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跟她一毛线关系都没有
看黄公公嘱咐的小太监屁颠屁颠地捧着那坛子老醋走了,晴雯扮成的小书生还有些个不舍。这一切可被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给看到了,她冲着小书生喊道:
“嘿,你差不多就行了,别把自家的好货全都给献宝给献了啊。”
小宝这话的意思实际上是在打暗语,想告诉晴雯:“你省着点自己的能量,咱俩还得去找响铃公主呢,这宫中太复杂,可千万别暴露了自己,还造成了能耗。”
晴雯扮成的小书生当然能听懂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的这番暗语,但是,一旁的小鱼儿却又给理解差了。
在小鱼儿听来,这小红姑娘是最了解小书生的人,连她都说小书生这身上净藏着宝贝,那不就是说明小书生不仅有一身的本事,还有很多的“家务事儿”吗,这样的大好青年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所以,小鱼儿一下子就从之前的有些嫌弃小书生,又变成了再次对小书生有种如获至宝、急于抓到手中的心急火燎。
于是乎,小鱼儿对小书生突然就发起嗲来,说:“嘿,我爹说的,今晚回男寝的时候,咱们可以搓一顿。”
小宝看不过去这小鱼儿的势利,不觉讥讽了两句,说:“不是现如今小书生已经是黄公公的徒弟了吗,怎么还回你爹那边啊?要是那样的,蓝姑娘托付给我的服务工作不是又加回码了吗?!”
小鱼儿一下子头脑清醒了下来,刚才,还差点儿就认了这个丫头是自己志同道合、想法超级一致的死党闺蜜呢,这一下可好,关键时刻露真容,这丫头就明明还是自己的情敌、死敌。
小鱼儿脸上含笑,但是语气中已然发威,说:
“什么?小红姑娘,你这才来凌霄宫多久啊,就对工作挑三拣四了?!小心蓝姑娘给知道了,炒了你的鱿鱼。当然了,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刚要发急,就被晴雯扮成的小书生的眼神给拦住了。
小书生笑着对小鱼儿说:“徒弟怎能忘记师恩呢?自然,今晚上,我还是回去和李木匠师傅去住的,真的有好酒好菜吗,那吃喝起来指定解饿解乏。”
小鱼儿眼睛笑开了花,心想:“嗯,小红姑娘,你给我好好看看这小书生的殷勤劲儿,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木匠赶过来,当着黄公公的面儿,他开口了,说:
“小书生,我李木匠收你为徒也就说今载难逢而已,这黄公公收你为徒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我倒是不介意你跟着黄公公走,反正,咱俩的师徒因缘也就满打满算就这么一天。”
小鱼儿听了自己的亲爹这么说马上就急了,要不是黄公公在侧,她简直就要翻脸给老爹看了,这老爷子可是犯糊涂啦,明明是自家女儿相中的女婿,怎么可以还没上钩就收线了呢,如果说自己和亲爹李木匠是一个团队在一起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的话,那么,只能说这个队友,也就是自己的亲爹简直就是一个猪队友,不仅平日里帮不上忙,还在关键的时刻不是掣肘,就是无缘无故地发慈悲,慈悲了别人坏了自己队友的大事儿。
但是,囿于黄公公在这里的缘故,小鱼儿无法对李木匠怎么样,连吹胡子瞪眼都不能够,可是把小鱼儿憋闷了个要死。
小书生闻言,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对李木匠说:
“师傅,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常言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徒弟怎能擅自弃师傅而去呢?!”
黄公公此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是自己刚才一时没有顾及周全,擅自收了别人的徒弟。此时撤回声明也还来得及。
但是,因为小书生在黄公公的眼里就是个可造之材,不可预期,这会儿,黄公公也是不想礼让他给李木匠的,但是,摆在面前的规矩就是总有个先来后到的,故而,黄公公有些个想说话,又不禁张口结舌,一张嘴又有些打磕巴。
黄公公说:“原,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是抢了别人家的徒弟啦,那么,李兄弟,你看,我是不是,是不是得?”
黄公公说的越慢,大家伙儿就越得特意地耐下心来听他要说什么,等到他说完了话,李木匠早就一个深深的施礼,说:
“天下人谁都知道好木难求啊,黄公公爱才之下可昭日月啊,在下佩服啦佩服啦。”
黄公公赶紧摆手。
李木匠接着说:“要不这样吧,咱们也别按照民间的规矩来办事了,说到底,也是在皇宫里,也该有个特例。”
黄公公一个礼让,说:“您请讲。”
李木匠接着说:“民间说什么隔行如隔山,拜师傅只能拜一个,我偏不信这个邪,人才那是稀缺的,人才也必须是共享的,咱俩干脆把这小书生的时间给平均瓜分了算了……”
李木匠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身边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黄公公感觉这李木匠说话太裸露,心里这么想可以,但是说到台面上谁的脸也挂不住。
小鱼儿则大惊失色,心说:“我爹这个窝囊废原来还能使出这样的狠招,我多少次都落在他手里过,看来他一定当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混过去了,看来,我今后可得留心着点儿,再不敢拿他老人家开涮啦。”
小宝扮成小红姑娘则在呵呵地冷笑,心说:“哼,天下乌鸦一般黑,宫中也是一个样。”
对于在听鹂馆里从小到大见惯了人性的弱点的小宝来说,这一切算不得什么,也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小书生也很镇定,仿似这样的对话跟她一毛线关系都没有,好像说的是旁人的事情。
李木匠和黄公公之心领神会就在此刻一下子达成了。这达成,甚而都不靠黄公公的当众点头,也就是说,当李木匠说完了这些话、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的时候,黄公公不用点头、甚至不用眼神就已经和他达成了一致。
第四百三十一章 福王驾到
这个时候,跑来了黄公公手下的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说话磕磕绊绊不说,还脚底下不稳,差点在黄公公面前摔倒,他说:
“报公公,那皇上倒是没有用膳,结果,亲王自告奋勇为皇上把药给试啦。”
黄公公一听大惊失色。
在他的心目中,不,是在皇宫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人的心目中,这位皇上同父异母的弟弟福亲王是个最最爱挑事儿的人。
黄公公当下就在想:
“眼下皇上的统治还不稳,边境有进犯不说,这宫廷内部,也是总有觊觎他皇位的人在暗地里活动。如今,这亲王突然露了面,又提出试药,怕不会是存心故意吧?极有可能,他会借此说事、发威,甚至可能要提出什么幺蛾子来,在圣上面前告状,亦或,想着法子让政局不稳。”
想到这里,黄公公一阵心慌,就要号令起轿,赶紧回紫霄宫那边去。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小太监还没有汇报完呢,只听得咳嗽了两声,小太监继续说:
“公公,福亲王正往这里赶来。”
黄公公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小子汇报个事情也太不懂规矩了,怎么不先汇报难题呢,害的我没有反应之力。”
黄公公对眼前的形势细琢磨了一通,然后,就变得淡定了许多。说到底,黄公公在皇宫里已经有半个百年那么久啦,什么宫廷变动没见过,什么宫戏宫争没参与过,是个老江湖,是个宫中最成功地生存下来的老流氓啦,故而,什么见识没有见识过?!
黄公公心里想的是水来土挡的那一套,看来,就只能见招拆招啦。
“亲王驾到!”
随着一声高喝,御膳坊的大木门发出了不乐意的吱呀之声,让小书生们都捂住了耳朵,简直这就算刺耳的声音。
“怎么,你们都不欢迎本亲王?”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小书生抬眼一看,这和民间画像里的老老皇上长得一模一样。
“拜见福王!”不待小书生细究个明白,以黄公公为首大家都纷纷下跪。
“呵呵,”福亲王捋着胡须乐呵呵的,在小书生的眼里,还真不是传闻中那个皇上身边无恶不作、好逸恶劳的皇弟,这一位,气宇轩昂,很有大周祖上的风范。
见小书生一个劲儿地打量自己,福王发现了这个人群里的文雅小书生,于是,他对小书生招了一下手,说:
“嗯,都说凌霄宫不留宿男人的,这位粉雕玉琢的小书生该是谁的菜呢?!“
福王一发话,就让起先对他很有好感的小书生怒目而视,简直要爆发出来了。
小书生使劲地按住自己的愤怒,心说:“你丫的,一说话,就是听出来了,是给渣
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那叫一个机灵,在福王走到跟前之前,小宝就意识到晴雯不能忍的性格恐怕要在这个为非作歹惯了的福王面前出差错。当时,小宝有心要提醒晴雯的,可是,想到这些日子来,尤其是在和府家宴上,晴雯扮成的小书生的举动都可圈可点,一路走来都是高分,根本不用别人替她犯愁操心,想到这里,小宝就怕自己多此一举,在保护晴雯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添事儿、添乱。所以,小宝干脆就说服自己只关注关爱,而不去警戒、多事。
但是现如今,小宝还是在为自己没有尽到保护战友、提醒战友的责任而感到深深的愧疚。也就是说,他悔不当初啦。
黄公公在圈子里是知道的,这福王可是通吃的主儿,故而,他看见福王一上来就盯着小书生不放,就已经在替小书生捏了一把汗。
黄公公有心为小书生抵挡一下,找个借口支开福王。
但是,这人要是对了眼啊,就一下子卯上啦,别人根本拆散不得。
福王对小书生说:“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啊,怎么会在凌霄宫这一带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啊?!难道不怕这些母老虎嘛?”
福王的话在见到小书生的一刻起就口若悬河、无法收口的样子,看来,小书生真是他的一剂药啊,小宝暗自无奈地摇头。
晴雯倒是不惊慌,因为这样被重视的情况时有发生,想当初,响铃公主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不也是追求了自己好一阵嘛。对于别人的告白和好感,晴雯多少有些见怪不怪啦。
如果说是什么原因,导致晴雯这样,那还得是问韦小宝,这位发小最资深,也能回答的最贴切。
小宝是这样认为晴雯的:
第一,太过于大条,大条到很多的时候根本接收不到对方的情感,比方说,对响铃公主,晴雯简直就是不能感同身受,既没有想对响铃公主澄清自己是个女娃子的必要,也没有利用这种关系来给自己搞点特权。
那么第二点呢,就是晴雯虽然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痴迷,亦或是刁难,但是,晴雯会就事论事,一旦这个人处了什么样的事儿,晴雯还是可以分辨是非的,甚至是基于不考虑对方的人品的情况下。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恶人做了一件好事的话,那么,在晴雯这里,这个恶人就是个好人啦。
小宝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在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的旁边,小鱼儿看见了小红姑娘的这一表情,这一表情明显是对小书生的不看好和不满意喽。这样的情绪多少感染了小鱼儿,让小鱼儿开始有些懊悔,自己当初追求小书生是不是也是个错误之举。
晴雯扮成的小书生看着福王在自己面前唾沫星子直飞的口若悬河个没完,她既没有因为见了福王而有半点的畏惧,也没有因为自家的羞涩而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小书生就是这么耐心地听着第一次渐明的福王在自家面前说个不停,没有接话,只是点头。
福王唠叨累了,这才停了下来。回转头,他对黄公公说:
“我说,黄公公,您老人家是哪里抓的这副药啊?说啦,您可是有些胆大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 真是对了你的症啦
黄公公一听就是一阵肝颤,但是,他又不能不接话,于是,他寻思来寻思去,说了句:“大人,这是味添福的药。”
福王问:“此话怎讲?”
