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翁婿
五日后。
周梁被召至金銮殿。
众臣皆站在一旁,天子端坐在龙椅上,神色莫测。
周梁按捺住激动雀跃的心情,稳稳上前,下跪行礼:“周梁见过皇上。”
他尚未正式被授官身,还无资格站着拜见天子。
更何况,周梁已有预感今日被召至金銮殿是为了何事。跪拜未来的岳父是理所当然之事。别说磕三个头,便是磕上十个百个,也是心甘情愿。
坐在龙椅上的萧诩目光一扫,见到周梁眼底跳跃的喜色,心里愈发不畅快,淡淡说道:“傅爱卿,宣旨!”
傅卓应了一声,上前几步,走至金銮殿中央。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新科状元周梁,才学出众,品性端方,堪为明珠公主良配。今日赐下婚事,日后择吉日行嫁娶之礼……”
众臣早有预料,对此并不意外。只感慨的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这个周梁,摇身一变,就成了阿娇公主的驸马。
可谓一步登天!
刑部侍郎罗霆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想到每日晚上对着书房里那幅画作发呆的长子,心中满是唏嘘。
今日圣旨赐婚的消息一传开,谦哥儿不知会何等难受。
偏偏这个傻小子,和自己年少时一般倔强。便是心中再酸楚难过,面上也要死撑着。每日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宫读书……
“多谢皇上。”周梁便是再冷静自若,此时也觉热血上涌,一时情难自禁,谢恩的声音高了些。
萧诩瞄了难掩激动喜悦的周梁一眼,看他更不顺眼了。
……
捧在手心长大机灵慧黠的女儿,为何不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而要嫁给眼前这个混账臭小子?
萧诩陷入天底下所有爱女如命的父亲都会有的苦恼和不甘中。
便是下旨赐了婚,心里也觉得不痛快。
退朝之后,萧诩没放周梁离开,而是召周梁进了福宁殿。
金銮殿是朝会之处,庄严肃穆,略显冰冷。而福宁殿,是天子日常处理政事之处,时常有诸臣出入,便显得温和多了。
脱下龙袍换了常服的天子,也少了几分遥不可及的威严。只是,一张口,不善便迎面扑来。
“周梁,你有何出色之处,如何能配得上朕的长女阿娇?”
周梁:“……”
未来岳父似乎满肚子火气啊!
周梁只愣了刹那,便恭敬地应道:“回皇上的话,晚生无德无能,竟蒙公主殿下青睐,心中只觉受宠若惊,十分惶恐。”
萧诩冷笑一声:“谁说阿娇青睐你了?别人都道周状元虚怀若谷,依朕看,周状元对自己倒是颇有自信,说这等话竟也不觉脸红。”
周梁:“……”
周梁纵然辩才无碍,对着当今天子未来岳父也不敢造次,满心憋屈地继续请罪:“皇上教训的是。”
萧诩继续冷笑:“你既知自己配不上阿娇,如何敢接圣旨?莫非是贪恋驸马的荣禄富贵?”
周梁:“……”
没等周梁张口,萧诩又道:“你父母皆病故,可见福泽不厚,身世凋零。你二叔婶娘俱是贪婪无耻之辈,可见周家的家风并不清正。而你,为了考取功名,一心埋头读书,置年少的幼妹不顾,可见你功利心太重。”
“你二叔一家虽回了金陵,日后未必没有再生波折之日。家宅不宁,是为官之人大忌。”
“你还有一个年少未出嫁的幼妹。你本就身无长物,买了一处小宅院,勉强够容身。日后你妹妹出嫁,你拿什么做陪嫁?莫非是打算将那一处宅院给了自己妹妹,然后自己一直住在阿娇的公主府?”
周梁:“……”
你是皇上,你说什么都对!
周梁默默住嘴,不再辩驳。
任凭当今天子将他劈头盖脸从头至尾地批评一通。
听到后来,周梁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白长了二十岁,或许当年就不应该出生!
萧诩发作一通,胸口郁结的闷气总算散了少许。再看低眉顺眼的周梁,总算没那么碍眼了,淡淡说道:“总之,今日朕虽已下旨赐婚,离成亲还早的很。”
“朕早就决定,将阿娇留到二十岁再出嫁!”
二十岁……
不是十八岁吗?
周梁聪明地没和天子争论,低声应是。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萧诩没让周梁起身。
周梁就这么直挺挺地一直跪着。
萧诩心气又平了些,目光扫过周梁英俊的脸孔:“你今年已有二十,可能等得了四年?会否先纳美妾?”
周梁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而诚恳:“晚生的父亲在世之时,和母亲恩爱和睦,鹣鲽情深。正如皇上对待皇后娘娘,数年如一日,心意从未更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晚生生平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自遇到公主殿下后,晚生便已认定了公主殿下是白首同盟之人。世间纵有再多鲜花,也入不了晚生的眼了。”
不知是哪一句打动了天子。
萧诩的脸色总算和缓了起来:“好!周梁,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日后若阿娇受半分委屈,朕饶不了你!”
周梁敛容,正色应是。
“起身吧!”萧诩终于张口让周梁站起来,又淡淡来了一句:“名分已定,你再出入宫廷,于阿娇声名有损。从明日起,你便去吏部报到,听候差遣。不必再进宫讲学了。”
周梁早知会有这么一日,忙领旨谢恩。
心里却有些遗憾。
最后一次见阿娇,还是三日前。
今日他尚未见到她,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正想着,就见内侍总管贵公公快步走了进来,拱手禀报:“皇后娘娘命琳琅姑娘来传话,请周状元去椒房殿一趟。”
阿娇这些日子一直待在椒房殿里。
去椒房殿,定有机会见她一面。
周梁精神一振,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小心地未流露出来。
果然,心情稍好的天子立刻又不高兴了,轻哼一声,说了句“女大不中留”。然后不耐地挥挥手:“快些去吧!留在这儿,朕看着也实在碍眼。”
周梁:“……”
番外之岳母
走出福宁殿后,周梁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前领路的琳琅转头看了一眼,抿唇一笑。
看来,皇上到底忍不住,亲自给周梁来了个下马威!
怪不得皇后娘娘一听闻皇上召周梁至福宁殿,便打发她过来呢!岳母对未来女婿,显然是欣赏多过于挑剔。不忍周梁被过多挑剔苛责。
到了椒房殿外,琳琅微笑说道:“奴婢先进去通传,请周状元在偏殿稍候。”
周梁不敢怠慢,客气有礼地应道:“多谢。”
椒房殿除了正殿之外,尚有两处偏殿。周梁被两个宫女引着进了左侧偏殿。
“请周状元就座!”
“请周状元用茶!”
既能坐着,又有茶点。这待遇,比起在福宁殿里不知强了多少。
周梁舒展眉头,道了谢。坐了盏茶功夫,喝了几口清茶,耐心等候。
轻快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周梁耳力灵敏,几乎立刻听出了来人是谁,瞬间站起身来,看了过去。
来人正是隔了三日未见的阿娇。
宫女们识趣地悄然退下,将这方安静的天地留给他们。
……
阿娇今日穿了红色罗裳,愈发映衬得明眸皓齿,肤白胜雪,明媚娇艳。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眸,蕴含着少见的娇羞,瞥了他一眼,竟飞速转开。
周梁心中一漾。
今日圣旨赐婚,他已是她的未婚夫婿了。
他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喊出她的闺名:“阿娇!”
阿娇面颊微红地嗯了一声。
周梁无声笑了起来,
阿娇到底不是忸怩之人,羞臊了片刻便抬起头来,眼眸亮晶晶的,红润的嘴角高高扬起:“周梁,今日父皇已经下了圣旨赐婚。你以后便是我阿娇的驸马了!”
看着神采飞扬的骄傲少女,周梁如饮了蜜一般,舌尖一点甜,蔓延至胃里,全身从里到外都是甜的。
周梁凝望着阿娇,低声笑了起来:“嗯,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声音压得低低的,悄然传入阿娇耳中。
仿佛有羽毛尖儿,在耳后轻轻地挠着,挠得耳根痒,心里更是酥麻。
阿娇脸孔红红地瞥了周梁一眼:“不正经!”
还没成亲,怎么就是她的人了!
周梁又笑了起来:“我只在你面前不正经。”
周梁平日老持沉重,今日心情极佳,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仿佛阳光洒落在俊脸上,顿时显得年轻鲜活,英俊至极。
阿娇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忍不住叹道:“周梁,你今日真年轻真英俊!”
周梁微微挑眉,玩笑地回应:“听你的话音,我平日不年轻不英俊吗?”
阿娇笑着嘘了他一声:“自吹自擂,也不嫌害臊!”
然后,未婚小夫妻都没再说话。
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已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时光。
……
过了片刻,阿娇才笑着打破沉默:“对了,刚才父皇召你去福宁殿做什么?”
周梁不愿细说,含糊地应道:“没什么。”
阿娇当然不信,追问道:“到底说了什么?你若不肯说,我这边去福宁殿问父皇。反正父皇最疼我,总不会瞒着我的。”
周梁:“……”
女儿和父亲一般难缠。
周梁只得投降,清了清嗓子,将刚才福宁殿里的“天子训诫”一一道来。
阿娇听得哭笑不得,娇嗔地连连跺脚:“父皇也真是的。怎么对你这般严苛不善?不行,我这就去找他。”
说着,转身便要走。
周梁动作更快,一个闪身已到她身边,迅疾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急急说道:“阿娇,别去。”
情急之下,不免逾矩。
待周梁惊觉自己举止不妥时,已舍不得松开了。
他厚着脸皮,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腕继续说道:“皇上心疼爱女,对我这个未来驸马自是百般挑剔。我受着就是了。你若去福宁殿诘问皇上,皇上心里会是何等滋味?”
“阿娇,你千万别去。”
“否则,一定会伤了皇上的心。”
再说了,天子一旦动气,还不是要迁怒到他这个女婿身上!
阿娇眨眨眼,冲周梁俏皮一笑:“我就是随口说说吓唬你罢了。”
周梁:“……”
看着眼前如花的灿烂笑颜,周梁心头又是一热,忍不住叹了一声:“皇上说要留你到二十再出嫁,我还要等上四年!”
什么四年?!
阿娇脱口而出道:“可是,母后早就和我说过了,待我满了十八岁便让我出嫁!”
周梁:“……”
未来岳父到底对他有多不满!
阿娇眼珠转了一转,低声笑道:“不用担心。父皇就是说着吓唬你罢了!只要母后张口,父皇定不会阻难。父皇对母后,可是百依百顺。”
说着,睁着那双明媚的眼睛看着周梁。
周梁立刻心领神会,低声笑道:“以后我也对你百依百顺。”
阿娇也不害臊忸怩,挑眉笑道:“这可是你亲口应过的。以后若是气我,我可不依。”然后又道:“我领着你去见母后。”
周梁嗯了一声。
阿娇飞了个白眼过来:“你该不是打算就这么拉着我的手腕去见母后吧!”
