咆哮道。

    “大王,你不能这样,我真是不知西王母神山何在?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西王母,也就无从谈起长生不死药……恩恩……呜呜……”秦梦歇斯底里大喊解释道。

    “你小子这是想要我东胡重蹈羌戎覆辙吗?给我闭嘴!否则捏断你的脖子!”东胡王掐着秦梦的脖子,等着一双血红的大眼恐吓道。

    东胡王倒还想过得到不死之药,会引发的后果,这说明他还没有到达利令智昏的地步。秦梦岂会吃苦头和他对着干?便不再言语。

    不过秦梦也再次确认了,关于西王母,关于西王母神山,关于不死之药,确实只有东胡王一人知晓。

    这就好解释一众王子为何不理解他们的父王不远三千里,发兵十万,冬天攻打月氏的原因了。

    既然所有人都不知晓,那么到底是谁告诉东胡王自己西行是为了寻找西王母神山,求取不死之药?

    谁?

    秦梦初步确定,此人,东胡王十分信赖。但此人却欺骗了东胡王,抑或者此人并不了解自己实情,道听途说以致误导了东胡王。

    此人又是何时向东胡王传递了消息?

    秦梦圈定了一个时间段。

    大约是在月氏和姜牧羊大战,光明神女现世之后,也就是蛊惑漠北匈奴王扰乱月氏失败后,月氏牛羊瘟疫之前这个时间段。

    因为这个时间正值自己派遣洛阳商贾回诸夏筹粮,也是河西走廊道路畅通无阻之时。

    只能是这个时间段,之前,光明神女还未现世,之后自己也已西行。

    如此一来,谁传扬的此事,可就毫无头绪可查了。

    东胡王特意避免此事被他人知晓,看来颇为了解姜牧羊的悲剧,这让秦梦不由又想起了身边人。一般商贾能听说光明神女现身之事,但绝不清楚羌戎的内讧。

    很显然不是洛阳商贾中的间细,难道会是随行的魏武卒,黑衣侍卫,魏延年,魏丑夫,卫先生,赵通一众人等向东胡王泄露的此事?或者说他们身后的主公向东胡王透露的?

    有可能!极有可能!

    那么他们这样所图是社么呢?

    猎猎寒风中,秦梦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秦梦闭眼咬牙,怎么也想不通诸夏诸侯能和东胡王有什么交情!

    秦梦想叹口气都不成,嘴巴被堵得死死的,浑身不能动弹,能动的只有眼珠,如何度过眼前这一关,才是至关重要。难道还要靠欺骗,蒙混过关吗?自己这个广受中老年男人喜欢的小年轻能走到这一步,皆是拜自己满嘴忽悠之言所致!

    世事太荒诞,真话不信,信忽悠,看来对付东胡还得去骗!若是能度过此劫,以后慌话还是少说,说多了总会反噬自身。

    就在秦梦忏悔,反思,寻找脱困之策时,秦梦听到大营前方乱哄哄一片。

    “报大王,月氏俘虏带到!”接着秦梦听到卫琅向东胡王的禀告声。

    “放他下来!”随即东胡王又命令彪壮甲士,将天杆放倒,为秦梦解了下来。

    “听闻你仁德慈爱!不知是真是假?本王再问你一遍,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是答应就点头,奴隶还是你的奴隶,本王还会在东胡草原上,封你百里草场,让你做个逍遥王,若是不答应,本王悉数将他们屠戮!”站在寒风里,东胡王冷漠的指着王帐前哭声一片的一众月氏妇孺老幼,对秦梦咄咄逼道。

    秦梦想要张口大骂,但却徒劳。秦梦摇头不是,点头不是,既摇头又点头,仓惶不定时,只见东胡王,拔出腰间长剑,走入月氏俘虏人群,在地上划出长长一道印,将人群分为了两部,再次回到秦梦跟前,指向其中一侧妇孺大喝道:“射杀!”

    秦梦没想到东胡王命令一下,手下一众士卒立时松开箭矢,那些模样模糊的妇孺老幼纷纷中箭倒地。

    “不能,不能这样……”秦梦想要发声制止,然而出来的声音皆是一片呜呜声,想要挣脱东胡士卒的压缚,却是浑身无力。

    剩余的月氏俘虏被眼前的恐怖屠杀震撼,一阵应急嘶喊之后,他们皆被吓傻在了原地,每人抖抖嗦嗦,就连孩童也忘记了哭泣。

    血,冒着热气的鲜血,不断汇集,慢慢流成一道道小溪,流向秦梦的脚下!

    “这是屠杀!这是毫无人性的屠杀!”秦梦傻愣愣看着一众死不瞑目的月氏妇孺,内心咆哮。

    虽然这些异族之人和自己非亲非故,但却是因为自己而死,秦梦内疚不已,一时之间内心翻搅,一阵阵的反胃抽搐,腹中的食物涌到口腔,却因嘴巴被堵,又被重新咽回了胃中,这种难受的感觉,痛不欲生。

    秦梦双膝瘫软,若不是有东胡甲士相搀,恐怕早就跪倒在了地上。

    “作孽,必遭天打雷劈!”秦梦盯着东胡王那张已经扭曲的大脸心中诅咒道。

    “答应?还是不答应?”东胡王再次来到秦梦身前,大手拍了拍秦梦的肩膀说道。

    秦梦不住的点头,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想尽办法,也得将东胡王活活骗死,替这些无辜之人报仇。

    哈哈哈……

    东胡王放声大笑,“早知如此,何苦受这么多罪!”一甩手让人放开了秦梦。

    秦梦取出嘴中毛毡,大口大口的喘气,谁知惊魂未定时,秦梦又看到一众甲士押赴着一众人过来。

    “主公!我等不能弃你而去啊!”透过层层甲士,秦梦听到了崔广那悲壮的呐喊声。

    秦梦凝神相望,人群中果然是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秦梦有些气恼,昨夜苦口婆心劝说了他们很多,就怕他们讲义气,到头来,他们还是回来了。

    面对一地血迹,横七竖八躺地的死尸,秦梦不能自抑,跪地哭泣道:“谁让你们来的?不是说好的事吗?”

    东胡王大王,面露笑意,突然举起手中长剑,指着另一半月氏俘虏,喊道:“射杀!”

    嗖嗖声,噗噗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刺耳的惨叫声,惊得秦梦,手脚颤抖。

    “言而无信!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秦梦气愤的对东胡王吼道。

    “有了你的忠心仆从,他们还有何用?不如杀了让你心生敬畏!”东胡大王蛮横的喊道。

    秦梦抬头见到被带上来的崔广、朱家、鲁勾践,心中火热,可是却依然气恼:“妇人之仁!这就你们时常所言的妇人之仁!”

    朱家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师父,为我们受罪,俺心里如刀绞,即便像他们一样立时去死,也比这强!”

    鲁勾践一副无畏之态斜视东胡王说道:“我等墨者,明知是死,也要去死!不陪主公,天下人耻笑,更是我们忍受不了的折磨!”

    崔广带泪嘿嘿笑道:“小师叔莫骂我们,我们这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来的自投罗网,周王以德治天下,世人更知你周王子仁德慈爱,然而东胡之民并不知,我们若不来,岂不让他们小看了我们,还以为你是无情无义之君呢?”

    “好了……”秦梦感动的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抑。

    “将周王子带入帐中!还有此人!”东胡王一指为首的崔广命令道。

    崔广摆脱甲士押赴,搀扶秦梦进入大帐之中,附耳说道:“夫人,舒祺已撤,你放心!”

    秦梦听此,心里倒稍稍安定了一些。

    “你,你,你……留下,其他人,负责帐外警戒,有胆敢靠近大帐者,格杀勿论!”东胡王向心腹甲士分派完任务后,意气风发指着崔广,对秦梦说道:“想明白了吗?不死药在哪?让他去取来献给本王!”

    “大王见过不死之药?”秦梦从慌乱之中镇定下来,不急不缓问道。

    “若是见过,何用疾奔三千里,来寻?”东胡王满腔恼意的说道。

    “既然大王,没见过,就不怕小子,用假的或有毒的糊弄大王?”秦梦讥笑道。

    “你敢?本王会将你留在身边,保证你比我先死!”东胡王一脸狰狞笑容,拔出长剑,在秦梦脸上刮了刮。

    “报大王!中山王女已被擒获!”这时大帐外面有人唱和道。

    秦梦和崔广同时脸色大变,崔广狠狠打了自己嘴巴一耳光。

    “哈哈哈……看到没有,想逃出本王的大营,那是痴心妄想!”东胡王仰头大笑道:“将那贱女带进来!”

    伴随着哐当当的响声,臧卓娅被人推进了帐中。

    东胡王看了臧卓娅一眼,随即被他怀中的三尺长的紫檀木匣子吸引了。

    “难道不死之药,你会随身携带?”东胡王瞪视了秦梦一眼问道,没等秦梦作答,便让帐中心腹从臧卓娅怀中夺了过来。

    东胡王小心翼翼放在案几之上,拉开第一层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用丝带绑缚的竹管,东胡王不好奇的打量,放在眼上看了看,解开丝带,竹管遂断为两截,发现里面并无他物,便扔进了匣子里。

    东胡王打开第二层匣子,发现是块玉石再无它物,也就随即合上了。

    当东胡王打开第三层匣子时,见到里面是支精致的象牙号角,竟然怔愣在了当场。

    东胡王小心翼翼取出,放在手掌仔细把玩,良久之后,东胡王又在帐中吹响了这支夏姬送于秦梦的象牙号角。

    “拆掉匣子,一寸寸寻找!”东胡王指派身边心腹接着翻查匣子,接着又来到臧卓娅,用剑尖挑着她的下巴,狠厉问道:“你可知不死药藏在何处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原来是天衣

    关于西行,秦梦对外宣扬一是为寻妻,而是为行商,从来未说过寻找西王母。不仅臧卓娅不知,就连左清,秦梦也没有明确告诉过。

    尽管有风闻在人们之间流传,然而那只是风闻,当不了真的!