黄公公说:“天下有些药是药到病除,有些药得慢火微调,有些药是急火猛攻,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福王侧了侧头,饶有兴趣地说:“嗯,有道理,请继续。”
黄公公慢条斯理地讲了起来,也许,他认为只有自家看上去很稳、很懂的样子才能忽悠住人吧。
“我这副药说实在的,也就是个药引子,吃了没大碍,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用,应该是个宽心丸为主。”
当黄公公这样说起那坛子老醋的时候,小书生简直在旁边药忍俊不禁啦。
小书生觉着黄公公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干活儿,本来嘛,这坛子酒就不会引起啥大毛病的,根本不用防范,但是,黄公公这么一解释反倒是会让福王产生疑问。
小书生这样想的时候,看见福王真的很不满的样子。
黄公公也是看出来了,好像自家越解释就越得不到信任。
福王说:“一坛子老醋,你从凌霄宫特意拿到紫霄宫,呈给圣上,如此大动,必定是事出有因的。”
黄公公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招什么,他说:
“也是哈,都怪我太心急了,想着早些让皇上品尝。“
福王说:”嘟!大胆。你竟然自家没有尝过,就擅自从那小书生手里接过来,直接送给圣上,万一,这里面有猫腻,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黄公公在小鱼儿面前神气活现的,可是这会儿却完全怕得如筛糠的鸡一样,全身抖个不停。
小书生心想,原来,一物降一物,这气派的黄公公也有不如意的时候啊。
福王的一声吼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看来,此次福王赶来就是要就这一坛子敬献给皇上的老醋来招茬儿的。
黄公公已经被惊吓得不得言语,主要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这老醋的药效是不是伤到了陛下,以至于自己马上就要被治罪啦。
这么一想,就有些神不附体啦。黄公公明显已经不能够承受眼前的压力,开始全身抖着就差要给福王跪下了。
福王虽然看到了这一幕,却完全没有要解救黄公公的意思,他很享受这种折磨人的感觉,根本就不想公布答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个答案。
晴雯扮成的小书生心里对黄公公很是过意不去,要不是自己的缘故,也不至于把他老人家给吓成了这样。晴雯有一种要义气地冲出去的愿望。
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当然知道晴雯这点心思,小宝极力想劝住晴雯,但是,他也深知,这丫头是劝不住的。
果不其然,在这个时候,小书生挺身站了出来,而且是站在了福王的对面,挡住了身后的黄公公。
要说,小书生这个徒弟一上任,马上就扛起了保护自家师傅的重担。
这个时候,李木匠和黄公公不由地互相看了一眼,好像都很欣慰的样子。
说来,这两位师傅还真的很信任这个小书生,如果不信任的话,那么,这会儿,他俩应该是顾不上互递眼神儿,而是为小书生的二愣子精神而感到心惊肉跳才对。
小书生清了清嗓门,然后,对福王深施一礼,说:
“在下是黄公公的徒弟,这坛子老醋是俺献给皇上的,跟黄公公无关。”
福王斜睨了小书生一眼,酸不溜丢地说:
“什么?你是黄公公的徒弟?呵呵,你是在出手救你师傅出水火嘛?我倒是觉着你这是多此一举。”
小书生说:“不尽然,谁做的事谁就担当好了,没啥难的,此坛酒有什么毛病,还请福王指教。”
福王说:“我觉着吧……”
福王只说啦这么四个字,就停顿了下来,简直是要好奇害死猫的节奏,大家伙儿都感觉到很憋闷,觉着福王这是在逗大家玩儿。
福王这才慢悠悠地说:“这副药吧,其实,是我试喝下去的。“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黄公公反而不像大家伙这样反应激烈,黄公公捋着自家下巴上唯一的半根胡须,不露声色地在心里笑了。
小书生镇定地说:“福王看着也安康啊。“
福王说:“这坛子酒到底有什么药性,是用来加害皇上的嘛?要不是我挺身来试喝,怎能保证我圣上安康?“
小书生点头说:“福王大人,你做的很对。“
福王说:“我要是说我肚子疼,你怎么说?”
小书生说:“此坛子老醋可以滑掉你身体里多余的油啊,这没毛病啊。”
福王不好意思地说:“我攒了好久才有的这些油,怎么好让你一坛子老醋给刮去了呢?!真是剥夺啊。”
大家伙儿听着,怎么都觉着这福王是在说笑,而不是在自怜,于是,大家伙儿终于放松地笑了。
福王恼怒,说:“我要是喝了老醋就去大解,这是不是说明你老醋有毛病?”
小书生答道:“没毛病,通经调脉的老醋让你不得消停,难道不说好事?”
这话说到,本来是老醋的错误,结果,让小书生这么一解释,一下子意思就反了过来,而且还说的好似老醋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大家一个劲儿地点头,其中,也包括李木匠和黄公公,大家伙都觉着这小书生有才。
福王并不满意,接着说:“现如今,我是怕了这坛子老醋了,本来,我打呼噜的,结果,不打了,本来,我很嗜睡的,现如今,睡不着了,本来,我成天价晕头转向的,这会儿,我思路特别清晰……你说是不是这坛子老醋给闹腾的?是不是该让老醋赔给我我原来的生活方式?!
大家伙现在听明白了,其实啊,福王没啥大毛病,福王这是在撒娇呢,也可能是想讨个说法也不一定,或许,福王这就是一种病人的倾诉吧。
小书生说:“看来,老醋真是对了你的症了,看你转变有多大。”
福王懊恼地说:“我不想有所改变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福王有福啦
福王说:“我不想改变。”
黄公公此刻来了精神,可不是刚才那个吓得跟筛了慷似的待宰小鸡,他一看这福王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一下子就有了被免责的解脱感,他也没功夫细想这福王特意从紫霄宫赶到凌霄宫如果不是来问罪的话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此刻,黄公公只想着如何恢复了平日长者的风范,能给予福王以所需要的帮助,当然,这个前提必须是福王真的需要帮助,前提必须还得是他黄公公自己得有这个能事儿。
黄公公泰然了许多,慢悠悠地说:“福王大人,照我看啊,啥药都的慢慢来调养,难能着急啊,再说,在调节的过程中,也就是还没有调整到位的时候,不是药的火候不够,就是药的火候过量,这个啊,全在于老中医的经验,,也需要病人的配合。您这样有了一点成效,总还是比过去要强些,您就多留些耐心慢慢来过吧。”
福王觉着黄公公说话简直是不疼不痒,对他一点作用都不起。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则认为黄公公真叫一个狡猾,啥话都说个模棱两可的,一点儿都不确切,这种举动在小宝看来那就是老江湖的表现,也可以通过黄公公的身份理解成为是久在宫中经历事情多、见的世面多所自然淘养出来的处事高水平。
福王不耐烦地说:“黄公公,我原就面如玉脂、肚中有货的,看上去好像宰相肚里好撑船似的,要不是这天生一副福态,哪能被我皇兄放心地给留在京城啊,我是珍惜自己这副吃出来的皮囊,不愿意有什么寡淡的菜色。”
大家伙儿听了福王的心里话都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刚才那剑拔弩张的状态一下子被缓解了许多。
只有小书生这人啊不识时务,当大家对福王的说法点头称道的时候,小书生表示不同意这个说法,他不同意可以啊,但是,可别表露出来啊,小书生不,他偏偏要表示出来。
小书生使劲地摇了摇头。这一点,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最了解他的性情,所以,小红姑娘较之小鱼儿的一脸惊诧,她显得很平静、很淡定。
小书生说:“那什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福王挑起一只卧蚕眉,说:“为啥?”
黄公公说:“徒弟,你说来听听。”
李木匠也来凑数,生怕这一趟里没有他的什么事,他说:“徒弟,愿闻其详。”
小书生面对如此多的权威人物的询问,并没有感到有压力,反而,一脸地寡淡,似答非答地的样子。
福王反倒心虚了,接着问:“难道你真的那么肯定?”
小书生说:“如果你想活得舒坦,上下通气,那离不开这剂老醋的帮忙。”
小书生歇了一口气似的,推着石磨杵子慢悠悠地又走了一圈。接着说:“如果你想又胡吃海塞山珍海味,又不积食不闹毛病那你就得来上一口老醋。”
黄公公点了点投,借势说:“福王啊,这也就是我推荐给皇上的原因,这老醋看似作用不大,但主要是副作用少。”
福王还是不听这个邪,兀自说:“那什么,我天生的伟岸要是被这老醋给消化掉了,那岂不是真的损失很大?!”
小书生说:“其实不然,那现如今社会上流行的时尚小书生不仅得读书好、家世好,还得在形象上有那么股子书卷气,才招女娃子们的喜爱,这书卷气可是天生就和脑满肠肥相掐的气质,要想有腹有诗书气自华,那得是让你身体里的肥肉废油排除去、好给诗书腾地方啊。”
“哈哈哈——”大家伙儿听得都乐啦,似乎,大家已经早就忘记了刚半息之前福王还是杀气腾腾地奔到这里的。
福王听了,还是摇摇头,说:“嗯,这个说话还真的挺能劝住人的,不过,我是谁啊,我可是福王,我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说风就是雨的,我有自己观察的角度,我最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所以,你这种说法,还是没有说服我去服用老醋。”
小书生看出来了,这福王倒不像是在存心故意地刁难他,而是当真就是个较真的主儿,自己认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就比方现在吧,福王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常年肥胖所带来的不好,但是,他还是在死命挣扎,想找到一切借口来躲避必要的减肥和治疗。“
福王被小书生这么一看透,很有利于小书生针对福王对症下药。
小书生说:“福王,您老是不是很容易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
福王一惊,心想:“嗯,这一点,还真让你个臭小子给说中了。“
但是,福王可不愿意让旁观的人,特别是黄公公之流看出自己已经被言中,那多丢面子啊,于是乎,福王说:
“我没有啊,我挺精神的。“
小书生并没有因为没有说中而气馁,他继续说:
“你是不是常常头晕目眩、耳鸣多梦、认敌为亲,总感觉被人欺负了,却又无处伸冤?”
