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治病
顾莞宁什么也没说,只定定地看着王敏。
明亮锐利的双眸,仿佛看穿了她心底最深处的阴暗。
王敏心里漏跳了一拍,故作镇定地说道:“孩子生病,也是常事。谁家孩子没个头疼脑热的。府里有太医,自会为玥姐儿看诊,实在不敢劳烦徐大夫。”
顾莞宁依旧看着王敏,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不是为了玥姐儿的安危,今日我绝不会来。”
王敏:“……”
王敏呼吸一紧,面色悄然泛白,一颗心惶惶难安。
顾莞宁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可能!她绝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盘算……
傅妍和林茹雪俱是聪慧无比的人,听顾莞宁话音不对劲,再看王敏闪烁不定的目光,前后一联想,便猜到了几分。
两人也都被气的够呛,要不是碍着玥姐儿就在一旁,恨不得破口大骂。
这个蠢货!
不,用蠢货已经不足以形容王敏了。
她这个凉薄无情心狠的母亲!要是玥姐儿真有个好歹,齐王世子怎么能饶得了她!
顾莞宁目光一扫,沉声吩咐:“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只留下吴妈妈,其他人退下。”
宫女们不敢抬头,鱼贯退下。
王敏见这阵仗,顿时怒火中烧,忿忿张口道:“顾莞宁,这里是齐王府。你虽是太孙妃,也轮不到你在齐王府里指手画脚。”
顾莞宁讥讽地扯了扯唇角:“王敏,你再多嘴说半个字,我立刻就进宫。将玥姐儿生病的始末,仔仔细细地禀报给皇祖父知晓。”
王敏额上顿时渗出冷汗,明明慌乱,又不肯表露出来:“玥姐儿病了,我这个当娘的难道不着急么?你说这些话是何意!”
“当着孩子的面,我什么也不想说。”顾莞宁声音更冷了几分:“王敏,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来求你做什么,我只是让徐沧给玥姐儿看病开药方罢了。你要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再不愿多看她一眼,扬声叫了徐沧进来。
傅妍和林茹雪也不屑和她说话,各自站在一旁。
玥姐儿发着高烧,头脑昏沉,也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
吴妈妈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心中不由得涌起种种复杂的滋味。
太孙妃顾莞宁威名赫赫,连她这个乳母也有所耳闻。可现在看来,传闻并不都是真的。这位太孙妃,并不是全然的冷漠无情。
对一个孩子这般关切心软的人,怎么可能是无情之人?
……
徐沧很快进来了。
顾莞宁让开床榻边的位置。
徐沧坐下之后,迅速看了玥姐儿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然后为玥姐儿诊脉。玥姐儿乖的很,让伸手便伸手。
徐沧诊脉后,又探了玥姐儿的额头,让玥姐儿张嘴。仔细看过之后,徐沧又道:“草民要看一看太医开的药方。”
王敏本想说什么,顾莞宁冷冷一眼瞥过来,立刻闭了嘴。
吴妈妈将药方拿了过来。
徐沧看了一眼,眉头又是一皱,直言不讳地说道:“药方本身没问题,就是剂量太轻,未起到效用。拖延了数日,玥小姐已经高烧至肺腑。再不立刻退烧,恐有性命之忧。”
什么?!
性命之忧?!
王敏头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道:“不过是发烧罢了,喝上几天的药就会好。怎么会有性命之忧。你这是在危言耸听!”
徐沧生平最恨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闻言立刻毫不客气地讥讽了回去:“庸医害人,像世子妃这般糊涂,比庸医更可怕。”
“孩子还小,哪里禁得起一再高烧。若不及时救治,就是日后治好了,也会留下病根。”
王敏下意识地追问一句:“什么病根?”
徐沧面无表情地答道:“变成傻子。”
王敏:“……”
王敏的脸刷地白了。
她只是想让玥姐儿病上一段时日,能避开去皇陵就行了。她可没有要害女儿性命的想法啊!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很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孩子。若是玥姐儿出事,她日后连个指望都没了。
玥姐儿绝不能有事。
“徐大夫,求你快些救救她。”王敏双腿发颤,声音也颤个不停。
徐沧也不啰嗦废话:“草民一定尽力。”
……
徐沧立刻开了两张药方,命人照方抓药。
其中一张药方,是退烧的汤药。
另一张药方,调出了一大木桶的药水。让吴妈妈将玥姐儿脱了衣衫,放进药桶里泡上半个时辰。
王敏眼巴巴地问道:“照着这两张药方,玥姐儿几日能好?”
