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抹不开面子的人
“照这么说，你是不是很怨我把你带到南周来？”晴雯尝试着问杰克。
坦白地说，这个问题，晴雯从来没有好好滴去想一想。
首先，因为晴雯自己就是一个粗人，哪里会那么细腻滴去考虑对方的感受，根本就不是能够换位思考、将你心换我心的那种人。当初，晴雯一心一意要把杰克从伦敦弄来，完全是出于要为伦敦人民除害的考虑，怕这个杰克长大后变成那个电锯杀人狂。
其次，因为将杰克从十七世纪的伦敦穿越带过来的时候，杰克是直接从宝玉投胎降生的时候来的，也才刚刚是个婴儿，自然不存在着和晴雯交流、争辩和讨价还价的能力。
然而，待到杰克此时已经长到这六岁上下，学会能把事情表述清楚，能够进行成人般的交流和对话的时候，也就是说，在这之前的六年当中，晴雯根本就忽视了杰克自己的内心感受，可以不管不问，但是到了现在，杰克具备了交流的能力，又开始有了交流的愿望的时候，晴雯才第一次意识到：欠的帐总是得还的。
杰克懒懒滴抻了个懒腰，说：“嗯，不是没有。”
貌似，杰克真的有埋怨晴雯的心情。
要是一个人被动滴被穿越、被带到另一个时空里，面对不是自己命运所该接受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条件，这人是可以有权力在心里谩骂那个强迫自己的人、役使自己的人，但是，如果这个强迫人的人所带给这个被动接受者的，全都是好的影响，那么，就该另当别论才对。晴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她确实心里没有谱，不知道杰克到底是怨恨自己多呢，还是支持自己的这一个举动多呢。
杰克说：“我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就仗着我人小软弱，不能进行语言表达，就把我给安排到这里……”
晴雯听到这里，似乎已经在内心里得出了结论：这个杰克刚刚长到六岁，有些个力气啦，这是准备要翻案的意思啊。
结果，晴雯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杰克的下半句话是这样说的：
“我啊，要多幸运有多幸运，一个在伦敦孤儿院里被欺负的孤儿，一个一眼就能看完自己即将发生的悲惨人生的渣男，竟然是天上掉馅饼啊，把我砸到这钟鼎之家，含着金钥匙降生，我何乐不为啊，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呀？！”
起先，当杰克开始这样说的时候，晴雯本来很是紧张的心里刚刚有些放松了些许，就又一次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如果被迫穿越的人在新的属地没有归属感的话，那么，很容易产生“穿越”综合症，比如暴躁啊，比如厌世啊，如果那样的话，那么穿越就不能达到原定的目标，即便是朝着原定的目标去，也还是会在过程中损失掉大部分的效果。故而，穿越的案例中，有太多的例子里真实滴说明了只有被穿越者很心悦诚服滴接受目前被穿越的命运，并且，在命运面前不是低头，也不是反抗，更不是消极怠工，而是能够在新的环境新的命运下能够主动、能动滴接受现状，并努力创造好的条件来靠自己改变和修正目标，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其中，要能够做到第一步，那就是接受命运，这就已经很难，更不用说第二个步骤“心悦诚服”滴接受被穿越的命运，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命运大潮，让大潮带着自己在随波逐流的同时，偶尔还能省力滴顺流、借流，以到达真正的穿越的目标。
如果在这个第二步已达到的基础之上，被穿越人的意识能够有一个足够高的认识的话，那么，就全该是进入第三步阶段，那就是无论顺流逆流，都可以在新的环境中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找到此次穿越的人生实现，并发掘出此岸和彼岸对自己的预期，发现自己真正使命的所在。
这第三步是很难达到的。照此刻晴雯对杰克的理解，杰克也还只停留在第一个阶段，那就是他被迫滴穿越，艰难滴啃食和消化被穿越的结果，在自己的内心当中淤积了很多的情绪无法化解，并且在心伤上加伤滴，为自己在心里不自觉滴设置了许多的精神障碍和精神断层。
对此，晴雯突然发觉自己很是失职，作为穿越的始作俑者的确在这六年中自己只专注于练习各种功法而将杰克当作婴儿扔给了袭人麝月她们，对杰克基础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现如今，杰克长了本事，突然可以开口说话和学习南周的文化啦，杰克突然变得不听话起来，甚而，有了足够的力量来质疑和挑战晴雯当初的穿越的举动。
晴雯倒是觉着对于一个成长中的杰克这些问题是在所难免的，自己发现得虽然有些晚，要整治和调整起来有些个难度，但是，自己还是应该检讨自己的疏忽和大意，再怎么不容易，也要把自己给捅破的窟窿补救起来。
于是乎，晴雯耐下心来，虽然，在她的心里上，一直知道婴儿的宝玉其实是青少年的杰克给替换了，因此，一直都是可以交流的对象，但是，晴雯是在这一刻起，六年来第一次滴，肯放下自己的身段，好好滴和杰克做一个平等的交流。
晴雯说：“杰克，我知道你对我突如其来滴将你给带到我们东方的世界南周这个时间段，很是委屈，但是，我不能现如今就说明白这次穿越对你的意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在这里的六年涵养会对你日后回到伦敦产生重要的作用和影响。”
杰克白了晴雯一眼，说：“我的小姐姐，你能不能说话的时候不那么官方啊？我这里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到时候，袭人病好了来上班，小心她给你好瞧。”
晴雯听出来了，这是杰克在故意滴转移话题，不愿意和自己正面滴面对这个问题。
可见，杰克也是个抹不开面子的、薄脸皮的人。
第七百二十六章 真正的能屈能伸
在晴雯的眼里，杰克此次的一番表现，尤其是他拿出自己原来所在的十七世纪的伦敦的生活和在这个东方古代南周的生活进行比较，晴雯就认为是杰克对自己的被穿越很是不满，有了情绪，故而，第一次，晴雯拿出了认真的态度来对待杰克，要和他第一次以两个成年人的身份、一对一地进行一次严肃的交流。
刚才杰克的一番表述，实在是说明他一直都保有着一颗青少年洞察一切、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心，要不是如此，估计他在这六年当中在具有成人的思想同时整个的身体都是一个婴儿的，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见了姑娘人家都待你是小屁孩，估计杰克早就不能忍受而直接疯掉啦。
可是，在晴雯看来，在不长不短的六年当中，杰克虽然是个婴儿，继而长成了儿童，但是，吃喝不愁，玩乐有人伺候，如果他要是能想得开，做到吃嘛嘛香，睡嘛立马睡着的话，还真的是可以说是觉得无比的幸福，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改变，不和真正的宝玉把自己的身份换回来啦。
可惜，当晴雯一直这样想，也同时一直在观察这个南周环境对杰克的潜移默化的教化的过程中，她发现，杰克还是在内心中积蓄了许多的不适和不满。
所以，晴雯也有些个泄气，不过，她还是试图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杰克轻声细语地说：
“如果实在不合适的话，我也看一看里程表，咱们争取还是穿越回你老家伦敦去。”
晴雯此刻细心地观察杰克的表情，她发现杰克的表情中非但没有欣喜的成分，反而，有了一丝尴尬，这尴尬，让晴雯或多或少猜中了杰克的小心思。
“别啊，我在这里，挺好的，挺好的。”杰克陪着笑脸说。
晴雯第一次发觉，原来杰克跟街上那些买了菜在一起扎堆嚼舌头的老大妈还真的有几分相像之处。
到底是哪里相像呢？
老大妈在街上买菜，遇到同龄人一定会吐槽一番自己的情况，首先，会自夸，自考自己在家里如何地挑起担子来，如何给予爱护支持，如何为人妻为人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安排妥当，如何孝敬，以及如何在家中掌控局面。
说了这些还不够，大妈们不仅需要同龄人能够赞许自己的不容易，认同自己付出得太多要求的太少，还要自己对家里人的懒惰、家里人的不配合进行逐一地批评，由此，进一步反衬处自己的不容易。
在此基础之上，大妈们还热衷于制造争端，引起争议话题，并且哗众取宠，同时，表达出如果不宣泄不一吐为快的话就会落下病根来，以此找到自己非得进行吐糟的借口。
杰克和这些大妈又有什么区别呢？杰克一样，很怕受委屈，总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的，恨不能把自己变成全世界的中心，只有几个袭人那样的丫头都不够使唤的，同时，杰克又怕失去，并不为自己眼下的吐糟买单，也就是没有力量、没有本事来推翻掉被人安排好的命运，就像他明明知道如果离开了晴雯那么就根本穿越回不到伦敦去一样，他既承担不起变更的代价和痛苦，更别谈能够破冰之后、挣脱枷锁和别人的安排走出自己的突破性的一步，那么，杰克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怨妇啦，既不改变现状，同时，又对现状表现出极大的不满。
这样的人，在晴雯这里有一个定义，叫做掂量不出自己几斤几两，抑或是说自己没有承担自己命运的能力，完全地不合时宜。
但是，这样的人的脆弱恰恰就表现在这里，明明是自己心里的转弯没有让自己心悦诚服地接受，同时，又只能强行吞下别人给安排的命运。
晴雯这样想杰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杰克自己感到心头一凉，立马，杰克这个敏感的人就接收到了晴雯所没有吐出口的对杰克的批评。
杰克一下子心领神会到了晴雯的心思，虽然，晴雯的心思里让杰克解读起来，无处不充满着对杰克此刻的看法，但是，这里，也让杰克无处不体会到晴雯的善意。
似乎，此刻是一个终结的时刻。如果杰克在此刻同意的话，那么，根据杰克的抱怨，晴雯是可以做出一个决定，让杰克马上返回十七世纪的伦敦的。
这一点，晴雯知道，杰克也一下子给知道了。
晴雯正在思索这个问题，心想与其让杰克在这里百般不顺利，并且达不到原来自己所预想的给予杰克青少年成长期以正面干预的作用的话，那么，就全当这一次穿越报废好了，可以赶紧带着杰克去平行时空的中转站——玻璃门那里把真正的宝玉给换回南周来。
当晴雯动这个心思的时候，曾经和晴雯一起穿越的杰克现如今跟晴雯的心理频率很相近，一下子用心读到了晴雯此刻的想法。
干扰了一向说风就是雨、雷厉风行惯了的晴雯没有此刻马上就投入行动的一个原因是，晴雯有些心疼这个时间的机会成本，为了不让杰克变成那个成年后的连环杀手，晴雯觉得自己付出什么都应该在所不惜，但是，如果，自己当初的决定注定是失败的、没有成效的话，那么，这六年的时光也就等于白白荒废了，自己走过的这一条路就是失败的，那就不如早些做个决定，进行积极的止损，并且，尽早改变。