    魏延年,舒祺一众诸夏大王身边的亲信,也只是单独和秦梦相处时才商谈寻找西王母神山之事。

    再者一路上秦梦也没有特意进行寻找西王母的举动,因而臧卓娅是不知情的。

    “什么不死药?”臧卓娅一脸迷惑之态,怯怯的问道。

    “看来你是真是不知!”东胡王一眼就判断出臧卓娅所言不假,对着押解的甲士一挥手说道:“将她拉到一旁!”

    东胡王再次来到秦梦眼前,手中依旧把玩着那只象牙号角,相较之前神态平和多了,“快说不死之药在哪里?”

    “我知道!”秦梦还未回答,崔广却回答了东胡王的问话。

    看来适才短短两句交谈,崔广也已想出了脱困之计,秦梦非常欣慰。

    “你知?”东胡王惊喜的转头看向崔广。

    “我乃王子心腹谋臣,他的事情我全都知晓?”崔广呵呵笑道,坦然说道。

    “药在哪里?”东胡王追问道。

    “有个条件!”崔广眨着两只大小不一样的眼睛,悠悠说道。

    “什么条件!”东胡王热切的望着崔广问道。

    “我东胡言语不精,让中山王女做为通译!”崔广向东胡王非常客气的拱拱手说道。

    东胡王点头应允。

    “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又回来了!”崔广淡然问道。

    “东胡兵马封锁道路,妾身一个无用之人,为掩护舒祺,自愿留下和郎君受难!崔公放心,其他人皆已顺利出逃!”

    秦梦听了两人对话内心激荡,不敢打扰,只是埋头烤手。

    “不准交流,只准你说夏语,她说东胡语!”东胡王似乎听出异样,咆哮警告道。

    “请夫人告知东胡王,我家主公本是周王子,与东胡之间并无仇恨,我们只想在河西走廊立足,以图来日复辟我周室社稷。

    我等西行寻找不死之药,就是为了以此获得诸夏大王支持,若是他们知晓不死之药找到了,我家主公立时就成了众矢之的,诸国攻伐的对象!

    所以我家主公,羽翼丰满之前不会去找,一路上西行只为结交西域诸国,为日后立足此地做些准备而已!”崔广神态平和的对臧卓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向东胡王一作揖,做了一个手势,让臧卓娅向东胡王翻译。

    秦梦有些惊异,用夏语小声问道:“崔公意欲何为?”

    “你就静观其变吧!”这句话崔广说得很快,秦梦当时未听清楚,是寻着话音,琢磨了出来。

    “不许你等私下交谈!”静听臧卓娅翻译的东胡王,看着秦梦和崔广交头接耳,突然又咆哮了起来。

    东胡王听不懂夏语,他没有安全感,秦梦理解,看着崔广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心中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不用再为找立时寻对付东胡王的法子而心焦了。

    臧卓娅翻译问,崔广又说道:“明确告诉东胡王,我们确实没有西王母的不死之药!但我们可以寻找到!”

    臧卓娅一头雾水的翻译完毕,东胡王又开始了暴怒前的静默,他放下手中象牙号角,缓缓拔出身上长剑,一步一步,越走越急,奔向崔广,大有挥剑置劈崔广的气势!

    秦梦也觉崔广性命危急,挺身站起,挡在了崔广身前。

    “大王若是要杀他,先杀了我!”秦梦颤声喊道。

    “小师叔得罪!”崔广在秦梦身后嘀咕道,突然绕过秦梦,又挡在了秦梦身前。

    “大王,息怒!你看这是什么?”崔广在东胡王的长剑落到头顶前,突然抓住秦梦的衣襟,用力撕扯道。

    随着一声裂布声,东胡王停止了脚步,王帐之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秦梦分明感受到了崔广的手有些颤抖,隐隐从他的坚定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深意。

    “以下犯上,你这个叛逆,枉我一番信任!”秦梦嚷着东胡语,看似用手制止崔广的手,其实是顺势又帮崔广撕大了衣襟上的裂口。

    “仆下不忍主公受罪,事到如此,说了便是!”崔广一脸悲痛的回应秦梦的辱骂。

    崔广挣脱秦梦的阻拦,敏捷的又将短襦上的裂口撕大了好许。

    噗噗……接着几声裂布之声后,秦梦所穿的短襦,完全便了样子,这让屋中所有人都大为惊讶,包括臧卓娅。

    “天衣!”臧卓娅明亮的大眼睛里露出了五彩斑斓的色彩,不由用母语东胡语惊呼道。

    臧卓娅心中一直有疑问,不是天衣在西域于阗就被人窃走了吗?为何还会在郎君身上穿着,

    她突然想起这件短襦夹袍是左清连夜为秦梦缝制,当时还为主母的女工技艺佩服不已,这下终于恍然大悟。

    秦梦在于阗重获羽绒服之后,便从当时不少人的眼中看到了他们觊觎之意,亲自打造一个木匣,将衣服放了进去。

    木匣大有玄机,这其实是一个魔术道具,是秦梦从条枝眩人莫哈德师傅那里学得了手艺。

    看似众目睽睽之下,将包裹天衣的包袱放入了匣子之中,其实,匣子中早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包袱。他人打开匣子,只能见到假的包裹,只有秦梦和左清知晓匣子的机关。

    那夜内鬼,偷走的只是假的天衣包袱。

    尽管天衣被偷了一次,可是真的天衣还在道具匣子中放着,一路上没少费心照顾匣子,最后还是左清想了一个法子,用帛布连夜为羽绒服做了一个外套,改制成了一件短襦夹袍,直接让秦梦穿在身上,既保暖还防盗。

    此事绝密,只有秦梦和左清夫妻俩人知晓,昨夜佯装醉酒,崔广背了秦梦一次,便发现了秦梦身上的秘密。

    随着火龙五彩白绒重见天日,秦梦突然想到莫非那偷走包袱的内鬼的身后主公,会合东胡王有着不为人知的牵连。

    谁是上当的那内鬼?秦梦冥想了好几夜,也未能得出那人是谁?为了不影响继续西行,便把这事压了下来。

    到了眼前,秦梦更想知晓那人是谁。

    “这是何物?”东胡王瞪大了眼睛,收起了手中长剑,眼神不错的,看着崔广,小心翼翼一块块的撕裂秦梦短襦上的布帛。

    “天衣!这就是天衣!西王母所赠王子先祖周穆王,周穆王飞升,留下天衣遗馈子孙,若是有德子孙,穿上此衣,站于高山之巅就会有西王母相会,赠予不死之药,凡人可长生不老!”崔广吸溜着口水说着,抬头看向东胡王身后甲士,伸手说道:“借你短匕一用!”

    “你说什么?此衣乃是西王母所赠?”东胡王惊异的问道。

    崔广点头说道:“正是,只有我家王子凭借祖上荫德,穿上天衣,才能见到西王母!”

    “给他短匕!”东胡王惊喜不已,看出崔广确实扯不断针线缝合处的布帛,忙不迭的命令身后甲士。

    崔广所言,秦梦明白其意,这是变着法的维护自己寻找西王母不可或缺的地位。

    东胡王围着秦梦周身打转,相当紧张的伸出手来,抚摸秦梦身上这件,依旧光彩艳丽的羽绒服。

    “哈哈哈……”秦梦不禁笑道,惊得全神贯注的东胡一怔,又听秦梦撅着嘴说道:“我是最怕痒,想要拿去!”

    秦梦脱下碎布还未去净的羽绒服,随手递给了东胡王,气鼓鼓的蹲在火边烤起了火来。

    “主公莫要生气!老仆非是不忠,唯恐你在天杆之上冻出个好歹!既然大王都已知晓我等西行的秘密,不如告知他算了!西方刀兵纵横,若是大王愿随咱们西行,还能有个伴!”崔广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崔广说的是一口磕磕绊绊的东胡语,秦梦当然知晓崔广是讲过东胡王听的。

    秦梦通过崔广所言依稀好像判断出了崔广的图谋,他也想着将东胡王向西引。

    “冷!”秦梦抱着肩膀,冲着崔广怒喊。

    “大王不要和我家主公一般见识,我家主公身冷,能否让人取来一身皮裘?”崔广低三下四的向着横眉竖眼看过来的东胡王恳求道。

    “为王子找身御寒皮裘!”东胡王向身边心腹吩咐道。

    “这是天衣?”东胡王手托线头繁乱的羽绒服,质问崔广,“和我们凡人衣饰也无太大不同啊?”

    崔广一听,挺身站起,手拿匕首,剑眉倒竖,这让东胡王略微皱眉。

    “大王莫急,天衣还未褪尽凡世布帛,你看,这里面这狼牙齿状的物什,大王可曾见过?”崔广用匕首挑开包缝羽绒服拉链处的布帛,便露出了一道塑料质地的拉链。

    “确是不曾见过!”东胡王瞪着眼睛,看完崔广将两条拉链都清理了出来,幽幽说道。

    “这还不是神奇之处,大王请看……”崔广笨拙的学着秦梦曾经拉拉链的样子,拉了数回,也没能拉好拉链。

    “愚笨!”秦梦一边烤火,一边看见崔广求助的眼神,实在不忍崔广问难,站起身佯装骂道,夺过崔广手中羽绒服,对准两边,轻轻一拉,便拉合上了。

    “就是这样!”崔广手舞足蹈的拉着拉链上下自由的拉动!