徐沧毫不犹豫地说道:“短则一日,长则三日,一定能退烧。不过,病上一场,总是伤了元气。等高烧退了,再换一张滋补身体的药方。连着喝上半个月。”
王敏立刻道:“烦请徐大夫将滋补身体的药方也一并开好。”
徐沧却道:“等玥小姐高烧退了,我再来诊脉开药方。”
药方上的药材都是常见之物,齐王府的库房便有,很快便都配齐了。
吴妈妈喂玥姐儿喝了汤药,又抱着玥姐儿去泡药水。
王敏也想跟着去,又不便将顾莞宁三人留在这儿,正踌躇之际,就听顾莞宁说道:“你好好照顾玥姐儿,我们先回去了。”
王敏松口气,忍着难堪,低声道:“谢谢堂嫂。”
顾莞宁冷冷说道:“你不必谢我。是徐沧为玥姐儿治病,等玥姐儿的病好了,你谢徐沧就是了。”
王敏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地说道:“今日的事……”
“我又不是长舌妇,还能四处宣扬不成。”顾莞宁不耐地说了句,便转身离开。
傅妍走到王敏面前,轻哼一声道:“你这个做亲娘的,对自己的女儿也该多上心。要是玥姐儿真的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
王敏忍气吞声地应道:“是我一时糊涂。”
可不就是糊涂么?
傅妍撇撇嘴:“你可别一直犯糊涂才好。”
林茹雪倒是没说什么,意味难明地看了王敏一眼,然后三人便一同离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 疼爱
傅妍满肚子窝火,魏王府也没回,直接跟着顾莞宁一起回了太子府,进了梧桐居。林茹雪也跟着来了。
“这个王敏,真是太可恨太可气了!”傅妍恨恨地说道:“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冷漠无情的人,对自己的女儿竟这般狠心!气死我了!”
能让圆滑的傅妍说出这等话来,可见是真的气到了极点。
林茹雪也蹙起了眉头:“虽说我没有女儿,可我想着,若是我有女儿,必要精心呵护疼爱。”
儿子是心头宝,女儿同样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有不疼的道理?
顾莞宁此时倒是最平静的一个:“她只想着让孩子生病,然后就能躲开去皇陵。根本就未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连着多日高烧不退是何等危险。”
这倒也是。
待到后来,听闻玥姐儿会有性命之忧,王敏就彻底慌了手脚。
傅妍想了想,还是觉得气闷:“玥姐儿真是可怜,偏生投胎做了她的女儿。”
林茹雪叹了口气:“是啊,说来说去,还是孩子最可怜。”
换在以前,她们两个未必有这么多感慨。如今都做了母亲,便格外看不得孩子被作践遭罪。
顾莞宁想到瘦弱的玥姐儿,心里也不是滋味,轻声叹道:“我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不便插手多管多问。今日让徐沧给玥姐儿看诊,其实已经违背了她平日的行事原则。
“堂嫂,你想将此事禀报给宫中的皇祖父皇祖母吗?”林茹雪低声问道。
傅妍也看了过来。
顾莞宁淡淡说道:“这是齐王府的事,我不想多管。”
她又不是整日闲话的长舌妇。
再者,她已经答应王敏不会将此事传出去,自会信守承诺。
林茹雪目光微闪,笑着说道:“堂嫂真是胸襟宽广。”
顾莞宁似笑非笑地瞄了林茹雪一眼:“弟妹这话可夸错了。我这个人最是心胸狭窄锱铢必较,谁要是惹了我,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林茹雪有些讪讪地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傅妍忙岔开话题:“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当娘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道理。以前我只是觉得王敏性子别扭,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少和她来往的好。”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
这世上也有生性凉薄的母亲。不但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还会因为生活的不如意,便迁怒到孩子身上。
傅妍发了几句牢骚,也不想再多提,转而说道:“今日难得来一回,快些将阿娇和阿奕抱过来让我瞧瞧。”
提起一双儿女,顾莞宁的眉眼顿时柔和了几分,笑着说道:“他们姐弟两个,平日都待在另一间屋子里。我领着你们过去。”
……
宽大的屋子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地上又铺着毛毯,阿娇阿奕在毛毯上爬来爬去,十分高兴。
只隔了半日没见孩子,顾莞宁便已十分牵挂想念。进了屋子,便柔声笑道:“阿娇,阿奕,到娘亲这儿来。”
阿娇爬得十分利索,手脚并用,很快便爬到了顾莞宁面前,扬起一张笑脸,笑得格外甜,口中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娘。
顾莞宁一喜,忙将阿娇抱了起来:“阿娇会喊娘了,再叫一声。”
阿娇咧着小嘴,咯咯笑了起来,却是不肯再喊了。
饶是如此,也足够傅妍林茹雪惊奇不已了。两人立刻凑了过来,笑着逗弄阿娇:“阿娇真乖,再叫一声听听。”
“阿娇真聪明,才九个多月,就会叫娘了。”
顾莞宁心中溢满骄傲之情,笑吟吟地看着怀中机灵可爱的女儿。
孩子都喜欢众人围着自己。
阿娇躺在亲娘的怀里,一双灵活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傅妍,一会儿又看看林茹雪,可爱至极。
阿奕慢了一拍,哼哧哼哧地爬到了顾莞宁身边,见众人都没理自己,撇撇小嘴,委屈地哭了两声。
傅妍立刻笑道:“瞧瞧我们几个,怎么冷落了阿奕。婶娘来抱一抱阿奕。”说着,俯下身想抱阿奕。
阿奕却到了认生的时候,见了陌生的脸孔,便往后闪躲。傅妍有意逗弄他,追着不放,阿奕立刻迈着小胖腿,爬到了一边。
逗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顾莞宁想将阿娇给乳母抱,自己再来抱阿奕,阿娇双手紧紧地搂着顾莞宁的脖子,两只小脚丫也将顾莞宁紧紧缠着。
顾莞宁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阿娇的小屁股:“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这般霸道。娘亲也得抱一抱弟弟。”
阿娇可不管这些,将头埋进顾莞宁的胸前,就是不肯让乳母抱。
傅妍和林茹雪早已笑弯了腰。
“诶哟,我们的小阿娇实在太机灵讨喜了。”傅妍边笑边夸赞:“这么小就知道将亲娘牢牢占着,绝不让给弟弟。”
林茹雪也笑个不停:“到底是姐弟两个在一起,格外热闹。我平日一个人在府里照顾朗哥儿,可从未这般热闹过。”
可不是热闹么?