当晴雯这样想的时候，杰克也同步感知到了晴雯的这种想法，只不过，他发现晴雯有一丝不确定的迟疑，这种迟疑可是帮了杰克的忙。
杰克说：“别啊，我这不就是没事吐个槽嘛，不至于你现在就要对我动粗，把我带走吧？”
晴雯吃了一惊，没想到杰克如此聪慧，一下子就参透了此刻自己的想法，而且，第一次，晴雯发现了杰克身上的一个大大的优点，那就是：真正的能屈能伸。
第七百二十七章 你说的没错
晴雯和杰克正说话间，袭人端着一碗热汤来了。
杰克连忙接过来，心疼地说：
“我的好姐姐，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正应该好好滴休息才对，怎么还要强起身来伺候我呢？！”
袭人见宝二爷才长到六岁上下就能够如此滴体贴人，不觉很是开心，她说：
“宝二爷，你喝下这碗热汤，我就放心啦，能安心回屋去休息。”
正说话间，麝月过来了，面上透着亮光，很明显是有什么新鲜事。
袭人看了麝月一眼，说：
“你这丫头藏不住事，看你这没头苍蝇似的在宝二爷身边转悠，我就知道有什么事情，那还不快说。”
麝月被袭人给看了个透亮，不觉很是不好意思。
杰克说：
“麝月啊，你今天买的水果是什么啊？”
袭人瞪了宝玉一眼，说：
“你啊，就知道关心吃啊，玩啊，如果两天后贾大人回来，问你弟子规背得怎么样啦，我可没法罩着你啊。”
宝玉说：
“我的好姐姐，你现如今就该去休养，被操这份心。”
晴雯没有吭声，她知道如果此刻自己站在袭人的一边数落杰克的话，那就是违背了晴雯所认为的小孩子家就该自由发展的信条，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表现出在这个袭人提出的学习问题上偏向于宝玉，那么，势必会成为怡红院里站在丫头婆子对立面的人，很容易被大家伙所围攻和教训，因此，她明智地选择不表态，不吭声。
倒是袭人觉得晴雯一反常态，没有平日里的态度，反而异常的沉默，显得有些个虚假。
晴雯看了袭人一眼，好像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似的，晴雯只得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看似，别人一旦对你形成了一种印象，这个印象就很难磨灭和改变。就好比此刻，当晴雯刻意隐瞒自己态度的时候，变得比平日里乖巧，而不那么刺头的时候，反而，让袭人一眼就能看透、戳破，反而活得不够自然和真实啦。
袭人一旦看懂了袭人的腹语，立马改变自己，她双手投降状，说：
“嗯，我的态度还和从前一样，对宝二爷尽可能采取不干预的教育方式，也就是无为而治之的意思。”
此话一处，袭人的眼神就亮了，看似，她终于觉得晴雯的表现不那么别扭了。
杰克则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一听晴雯这么说，就高兴地拍手，欢蹦乱跳地说：
“哈哈哈，我说怎么嘛，晴雯小姐姐啊，最是贴心啦。”
袭人故作嗔怒，对宝玉说：
“宝二爷，你这就不对了，平日里对你呵护的无微不至的丫头，你看着嫌烦，不让人家管理你，可是，对待这个从来都对你这个小主吆五喝六的晴雯反而亲如姊妹，这让我们底下这些丫头看着多不平啊？！”
杰克说：
“好姐姐就是好姐姐，但是，好姐姐不等于是好玩伴啊？！这晴雯姐姐是我的好玩伴，袭人姐姐，你可不要随便吃醋啊。”
袭人说：
“怎么能不吃醋呢？这成天价累的抬不起腰的得不到奖赏，反而，那些任由小主的得宠。”
晴雯连忙说：
“功劳都是袭人姐姐的，难道我们宝二爷不是个明白人吗？！”
杰克看袭人忍不住吃晴雯的醋，自己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不仅不能使出男子汉的风度来，还不小心引起了这帮女孩子之间的冲突，正没法子解决，结果，一看晴雯这么一示弱，把功劳全归结给袭人，杰克赶紧将功补过地连忙附和着，点头说：
“是啊，是啊，要不是袭人姐姐，我宝玉哪里会这么舒坦、大大方方地在这里游荡啊，早就被我爹布置的功课给逼疯啦。”
袭人也是给明理的人，见晴雯对自己示弱，宝玉也学会看她脸色，尽可能地讨她开心，也就不再继续计较。
三人刚刚和气一团，就听见麝月兴奋地宣布：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西域马戏团今天要在南市，这第一场演出啊就放在今天晌午。”
袭人很生气，瞪了麝月一眼。
可惜麝月可不是像袭人一样的聪明人，完全看不出自己的领导对自己此番嫌弃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麝月马上学会了三缄其口。
但是，为时已晚。
杰克当然听见了麝月的话，立马，杰克就问：
“什么？到底什么是马戏团？西域到底是哪里？”
袭人、麝月、晴雯此刻想再阻止宝二爷的兴致，显然已经来不及啦。
这个时候，麝月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着实是干了件蠢事。
袭人将麝月拉到一边，在耳畔嘀咕道：
“我说麝月，平日里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麝月汗颜，低头道：
“你说让我三思而后行。”
袭人更正说：“我说的是让你三思而后说。你可倒是好，什么话都搁不住，还没在怀里捂热乎就被转卖出去啦。”
麝月的头低得更深啦，也不吭声。
晴雯怕麝月太受委屈，于是便出来为麝月背坑，说：
“都怪我，早些时候把那个马戏团进城分发的小竹板给了宝玉玩，不小心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
袭人叹了口气，说：“这申请出门，还真就得到老太太那里去申请，得到允许后宝二爷才能出去，而且，得是有规格的，得陪同上十二个家兵。”
晴雯看了袭人一眼，在嘴里嘟哝着些什么。
袭人装作没有听见，纲要说话，就听见宝二爷很兴奋地对麝月说：
‘咱们这就去吧，去南市看个热闹。”
晴雯面有难色，此刻，她知道，宝玉的一切行踪都得在王夫人所授权的袭人的管辖下，因此，她没敢站出来鼓动杰克出去玩。
袭人对杰克告饶地说：
“我的小祖宗，咱们能不能等贾大人回来后再申请出去啊？要知道，现在京城里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在街头巷尾传递一些让人恐慌的信息。”
麝月不知道袭人这是专门在吓唬宝二爷，她随声附和道：
“对，你说的没错，有什么丢了小孩的事情，这几天，在南周的京城里频频发生。”
第七百二十八章 无为无不为
杰克见袭人对自己外出的要求不予批准，说什么要上报老太太那里，得到允许后方能行动，他大为光火。
晴雯当然看出了杰克的心里，但是，她此刻不便于站在袭人的对立面上，给袭人不好看。
麝月说：
“宝二爷，我也就是一听说，也可能，马戏团要演戏的消息是一个误传，你待我再去问明白了，咱们再找老太太去申请。”
杰克故意做出一个六岁小孩子的举止，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
“来不及啦，来不及啦，到时候黄瓜菜都凉啦。”
袭人被杰克这么一纠缠，有些心软，但是，又恐怕自己一时疏忽，把这个半大不懂事的孩子给丢了，因此，虽然心里纠结，却时时不肯吐话，做出让步。
袭人只好找借口，对杰克说：
“我的小祖宗，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过，我刚才面部挂钩脱节，结果，现如今一身冷汗过后全身发冷发颤，说不好，我可能是病得不清。我的小祖宗，我可没法抱病去见老太太。”
杰克哪里肯听，继续大哭，继续表明不依不饶的态度。
袭人被杰克这娃子给磨得不行，心想答应，但是，又不敢，如若现在就屈从了宝玉的话，那么，以后很可能随着宝二爷的长大，也越来越长出反骨来，到时候自己就更难把握住教育这把利剑啦。如若袭人对宝玉的干预出现了无效的情况，也就是说，宝二爷对袭人所给予他的关心爱护也好，给予他的批评教育也好，都不予理会的话，那么，也就是袭人彻底要垮台，交出自己在怡红院丫头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这是袭人所最不能够容忍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因此，此刻，袭人对为了宝玉的出行而去老太太那里申请，尤其是在贾大人这些天公出、不回家、无暇顾及对宝玉进行监管教育的时候，袭人觉得但只凡是从自己的得失掂量着出发，也不可能去向老太太请示，那不是将自己姑息宝玉的行为暴露在主子面前吗？！这样愚蠢的行为，袭人万万警告自己不要去做。
但是，在袭人打定了主意不会去老太太那里帮助宝玉申请出游的时候，袭人还考虑到了另一个对自己不利的问题，也就是如果自己不帮忙的话，势必会因此而进一步失去自家小主对自家的喜爱和重视，甚至，说不好，因为自己忤逆了宝玉的愿望的原因，很可能，宝玉会因此记仇，就算不记仇，因此而疏远自己，也是袭人所不愿意承担的结果。
故而，袭人什么都想要，一方面，想得到主人对自己监管宝玉的一百个放心，另一方面，又想着讨好宝玉，成为宝玉从小到大，最值的托付、最喜欢的那个丫头。
这简直是两害当头取其轻啊，袭人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袭人对晴雯说：“我现在身体不适，而小主人外出的事情又不好因为我的病情而给耽搁啦，要不这样吧，晴雯，你替我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走一下，代替我去向老太太请示好啦。”
晴雯看着袭人一会明亮一会儿阴沉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会算计，肯定是在心里不住地叨咕来叨咕去的，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哪里有了明显的闪失，亦或是在闪失面前怎么衡量、取舍和把握，都在袭人她的运筹帷幄当中。
晴雯看透了袭人的心思，却并不因为袭人这种让她当替死鬼、桥头堡、冲锋矛的方法而生她的气，晴雯的性格是有些个随遇而安的，自己不去争，看到别人争自己也不眼红，如今，看见袭人如此在心里七上八下，算计着怎么能够圆满，怎么能够得失妥当，晴雯全不在意。
为什么晴雯会不在意呢？难道她就不怕为了袭人背黑锅吗？为了袭人当替罪羊吗？难道晴雯自己还有别一样对同样事情的看法？！
说起来，晴雯不是一个算计的人，同时，也不是一个因为别人算计自己而去报复性算计对方的人，这，让晴雯被冠以了各种外号，比如粗人啊，比如这不就是个女汉子吗，再比如还有一种观点，就是认为晴雯完全就是有些大大咧咧地缺心眼，看不明白事情自然也就办不明白事情。
这种对晴雯的看法，似乎普遍地存在于怡红院这些丫头的心目中。
就如此刻一般，如果是放在别的丫头的身上，这些丫头马上就会炸了，在心里反复将小矛对准了袭人戳戳戳，觉到这袭人简直就是在坑人，自己不去请示，反而役使着别人来作替罪羊。
晴雯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就杰克的观察，他也明显发现了袭人这丫头鬼得很，明明自己是头儿，应该承担起去为宝玉请示的使命，却单单在节骨眼儿上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把晴雯当成一张顶罪牌，给打了出去。