周梁笑道:“那就等上片刻再去觐见皇后娘娘。”
阿娇:“……”
阿娇少不得要轻啐他一口,将手抽了回来。
……
一炷香后。
“娘娘,周状元随着公主殿下来了。”琳琅柔声禀报。
原本躺在床榻上的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在琳琅和玲珑的搀扶下坐直身子。
过了片刻,周梁和阿娇一起进来了。
按理来说,外男不能进后宫,更遑论是皇后寝室。不过,赐婚圣旨已下,周梁已是未来女婿身份,自又不同。
周梁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周梁见过皇后娘娘。”
顾莞宁含笑道:“起身,赐座。”
周梁顿觉受宠若惊,忙道:“多谢娘娘。”
顾莞宁微笑道:“如今你和阿娇名分已定,不必再这般拘谨。”
周梁听得心里暖融融的。
天子温和宽厚,顾皇后冷肃威严,众人皆知。
到了他这儿,却是正好相反。未来岳父疾声厉色,从头至尾没半点好脸色。未来岳母却意外的平易温和。
番外之妻弟(一)
周梁原本有几分忐忑,此时彻底镇定下来,笑着应了声是。却不肯入座:“长者赐,本不该辞。只是,娘娘在前,我身为晚辈,岂有在长辈面前坐下之理。”
机敏善言知礼懂礼。
顾莞宁目中闪过满意之色,随口问道:“周家的家事已处理妥当了吧!”
周梁答道:“是。”
却不多言。
周二叔一家三口有再多不是,也是周家人。便是眼前的顾皇后对周家之事了如指掌,他也不愿多说。
顾莞宁又看了周梁一眼,目中闪过了然,也不再追问,转而又道:“皇上召你去福宁殿,和你说什么了?”
周梁略一犹豫,迅速瞥了阿娇一眼。
实话实说?还是遮掩一二?
阿娇咳嗽一声,插嘴道:“母后若想知道,亲自问一问父皇就知道了。你问他,他如何敢说!”
听着全无偏颇,实则告状之意十分明显。
顾莞宁哑然失笑,目光扫了过来:“也好,那我便亲自问你父皇。”
顿了顿又道:“已近正午,周梁便留在椒房殿,用了午膳再出宫。阿娇代我招呼一二。”
还是岳母大人最体贴!
周梁满心愉悦地道谢。
阿娇笑得更是格外甜美。
……
可惜,周梁高兴得太早了。
预料中的两人相对而坐一起用膳的美妙时光并未出现。
到了午膳的时候,阿奕阿淳和小四便一起现身了。
阿奕待他还算客气一些,阿淳和小四的敌意却非常明显。仿佛长姐就要被人抢走一般。而他,自然就是那个要抢走小舅子们长姐的坏男人!
“周状元今日为何留在椒房殿用膳?”十二岁的阿淳略略绷着脸孔刁难:“外男不得擅进后宫。周状元该不会不知道吧!”
小四也是一脸凶恶的表情:“你在这儿干什么……诶哟!痛!”
头顶被拍了一下,当然痛。
是谁胆大包天,敢对四皇子这般不敬?
小四正要发怒,一抬头,就见长姐阿娇似笑非笑地扯着唇角。立刻不敢嚷了,乖乖喊了声:“姐姐。”
阿淳撇撇嘴:“女大不中留,半点不假。父皇才刚赐婚,姐姐就向着他了!看来,等不了多久就要急着出嫁了!”
阿娇:“……”
阿娇哭笑不得地瞪了过去。
阿淳最是机灵,眼见不妙,立刻寻找同盟:“哥哥,姐姐瞪我!”
阿奕给了他一个诚恳的忠告:“乖乖坐下用膳。不然,挨了揍也是白挨。便是到父皇母后面前告状,也没人向着你。”
被戳中心窝的阿淳一脸苦唧唧地坐下,颇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架势。
阿娇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特意夹了阿淳最喜欢的菜肴放进碗里:“别鼓着嘴了。多吃些。”
姐姐还是最疼他的!
阿淳的别扭来得快去得更快,很快又高兴起来。
阿娇趁机冲周梁使了个眼色。
周梁这才坐了下来,心中忍不住唏嘘感叹。一个难缠的岳父,外带三个难缠的小舅子……娶妻之路,看来很漫长啊!
幸好未来岳母对他印象不错。不然,他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
可想而知,这顿饭何等难熬。
十六岁的阿奕十二岁的阿淳六岁的小四,不时抬头看他。大小年龄不等的三个小舅子显然对他都没太多好感。
在三双眼睛的虎视眈眈下,吃到口中的饭菜没有半点滋味。
好在周梁自制力过人,从头至尾都表现地镇定自若。让三个想看他出丑丢人的小舅子颇有几分失望。
阿娇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周梁,却没出声。
她清楚,弟弟们都在泛酸闹别扭。她若是护着周梁,弟弟们只会更伤心。而且,也会更加不喜周梁。
直至午膳结束,阿娇都未再和周梁说话。
阿奕心头堵着的闷气稍平,主动请缨:“我送周状元出宫吧!”
周梁自然推辞。
堂堂储君送自己出宫,这传出去,自己这个未来驸马风光倒是风光了,不免会让人觉得太过高调出风头。
阿奕却很坚持:“父皇已经下了赐婚的圣旨,你就是我未来的姐夫。我送你一程又有何妨。”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除非阿娇半途改变主意抛弃你另择驸马。”
周梁:“……”
周梁终于忍无可忍,淡然说道:“殿下不必忧心,这等事绝不会发生。”
阿奕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似笑非笑地应道:“但愿如此!希望周状元别做出令人失望的事情来。”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明明白白。
周梁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生平从不立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殿下日后便知我周梁心性为人。”
阿奕这般护着自己,阿娇既感动又窝心,低声道:“你们两个别在这儿磨蹭了。要送便送,要走便走吧!”
今日出宫之后,日后想再见阿娇,便难之有难了。
周梁心中怅然,面上却未显露,深深看了阿娇一眼,便离开。
……
周梁走后,阿娇也沉默下来。
阿淳叹了口气。
小四凑过去问道:“三哥,你为什么叹气?”
阿淳气闷地应道:“女子最易生外心。姐姐现在已经向着那个周梁了。待日后出嫁了,心里哪里还有我们。”
小四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姐姐刚才还为那个周梁打我的头,又瞪你!”
阿淳又道:“母后又怀了身孕。我看,这一胎还是生弟弟的好。以后能和我们一起住在宫里。要是生了妹妹,长大以后岂不是还要嫁人离开我们?这样的滋味,我可不想再尝一回。”
小四继续点头:“说得对。我也不要妹妹了,让母后生弟弟。”
阿娇:“……”
阿娇被两个淘气包弟弟折腾得没了脾气,难得低头赔礼:“刚才是姐姐不对。你们两个别生姐姐的气。”
阿淳更唏嘘了:“为了周梁,骄傲的姐姐都肯对我们低头赔礼了。往日你都是动手揍我们的。算了,什么都别说了。反正,你以后有了驸马,弟弟就不重要了。”
小四也用失望的目光看着阿娇:“姐姐,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阿娇:“……”
番外之妻弟(二)
哄完阿淳和小四,阿娇身心俱疲。
等了片刻,总不见阿奕回转。阿娇放心不下,打发身边的宫女去宫门处询问。宫女很快回来禀报:“殿下亲自送周状元回住处了。”
阿娇:“……”
这是去探周梁的家底了。
阿娇无力地扶额叹息。
然后,去顾莞宁处诉苦:“……母后,他们三个是不是稍微有些过分了?周梁到底是他们未来的姐夫!”
顾莞宁好笑不已地瞥了女儿一眼:“你们姐弟四个,自小感情就好。尤其是阿奕,每日和你同进同出,感情极佳。现在忽然冒出另一个男子来,要将你抢走。他心里岂能痛快!”
阿娇扁扁嘴:“阿奕和蕙妹妹也定了亲。我可从来没吃味过!”
“真没有吗?”顾莞宁揶揄地打趣:“阿奕每隔几日就要写首情诗,借着你的名义送到傅家去。你见他这般在意自己的小媳妇,心里就不泛酸?”
阿娇:“……”
好吧!
阿娇清了清嗓子,在顾莞宁了然的目光下承认:“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以前阿奕最听我的话,也对我最好。一想到他日后娶了媳妇,最重视的人不再是我了,我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这不就是了。
顾莞宁笑着握住阿娇的手:“你尚且有这等感受。阿奕的难受只会更甚于你。因为你日后一出嫁,便要出宫另住。日后为周梁生儿育女。所以,阿奕他们都看未来驸马不顺眼。”
“一开始这也是难免的。待日子久了,他们自然会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不会总刁难周梁。你在他们面前,说话行事可得仔细些。别伤了弟弟们的心。”
阿娇点点头:“母后放心,这点道理我岂会不懂。”
然后又笑着央求:“烦请母后在父皇面前为周梁说些好话。免得父皇总对他冷言冷语。”
顾莞宁也有些无奈:“你以为我没说过么?背地里我不知说了多少回。可你父皇心里就是不痛快,不待见周梁。若不是我催促,哪里会这么快赐婚!”
真是头痛!
母女两个一起叹了口气。
阿娇伸手轻抚顾莞宁尚未隆起的小腹,笑着说道:“只盼母后这一胎生一个温柔可爱的妹妹。以后我出嫁了,还有妹妹承欢父皇母后膝下。”
顾莞宁目光一柔:“但愿如此。”
……
“这里便是周状元的住处?”
三进的宅院外,骑着骏马的俊秀少年挑眉相询。虽未刻意,语气中已流露出嫌弃之意。
这等地段,离宫城尚有半个多时辰的车程,勉强算是繁华之地。只是,院子显然不太大。门庭气派什么的,也不必提起了。
这个少年,当然是大秦储君萧天奕了。
阿奕纡尊降贵,亲自送周梁回来,便是要探一探未来驸马的住处。这一看之下,自是颇为不满。
阿娇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偏偏挑了这么一个穷驸马!
虽说阿娇以后住的是公主府,可夫家寒酸,也实在难看。
周梁听出阿奕的不满,并未自卑怯懦,温声应道:“家父早亡,周家只是薄有家资。便是置办这么一处三进宅院,也不算轻松。不过,周家如今人口不多,只有我和妹妹两人。倒也足够住了。”
周梁这般不卑不亢,阿奕想挑刺也无从挑起,淡淡嗯了一声。
周梁又道:“殿下既是来了,不妨进去喝杯清茶。”
来都来了,索性转一圈看个清楚明白。
阿奕干脆利落地点头应了。
三进宅院当然不算大。比起阿娇在宫中的寝宫还要小得多。阿奕略略转一圈,心里愈发为长姐憋屈。
在正厅坐下后,周梁亲自倒茶呈了过来。
阿奕道了谢,接了茶,随意喝了一口,便搁了下来。
比起宫中的好茶差的远了。
周梁看在眼里,也颇有些无奈。
未来妻弟对他心存不满,看周家也是处处不满。只是,周家就是这等境况。他无意遮掩,也遮掩不了。只能坦然面对妻弟的嫌弃。
沉默了片刻,阿奕才张口打破沉默:“阿娇比我先出生,自小就聪慧过人,更胜于我。父皇母后爱她如至宝。我这个弟弟,也十分敬重喜爱她。”
“她看似霸道,实则心软善良,天生侠义心肠。待我这个弟弟极好,处处照顾我。对阿淳小四也是一样。”
“她是大秦公主,是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也是我们兄弟三人最敬爱的长姐!”