福王一惊,这一个民间来的臭小子怎么对自己的心境如此地了解,难道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要说,福王也有党福王的苦楚,自己和皇上就差了不是一个妈生的,比皇上也才晚降生了那么一天半的时间,结果,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能称王称霸,反而,成为了皇兄时刻防范的对象,要不是皇太后心疼这个不是亲儿子但胜似亲儿子的自己,自己说不好正被皇上给逼走边陲,亦或是被赐了一尺皇陵要求自决啦。所以,福王还真的如小书生所说的那样是一肚子的委屈。这委屈根本就不能表达出来,连斗鸡、赌蛐蛐都不能排解心中的忧虑,故而,这样,就好像积食一样,人还真的就把这种情绪以食物的形式被风卷残云般地给吞到肚子里,并积压了下来。
福王已经在对小书生的每每判断暗暗称奇,但是,他毕竟是福王,是亲王,是皇上唯一的弟弟,所以,举止慎重那是必须的。福王这一次,一样没有做出反应。
第四百三十四章 甘作吉祥物
福王虽然还嘴硬,不肯认同小书生的说法,但是,豆大的汗珠已经开始从额头滑下,这说明他这时候在很费力地努力维护自己的形象。
这一点连黄公公都看出来了,只不过黄公公不会拆穿。
这一点,小鱼儿没有看出来,她益发地庆幸小红姑娘的及时出现打破了小书生正要答应和自己订婚的这个势头,要感谢这位是自己情敌的小红姑娘,要不是她的话,自己恐怕现在已经深陷到和小书生的姻缘里不得解脱啦。
想到这里,小鱼儿不觉有些感慨,似乎,她第一次觉着从前大人说的话很对,那就是:千万千万要沟通明白了、沟通上一段时间后再行谈婚论嫁,这婚姻大事中的男男女女啊,相处的关系还真的有千差万别,往往,一见钟情的不一定性情相匹配、遇事能想到一块堆儿去。
小鱼儿对自己的险些落入婚姻的这个浑水潭而感到后怕。
这时候的小书生并没有气馁,说实在的,晴雯扮成的小书生也并不很在乎福王对她的判断的一再否认,这脸皮厚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历练出来的,想来,晴雯执行任务也不下有十次啦,这点子厚脸皮也还是能练出来的。
晴雯扮成的小书生接着对福王说:
“肥胖是富人的亮相招牌,肥胖可遇不可求,且我敢说,肥胖是在贫民窟里绝然看不到的风景。”
小书生说到这里,侧耳倾听的福王倒是破天荒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句话既不让他损失形象,也不让他感觉到很是违和。
终于,大家伙儿替小书生见到了一线曙光。
小书生接着说:
“肥而不腻是一种境界,富而不外露则是一招妙有。”
小书生说的这么云山雾罩,反而激发了福王的好奇心。
他问:“嗯,这话之乎者也、文邹邹的,你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小书生不慌不忙地对福王答到:“福王大人,我是说啊,一个人作一辈子肥胖的人不难,难的是只作一时的胖子。”
“哈哈哈——”旁边的人,不论是李木匠、小鱼儿、蓝姑娘,还是那些个小答应、小太监的,大家伙儿都乐了起来,觉着小书生这简直是在说相声。
其实呢,这些人全都没有听懂小书生的意思,倒是黄公公没有笑,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没有笑,李木匠没有笑,他们几个是感觉这句话还是有深意的,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只是句逗乐的话。
福王又一次挑起了一只眉毛。
熟悉福王的人都知道如果福王挑起了一只眉毛,那八成是对这件事情很当真啦。
福王问:“你这话说的又是很弯弯绕,我不知道是不是读书的人都这么说话,才好显得自己有水平、才好让自己觉着嘴巴过瘾,反正,这话看似有点道理,又似乎很荒唐,到底要说个啥,你给我直接吐出来。
小书生行了一礼,表示自己当真没有含糊,也没有打趣谁的意思,更没有不上心、只随便说闹,这样郑重地行完礼之后,小书生开始又一次打开了话匣子,说:
“这问题很简单,就是要作个富态的、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因为肥胖而早夭好呢,还是选择不顾及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形象,抓住了要点,作个延年益寿的吉祥物好呢?“
这话其实说的很难听,似乎是在说福王你不听话就要早夭,这话其实也很好听,好像是在鼓励福王作个百姓喜欢、皇亲国戚喜欢、皇上喜欢的吉祥物。
作个吉祥物,什么都不用做,只把自己摆在那里让大家伙喜欢、让大家伙参拜、让大家伙儿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沾了福气从此后吉祥如意……也就够了。
没啥理想的青年是喜欢这样的。
福王囿于自己的身份,自然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当然没有啥理想,也不敢有啥理想,所以呢,吉祥物无疑是个首选。
连小书生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自始至终说了这么多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个路人啦,这样的情形下没招人烦、没被福王给勒令拉出去赶走已经很知足啦,没成想自己的话还真就是在说出了十句之后,其中有一句让他给蒙对了,且说到了福王的心坎儿上。
福王是谁啊,他见多识广不算,他站的位置就决定了他想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如果福王真的是那种只顾吃喝玩乐的小主儿,那么,他根本就不需要在这里对小书生的话心生共鸣。但是,现实的条件和命运的限制也就是让福王最多作个人见人爱、很讨喜和吉祥的吉祥物。
福王这一回有些认真起来,因为,他越来越觉着小书生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说到了点子上,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福王一旦认真起来,就不是一副小玩闹的样子啦。他认真地在心里过着小书生说过的每一句话,其中,他最在意的就是他不愿意早夭。
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确实是消化不良、多梦多移,而且,是所思所想都滞留在大脑之中,看似是忘性很大,其实,是被埋藏得更深了,以至于常常有一种要振臂一呼、杀人见血的欲望,如若不及时控制,恐怕要留下嗜血的恶名,不利于自己苟活在京城。
福王也有福王的胆怯、顾及和忌讳,这些在自己越来越行动不便的大腹便便下变得更加地不容易维护,更容易因为暴怒而坏了大事。
福王真的是急切地想解决这些问题,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解决生死的问题,总不能自己白白来了这世上一趟竟然又白白地早夭了吧。
福王今儿个急吼吼地出现在凌霄宫,还真的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在喝了半坛子老醋之后人变得多便、多尿、多出汗啦,人的脑筋开始会转弯了,人的经脉也比原来好像畅通了……这些个感受,他不愿意与人说,好像他福王有很多毛病在身上似的。
不过,就算是不说就能够解决吗?!答案当然是不能。福王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第四百三十五章 蒙古大夫胡姬花
福王想起了今天早些时候的光景。
“福王驾到!”福王府的门卫看见福王的轿子到了,马上打开大门,并鸣锣开道,恭请福王回府。
福王的内人王夫人最近身体小恙,告病回了娘家,只剩下个小妾胡姬花。
胡姬花小脚紧着叨蹬着来到沈园大门口,专门迎候自己的亲夫福王。
见福王好不容易笨楚楚地从轿子里爬了出来,胡姬花识趣地递上了一只撒了茉莉花香的手帕,嘴上说:
“哎呦,我的大人,怎么今儿个早朝这么早就回还啦。人家给大人温的时令酒还没来得及泡药材呢。“
福王用手帕信手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拿笔来。“
胡姬花见福王不比平日,看上去蛮正经的样子,此刻,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同寻常地特意穿上了自己的民族服装。
于是,胡姬花赶紧命人备了纸墨过来。
福王伏案奋笔疾书。
胡姬花也不敢在旁边端瞧,只是看出这架势好像是在应对个挺严肃的事情。
写着写着,福王停笔,凝眉思索,又叹了口气。
胡姬花小心谨慎地问福王:“请问大人,有什么犯愁的事?小妾虽然没有中原文化的底子,但是,人情世故还是通的,要是福王真有什么烦愁,又无处拆解的话,自可和小妾我念叨念叨,王夫人不在大人身边,还是由小妾为您分担分担,或可,说不好也能出个一星半点儿的主意。”
福王抓住胡姬花的手,摸了摸,然后说:“只怕我今日自请为皇上试药,是很险的一招,不是成佛就是成仁,故而,特意回府上把后事安排一下。”
胡姬花一听就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首先在脑海里假想了一下要是福王死了自己会怎么办,是回胡地的老家呢,还是被再次变卖。然后,她才回过神来,安慰福王说:
“福王是匹骆驼,瘦死骆驼比马大,马能够扛过去的事情,想必福王也可以的。”
福王苦笑了一下,心说到底是个边塞的姑娘,比喻个啥都离不开她家乡那点事儿。
福王说:“我其实可以不试药的,今天也是一早上就高兴,不小心有点逞能,在皇上面前一下子拍胸脯就自告奋勇地接了这活计。”
胡姬花说:“是啥药,要不,让我去替您试药?”
福王说:“不行,试药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试药是大臣们为了表达对皇上的忠心而争先恐后的一件好事。不过,就是成功的很少。”
胡姬花没有听懂,就问:“此话怎讲?”
福王说:“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这试药不成功、一不小心就死了也是十有八九。”
胡姬花这回算是听明白了。
她嗲怪地看着福王说:“也不要怪臣妾说你,福王也是太上皇的亲儿子啊,怎么就不珍惜贵体呢?这种大臣们争宠的事就让他们争去,您这是哪门子的不安全感造就的,也屁颠屁颠地去表决心?”