如果这件事放在麝月身上，很可能，很快，麝月就看出了袭人的心眼，并且想办法不中计，采取方式溜掉。
如果房子杰克的身上，
玻璃门一直擦不干净，晴雯的努力没少被杰克给笑话。但是，晴雯相信一点，痴愚的人往往是最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再说，既然已经痴愚了，不妨就把这个调性给坚持到底。
晴雯使出吃奶的劲头来练习太极拳，还不是多少抱有侥幸的心理，希望自己侥幸地能通过短暂地习武而修行上身啊，然而，自己遗落了大厨老伯交给自己的那一手太极拳已经太久了，期间都穿越了，且不带功夫而来的，晴雯吃不准自己那花拳绣腿的三俩下功夫能够派上用场与否。
这一年的夏季不知为什么，真的很冷，尤其山里入夜的时候，晴雯和杰克还能依稀仿佛看见山下星星燃着的火堆，知道在山口处还有嬷嬷教官在等候着，而那三个火枪手帮派的队友们似乎已经放弃了对汤姆和杰克的信心，也就是说他们连在山口熬夜等候捞便宜的事情都放弃了。这样也好，省得他们白费了功夫之后再报复和打击杰克和汤姆。
第七百二十九章 转瞬即逝
晴雯对袭人的安排也不躲避，更没半点负面情绪，她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不同的人看晴雯的这个表现，呈现出不同的心情，比如麝月感觉起来好像是袭人在有意地偏袒晴雯，把个直接向老太太汇报的机会给了她而不是自己。其实，这只能说明麝月没长脑子，明明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而此刻，袭人也是在心里五味杂陈，好像思前想后，现如今改了主意，仿佛这其实原本是个好差事似的，不小心给了晴雯，便宜了这个丫头。
袭人这是明显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要让这个晴雯好看。
只有杰克此刻，是发自真心地佩服晴雯，他知道被袭人当作替罪羊的晴雯并没有丝毫地拒绝接受任务，更没有流露出丝毫地胆怯，反而，既来之则安之地接受下了这个任务。
晴雯给杰克作了一个揖，然后，坦坦荡荡地出了怡红院的大门。
晴雯不是不知道，现如今，虽然看似是太平盛世，该和解的民族矛盾都得到了驴粪蛋表面光的解决，所有的通商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的人们也在友好互市，相互走动、增进了友谊和互惠，看似，这是一个最美好的时代。
但是，所有的人其实在心里都很紧张，因为由于南周京城的往来民族颇多，就不免在平民巷子和通衢口岸进行各种交易，各种交往的时候，出于种族不同个性不同、文化不同、语言不同等原因，各族人民由于误解啊、欺诈啊、名利相争啊等原因发生冲突，即使是身处怡红院这样的环境里，也还是能够或多或少地听闻到，比如通衢巷子发生团伙揪斗啦，比如，码头出现无名男尸啦，再比如，什么鲛族人和南越人发生民族争端啦……等等，奇事、丑事、无理取闹的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并且，由于北部民族人骁勇豪放、南部民族的人腿脚灵活，并多腹有计谋，不同民族的人各有各的长处，一旦争斗起来，竟然很难分辨出谁会占上风，通过此，也正说明了现如今京城之乱，情况之复杂。
可以正是出于这样的感觉，导致贾府上上下下都同意出于保护，不让这个宝二爷出门，不仅不让他离开温柔富贵乡，而且，也不让他和那些前院有些资历的、得到过历练的，话说还有些老油条的仆人们混。
对于这个不允许宝二爷出门的禁令，按理说，对于贾府上上下下的是有一定共识的，除非那种胆大包天，敢于违抗老太太和贾大人指令的仆人，那简直就是明知故问，而且是在往枪口上撞，所有人都认为这贾府里仆人丫头老婆子们一干下人，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会讨好主人，一个赛一个地知道趋利避害，因此，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一个不属于这个群体，且不具备这个群体的特性的异类，或者说是二傻子。
但是，今天，还真的有一个二傻子，在往枪口上撞。
晴雯心情轻松地上路，似乎，自己现在去做的事情是一件让老太太高兴的事情似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预警能力和感知到危险无论如何都要降临的宿命感。
这也是晴雯身上所带有的一个除了大咧咧是个粗人的特点以外，最最鲜明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如果她认定是正义的事情、无害的事情，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坚持这个信条和行动的时候所对别人的冒犯，以及别人对自己所产生的误解，以及由此带来的损失。
这一个特点，应该是很致命的，但是，晴雯全然不知。
她怀着很愉快地心情，来到了贾府里最堂皇的一处建筑，锦簇阁，看见鸳鸯正站在门口。
鸳鸯对晴雯招手说：“嘿，我说，小晴雯，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晴雯笑着说：“姐姐，我这一年一年地个头猛长，怎么一到你那里，总还只是个小晴雯呢？”
鸳鸯说：“我看你不是抓蚯蚓，就是逮大鱼的，就想着你还和过去一样，喜欢像个男娃子那样能够自由地出征入伍，当兵打仗，能够仗剑走天涯。所以啊，不得不对你冠以昵称小晴雯，这小字，可不是在说你年纪小，想事儿简单，而是在夸你本性不改，依旧顽皮呢。”
晴雯说：“还是姐姐懂我，还是姐姐疼我。”
鸳鸯说：“少来这一套虚头巴脑的讨好，我也不吃你这一套，赶紧，你告诉我此时来是什么事情，要见谁，我好给你安排。”
晴雯知道鸳鸯是个老太太离不开身的、最让人信任的大丫头，为人公正善良，并没有任何因为是老太太亲信的缘故而欺负别人、看不起别人，亦或是给别人下菜碟，因此，在丫鬟当中的口碑也特别的好，故而，也不把鸳鸯的假意恐吓当一回子事。
晴雯对鸳鸯说：“我们家的宝二爷现如今越长玩心越重，一听说买菜回来的丫头在盼着今天马戏表演开张，就坐不住了，非常想去看个头场，这不，特意遣我来跟老太太请示。”
鸳鸯一听晴雯所叙述的来龙去脉，马上就觉得不对头。
她说：“按理说，这等大事难道不应该由主管丫头来请示吗？”
晴雯知道，此刻，鸳鸯所说的主管大丫头指的就是晴雯。的确，按照贾府里的规矩，哪家仆人是主管，就该分管和负责起来，而不是这么恍恍惚惚、混混沌沌地找一个丫头来办事。
当然，晴雯不是随随便便给叫来的丫头，但是，袭人自己不直接出面来向老太太请示，本身，就不符合了贾府里对主管所作所为的规范和要求。
这一点很在理，难怪连鸳鸯一听，都马上觉得今天晴雯的这套请示程序有些个问题。
晴雯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也就是如果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那么，自己有何才何德跃过袭人来直接汇报呢？！
但是，晴雯只不过在内心深处有这么一点疑问，而且，是转瞬即逝啦。
第七百三十章 一次请示
当鸳鸯发现自己对请示程序的质疑仅仅让晴雯在眼中拂过了短暂的那么一点时光的阴郁和忧伤，她就知道晴雯是个不过脑子的家伙，这一回一定是被那个鬼机灵的丫头袭人给涮了还不往心里去呢。
或者具体地说，就是被袭人给推举出来，成了替罪羊的。
鸳鸯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对自己眼前这个一脸轻松、心思单纯的人又如何忍心说出自己的推断呢。
晴雯见鸳鸯看自己的眼神每每流露出那么种怜悯，也不觉笑出了声来，说：
“姐姐，你再不进去通报一声，我们可就连第二场马戏表演也看不成啦。”
鸳鸯听晴雯这么一说，彻底地失望了，原本以为晴雯这是被袭人推到这里来请示的，但看似这家伙一脸的光明，根本不懂得对方藏着掖着地在对自己使坏，反而，一心一意就惦记着去看马戏，实在没有出息。
一个不会揣摩自己主子的心态，为了小主人宁可得罪大主子的，肯定就是中二病犯了的缘故。
出于无奈，鸳鸯知道自己是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况且，连装睡的人都自己将自己给催眠了。
鸳鸯进去通报不多时，阁的大门口，就有一个机灵异常的小丫头一溜小跑地下了台阶，向晴雯走来。
晴雯迎了上去，想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允许进入。
那个小丫头对晴雯说：“这位可是那个大心大意的晴雯丫头？”
晴雯一听就乐了，自己从来都是老太太喜欢的那个小丫头，常被老太太给批评为大心大意，现如今，看来，这个称呼已经被大家伙儿当作小名，安在了自己的头上。
很明显，如果一个主子说自己的丫头大心大意，就足见这其中有多么地喜欢这个小丫头。
晴雯心情更加轻松起来，脚底下好像踩了风似的，登起台阶来简直就是如履平地。
小丫头在晴雯的身后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嘟嘟囔囔的，说什么：
“我说呢，怪不得人们都管你叫外号，什么‘大心大意’，果不其然，你这是完全不照顾你的队友啊。”
晴雯听到小丫头这一番话，才发现自己的确比小丫头上台阶上得快，她们之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拉开了距离。
晴雯抱歉地回头看这个小丫头，然后说：
“真过意不去，我就直当大家伙儿和我一样，享受这种太空步呢。”
那个小丫头说：“什么是太空？什么是太空步，你打算怎么走，如果步行的话，我可以陪伴你，咱们分享这个故事的结局。”
晴雯摇了摇头，其实，她是在警告自己，怎么自己一时说漏了嘴，把别的空间里的知识给传授给了这个空间的人，要知道，这可是星际穿越当中的大忌啊。
如果晴雯真的教授给这个空间所在的人，有关这个世界所没有的、但是与这个世界的时代进步密切相关，特别是有可能会带来突破性的阶段的重要飞跃的，那将是一种罪过，是一种违反穿越法规的错误做法。
早在之前，第一次带晴雯穿越的柯南探长就曾经嘱咐过晴雯，千万不要把自己所具备的任何精神或者物质上的进步因素带到另一个空间去，因为这样的漫不经心，看似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却很有可能真的还引起蝴蝶效应，导致一种错乱。
起先，晴雯根本就听不进去，什么蝴蝶效应，难道你柯南带我穿越不是在给予我不同空间的知识和经历，以便自己被历练了出来，好杀富济贫、助力人生吗？！如果连基本的知识都不能互通有无，那么，这穿越本身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当时，让现如今的晴雯回想起来，自己的这个挑衅还的确似乎伤害到了柯南的心，自己和柯南在异度空间里好像罢工似的，什么都不做，一付无作为的态度。当时，柯南拿出了一根针，对晴雯说：
“你要是不服气，就教这里不会缝制衣服的人来缝制芭蕉叶好啦。”
晴雯很认真，既然这次柯南豁免自己可以不守规矩，来任意地教会这里人所需要、而正是自己从南周带来的技能，晴雯要一展本领，打破柯南探长所说的什么穿越规矩。