“我们都舍不得她出嫁!如果她未来的良人待她有半分不好,我萧天奕,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十分凶狠。
周梁却听得心中一软。
之前些许被看低的郁闷懊恼,瞬间烟消云散。
阿奕并未盛气凌人。而是以阿娇弟弟的身份,坚决又清晰地表达出了捍卫姐姐的决心。
真是别扭又可爱的少年。
“殿下,我周梁不信鬼神,不喜立誓。但是,今日我要立誓一回。”周梁定定地看着未来妻弟,神色郑重地立下誓言:“若我日后有半分对不住阿娇之处,便让我受万箭穿心之苦。”
……
一个时辰后。
“他真的这般立誓了?”
阿娇一脸感动激动的样子,看得阿奕酸溜溜地,绷着脸嗯了一声:“这回勉强算他过了一关。到底如何,日后慢慢看着便知。”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少女忽地一把搂住了他。
阿奕一惊,下意识地挣扎:“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别以为你是我亲姐姐,就能对我动手动脚!”
他的拥抱是要留给蕙妹妹的。
然后,少女轻微的哽咽声传入耳中。
阿奕又是一惊。
阿娇生性倔强,极少落泪。
“阿娇,你别哭。”阿奕立刻出言安慰:“我没有嫌弃周梁的意思。你若是不高兴,以后我待他客气几分就是了……”
“阿奕,谢谢你。”
阿娇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舍不得我,所以对周梁格外挑剔。便是我日后嫁人生子,在我心中,也无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番外之归来
阿奕也红了眼圈。
他和阿娇姐弟情深,更胜过阿淳和小四。一想到阿娇要嫁人,他心里就难受。
“阿娇,对不起。”阿奕低声道歉:“我今日心情不佳,对周梁态度不好,说话失了些分寸。”
他刁难周梁,阿娇心里一定气闷的很吧!
便如阿娇故意去为难蕙姐儿,他心里又岂会好受?
阿娇松开他,退开两步,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挤出笑容来:“我们之间,说这些可就太生分见外了。”
“周家境况如此,不必再说。”
“总之,我以后不会远嫁,成亲后住在公主府,离宫中近的很。便是每日进宫来也无妨。我们姐弟依旧时时能相见。”
这倒也是。
阿奕沉郁的心情骤然释然,笑了起来:“那就说好了。待你成亲后,每日都要进宫一回。”
阿娇也笑了起来:“好。”
……
罗府。
姚若竹敲了敲门,柔声唤道:“谦哥儿。”
过了片刻,屋子里才传出沙哑的少年声音:“母亲有何事?”
姚若竹继续柔声道:“你先开门。”
难得休沐一日,谦哥儿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直至宫中赐婚的旨意传到罗府,谦哥儿顿时没了笑意,将自己一个人关进书房。
一关就是半日。
眼看着天色将晚,谦哥儿依旧不见踪影。姚若竹忧心牵挂,特意来敲门。
又过了片刻,谦哥儿才来开了门。
姚若竹一眼便看到谦哥儿泛红的眼眶,一阵揪心:“谦哥儿,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一天,迟早是会来的。”
是啊!
自阿娇心意定下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他忍着心酸痛苦,装着若无其事。不愿让任何人窥见他的痛苦。
他一直装得极好,几乎连自己都快骗过自己。
直至今日,听到圣旨赐婚的那一刹那。
他的世界,瞬间便没了色彩!
“娘,你别担心,我没事。”谦哥儿红着眼睛说道:“周状元才貌双全,文韬武略过人,确实配得上阿娇表姐。我早有心里准备,我只是有一点点难过。过了今晚,我就会好起来。你别担心……”
姚若竹心疼地叹了口气:“你这傻孩子!在娘面前,还逞什么强!想哭便痛快哭一回。”
话一说完,谦哥儿便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地涌了出来。
“娘,我知道应该祝福阿娇表姐。可是,我心里真的好难过。”
“我自小就喜欢阿娇表姐,一直盼着做她驸马。我费尽心思讨她欢心,事事都顺着她依着她。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娘,我以后再不会喜欢别的女子了……”
姚若竹也红了眼眶,上前两步,轻轻搂住恸哭的谦哥儿。伸手轻拍谦哥儿的后背。
当年的罗霆,在知道自己永远和顾莞宁无缘时,也是这般痛苦难过吧!
好在所有痛苦都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却。
谦哥儿此时还小,不懂其中的道理。待日后,总会明白的。
……
平西伯府。
虎头也狠狠哭了一场。
不过,他早已放弃。此时的痛苦和谦哥儿相比,便要少了许多。
哭完之后,心底最后的遗憾和不甘,也悄然消散。
顾莞华一直守在长子身边,见他神色终于渐渐平静,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道:“虎头,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了。为娘已给你选定了亲事,过几日便让人登门去问媒。”
虎头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顾莞华有意哄他高兴,笑着打趣:“你就不关心自己将要娶哪一家的姑娘吗?”
虎头打起精神道:“娘做主就行了。”
顾莞华笑着嗯了一声:“说起来,这个姑娘你也熟的很。”
虎头:“……”
虎头忽地生出不太美妙的预感:“娘,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
顾莞华嗔怪地看了傻乎乎的儿子一眼:“当然是孙家的姑娘。”
“孙家门第虽不显,柔姐儿却是个讨喜的姑娘。生得俏丽,性子也活泼。我早就相中她做儿媳。以我们丁家门第,去登门提亲,想来孙家不会拒绝。”
“你和柔姐儿一起在宫中读书,也是自小相识的青梅竹马……”
顾莞华越说越高兴。
虎头的俊脸越来越黑,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顾莞华:“娘,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看她便如看自己的妹妹一般,怎么能娶她?再说了,她心中早有喜欢的人了。登门问媒一事,万万不可!”
顾莞华:“……”
母子两个对视片刻。
顾莞华笑不出来了,皱眉问道:“孙柔有意中人了?你如何知晓?”
虎头为自己的失言懊恼不已,立刻左顾言它:“你别多问了。总之,此事万万不行。”
娶谁也不能娶孙柔啊!
不然,日后他还有什么脸去会宁殿?
……
隔日,周梁去了吏部报到。被安排进了翰林院,直接授了六品官身。
宫中的上书房,自然不缺讲学的太傅。只是,习惯了年轻英俊的周状元讲学,乍然换回发须皆白面容严肃的林祭酒,众少年略有些不适。
不过,还有一桩令人高兴的事。
“哇哈哈,我又回来了!”闵达人未至声先至:“兄弟们,我一个多月都没来,是不是特别想我啊!”
阿奕和俊哥儿等人露出会心的笑容,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相迎。
闵达神气活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咧嘴而笑:“怎么样?这一阵子是不是特别冷清?”
阿奕由衷地点头附和:“是啊,我们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俊哥儿谦哥儿虎头一起点头。
以前总嫌弃闵达闹腾,可一旦少了他,便冷冷清清没滋没味。
闵达一来,上书房里又热闹起来。
闵达得意洋洋地挤眉弄眼:“我就猜到你们少不了我。本来徐太医让我再歇息几日,我耐不住,今日便来了。”
众人一起打量闵达。
露出外面的伤都养好了,只有额角留了一处疤痕。
“达表哥,你破相了。”俊哥儿颇为惋惜地提醒。
闵达毫不介意地挺胸:“男子汉大丈夫,留个疤怕什么!”
谦哥儿忽地轻声问道:“你以后还去会宁殿吗?”
……
番外之求援(一)
此言一出,众人皆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着闵达。
闵家态度鲜明,摆明了不会为闵达求娶瑜姐儿。闵达被揍得何等凄惨,众人也都一一亲眼目睹。
闵达会怎么做?
是听从闵家人之命,彻底放弃瑜姐儿。还是要坚持下去?
在众人的注目下,闵达露出惯有的大大咧咧的笑容:“这还用问。当然要去啊!”然后,半点不知羞臊地宣布:“我心悦瑜妹妹,这辈子非她不娶。”
众少年:“……”
俊哥儿一脸复杂地张口道:“这等话私下说说便是,切勿当众宣之于口。”
“是啊,我们几个自不会随便宣扬。换了别人听见,就未必了。”虎头语重心长地接了话茬:“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满城风雨,总是不好。”
谦哥儿也道:“亲事若能成也就罢了,日后会是一桩美谈。若不能成,谁家的闺秀还肯嫁给你?瑜表姐闺誉何存?”
最后,阿奕拍了拍闵达的肩膀,非常义气地说道:“日后你挨揍了,我带着徐太医去给你治伤敷药!”
闵达:“……”
看着一张张浮满关切的脸孔,闵达生生将心头那口闷气咽下,冲众人一笑:“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其实,我刚才这么说,是要告诉你们我娶瑜妹妹的决心。顾怀俊也就罢了,顾家门第显赫,他娘又有决断。亲事容不得他做主。”
“丁远征,罗谦,你们两个可别对瑜妹妹动什么心思!不然,兄弟没得做!”
众人:“……”
俊哥儿被戳中痛处,抽了抽嘴角。
谦哥儿和虎头对视一眼,各自杀气腾腾地卷起衣袖。
闵达被关在府中养了一个多月,早就憋得气闷难耐。见状没胆怯,反而得意洋洋地挑衅:“你们两个一起上!”
谦哥儿:“……”
虎头:“……”
到最后,众人也只是打打嘴仗,却未真的动手。
闵达伤势初愈,仍需慢慢调养。谦哥儿和虎头自不会和他动手过招,忍着闷气相让。不过,闵达那副自得不已的嘴脸,实在是太欠揍了,看得人实在手痒。
等他伤好了,一定要痛揍他一回!
……
闵达重新进宫读书,顾莞宁也格外关切,特意召了闵达进椒房殿。
自顾莞宁有了身孕之后,一直卧榻静养。一众伴读也是首次见到怀中的顾莞宁。
其中,尤以俊哥儿神色最是关切:“姑母的身体可好些了?昨日曾祖母还念叨起姑母,可惜曾祖母年迈体弱,不便进宫。不然,早就进宫探望姑母了。”
提起太夫人,顾莞宁目光顿时柔和下来,笑着说道:“你回去告诉曾祖母,姑母这几日已经好多了,不必牵挂惦记。”
俊哥儿默默看了看面容清瘦略显憔悴的顾莞宁,点点头应下了。
谦哥儿虎头也各自关切一番。
“姨母可得好好养着身子。”
“是啊,宫中诸事就别再管了。阿娇表姐聪慧能干,定能应付。”
顾莞宁心里暖融融的,一一笑着应了过去。然后,和颜悦色地冲闵达招手:“达哥儿,你上前来,给我瞧瞧伤好了没有。”
在少年们面前嘴硬的闵达,此时乖得像绵羊一样,走到床榻边,将额上的伤给顾莞宁看,一边委屈地诉苦:“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能用力,稍一用力,还是很疼。我爹当时下手太狠了!我额上这道疤痕,大概也去不掉了。以后我就破相了!”
众人:“……”
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孩子撒娇,要不要脸?!
再说了,你又高又壮还养胖了一圈,气色好得令人嫉恨。就这样也好意思诉苦?!