福王心想:“要不说我喜欢这丫头呢!这丫头不像中原的姑娘特别能装蒜,人家是少数民族人士,直肠子,就是说直来直去,有什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态度表达出来,一点都不乱发嗲。”
福王爱惜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没娶多久的小妾,心想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回家好好地和小妾过日子。
胡姬花看福王一脸的懊悔,就知道福王肯定是当时一时兴起,结果给自己挖了这么个大坑。但是,既然已经在皇上面前应承下来了,就没有反悔的可能,故而,胡姬花也明白了现在不是埋怨福王头脑发热的时候,而是应该帮助他振作起来。
于是,胡姬花千娇百媚地一笑,说:“太上皇封了福王这个‘福‘字,还不就是在为九泉之下也要一直为福王祈福呢?!更何况今日福王所为,那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付出和奉献,您这一番心思自然更应该得到了上天格外地祝福和保护。”
福王听了开心,心说这丫头可是比自己的正室王福晋机灵、可人、善解人意的多。
福王叹了口气,说:“嗯,爱妾说的对,事已至此,就只能往好了想了。”
胡姬花说:“大人,这不仅要往好了想,也要努力往好了做。您给我说说,这副药有啥特征。“
福王说:“汤药倒是没有看到,就是听名字说是一摊子老醋。“
胡姬花凝眉深思,然后说:“看来是个什么偏方吧。我这里有马**酒,可以帮您在吃药前润润肠子,也好起到有层保护膜的作用。“
福王摆了摆手,说:“没听说可以在吃药前喝酒的。“
胡姬花一听,羞愧得脸红到脖子根儿,说:“大人见谅,俺也就是个蒙古大夫。“
福王说:“这留下的一封信啊,里面把你的后半生也给安排了,你就放心吧。“
胡姬花草草地看了福王写的那封交代后事的信,忍不住滴下了两滴眼泪。
福王看胡姬花这么楚楚动人招人怜爱的,益发对生充满了眷顾,舍不得就这么为了试药而草草赴了黄泉。
胡姬花说:“大人要是走了,我胡姬花的后事您也给安排了,您就不要惦念了。可是,如若此次大人试药,能功德圆满的话,那臣妾还真的有一要求。”
福王一心都在担惊受怕上,根本也没怎么想自己答应胡姬花要求的后果,直接就说:
“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胡姬花说:“如果大人试药成功的话,我期待大人能把我扶正。”
福王拍手大笑。
福王大笑的原因在于他没有想到这个鬼丫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么个有利于自己的要求,哈哈,简直是在绑架福王。
但是,福王喜欢强者,哪怕这强者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这个强者就是眼前这个从胡地掳来的胡姬、被卖到市场上被福王偶然救下的胡人。
福王不想应承,因为,毕竟自己的结发夫人王夫人虽然比自己大三岁,不招自己喜欢,但毕竟那是个皇上给做媒的大户人家小姐来着。
第四百三十六章 百无禁忌
见福王不想答应,胡姬花的脸色就开始不好。
福王最疼爱这有着异国风采的小妾,看不得这丫头难过,只好随口应着,说:
“好好好,等我试药没事啦,再行安排。”
胡姬花顿时笑容满面,有如一池正在次第绽放的莲花,把个屋子整个照亮。
福王心想:“这丫头还真挺好哄的。”
这么被胡姬花一打岔儿,福王起先很悲观的情绪被一扫而光,此刻的他又变回像早上一样的信心满满了,尤其,开始再次相信自己有好运连连,决摊不上死亡这好事情。
想到这里,福王就轻轻松松地把那封有关后事的信给撕了。
胡姬花看到福王让自己给哄得开开心心的,都忘记了试药的危险,她原本很是高兴。
可是不成想,她这一个没留神儿,结果没把福王给看住了,就眼睁睁看见福王撕毁了那封刚刚密封起来的后事书。她大大地遗憾。要知道,福王的信,刚才被胡姬花给草草瞟了一眼的。
那上面的内容有关安排胡姬花的部分,那也是留地、留财产、留首饰、给名分的……一大堆。
胡姬花很后悔自己刚才对福王的相劝,真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福王没了,自己凭借着福王亲笔的后事书总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妥善的归宿吧。
胡姬花看着落下的被福王撕碎的纸片,心里只有懊悔和遗憾。
福王可不这么想,他现如今在胡姬花的鼓励下重新站了起来。
福王交代说:“我这就回宫中啦。”
胡姬花一个跪拜,说:“福王放心,臣妾在这里安心等候福王回家。“
这话说的,让福王心里暖烘烘的。要说福王的正室妻子,那也是明媒正娶来的,家有诗书传承,好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和这塞北来的胡人的女儿胡姬花一比,那就看出差距来了,而且,是差得太多了。
要说有女人的狐媚子劲头,有女汉子的果决勇敢,有肯和夫君一起承担和担当,那还是胡姬花厉害。福王不禁在心里感叹,怪不得这丫头想要被扶正,看来,咱这庙小,还满足不了这丫头呢。福王爱恋地看了福记好一眼,一咬牙,狠下心来就迈步走向了轿子。
这分别啊,就得像福王这样憋上一口气儿、头也不回地走开,可不能婆婆妈妈地、难舍难分地,闹不好还把好命运的气场给磨折没了。
福王一上轿,就开始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他用手轻轻撩起轿子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行人如织,福王不禁想起了自己悲催的童年,自己还没大记住母亲的长相,母亲就撒手人寰啦,自己被移交给现如今的皇太后那里,虽然皇太后对自己很好,但毕竟,皇位是人家大哥的,自己总也就是个皇宫里溜边儿的黄花鱼,不被人重视,却又时时被别人防范。到头来,自己只能是装疯卖傻,混日子,以增强自己在皇上眼中的人畜无害形象。说来,也是个窝囊人。
要说福王有什么野心要作皇上,那纯粹的污蔑。福王当真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如果说福王一生就肯于像现如今这样碌碌无为一生以终老,那也是年轻气盛的他所不能接受的。
福王现如今还是要把眼前的事情给解决好。
这样想的时候,关于自己好命的自信突然又开始变得动摇崩塌起来,这么一动摇了信心,福王就开始懊悔自己给撕了那封后事信。
这可是不应该。
福王有些担心起来,万一自己试药一命呜呼,那么多事情没有交代,岂不是让自己死不瞑目吗?万一胡姬花没有被自己安排好,再次流落到市场上可怎么办?!
福王越想越懊悔,但是,现如今,做什么样的更改也是来不及啦。
轿子咣当震动了一下,福王知道,这是在过皇宫的后门。
走后门的时候,不用下轿,也也是只有皇太后和亲王能够享受的待遇。
见被载到了紫霄宫外,福王吃力地下了轿,一脸的阴沉,这阴沉实在是在掩盖自己心里的紧张。
李公公别看年岁不小了,却还能一溜小跑着跑过来,对福王一个施礼。
在福王的眼里,莫不是李公公平日里沾的仙药仙气多,所以身子骨才会这么结实、精气神儿才会这么足、行动力才会这么快?!
福王拿出不耐烦的态度来掩饰自己内心对服药的畏惧,说:“李公公辛苦啦。”
李公公说:“千岁如此肯为皇上效力,可见忠诚之心昭昭啊。”
李公公就是会说话,这话一下子给说到了福王的心里。福王心说:“当然啦,试药试药,拼了命地试药,还不就是等皇上也说出你李公公说出的话。”
李公公神秘地说:“此次试药是黄公公承报的。”
福王说:“谁呈报的有什么讲究?”
李公公说:“千岁有所不知,这其中的门道可大了去啦。”
福王说:“李公公,你说来听听。“
李公公说:”要想让黄公公敬献、推荐一次药丸,那可是打着灯笼难逢这么一次啊。“
福王说:“是说这药不一般吗?”
李公公摇了摇头说:“那倒也不见得。”
福王说:“那只能说明这黄公公没有啥要讨好皇上的想法啦?”
李公公又摇了摇头,说:“也不尽然。”
福王不吭声啦,心说你自己说答案好了,我可不想跟着你累。
李公公果然开口说:”这黄公公是天蝎座,不做则已,一作惊人。他能够破了前四十年的例,突然向圣上呈报一份药,那说明这黄公公有深意啊。“
福王接话说:“是说此中有深意,欲辩已忘言的境地吗?”
李公公点了点头。
福王说:“行,李公公,咱俩也别在这里说东道西啦,咱直接上药好啦。”
李公公一个附身施礼,说:
“别的药都有很多禁忌,这副药是百无禁忌。”
福王问:“此话怎讲?”
李公公说:“千岁您放心,我的意思是您多多放心,这药吃不死人。”
福王捂脸,这不想听到啥,却偏偏有人在你耳根子底下提醒你。
第五百三十七章 你今儿个喝药了吗
李公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临到上战场的时候,福王也是一付筛糠状。不过,这世界上,不是英雄就是狗熊,这英雄和狗熊是人身上的两面性,你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表现得像个英雄,什么时候又恰似个狗熊,这一点,李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宫斗里旁观宫斗里成长,也是看多了、参与多了,胜负皆有过,自然,就不会像一般小太监那样看不得大大的千岁福王这么一付怂样。
李公公扶助有些打晃儿的福王说:“千岁,您贵体要是有恙,我还是能替皇上给您告假的。”
福王说法费力,他用尽摆了摆手,这个关头要是怯下阵去,那明天可就成了这宫内宫外的一大笑料,要是自己当初没有自告奋勇也就罢了,如今,自己请缨的事儿临到眼巴前了却怯场不干啦,是不是就等着大小太监、多层级宫女的茶余饭后的佐餐材料啦。福王不允许自己这样。
李公公看出劝福王不住,也就没有太过勉强地再劝说下去,他扶住福王说:
“既然福王有心,那您这里慢用。”
福王见李公公一个手势,小太监就端来了一坛子黑不溜秋的汤剂,按说,怎么着这陌生的汤剂也该是热乎的吧,但是,这坛子黑黑的不说,还泛着一层光亮,福王一触这坛子口,还是冰冷的。
福王的心本来还七上八下的,这会儿,直接就凉啦,心说:“这热汤药好歹还对肠子肚子的有些好处,自己一闭眼,一咬牙,咕嘟咕嘟也可以当作是碗胡辣汤,去暑消食的,多好。可惜是碗瓦凉瓦凉的。”
李公公自然看出福王的心态是越来越瘪茄子啦,他也不知该如何相劝。按理说,李公公也是看着福王从小长大的,小时候的福王还真的挺可怜的,胖乎乎正是讨人喜欢的婴儿时期就失去了亲娘,被抱的现如今的皇太后那里,接受的是皇太后手把手教的儒教,倒是把福王给打小就培养得知书达理的很,只可惜,皇太后为人处事对什么都得先礼后行事,处处透着一股子皇族冷淡范儿,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样的教养未免满足不了孩子需要亲情、母爱的需要。
李公公像宫中所有的老人儿一样,对福王都多了一丝喜爱和心疼,这长大了后,福王又是因为地位的原因成为了在宫中的夹缝中生存的孩子。
对于一个娃子来说,皇宫还足够大、足够新奇,但是,对于一个男子汉,一个即将成家立业的人来说,皇宫无疑是一个监牢。
在福王的整个青春反叛期,连李公公这样的基层服务人员都看出来了,福王表现出了对自己身份的警醒和对所处环境的高度敏感的判断力,这些素质所产生的结果就是福王一直没有真正放松下来过,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说,还特别地具有一种察言观色的能力,甚至具有着不像一个年轻人所该具备的耐心。
这样一个在皇上身边无时无处不出现的皇弟是很危险的,是该引起皇上警觉的。但是,偏偏,皇上喜欢这个皇弟,皇上不允许这个皇弟离开自己太远。
福王不是没有读过史书,这千年的历史中,多少代的沉浮和兵戈相见,都是因为在争一个皇权。他福王再小心,也不能保准就不被皇兄给防着,不被皇兄给拘着。其实,退出朝堂才该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虽然福王偶尔会有这样的觉悟,但更多的时候,则麻痹着自己不去考量这些潜在的危险和命定的历史规律。他更喜欢年轻人般的玩耍,年轻人般地创设自己的事业,而不是被皇兄提防,亦或是被自己的察觉心所时时地教导、惊吓。
年轻,就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生活还很漫长,这过程中的体验已经足足惊心动魄啦,还提什么改变啊。福王在麻醉自己的时候,不时在小情趣小爱好上找到了新的热情投注地,甚而,福王还给自己娶了个胡姬。
这一点还真的惊动了朝堂,也有奏章被报到皇上那里,说什么,福王骄纵放任,奢靡不思进取,甚至将我大周敌对国的卖笑女娶来为小妾,实在是有失大周风范。
福王当时听说了,也是很焦虑,生怕这成了个导火索,让当今皇上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将自己发配边陲。
不想,皇上看了奏折,当庭大笑,说好一个牛气冲天的福王,竟然敢把以辣妹子著称的胡姬娶来为妾,这也是对身子骨的一大考验啊。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发现皇上的态度远不是自己呈送奏折时所预期的效果,大家伙儿不禁很是失望。
大臣们当时心里都在嘀咕着,那皇上不仅不以福王娶妾为忤,反而,一付大加赞赏的态度,要是这样下去,闹不好这朝廷上就会有人马上效仿,来纷纷娶妾自胡地,实现了真正地杂糅混血,这可不得了,这不是要坏了我大周江山吗?!这不是正应了胡人想要和汉人融合的阴谋诡计吗?!