晴雯开始教这个广漠沙漠地带的原始部落里的小黑人，教他们怎么采集树叶，怎么晾干树叶，怎么用粗大的骨针把芭蕉叶缝制起来……看似，晴雯真的如愿以偿，用自己在南周这个空间就学会了补裘违反穿越守则，教会了这个茅草屋的酋长。
结果，酋长并没有在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准备练习骨针缝制芭蕉叶的做衣技能，而是继续如常地呼呼大睡，而把接触新事物、增长新见闻、施行新技能的事情全权委派给了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跟着晴雯学习。
当晴雯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拘在自己的身边，好心好意地教给他如何去用一根工具去缝制一件衣服，结果，这个儿子却用这根工具来到隔壁村挑衅，引起了一场猝不及防的杀人案。
当时，这件事情让晴雯很是措手不及，本来，自己顶着好大的压力、甚至是在破坏穿越的法则的代价下来认真地教给当地的小黑人如何认识到丑陋，认识到原罪，可是，不成想，自己的这番努力反而被这些不开化的小黑人给误导着、应用着以增加自身的战斗力，提高个头的竞技本领之上，这不就是和自己当初所信奉、所宣扬、所投身其中的和平共处原则相违背吗？！
此刻，柯南探长正在一边暗暗地发笑，好像晴雯这样的出丑就是他的一种胜利似的，对此，晴雯很是不满，但直到柯南探长对自己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晴雯的对抗情绪简直是在第一时间就烟消云散，并且，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柯南探长说：“好的因子即使没有发芽的机会，也不愁。你在播种之前一定要看好这里到底是不是一颗好种子的土壤。”
同人小说（FANFICTION），指的是利用原有的漫画、动画、小说、影视作品中的人物角色、故事情节或背景设定等元素进行的二次创作小说。同人小说一般是以网络小说为载体，近年来，伴随体育人物、娱乐人物、政治人物等社会人物的高密集度曝光，同人小说当中的真人同人小说也逐渐兴起。
但是现在一般的同人文化圈并不接受真人同人小说，同人小说圈内主流意见是涉及真实人物的同人小说不应该归类到同人小说中。[1]
前传后续类
为既有的作品创作前传后续作品。一般来说，此类同人小说的角色性格与故事背景与原作差别不大。
穿越时空类
可以是作品中的角色穿越到其他时代，也可以现代中的人穿越到作品中。与此同时，在穿越时空作品中还有一种被称之为灵魂穿越，即现代人的灵魂穿越到角色身上，或原创人物，借尸还魂。这是同人作品中争议比较大的创作形式，尤其是在灵魂穿越的时候还伴随性别的转换。
原创角色类
虚构一个角色参与到原故事的发展，相对而言此类作品的争议较小。
创作来源
编辑
同人小说一般都来源于动漫作品、影视作品、歌手乐队、游戏等，类型较为丰富。
同人小说大部分是粉丝创作的。
着作权
编辑
在中国，着作权法并没有明确规定同人小说的版权归属问题。但在日本，原作者拥有与第二次作品作者相同的权利。
第七百三十一章 输了当嫁妆
晴雯说：“给老太太请安啦。”
贾母本来半眯缝着眼睛，似打盹不打盹的，一听晴雯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说：
“我这里正三缺一呢，晴雯丫头，你是算准了要来陪我的对不对？”
老太太拉住晴雯的手，一个劲儿地揉搓，见晴雯没有回答，又说：
“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姑娘，怎么一点儿都不文文静静呢？我当初把你派给宝玉，是因为你勤快利索，有眼力价，怎么也该比那个王夫人派去是什么花袭人要强，你啊你，真是不中用啊，结果让袭人作了大主管。”
晴雯嘻嘻笑着，知道贾母说这一番话，完全是要吓唬吓唬她的缘故，根本，在心里，贾母就不在乎晴雯是不是能坐上丫头的第一把交椅。
贾母故意说出这一番话的同时，在偷偷地观察晴雯的表情，当看到晴雯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也就放下心来。
鸳鸯那么明眼儿的人当然看出了些眉目，这晴雯和老太太的关系，哪里还有什么缝隙，完全是跨年的忘年交的意思。故而，鸳鸯说：
“一个是混不吝，一个是逗来逗去，老太太，我看啊，你这喜欢晴雯的劲头，莫不是要把晴雯给从怡红院伺候宝玉的丫头阵营里给抢回来吧？要是那样，看来，我这丫头里的第一把交椅恐怕要玄啦。”
老太太知道鸳鸯这是跟她和晴雯打趣，不仅被逗得呵呵笑了起来。
老太太说：
“鸳鸯，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大啊，简直就是不中流啊，看你，现如今，恨不得我把你给派遣出去，早早找个夫君才好，你这是要抛下我这个老太婆的意思，还找什么借口，口口声声地说什么要晴雯来顶替你！”
晴雯笑着哄说：
“老太太，你莫着急，咱们不放鸳鸯姐姐，我也不过来。”
老太太呵呵笑着点头，然后，慈眉善目地说：
“晴雯，吃了没有，在那边有没有人给你气受，是不是最近光知道练功夫，把服侍小祖宗的事情都给抛在脑后啦？！你要是这么顽皮，老太太我可不奖赏你，哦，对了，现在我已经批评过了，大棒之后，我该给你甜枣吃了，鸳鸯，快去，把我那碗鹿羹拿来，赏给这个贪玩贪吃货。”
鸳鸯假意吃醋，说：
“这晴雯一个月两个月都不来老太太身边，老太太非但不生气，晴雯一来就嘉奖，简直就是偏心眼儿啊。”
这话听起来让晴雯心花怒放，到底，自己是自小就早早失去了娘亲的孤儿，现如今，自己得了老太太的宠，能不觉得幸福吗？！
鸳鸯乐呵呵地去端来了一碗黄橙橙、油汪汪的鹿羹汤，对晴雯说：
“丫头慢用，这鹿羹去湿气，老太太的意思我懂，是让你去山里偷着练功的时候少沾上伤寒和湿气的意思，同时啊，这鹿羹汤特别的滋阴壮阳，温润你的小身子骨，将来啊，能发育得更像个女子。”
晴雯让袭人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个不好意思。平日里，晴雯不像别的姑娘都爱个打扮梳妆的，她几乎都是成天价大摇大摆地素面朝天，根本不注意在人前的表现，更没有任何靠美色诱惑小伙子的心机。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如果追求什么追求得很急的话，未见得能够到手，而自己满不在乎、信马由缰、随别人去说去的态度反而让自己并没有如人们所预期的那样如果不遵守约定成俗就必定会带来不好的结果。不正是如此吗，晴雯这平日里朴素的打扮、不化妆的气质不知道为什么还挺有“市场”、很受欢迎的，反而给大家留下了一种清爽干练的感觉。常常，晴雯还被人夸有些个英气逼人呢。
正因为总是在自己并没有努力的方面而得到别人的认可，好像晴雯的命运就是这样，要怎么顺就怎么顺，不如不顺，也能让晴雯七扭八歪地给掰成了顺心的那种。
所以，一向有着全面自信的晴雯此刻在鸳鸯的关切中被告知了这鹿羹汤的妙用，她发现，似乎，鸳鸯说起这付药膳的功用的时候，是特意在告诉晴雯这药膳对她很进补，难道鸳鸯此关切的话是在暗指晴雯是个平胸、窄胯、溜肩的小女子吗？想到这里，晴雯忍不住笑了，她郑重地双手接过从鸳鸯手里传过来的盛汤的杯盏，然后说：
“姐姐，你是说喝了这碗汤，我就丰胸了吗？”
老太太在一旁被晴雯的话给逗乐了，她也歪着头看向鸳鸯。
鸳鸯是好心对晴雯，但是，刚才鸳鸯的一番话里也的确有打趣晴雯是个平胸的意思，不想，自己的话里有话被晴雯给抓了个正着，有些个不好意思。
晴雯走到鸳鸯的跟前，严肃郑重地伸出两只手，举到鸳鸯的面前，然后摊开来，对鸳鸯说：
“姐姐，你可以让我摸一摸你的胸部吗？”
贾母见自己喜欢的两个小丫头现在正要掐架，恨不得看些个好玩的热闹，于是乎，在旁边侧耳倾听着，看这两个自己最喜欢的丫鬟如何逗贫。
鸳鸯故作惊恐状，然后，一脸委屈，用委屈的表情看向老太太，似乎希望博取些同情分，好让吃瓜群众贾母能够通过此次她和晴雯的对决而对自己加分，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队伍里。
鸳鸯一下子护住了前胸说：
“不可以，不可以。”
晴雯也不下手，只高举着双手，然后说：
“我是想用双手丈量一下，鸳鸯姐姐的胸高过我的有多少，这样，待我吃完了这碗鹿羹汤之后，如果我那里有了进步，我就可以根据我这胸的进步来推断出鸳鸯姐姐到底偷喝了老太太多少碗鹿羹汤。”
哈哈哈，老太太被逗了啦，然后说：
“来来来，再上一碗鹿羹汤，赏个鸳鸯姑娘，让晴雯和我们鸳鸯就长胸这事来一个比赛。”
晴雯回头对贾母说：
“老太太，搁你这里，你是见什么就赌什么啊。上一次，是不是你把自家那一对金猪银猪给赌输了？”
老太太说：“是故意输的，给我们丫头用来作陪嫁，多好的事儿啊。”
第七百三十二章 都很顽皮
晴雯在贾母这里又吃又喝，很是开心，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照顾杰克，观察杰克，适时地引导杰克，在必要的时候，还得特别地采取一些手段来干预杰克的成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有关杰克的事情，自己自始至终也在做决定，每一步都是靠自己，因此，很久以来的第一次，晴雯在贾母这里得到了老祖母般的关爱，以及鸳鸯那不同于袭人的真挚的姐妹情，多多少少，有一种休假的感觉，好像把自己彻底地放松了下来，甚至在谈笑风生、嬉笑怒骂间早已清空了原有的那个紧张、不松弛、时时保有警觉的那个自己，此刻，只剩下了那个在老太太眼里原本的那个调皮捣蛋、单纯热情的晴雯。
老太太说：“怎么样？我说这鹿羹汤养人嘛，它就是颇见成效，你看你，晴雯，这会儿的你脸上也滋润有光彩了，眼神也活泼啦。要不，咱再来一碗？”
鸳鸯对老太太说：
“老太太，你不心疼在北境胡人进宫来的雏鹿我还替你心疼呢，如果晴雯她馋得慌、没吃够的话，那她就不能再向以前那样，没事就撒丫子往外面跑，而是多多地来老太太这里走动，那样的话，这里的鹿羹汤，你喝多少碗，我这里都不心疼。”
贾母一看就是真心地偏袒晴雯，马上就对鸳鸯说：
“我家晴雯哪里会心里没有我，明明是因为照顾小主的任务重，再就是，心里那个女子汉的梦没完结，动不动就跑到山沟沟里去演练精进武艺去。”
鸳鸯笑说：
“晴雯，你快看看，老太太真是不得了，一味地偏袒你，还不让别人说，自己还给你找由头。我说啊，晴雯真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晴雯说：
“鸳鸯姐姐，你还不算一样？放着那么多可选的人家你不去，偏偏不肯出嫁地赖在老太太身边？”
鸳鸯扑哧一笑，说：
“你这个鬼机灵，我是怕你得老太太的宠占了我的大丫头的位置，所以，我才不肯嫁人的。”
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两个丫头频频逗嘴，乐得简直要合不拢嘴啦。
老太太说：
“鸳鸯，那是没相中谁，我这里啊，哪里那么自私，说到底，自己再疼的姑娘，我也得拼了老命给她选个好人家去投靠。至于你这个小兔崽子嘛，我可对你没啥所求，因为我知道啊，你这样的丫头，保准宝玉喜欢得不得了，而且，还会对你说的话百依百顺，心甘情愿、满心欢喜地被你欺负，还不肯到他娘那里，到我这里告状，我哪有啥不放心的地方啊，只求你在外面多照顾自己，别为了一时义气吃了亏。”
晴雯点了点头，说：