阿娇不肯松手,阿奕久久没等到亲娘抱,哭得可委屈了。
顾莞宁无奈地笑道:“我是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半才好。”
也不能一直看着阿奕哭闹不理。顾莞宁只得用左手抱紧了阿娇,俯下身子,又用右手抱起了阿奕。
两个孩子都很沉。
顾莞宁虽然力气大,一手抱着一个,也略略有些吃力。
不过,两个孩子倒是都满意的很。一人占着一边,都很高兴。阿奕眼角还有泪珠,嘴已经咧开了。
傅妍笑了一会儿,便说道:“诶,一看到他们姐弟两个,我就想我的瑜姐儿了。本来还想着多留一会儿,罢了,我还是现在就回府吧!”
“我和你倒是想到一起了。”林茹雪也笑着叹气:“如今有了朗哥儿,我到哪儿心里都不踏实。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才好。今日就不多逗留,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顾莞宁也未多挽留,笑着说道:“也好,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再将孩子带在一处玩耍,也热闹些。”
第六百一十五章 离京
三日后。
徐沧再次登门,为玥姐儿诊脉。
玥姐儿今日的情形明显有了好转,不再恹恹无力,小脸蛋也不再潮红发烫,目中有了些神采。
王敏满脸希冀地站在一旁,紧张地问道:“徐大夫,玥姐儿没有大碍了吧!”
徐沧收回手,淡淡说道:“高烧已经退了,只是身子还略显虚弱。要再养上一段时日。草民这就开一张调理身体的药方。”
说完,便低头开了药方,给了王敏。
王敏顺手将药方给了吴妈妈,吩咐道:“让人照方抓药,每日三顿,仔细伺候玥姐儿喝下。”
吴妈妈忙笑着应了,小心翼翼地将药方收好。
徐沧眉头动了一动,并未多言,拱手道:“草民这就告辞。”
王敏和颜悦色地说道:“徐大夫请稍等片刻。此次玥姐儿病重,幸得徐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了玥姐儿。我自有重谢。”
旁边的彩莹,立刻笑着奉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徐沧神色平平板板:“草民奉太孙妃之命前来,为玥小姐治病。世子妃要谢就谢太孙妃,这银票草民是万万不会要的。”
王敏笑容顿了一顿,又委婉地说道:“堂嫂那里,我自是要去道谢。不过,徐大夫也不能白白奔波劳苦。说起来,齐王府里也是有太医的。偏偏劳烦徐大夫为玥姐儿治病,传出去于太医的颜面也不好看……”
“草民不是多嘴之人,太医之前开的那张药方药量过轻一事,草民不会告诉任何人。”徐沧直截了当地说道:“世子妃不必多虑。至于这银票,世子妃还是收回去吧!”
说完,拱了拱手,便拎着药箱退下了。
王敏面色忽红忽白。
顾莞宁桀骜嚣张也就罢了,连她身边的人也是这等桀骜难驯的脾气,真是可恶至极!
……
徐沧回府后,将之前的事禀报了一遍。
顾莞宁挑了挑眉,目中露出一丝讥讽。
王敏这是心虚,想用银子堵住徐沧的嘴。其实,王敏真的是庸人自扰。徐沧从不多嘴,她更没那份闲心宣扬此事。
“既是给玥姐儿看诊,就将玥姐儿彻底治好。”顾莞宁吩咐道:“过五日,你再去一趟齐王府,为玥姐儿复诊。”
徐沧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
又隔五日,徐沧再次去了齐王府。
玥姐儿按时喝汤药,病症已经痊愈。
王敏松了口气之余,心里又暗暗发愁。孩子的病既是好了,她也找不到理由再拖延。只得进宫去见王皇后。
“皇祖母,玥姐儿的病已经好了,孙媳想着,也该带着她启程动身去皇陵了。”王敏满怀希冀地看着王皇后,期盼着王皇后来一句“本宫这就去向皇上求情,让你们母女留在京城”。
王皇后什么也没说,神色不善地盯着王敏。
王敏心里一颤,故作镇定地笑道:“皇祖母为何这般看着孙媳?”