福王当时也是看出来了,这大臣们越是起急,就越卖力地在早朝上申诉福王罪过的理由,而这么群亲和力的,反而让皇上起了逆反心理,越发地支持福王纳胡姬为妾的男子汉壮举。甚至,不怕坏事的皇上还当朝调皮地问福王,那个什么,是否夜夜郎啊十三郎,问得福王张口结舌。
这一场闹剧以那些告状的大臣们的失败而告终,这一次不仅福王赢得了男子汉的名声,还真的带动了一批纳胡女为妾的风潮,最最让福王没有想到的是,福王竟然通过这次纳妾给皇上建立了一个印象,那就是这个弟弟花天酒地,不问正事,是个纯粹的风流浪子、纨绔坯子,根本不是治理江山的料,更没有那份野心。
自此,福王的小日子就越过越红火,越过越顺溜啦。这里面啊,有一半是福王无心栽柳柳成荫的原因所带来的结果,还有一半,那就是福王如履薄冰的一贯的小心谨慎和自律。
第五百三十八章 很容易踩雷
福王真是想不明白了,怎么自己越小心却越容易自己着魔和某名地自责,而自己越放纵越放松反而会更加安全。但是,想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好,福王都得这么过。
直到这次皇上大喜于黄公公的初次进药,福王也在自己轻狂、孟浪的自信下夸下了海口,要替皇上试药。皇上当即一口答应,主要不是因为福王的态度,倒是在他眼里,这黄公公是最可信赖的人,一旦进药,这药也差不到哪儿去。在皇上的心里,总归认为是喝药喝不死的。
当然,皇上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没有试药当然不能懂得试药人的压力。福王不以为意。
老话说,天蝎座的人啊不做事则已,一旦做事的话,就非常的有股子狠劲。这话就应验到自己的身上啦。
要说福王这从小锦衣玉食的,又是在皇太后身边长大,也就是他所处的生长环境较之老百姓家的娃子要郁闷了点,见同龄人的机会少了点儿,太后她老人家要求起学习来要求地严格了一点,说实在的,福王他自小到成人还真没受过什么大挫折,待羽翼丰满就立马有太后、皇兄给在京城安置了福王府,家眷、仆人一应俱全的,福王还真的没受过啥委屈。但是,就是这样的福王,也还是表现出了潜藏在身体里几近小二十年的天蝎座特征,那就是,嗯,在这里再说一遍:就是不做则已,一做惊人。
这不,锦衣玉食、不着暗道的、天生就福寿禄喜全沾的福王却被自家深藏的天蝎座本性给不由自主地牵着走,自此,福王就没有过过被别人安排好的、顺理成章的生活,而是总是有些跟生活拧巴着、跟生活抗争着、跟自己的欲望也好愿望也好较劲着地过活。这,当然是后话。
说回来,此刻,见这么一坛子冷冰冰、黑黢黢的家伙儿,福王也是灰心啦,这一灰心啊,豆大的汗珠子就掉了下来。
李公公多知趣啊,一见福王这付神态、这么个为难相,马上就接话说:
“千岁,您这不是中暑了吧,哎呀呀,还是改明儿个在试药好啦,可别耽搁了您贵体的恢复。”
福王眼睛一瞪,说:“胡说。我没有不适。”
李公公见状,赶紧收声。
福王捧起大坛子就是咕咚咕咚地一通海饮。这药汤啊,就像它的色相是黑不溜秋一样,在喝之前就让人对这个质地所产生的口味有了某种猜测和预判,果不其然,这药汤喝起来粘稠而滑不溜秋的。
不等福王吧咂出个滋味来,那坛子药汤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知己似地欢跃,一下子福王没有留神,只这么一胡诌进去,只见那一坛子大药汤就七里库鲁、滑步出溜、顺顺利利地从福王的嗓子眼儿滑向了他肚子的深渊。
福王连饱的感觉、给撑着的感觉还没有体会到、体会完呢,就已经发觉这坛子空了。
旁边,是李公公几近欣赏崇拜的目光。
福王被李公公这样看的发麻,就说:“嘿,李公公,你别在这里做戏,让我好不自然。”
李公公说:“你这娃子!”看来,李公公一时之间忘记了叫福王千岁,而叫起了福王小时候的叫法。
李公公接着说:“你也太猛了吧,这药汤可是够十个病人喝的,你这一下子不问青红皂白、三七二十一地就给喝干净啦,也算是个狂人啦。”
福王算是感觉到了一星半点儿类似于亲人的关怀,他料想着这些个感受还会在今后的一天两天里接受到、大量接受到,能得到这样的关怀,福王也就满足了,哪怕是一个死。
福王喝下这么一坛子汤药后,就艰难地移步,回到了自己的轿子中,这紫霄宫外三层大门外,如果要进宫,就得至此下轿,如果不进宫,就该起轿回府。
这时候,福王想的不是要去哪儿,而是在想怎么翻山倒海地消化掉这一肚子的毒汁儿。
喝了汤药的一顿饭功夫之后,首先,福王感觉,一早起来晕乎乎的脑袋开始变得清明了许多,平日里的福王最爱皱个眉头,别人以为福王那是在挑剔、对生活不满,其实呢,是福王的脑袋瓜儿里不至于生疼,但总是像是灌满了浆糊似的,不清楚不舒适。这会儿,清明的感觉让福王为之一振。
难道说这是这坛子药的作用。
叽里咕噜,福王的腹部发出了各自山响。
福王对轿子旁的几个轿夫说:“都给我一边呆着去,能多远就呆多远。”
乍听上去,这福王是在吆喝下人,实际上,是福王感觉自己脑满肠肥,开始肚子里开锅,各种气在肠子、肚子里乱窜,搞不好还会大小便失禁的,福王这是为下人着想,意思是你们赶紧离开,能躲多远就去躲多远好了。
这体贴的指令当然被熟悉福王的几个轿夫给领会了,毕竟,也是跟着福王多年的答应啦,几位先后脚跑到远处歇息,静等事态的进展。
轿夫们刚歇息下来,就听见轿子里噼里啪啦一通响动,接下来,帐子里都冒烟啦,几个跟着李公公的小太监躲的不及时,现如今都捂着鼻子逃荒一样四散。
大家伙儿都有些惊慌,怕是福王这一试药,也跟那些之前的大臣们一样不是一命呜呼,就是缺胳膊断腿、成了残疾,大家伙正张望过去,却不肯靠近的时候,只听见轿子里福王一声大喊。
这不是呜咽之声,也不是叫屈的愤懑之声,更不是什么忽悠嗨哟的穷叫唤,而是声震雷雨的一声大喊:
“痛快!”
“怎么?”躲得远远的李公公对身旁的小太监说:
“不会吧?难道福王有这么大的福气?”
小太监很谦虚谨慎,不会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就发问,因为那样的话是很容易踩雷、很容易挨揍的。
小太监只消支起耳朵来,表示在听老太监说话就可以啦,这就是文明有礼、恰到好处的表达啦。
李公公对于小太监的反应自然是满意的,他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小太监不懂规矩而擅自接自己的话茬儿,要是那样的话,只能怪小太监的师傅没把他给调教好。
第五百三十九章 福王有福啦
福王讲述完毕,对小书生说:“这就是我试药的经过。”
小书生听到后,暗暗地擦了一把汗,心想:好险,以为自己犯上,这福王是来问斩的。
黄公公在旁边点了点头,心说:“我这个新收的徒弟还真给我面子,一上来就出彩儿,这让李公公之流成天价喊着要找徒弟、找接班人而至今未果的一干人等有多羡慕啊。”
福王接着说:“喝了你的老醋啊,我的体重也下来啦。”
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在一旁直撇嘴,心说真能忽悠人,明明是吃了老醋跑肚蹿稀的才减了体重的,这样可好,全变成治愈效果,福王原来也会奉承人这一套。
不对,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心想:这福王这么用心,怕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后头吧?!
小书生点了点头,说:“嗯,福王千岁,你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肚子里都没有富裕地儿来装神魂啦,这会儿可好啦,老醋软化了你周身血脉,你周身血脉一畅通,自然神清气爽,精神气儿也大不同啦。所以吗,你这是排除了毒素,自然,身体也就不像以前那么臃肿啦。”
福王反复摸着自己变小的肚腩,想了想小书生说的话,点了点头,笑着说:
“这老醋真是管用啊,喝了它,虽然我变得飘轻了许多,但同时,我的神识似乎比平日里要清明啦,连小时候我妈抱着我的恍惚记忆都让我给回想起来啦,真是神奇啊。”
小书生一抱拳,说:“福王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慢着!”福王一声大喝,把大家伙儿都给吓愣在原地。
不知他这是喜还是怒,只觉着福王这是有话要说。
福王上前拉住小书生的手,说:“这位小书生,没想到你是来治病救人的,要不,也捎上个我,咱们一起制作药丸,在京城做买卖、在普天下做买卖,也好发发发啊。”
这么直白的言语也是把晴雯扮成的小书生给逗乐啦。
虽然在她乐过之后,晴雯发现前后左右的人们全在噤声不语,显然,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福王您不去帮助皇上平定四野,却想成为一个治病救人的人?”黄公公这话,其实是在暗暗地恭维着福王。
福王听出来了,正是黄公公的一片好心在提醒着自己:
这里人多眼杂,自己的所做所言会被有朝一日给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好在福王并不认同黄公公的提醒,他心里想的是怎么合理合法地摆脱皇宫的束缚,好开展自己的一番天地。
自打这个老醋的提供者出现了之后,仿佛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失去希望的人发现了一道曙光,福王成人以后第一次找到了对路的人。
他试药一成功,马上就坐轿子来到御膳房,就是为了寻到黄公公身边的这个能人,好想法子把他纳入自己的麾下,这样,以后的很多事情就好办了,很多梦想就更容易实现啦。
至于黄公公提醒的生怕皇上不让一个千岁到大街上卖货,怕丢了皇家的威信和形象的人,福王不这么理解。
毕竟自己已经是公认的不成器了,吃嘛嘛香,做啥啥不成,这个形象连福王自己都接受啦。
这里面有一些好处,让福王割舍不行,那就是这样一个不成器、没出息的皇弟自然不会招惹自己皇兄的嫉妒、恐吓,甚而是防范,这不正好就达到了福王的目的吗?!