一众少年男女心中腹诽不已。
闵达继续装可怜博同情:“以后怕是再没姑娘家会中意我了。娘娘可得为我做主!免得我打一辈子光棍。”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哪里是诉苦,分明是想找靠山!
就连玥姐儿也忍不住扭头笑了一笑。
阿奕阿娇对视,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闵达倒是个聪明人。知道闵家态度坚决,想娶瑜姐儿,必得有人给他撑腰才行。这就到椒房殿来抱大腿了。
闵达那点心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又如何瞒得过顾莞宁?
顾莞宁深深地看了闵达一眼,淡淡说道:“你是闵家儿郎,亲事本就该由长辈做主。我如何能为你做主!”
闵达心里一沉,目中露出失望。
好在顾莞宁又说道:“你受伤这些日子,母后不时念叨你。如今伤愈,也该去慈宁宫请安才是。”
是啊!
要寻求支援,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闵太后才对!闵家有今日风光,全仰仗闵太后。只要闵太后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一边,闵家上下岂能不让步?
闵达眼睛一亮,满脸欢喜地应了一声。
顾莞宁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嘴角微微扬起。
她对闵家人从无好感。看在闵太后的份上容忍几分罢了。当年闵达进宫为伴读,她也不甚喜欢淘气跳脱的闵达。
便是小猫小狗养久了,也会生出感情。更何况,闵达自有讨人喜欢之处。
……
闵达很快又去了慈宁宫。
为了方便闵达“哭诉求援”,众伴读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同行。
一路上,闵达默默酝酿,进了慈宁宫,狠狠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顺利地挤出了眼泪,扑通一声跪下,喊了一声“姑祖母”。
闵太后一见红着眼眶满是水光的侄孙,十分心疼,亲自起身扶起闵达,一边叹道:“你这孩子,真是让哀家操碎了心。哀家听闻你被打得遍体鳞伤卧榻不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祖母进宫,哀家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她一顿。便是你祖父进宫,哀家也照样说他。”
“你爹也是个心狠的。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下得了这样的手?若是真被打伤,可怎生是好?”
闵达的眼泪有**分都是挤出来的。
此时被闵太后这般怜惜地关怀,闵达压在心底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真的哭了起来。
番外之求援(二)
闵达比阿娇阿奕只小了几个月,今年也有十六岁。于一个少年而言,已算长大,到了可以成亲之龄。
闵达个头长得高,又生得壮实,看着更显大了几岁。平日淘气爱闹,胆子最大。
此时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哇哇大哭。
“姑祖母,祖父祖母都不疼我,我爹也不疼我。我娘倒是心疼我,可她做不了主,只会在我面前哭泣落泪。”闵达边哭边说道:“我爹让我娘来劝我,我不听劝,她就一直哭。”
“我舍不得我娘这般难受。可是,我也舍不下瑜妹妹。”
“我早就喜欢瑜妹妹了。她长得美,又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祖父他们都不喜欢?就因为瑜妹妹出身魏王府吗?父辈犯下的错,为什么要牵连到她身上?”
“姑祖母最是心善心软,又最疼我。我求求姑祖母,为我撑腰一回,替我做主定下亲事吧!侄孙给你磕头了!”
说完,又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闵太后反应过来的时候,闵达的额头已经磕红了。
“别磕了,快些起来。”闵太后嗔怪道:“有话好好说,这样做什么?莫非是逼着哀家应下不成?”
闵达用袖子擦了眼泪,低声道:“姑祖母,我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来求您。您若是不肯应下,我今日便跪在这儿不起来。”
闵太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还威胁起哀家来了。罢了,你想跪就先跪着。哀家不管你了。”
说完,竟真的走了。
跪在地上的闵达:“……”
说好的心疼侄孙呢?
说好的靠山呢?
闵达傻了眼。
下面该怎么办?是灰溜溜地起身回去?还是继续跪着?
闵达只犹豫片刻,便下了决心。
继续跪着!让姑祖母看到他的决心和诚心!
……
一个时辰后。
闵太后躺在床榻上,闭目假寐。一个宫女悄步到床榻边。闵太后睁开眼,低声问道:“达哥儿走了么?”
宫女答道:“没有。闵公子还跪着呢!”
闵太后哑然片刻,才道:“别管他。他想跪,就让他一直跪着。哀家今日倒要看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宫女应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闵太后叹了口气,喃喃低语:“这个达哥儿,尽给哀家出难题。”
她是太后,身份尊荣。若她硬是要插手闵达的亲事,闵家人便是百般不愿,也不敢正面拂逆她的心意……
只是,她也是闵家女儿,是承恩公的亲妹妹。如何忍心这么做,伤了兄长和嫂子的心?
这么多年来,她对娘家一直颇为照顾提携。便是偶尔动怒生气,过不了几日便会心软。从未真正以身份逼迫过兄嫂低头。
达哥儿也是真的可怜可悯。
闵太后思来想去,一时拿不定主意。
又过了半个时辰,闵太后忍不住叫了人来问:“达哥儿走了没有?”
“回太后娘娘,闵公子还在跪着。”
闵太后:“……”
这个闵达!真看不出是这等倔强脾气!
她故意避而不见,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这么跪上了!
闵太后颇觉头痛,一时心疼不舍,一时又恼闵达性子太犟:“他身子刚好,这么一直跪着,哪里禁得住。再说了,现在是上书房里上课的时间,他不去上课,一直在这儿赖着不走像什么话?去去去,撵他走!”
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宫女应声而退。
片刻后,宫女到了闵达面前,委婉地传达了太后娘娘的口谕:“太后娘娘有令,请闵公子即刻去书房上课。”
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又麻又痛的闵达:“……”
闵达委屈又无奈地应了一声,扶着一旁的椅子站起身。跪得久了,血液不畅,膝盖处也痛得厉害,伤势初愈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闵达一瘸一拐地走了。
宫女们满目同情地目送闵达离开,然后凑在一起低语。
“真看不出,闵公子这般有情有义。”
“真是可惜,太后娘娘不肯为闵公子赐婚。”
“这是当然。闵公子再亲,也不及承恩公和太后娘娘的兄妹之情。太后娘娘岂会不顾承恩公的心意赐婚!”
“可惜了明瑜郡主,若不是魏王府出事,这般美貌聪慧多才,哪里轮的到闵家挑三拣四。”
“可不是么?还有明玥郡主,顾家也是百般不愿。”
“这岂能混为一谈。顾家和齐王府可是有着血海深仇。俊公子的亲爹就是死在齐王世子手里……”
“快些住口!这些闲话岂能乱说。传到椒房殿那边可就遭了!”
几个闲言碎嘴的宫女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闭口不语。
……
迟到的闵达进了上书房后,被太傅无情地痛斥一顿,又罚站至散学。
膝盖痛,腿痛,头都痛!
这还不算惨。
更惨的是,还要接受众人怜悯同情的目光和好意的安慰。
尤其是俊哥儿,颇有过来人的唏嘘感叹:“一个人,哪里拧得过家中所有人。终身大事,终究要听长辈的。否则,便是勉强成了亲,以后也是矛盾重重。你也别太固执倔强了……”
“不!”
闵达硬邦邦地打断俊哥儿:“你是你,我是我。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
俊哥儿被噎了一回,倒也没动气。依旧好言宽慰:“你误会了。我不是劝你放弃。只是,这等横冲直撞,只会越闹越僵。你若是真有意坚持,不妨换个法子试一试。”
闵达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一时心烦意乱出言讥讽俊哥儿,此时也正后悔。闻言低声道:“对不起,我刚才说话语气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
俊哥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拍了拍闵达的肩膀:“别泄气!”
闵达重重点了点头,目中闪过一丝坚决。
满怀决心的闵达,傍晚时分出宫回府,又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他在慈宁宫里跪了一个多时辰的事,自然瞒不过承恩公府众人。
承恩公气得脸孔煞白。
闵大爷阴沉着脸,又去找木棍!
番外之风波(一)
闵达一开始还谨记着俊哥儿叮嘱的“切勿心急徐徐图之”之类的话,挨骂不吭声不还嘴。便是闵大爷拿了木棍来,对着他虎视眈眈,他也忍了。
承恩公见闵达没顶嘴,心气稍平,骂了几句觉得口干舌燥,喝茶去了。
然后,换了承恩公夫人上场:“我替你相中了一门亲事,是户部周尚书府上的嫡出孙女!”
闵达像被针戳了一般,浑身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祖母,我不娶周家小姐。”
承恩公夫人神色一沉,瞪了过去:“周尚书执掌户部,周家也是京城望族。周家四小姐是长房嫡出,性情端庄,配你绰绰有余!”
周四小姐样样都好,唯有一条,相貌普通了些。
不过,才貌都出众的闺秀,哪里还轮得到闵达?一个多月前闹了那么一出,京城有头脸的人家谁不知道?承恩公夫人私下托人说媒问媒,人家一听是闵达,连连摇头推辞。
便是周家,也未必肯应了亲事。
一想及此,承恩公夫人便满肚子闷气。
闵达是儿孙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有太子伴读的身份,和储君一同长大情分深厚,日后不难谋个好前程。若能再结一门好亲事,有个得力的岳家,便再好不过。
没曾想,这个孽障偏偏相中了魏王府的瑜姐儿。
闵大奶奶也走上前来,婉言相劝:“达哥儿,我见过周四小姐。她虽不及明瑜郡主美貌聪慧,却是个温良恭敬的姑娘。娶妻当娶贤……”
“如果她不姓周,不是周尚书的嫡出孙女,你们还会相中这门亲事吗?”闵达一句话便堵了回去。
什么娶妻当娶贤!分明是想和周家联姻!
他们相中的不是周四小姐,而是周尚书!
闵大奶奶哑然无语。
承恩公夫人眼中冒出火星,用力一拍桌子:“混账东西!这门亲事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总之,明日我就请人登门问媒。只要周家点头,立刻下聘定亲!你不想娶也由不得你!”
承恩公也看了过来:“达哥儿,你是闵家儿孙,亲事由不得你任性!”
闵大爷更是面色沉沉:“百善孝为先。你不应下,就是不孝!”
闵大奶奶红着眼圈,温软的劝慰:“达哥儿,你就应了吧!”
闵达紧紧地握紧拳头,目中满是愤怒,额上青筋毕露。
站在眼前的,是他最亲的家人,是素来疼爱他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联手相逼。用孝道逼他放弃喜欢的姑娘,逼着他另娶!
在他们心中,他的终身幸福,根本不重要。他对瑜姐儿的恋慕,也无人在意。他们想要的亲事,必须对闵家有益……
闵达后退两步,然后跪了下来。
众人以为闵达终于退让,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没曾想,闵达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之后,便抬起头来说道:“祖父祖母,孙儿不孝。这门亲事,孙儿不愿意。孙儿喜欢的是瑜妹妹,要娶的也是她。你们逼我另娶,绝无可能。”
承恩公夫妇气得眼前一黑。
闵大爷挥起手中木棍,就要落下来。
闵达却不肯再跪着挨打了,就地滚了一圈,灵活地闪避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他人高腿长,跑起来像旋风一般,一边跑还一边嚷:“我这就走。反正还有大哥二哥四弟尽孝。就当闵家没我这个儿郎。”
几个呼吸间,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最后一句话,犹在空中飘荡。
留下面色铁青的闵家人,气得七窍快生了烟。
……
“什么?闵达跑了?”