王皇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自作聪明!”
王敏笑容一僵,一颗心顿时高高提起:“不知孙媳做错了什么?还请皇祖母明示!”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还用本宫明示吗?”王皇后阴沉着脸,目中满是怒气:“真以为别人都是傻瓜不成!”
王敏全身一震,反射性地跪了下来,心里惶惑不已。
王皇后为何会知道此事?
莫非顾莞宁说话不算话,悄悄进宫报了信?
这个念头刚一浮出脑海,就被王敏按捺了下去。以顾莞宁的骄傲,绝不会出尔反尔。
“真亏你想出这样的好主意!”王皇后憋了几日的怒气,今儿个一股脑地都发了出来:“不想去皇陵,就折腾玥姐儿。好在玥姐儿的病被治好了,不然,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你。”
王敏被骂得灰头土脸,泪水涟涟,压根不敢辩解,只一个劲地低头抹眼泪:“请皇祖母息怒。都是孙媳一时糊涂。玥姐儿是孙媳的亲骨肉,孙媳岂有不疼她的道理……”
她只是想让孩子病上几日,就不必再去皇陵了。根本没想到,这一病来势汹汹,差点要了玥姐儿的命。
王敏抽抽搭搭,哭地不能自已。
王皇后深呼吸口气,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自以为瞒得严严实实,实则早有人暗中传了开来。别说本宫,就连皇上也有所耳闻。”
王敏听得脸都白了,一时也忘了再抹泪:“皇祖父竟也知道了!”
王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王敏一眼:“皇上碍着颜面,不会找孙媳的麻烦,不过,心中却很是不喜。前两日还特意在本宫面前提了一回。”
“你也别再动什么小心思了,老老实实地收拾行李,带着玥姐儿,去和阿睿相聚。什么时候皇上消了气,什么时候再回京。”
王敏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
隔日,王敏便领着玥姐儿启程离京。
皇陵离京城足有三百里。骑快马也得一天,坐马车自然慢得多。整整行了两日才到皇陵。
王敏自小娇养在闺阁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从未尝过奔波之苦。下了马车,只觉得手软腿软头晕目眩,胃里不停翻腾。
若不是硬撑着,只怕要当众呕吐出丑了。
王敏虽然嫌弃这里荒凉,不过,想到即将和丈夫相聚,心中又涌起丝丝欢喜和期待。
迎接她的,却是齐王世子冷凝的俊脸。
王敏心里一凉,勉强挤出笑容:“世子,妾身带着玥姐儿一起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相聚,也好过分离两处。”
齐王世子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根本不想来,是因为皇祖父命你前来,你才不得不来。”
“玥姐儿病了多日,府里的太医竟治不好玥姐儿,是顾莞宁命徐沧前来府中,治好了玥姐儿的病。”
王敏呼吸一顿,面色陡然白了。
每隔几日她就会命人送一封家书来。不过,她言行不慎触怒元祐帝之事,根本没敢在信中提及。玥姐儿生病一事,她也一直瞒着。
齐王世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第六百一十六章 相厌
齐王世子看着面色变幻不定的王敏,目中掠过厌恶之色:“我离开京城之前就叮嘱过你,要安分地守在府中。岁末那一日,你为何那般冒失?”
王敏满腹委屈,立刻红了眼眶:“妾身也是想让世子早些归京,所以才鼓起勇气求皇祖父。哪里想到皇祖父竟会动怒。”
元祐帝不但没让齐王世子回京,反倒将她和玥姐儿一起撵到了皇陵来。
“所以,你就故意折腾玥姐儿生病?”齐王世子目光冷厉如刀。
王敏又心虚又伤心,泪水簌簌地往下落:“妾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时一时冲动,就想出了这么一个笨法子……”
齐王世子心里的怒火如阴云般翻滚。
一个女子笨一些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耍弄心机没什么,可不该这般恶毒浅薄。
他对玥姐儿虽没有太多感情,可玥姐儿到底是他的女儿。听闻此事,他焉能不怒?更令他愤怒的,是顾莞宁竟插手过问此事,命徐沧治好了玥姐儿……
这样的“善意”,比扇一记耳光更令他难堪。
“别哭了!”齐王世子听着断断续续地哭泣声,愈发心烦气躁:“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儿哭。”
王敏哪里忍得住,愈发哭得凶了。
齐王世子用力握了握拳,额上青筋毕露,然后缓缓地用力呼出一口气,逼着自己平静下来:“你既然来了,就领着玥姐儿住下。等过上一段时日,皇祖父消了气,我自会上奏折,恳请皇祖父恩准你们母女回京。”
王敏一惊,抬起红肿的眼:“妾身既是来了,自是要陪世子一直住下。世子什么时候回京,妾身就什么时候回去。”
齐王世子丝毫不领情,冷冷说道:“齐王府里总不能连个正经的主子都没有。过些日子,你就回去。”
俊脸如寒冰,语气中满是疏离冷漠。
王敏用力地咬着嘴唇,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来之前,她百般不情愿。
齐王世子这般不乐意见她,一见面就想撵她走,她心里就更难受了。
……
吴妈妈抱着玥姐儿,在屋外候着。
屋子里隐约传来齐王世子蕴含着怒意的声音,还有世子妃断断续续的哭声。
玥姐儿靠在吴妈妈怀里,小声问道:“吴妈妈,他们为什么吵架?”