“嗯，老太太，您说的正是，我以后多留意自身的安全就是啦。也多谢老太太对我信任，觉着我怎么欺负宝玉都不过分。”
贾母信任地点了点头。
鸳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我说，晴雯，虽然你是来看老太太的，让老太太今天格外的开心，但是，我可知道你这家伙，没那么简单，莫不是还带着什么任务吧，你这家伙，根据我对你的认识，你可是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哦。”
晴雯这时候，好像被鸳鸯的这句话给点醒了似的，不禁用手暴栗了自己的脑壳。
贾母很平静地看着晴雯，说：
“鸳鸯，我和你想的一样，说到底，还得怪这丫头一向以来粗心大意的。”
晴雯的脸被鸳鸯和贾母这么一说，闹得个通红，说：
“我，我的确是给忘了要事啦。”
贾母不情愿地扔给鸳鸯一个贡桃，鸳鸯一下子就接住了，不无得意地放在左手，又腾挪到右手。
“怎么？”晴雯看贾母和鸳鸯很默契的样子，于是很是不解。
“你在阁楼下面没有上楼梯之前，我禀告贾母的时候，我就和贾母打了个赌，我说晴雯不是单来看你的，晴雯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请示。可是老太太不信，偏偏认为晴雯不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一定是为了单单看她才来了这里。”鸳鸯的话让晴雯更加惭愧了。
可是，鸳鸯可不管不顾晴雯的情绪呢，好不容易来了个让人不闷的晴雯，而且，还因为晴雯设置了一个赌项，鸳鸯能不高兴吗？！
最让她此刻得意洋洋的，是她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自己赢了老太太的喜悦心情，实在是老太太贴心的、不分心的丫头。
晴雯说：“那么，鸳鸯，难道真是因为就我的话题和老太太打赌的？”
鸳鸯摇头晃脑，得意地说：“正是，正是。我和老太太打赌，如果晴雯禀告和请示，那么我就赢定了。那皇上赏给诰命夫人的贡桃可就归了我啦。老太太偏还对你有信心，认为不至于此，肯定啊，你是想老太太啦，才着急忙慌地赶来看她的。所以啊，她也就敢于打赌一搏，用这个贡桃作了赌注。”
晴雯很是不好意思：
“哎呦呦，老太太，我给你跪下来，这可怎么使得？！”
贾母乐呵呵地看着晴雯，说：
“你这个丫头，快给我起来。你也不用替我心疼这贡桃，我呀，现如今岁数大了，除非是软的、甜的嫩的，我吃什么都不舒服，一会就牙倒了，要不，就是牙给磕嘣没了。所以啊，我一点都不可惜把这个又硬又大的桃子赏给鸳鸯。再说了啊，我上一次可是和鸳鸯打赌，赌来了她半个月的工钱，这几天没少见鸳鸯这个小气鬼唉声叹气的，这不，我也是给她个机会，让她报个仇。”
鸳鸯乐得自在，看晴雯终于听懂了老太太的解释，也不再多说什么。
没等晴雯开始坦白自己此次的来的目的，就见鸳鸯对老太太说：
“我说，老太太，有鉴于我赢得了这个贡桃，我是不是就已经是桃子的主人啦？”
贾母继续乐呵呵地点头。
鸳鸯继续说：“那么我是不是具有支配我的东西的权利？”
贾母说：“那是自然。”
鸳鸯一拍手，说：“那好，我拍卖了这桃子，好换回那半个月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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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被边缘化
晴雯有些惭愧，坦白地说：
“我，我是一时高兴，把此次前来请示老祖宗的事情给忘记了。”
鸳鸯很是得意，这次，她算是赌赢了。
贾母因为喜欢这两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对晴雯的失误根本不放在心上，而是笑着问：
“我想，你来请示老祖宗的，必定是为了那个小祖宗喽？”
晴雯点了点头，说：
“可是让老祖宗您给说对了，要不是这小祖宗闹，我也不好因为这样的事情请示您。”
鸳鸯撇了撇嘴，说：
“都见你平日里直不棱腾的，是个不稳的家伙，这会儿，你倒是挺沉得住气的，赶紧快说吧，到底是怎样个事情？”
晴雯说：
“是这样的，我们小祖宗今天听出去买菜的丫头回来说，南锣鼓巷那里来了新进京的西域马戏团，就嚷嚷着要去看。”
贾母很开通的样子，沉吟着说：
“嗯，难得有这么个乐子，连我都想去看一看。”
鸳鸯眼见老祖宗这就要松口答应下来了，不觉很是着急，连忙说：
“老祖宗，老祖宗，您可要三思啊，要知道，您这里可是和王夫人一起合计的，怕京城动荡不稳，小祖宗现如今年纪轻又好贪玩，而且还容易相信朋友，所以，说好的坚决不放话，就是不允许他出去撒野。”
鸳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晴雯就感觉不妙，觉得看鸳鸯描述的这番情形，宝玉是没得机会出去的。毕竟，这件事不是光能由贾母一个人能决定的。
晴雯并没有因为鸳鸯提醒老太太就感觉鸳鸯不够意思，晴雯是懂得这一点的：大家是好姐妹，但是，好姐妹归好姐妹，到了各司其职的时候，必定要以所担责任为重，如不能尽其职的话，那么，作好姐妹也是一句空话。鸳鸯不过是提醒老太太根据这个具体的情况三思而行，能够周全地考虑问题，而不是单单因为心疼孙子而惹恼了儿媳妇。
贾母当然懂得鸳鸯所指，她说：
“唉，这马戏团来一趟咱京城也是不容易，况且，我小孙儿要凑这个热闹，也在情理之中，要怪，也只能怪我这个老太太偏宠孙儿，肆意放他去玩，也是隔辈人常常会表现出来的常理。嗯，就这样吧，我就是个无理老太太，晴雯，不用和他们商量了，你带宝玉坐上焦大的马车，早去早回好了。”
贾母到底是一家之主，到关键的时候，一吐话，底下的人就不敢有反驳了。既然贾母同意宝玉去看马戏团，看似，今天来请示没有白跑一趟。
鸳鸯送晴雯出了阁子，两人告了别后，晴雯就三步并作两步地急忙赶往怡红院去汇报，要知道，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如果再不快马加鞭的话，即便是晴雯请示成功了的话，今天出玩的可能也会报废。
气喘吁吁地进了怡红院，此刻，袭人已经回到了杰克的身边。
她和杰克见晴雯上气不接下气地进来，就知道是为了告知她请示的结果。
袭人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并且阻止杰克上前。
杰克问：“袭人姐姐，你干嘛拦住我？”
袭人说：“我倒是要猜一猜，这位小妞去了这么久，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
杰克说：“袭人姐姐，你看晴雯姐姐粉扑扑的小脸很兴奋的样子，莫不是已经替咱们办成了？”
袭人不予置信，说：“不会吧？刚才，我怎么觉着晴雯有些因为胆怯见咱们而小激动呢？这正说明了，她这是无功而返。”
晴雯根本没心思跟他俩来这个里根楞，她淡淡地说：
“我的小主子，我这里把事情给申请了，老太太那里我也算是为你尽心啦。”
袭人对杰克说：“宝二爷，你听这话，难道不是在为自己请示的失败在做出辩解吗？多么心虚啊！”
杰克一听袭人这么说，就知道出去看马戏的事情是黄花菜都凉了，马上就没了兴致，不过，他还是挺体恤晴雯的感受的，于是，强打起精神对晴雯说：
“我的好姐姐，你也别伤心了，原我就该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宅着，这不是老太太和我娘一起定的规矩吗，我之所以让你去替我请示，那完全可以说是为了希望看看能不能侥幸过关，有空子可钻。但不是，咱不是没那个命吗？”
晴雯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
看看，一个袭人，在哪里等着看自己笑话，一个杰克，不忍心让自己不好过，特意在往自己身上栽毛病而力图于开脱晴雯，这是多么不同的两种态度啊。
晴雯说：“好吧，我告诉你们，老太太酌情特批，允许你出去看马戏。”
听到这里，杰克高兴得欢蹦乱跳起来，而袭人呢，只得快速地掩盖自己的失望和失落，一付悻悻然的样子。
晴雯说：“老太太吩咐，咱们可以乘坐焦大爷的马车去看戏，今晚！”
袭人说：“怎么会是焦大？！那焦大爷仗着曾经跟老太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原因，很是骄横，根本不服人管，就他，怎么好载我们宝二爷去看戏呢？晴雯，你莫不是听错了吧？”
晴雯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但是，没有说话。
杰克非常担心晴雯和袭人这两个不五行不合的人打起来，连忙插话说：
“挺好，挺好，那焦大老爷子虽然不好对付，但是，却是个肚子里有料的人，我最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晴雯说：“那好，宝玉，你赶紧收拾妥当，我这边叫丫鬟去通知焦大爷备马，咱们一会儿就出发。”
袭人很讪讪的，一是一直以来，她的估计就是晴雯的请示必会被打回来，结果，事情让她打脸。第二呢，她没成想，晴雯所传达的是由晴雯去陪着宝二爷看马戏，没了自己什么事儿，这个推断可了不得，是一向里都围着宝玉转，时时刻刻以宝玉为第一重心，时时刻刻看重自己在宝玉身边丫鬟里排序的袭人所不能够接受的，她不能接受自己正在被边缘化的事实。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把主子看在眼里
本质上，晴雯是不和袭人麝月她们姐妹淘的，因为，自己一贯在外面办事的时候多，在宝玉近旁伺候的时候少，因此，一些比较琐碎周到的家务事晴雯做的少。这样，也就将她和袭人等众丫鬟的心理距离拉远。
而且，大半时间，晴雯能呆在怡红院的时候，也都是在充当宝玉的玩伴儿，其实，这不正是当初贾母看好晴雯、并且把晴雯派到宝玉身边的一个原因嘛。晴雯是个合格的玩伴，能够带着宝玉疯跑、带着宝玉去抓小动物，带着宝玉去看星星，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的话，其实，晴雯的角色可以解释为她充当的不是一个高级保姆，而是一个寓教于乐的成长辅导者，加成长的玩伴。
正是因为如此，宝玉和晴雯的关系似乎比他和其贴身丫鬟的还近、还亲切，至此，不免，晴雯要引起其他丫鬟的妒恨。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晴雯干家务少，玩耍的时间多，晴雯付出的是玩乐上的陪伴，而不是做饭、洗衣、刨地、打扫这样的活计，也不是袭人那样嘘寒问暖，时时刻刻贴身伺候的那些家务事，由此，晴雯就渐渐地被这些丫头所疏远啦。
好在晴雯并不是很在意丫头们看上去的那不满的目光，亦或是因为嫉妒而产生的敌意，更有因为丫头们抱团而有心的整体对晴雯实施的冷暴力。
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形，但是，晴雯从来都没有真的往心里去。首先，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穿越者，在这里也是为了杰克的成长，自己抓大放小，怎么会陷入女人堆儿里玩宫斗呢，这远远不是大气的晴雯的风格。
故而，今天，晴雯又一次发现周围汇聚了很多来自丫头们的敌意，这敌意虽然没有很大的能量，但是，却好像一层雾霾，让晴雯感觉到心里有些不爽。