消息传进椒房殿时,顾莞宁也是一阵讶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玲珑少不得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闻闵公子跑了之后,承恩公又气昏了一回。闵家派出出去找,说来也奇怪,不知闵公子躲到哪里去了,竟未找到。”
闵达身体刚好,又闹腾起来了。
顾莞宁略略皱了皱眉:“将这个消息送至慈宁宫。”
玲珑应声而退。
闵太后知道此事后,也是气恼不已,立刻打发身边宫女去了承恩公府传口谕,当晚就召了承恩公夫人进宫。
待问明承恩公只是气昏并无大碍之后,闵太后松了口气,然后沉着脸道:“达哥儿是个好孩子。你们再这般逼着他,真想逼着他离开闵家不成?”
承恩公夫人哭道:“我们也是为了他着想……”
“这些场面话,说给别人听听就罢了。在哀家面前就不必再说了。”闵太后声音冷了下来:“这是闵家家事,哀家虽是太后,也不便插手过问。达哥儿今日跪了一个多时辰,哀家还是狠心将他撵走了。”
“不过,哀家是达哥儿的姑祖母。总得护着他几分。哀家今日把话放在这儿。不管如何,任何人不得再动达哥儿一根手指。便是他亲爹,也不准动手!否则,哀家饶不了闵家!”
承恩公夫人憋憋屈屈地应了下来。
……
闵达其实并未跑远。
他身上带了银子,找了一家客栈先躲了一夜。
隔日凌晨,闵达偷偷跑到周府门外。待周尚书乘着轿子出府,立刻冲上前去。
周尚书身边的护卫一惊之下,各自抽出宝刀长剑。
“晚辈闵达,求见周尚书一面,并无恶意。”闵达天生胆大,便是在宫中也从不畏怯。此时在周府门前一声嚷,震得周尚书耳膜疼。
周尚书头更疼。
闵家找人找了一夜,整个京城都知道闵达离家出走。谁曾想,竟一大早就出现在周府门口!
周尚书心中已有了不妙的预感,撩起轿帘说道:“你有何事?”
闵达三言两语道明来意:“晚辈相貌平平,资质愚钝,性子又浮躁,委实配不上贵府的四小姐。若今日闵家来登门问媒,周尚书可千万别应!”
周尚书:“……”
幸好这不是自家儿孙,不然,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闵达一脸希冀地看了过来:“周尚书瞧瞧我这等模样,一定舍不得将宝贝孙女嫁给我吧!”
周尚书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个字:“滚!”
番外之风波(二)
周尚书黑着一张脸进了宫。
今日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俱在金銮殿外等候,其中便有承恩公。
周尚书冷冷地瞥了过去。
满心闷气的承恩公,看到目光冷飕飕的周尚书时,一头雾水。
闵家是有和周家结亲的打算,不过,尚未来得及登门问媒。周尚书此时还不知道闵家有这一层打算才对。为何一脸不善?
周尚书的异样,身边几个同僚都看在眼底。和周尚书交好的卢尚书,笑着问道:“周尚书今日面色不佳,不知为了何故?”
周尚书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这就得问承恩公了。”
承恩公:“……”
承恩公心头飘过浓厚的阴云,一阵不妙的预感骤然涌来。
周尚书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我今日一出府,便遇到了闵家的三公子。一张口便恳请我不要答应闵家的亲事。”
“我们周家和闵家从无瓜葛,周家的孙女个个精心教养,从不愁人求娶。闵三公子倒是有趣,开玩笑开到我们周家门前了。卢尚书,你说好不好笑?”
卢尚书:“……”
卢尚书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正想扯开话题,眼角余光忽地瞄到摇摇欲坠的承恩公,顿时面色一变,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被气晕的承恩公。
……
承恩公这一昏倒,不仅惊动了百官,更惊动了临朝的天子。
到底是亲舅舅,在宫中昏倒,萧诩自是关心。立刻命人将承恩公安置,宣召太医急救。
承恩公一时气急攻心,两针下去,便醒了过来。只是,他再无颜面上朝面对众人。索性一直装昏,直至散朝。
萧诩亲自来探望:“承恩公现在可好些了?”
承恩公满面羞愧:“都是被达哥儿这个孽障气的。让皇上见笑了。”
周尚书今日一通怒气发作,闹得百官尽知。不知有多少人在看闵家的热闹笑话……事情闹到这一步,以后闵家还有什么脸面给闵达筹谋亲事?
就算厚着颜面去别家提亲,人家又怎么肯应?
承恩公怄得吐血的心都有,当着萧诩的面,却未敢多言。
舅甥本就不甚亲近,更何况,眼前的外甥是大秦天子。他根本摆不出半点舅舅应有的架势来。
萧诩倒是颇为温和:“达哥儿年少气盛,行事偶有不周,也不必过于介怀。周尚书也是宽厚之人,不会真因此事记恨闵家。”
周尚书也算宽厚之人?明明就是锱铢必较小鸡肚肠!这点小事,私下说几句便罢了,偏偏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现在想遮也遮不住了。
承恩公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唯唯诺诺地应了。
萧诩扫了口不对心的承恩公一眼,不再多言。
……
闯了祸的闵达,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悍勇,一大早便进了上书房。
不等众人追问,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总之,我以后就在客栈住下。祖父他们一日不答应,我一日就不回去。”
又颇为自得地说道:“我早上故意去周府门口闹了一出。听闻周尚书最是小心眼,肯定会找祖父算账。到时候,人人都知道我心意。便是祖父他们想替我另谋亲事,也没人肯应了。”
众人:“……”
众少年除了拱手表示钦佩之意外,再无二话可说了。
阿奕颇为厚道地提醒一句:“你就不担心日后真得娶不到媳妇?”
闵达立刻挺直胸膛:“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娶瑜妹妹就行了。”
阿奕:“……”
算了,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谦哥儿倒是很羡慕闵达的自信张扬敢作敢当。
如此不顾一切的执着,便连他也觉得动容。想来,会宁殿中的瑜姐儿知道了,也一定会感动吧!
……
谁也没料到,散学之际,瑜姐儿会亲自找了过来。
众少年踏出书房时,一眼便看到了美丽秀雅神色略有些阴郁的少女。
闵达最是激动,一个箭步冲上前,目光紧紧地盯着瑜姐儿:“瑜妹妹,你可是特意来找我的?”
瑜姐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闵达心花怒放,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下一瞬,飘至云端的闵达便被重重摔到了地上。
“闵达,”瑜姐儿第一次这般认真唤他的名字,神色更是认真:“以后你别再去会宁殿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闵达:“……”
五雷轰顶,不过如此!
闵达全身僵住,一张脸也僵硬得厉害,用力扯动也扯不出笑容:“为什么?”
为什么?
我做了这么多,只为了正大光明地娶你过门。难道你半点不感动?
瑜姐儿仿佛未看到闵达如遭雷击的可怜模样,淡淡说道:“你口口声声心悦于我,在家中闹腾着要娶我。焉知我就愿意嫁你?”
“别说闵家不情愿,百般阻挠。便是闵家愿意来提亲,我也不肯。”
“今日周尚书在金銮殿外讥讽承恩公,承恩公一怒之下,被气得昏厥。人人皆知是因我萧明瑜之故,你这个闵家儿郎才会这般忤逆不孝。”
“我萧明瑜担不起,也不愿承担这份罪过。”
“我今日来找你,便是要和你说个清楚明白。从今以后,你不得在人前提及我闺名,辱我闺誉。”
然后,看向阿奕:“奕堂兄,我无兄长,在我心中,你就像我嫡亲的兄长一般。烦请你疼惜我这一回,为我撑腰做主!闵达再有逾越之时,你便出手教训他!”
阿奕:“……”
阿奕看了看面如土色的闵达,再看了看神色决然的堂妹,只觉头痛无比!
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
俊哥儿和玥姐儿之间的事,知晓的人寥寥无几,未起波澜。虎头早早退让,谦哥儿忍着悲伤,在人前从不失态失礼。
闵达和瑜姐儿竟闹至要反目的地步!
“堂兄!”瑜姐儿又轻声喊道:“你若觉得为难,便当我没说过。”
阿奕只得立刻应道:“好,我答应你。”
瑜姐儿略略舒展眉头,郑重行礼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闵达:“……”
番外之成长(一)
瑜姐儿一走,闵达也如失了魂魄一般,
众人看着于心不忍。
尤其是身为过来人的俊哥儿谦哥儿,不约而同地张口安慰:“你别太难过了。”
话刚说完,就见闵达转过身哭了起来。
少女含泪,惹人怜惜。闵达哭起来却如闷声打雷一般,实在让人难以生出怜惜之意。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阿娇等人走了过来。一见闵达这副模样,都是一惊。
“出什么事了?”阿娇皱眉问道:“好端端地,为何闵表弟在这儿哭起来了?”
阿奕压低声音,迅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阿娇听了之后,也是一声无奈轻叹。然后上前安抚几句:“闵表弟,你先别哭了。这里人来人往,你在此地哭也太惹眼了。被人看在眼中,不免又要传出风言风语。瑜堂妹又要怪你了。”
闵达不哭了,用袖子擦了脸上的眼泪,沙哑着声音道:“嗯,我不哭了。”
然后,低声对阿奕道:“阿奕表哥,我要回家去。下午你替我向太傅告假吧!”
阿奕应了下来。
闵达冲众人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垂着头走了。脚下似有千斤,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凝滞。
众人看着闵达失魂落魄的背影,心里俱觉不是滋味。
闵达从来都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何曾像此刻这般颓唐过?
阿奕低声道:“阿娇,你和瑜堂妹最是交好。不如你独自去会宁殿一趟,探一探她的心意如何?”
也好。
阿娇点点头。
别人去会宁殿总得先去椒房殿禀报一声。唯有阿娇,可以“先斩后奏”,不必禀报去也无妨,顾莞宁总舍不得张口训斥她。
……
会宁殿。
“瑜姐儿,你刚才去哪儿了?”
顾莞宁已默许瑜姐儿朗哥儿出入会宁殿。不过,他们两人依旧每日待在会宁殿,极少踏出殿门。
傅妍听闻瑜姐儿出去一回,不免惊诧,自要问上一问。
瑜姐儿先不肯说,被问得急了,才吐露实情:“我去了上书房。让闵达以后别再来见我。”
傅妍:“……”
傅妍定定地看着瑜姐儿。
瑜姐儿没有闪躲,直直地回视。
僵持了片刻,傅妍终于无奈叹了口气:“傻丫头!闵家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便是闵达落了忤逆不孝的名声,闵家被闹得天翻地覆,也怪不到你头上来。你何苦自责?还巴巴地跑去上书房,当众令闵达难堪!”
“闵达不知你心意,必会以为你真的嫌弃了他。”
“男孩子都无长性。过了这一阵,心便彻底凉了下来。闵家再为他定亲,他或许便会半推半就应下了。到那时候,你便是后悔也迟了。”
短短几句话,满面倔强的瑜姐儿便红了眼眶。泪珠在眼里直打转,却未掉落:“这样最好。总之,我从未想过要嫁他。”
傅妍心中一酸,默默上前,搂住瑜姐儿:“你这丫头,看着娴雅知礼,犯起倔劲来,倒是和萧家子孙一般模样!”