至于能不能取得经商执照,那还不是可以一一变相地解决的,无非是挂羊头卖狗肉,弄个沉睡状态、永远不管具体事情的合伙人,而不让福王亲自出面不就得了吗?!
再说,以福王在京城的影响力,在人民群众中的、就皇家人员进行评定的指数之高,福王完全可以应付了所有的公共关系和一切不利干扰,这一点,谁的生意能和皇亲国戚的生意来抗衡?!
经过这些思索后,无疑,福王更有信心地认为这次是一个好的机会。
黄公公和李木匠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打一个小算盘,每个人都觉着得来这么个徒弟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本来嘛,说好了,两个师傅一起平分这个徒弟的时间,这会儿,看来什么都不能算数了,因为两人共有的这个徒弟已经成了福王千岁定下的人啦。那,谁还赶和福王千岁抢资源啊,那不是找死吗,所以啊,两个人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好像都为失去了这个徒弟而感到无限地惋惜。
福王不知道这些实情,他只一心等待着小书生能给个痛快的答复。
被小宝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晴雯扮成的小书生是个在权威面前不知道低头,但是见了老人家还是会心软的人。
所以,还不等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给晴雯扮成的小书生使眼色,让他慢些行事、三思而后行的时候,晴雯扮成的小书生已经脱口而出啦:
“千岁,这个……不行。”
福王一惊,脸色一沉。要知道福王也是从小被娇宠、被惯着才长大的,很少有人对他说不。
现如今,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文弱小书生竟然胆大包天地对他说出了一个不字。
福王也是笨,脸色阴沉了,话却说不出口。
这让小鱼儿看了心急。小鱼儿最能看出别人的情绪,也最懂得一个眉眼高低的,现如今,这小书生在她眼里已经是形象大跌,从一个儒雅、有风采的小书生变成了一个凡事忤逆、自找别扭的家伙,尤其,这家伙竟然不识时务,见到福王还敢顶撞,听了福王的旨意还公然敢说出一个不字,表示反对,真是无法无天啦。
在小鱼儿的心里,能得到福王之邀那是哪门子修来的功德啊,可是,这个穷书生狗屁不通,竟然不知道珍惜,实在是暴殄天物,实在是该挨揍该挨杀。
小鱼儿冲到前面,对着福王就是一拜,说:
“小答应小鱼儿在此,拜见福王。”
福王对小鱼儿这样的丫头简直是见识得多啦,这么一见识多,就不那么好奇和稀罕啦,现如今,见这么个小宫女要拜见自己,福王突然有些警觉。
第五百四十章 吃了闭门羹
小鱼儿拜见福王,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原来,那福王眼皮都没抬,根本没有理会小鱼儿这样的小宫女,一律地熟视无睹。
小鱼儿也不生气,说到底,这次若能争取到和福王说上话,比什么都重要。
故而,小鱼儿没有气馁,她继续努力着。
“听说千岁尚无子嗣?”
小鱼儿大胆进言,也不怕福王因为她的多言多语怒而杀人?!
周围的人包括黄公公在内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黄公公,这一次他总算是彻底地认识到了小鱼儿身上贪恋权贵的特点,黄公公简直是悔不当初,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头脑发热的,就任命了小鱼儿是自己的助理。
现在,小鱼儿的马脚就越来越多地暴露了出来。
李木匠更是在一旁心慌意乱着,他也没想到自家的女儿怎么会这么势利,又怎么能够如此激进。这样的性格特点,用对了的话,还真像是能干出一番事业的,可要是用不对的话,那就会是致命的,甚至还会连累亲人。
李木匠随着对女儿的更深刻的认识,越发地觉着自己可千万别露出是父女的这层关系。
待这些人惴惴不安、各怀心事的时候,福王这会儿还在想着怎么能说服小书生,好加入自己的药店生意,所以,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这个芝麻绿豆大事情都当是天塌下来的小宫女在自己面前进言。
不过,当福王回过神来时,他着实有些伤心。的确,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是一下子就戳中了福王的要害。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福王成亲也有三年整了,夫人却一直没有怀上娃子。听说,福王福晋简直是三天两头就求神拜佛的,为的就是能生下个娃子,好能拴住福王这颗驿动的心。
此刻,黄公公和李木匠都在替小鱼儿捏了一把汗,谁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靠谱,竟然敢公然捅大家伙儿都敬而远之的福王这个马蜂窝。
福王突然想起了刚才这个小姑娘的说法,立马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似的,蹲了下来,开始嚎啕大哭。
这戏码也太足了吧,福王戏精。这是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冷眼旁观的结论。
不过,怎么看,福王都不是在假意哭泣,而是在当真伤心。
小鱼儿非但没有觉着捅了马蜂窝,反而,感觉自己刺激到福王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倒是黄公公和李木匠被吓得不轻,似乎开始为小鱼儿的后事做准备都开始了似的。按照老规矩,小鱼儿如此犯上也是要被责罚的,何况,这次得罪、冒犯的是福王。
不过,宫中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对小鱼儿的这个行径,宫中的管理协会也可以不参与、不惩罚,而交是由被小鱼儿的话给伤到的当事人,由当事人皇亲国戚他们来处理解决。这也就是说,除非福王起诉和要惩治小鱼儿,否则的话,小鱼儿也不算犯什么忌讳。
小鱼儿丝毫没有黄公公和李木匠的紧张心理,她一意孤行,继续问了下去:“福王,难道是我的话刺激了你?”
这一回,可不是刚才那个有着皇亲国戚架势的、平日里鼻子朝天的福王千岁啦,这会儿,就是一个受难者。
福王从精神不振中恢复了许多,说:“我家那不下蛋的鸡就是耽误事儿,让我没有子嗣。”
看来,这在福王还真是一件大事。
大家陷入了沉默,说到底,这是人家福王的隐私问题,现如今,大家伙儿都允许福王当众自我表白和暴露自己的问题,但决不允许任何人借着福王的话题进行延展和深入探讨。
这,就是这里的规矩。
但是,有人就天生喜欢破坏规矩,这人就是小书生。
小书生说:“咋,这也是件困难事儿吗?”
这话说的,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咋舌。
首先是小鱼儿,小鱼儿觉着这小书生也是太傻了吧,竟然说出这么不着四六的话,要知道,生娃子是天底下公母俩最着急的事情,小书生在小鱼儿的眼里不过是个玉面纯情的小伙子,哪里会懂得结婚生孩子的事情,所以,小书生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简直就是无知,无知透顶。
小鱼儿心想:“哼,爹,瞧你教出的好徒弟!”
小书生对福王说的话在黄公公和李木匠那里的反应就是这小伙子根本根本不是中医的料,看看,有关娃子生产的这么困难的、关联生命安危的事情,会在哪个医生被轻描淡写地一挥而过?!真是笑话。
在小宝扮成的小红姑娘听来,这才是真正的晴雯。晴雯是谁啊,晴雯在小宝的心目中从来都是那个好战斗狠、天地之间有杆秤的主儿,没有什么是拦得住她的,因而,在这样人的面前,就从来不存在能阻拦住自己的苦难。故而,晴雯扮成的小书生才会说出如此的一番话来。
福王听了小书生这么一说,他的理解从本质上就和小鱼儿、小宝、黄公公和李木匠他们有所不同。福王张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小书生,直至看到晴雯扮成的这个向来无法无天的小书生给了他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
福王心想,难道是小书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福王求助般地说:“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我愿意为小书生也去做一件事情。”
晴雯一听,觉着这个主意简直是正中下怀。
小书生对福王深施一礼,说:“待我为嫂夫人号号脉,看看气血,咱们再商议。”
福王高兴啦,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
“好兄弟,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到我府来报告。”
大家伙儿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原来,福王大老远地从皇城外到皇城内,从紫霄宫到凌霄宫,全都是因为要把小书生这个始作俑者的年轻人给据为己有。
之前,拐着弯儿地奉承老醋、寻找老醋的贡献人、讲述自己的故事……这一切无不是福王的铺垫,如此小心翼翼、层层驻防、层层围攻还不就是为了能霸占这个小书生。
第五百四十一章 和中医为敌
李木匠闷着头喝了口小酒。
晴雯扮成的小书生一边帮着收拾碗筷,一边给师傅添酒。
李木匠责怪地说:“看你惹的祸!”
小书生为人憨厚,知道自己师傅多少有些因为白天的事情埋怨自己的意思。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小书生小心伺候着,但同时,他也不搭言,也不嘴上认错,只闷头帮着师傅又是捶背、又是夹菜的,很是殷勤。
小鱼儿看在眼里,知道这是小书生表现乖觉,不觉间,小鱼儿想起自己白天里对他的种种成见,立时间感到了丝丝不安。
这人的心思啊,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是猜不透的。
在李木匠的眼里,自己家的闺女还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向徒弟提亲呢。
可是,他这个当爹的根本不知道,其实,在小鱼儿的心理变化,已从喜爱、追求小书生到白天里发现俩人价值观不同、喜好不同、行为不同等一系列的不匹配,早已放下了这根筋。
当爹的就是一辈子的操心命,他对小书生说:“我这个师傅好不好,没有不带徒弟吧,没有打骂虐待徒弟吧,没有强买强卖吧?”