吴妈妈心里暗叹一声,爱怜地摸了摸玥姐儿的头:“玥姐儿别怕,世子和世子妃是在说话,很快就会出来见你了。”
玥姐儿乖乖地哦了一声。
过了片刻,又小声说道:“玥儿不想见他们。玥儿只要吴妈妈。”
两句话听得吴妈妈更心酸了。
孩子最是敏感。齐王世子离京半年多,玥姐儿这么久没见亲爹,大概已经忘了他长得什么模样。世子妃……不提也罢。
这样一双爹娘,也怪不得玥姐儿毫不眷念。
等了许久,门才开了。
齐王世子大步走了出来,王敏低着头,跟在齐王世子身后。
吴妈妈只当没看到王敏红肿的眼,抱着玥姐儿走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世子。”
齐王世子随意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玥姐儿清瘦的小脸上,声音难得地放柔了几分:“玥姐儿,你现在可好些了?”
玥姐儿怯生生地点点头。
齐王世子又问道:“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念父亲?”
玥姐儿下意识地摇摇头。
齐王世子:“……”
吴妈妈心里一慌,忙挤出笑容道:“奴婢斗胆回话,世子离开王府半年多,玥姐儿这么久没见世子,心里自是挂念的。只是,玥姐儿到底还小,记性不佳。时间一久,怕是忘了世子的模样。等过上几日,自然就黏着世子了。”
齐王世子神色稍稍缓和,伸手要抱玥姐儿。
玥姐儿出生之后,齐王世子抱过的次数寥寥无几。
吴妈妈一心为玥姐儿着想,巴不得玥姐儿和父母多亲近,忙将玥姐儿递了过来。玥姐儿却不惯别人抱着自己,有些不安地扭动身子,眼巴巴地看着吴妈妈。
齐王世子略一皱眉,收回手,淡淡说道:“吴妈妈,你将玥姐儿照顾得不错。本世子自不会亏待了你。以后你的月钱再涨一倍。”
吴妈妈受宠若惊,忙谢了恩:“世子这般慷慨,奴婢愧不敢当。”
齐王世子不再多言,看了玥姐儿一眼,便先走了。
王敏似是想追上去,一抬头,却见齐王世子已经大步走远了,鼻子顿时一酸。
吴妈妈不敢吭声,玥姐儿生性胆小敏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
“启禀太孙妃,齐王世子妃昨晚已经到了皇陵。”
季同低声禀报:“齐王世子心中颇为不喜,对世子妃十分冷淡。听闻齐王世子和世子妃并未同房。”
顾莞宁瞄了季同一眼,淡淡说道:“这点小事就不必禀报了。”
他们夫妻如何,是他们的事。她半点都不关心。
季同应了一声,继续禀报齐王世子的近况:“皇陵已有数年未修缮。此次齐王世子领着工部的工匠修缮皇陵,颇为尽心。照着目前的进度来看,约莫还要一年,才能修好。”
顾莞宁嗯了一声,随口问道:“齐王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季同答道:“齐王殿下并无任何异动。”顿了顿又低声道:“近来齐王藩地里,多了一些身份不明的密探。奴才命人暗中查探他们的来历,却一直没查出来。”
顾莞宁微微眯眼,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这些密探,十有**是元祐帝暗中派去的。怪不得季同查不到对方的身份来历。
郑婕妤郑环儿一事,到底令元祐帝对齐王生出了戒心。
季同低头告退,直到退出屋子,也没敢抬头多看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目送着季同的身影,也略略有些头痛。
季同身手过人,忠心耿耿,做事周全。有这样的下属当差,她这个做主子的,心里自是高兴。
可一想到太孙说过的那番话,顾莞宁就有些微的不自在。连带着见了季同,也有些别扭。
第六百一十七章 误会
季同出了屋子之后,也有些黯然。
主仆有别。他和顾莞宁之间,隔得极为遥远。如今的顾莞宁,是大秦太孙妃,身份尊贵,无人能及。
她是天上的明月,他只是她脚下的尘泥。
好在他一直将那份不能言说的心思遮掩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半分。若是让顾莞宁察觉,他再没脸来见她了。
“季同,我送你出梧桐居。”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在身后响起。
季同陡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扯出笑容,转头一看,笑容顿时凝住了。
来人顿时不满了:“喂,我好意要送你出去,你这是什么嫌弃的表情。”
说话的人,正是玲珑。
玲珑和季同也是自小就相识,彼此颇为熟悉,说话也没有顾忌,直来直去。换在往日,季同少不得要应上几句。今日季同有些心事,便没吭声。
玲珑见季同默不吭声,也没好意思再说笑,一路送了季同出去。
到了梧桐居外,季同忽地停了脚步,低声问道:“玲珑,这段日子,怎么一直不见珊瑚?”