杰克当然更感到了此次晴雯去老太太那里请示，原本就是袭人的一计，因为与其不会得到批准故而晴雯此次去就是一个苦差事，并且命定着会失败，谁曾想晴雯却一马当先，一鸣惊人地拿下了这个难题，让给晴雯设置障碍的袭人都无话可说，但是，这样，更加引起了丫鬟团伙的整体不满，杰克作为宝玉这个小主子，已经强烈地感知到了周围丫头们对晴雯的敌意不仅日渐增加，而且，还是混同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威力，这威力正压向晴雯。
如果说此刻的状况是一种风水的话，那么，晴雯此刻也和杰克一样，感觉自己真的是得罪了大家伙儿，以至于在整个怡红院中都弥漫着一种对她不利的气氛，这样的氛围不至于让晴雯退却，但是，却也让她有些不舒服起来。
杰克很想就此打圆场，但是，他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又如何去说。
晴雯当然看出了杰克在替自己着急，但是，已经形成的状态作为弱小的六岁上的杰克应该是没有办法帮到她解决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丫头们本就认为宝玉偏向于什么活儿都不干、且脾气很大的晴雯，而且，这些丫头们都已经早早就巴结上了袭人麝月这一派，因此，杰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无力做出什么。
对此不利的局面，晴雯看得很通透，她知道，人们群众一般就是最喜欢痛打落水狗，现如今，自己就是那个人人喊打的落水狗，那么，还有啥可说的呢，应该就是老老实实地承受好了，再说，就算是被痛打了一顿，对一向自认为心理很健康、脸皮很厚、通常不走心的晴雯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晴雯对杰克使了个眼色，制止了杰克为自己操心而要站出来辩解的势头。
晴雯感觉到这种有敌意的气场很让她不舒服，但是，她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继续生存下去，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难道坐视不见就是最合适的方式吗，这是晴雯要扪心自问的。
晴雯一向有公关的素质，也就是说，在她的心里很不愿意去做一个见到了矛盾、冲突而不去主动化解的人。这是一种内心光明、能够使用正能量的人所具备的起码的解决问题的能力，至少晴雯自己是这样理解的。
因此，本来，晴雯可以视这些敌意于无视，好好陪宝玉长大，好好和宝玉玩耍，同时，得到贾母的宠爱和信任也就够了，但是，晴雯不这样想，如果她不去优化周围的环境，不去化解矛盾，那恐怕就不是她啦。
故而，此刻的晴雯真的在内心里决定要解决这件事。
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晴雯知道，这个结儿，还是得靠晴雯自己去解。
晴雯笑眯眯地并不着急去唤焦大，而是对袭人露出了灿然的笑容。
袭人被晴雯给看得心里发毛，说：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晴雯说：“袭人姐姐，我建议啊，今天，由您带队，咱们丫鬟们都去陪着宝二爷去看马戏。”
袭人根本没有缓过劲儿来，还依旧在心里怪着晴雯，但是，她没有想到，晴雯能够有此建议，但可惜，在晴雯看来，这个建议并不是很有可实施性。
袭人说：“这原本老太太和王夫人是不同意宝二爷出这个大门的，不知怎么，你今天一去请示，还就破天荒成行啦，但是，我们怡红院这里的数得上的丫鬟可是不少，哪里能都去看马戏，一个是没有那么多银子买票，再一个呢，是如果这怡红院都空了，那还不得惊动了上头，问罪下来，我可是不敢这么做。”
晴雯说：“袭人姐姐，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袭人再次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晴雯，心想，你个臭丫头，难道今天风光还占得不够吗，已经把本姑娘弄得很被动了，此刻，你又还想出弄出些什么幺蛾子来，如果这样，那你就不是给本姑娘好看了，你是不把本姑娘的主子看在眼里啊！”
第七百三十五章 天赐的方法
晴雯挠着头，好像很犯难的样子。袭人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粗糙的人，要说晴雯和自己比起来，还真的让袭人很不服气。
在袭人的眼里，晴雯不是不漂亮，可是这俏劲儿都被那个什么粗粝的男子汉气概给遮掩了，导致在袭人的审美观中，这根本不是什么后世人们所定义的中性之美，而是某种对传统女子之美的一种肆无忌惮的冒犯。袭人觉着再粗鄙的男人他也是一副男人相啊，和人们对他的认知全然不违和，可是轮到袭人看晴雯，这男子汉气概赋予到一个娇小玲珑、满身灵气的小女子的身上，在袭人看来，那纯粹的不伦不类，长成这样难道不应该归咎于自己吗，袭人这样认为。
在袭人看来，发肤受之于父母这个不假，外形和样貌，以及气质都有很大成分是天生的，这也不假，但是，这并不是说晴雯就认为现如今一个人长成什么样，并被别人理解成什么样，就是一个应该应分的，自己可以不再为此负责任。
一个人若是不能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把握住自己的长相，那就是一个没有自律的人，一个不求进取、自甘堕落的人，譬如晴雯。平日里，袭人还就纳闷了，好端端一个小丫头，不往淑女方面努力塑造自己也就罢了，还刻意地忽略自己的女性特征，比如说话谈吐、比如做事风格，而且，还大有一切都无所谓的大大咧咧劲头，这无疑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着她是一个不求上进的，愿意将自己的性别撇在一边，甚至有故意模仿男性气魄以消减让自己自卑的女性特征之嫌疑。这就是袭人对晴雯的理解。
暂且不说晴雯是不是真的如袭人的审美所判断的那样，至少，连袭人此刻这种嫌弃和充满判断的眼神也一样不能在晴雯的心里产生半点波澜般的影响，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说晴雯自个儿没有一个自我镜像的判断和自我纠察的能力，连借助外界这个镜子的能力都没有吗，始终还迷失在自我的迷雾当中？！
晴雯也许是不在乎晴雯这样传统观念下女子对自己的看法，也许她真是顾及不到的原因，所以，对大家广泛地认为晴雯是个假小子的印象，晴雯没有半点欲望要给予纠正。
似乎，代表袭人等人的观念对于晴雯这个穿越者来说已经不再具有影响力和震慑力，反而，晴雯因为在二十一世纪沾染上了一点女权主义的东西的情况下，对于一切的判断已经早超出了南周时代人对于女性理解的范畴，故而，晴雯并不在乎大家的看法。
对于穿越者晴雯来说，如何最大程度地不引发所在空间发生不符合历史规律发展的冒进或倒退，要重要于她去专心一意纠正自己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
还有一点，是穿越者相对比较重视的，但不是决定性的影响因素，那就是，晴雯希望在穿越到某一个特定空间的时候，永远都抱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要擅自改动这个空间的运动规律，同时，也要在对这个空间发生影响的时候保持住这个空间所能承受的平衡。
怎么解释这个原则呢？只能是打个比方吧。
这个比方是，如果在没有穿越者来过的空间里，这个空间里的苹果的消耗分布是皇家百分之八十，官家和百姓各占百分之十的话，那么，在穿越者出现的档口，因为穿越者本身带着的使命和远景会有目的和无目的地影响到这个空间，那么，穿越者就要有意识地、主动地去做到了一些变更，这样，这个空间原有的苹果多了一倍，这个时候，消耗分布的比例还是没有变，皇家分得百分之八十，官家和百姓分得各百分之十，但从量上的增加的，即便，保持住了原空间的平衡。
一旦懂得了这个道理，晴雯根本就从不在乎袭人这些周遭可能对自己有潜在和直接影响的人们，到允许对方给予自己影响，并且自己因为这种影响而发生改变，只要记住，晴雯需要做到的一点是，保持住这个空间原有比例的平衡。
袭人可以针对晴雯的女子汉风格表示出合情合理的不满意，同时，晴雯也接受袭人等人对自己的这种看法，但不是在这个时候晴雯因为有力量而对此无动于衷，反而，晴雯更应该重视和尊重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同时，还能够给予在自己相应范围内的调整，以保持住那个空间所需要的量变后依旧合理的比例。
晴雯看着袭人，似乎，已经对袭人对自己的态度了如指掌，晴雯说：
“袭人姐姐，等下请你给我画一画眉毛，免得出门让人笑话。”
袭人点了点头，虽然在她的心里还在存疑，那就是她感觉晴雯这种态度是可亲的，而且是她能够接受的。
这么一想，似乎，连周围有些尴尬的氛围也被这姐妹淘的友情多感染而变得自然而然起来，这，可以归结为穿越者真实的美丽和能力。
连袭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突然，对晴雯的意见不那么严重了。原本，自己可以嫉妒晴雯在老太太那里得到了许可，也原本，袭人可以笑话晴雯那一口大碴子腔调、一身不男不女的衣服和从头到脚透着的那么种混不吝的女子汉气质，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在袭人的和声细语面前，袭人突然没有了那么大的情绪，反而，觉得晴雯分外地可亲。
袭人说：“那么，今晚的马戏团表演，我们也都能陪着宝二爷去看了？”
晴雯高兴了起来，想不到袭人这么通人情，自己也不过就是适度地调解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使之不那么像以前那么别扭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主动的一种自我纠正竟然可以带来对方对自己的完全的信任，和充分的拥抱和包容，简直是啦，简直是天赐的方法。
第七百三十六章 支上两招
晴雯说：“袭人姐姐，你要是不去看马戏的话，恐怕我一个人根本照应不了宝二爷一个人。”
袭人听了出来，晴雯的这个意思是在邀请自己一起去看马戏。要说，袭人还真的内心很矛盾。
袭人也不过才是个十六岁的丫头，虽然，因为从小就有眼力价，心里知道心疼人，也因为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一直跟着自己的哥哥嫂子长大，虽然不是外人可毕竟还是有些外道和客气的成分，因此在哥哥家里分外地要脸面，作懂事状，是个知大局、肯懂事体的丫头。但是，再懂事也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孩子，虽然一向以来克制着自己的童心和贪玩的心，也还是对这个外部的世界充满着好奇、向往和跃跃欲试的劲头，所以，当晴雯假借宝二爷离不开袭人照顾的名义而盛情邀请袭人跟他们晚上一起去看马戏的时候，袭人不能说一点儿都没有动心，她的心简直不像平日里那么的自控，而且是不像平日里那么自控到裕如的程度，而是多多少少有些心动，有些心旌摇动地想要应允下来，但是，袭人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还是说到底做到了难得的克己复礼，再一次，袭人的理性控制住了她的感性，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为了不让王夫人某一天怪罪下来的时候只是会怪罪到晴雯而不是怪罪到自己的身上，为了表明自己是王夫人所派来的人，且不和贾母所派来的人搅合到一起，袭人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拒绝了晴雯。