    “有趣!”东胡王此时倒想一个孩子,接过羽绒服,学着崔广的样子拉着拉链,一脸惊喜之色的不禁赞叹道。

    “大王,这件衣服,还有一件神迹,可以摩擦找来电母!”崔广兴致高昂的向东胡王介绍曾经秦梦向他介绍的摩擦起电。

    “哟!哟!哟……果然如此,噼里啪啦之声打的本王手脚生疼!”东胡王和崔广搓着羽绒服互相电击玩得不亦乐乎。

    秦梦不忍直视,裹紧了适才甲士送来的宽大的皮裘,心里为崔广担忧,千万别穿帮。东胡不比中土,人家身上穿的到处都是皮裘,到处都是毛发,随便搓一会,都能生电,若是东胡王让崔广解释,秦梦还真怕崔广应对不上呢?

    “大王,你说此衣可否是难得一见的神衣?”崔广突然问东胡王。

    “哦!”东胡王只是微微点点头。

    “大王既然已经拥有了天衣可否退兵!天已隆冬,说不定什么时候天降大雪,大军就回不去了,若再有燕赵秦诸夏闻之大王不再东胡草原,他们举兵劫掠你的部族,那可是如何是好?”崔广一脸挚诚之态劝解道。

    “不死之药在哪里?”东胡王恍然大悟,又想起了他来月氏的目的。

    东胡王这个一根筋,真是执着,火堆边的秦梦听闻哀叹一声,深恐崔广和自己所言有些出入,便再次站起身来,一副混不吝之态道:“大王,小子不是说过,西行虽是寻找西王母神山不假,但目前还未寻到。若是真得了不死药,岂会眷恋犯贱尘世,会为月氏而来险地!

    听闻西王母神山在条枝,条枝距离月氏几万里!我等还未西去,就听闻大兵来犯,唯恐求得不死之药后,没有后路,这才转头回来,不知是谁告知大王,小子也已找到了不死之药,若是真的找到,告诉你那人,恐怕早就缠上本王子,大王还有机会?

    大王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天衣是我西去寻找西王母的信物,如今已经在你手上了,小子再无眷恋,你愿杀愿斩,大王随意!”

    崔广见东胡王一脸铁青,遂上前解围道:“大王莫怪主公言语冲撞,仆下将他的秘密泄露,心中恼怒不堪,不过这也正好说明,我等真为寻来不死之药,若是我等真有不死之药,岂会不怕死?

    大王你拥兵数十万之举,若是亲自西行,必能到达条枝神山,那时王子穿上这身天衣,再以你在人世间的威势,西王母岂有不见的道理,至于求得不死之药,更非难事!大王何苦在逼迫我家主公呢?”

    崔广不紧不慢的劝解,东胡王又看到手中已被剥离出来的艳丽的羽绒服,面色不再阴沉,拍拍崔广肩头说道:“卿所言有理!本王富有万里草原,虽然有无月氏并不在意,不过本王还是害怕你等在西去的路上使诈,既然王子有情有义,本王想让月氏女王也来做本王的人质,如此大王西行才会放心!”

    秦梦听闻东胡王欲要对库珊下手,心中大惊之余,略感欣慰,因为左清才是自己的心头肉。

    “月氏女王来与不来,我家主公可做不了人家的主,想必大王也知悉,月氏之地上月氏女王说了算!”崔广插言说道。

    “本王自然知晓,月氏女王来否,本王自有计谋,不关你等之事!”东胡王颇有自信的说道。

    “一切就听大王吩咐,既然我等臣服,希望大王给予我家主公人君礼遇!”崔广向东胡王点头哈腰一副人臣之态。

    “那是自然!日后西行,本王少不得你家王子!来人设宴,隆重款待贵客……”东胡王眉开眼笑向外喊道。

第九百三十七章 凭空运人

    游牧民族的待客之道大差不差。

    东胡王给了秦梦一把硬弓,同样是要射牛。

    秦梦一见,心中气恼就不打一处来,弓长三尺,差不多和自己手臂长短,牛角的质地只是看着就笨重无比,根本不用试,即便是膀大腰圆的鲁勾践都不见得能拉起这张弓,何况自己一个毛头小子。

    秦梦洞悉这是东胡王要压自己一头,故意撅着嘴,根本不去接东胡王手中长弓。

    崔广却扮起了老好人的角色,接过大弓,搭上青石箭头的箭矢,在东胡甲士众目睽睽之下庄重其事的瞄准那头眼如铜铃的野牛,嗡的一声,箭弦响过,众人望去,却不见箭矢飞出。

    哇的一声,哄然大笑,崔广如小丑一般瞪着一双让人一见就要笑岔气的大小眼,那箭矢还在他手上。

    “仆下不善齐射,搭箭也给搭偏了!诸位莫笑,再来一次!”崔广不温不火,别人笑,他不笑,重新捏住箭羽,张弓搭箭。

    又是哗的一阵欢笑,原来崔广射出的这一箭,不是射向牛而是射向了天。

    弓太长,太硬,崔广根本就没有气力平端大弓,勉强拉开弓弦,箭矢早就偏了九十度。

    “射不了!我夏人久习农耕,不善弓马,大王的盛情,仆下心领,射牛还请大王代劳!”崔公一脸谄媚,双手端上大弓,递给了东胡王。

    嘎嘎嘎嘎……

    东胡王狂笑不止,意气风发的接过崔广手中大弓说道:“此乃是肃慎人入贡我东胡的楛矢石砮,自然是一般人拉不动!本王就给你们展示一二!”

    东胡王人高马大,挺着肥胖的肚子,这张大弓掂拎在他的手中,倒不显得突兀硕大。

    东胡王执公轻轻一较力,大喝一声,箭矢应声而出,不偏不倚正中牛头眉心,野牛如一堵墙轰然倒下。

    哇……哗……

    军营中再次爆发出惊天裂地的欢呼声。

    秦梦一脸落寞之态,东胡王眼中却尽是骄傲之色。

    楛矢石砮不只是单纯的神弓劲弩,它是威震万邦国力强大的象征。

    肃慎人是满族人的祖先,以善射闻名天下,周成王时期,肃慎人万里迢迢,翻越千山万水来到周王都城进贡楛矢石砮以示臣服周室,后世常以此赞誉成康盛世威服四方。

    秦梦读出了东胡王眼神中的言外之意,如今东胡兴盛,诸夏无一是他敌手,昔日归附周室的肃慎都已成了他的附庸,一个小小灭国的周王子,又算得上什么呢?

    烤牛肉、烤羊肉、烤鹿肉、烤马肉、烤骆驼肉……

    虽说大宴,其实这就是烧烤盛会,各式各样的野味在火堆上散发出腥臊焦臭的味道,让秦梦颇为怀念繁阳田妈妈的豆霍羹。

    秦梦只是干坐,维护气氛全靠崔广。一场酒肉吃下,东胡王倒和崔广成了手臂相携的亲密挚友。

    “大王,其实我等早有归附东胡之意,只不过我家王子,抹不开周室贵胄的面子!我家主公还是年幼,还望大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崔广伏拜在东胡王脚下,醉意浓浓的恳求道。

    “你是真心为你家主公着想的忠仆!放心,若是本王大事完毕,愿出重兵,助你们复辟周室!”东胡王更是醉的不行,大放厥词。

    帐中东胡一众上层将领,一脸迷惑,听不明白东胡所言的大事究竟是何事,互相之间交头接耳。

    卫琅独坐宴席之中,笑意盈盈,一副诸事尽知的智者模样。

    大宴结束,秦梦与崔广一众人被隔离起来,不得见面,更不准与外接触,身在东胡王心腹把守的营盘之中,只能望着营外碧蓝的天空发呆。

    平时只有东胡王前来,除此之外,再无他人。秦梦穷极无聊,扳着手指头查日子,可是两把手都扳完了,可是一切如常。

    自从大宴之后,再无见到崔广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在何处,秦梦不得不服东胡王的心思缜密和处事周全,这心中就越来越烦躁。

    不知东胡王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月氏女王库珊,不知鲁望的墨门隐者、舒祺的黑衣侍卫是否逃出了居延泽,和唐秉接上头了吗?不知道他们是否来到了居延泽?若是来到,不知他们能否顺利火烧东胡大营?胜算能有几成?

    也不知墨门隐者如今是否将自己的书信送到了秦国赵姬,赵国赵王,燕国燕相手中,更不知他们三国会不会出兵袭扰一下实力空虚的东胡部族?

    一切的一切都不得而知,似乎自己的存在,和这个世界并无一点关系,一天两顿饭,餐餐都是肥腻的肉块,秦梦吃的够够!

    撒泼嚎叫,为难看守,绝食装病,十天来什么招数都用过了,只想和崔广,鲁勾践,臧卓娅见上一面,然而都被东胡王冷漠的拒绝了。

    一切还是如常,秦梦觉得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疯!

    再重新扳手指头查日子的这天,东胡王脚步轻快的来了,兴致盎然的说道:“月氏女王明日就会到达,王子你的苦日子也到头了,从今天起,你自由了!只要月氏女王来到,本王就会拔营班师,带你前去我的王庭居住。来年我们再一同前往条枝寻找西王母神山!”

    秦梦又惊又喜,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十一天里,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公,仆下终于见到了你!”崔广满面红光的从帐外高喊着进来。

    “崔公!你想死小子了!这十来天堪比十年,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秦梦一见崔广便是亲热的熊抱。

    “今日晚间就见分晓!”,崔广拍拍秦梦肩头,咬耳朵低语,随即大声呼喊道:“好了,好了,大王英明,让主公独处,也是为了焉支山下月氏人着想!自此以后,我们就以大王马首是瞻,我周王室复辟指日可待!”