瑜姐儿用力咬了咬嘴唇,不让自己落泪:“我本就姓萧,脾气随了父亲也是理所当然。”
傅妍想到被关在天牢里的丈夫,心中一阵凄然。
半晌,才轻抚瑜姐儿发丝:“罢了,闵家百般不愿,你和闵达无缘,强求不来。事已至此,便将他抛在脑后。待过两年,我替你去椒房殿,求皇后娘娘恩典,为你另许一门亲事。”
“也不必找高门大户,普通官家子弟,读书懂礼,也就行了。”
瑜姐儿却道:“我不嫁人,我要一直陪在娘身边。”
“尽说傻话。”傅妍眼里泛起水光,声音却愈发柔和:“我这辈子已没了指望。你才十几岁,好日子长着呢!不嫁人怎么成?”
瑜姐儿抬起头:“我若嫁人出宫,你怎么办?会宁殿这般冷清孤寂,你一个人如何熬得住?娘,我谁也不嫁,永远陪在你身边。”
傅妍鼻子一酸,泪水骤然滑落。
瑜姐儿倒是冷静下来,用手为亲娘擦拭眼泪:“娘,有今时今日,我已知足了。你别哭,我也不哭。我们一起安生过日子。”
傅妍心中愈发酸楚难当,靠在瑜姐儿怀中,肩膀不停耸动。
十五岁的瑜姐儿身量修长,已比她这个亲娘高了。不知不觉中,女儿竟已长大成人,成了她的支柱和依靠。
……
哭了片刻,傅妍情绪稍平,正要说话,便有宫女来禀报,阿娇公主来了。
傅妍略略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用帕子擦了眼泪,和瑜姐儿一起相迎。
阿娇照例行了晚辈礼:“见过婶娘。”
对傅妍泛红的眼眶视若不见,半字不提。
傅妍打起精神说道:“你是来找瑜姐儿的吧!你们两个小辈说话,我也不留下碍眼了,这就去找林氏说话。”
待傅妍走后,阿娇才仔细打量瑜姐儿。
瑜姐儿眼眶也微微泛红,神色却镇定平静,冲阿娇笑了一笑:“阿娇堂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已想得清楚明白。与其这般闹腾不休,倒不如早日了断。”
“他是闵家嫡孙,一直最受长辈疼爱器重。如今却为了我出言顶撞长辈,离家出逃不归,还干出了拦下周尚书的鲁莽举动。落下忤逆不孝的名声。我如何忍心?”
“既是没缘分,也不必再见面了,免得徒惹伤心难过。”
“你也什么都别劝我了。我意已决,再不会更改!”
阿娇满肚子的话,此时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沉默许久,阿娇才低声道:“瑜堂妹,你我一起长大,和亲姐妹也没什么两样。阿奕会护着你,我也同样护着你,不愿你受委屈。”
只是,有些事,他们也无可奈何。
便连闵太后,也不便插手闵家之事。何况是他们姐弟?
瑜姐儿目中含泪,然后,微微笑了起来:“阿娇堂姐,谢谢你。”
初萌芽的情意,尚未恣意生长,便被硬生生斩断。她心中岂能不痛?只是,再痛也要撑下去。
或许这便是成长要付出的代价吧!
番外之成长(二)
上书房里的动静,不出半个时辰,便传进顾莞宁耳中。
顾莞宁沉默片刻,轻叹一声:“萧家的姑娘,个个都这般倔强!”
阿娇的倔强形于外,不必多说。看似温柔内敛的玥姐儿,实则外柔内刚。连圆滑伶俐的瑜姐儿,也有这般固执果决的一面。
琳琅见顾莞宁心生唏嘘,低声劝慰:“娘娘以养胎为重。这些事,便权当不知就是了。”
顾莞宁年过三旬,再如何精心保养,身子总不如年少时康健。怀这一胎,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每日吃多少吐多少,整个人日渐清瘦憔悴。
等闲小事,琳琅和玲珑等人便会自行处置,不让顾莞宁烦心。
顾莞宁回过神来,冲琳琅笑了一笑:“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累着自己的。”想了想,又吩咐玲珑一声:“母后一直挂记着达哥儿,你去慈宁宫送个信,将此事告诉母后。”
玲珑应了下来。
不出所料,闵太后知道这一出之后,眉头皱了许久。
玲珑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
闵太后终于张口道:“小辈们的事,且由着他们自己折腾去。哀家一把年纪,烦不了这些了。”
说完,又长长地叹息一声。
闵太后如何不知道,自己若要成全闵达和瑜姐儿,只要下旨赐婚便可。
只是,闵家不情不愿,总是不好。她便是太后,也没有强逼闵家提亲的道理。
……
此时的闵家,也已乱成了一团。
承恩公被宫中马车送了回来,随行而来的,还有天子近侍贵公公。
“皇上有旨,请承恩公安心在府中静养,待身体痊愈了再上朝。”贵公公宣完天子口谕,又特意对着双目泛红的承恩公夫人说道:“徐太医亲自为承恩公看了诊,已无大碍。只要定时服药便行了。”
承恩公强撑着笑脸道了谢,送了贵公公出去后,再回转,便在承恩公床榻边哭了起来。
闵大奶奶一双眼早已哭得红肿。
闵大爷也是一脸黯淡憔悴。
闵大爷嘴上喊得凶,说是不要这个不肖儿子了。哪里真狠得下这个心?昨夜在府外找了一夜,直至凌晨收到消息,听闻闵达进了宫门,闵大爷才松了一口气。
却未想到,闵达在外又惹了祸。
“家门不幸!”承恩公闭着双目,声音里露出颓然:“这个不肖的混账东西,将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闵大爷闵大奶奶哪里还站得住,一起跪下请罪。
承恩公已没了力气再动怒发火,无力地挥挥手:“罢了,怪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用。达哥儿闹成这样,京城文武百官都知道了。便想遮丑也遮不住。”
承恩公夫人用帕子擦拭眼角,一边低声道:“要不,就依了那个孽障的心意吧!”
承恩公没吭声。
“闹到这一步,便是想为达哥儿求娶一门好亲事,也是不可能了。”
承恩公夫人心中百般不甘,无奈认命:“再闹下去,不但我们闵家难堪,便是皇上的脸上也不好看。”
“瑜姐儿到底是天家血脉,是皇上侄女。魏王府犯了事,郡主的身份却未丢。太后娘娘,待她也有怜惜之意。”
“再者,瑜姐儿相貌出挑,又聪慧伶俐。日后嫁给达哥儿,生下的孩子,必也聪明伶俐。我们闵家儿孙里,实在没什么出众的。说不定下一代的希望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原本极不情愿,怎么想怎么嫌弃。
现在转过念头来,又觉得这门亲事也不是那么差。
闵大奶奶心中欢喜,面上不敢流露出来,悄然竖长耳朵。
半晌,才听承恩公长叹一声:“让人去宫门外等着。一散学,便将达哥儿带回府。”
这么说,便算是默许了。
闵大奶奶松了口气,再转眼看丈夫。就见丈夫也是一脸释然。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展颜。已有丫鬟跑着来禀报:“三公子回府了!”
……
“这个孽障,总算是肯回来了。”承恩公夫人忿忿地骂了一回,见丫鬟没动弹,又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些让他进来!”
片刻后,闵达进来了。
跳脱张扬的闵达,此时像没了魂魄的木雕一般,进来后,扑通一声跪在床榻边,然后咚咚咚地磕头。
原本还打算沉着脸唬一唬孙子的承恩公夫人,被吓了一跳:“达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闵达也不吭声,继续磕头。
很快,额头便磕破了,血迹流至面颊,看着触目惊心。
承恩公今日当众丢人出丑,心中憋着闷气,此时闭着双眼,只当没听见。
“达哥儿,你快些起来。”
承恩公夫人按捺不住了,连连出言催促。
闵大奶奶也是满面急切,听到婆婆张口发话,立刻伸手去扶闵达。
“娘,儿子做了错事,令祖父难堪,遭人耻笑。”闵达沙哑着声音说道:“让我跪着,给祖父再磕几个头赔礼。”
闵大奶奶心疼得直掉眼泪。
闵大爷却道:“你知错便好。今日就罚你在你祖父床榻前跪上半日。”
闵达低头应了。
……
时间一点一点滑过。
将近傍晚时,屋子里的烛火被点燃。
睡了半日的承恩公,精神气力恢复了不少。被小厮扶着坐直身子,目光瞥了跪得笔直的闵达一眼。
闵达跪了半天,思绪混沌,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片僵硬。一时并无反应。
承恩公怒气消退不少,咳嗽一声,吩咐道:“起身吧!”
闵达还是没动弹。
承恩公的怒气又去了几分。
到底是嫡亲的孙子,自小疼到大。便是亲事上犯犟,让人头痛,也不至于真得撵他出家门。
“别跪着了,起来吧!”承恩公语气略略和缓了一些:“周家的亲事作罢。待过些日子,你祖母自会进宫,为你求娶明瑜郡主,也算全了你的心意。”
闵达抬头,愣愣地看着承恩公。
承恩公瞪了闵达一眼:“还跪着干什么!莫非要我亲自扶你不成!”
闵达张张嘴,泪水涌至眼眶:“祖父,瑜妹妹今日来找我,说以后再也不想见我了。”
承恩公:“……”
番外之好事(一)
一炷香后。
闵达红着眼睛,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承恩公父子没出声,承恩公夫人却不乐意了,忿忿道:“我们达哥儿有哪里不好!她凭什么这般嫌弃!”
癞痢头的孩子也是自家的好。
承恩公夫人出了名的护短。自家打骂无妨,被瑜姐儿这般无情地嫌弃,实在气恼,不免发了一通脾气。
闵达浑浑噩噩半日,脑中混混沌沌。一听承恩公夫人数落瑜姐儿,立刻便脱口而出:“我书读的不好,人长得蠢钝,行事又冲动浮躁。瑜妹妹嫌弃我是应该的。”
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夫人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伸手便拧闵达的耳朵。
闵达倒也乖觉,立刻蹲身低头,将耳朵送了过来。
承恩公夫人便是满肚子怒气,此时也发不出来了,笑着骂了句:“你这个混账东西,简直是闵家前世的债主,投胎讨债来了。”
闵大奶奶心疼儿子,立刻上前,软言说好话:“婆婆先别动气。依儿媳看,明瑜郡主倒是有情有义。”
“以她眼下的境况,能嫁到闵家来,无疑是桩好亲事。达哥儿在家里如何闹腾,也怪不到她头上。她无需做什么,只要安静等着就行了。”
“可她一听闻达哥儿忤逆长辈,还做出了去周家门前拦周尚书的举动,便来找达哥儿。话说得凶狠,实则是怕达哥儿落下不孝的名声。说到底,还是为了达哥儿着想。”
“只是,姑娘家心思细密,这一层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承恩公夫人的眉头略略舒展。
承恩公也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天家郡主,在宫中教养长大,确实远胜普通闺秀。
原本还有几分不情愿,现在倒觉得聪慧坚强的瑜姐儿确实是达哥儿的良配。
想及此,夫妻两个都有些后悔。早知有这么一日,当日就该点了头。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平白多了这么多波折。
……
闵达听了亲娘这一番话,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真的像娘说的那样吗?