袭人说：“我说晴雯，这次你是功臣，是你居功至伟，连老祖宗都通融了你，允许宝玉去看马戏，那，你就该把这个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何必还顾及到我呢？我还是呆在家里，帮你们整理好洗漱的东西，等你们回来好啦。”
不待晴雯开口，杰克开口啦，杰克说：
“我说袭人姐姐，你怎么好不管我了呢？我这从小到大第一次夜里出门，更离不开你的护持啦，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最受用，也最有发言权，晴雯她什么都不懂，照顾不了我。”
袭人什么人的话都可以听不进去，但是，宝玉这一开口，晴雯的心啊，简直如化开的蜜一般，一个劲儿地往心里流甜水儿，简直啊，是禁不住地要答应下来。
杰克早就看出来了袭人和晴雯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当然，还要说明一点，这矛盾可是和晴雯没有很大的相关性，因为晴雯作为穿越者根本就不鸟这种不和谐，虽然她一再地在发现不和谐的时候要求自己、鞭策自己快马加鞭地尽可能地修复和补充，以使关系重新达到和谐的比例和程度，因此，如果杰克没有判断错误的话，晴雯就是压根就不会把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当一回事儿，虽然，她依旧可以百分之百地努力解决和修正矛盾，简直就是战略上完全藐视它，战术上完全重视它。故而，杰克知道这个时候，在两个姐姐具有不可调和矛盾，而这矛盾要是单由晴雯来解决的话总还是效果了了的话，那么，这样的时候就是该自己出马的时候啦。
故而，杰克斗胆以宝玉的口气给了袭人这么个台阶下。这个台阶，如果是杰克给晴雯的，那简直就会是肉包子打狗没啥动静还丢盔卸甲，但是，这个台阶若是给到袭人，袭人不仅领情，还会大大地从心底感恩。
这，也许可以如某些无产阶级教科书里所解释的那样，是袭人有些奴性的原因吧。当然，无论是杰克，还是晴雯都没有思想升华到从这个角度来定义和判断问题。
总之，杰克代表宝玉之对袭人的这一表白心意和诚挚邀请是让袭人感动的，这一点无疑。
袭人几乎都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就答应了下来，那么，袭人难道是忘记了自己还没有通过向王夫人报告这一件事情吗，还是真的有了可以突破些什么的胆量，还是因为玩心太大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职责，还是因为抱有侥幸的心理认为王夫人发现不了？
袭人在第一时间答应宝玉的那一刻，似乎，她忘记了自己多年来苦心孤诣的状况，忘记了自己是多么地谨慎和不凭借感情用事，可以说，这一刻，似乎，晴雯陷入了某种被催眠的状况，而这一催眠术的实施者不是别人，正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宝玉，也就是这个杰克。
袭人，在往后的很多次当中，都曾经屡试不爽于一种情形，那就是对宝玉的无条件的答应，这，似乎成了她生命中的一种不经大脑思考的一刻，又似乎是她发自内心而非被迫地堆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的自然而然的呼应。
总之，连袭人都在宝玉的请求下忘记了防范危险，而进入了某种状态，那就是对宝玉的不由自主地百依百顺。
晴雯看袭人答应了宝玉，很是高兴，她连忙说：
“这样太好了，我们的银子现在只够买四张票，这四张票是给你袭人，我晴雯，她宝玉，以及那个焦大爷的。”
袭人点了点头。
但是，晴雯似乎还一直有些个欲语还休的样子，以至于袭人不得不停下来，问个究竟。
袭人说：“晴雯，我看你这个安排已经很好了，难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你这么一迟疑，弄得我也有些个忙三忙四的，不知所措啦。“
晴雯很是不好意思，的确，如袭人所观察到的，晴雯心里还有些事情放不下。
晴雯只好如实交代，说：“我觉得的姐妹们也是长年累月地辛苦，没有机会像我们这样去陪着宝玉看马戏，有些个同情心发作，迈不出步子来啦。”
杰克笑了，说：“晴雯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啊，咱们不是有司张票吗？这个，我轻车熟路，倒是有点儿歪主意。”
袭人和晴雯听杰克这么一说，都面上流露出惊诧的申请，想不到宝玉这么机灵，连她们俩个想不出的办法，他都能够上来支上两招。18
第七百三十七章 能看着不管吗
“焦大爷，”晴雯很有礼貌，对焦大叫得很甜。
焦大哪里肯接受这一套，说：
“你个小丫头，没事大白天溜达到我们门房来干什么，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越来越没规矩啦，要是按照老理啊，都得挨板子打。”
晴雯一副厚脸皮对着焦大，让焦大有些想发作又不好意思啦。
但是，焦大哪里是眼睛里能揉进沙子的人，依旧，这个老顽固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
晴雯心想，今天咱这是有求于焦大爷，可不能把他在这个时候给惹恼了，因此，晴雯继续一副笑脸相迎。
焦大看不过，继续自己念叨着：
“现如今的娃子咋都这样，你说不好听了，她不理你，你要是说好听的，她马上又能分辨出来这是在哄她，简直就是一个个油盐不进的小畜生。”
晴雯在心里偷着笑，心说这个焦大爷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还有闲心管人家隔代人的事情，真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焦大突然一脸恼怒，说：
“你这个臭丫头，特意板着脸，就以为我看不出来了？！你们这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在心里特别地嫌弃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表面上，又特意用嘻嘻哈哈来掩饰。”
晴雯心说这老家伙可真能吐槽啊，是不是又喝了酒了，说话这么呛人。
焦大似乎还在意犹未尽，一个劲直管说下去，也不管眼前这个小丫头当不当他是一回事儿。
焦大说：
“还是刚才的话，你个丫头不懂规矩，跑到我们这里干什么，我们这里是男人干活的地方，是不允许女子来的。”
晴雯心说这个老古董竟说些前朝的事情，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人，连国内外的女权主义思潮都领略过的人，看这个焦大就是个冥顽不化的旧势力的代表。
焦大说：
“但是，现在这个世道，我也就不说什么啦，我知道自己的老月历牌啦。”
晴雯捂着嘴笑，心说难道这个焦大爷还有读心术，知道自己现如今正在敷衍他。
焦大还在自话自说着：
“别看人下菜碟，你们这些小蹄子，别以为我猜不透你们的心思，你们一个劲儿地盼着我早点闭眼，怕你们的家丑给外扬啦。”
晴雯看焦大在泄愤的过程中不但没有因为得以宣泄而变得平和和善意，反而，现如今却是越说越气氛，越说越有理，当然，晴雯是表示同情和理解的，知道这是焦大爷在这里被憋屈得太久了，以至于在一吐为快的过程中完全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中不能自拔出来，以至于看上去好像一个吐槽不断的怨妇似的，而其实，这只是大坝泄洪当中最重要的一环，也就是要持久地帮助大坝泄洪，而不是在最开始还没有脱离泄洪危机的时候，就开始期待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有了这样的认识，晴雯根本就不再把焦大爷的种种谩骂和泄愤当成是一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当是一个老鸟停止一个枝头不停地数落这个让他怀才不遇的世界而已。
焦大爷果然如晴雯所预料的那样，谩骂的势头不减，但是，可以谩骂的对象和可以谩骂的话题似乎有些黔驴技穷之忧，看似，这一次的谩骂焦大爷真是很下功夫，使出了全身积蓄的能量以及自己的全部认知，以至于在这个谩骂的过程中，虽然被谩骂的对象和事情被损失了，但是，没有这个谩骂人因为反作用而受到的伤害要多，因此，焦大爷在进行了为时两个多时辰的谩骂当中开始势头减弱啦。
直到某一刻，已经精疲力竭的焦大爷突然冷不防地停了下来，说：
“臭丫头，这人世间啊，还真的没有人像你这样肯听我这个无依无靠、没啥文化的孤苦老头子吐槽，今天，我对你的耐心也是见识啦，要知道，我焦大在贾府也算是呆了五十个春秋了，从上大下，从里到外，这千百来号人当中，能够如你这般有耐心，肯听我说话的人还真的是千里挑一啊。”
晴雯做了个揖，说：
“焦大爷，您这是过奖啦，咱们都是贫苦出身，又都卖命在贾府，好多感受都是相通的，再说，您老人家救过贾府老老太爷，也是个大功臣啊，我们这样的小字辈就该向您学习，再学习啊，要是这点崇拜您的劲头都没有的话，那，我们这一代人可是在您这一代老奴仆面前别说成大器，就算是成个小器都难啊。”
焦大爷听到这里，一直以来紧皱着的眉头不知不觉好像菊花开放似的一点儿一点儿地舒展开来，一看，那就是一副挡不住的喜笑颜开的模样。
老爷子说：
“我得问一问，你这是哪家的丫头啊，这么懂事，我焦大在这里这么多年啦，还真的没见过像你这样善解人意，又很同情老百姓和弱者的。”
晴雯笑了，说：“我是宝二爷那里的。”
焦大爷马上说：
“这臭小子可有福气啦，说实在的，我一直为我们老老太爷的曾曾孙子一副不男不女的状况感到焦虑，不过，看见你这么个英姿飒爽，也不男不女的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这很焦虑、不看好宝玉的心啊突然慢慢放下来了，也可能啊，你真的是个好苗子，在我这双老眼睛看来，你八成啊或许还真的能够呵护住宝玉这个小兔崽子呢。”
晴雯心说焦大爷你不是要骂我吗，怎么现如今改成捧我啦？”
焦大爷继续说：“我看人可是看的多啦，有些个啊，传会巴结老板，踩鼓下人，也还有些人啊，专门喜欢给别人穿小鞋，动不动就打小报告，这些啊，丫头，你都得防着点。”
晴雯没有想到，焦大爷对自己如此地真诚，而且，还知道嘱咐自己。
晴雯赶紧对焦大爷说：
“焦大爷，您可真是个好人，给我这么多提醒。”
焦大爷说：“这，我必须啊，这世道好人就是挨欺负，我能看着不管吗？！”
第七百三十八章 怎么看都是一脑门子官司
焦大爷说：“我倒是想问一问，你来找我，什么事体啊？”
晴雯不是不知道时间紧迫，眼看着马戏就要在这个傍晚举行啦，而自己和焦大爷套了这么半天磁儿，还没有进入正题呢，不得不说，今天有些慎大过了劲儿啦。