    秦梦也已听出崔广高调背后有些隐情,心中既惊又喜,越发觉得崔广这张滑稽面容亲切可爱。

    “今夜宴请王子!本王要给王子一个惊喜,以弥补这些日子对王子的慢怠!”东胡王喷着污浊的口臭,兴奋的说道。

    又是大宴,秦梦不由想起烤肉,这胃里就开始冒酸水。

    崔广向秦梦别有意味的挤了一下眼,随即附和道:“绝对是惊喜!”

    作为东胡王的坐上宾,秦梦再一次见到了东胡大营中的各级将领,却发现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卫公哪里去了?”秦梦左顾右看之后,询问东胡王。

    “王庭空虚,卫公随同左屠耆王一众国之重臣,前几日就已班师回去了!”崔广的东胡也语流利了起来,替东胡王解释道。

    秦梦心中惊骇不已,没想到崔广短短十几日,就以东胡王的心腹谋臣自居了!这也太恐怖了吧。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往日只有马嘶人喧的东胡大帐,却听到了悦耳的钟磬之声。

    “华夏礼乐果然名不虚传,这两日来,本王听这些钟磬丝竹之声,犹如飞入九霄云中,自由飘逸,欲罢不能!”东胡王眯着眼,颇为享受的说道。

    “这是大王在军中新设的乐帐!”崔广一脸坏笑,眨了眨眼睛。

    秦梦不用问都知道,东胡王这是被崔广领进温柔乡中了。

    一个游牧民族不思马上扬鞭,却玩起音乐了,这可是不祥之兆!

    “大王想煞妾身了!”突然从王帐之外,款步走来几位衣着轻薄,面容姣好的女子,嘴中说着僵硬的东胡语。

    秦梦眼睛发直的看着这些白皙,深目,发丝有些微卷的女子。

    “月氏美人?”秦梦脱口问道。

    崔广笑着点点头,起身离开东胡王身侧,让一众月氏美人左右前后簇拥东胡王。

    “月氏女王阔绰,送来百十名月氏女人,以供大王享用!”崔广说道,“月氏女王也是有情有意之女,听闻主公留在了大王身边,心中牵挂,力排众议,毅然决然,率领众部族归附大王!”

    崔广此言虽是轻描淡写,但秦梦也能感受到库珊对自己那份牵挂。

    “崔公辛苦了!”秦梦真情流露道。

    崔广却是一脸严正之态说道:“嗯?主公所言差矣!非是仆下辛苦,而是大王仁慈。月氏本有灭族之危,可是大王只让月氏五部献上各部质子,每年进贡少许牛羊马匹而已!月氏能逃过大难,皆因大王器重主公!日后我们主仆当尽心侍奉大王!”

    十日不见,崔广富态了不少,脸上散发着油光,典型一副狗汉奸的嘴脸,这些时日,看来他活的挺滋润,没少鼓捣事情。

    咣咣咣……

    秦梦突然听到帐中有敲锣声,秦梦不明情况,何时东胡大营也有了铜锣,王帐也略有变化,中间多了一条帷幕,秦梦再次看向崔广、东胡王。

    东胡王左拥右抱两位月氏女人,大手肆无忌惮的乱摸乱抓,听见锣声,也振奋了起来,对秦梦吐沫横飞的说道:“这就是本王给你的惊喜,真是天助本王,本王要去条枝寻找西王母神山,就有条枝的人来到本王眼前。

    此人还是一位条枝眩人,所施神技更是让人迷幻,吐火,吞刀,尤其是他的攀天绳最是让本王叹为观止!

    想必王子也没有见过这等绝技吧!”

    秦梦听东胡王如此说来,适才口中喝得一口葡萄酿差点狂喷出来。

    秦梦再次惊异的看向崔广!

    “主公,惊喜马上就到,可要坐稳了!”崔广手指轻触秦梦手背,别哟深意的说道。

    随着大帐中的帷幕缓缓拉起,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台,王帐原有的顶棚被揭掉,四周火把照如白昼。

    一个络腮胡子,黑眼圈,戴头圈的黑发中年人出现在了秦梦的眼前。

    “莫哈德!”秦梦心中叫道。

    条枝眩人莫哈德以冷漠的眼光回应秦梦炙热的眼神。

    东胡王津津有味的看完吐火,吞刀之后,不忘提醒秦梦道:“下面就是他们最为神奇的攀天绳神技了!”

    秦梦点头回应。

    接下来莫哈德搬上了那个硕大的竹筐,秦梦心中一惊,难道左清也来了,会不会左清就在筐中。

    果然不其然,小蛮被莫哈德抱上了攀天绳,转眼便消失在半空中了。

    “下面这个神技,是条枝眩人新创作出的!想在大王面前一试,多讨些赏赐!”台上几个通译见过转译之后,东胡王听到了崔广用东胡语翻译道。

    “本王先赏你们牛十头!你们若让本王击节叫好!还有重赏!”东胡王大王怀抱美人左右吆喝道。

    “凭空运人!”崔广向东胡王翻译道,转而又向秦梦挤挤眼睛,秦梦立时知晓今夜的重点来了。

    凭空运人,需要台下观众参与。莫哈德下台向东胡王行一个抱胸礼,而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子,也没人听懂什么意思,接着拉起秦梦就上了台子。

    人们一时都聚精会神在条枝眩人出神入化的神技上,倒无人注意什么身份贵贱。

    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哈德让秦梦钻入了台上木箱中,他将箱子盖上,又蒙上一面丝帛,及其神秘的耍了一些动作后,猛然揭开丝帛,向众人一甩,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箱子上时,他打开了箱子却发现箱子空空如也,然而条枝眩人一指台下,适才上台的秦梦却安然坐在席上!台下观众立时引来惊涛骇浪的欢呼声。

    秦梦身旁的东胡王也没有注意到秦梦什么时候又坐回了此处。

    “大王可否一试?”崔广对着好奇询问秦梦此中过程的东胡王提议道。

    “试试就试试!本王就不信,明明在箱中,怎么还能凭空运人?”东胡王在众人的好奇目光注视下,登上了台子。

    东胡王走后,崔广握住了秦梦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小师叔,是时候离开东胡大营了!”

    秦梦和崔广离开王帐时,东胡王跳入箱子中,莫哈德正在合上箱子盖!就在帐中所有人目不转睛看着东胡王空荡荡的王坐,期待东胡王凭空出现时,东胡大营的上空,出现了无数条火龙,东胡王帐之中的人纷纷出帐看这一异象,谁也不再注意箱子中的东胡王。

    也仅仅一愣神的时间,东胡王的心腹甲士抬眼看箱子时,那些条枝眩人都不见了!

    他们去打开箱子,恍然发现,箱子空空如也,他们的大王不知去向。

    他们漫无目的四处寻找东胡王时,所有东胡将士都在仰面看天上火龙四处游荡的奇妙异景。

    当东胡王大营处在恐慌惊奇之际时,秦梦和崔广率领一众条枝眩人,还有被捆缚成粽子的东胡王,也已出了东胡大营,踏冰向居延泽深处的一座小岛进发。

第九百三十八章 败家娘们儿

    “为何不见我的爱妻左氏?”秦梦还是忍不住的向行色匆匆的崔广问道。

    “你家婆娘出了竹筐,非要殿后,说是要亲手点了整个东胡大营,为你雪耻!我是拦不住她,只能由着她这样做!”崔广一改今日那谄媚的表情,庄重肃然的说道。

    “我的天啊?短短数天之中,究竟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崔公快给我详说!”心中早就安奈不住惊奇的秦梦深情的望着手牵马匹的崔广恳求道。

    “夜间行路又是溜光净滑的冰面,老崔没这般大的本事边走边说,咱们快走,到了湖中小岛,我向小师叔细细说来!”崔广苦笑道。

    “呜呜呜呜……”马背上大竹筐里的东胡王歇斯底里的挣扎着,嘶鸣着,看来他心中的疑问也不少。

    冰面虽然平坦,但却难走,稍不留心便是人仰马翻。

    “为何暂避湖中小岛?”秦梦不解的问道。

    “岛上驻扎有我们精锐的魏武卒和黑衣侍卫!若是大火起,可暂时委身于此,不会有火烧之忧。东胡十万大军,虽撤走五万兵马,可是还有五万兵马,这些天老崔卧薪尝胆,也仅混成东胡王的嬖臣,想要彻底瓦解他手中的大军似比登天。若是东胡王不见,东胡大军将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地步,老崔就怕东胡大军无序,到时候局面大乱,我等随便陷入自保,手中握有东胡王,离开了王帐,又有几人认识他,为了万无一失,我等商量,暂且避居小岛之中,等东胡大军溃散之后,我们在和月氏大军联络,安全退出居延泽!”崔广一边牵马走,一边在黑夜之中喊道。

    崔广思虑的极是,茫茫居延泽,到处都有东胡设置的障堡,每处都有千人,若是大军陷入混乱,他们各自为战,局势彻底失控,到时唯有实力才能保证性命。

    寒冽的北风,吹拂着冰面,火把照耀下,闪发着晶莹透亮的光芒。突然身后漆黑的夜空,骤然亮丽了起来。

    秦梦、崔广,莫哈德以及一众墨门隐者,顿时止步回身向后看去。

    只见身后的夜空火红一片,风中夹杂着一股臭臭的味道。已出东胡大营二十里,秦梦心惊,这得多大的火势,在此都能看到。

    “主母不负众望,东胡大营已被点燃!”崔广兴奋的击掌大喊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秦梦不解的问道。

    “妹婿……崔公……是你们吗?”就在这时,前方有人呼喊道。

    “库车?”秦梦有些惊讶的问道,“前面就是泽中小岛?”