瑜妹妹是为了他的名声,才狠心和他一刀两断?不是真得厌恶嫌弃他?
承恩公夫妇和闵大爷不知何时已离开,只有闵大奶奶留下来陪着他。
“傻儿子,”闵大奶奶笑着叹了口气:“一个姑娘家,若是真的厌恶恋慕她的少年,躲还来不及,哪里肯主动去见他。”
闵达死寂颓唐的心,骤然活了过来。晦暗的脸孔,瞬间绽出喜悦的光芒:“娘!你没骗我吧!”
“为娘怎么舍得骗你。”闵大奶奶柔声道:“你祖父祖母已经点头首肯,过几日便会进宫为你求娶瑜姐儿。你且放宽心,安心等着好消息。”
承恩公之前说过一遍,闵达尚未反应过来,此时终于听懂了。
“真、真的?”闵达激动地舌头打结,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直抽凉气。
闵大奶奶看着既好笑又心疼,伸手轻拍闵达后背:“当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我还能骗你不成。”
“瑜姐儿闹别扭,魏王世子妃却最是通透,想来不会推拒这门亲事。”
“傻儿子,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之前的伤心痛苦,通通烟消云散。剩下的,是满心的甜蜜和期待。
娘说瑜妹妹是心疼他,才会故意说那么绝情的话。
所以,瑜妹妹也是在意他的。
闵达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劲地傻笑。
闵大奶奶看不下去闵达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抽了抽嘴角,也走了。
留下闵达继续傻笑。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众人皆以为闵达伤心过度,必要告假几日再进宫读书。
没曾想,隔日一早,闵达竟生龙活虎地又进了宫。而且满面春风,笑意俱浮在眉眼间,遮也遮不住。
众少年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地担忧。
闵达该不是受刺激过度,变傻了吧!
“达表弟,你没事吧!”阿奕问得十分含蓄,唯恐刺伤闵达脆弱的心灵。
闵达笑得嘴角咧到耳根:“没事没事!”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
果然是变傻了!
众人有志一同地决定,以后多让一让可怜的闵达。
闵达看着众少年同情怜悯的目光,恨不得将闵家将要进宫求亲的消息说出来。只是,昨日闵大奶奶反复叮嘱,亲事未成,万万不能四处宣扬。免得损了瑜妹妹的闺誉声名。
闵达这才使劲按捺下来。
接下来一连几日,闵达都是高高兴兴地进宫读书,再满面欢喜地出宫回府。
阿娇看在眼里,也觉得诧异,和阿奕私下嘀咕了一回:“闵表弟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让徐太医给他瞧一瞧脑子?”
阿奕略一犹豫:“再等些日子看看吧!如果他还是整日傻笑不停,便让徐太医给他看诊。”
此事传到顾莞宁耳中,顾莞宁心念一转,便猜出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好事多磨,一波三折。
好在闵家总算转过弯来。
这对有情有义的小儿女,总算有缘。
……
五日后。
承恩公夫妇一同进宫觐见。
这些年,承恩公夫人时常出入慈宁宫。承恩公虽是闵太后兄长,到底是男子,不便出入后宫。最多是新年元日进宫探望闵太后一回。
闵太后没料到兄长会突然递帖子求见,颇有些惊喜。见了面,不愉快的事一字不提,只笑着问承恩公身体如何。
承恩公笑着应道:“承娘娘惦记,我养了几日,已经没大碍了。”
承恩公夫人立刻接了话茬:“我们夫妻今日一同进宫,是想请太后娘娘保媒。闵家意欲求娶明瑜郡主,恳请娘娘为达哥儿做主赐婚。”
闵太后:“……”
一直拧着劲的兄嫂,怎么又肯来求娶瑜姐儿了?
闵太后不但没应,反而板了脸孔,淡淡说道:“达哥儿的亲事,应该由闵家操持。哀家怎么能做主!”
“再者,瑜姐儿父母俱在,便是要求娶,也得魏王世子夫妇都点了头才行。哀家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承恩公夫妇:“……”
番外之好事(二)
“启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来了。”
玲珑笑着进来禀报。
顾莞宁嗯了一声,让琳琅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承恩公夫妇今日一大早便进宫,必是为了闵达的亲事而来。闵太后嘴硬心软,便是心里有些闷气,被哄上几句也就散了,少不得要为闵达操心。
不出所料,闵太后一张口便是闵达的亲事。
“……当日打得达哥儿遍体鳞伤,下不了床榻。之后又闹得达哥儿离家一夜,跑去周府门口胡闹。亏得他们有脸进宫来求娶。哀家都替他们脸红。他们张口,哀家一开始没理。由着他们两个着急相求。”
发了一通牢骚,总归还是要为闵达做主。
“看在达哥儿份上,哀家也懒得置气了。”闵太后话风一转,又道:“魏王世子被关在天牢,让人传个信去也就是了。将傅氏叫来问上一问如何?只要她点了头,便早些下旨赐了婚事。也算成全了这对孩子。”
顾莞宁笑着应道:“母后考虑得周全,儿媳这便让人去召傅氏到椒房殿来。”
说完,便吩咐琳琅去传口谕。
闵太后说完了要紧事,又关切地看向顾莞宁:“莞宁,你近日身子可还好?胃口如何?”
顾莞宁无奈地笑了一笑:“天气炎热,我口中无半点滋味,委实没什么胃口。”
正值盛夏,椒房殿往年到处放着冰盆。今年顾莞宁有了身孕,唯恐受了寒气,冰盆少放了一半不止。便显得燥热起来。
闵太后安慰道:“再过些时日,你身孕就满三个月了,胃口总会慢慢好起来。”
顾莞宁笑着点点头。
闵太后想了想又笑道:“算算日子,小五明年春日出生,实是赶上了好日子。”
春日暖和,于刚出生的孩子最是舒适。再者,如今大秦国泰民安,一片祥和。帝后琴瑟和鸣,身体俱佳。比起阿淳和小四出生的时候,要安宁多了。
顾莞宁含笑道:“是啊!小五确实有福。”
说了一会儿话,琳琅便回转。傅妍也一并前来。
……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娘娘。”傅妍恭敬地行礼。
闵太后嗯了一声。
顾莞宁微微一笑:“免礼,赐座。”
傅妍略略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闵太后和顾莞宁俱是眉眼含笑,颇为和蔼。傅妍心中顿时闪过一连串的念头。
几年来,顾莞宁还是第一次召她进椒房殿。定是有极要紧的事……
莫非是为了瑜姐儿的亲事?
一想及此,傅妍眼中顿时有了神采,谢了恩典,便也坐了下来。
没了闵家,京城官宦之家多的是。只是,想为瑜姐儿挑一个称心如意的,总得费些心思。
顾莞宁和颜悦色地说道:“今日叫你前来,是为了瑜姐儿的亲事。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一大早便进宫求见,意欲为达哥儿求娶瑜姐儿。不知你意下如何?”
傅妍:“……”
傅妍神色复杂而微妙,既释然欢喜,又有些憋闷。
忍了片刻,到底忍不住:“娘娘,承恩公府瞧不上瑜姐儿,之前死活不肯进宫求娶。如今怎么又改了主意?”
语气中露出淡淡的不满和嘲讽。
闵太后面上微微发烫,咳嗽一声说道:“傅氏,闵家行事确实不太妥当。只是,一双小儿女有情有义,若是为了颜面之争怄气,委实可惜。”
是啊!
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这一口闲气只能咽下。
太后亲自保媒,既是给闵家撑腰,也是给瑜姐儿长脸。
傅妍心头的傲气,早已被漫长岁月磨光。如今只求瑜姐儿得嫁良人终生有个依靠。很快收拾纷乱的心绪,微笑着应道:“太后娘娘说的有理。只是,妾身总得问一问瑜姐儿的心意,再做答复。”
闵太后笑道:“说的是。还得让人给魏王世子送个信。到底是亲爹,这等大事,也得他点了头才行。”
提起魏王世子,傅妍面上笑意悄然隐退,柔声应了下来。
……
回了会宁殿后,傅妍立刻叫了瑜姐儿过来:“……瑜姐儿,你总算是熬得苦尽甘来。承恩公夫妇亲自进宫求了太后娘娘保媒。只等你点头,这桩亲事便定下了。”
瑜姐儿愣了半天没说话。
头脑里乱哄哄的一片。
几日前决裂的一幕历历在目。
闵达伤心难过的样子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她口中说得无情冷硬,心里却极为难受。这几天夜里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以为今生和闵达再无缘相见……
怎么也没想到。只隔了几天,闵家便进宫来求娶……
此事来的太突然了。
她甚至来不及释然欢喜,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傅妍见女儿怔忪不语,也不着急,和缓地说了下去:“你一时说的气话,做不得准。闵家既是来求娶了,你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高高兴兴地应下。然后等着赐婚的凤旨便是了。”
瑜姐儿终于张了口:“闵达是不是又挨打了?”
傅妍:“……”
傅妍哭笑不得,拍了拍瑜姐儿的额头:“是不是高兴傻了?闵家已经肯来提亲,怎么会打闵达?”
说完,又叹了口气:“换了我往日脾气。闵家之前这般折辱你,我绝不会再点头这门亲事。眼下却不得不忍了闷气。”
“瑜姐儿,你自小便心高气傲。遇到这等事,心里必然觉得委屈。只是,再委屈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闵达待你一片真心,为你闹腾得闵家家宅不宁,不得不让步。日后你嫁了闵达,他一定会一心对你。”
“如此良婿,绝不能错过!”
瑜姐儿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低声道:“娘,我不想嫁人,我要陪着你。”
“尽说傻话。”傅妍笑着嗔道:“你应下亲事,高高兴兴地出嫁,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再说了,你便是出嫁了,难得就抛下我不管了不成?”
“那可不成!我只你这么一个女儿,将来总要指望着你养老。”
傅妍的一席话,终于令瑜姐儿心结尽去,展颜一笑:“好,我都听娘的。”
番外之好事(三)
宗人府。
天牢终日阴暗。便是白日里,也得点着油灯。
被关在天牢数年,有再多的骄傲,也被漫长的岁月磨得干干净净。
“来手谈一盘。”韩王世子顶着乱蓬蓬的长发胡须,没了半点阴柔女气,隔着栅栏喊了一声。
魏王世子嗯了一声。
两人被关在相邻的天牢里,从未受过刑罚,一日三餐虽简单也能果腹。天子还特意命人送了些笔墨书本和一副围棋来。
闷着无事,两人便时常隔着栅栏下棋。
如今两人身上已去了铁链,只双脚双手之间各有一条细长的铁链,行立坐卧都没什么妨碍。
棋盘今日摆在魏王世子这一侧,韩王世子要隔着栅栏放棋子,手伸得再长也有不及之处。索性张口,让魏王世子代为摆放棋子。
不到半个时辰,韩王世子便输了一盘,面色不愉的哼了一声:“再来一盘。这次你得让我三个子。”
别说三个子,便是让五个七个,他也赢不了。
魏王世子抬头瞥了好强争胜的韩王世子一眼,默默收了棋子,重新再来一盘。
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万幸他们还能彼此相伴。若是孤零零地被关在此处,无人说话解闷,根本熬不下去。
天牢外忽地响起了脚步声。
两人动作俱是一顿,一起看了过去。
此时未至饭点,是谁来了?