晴雯赶紧说：“是这样的，今天好不容易，老祖宗批示，宝玉可以到南市天桥去看西域来的马戏。老太太不放心，怕我们一个个的，承担不了大任，所以，特意指派您老人家出征一趟，带我们怡红院的这一行去看马戏。真是有劳您老人家啦。”
焦大一听，哈哈大笑，说：
“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到了用我的时候才想起我来？”
晴雯虽然是个叛逆分子，是个不会被单单的一个时代所拘谨住的人，但是，当她听见焦大爷作为一个贾府的“老人”，作为一个老下人，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骂人话，也是惊呆在原地啦。
焦大这么大骂的同时，脸不变色心不跳，好像一个没事儿人似的，这又给了晴雯一个大大的刺激。
这不禁让晴雯做出如此的判断：难道说这个焦大真的和贾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敢于这样在私底下诋毁贾家最高太师椅上坐着的老祖宗。
不过同时，也似乎暴露出了贾府一个大大的弊病来。
要说每一个的深宅府第都有着自家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这个贾府，看似，焦大就是一个掌握着秘密钥匙的人，如果他不是的话，就凭借他这样随意地谩骂指责其它下人，到他甚至于敢于在背后骂老祖宗，早就被千刀万剐啦，而此刻的焦大爷不仅被这个府第给养得“膘肥体胖”，而且，还气色很好，一副老当益壮的架势，这让晴雯分析起来，无疑是两种可能当中的一种。
一种可能是：这个焦大爷啊，一副混不吝，对周围的事情完全不敏感，以至于成天昏天暗地喝酒、骂人，贾家的人看在他救过老老太爷的份上，网开一面，对他不予理睬，也不予处置，只等他自然消亡。
另一种可能呢，就是这个贾家的秘密，乃至气运都在焦大这个看似啥都可以骂的人的眼中，而焦大其实也是贾家抵御走下坡路的一个防御武器，贾家通过焦大不断地泄愤，而相对中和掉了很大一部分外界人和大观园内的人对贾家的不满，因而，焦大爷作为这些下人的代言人，替这些下人谩骂了自家的主子，以达到了让下人们解气的作用，这看似焦大的行径是不利于贾家的，而实际上，这正是贾家所求之不得的一种自保的方法。
晴雯想到这些的时候，不禁又歪着头看了看这个老儿焦大。焦大被晴雯看得有些个发毛，发脾气道：
“你一个小小的人儿，看我的眼神怎么像是在审视我？说实话，你也不去问一问这贾家上上下下的，谁敢把我焦大的话当作耳旁风，谁敢对我焦大的问候置之不理，告诉你，我是这个大家没有败落的唯一原因，我是这家的守护神。”
晴雯一怔，没想到自己所猜测的还真的应验了：那就是焦大这样骂骂咧咧的度日行为正是这个家族得以延续下去的一个重要的保证，只不过，这个保证是以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的。
焦大爷说：“你这个傻丫头，还愣着干嘛？快去给我拿马鞍子来，是两套，咱今天啊，用两匹高头大马带马车。”
晴雯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快焦大就答应啦，可见焦大这人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想什么说什么，想起哪里就骂到哪里，但是，绝不耽搁办正事，尤其是老主子交办的事体。
所以嘛，晴雯在心里想的却不是在记挂焦大的优点，而是，似乎从这个现象中看到了另一种本质。
这个本质就是焦大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平民百姓，一个平民百姓走在大街上也是挺直腰板的，因为对于虽然很普通的他们来说，只要遵纪守法，就可以享受和富人贵人一样的天底下的阳光雨露，享受同样的呼吸，这就是一种万物设置中的公平。
但是，在晴雯看来，焦大却没有平民百姓的这种自由，也没有平民百姓的那种在天地间自由呼吸的气度。
说来说去，本质是，晴雯认为焦大爷还就只是个奴才。
因为只有奴才，才会不计条件地为自己的老主子在关键的时候出生入死，冒死相救，不惜代价而不要求任何回报。
也只有奴才，才会在任何有条件离开主子、有条件赎出自己的时候而对主子不离不弃，甚至对主子死后的家族不离不弃，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卖苦力、在这么付出代价、最后，在这里变成没用的老朽、招人讨厌的老不死，在这里死去。
这，几乎还可以算是老奴仆中命运最好的，没有因为失误而被逐出，没有因为老来有失体统而被惩罚，没有因为倚老卖老而被教训，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是一个老仆人最好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晴雯第一次理解了眼前这个老人家，也似乎理解了贾家上上下下对于这个老不死的容忍和放纵。
焦大爷饶有兴致地将晴雯拿来的马具认真地套在两匹马的身上，不时地，他会俯下身来，和这匹马说上两句悄悄话，又会走过去，用手梳理摩挲着另一匹马的鬃毛，拍一拍它的后背，好像，在和马对着话。
“焦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呢？”晴雯细声细语地问。
别看表面上晴雯很淡定，实际上，晴雯早就在内心里火冒三丈了，她知道那边袭人和宝玉正等得着急呢，一定正伸着脖子跳着脚，恨不能马上马车就到，可是，这里，进展得并不顺利，谁能想到这个焦大爷这么难伺候难哄啊，简直了，就是一个横在晴雯眼前的二十一世纪微积分大学考试科目一般，怎么看都没法子过关，怎么看都是一脑门子官司。
第七百三十九章 还没有出门呢
焦大说：“你懂什么？我的马可不是这大观园的奴才，说被拉出去就屁颠屁颠地出门。”
晴雯心说你就是一个老奴才，怎么一辈子孤苦伶仃连个后代都没有、一辈子伺候主子的老奴才却不允许自己心爱的马儿也成为奴才，想起来，还让晴雯真的有些心酸。
晴雯说：“焦大爷，这样吧，让我哄一哄你的马。”
焦大斜睨了马匹另一侧的晴雯，毫不客气地说：
“一个小丫头，竟敢说出这么大的大话，就不怕我笑话你？”
晴雯没有出声，她此刻心里想的是杰克和袭人，这两人肯定正在翘首以盼，可是她这边却无法说服焦大动身。
这时候，马儿在焦大的手上嘶鸣不已，前蹄翘起来，好像要踢人。
焦大嘴上骂骂咧咧，说什么：“嗨嗨嗨，我说你个小蹄子，给鼻子你上脸，好生生跟你商量你就对你的恩人尥蹶子啊？！这是要我拿皮鞭子吗？”
焦大嘴上骂骂咧咧，可是手去还在温柔地帮助马儿梳理鬃毛，完全就是一个宠溺孩子过了分的母亲的样子。
晴雯看不惯，再次想伸出援手，说：
“焦大爷，要不，让我试一试驯服这马？”
焦大爷一下子脾气又上来了，好像这马儿欺负了他，他不敢对马儿动气，所以就把全部的委屈都撒在了丫头晴雯的身上。
晴雯平日里还偶尔会因为不公平而和别人怄点儿小气儿，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杰克的责任使然，亦或是不愿意让袭人低看自己一眼，今天的晴雯格外地有那么种平日里所不具备的韧性。
晴雯这韧性表现为任焦大怎么谩骂自己和转嫁怒气到自己身上，晴雯都咬着牙没有回击，反而，更加耐下心来，努力地换个办法解决问题，虽然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掉，又从焦大那里冒出一个新问题。
焦大说：“你丫的，就是你的错。”
晴雯说：“我的什么错？”
焦大说：“平日里我的马儿跟我很亲的，今天看见了你，样貌比我好，还是个女的，更让我没法儿和你比的是你那么年轻。”
晴雯看了看焦大眼前的脸盆，那里面照出的自己其实很弱小，但不知道为什么焦大却看着自己很生气。
晴雯说：“我和您老人家不同，难道是我的错？”
焦大说：“所以，我的马儿喜欢你，嫌弃我。”
晴雯就势头就给了马一脚，这马儿刚才还飞扬跋扈，突然被眼前这个弱小女子冷不防地给踢到了裆，一声嘶鸣后反而老实了下来。
焦大急了，说：“你咋踢我的马?不怕我跟你拼命？”
晴雯缠住焦大爷，说：“大爷您坐下说，咱不急。”
焦大爷想反抗，不料晴雯又是一脚，不过这一脚踢的是焦大。
焦大急了，说：“唉？我倒是奇怪了，你好端端一个从怡红院出来的丫头怎么这么凶蛮？还敢踢老子的……？！”
晴雯硬拉着焦大坐在长条板凳上，然后，就手拿了个手巾，在水盆里沾了沾水，又拧了拧，然后，递给焦大，说：
“怎么样，老爷子，我这身手可以吧？”
焦大艰难地擦了擦头上的汗，说：“相当初，我焦大要不是有些身手，也不会从战场上拼死救出这老老太爷，这贾家啊，从此才走上发家之路，那么，臭丫头，你难道还不相信我有功夫吗？”
晴雯说：“焦大爷，焦大爷，谁听了这名字都会觉得如雷贯耳的，怎么会不记得你有一身功夫？”
焦大是个不记仇的人，竟然没有忌恨晴雯那一脚，反而，晴雯的夸赞很对他的路，此刻，听了晴雯的话，焦大一脸的得意。
晴雯说：“我知道您一身功夫，所以，才用功夫和您老人家对话，否则，你只会对我不屑。”
焦大说：“是啊是啊，要不是你这一脚踢过来，我还真的不清醒呢。”
焦大看着自家的马儿现如今安生异常，不觉有些心疼，对晴雯说：
“你个臭丫头的，你踢我，我焦大不和你这丫头片子计较，你没事干嘛踢我的马儿，而且，还是哪里不让踢你踢哪里，歹毒！”
晴雯笑着说：“我要是不使劲踢，这马只认你这个主人，我还不是就被它给欺负住了？”
焦大说：“行吧，行吧，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的马儿原谅你啦，不，是怕了你啦。”
晴雯得意地点了点头。
焦大说：“不过，我可没有原谅你，你个丫头片子竟然敢踢贾府的功臣，你胆肥啦。”
晴雯说：“焦大爷，小女子真是无心的，你可知道一个道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是这样说的：‘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焦大挠了挠头，说：“不懂。”
晴雯说：“这个装睡的人就是您老人家啊！”
焦大说：“我分明在这里伺候我的马儿，哪里有装睡呢？”
晴雯一下子变脸成很严肃的样子，这个样子让焦大看着很不舒服，于是焦大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你个臭丫头卖什么关子？难道是跟你小主人们还有那些得势的丫头婆子们学来的习气？快快给我收拾起那一套，老子不吃。”
晴雯说：
“说你老人家现在混吧，你马上就开始犯浑，真是没办法。我是说，您老人家是大功臣，但是这贾府上上下下的又没人重视你，念记你的大功劳，所以呢，你就成天地四处犯浑，得谁骂谁，得谁得罪谁，还一针见血，有什么毛病和纰漏都逃不出你的眼睛，这可不得了啦，你成为这个家撵不走、打不散、死不了的瘟神啦，你说，你是不是一个装睡的人？”
焦大不同于别人，看这么一个弱小的丫头眉清目秀、眼睛清亮的，没想到不仅身怀功夫，而且，还下脚很狠，说起话来，更一针见血的，一下子就指出了端倪。
正因为焦大认同晴雯对自己的批评，以至于晴雯那一脚一句话的，都入了他的心，让他反而很顺气，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