    秦梦定睛观看远处果然突兀出了一个黑魆魆的轮廓。

    “主公!受苦了!”叶羽不顾冰面光滑,趔趄着跑上前来,眼泪莹莹的握住了秦梦的手臂说道。

    “惭愧!惭愧!让你们担心了!”十多日的与世隔绝,再次见到了往昔的亲人秦梦心中莫名的感动。

    “妹婿为我月氏全族几尽丧身,此恩此德,我等铭记于心,先受我等一拜!”库车领着一众月氏王族来到秦梦面前伏地跪拜道。

    他们是真拜,地上的刺骨的冰面,穿着填絮的皮靴,秦梦都觉得脚趾都要快被冻掉了,何况他们赤手伏拜在冰面上。

    “我干啥了!我啥都没有干!受之有愧!妻舅快起,冰面冻手!”这十几天除了睡觉,发愣,看天,什么都没干,秦梦面对他们是真心谦虚。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黑影,如一只灵巧的小燕贴着冰面而来,在火把处急止。

    “报宗主,报崔公,夫人和鲁兄长凯旋而回,让我先来知会一声!”黑衣人抱拳说道。

    “鲁望兄长?”秦梦惊喜不已的问道,上前拉住一身紧身黑衣,比平时高了半头的鲁望,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这才发现,他在冰面上之所以能行走如飞,玄机皆在脚下。

    “宗主莫看了,脚下绑缚的东西就是你曾向我们说过的冰刀!只是月氏的刀太长,绑在脚下,没法行走,是主母大人建议,把刀削成几段,装在木屐上的!”鲁望嘿嘿笑着解释道。

    又是左清,她这是要逆天?秦梦越来越来觉得自己这个老婆不似一般人了,而真有了神女的潜质。

    “脱下来,我试试?”秦梦突然来了兴致。

    “不妥吧!宗主是万金之躯……”鲁望的眼神分明是未过完瘾的不甘之态。

    “哪有什么万金?既然万金,你就脱下来让我试试!”秦梦命令道。

    装有两片刀刃的木屐是绑在皮靴之上,密密匝匝,秦梦费了半天事,才穿戴完毕。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秦梦蹒跚起身,晃晃悠悠之中,划行越来越稳。

    没想到小时的旱冰技术还在,就在秦梦欣喜不已时,不小心一个来了一个趔趄,幸亏鲁望手疾眼快,抱住秦梦,才幸免摔倒。

    不过秦梦却闻到了一股臭臭的味道,是鲁望身上的石漆沾在了自己脸上了!

    秦梦随意抹了两把,也没在意,又在冰面随意滑开了,一圈圈如飞如舞,越滑越熟练,这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鲁望摸着青紫的脸,喃喃自语道:“宗主果然不是凡人,竟然没摔倒一次!”

    “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岛上的一众人突然欢呼了起来,秦梦抬眼去,果然见到一只浩浩荡荡的火把队伍,从黑暗里走来。

    秦梦一个箭步滑出,径直冲向火光之处,一为炫技,二是想给左清一个惊喜。

    他们是清一色的东胡士卒装扮,不过秦梦很快在迎面的队伍中找到了身形纤细的左清和盖倩。

    多日不见,再次见到左清,秦梦心中火热,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高速让人有一种飘然膨胀的感觉,秦梦跃过想要打招呼的鲁勾践,风驰电掣来到左清面前,横脚急刹,带来一阵疾风,秦梦自我感觉良好。

    谁知还未伸出臂膀,脸上便被啪啪抽了两个重重的耳光,眼前金星闪耀,耳光力道沉重,秦梦重心不稳,顺势摔在出老远。

    秦梦当时就蒙了。

    “不是鲁望,你是何人?大胆狂徒!不尊贵贱,如此放肆!”盖倩身轻如燕,一个箭步便踩在了秦梦的胸口,剑尖直指脖颈,咆哮道。

    “臭婆娘!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啊!”秦梦摔得浑身疼痛,呲牙咧嘴喊道。

    “秦郎!是你?”盖倩惊呼道,随即眼中充满了怒火咆哮道:“是谁把郎君能成了这副模样,是否是那东胡王,妾身一定要亲手手刃了这厮!”

    秦梦摸摸脸上黏糊糊的石漆,遂明白情况出在哪里呢?不过却心生惧意,没想到自家婆娘如此狠毒,似乎今日自己才知道她们温柔美丽外表之下有着一颗霸道的心。

    “倩儿,不怪他人,就是一脸石漆,洗洗就无碍了!”秦梦哭笑不得解释道。

    “姊姊,快来,妾身罪不容诛,误伤了秦郎!”盖倩俯身抱住秦梦,同时对左清疾呼道。

    “郎君怎么是你?”左清急急跑来,一脸关切之态问道。

    “想给你一个惊喜,就成这样了!”秦梦站起身来,左右回顾,发现始终不见臧卓娅的身影,不禁问道:“娅儿去哪了?”

    鲁勾践,左清,盖倩听闻,不由都低下了头,秦梦立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盘踞在了头顶。

    “娅儿到底怎么?”秦梦着急的问道。

    “郎君!不要着急,听妾身解释,娅儿妹妹的离去,皆是为了救你脱身……”

    秦梦听闻,如雷轰顶,满腔悲愤的打断了左清,喃喃说道:“不会吧!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子,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娅儿何时走得,如今尸首何在?”

    “娅儿妹妹,没死!秦郎误会了,她是离开了东胡大营,去了东胡王庭做了人质!”左清一脸笑意,为秦梦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安慰道。

    没死就好?十多日的与世隔绝,秦梦真的觉得自己已然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眼前一抹黑的空虚感萦绕心头,这是秦梦无法忍受的。

    秦梦也跟着抹了一把眼泪,自怨自己感情丰沛的气,脱下冰刀木屐,站起身来:昂首挺胸,一副大男子气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爱妻仔细说来!”

    “小师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前去岛上营中仔细说来。”后面迎上来的崔广,来到鼻青脸肿的秦梦身前,恭请道。

    秦梦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冰面,登上了满是树木的湖中岛。

    别有天地,此岛不大,方圆三里,如陆上一小城大小。岛子中间低两边高,中间扎下了不少帐篷。

    “崔公如何寻到的这般好的隐匿之所?”秦梦来到帐篷群里最大的帐篷中向崔广问道。

    “这本来就是月氏部族的优良牧场,他们不熟悉此地,还有谁熟悉此地呢?”崔广向库车一众月氏王族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地利!冬至将至,万物萧条,东胡大军思归强烈!这是我们的天时!主公自有天命,月氏女王以身相救,这是人和!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三者全有,何有不胜东胡之理?”崔广侃侃而谈,颇有大将风范。

    这都是套话,帐篷之中,月氏王族听了血脉喷张,可在秦梦耳朵中,却索然无味。

    “今夜东胡大营遭遇大火,损失必然惨重,我们已擒下东胡王,东胡大军群龙无首,明日我们在此岛上静观其变,女王所率部族,将会倒戈,出其不意,攻占沿途东胡障堡,东胡大军首尾不能相顾,必然溃散逃亡!如此一来我月氏危局尽去!”崔广立于大帐之中,慷慨激昂的说道。

    “今夜虽然救出王子,火烧了东胡大营,劫掳了东胡王,胜利在望,越是到了此时,我等越是不能掉以轻心!传我命令,熄灯熄火,龟缩岛上,派出斥候,密切注视周边情形!大家散了吧!”崔广语气不用质疑,大将风范让人肃然起敬。

    “妹婿,崔公,早些休息,我等告辞!”库车向秦梦告辞后,便领人退下了。

    “可以啊!十日不见,崔公已有几分周公王佐的风范啊!”秦梦打趣道。

    崔广没有在秦梦面前表现出唯唯诺诺一副嬖臣之态,而是豪迈的笑道:“老崔不是吹的!若不是顾念小师叔仁义慈悲的名声,对付东胡大军就不会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不知多少东胡人要葬身火中!今夜只是烧了他们的牛羊供给,留了多数东胡人一条性命!”

    “捡重点的说,石漆是怎么弄进东胡大营的!”秦梦直奔主题问道。

    崔广面露奸笑,不怀好意的说道:“一匹大宛马挂了几囊葡萄酿,其中缠掺杂了一二囊石漆。你家大婆娘一共为东胡王送来了五百匹大宛马!美女,天马,美酒,就连东胡王这样的一方霸主,都不能淡定,错误的意会月氏是真心归附了!在关键时刻,老崔才知道,你家婆娘可比你有王者的气魄!”

    “什么?征用了五百匹大宛马?几千囊葡萄酿?我的天啊!我辛辛苦苦西域跑一趟,也就挣了这么多身家!我这婆娘一把就送给了东胡王?还王者气魄,这就是一个败家娘们!”秦梦从暖榻上跳了起来惊呼道,“等事情平息了首先用东胡王要挟东胡大军,把我的大宛马,悉数追回来!”

    “你想也不要想了!你要大宛马是不可能了,你要是想吃大宛马的烤肉,眼下倒是最佳时机!”崔广一张强抑不消的痛苦表情望着秦梦淡然说道。

    “什么!”秦梦不可思议的惊呼道:“你们把石漆涂在千金一匹的大宛马上,然后点燃,去冲击东胡大营中的牛羊供给营盘?我这婆娘这是天下第一个败家娘们啊!”

    一匹马千金,五百匹五十万金,几千囊葡萄酿,一囊五金到十金不等,那就是几万金。火是烧了东胡大营,可这把火价值数十万金!秦梦欲哭无泪,心头流泪,默默算着这笔损失。

    “大宛马还能从大宛再运,葡萄酿也还能再收购,这些我都能忍,毕竟这些都是帐上的价值,可你们不能为了救我,把我的爱姬臧卓娅,送到东胡王庭做人质吧!”秦梦欲哭无泪的埋怨道。

    东胡王被擒,东胡内部将出现权力重新的组合,如此一来,臧卓娅性命就出现了变数,不说九死一生,也是凶多吉少。

    “没办法!东胡王之所以取信我,事情如此顺利,就因为,你的婆娘臧卓娅毅然决然甘愿为质!东胡王还以为我彻底背叛了主公你,才把王子心爱的女人出卖了!”崔广有些感动,但不是内疚的说道:“那一刻,我才领悟道,小师叔在掌控人心上的独到手段!女人如衣服,却硬生生让小师叔变成了手足!这份男女之情堪比金坚!”