往日十次当中,至少有七八次是珊瑚来传口信或是送他出梧桐居。这几个月来,却都换成了玲珑。
一两次还不觉得,时间一久,季同便察觉出了异样:“是不是珊瑚做了错事,被小姐惩罚,不让她出来?”
玲珑随口笑道:“这怎么会。小姐待身边人一向是极好的。更何况,珊瑚又是个闷头做事从不多话的脾气,从没出过错。小姐怎么会罚她。”
季同脱口而出:“既是这样,为何这几个月她从不在我面前露面。”
话一说完,便后悔了。
果然,玲珑顿时挤眉弄眼地笑道:“哟,原来是时间久没见,心里惦记了。你别急,我这就叫珊瑚出来,和你见上一面。”
季同有些狼狈地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可惜,话还没说完,玲珑已经笑嘻嘻地走了。
季同有心想走,又怕珊瑚真的被叫出来,没见到他人影心生误会。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
很快,珊瑚便出来了。
珊瑚身形苗条,穿着碧青色的罗裙,显得身姿窈窕动人。
季同忍不住看了一眼,才将目光移到珊瑚的脸上。
珊瑚倒是颇为平静坦然,微微笑道:“玲珑说你有话要和我说。”
季同面上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地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许久没见你露面,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便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玲珑生了误会,非要叫你出来相见。”
原来是这样啊!
珊瑚心里掠过一些失望,面上倒是平静如常:“既是无事,那我就回去了。”
季同眼睁睁地看着珊瑚转身,鬼使神差地又喊住了她:“等一等。”
珊瑚脚步一顿,转过头看了过来:“还有什么事吗?”
季同哑然。
其实没什么事……可他已经张口叫住了她,若是什么都不说,也有些怪怪的。
季同定定神,随口说道:“我是想问你,我娘近来还好吧!”顿了顿,又画蛇添足地补了几句:“我每日待在外院,见我娘的机会比你少的多。”
珊瑚笑着应道:“夫子如今气色好心情好胃口好,凡事都好。”
陈月娘和徐沧成亲后,感情颇为和睦。日子过的好,性子也比往日开朗了不少。
季同舒展眉头:“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珊瑚凝视着季同,低声道:“有些男子,生性自私,不希望亲娘改嫁给别的男子。你倒是不一样。”
季同淡淡笑道:“我自小就没了爹,是我娘一手抚养我长大。如今我长大成人了,难道还要拖累我娘一辈子不成。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在她身边,相携到老,比我这个儿子强多了。”
珊瑚也笑了起来:“你这么说,不免妄自菲薄了。你对夫子也很孝顺。”
季同略有些无奈地笑道:“我虽有孝顺之心,却整日在外跑来跑去,根本无暇照顾我娘。”
珊瑚抿唇,开了句玩笑:“等你日后成亲,让你的媳妇代你尽孝不就是了。”说完,脸忽地红了一红。
季同没有留意,随口道:“我没有成亲的打算。”
珊瑚脸上的红晕褪去,有些讪讪地说道:“我随口说笑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
季同一头雾水。
刚才还说得好好地,怎么一转脸就走了?
……
珊瑚快步进了梧桐居,心里莫名地有些发闷。
她低着头走路,并未留意前方,差点一头撞到了玲珑的身上。
玲珑身手灵活,立刻闪了开来,一边张口取笑:“喂,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连路也不看,一头就撞上来了。好在我反应快让开了,不然,今儿个非被你撞倒在地不可。”
珊瑚心情有些阴郁,无心说笑,说了句对不住,便又闷头往前走。
玲珑立刻扯住了她的衣袖,挤眉弄眼地笑道:“别走嘛!快些和我说说,刚才季同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打算向小姐张口?”
珊瑚一时没反应过来:“张什么口?”
“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傻。”玲珑嘘了她一句:“季同今年也有二十了吧!年龄也不算小了,成亲娶媳妇正合适。他若是去求小姐,小姐肯定会成人之美,让你们两个成亲……”
话没说完,珊瑚已经羞红了脸打断她:“你胡说什么!我和季同清清白白地,哪里就扯到成亲不成亲了。你可别乱说。”
玲珑善解人意地咧咧嘴:“放心,此事我心里有数,不会告诉璎珞珍珠这两个大嘴巴。最多就是告诉琳琅,让她在小姐面前给你敲敲边鼓。”
珊瑚急得汗都快出来了:“你可千万别胡说。我和季同真的毫无关系!你要是敢乱说,我就……我就和你绝交!”
玲珑见她急成这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说。我替你保守秘密,这总行了吧!”
珊瑚:“……”
真是百口莫辩!