小鱼儿在一旁听着不禁想暗笑,心说:“我的亲爹啊,你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说胡话呢?明明你没开工呢,怎么能算是带徒弟?!明明人家徒弟的背景比你的还硬,让你没法虐待,明明你在强卖自家的闺女给人家,就凭着自己还是师傅身份的老厚脸皮。
小鱼儿想告诉自己的亲爹自己现如今已经改弦更张啦,小书生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菜啦,可是,她恐怕自己亲爹将来以此为把柄,来吆喝和管控自己,所以,小鱼儿决定暂时不告诉李木匠自己已经改了主意的这事儿。
李木匠当然不知道自家闺女的心思变化,此刻,对于他来说,倒不是要帮自己闺女的紧迫时候,眼巴前,最关键的是他得教育教育这个徒弟。
人,都有心爱之物。有时候,是一本书,一把扇子,一个合手的工具,也有的时候,他的心爱之物是寄托情感的人,比如自己的亲闺女,或者是能够为自己撑起一片未来、接续上事业的徒弟,此刻,小书生正是李木匠的心爱之物。
故而,李木匠更加窝火,他对小书生继续说:
“这回倒好,你瞎应承,结果就是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没有过婚史,却要给人家千岁爷的老婆看产科,要知道,这闹不好可是要砍头的啊。”
小鱼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见自己的亲爹在数落小书生,也不禁跟着踏上一脚,说:
“就是啊,人家千岁爷正在以正夫人不育为名,要休了她呢,你这一接手,左右都是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儿?还请小鱼儿姑娘指教。”小书生一个抱拳,说起话来可不像眼前这父女俩,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小书生很直接,很简单,也有些粗暴。
小鱼儿说:“你要是医得这病,那就是说千岁爷早得贵子,那么,千岁爷就达不成休妻的目的。”
“嗯。”小书生点头,觉着小鱼儿这丫头的确是心眼儿够用。
小鱼儿又说:“你要是医不得这病,那么,千岁爷更有理由,说是你医坏了,到时候,照样可以休妻,还能将责任推到你这个蒙古大夫的身上。”
“嗯。”这回是李木匠,衷心地为自家闺女的分析点赞。
“这么复杂?!”晴雯扮成的小书生也是有点懵了,在皇宫外,都是有一说一的,从来都不用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不是一个两难的命题吗,接这个活儿,还是不接,这是个难题。
小鱼儿看小书生被自己这么一分析,就开始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不觉有一丝得意,虽然自家亲爹很有讨伐自己徒弟的意愿,可是,临到真章的时候,还得靠自己这个亲闺女出面,来帮助他把事情的利害给解释个清楚。
小书生看着小鱼儿,也是一个劲儿地夸,然后,就是发出了求助信号。
小鱼儿是多鬼道的丫头啊,硬是假装不知道这说的是些啥,就是不接小书生的茬儿。
李木匠看不过去了,心说,我家女婿还没过门呢,就这么被自家闺女欺负,未来老丈人怎么也得公允做事,给做个主吧。于是乎,李木匠站了出来,对小书生说:
“你啊,就是没有经验,被千岁爷拿那个一坛子老醋来说事,就把你给捧到了某一个高点,你就下不来了,这下不来的结果,就是只能往千岁爷挖的坑里跳啦。”
“那……我可怎么办?”晴雯扮成的小书生发出了求救信号,其实,也是晴雯发出来的,她也没有预想到自己会觉着小鱼儿的分析在情在理。
小鱼儿说:“怎么办?我看啊,你师傅没那么大的本事罩得住你,也出不来什么好主意。”
小书生沉默啦。
小鱼儿似乎看出了小书生的心思,于是,她说:“你去问问黄公公,他毕竟也是你半个师傅啊。”
李木匠点头,表示自己对这种分配并没有产生不适感,他极力表明在徒弟的问题上他没有吃黄公公的醋,于是,说:
“的确,你不妨去问一问黄公公,这件事情已经承诺了,再反悔,还有挽回的余地不?!”
见李木匠大度地放话,小书生很感激地又给师傅斟满了一杯酒。
李木匠说:“这人生不生娃啊,那是天注定,哪里是什么医得的?!”
小鱼儿撇了撇嘴,小声对小书生嘀咕说:
“我爹啊,最近迷上了西洋那里传来的什么药片子,说什么可以对症下药,那才是吃一个治一个,有准儿。从此以后,我爹就对中医中药嗤之以鼻啦,说什么净是骗人,药效奇慢,折腾人不偿命,欺世盗名什么的。”
晴雯扮成的小书生心里一惊,心说没想到自己拜的师傅还挺崇洋媚外的,怎么一旦沾上了西医,就开始和中医为敌啦。这世间的事情,哪怕是过上千年,这个争执也怕是不会断的。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未来接班人
黄公公正在歇班,在自己的一匝小木屋里一个人喝着小酒,用筷子在几碟子小菜之间拣选着……
虽然,眼前只是一盏枯黄的小油灯,但是,这屋子已然被照得满室通明。
黄公公觉着这里好歹也是属于自己的小家,总比在皇宫里要舒坦而不拘束。
一有功夫,黄公公就会出宫,来自家小屋里歇息,喝酒。
听到敲门声,黄公公也不觉着惊奇,随口说:“请进。”
小书生跟门口的小太监们打过了招呼,随后,吱呀一声,他推门而入。
“给黄公公请安。”小书生一个施礼,然后,从胸襟处掏出一个葫芦来,敬献给黄公公。
“应该怎么称呼啊?”黄公公问。
小书生赶紧改口说:“是该叫师傅的。徒弟该死,徒弟该死。”
黄公公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说:“干嘛?又拿你的老醋来贿赂我?”
小书生被黄公公这么一说就不那么紧张啦,她说:
“这是一瓶老山玉露,特孝敬师傅的。”
“怎讲?”黄公公把葫芦把玩在手上,左瞧右瞧的,然后,拧开了葫芦盖儿,一下子,屋里浸在一片清香之中。
小书生说:“徒弟在大山里修炼,每天清晨不免露水沾衣襟,后来,练完功想起来了,觉着这万物之精华在此,万不敢怠慢,也不敢浪费,故而,每天清早再多早起一个时辰练功,待练完每日必修的功夫,就花上一个时辰专门用竹筒收集雨露,这一瓶子就是整个春天的雨露啦,故而叫作玉露。还请师傅笑纳,算是弟子诚心拜师的一点表达。”
黄公公很高兴,觉着这个徒弟不仅有些本事,还特别地知书达理,不像自己成天价对着一帮不入眼的小太监,总因为他们而觉着一代不如一代强,倒是这个眉眼清秀、却很有自我主张的小书生让人眼睛一亮,可以说是代表着长江大浪推前浪的年轻才俊了。自己白日里好不容易对李木匠连拉拢带哄骗地,终于达到了让小书生给自己也当半个徒弟的心愿,黄公公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最收成——这个徒弟也是满意的。
“师傅,弟子来还真的要请教您一件事。”小书生一个抱拳,也不敢落座。
黄公公砸吧了一口小酒,然后问:“说吧,不必绕弯子,也不必打什么掩护,在师傅面前,就该有什么说什么。”
小书生点头,然后说:“是这样的,我今天不小心答应了福王殿下,要帮衬他得子。也不知这样应允了下来,是不是很不靠谱?”
黄公公眼睛一瞪,说:“有什么不靠谱的?这样的说法,必定不是一个小娃子能想出来的,说,到底是谁说给你的。”
小书生心想自己好歹也不能出卖自己的另一个师傅李木匠啊,于是,在黄公公的追问下也三缄其口。
小书生这么一沉默,黄公公就心里有数了,肯定是李木匠捣的鬼,把小书生给吓成了这个样子。
黄公公抿了一口玉露,然后,一脸舒服的样子,连脸上的皱纹都在此刻因放松而舒展开了。
黄公公说:“伴君如伴虎,这是千古之训。”
小书生依旧垂立在侧,仔细听黄公公这个师傅指教。
黄公公又说:“但是,天底下,又哪里真正有太平的地方、舒服着喝好酒、不用劳作的地方啊?!”
小书生点了点头,觉着黄公公教诲的是。
黄公公接着说:“你要想出人头地,就要爱拼才会赢,怎么可以患得患失呢?!”
小书生脸儿红了。
黄公公说:“这生子的事情,虽然是人家公母俩的事情,但是,摧枯拉朽、育苗育种,还是需要天地人和的,你这个小中医那几把刷子,也就在于帮助千岁爷把周围的气候给调理好,也就不错啦,至于他到最终生育不生育,那都是老天爷的面子,哪里是人能够决定和医得的?!”
小书生诺诺着一个施礼,说:“师傅说的正是。徒儿听懂啦。”
黄公公叹了口气,说:“听懂也没有用,到用的时候,又会忘记。”
小书生忙掏出怀里的笔和纸,说:“徒儿自己可以记下来。”
黄公公又说:“记下来也没用,到时候,做起来也是走样儿。”
晴雯扮成小书生吐了一下舌头,心说:这个师傅怎么这么悲观,什么事情都往负面去归结,对人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黄公公没有正眼看一眼小书生,却说:
“你是不是在犯嘀咕,想的是如何才能让这个师傅满意?我告诉你吧,没有人能让师傅我满意,因为我是看透了这一切。”
小书生说:“师傅难道是出世了吗?”
黄公公朗声大笑,说:“你小子难道在嘲笑师傅吗?师傅要是真的那么厉害,还会自囚在宫中被人吆五喝六吗?师傅不是出世人啊。”
小书生擦了把汗,感觉自己怎么都追不上黄公公的思路。
黄公公说:“一坛子老醋,算是打破了局面,下一步,就看你自己怎么混了,要想真的成为皇上身边的心腹,你得要花十年之功,先打迂回战吧。”
小书生听得很不是滋味,很明显,她能感觉到,这黄公公是在计划、编排着什么,而自己这个他新认的徒弟,好像已经被纳入到了他未来的版图中,并将发挥出在他操纵下的该发挥的徒弟作用。
虽然有一种成为人家下酒菜的感觉,但是,晴雯并不想放弃这个亲近黄公公的机会,她知道自己在宫中的发展和此人绝对相关,且是至关重要。
此刻,自己最好的表现就是悉听尊便,晴雯打定了主意,一切以顺从为主,让老人家舒心比什么都重要。
此刻,黄公公一边喝酒一边兴致勃勃地调教着自己的小徒弟,甚至可能小书生已经被他认为成是未来的接班人啦,也未置可否。
“那……”小书生试探地问:
“师傅,您是说我当去喽?!”
黄公公说:“是的,还犹豫什么,万事只有做起来,才能知道是做对还是做错,当初是选择对了,还是选择错误。”
第五百五十三章 睡莲何田田
福王府坐落在离皇宫比较远的地方,那里据说是京城东南的一片洼地,经过回填土壤才得以铺平,是城市扩张的延展部分。那里也是下风口,而皇宫则在西北龙头的位置,是上风口无疑。
晴雯扮成的小书生今日受邀,第一次去拜见福王。
她出宫有多半个时辰啦,一直按着福王所提示过的方向走,却还没能到达府上。
一路所经之地竟是贫民窟、烟花巷,晴雯扮成的小书生倒是一直在走马观花,她也是纳闷了:怎么福王府就设在这样的花柳繁华乡、贫困落难村的?莫不是被嫌弃被冷落才被安置于此吧?