    秦梦心中压抑不堪,长吁一声,慢慢踱出帐外,登上高冈,眼望东方,只能默默祝福离自己远去的臧卓娅。

第九百三十九章 禅位奖励

    “郎君披上大氅,别冻着了!妾身知道,你这是在挂念娅儿妹妹了?放心,咱们手中有东胡王,娅儿妹妹会无碍的!”左清追上来,为秦梦披上牦牛大氅,依偎在北风呼啸里,柔声安慰道。

    “东胡大王?咱们都把他忘了,他此时还在筐中盘缩着了吧!”想起东胡王,秦梦满腔阴郁的心情,突然开朗了起来,猛然一拍大腿哑然失笑道。

    秦梦再次见到东胡王时,他也已有气无力,早就瘫在莫哈德狭小结实的道具箱中了。

    这么长时间的捆缚,他的手脚基本麻木,估计再呆上半天,他恐怕真会成为一个废人。就连他油光头顶之下的那一张虎目也暗淡无神了。

    “大小眼那姓崔的厮,在哪里?本王许他做右屠耆王,他怎么就会轻易背叛本王!?这就是东胡王见到秦梦的第一句话。

    “崔公何在?”秦梦询问身边左清。

    “崔公饱饮葡萄酿已是呼呼大睡了!”左清巧笑道。

    “他是一个懒人早已梦游太虚去了!你封他为右屠耆王,不是在变相折磨他妈?他怎么会忠心于你?”秦梦鼓起了勇气,摸了摸东胡王光滑的头顶,兴奋的放声大笑着说道。

    秦梦的笑有些肆无忌惮。

    汉之白登困,晋之永嘉乱,宋之靖康耻,明之土木变,皆是马背民族虐我华夏。今日扬眉,秦梦竟然掳了东胡王在手,这笑是由衷而发。

    “真没想到大王的结局会是这样子的!十数天来的憋屈,本王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秦梦笑罢之后,边亲手为东胡王解去绑绳,边说道。

    “我东胡五万控弦之士,饶不了你们的!你小子快放了本王!否则我东胡大军定会踏平你的洛阳城!”东胡王恢复了几丝力气,随即便咆哮了起来。

    “洛阳城就不是我的地盘,那是秦国的城池!大王想踏就踏吧!大王不是要随我西去条枝寻找系王母神山,求取不死之药吗?我就带上你,去还是不去,这回还就由不得你了!”秦梦一脸无视之态,贱贱的说道,“大王既然落到我们手上,也就认命吧,你的左屠耆王太子岂有迎你回去的道理?”

    秦梦的这句话,倒似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插东胡王的心脏,立时就让他们锐气尽失!

    “王子殿下可否,放我回去,本王愿用半壁东胡草原来换?”东胡王的语气软了下来,用商量的口吻和秦梦交谈。

    “你其实就只有半壁东胡草原了,再把剩下一半送我,那大王岂不成身无一寸之土的贱民了?大王还是留在我这里做个人质,享受你大王的隆遇为好?”

    “怎么回事?你等又做了什么手脚?”东胡王声色俱厉的喊道。

    东胡王情绪也已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崔广利用东面朝鲜之地上有商王宝藏一事,轻易就让左屠耆王为首的众王子领着一部兵马班师东归了。

    他们可不止于王庭,据崔广得来的最新消息,左屠耆王统领兵马直接就杀向朝鲜半岛,和秦赵燕毗邻的东胡草原上东胡兵马,如此一来更是空虚。

    秦梦身份暴露前一夜,早就商定下应急之策。若是身份暴露,由勾践领着兄弟亲自潜出居延泽和合黎山下的唐秉取得联系后,即刻派遣信使,知会秦国,赵国,燕国朝堂,东胡目前的局势,同去派人前去邯郸告知龙阳君,东胡已有征伐箕子朝鲜之意,务必让仓海君做出提前应对策略!

    秦赵燕三国哪个都不是仁慈之辈,得知蛮横的东胡内部空虚,见到了唾手可得的肉岂有不上去咬一口的道理?

    秦梦得到的最消息,秦国北地郡的边塞戍卫也已出击八百里,劫掠了不计其数的牛羊马匹牲畜,还有人口。这一来,秦国括地数百里,东胡留守部族不得不向北逃窜以躲避秦军的劫掠。

    赵国,燕国得到消息必然也会效仿,这一轮劫掠下来,东胡王的万里草原,也就只剩半壁了!

    “手脚?有用吗?让你们屈服,唯有用铁骑!大王不要忘了十几天前,千余无辜的妇幼老弱血淋淋就倒在了你的面前,你造下的孽,终是要还的!”秦梦眼中喷着怒火呵斥道,“若是按照我以前的脾气,你造下了这等惨绝人寰的罪孽,根本不容你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秦梦想起那日的屠杀,眼前就不由自主出现一道血幕,心中就澎湃激荡了起来,转而有想起积石山上强牧羊树立起来的人头木杆,还有五国合纵,秦军退却,河内大地一片狼藉,满地尸骸的惨象……

    秦梦闭上了眼,长叹一口气,这样的事情还会有更多,想多了麻木了,杀戮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苟且的活着,尽最大力救人吧!

    “东胡王尽管杀孽罪不容诛,也不能杀他!杀了他只能换来更多的杀戮!”这是秦梦和所有人达成的共识。

    “放心!我已派出了使者,前去告知你的太子,若是再犯月氏,本王子一定将他的父王礼送回去!我想新的东胡王甲塞山会答应的!”秦梦将满腔的愤怒全都转化了嘲笑,一股脑倾倒给了东胡王。

    东胡王眼中充血,握紧拳头很想扑过来,咬断秦梦的脖颈,以泄心中的愤怒,可惜他全身麻木,大概此时身上活络起来的血流,如万蚁噬心,让人生不如死。

    东胡王的神经还是比较粗大,如此重大的打击,没有像羌戎王姜牧羊一样疯癫。

    东胡王颤颤巍巍坐起,整理了身上的衣饰,恢复了几分王者的气度,向秦梦漠然的看了一眼,说道:“本王要喝酒!”

    “养得起你!这一顿先自费吧!”秦梦从他身上腰间挂钩处,取下一枚圆润美玉,握在了手心,戏谑道。

    东胡王瞪着大眼珠子,只是看了秦梦一眼,随即便闭上了眼。

    “看管东胡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不听话,就用你的剑砍他,只要别给我弄死就行,弄死也没关系,只要不让他逃出咱们手心就是!他曾经是一个王,如今也不是王了,不用惦记着给他体面……”对于秦梦不胜其烦的交代,哑巴刺客韩政也都懒得点头了。

    “郎君!妾身觉得,郎君骨子里缺少一种王者的风范!如何说来,东胡王也是叱咤风云的东胡王,如何也当给予他王的体面,你这样交代韩政不是等于在羞辱他?做为王者,就应有容纳百川的胸怀!”左清拉着秦梦出了东胡王的帐篷,路上循循引诱道。

    “败家娘们儿!烧我数十万之巨的大宛马,你男人心疼得都没吱一声,你倒给我讲起了望着风范!老子就是穷屌丝出身,骨子里如何会有王者风范?想要王者风范,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秦梦让左清出口无忌说得恼羞成怒无地自容,只能耍耍流氓挣回些脸面。

    秦梦一把将左清抱进了帐中,便再无出来,天寒地冻之中,只有妮妮喃喃的私语在夜空之中散发着温暖。

    也许昨夜的大火让太阳为之逊色,翌日,天空中没有日头从东方出来,而是飘荡下来毛毛碎碎晶莹剔透的雪粒。

    这是好消息,这将会加速东胡大营中的撤离。

    斥候来报,昨夜东胡大营折腾了一宿,各级将修没了命四处奔走寻找他们的大王,只可惜居延泽太大,谁也没有注意百十里之外的湖心小岛,今日的大雪降落,让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昨夜的大火,烧死了绝大数的牲畜,而且连带着烧遍了方圆百里的草原和树林。大量野兽也在昨夜迁徙去了更远的草原深处了。吃食突然就成了东胡大军的燃眉之急了。大的部族在各自君长的带领下碾压势力小的部族,抢夺所剩不多的牲畜,收集回去的吃食。

    东胡大军也已分崩离析,陷入了内乱,小的族群部落无力对抗,只得捡拾满地烤焦的尸骸,仓皇遁逃以备路上食用。

    “东胡大军正在向东撤军,我等用不用袭扰一下,抢他们一些战马?”舒祺向秦梦详述东胡大军的动向,最后建议道。

    “这是一个好主意!”秦梦双手赞同,坏坏一笑说道:“其实不用袭扰,不是东胡还有右屠耆王主事吗?拿上这块东胡王的玉佩,截住他,同他商量一下,就可办到!”

    “东胡人能给吗?万一他们回师一戈如何是好?”舒祺心有疑虑的问道。

    “会给的!你就对右屠耆王这么说……”

    秦梦的叮嘱舒祺听了,后背直冒凉气,他是真心佩服秦子的诡计多端。

    东胡王不明不白就消失在了众人睽睽之下。到底怎么个情况,无人知晓。

    舒祺拿着东胡王的信物,传达东胡王的王命,即便二王子右屠耆王明知这是假的,他也会将此王命当做真的!