第六百一十八章 春日
转眼间,春日已到。
两个孩子一直被闷在屋子里,此时正是初春,天气渐暖,园子里也有了绿意。顾莞宁便将两个孩子一起带到了园子里。
照例是四个乳母六个丫鬟都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过了十个月,口齿伶俐的阿娇已经会喊娘了。
“娘!”阿娇的声音又脆又嫩又娇,甜进人的心里。
顾莞宁扬着唇角,笑盈盈地诶了一声。
阿娇圆嘟嘟的小胖脸笑了起来,又喊了一声“娘”。顾莞宁又笑着应了。
阿奕见娘亲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姐姐身上,有些急了,也想喊娘,小嘴张了张,声音含糊不清,远不及阿娇清楚。
饶是如此,也足够顾莞宁惊喜了。
“阿奕会叫娘了是不是?”顾莞宁凑过去亲了亲阿奕白嫩的小脸,心中涌起浓得化不开的甜意:“乖乖阿奕,再叫一声给娘听听好不好?”
在前世,阿奕满了周岁才会叫人。这一世有了阿娇在前,阿奕说话也早多了。
阿奕又喊了一声,听着像凉。
顾莞宁笑得十分开怀,将阿奕抱进怀中。
阿娇天生是个霸道不让人的性子,最容不得亲娘抱弟弟不抱自己,立刻咿呀咿呀地喊,整个身子都探了过来。
顾莞宁只得一手抱着一个。
近来时常这样,姐弟两个谁也不肯让着谁,都要亲娘抱。好在顾莞宁身体底子好,又比寻常女子力气大,勉强能抱得动。
前提是姐弟两个都乖乖地,不要乱动才行……
阿娇攥起小手,推了阿奕一把。
阿奕立刻扁扁小嘴,委屈地呜呜两声,然后将头埋进顾莞宁的怀里。
顾莞宁哭笑不得,低头看着得意的阿娇:“阿娇,别总是欺负弟弟。”
阿娇咧着小嘴咯咯笑,凑过来,亲了顾莞宁一口。
这个阿娇,真是个小人精!
顾莞宁失笑不已,一旁的乳母丫鬟们,早已被逗得笑弯了腰。
姐弟两个虽然一样大,不过,论个头论力气论机灵,都是阿娇更胜了一筹。阿奕和阿娇对上,总是稍稍吃点闷亏。
顾莞宁素有的威严,在女儿的娇嗔耍赖面前,已经没了踪影。只得转过头来哄儿子:“阿奕别哭,娘已经数落过姐姐了。还有,以后姐姐欺负你,你也别客气,只管还手。”
阿奕不知有没有听懂,总之哭声是停了,眼角下还挂着一颗豆粒大的泪珠,晶莹透亮。
“莞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莞宁扬起唇角,含笑转身:“母妃怎么有空来了。”
……
来人正是太子妃。
如今太子妃走到哪儿,都将麒哥儿麟哥儿带着。再加上乳母宫女,同样声势浩荡。
太子妃笑道:“我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去梧桐居,听闻你来了园子里,便将他们也带来了。今儿个天气好,正好带孩子在园子里转转。”
太子妃的目光落到“梨花带雨”的阿奕脸上,顿时心疼起来:“诶哟,我的乖孙,怎么哭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快点告诉祖母,祖母这就给你出气。”
顾莞宁无奈地笑道:“阿娇推了他一下,他就哭成这样。”
原本信誓旦旦要给阿奕撑腰出气的太子妃,立刻改口道:“阿娇能有多大力气,推着玩闹罢了。阿奕乖,让一让姐姐。”
阿奕一听到有人哄自己,本来已经不哭了,又扁扁嘴,委委屈屈地哼了起来。
太子妃心疼地抱过阿奕。没想到,越哄阿奕哭的越起劲。
顾莞宁好气又好笑:“母妃,你别管他了。他刚才已经不哭了,这是故意撒娇呢!”
“撒娇就撒娇,在祖母面前,娇一点才好。”太子妃不以为意地笑道,一边继续轻拍阿奕的后背,嘴里不时地喊着乖乖心肝宝贝之类的。
奇怪,自己叫着挺顺口的。听别人这么喊,怎么就这么肉麻?
顾莞宁默默地抖落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太子妃日日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不但阿奕喜欢她,阿娇也喜欢这个祖母。此时阿娇见祖母一直抱着阿奕,便有些急了,哦哦哦哦地喊了起来。
太子妃既舍不得放下阿奕,又不忍见孙女这般闹腾,立刻道:“莞宁,将阿娇也给我。”
顾莞宁咳嗽一声,委婉地说道:“阿娇沉的很,母妃同时抱着两个,只怕抱不动。”
太子妃信心满满地说道:“这怎么会。将孩子给我,我能抱动。”
好吧!
顾莞宁只得将阿娇也递到了太子妃面前。太子妃伸手接过来……右边的胳膊陡然一沉,差点没接住。
顾莞宁早有提防,立刻托住阿娇胖胖肉肉的小屁股。
太子妃这才抱稳了孩子,颇有些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阿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了。我平日也常抱阿娇,从没觉得她这么重。”
可不是么?