晴雯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觉着当个福王也是挺不容易的,闹不好就会被大臣给参上一笔,亦或者,被王者监视着,一辈子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样想的时候,晴雯就对福王产生了一种怜悯的情感,推而广之,晴雯竟然对芸芸众生,这三五九等的平民老百姓也好、王公贵族也好,产生了一种悲悯的情感,觉着大家每一个人来到这世间走一遭都特别的不容易,不免对“生”产生了一种淡然的态度,对“死”更有了一番超然的意识。
这样边走边想,就不知不觉来到了福王府门前。那大管家早已在门口久候多时啦,只等着迎上小书生好陪同着一道去见福王。
福王别看所安家的地方稍逊理想,但是内部景致那却是没的说,要多开敞有多开敞,要多气派有多气派,极尽帝王皇室宗亲家族的气势。
先是有一硕大无比、没有一丝缝隙的南越云母大影壁,光洁而圆润,把个福王府衬托得格外地贵气。
被引领着往里面走,就看见一坛一坛的大缸,那可不是平常老百姓做生意时用的大酱缸、大酒缸,而是一缸缸盛开着金贵比过金子的南洋睡莲。
荷叶何田田,一缸缸娇美、灵犀的睡莲在水面上铺展开来,组成了十里长街那么长的闭月羞花之场面,这让晴雯扮成的小书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到底,这可不是大山里,也不是南洋温润、四季如春的气候,要让这么金贵的花儿能在中原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而让这么多金贵的花儿活下来简直就是只有祈祷,靠老天爷帮忙的份儿啦,可是,神奇的福王府竟然能够做到!
如果晴雯足够精明的话,她应该能够看出来,这花儿就是银子,不,是银山,在贵族扎堆儿的市场上,物以稀为贵,这样的南洋睡莲,一株就可以抵京城近郊的一套宅院,要是有谁知道这福王府里藏娇,能容纳并养活这么多的睡莲,它们或沉睡、或舒展、或开放,那么,说不好,这个市场会追加价格,把它变成一种可以代替银子来交易的替代品啦。
这至少说明了一点,晴雯在心里分析着:这福王府基本上是没有访客的,如果有访客常来的话,福王根本不可能金屋藏娇般把这么名贵的花朵藏在这里,应该是早就被人给偷走,或者是倒卖啦。
“小书生你来了,有失远迎。”福王一个抱拳。
福王这人接触起来,异常地平易近人,不知这是后天伪装出来的呢,还是先天就是这么一付好脾气。总之,福王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地处事、为人,这大概就是他得以如鱼般自由悠游于京城内外、不受管束、不受皇家怀疑的一个原因吧。
晴雯很喜欢和福王交朋友,在公主党的近期活动里,很多计划都有铤而走险的成分,如果不成功就势必是成仁的后果,技术难度高,危险性大,为了大婚那天的行动成功,公主党的成员还真是拼了,他们不辞辛苦、四处游走,观察并锁定一些对象,企图通过进行拉拢、说教和洗脑,将这些有生力量有朝一日转变成自己可支配的资源,至少,不会成为反对者进行告密和破坏的把柄。
出于这样的原因,也是出于晴雯扮成的小书生听取了来自他的两位师傅——李木匠和黄公公的建议,小书生应福王的邀请来到的福王府。
“美景如斯,让人流连忘返,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小书生也一个抱拳。
福王说:“路途有些远,辛苦啦,来来来,喝上一杯。”
晴雯心里一惊,怎么,大中午还没到,就要喝上一杯,这习惯也就是那打猎的民族才有,如今这福王怎么也染上了这样的待客之礼?!
不便多问,只能应承下来,小书生和福王一个碰杯,转眼,三摞的酒杯,两个人喝了二锅头也是不尽兴,又来了门钉肉饼佐酒,点了一锅煲仔饭,由匈奴俘虏充当的家奴给端了上来。
看福王一阵子地胡吃海塞,晴雯扮成的小书生算是领教啦:为啥福王抱着自己的老醋坛子不放,实在是他喝酒成瘾管不住自己,现在,病已不在体表,要逼出那病源就只能靠老醋啦。
小书生不无担忧地看着福王。福王是何等人物啊,一眼就明白了小书生的意思。福王安慰小书生说:
“放心,我死不了。我还有很多未尽的事情没做完呢,老天爷怎舍得招我回去?!”
小书生说:“福王披星戴月,不知为哪般忙,为哪般不舍?”
福王神秘地一笑,说:“早晚你会知道的。”
小书生真的不识时务,继续问道:“不知福王府为何安在这花柳巷旁边,这贫民窟的进别?”
福王这回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说:“来,跟我上二层楼来。”
小书生跟在福王的后面上了木梯,只觉着福王的重量太沉以至于木梯晃荡得好像随时要坍塌似的。
福王引领小书生左拐右拐,终于到了木阁楼顶层的最尽头。
从那里向外望出去,可以看到的是一片灰突突、黑黢黢的民房,这些民房很多都是木质结构的,还有一些是泥瓦房。
福王说:“这些房子年久失修,有时候,都经不起一场暴风雨,经不起一个雷电。”
第五百五十四章 被羁之鸟
小书生随着福王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片灰区区、黑黢黢的民房让人看了心窄。
福王说:“这里要遇到个火灾那就更麻烦了,半条街都会被烧着,如果碰上大风,也可能顷刻间几条街就会灰飞烟灭。”
小书生听了大骇,原来,这里的危险隐患如此厉害,且昭昭于天日,连老百姓自己都知道这样苟且的生活朝不保夕,且险象环生。
福王好像一下子就看透了小书生的心思似的,他补充说:
“这样的情况是无法救助的,你不要动这样的心思。”
小书生不解地问(对,晴雯就是这样不识时务,明明知道人家不喜欢被这样说,也会照样说出来;明明知道人家可以自己说自己不够好、但听不得同样的意见是通过外人之口表达的,晴雯也还是要照样表达;明明知道自己就算是参与、就算是打扰了也没什么成效,说不定还有负作用,晴雯也还是要尝试尝试):“我为什么有心却不能救助?”
福王指了指西北龙头的方向,那里,皇宫巍峨,宫阙连绵,低于皇宫的、从西北向东南延伸的是达官贵人的深宅大院,又是很高的阁楼,可以登高望远,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远方的香炉山。
“怎么?”小书生不解福王的用意,禁不住又在问。
“皇上所处的皇宫高高在上,简直就像在云朵之上似的,这让人联想到天命,联想到天赋神权。”
小书生想了想福王说的话。福王说的话往往都特别新鲜,属于晴雯所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所以,不管福王都说些什么,晴雯都会好好地过一过脑子,想一想他到底为什么说这些,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而且,又是在用什么样或委婉、或直接的方式在向自己传达……
“那又怎样?”照晴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由个性,她不能理解这皇权高高在上、让人崇拜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会不会给别人造成压迫。
福王说:“天赋神权嘛,就是不可违抗,一切依从于皇权,因为那是老天赋予的。”
小书生听了,仔细地记住心里。
福王说:“你看,从高高在上的皇宫向这边瞧来,一切由高到低,尽收眼底,这样,皇上时时可以看到城中各处的近况,他也就放心啦。这就是皇权的统御。”
小书生心想自己反正是个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主儿,至于有没有皇权,反正没有压迫到自己头上。
不过,小书生也发现了一点,福王府全部都在皇宫的视线之内,它地处洼地,而且,还在贫民窟、花柳巷的旁边,这样的话,要想做出什么危害皇宫皇上的事,是万万难以成行的,因为,天赋皇权是底层老百姓最重要的信仰,谁敢公然反对皇权,反对皇权的合法继承人,首先,这些基层劳动人民就会群而反之,把反对者一举歼灭。
当小书生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发现福王说的是对的,他福王早就被皇上给把控得死死的啦。看似他很潇洒,可以行动自由,并且有美妾相伴,成天价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可以不问稼穑,可以不分五谷,可以不事劳作,但是,实际上,他就跟这一缸缸的南洋睡莲似的,不问青红皂白就被从适合自己的水土中连根拔出,千里迢迢被运送给奢侈的阶级来把玩、观赏,自己却是失去了原有的根基原有的营养来源,变成了一个只供观赏的玩物。
这,就是现如今的福王。
福王肥胖的体态更说明了他在这样的环境里久久挣扎不出,绝望之下破罐子破摔所造成的胡吃海塞、饮酒作乐而长期形成的后果。这个后果,是郁闷造成的,是圈养猪一般有猪样的痛苦的,是被时时给盯梢、把控住的不得自由的自暴自弃……
在晴雯扮成的小书生理解了福王的心情的一刹那,晴雯又开始新的一轮的悲天悯人。她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贫民窟被不期然的一场山火给化为灰烬,也不愿意看到花柳巷口那些被拐卖而来的幼女们凄楚的目光,总得有所行动吧,对待这样的人世不公,总得有一个站出来吧,如果需要她晴雯的话,她要站出来。
这么义愤填膺地想着心思,晴雯扮成的小书生有些冷落了身旁的福王。福王似乎并不以为意,他大概觉着这小书生也不是什么都懂,有些事情要经历、见识、吃亏上当多了才能够明白,所以现在就对小书生有所期待,显然是实现不了预期的,故而,福王连做预期都不肯做。
那么,此次福王请小书生来纯粹是邦交友好的需要喽,也不过就是沟通沟通感情,联络联络共识,好在以后继续睦邻友好,亲善相帮,多一个盟友总是好的。
但是,小书生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的两位师傅不是这么嘱咐的。
但是,福王也不是这样的纯粹在讲友谊而盛邀小书生,如果只是友谊,那么,福王就被不会深藏这么多的宝物,这么多的睡莲,而不为外界所知啦。
小书生是带着使命来的,但是,使命能不能很有效地实现,不光是靠努力的,还得有水平,资深的水平和判断力。
福王心领神会于小书生的急切,于是,他说:
“今日,福晋不适,无法看大夫,要不,咱们两个先在这里叙叙旧,等一等她那边的消息。”
小书生点了点头,随即,就在福王的带领下观看了书卷阁、藏经阁,又去了上花园,和听雨亭。
忽然,闪身一位曼妙的女子,袅袅婷婷地来到了福王和小书生的面前,面带微笑,如雨后轻露一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简直要把人的心荡漾到天边。
福王一见来人就笑得合不拢嘴啦,他对小书生介绍说:
“贤弟,这位是你的另一位嫂夫人。”
这位女子掩口一笑,对小书生作了一个揖,说:
“这位贤弟,如此眉清目秀,看来不像我们胡人男人,一个个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