    “毒!真毒!小师叔的谋略,崔广此生是学不来!”雪中赏景的崔广凑过来赞誉道:“若说小师叔不是周王子,天下还有谁配为华夏之主呢?”

    “打住,莫要溜须拍马!小子最多是个主人翁,身无半点王者之气!老崔你就不要埋汰我了!”秦梦谦虚的说道,“不过一个挑拨之计,如此一来东胡可就要一分为三了!东胡王不在,东胡太子左屠耆王,提尔利辅佐的东胡少子,东胡二王子右屠耆王,可就各自为政,东胡还能如以前强大吗?”

    心系华夏,护航发展,一片苦心,不管几人知晓,今天这事,秦梦觉得干得爽。

    清晨的雪粒有一搭没一撘的下着,到了中午便成了洋洋洒洒的大雪花。到了下午,大地已是一片白。

    雪依然没有丝毫停歇的趋势,反而是越下越大。

    按照原本崔广的计划,月氏女王库珊率领月氏五部的精锐前来居延泽的东胡王帐,明是宣誓效忠,实则却是趁火打劫。

    昨夜月氏女王就开始率领月氏士卒一处处拔掉路上的东胡大军的障堡,至到黄昏库珊才达到居延泽畔。

    “王母一路辛苦了!”秦梦脚穿冰刀,率领众人出岛相迎,见到了一身戎装,英气勃发,一张俏脸的库珊,心眼前不由一亮,一脸色相的问候道。

    “郎君想煞妾身了!你的一句王母,都将我叫老了!”库珊巧笑道。

    库珊腿伤痊愈,面容较秦梦离开时,丰润不少,白雪之下,红唇金发,美得让人激动。

    “我月氏经此一难,妾身觉得无力担当治国重任,妾身也已同五部诸位长老以及大王姊和四王姊商定,决定禅位给郎君!不知郎君可愿受累接下月氏王的重任?”库珊一脸恳求之态道。

    “什么?你要让位给我?”秦梦诧异的说道。

    “不错!今日之胜局,都是郎君一手运筹,妾身毫无出力之处,形同废人,惭愧之极,唯有禅位聊以安慰!郎君你就接下重任吧!”库珊泪眼汪汪的恳求道。

    秦梦回顾崔广,只见他笑意盈盈的不住向自己点头!

    恐怕自己这是被崔广算计了!

    不能接!这要接下月氏王的名头,岂不将自己周王子的身份自降一级?本来是高于诸夏诸侯一头,如此一来却低了一头。

    “崔公,孔子那句话怎么说,可是,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既然孔圣人都这般说过,小子不可借此重任,今日退敌之功,崔公功不可没,不如你来当这个月氏王如何?”秦梦顺势将皮球踢给了崔广。

    听到秦梦如此说,库珊一双大眼看向崔广。这将崔广吓得跳了起来,“不可,不可……老崔就是一个懒人,哪里会治国之道,还是王子做这个月氏王比较合适!”崔广说着话,就一踮一踮向广阔的湖面滑去。

    秦梦也不甘示弱,大脚迈步,双臂一振,追上崔广,推着他,风驰电骋的在冰面上滑开了。

    “老崔你给我说实话,搞了半天,月氏女王压根不知我被囚禁之事,你的心还真是大啊!”秦梦一脸正色声讨呲牙咧嘴紧闭双眼的崔广。

    “好,好,好……快停下来,俺全交代……”崔广连连告饶道,“俺与女子打交道,哪像小师叔这般悉数告知,关于你在东胡大营被囚,在我说来,只是我们谋划大计的一部分,说了实话,不仅有损你的威名,反倒让月氏小女子,心生不安,想多了就会误事,不告诉她,反倒利于我们的大计!至于禅位,那就和我无关了……”

    秦梦由衷佩服崔广的谋略,通过取信东胡王,联络月氏女王,暗中和左清联袂携手,导演这场偷天大戏。

    “别跑!别跑……”秦梦由衷的感激崔广,抱住了他的脑袋,“崔公鬓角有根白发,小子给你拔掉!要不你真就成了皓翁了!”

    这十几日来,自己是闲得无聊到发疯,如今大获全胜,看似击败东胡王轻而易举,秦梦却深深知晓崔广这些日子付出的巨大艰辛!

第九百四十章 生日快乐

    老天在玩命的下雪,短短一夜之间,雪厚一尺。

    翌日天亮,雪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天地始终处于风雪交加的混沌状态。

    外面的阴晦却挡不住人的好心情。

    小岛上密密麻麻的小帐篷里温暖如春,人们围火而坐,其中美貌的月氏女子,头戴尖顶小毡帽,载歌载舞,眉眼传情,撩拨的在座的军伍汉子,春心荡漾,肝火旺盛。

    魏武卒和黑衣侍卫如今也已不分彼此,相坐一起,遇上说话投缘者,连干几杯殷红的葡萄酿,大口吃上几块肥肉,嘴角流油,几分酒劲冲动,让人更是恣意畅快,犹如飞升九霄。

    秦梦端着酒杯,巡视诸帐,不论尊卑贵贱,一入帐便是大吼一声:“饮!……兄弟们辛苦了!同饮!美人!美酒!肥肉!身在乱世,此生能有如此享受,该享则享,饮胜……”

    这场大雪,彻底解除了所有人的最后一丝担忧。

    东胡大军败去,这场大雪更是催命符,上帝之鞭。他们不得不与风雪赛跑,若是跑得慢了,大雪封山,粮秣用尽,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月氏人善舞善歌,虽然胡夏语言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交流。

    “兄弟们辛苦了!兄弟们同饮……”

    秦梦喊上瘾了,几十帐篷,无一不拉的进去,举杯劝饮。

    他想要的回应是不可能有的,反而惹得鸡飞狗跳,场面混乱,一众众魏武卒,黑衣侍卫伏地跪拜,其乐融融的场面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郎君你是王子,用不着这般屈尊降贵优待下属,赏赐他们酒肉这对他们来说就已是莫大的恩泽了!”秦梦回到自家帐中,左清唠叨道。

    秦梦酒意醺醺抱住左清肩头说道:“爱姬不懂,这才是与民同乐!在被你们同化之前,郎君得恣意胡为一次,留做纪念吧!”

    秦梦喝大了,呕吐的满帐臭气熏天。

    第二日舒祺领着数千匹战马冒雪回来了,见到秦梦便神色兴奋的说道:“追上右屠耆王,按照秦子所言,果然得马二千匹!若不是大雪,右屠耆王给的会更多!”

    秦梦也颇为高兴,一扫昨日的醉酒的迷糊,让人将东胡王请来了,指着面前洋洋一片的战马哈哈大笑道:“这是你的孝顺二王子,给你送来的养老钱,日后你就在我这儿随意吃喝玩乐,放心几辈子都花不完!”

    东胡王神色颓废不堪,不过两日,他瞬间就苍老十几岁,他没有理会秦梦的讥讽之言,只是遥望东方良久,最后默默转身回去了。

    “你杀人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要把你压榨干净,结果你被俘了,那就父债子偿,记住这才是刚开始!”秦梦没有放过东胡王,追到帐篷门中,不温不火的说道。

    东胡王如秦梦所预料,丝毫不为之所动,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凝视着秦梦。

    东胡王能称霸东胡草原数十年,必有一颗雄劲的心脏,他若是连这点刺激都熬不下来,他就不是东胡王。

    “小子派人对你的二王子右屠耆王说,他的父王要去条枝寻找西王母神山,决定禅位给他,你的玉佩就是信物!你的二王子人不错,腾出了两千多匹战马,算作大王西去的盘缠。大王满意吗?”秦梦贱贱的又说道。

    东胡王眼神如刀,瞪视秦梦,大有生吞活剥之恨。

    秦梦见他动容,却开心的笑了,“大王不满意啊?无妨,改日我派人再去左屠耆王以及你的小王子哪里试上一试!到时有了结果,小子再向你回报!”

    秦梦把话说完,便开心的扬长而去了。

    “士可杀不可辱!宗主素来仁爱,一定知晓此理,愚兄颇为不解,为何宗主就对东胡王如此刻薄呢?”一直蹙眉的鲁勾践开口问道。

    秦梦对着鲁勾践一笑道:“知我者兄长!东胡王不可一世,如今骤然沦落为俘虏,换做是谁也承受不起这种天壤之变,兄长是否眼见着他颓废消沉?”

    鲁勾践点头。

    秦梦接着说道:“小弟就是怕他活不长久,才这般羞辱他。欲要让他这样的猛人重新振作活得长久,无非就是让他燃起熊熊的复仇希望。

    我今日的羞辱,就是要刺激他,不断的刺激他,让他对我恨之入骨,让他幻想有朝一日得脱自由,亲手置我与死地!仇恨是股强大的信念,东胡王若是建立起来,小弟就不怕他颓废而死了!”

    鲁勾践更是满脸疑惑的问道:“宗主竟还打算让他活个数载年?”

    秦梦面露高深之意说道:“谁让我顶了一个周王子的头衔,不替华夏做些事,这心里不安啊?”

    鲁勾践一惊,左右回顾,并无他人,幽幽说道:“这些时日愚兄其实早就将你当做了真正的宗主了!”