……
来的是一个内侍,年约三旬,眉眼寻常。
待看清来人,韩王世子心里一阵失望。这个内侍姓陶,每隔一两个月,傅妍便会打发陶公公送信来。
魏王世子神色激动,霍然起身走到铁栏边。双手双脚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响声:“可是傅氏让你送了信来?”
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收到妻儿的来信,于他们而言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陶公公恭敬地应道:“是。”然后,从袖中拿出信,送至魏王世子手中:“世子妃请世子立刻看了信,然后让奴才带个口信回去。”
魏王世子眉头动了一动,立刻拆了信,匆匆看了起来。看至一半,面色颇为难看,眉头紧皱。
韩王世子看在眼里,也觉好奇,恨不得将脖子也伸过来看上一看:“喂,出什么事了?”
两人“同甘共苦”,如今都是阶下囚,彼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魏王世子淡淡说道:“闵家小子要求娶瑜姐儿。”
韩王世子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淘气的男童脸孔。
两人被关进天牢时,孩子们还未长大。在两人的印象中,闵达还是那个上蹿下跳性情浮躁的淘气小子。
魏王世子对瑜姐儿爱如掌珠,如何能舍得将爱女许给闵达?
只是,傅妍在信中说的明明白白。错过这一桩,瑜姐儿日后再难有更好的亲事。
都是他这个亲爹,连累了女儿。
魏王世子沉默许久,才张口道:“你替我传口信给傅氏,便说一切由她做主。”
陶公公恭敬地应了下来。
待陶公公离开后,韩王世子才哼了一声:“白白便宜了闵家小子!”若不是魏王府败落,瑜姐儿这朵娇贵的鲜花万万不会落到闵家那个泥坑里。
魏王世子无心说话,沉默不语。
韩王世子发了几句牢骚,又想起了朗哥儿,一时心潮难平。
闵家到底是国公府,门庭显赫。闵达也算年少才俊,勉强算是一坨不算差的牛粪。瑜姐儿有了归宿,总能了却一桩心头事。
而他的朗哥儿,今生怕是连娶妻生子都不可能……
韩王世子心里一阵酸楚,也没了心情说话。
……
三日后,中宫顾皇后亲自下凤旨,为闵达和瑜姐儿赐婚。
瑜姐儿在会宁殿里接了凤旨,眉眼间浮着淡淡的喜悦,神色还算平静。倒是亲娘傅妍,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喜极而泣,不时用帕子擦拭眼角。
林茹雪闻讯赶来道喜:“好事多磨,此话不假。瑜姐儿和闵三公子总算有缘。”
傅妍展颜笑道:“是啊,亲事定下,我这颗心便也彻底放下了。”
林茹雪不免想到自己的儿子,黯然轻叹一声。
傅妍何等敏锐,立刻窥出了林茹雪的心思,低声道:“你也别太灰心。皇上和娘娘这般宽厚,或许朗哥儿之事也有转机。”
便是再宽厚,也不可能令朗哥儿为韩王府传承子嗣。
林茹雪心中沉重,不欲多说,随意点点头,很快转移话题:“不知瑜姐儿何时出嫁?”
傅妍笑道:“亲事既已定下,婚期倒不必着急。总得等阿娇出了嫁,才能轮到瑜姐儿。”
这么一说,至少也得是两年后了。
林茹雪含笑应道:“如此也好。瑜姐儿也能多陪你两年。”
是啊!
傅妍神色柔和,眉眼间俱是喜意。
瑜姐儿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林茹雪又笑着看向瑜姐儿:“瑜姐儿,你亲事已定,接下来该安心备嫁了。我那儿收着几箱子上好的毛料,几十匹衣料,还有一些金银玉器首饰,都留着给你添妆。到时候,瑜姐儿带着几十台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到闵家去。”
瑜姐儿一惊,还未说话,傅妍已抢着说道:“这如何使得!这些都是你当年的嫁妆,留着傍身才是。如何能给瑜姐儿?”
魏王府韩王府俱被封。她们两个留在身边的,也只有自己的嫁妆了。
林茹雪淡淡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难道还能带到地下不成。这是我做婶娘的一片心意,瑜姐儿收下就是了。”
话语中透出的萧索,听得傅妍心头泛酸不已。
两人相依相伴数年,早已把年少时争强好胜的心都歇了,彼此情意深厚。
傅妍自然清楚林茹雪的心事。
朗哥儿成亲无望,后继无人。留着好东西也无用。索性给了瑜姐儿。
“瑜姐儿,快谢过你婶娘。”傅妍不再推拒,轻声吩咐。
瑜姐儿端端正正地行礼道谢。
林茹雪微微一笑,轻抚瑜姐儿的发丝:“好孩子。日后嫁得良人,也别忘了你娘。时常进宫来看一看她。”
瑜姐儿想也不想地应了。
傅妍鼻间微酸,眼眶湿润。
……
番外之好事(四)
相比起嫁女儿的心酸,定了亲事的闵家却是一派喜气洋洋。
不管如何波折,闵达的亲事总算定下了,只等着定下婚期,将瑜姐儿娶进门。
承恩公夫妇俱松了口气,闵大爷闵大奶奶一脸喜悦。而闵达,自接了圣旨之后,便一直笑个不停,压根没停过。
闵达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一众好友。
只可惜,今日他为了在府中接凤旨,未能进宫。要见面,也得等明日才行……
正想着,就见闵家门房管事一脸喜色匆匆走了进来,扬声道:“启禀国公爷,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携几位公子登门道喜。”
阿娇阿奕他们竟都来了!
闵达心中如热水沸腾,一刻都按捺不住,立刻道:“我这就去相迎。”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已经十六岁了,还像个野猴子一般。”承恩公张口数落,脸上的笑意却是遮也遮不住。
阿奕阿娇姐弟待闵达果然极好。闵达挨打,登门来探望。今日凤旨赐婚,又特意来道喜。由此可见,当日送闵达进宫读书委实是明智之举。
承恩公夫人心里转着同样的念头,低声笑道:“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都是仁厚侠义心肠。便是待瑜姐儿,也如亲妹妹一般。”
此时看来,这门亲事也有不少实在好处。
承恩公一张老脸舒展开来。
……
“恭喜达表弟得尝所愿!”
“恭喜恭喜!”
众少年见面,少不得拱手道喜。
闵达笑得像今日便做了新郎官一般,嘴快咧到耳后。
俊哥儿和谦哥儿看在眼中,心中颇有些唏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闵达张口说喜欢瑜姐儿以后定要娶她的时候,众人都当着笑话听。没想到,闵达竟真的如了愿!
再想想闵达做过的事……
算了!羡慕也没用,他们实在做不出来。
“怪不得这几日,你天天傻笑。原来是早就得了喜信。”虎头笑着冲闵达挤眉弄眼:“亏你忍得在!”
闵达老实承认:“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是祖父祖母拘着不让我说。不过,现在无妨了。我已接了赐婚的凤旨。以后,瑜妹妹便是我未婚妻了。我可以去会宁殿看她了。”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皆是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求求你,别笑了。”
闵达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心里高兴,笑一会儿怎么了?我就是高兴,我就是要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
谦哥儿情不自禁地扭了扭手腕。
怎么办?
真的好想揍这个笑得嚣张的家伙啊!
……
隔日,闵达进宫,先去慈宁宫谢了闵太后,然后又去椒房殿谢恩,顺带厚颜央求:“娘娘,如今我和瑜妹妹有了婚约,想去会宁殿看一看她。”
顾莞宁笑着应允。
闵达得寸进尺:“以后我每隔几日去一趟行不行?”
顾莞宁:“……”
顾莞宁瞥了恬不知耻的闵达一眼,淡淡道:“既定下亲事,你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闵达老实答道:“倒是不急。只是实在想见瑜妹妹。便如阿奕表哥,自定了亲之后,想见傅妹妹实属不易。便隔三差五地写了情诗,以阿娇表姐的名义送去。我每日都能进宫,自想去见见心上人。”
顾莞宁:“……”
少年郎有了心上人,大多羞怯不好意思说。这个闵达却半点不知害臊,坦坦荡荡地将满腹情思诉之于口。
倒让顾莞宁不忍心拒绝。
看着眼巴巴的闵达,顾莞宁略一思忖,便应道:“十日去一回。”
闵达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多谢娘娘!”
……
冷清安静的会宁殿,今日格外热闹。
原因无他,闵达得了顾莞宁首肯,当日便厚着脸皮来了。
瑜姐儿红着脸,不肯出去见闵达。傅妍索性先出去见了一回。
没等来心上人,却等来了未来岳母。
闵达看着高大蠢钝些,其实心思活络得很,立刻恭敬地拱手,行了晚辈礼:“小婿见过岳母。”
傅妍:“……”
这才刚定了亲事,就叫上岳母了!
傅妍哭笑不得,张口提醒:“你和瑜姐儿尚未成亲,这一声岳母叫的太早了。”
闵达诚恳地应道:“我迟早要娶瑜妹妹。迟些早些都该改口,倒不如今日就改。”
傅妍:“……”
嘴皮子麻溜的傅妍,看着厚颜无赖又意外讨人喜欢的未来女婿,一肚子的告诫也说不出口了。忽地笑了一笑:“罢了!你去见瑜姐儿吧!”
还有什么可说的?
眼前这个少年,心里眼里全是瑜姐儿。以后岂能不好生待她?
闵达没料到这般轻易地过了岳母这一关,心中欢喜之极,拱手行礼不足以表达心意。索性跪下磕了三个头。
傅妍忍俊不禁。
岳母看女婿,总是越看越喜欢。
她之前对闵达不甚满意,只因为没更好的选择,才勉强应了亲事。现在再看闵达,忽又觉得他真情真性,活泼讨喜。瑜姐儿嫁了给他,以后定能过得称心如意。
……
瑜姐儿倚窗而立,侧脸秀雅而美丽。
闵达站在门口,痴痴凝望,忽地没了勇气再迈步。
之前几日,他一味地沉浸在心意得偿的喜悦中。却未想过,她到底想不想嫁他……那一日她冷漠的表情和冰冷的话语,已经击溃了他的信心。
瑜姐儿略略转过头,对他笑了一笑:“你为何不进来?”
笑颜如花,眉眼间是熟悉的柔和。
闵达所有的迟疑踌躇不翼而飞,激动又欢喜地迈步进了屋子,走到瑜姐儿面前站定:“瑜妹妹,你……你当日说再也不想见我,是一时气话,不是真的吧!”
提起那一日的情形,瑜姐儿也有些难为情,又不愿张口解释,故意说道:“你来都来了,难道我真撵你出去不成!”
语气又轻又软。
和往日总有些微妙的不同。
闵达心中一酥,只觉得全身都轻飘绵软起来,天生的洪亮嗓门,此时竟也压得低沉柔和:“瑜妹妹,我以后一定会待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