    “我诸夏善于耕作,数千年来,已成温室羔羊,和戎狄羌戎对阵,不依托城墙防御绝不是他们对手,一个四分五裂的东胡,将是我华夏之福,只要东胡王不死,东胡永远不会统一强大!这就是小弟留着东胡王的用意!”秦梦真诚为鲁勾践释疑。

    “愚兄佩服!你人在荒远异域,心却系我中土华夏,这份情怀,我虽是文王子孙,却不及秦弟一二啊!”鲁勾践深情赞誉道。

    “莫要说得那般高尚,西北荒漠远离中土,小子无聊,这才找些狸猫戏老鼠的乐子!”秦梦谦虚的回应。

    猫戏老鼠,此时秦梦说得轻松惬意。可是几十年后,他却对此事追悔莫及。若能再穿越,他首先就是结束了东胡王的老命。

    老天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天地到处白茫茫一片,大雪齐腰深。

    秦梦惊喜不已,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的雪,和自己的三个女人,在雪天雪地之中滚雪球,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秦梦更是心生奇思妙想,直接在雪窝里掏出了数间房子,从这一天,秦梦携妻搬进了雪房子中去住了。

    这场大雪困住了所有人,平地况且不好走,更不用说山中道路,可想大雪封山是怎样一种壮景。这样的大雪,月氏的长者一生也没见过几次。

    “只能等来年开春雪化才能重回焉支山了!”库珊心情极好的向月氏王族宣布道。

    秦梦拒不接受月氏王,库珊无奈只能继续做她的月氏女王。

    “来年开春,妾身也不想离你而去,妾身已向族中诸王宣布,以后除了征伐大事,一切政事都委托给了大姐,郎君你看可行否?”库珊结束朝会一头便腻歪进秦梦的怀中了。

    “你这小狐狸,为政不过几月,如今也会抓捏权柄了!放心,你郎君的声望再次,任谁也翻不了天!你就留在我身边,让我给你耕耘浇灌,看来年开春能否结出个……”

    可怜库珊美少女,陷入秦梦魔爪之下,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在这雪白亮丽的雪房子里回荡。

    大地一片白,总是让人心情舒畅,把天地万物都映衬的格外美丽,日子因而也过的飞快。

    幸福的日子总是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

    谁也未曾注意天在不知不觉中返暖,昔日干燥的雪房子,也已慢慢湿漉漉起来,秦梦又搭起了帐篷。

    “立春早已过了?为何你们不提醒我一声!差点误了大事!”舒祺前来催促何时重返西域接着寻找西王母神山时,秦梦才从温柔乡中清醒了过来。

    “在下以为秦子心中有数呢?不过也未耽误什么事,大地冰冻初解,至少一到半月才能成行!”舒祺劝慰急促不安的秦梦。

    “差点耽误大事!既然立春了,那么这个月圆之夜就是上元日,这可是我那婆娘的生辰大日子……”秦梦心中暗惊。

    “舒祺将军今天什么日子,可否上月日?”秦梦着急问道。

    “我一个武夫不善观天象,在下不知!”舒祺摇头说道。

    “今天什么日子!你知道吗?”秦梦甩头问朱家。

    朱家一脸茫然。

    “你也废了!整日和牡丹芍药胡混,连个日子都不知道!”秦梦有些恼怒,训斥朱家道。

    秦梦扔下舒祺,拔腿就去找崔广了。

    “昨日我就见月亮很圆,我家大老婆一直深情凝望我,老崔快告诉我今日是什么日子?”秦梦抓住欲要出湖打猎的崔广问道。

    “其实我早就想提醒你,不过你家婆娘这几日给我没少送美食,你也知道做人要厚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咱俩关系又在这儿,这几天来,我内心挣扎不已,无言形容,就是一个字——苦,还好你今天来问了,一切都不算完,今夜就是上元夜,祝你好运……”

    秦梦听闻破口大骂道:“枉我将三十六计兵法全都传授给你了,你就这样对你情谊深重的小师叔,他这玩恩负义的损友……”

    “我让你沉迷女色,让你婆娘好生收拾你……”崔广嘿嘿一乐,扬起手中马鞭,催马前行,坐着雪橇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间来不及了,眼看日头就到了中午,一样也准备不好了。

    第一年为左清过生日,给她了一个惊喜。

    放风筝,切蒸馍,打铁花。

    当初秦梦深情款款曾表示,每一年都为左清这样举行一次生日仪式。谁知第二年被囚禁嵩高山中,只能亲自下厨蒸了一锅蒸馍,切了切,算是给左清过了生日,当时还颇为内疚的说,来年得脱自由一定补上。

    不过才三年过去,自己竟将她的生日忘的死死的,总以为天寒地冻,时日还长,没想到今日就是上元日。

    打铁花,就不用想了,此地生火做饭的柴禾都紧张,化铁为水更是不可能!

    风筝倒是能做,可是鲁勾践带着墨门兄弟一早就走了,说是去前面湖畔下捕鱼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蒸馍也能做,只不过岛上现成的面粉用尽,需要现磨面。现磨麦,倒也来的及,可是碰巧的是磨面的石磨昨夜滚进了湖中冰窟里去了。

    事情就这么凑巧,秦梦终于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自己婆娘左清在暗中使坏。秦梦苦笑。

    小女子这是对自己有意见了。

    秦梦看到望着辽阔的冰面发呆,突然想到了一个制造惊喜的好法子,秦梦打定主意,带着朱家不声不响的重回了帐中。

    秦梦找了一张白绢,用剪刀剪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形,交给了朱家:“让莫哈德在湖面上画出一个这样的图形,要一百丈之大,完成过来偷偷告诉我!”

    午时左清端来了一喷鱼汤,放在了帐中案几之上,秦梦依然坐在帐篷中还在读他的书简。

    “郎君喝汤,妾身亲手为你烹制的鱼汤!”左清来到秦梦跟前,温婉贤淑的笑着,曲身万福,彬彬有礼的呼喊道。

    “放下,出去吧!”秦梦头都未抬,依然读着书,淡然吩咐道。

    “秦郎一定喝,那妾身就退下了,还要教习月氏妇人纺织手法呢?”左清碎步离去,秦梦放下手中书帛,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隐隐生疼。

    这是怎么了?怎和左清突然就有了隔阂?秦梦反思。

    不怪左清,是自己出了问题。一人之爱能有多少,多爱一人,势必就冷落了一人。

    昔日嵩高学宫,独爱左清一人。如今身边多出两人,平日里未曾注意,今日才恍然发现原来左清的言行举止这些日子恭谨了起来,她已在讲究妇德了。

    左清走后,秦梦将盖倩、韩姝和库珊找来,很严肃的对他们说道:“今夜你家郎君要独宠你家主母,晚饭之后爱姬们躲着点!”

    秦梦从来没有这般严肃过,三女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点头应诺。

    黄昏晚饭后,三女撤下盘盏碗碟,知趣离去。

    秦梦趁其不备一把从后面抱住了正在擦拭矮几的左清,呢喃说道:“瑞雪兆丰年,明年焉支山下开垦出来的良田,肯定会有一个好的收成。”

    左清浑身一震,坐直了身,扭头看向秦梦点点头回应道:“郎君所言不错!”

    “两多月了,爱姬就没有觉得身上哪有不适?”秦梦在她耳边一边吹着气一边说道。

    “没有!妾身无用!”霎时左清的脸就红到了耳朵根儿。

    “不是爱姬无用,而是郎君无用,也许郎君年纪还小!难道是这个原因,这些时日,让你和我生分了吗?”秦梦趁势左清扳正了过来,脸对脸,四目相对的问道。

    “嗯!也不全是,妾身觉得郎君的功业为大,郎君不是小门小户的庶子而是王子,一切都应遵照典章礼仪,嫔妃命妇也应有个尊卑贵贱!妾身身为主母,自该当好这个家!”左清不敢直视秦梦,手指不断抚弄衣角,低头说着。

    “去他娘的典章礼仪吧!郎君真后悔一口气娶了这么多妻妾,恍惚之中,就把你忽略了!见到你这般和我生疏,我心如刀绞。郎君是知恩知义之人,昔日我是贫贱小子时,你不顾礼仪尊卑和我对弹,更是不嫌我地位卑贱和我交往,你是看中的我的身份吗?你是喜欢的我这个人!清儿,你说是吗啊?”秦梦掬起左清的俏脸,眼神灼灼的望着她,神情的说道。

    “秦郎,不要这样说!”左清哗的泪流满面,呜咽道。

    “清儿,放心,秦郎一生一世不会负你!”秦梦为左清擦干眼泪,深情的说道,“清儿随我来!”

    秦梦向门口侍立的朱家点了点,朱家离去。

    秦梦拉着左清的手儿上了岛上高地,秦梦指着天上的明月说道:“爱姬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辰!郎君曾经说过,每年都会为你庆祝这一天,今天也不例外!清儿,你看……”秦梦遥指远方湖面对呆愣在原地的左清说道。

    湖面上先是无序的一片红光,突然之间,红光四处蔓延,不大一会,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心形图案。

    “清儿,生日快乐!”秦梦再一次抱紧了左清,神情的在她耳边说道。

    “郎君!你没有忘记曾经说过的话啊?妾身五内俱焚……”左清涕泪横流,抱紧了秦梦,感动咬在了秦梦肩头。

    “疼……”秦梦呲牙咧嘴道。

    左清感动过后再回头去看,冰面上红红火火一大片,在秦梦来看这就是一颗澎湃跳跃的赤诚之心。

    “为什么要给妾身画一幅圆不圆,方不方的图画?难看死了!还不如画些祥云纹或者夔龙纹、饕餮纹之类的图案让人赏心悦目!”左清嗅了嗅风中臭臭的石漆味,不解的问道。

    秦梦听闻大跌眼镜,为画这颗长达百丈的心,动用了二百多名魏武卒,耗费了莫哈德一下午的时光,用尽了所有石漆。感情到头来,这是白忙活了一场。

    “夫人,我错了,又犯了想当然的毛病,下次一定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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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门巨子让他当,扁鹊医门让他掌,神仙之派让他继,卫国国君让他做,他都不干,只为逍遥于世,看时代云卷云舒,观各路英豪成败得失!见证中华一统煊赫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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