阿奕长得白胖可爱,如今有二十斤。阿娇比阿奕还要重上两斤。小胳膊小腿都是肉,抱起来沉甸甸的。
“母妃平日只抱一个,不觉得如何重。”顾莞宁笑道:“现在是同时抱着两个,自然就格外吃力了。”
太子妃到底年纪大了些,这样抱了一会儿,两个胳膊都酸得很。偏生还要逞强:“一开始不适应,我抱着有些吃力。抱得久些,倒也不觉得了。”
顾莞宁也不拆穿她,顺着她的话音说道:“母妃正值盛年,力气不输儿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太子妃听的甚为受用,又抱了片刻,才将孩子给了乳母抱着。
园子里有一大片草地,此时冒出了新嫩的碧绿草叶。
顾莞宁吩咐乳母们将孩子放在草地上,搀扶着孩子练习走路。
胖乎乎的阿娇挪动着小腿,别提多可爱了。清秀可爱的阿奕皱巴着笑脸,也是格外讨人喜欢。
顾莞宁在前笑眯眯地拍着手,引着孩子到自己身边来。
这样安谧又幸福的时光,令人心情格外的愉悦平和。
一个宫女快步走了过来,在琳琅耳边低语数句。
琳琅眉头微微一动,走到顾莞宁身边,低声道:“太孙妃,傅大少奶奶来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委屈
傅大少奶奶,当然是罗芷萱。
往日罗芷萱时常登门做客。自有孕之后,还是第一次登门。算一算日子,她的孕期也该满三个月了。
顾莞宁立刻笑道:“请傅少奶奶到这儿来。”
若是别人登门做客,少不得要请进厅堂里,喝喝茶说说话。和罗芷萱如此熟悉,倒是不必拘泥。
琳琅笑着应了一声,代顾莞宁前去相迎。
顾莞宁笑着地对阿娇阿奕说道:“你们的干娘来了。”
两个孩子也不知听懂了没有,都很捧场地给了笑脸。
太子妃在一旁笑道:“罗氏也有三个月身孕了吧!”
顾莞宁随口应道:“应该满三个月了。不然,傅夫人也不会允她出门。”
当日她有了身孕,太子妃也是拘着她在府中,不让她出门……事实上,就是后来孕中,她也基本没出过府。
顾莞宁当时有些不痛快,待到后来,便也能体谅太子妃的一片苦心了。
太子妃听她突然提起这一茬,以为她心中还在介怀,忙笑着说道:“女子有孕,总是小心些为好。等孩子平安生下来,想去哪儿都无妨。”
顾莞宁笑了一笑:“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怪母妃的意思,母妃多虑了。”
婆媳两个如今颇为和睦,说话也很随意。
说笑几句,罗芷萱便来了。
……
顾莞宁一见罗芷萱如今的模样,不由得一惊。
罗芷萱原本白皙红润,俏皮活泼,最是讨喜。可现在,一张略圆的脸孔变得又瘦又黄,肚皮微微隆起,身形却消瘦了许多。目中没了往日的神采,眼眶还有些微泛红。
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罗芷萱时常出入太子府,和太子妃也算熟悉。不过,被长辈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到底有些不妥,忙低着头行礼请安。
太子妃权当没看见罗芷萱泛红的眼眶,笑着说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行此大礼,快些起身。”
“谢过太子妃娘娘!”罗芷萱行了礼,才起身。
琳琅不待吩咐,已经准备好了凳子,放在草地上。
顾莞宁正俯着身子逗弄孩子,转头笑道:“罗姐姐,你先坐着歇上片刻。待我将这两个混世魔头哄好了,再来和你说话。”
罗芷萱原本满心阴郁,听到混世魔头,顿时扑哧一声乐了:“亏你这个当娘的说得出口。阿娇阿奕都这般可爱讨喜,哪里是混世魔头了。”
这一笑,总算有了几分昔日的神采。
顾莞宁看着有些心疼,有意逗罗芷萱高兴:“你这个做干娘的,这么久都不见踪影。如今他们姐弟两个,怕是都不认识你了。”
罗芷萱无奈地摊摊手:“我倒是想来,可惜肚子里揣了一个,谁都不准我出门。就是今日,还是我硬要出来,婆婆才勉强点了头。”
说到婆婆徐氏,罗芷萱的语气里隐隐流露出一丝怨气。
太子妃颇为识趣,起身道:“你们两个在这儿说话,我还有些事,先带着麒哥儿麟哥儿回去。”
……
太子妃走了之后,顾莞宁将两个孩子给了乳母带着,然后起身,领着罗芷萱到了草地旁的树下说话。
“你气色怎么这般差?”顾莞宁皱起眉头,轻声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罗芷萱扁扁嘴,点点头。
满腹委屈尽数涌了上来,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顾莞宁柔声道:“你如今怀着身孕,情绪不宜过分激动,有什么话,慢慢道来。”
罗芷萱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婆婆一直盼着我早日有孕,知道我怀了身孕,也很是高兴。让我好生养胎,请了名医来替我开安胎的汤药。就连晨昏定省,近来也免了。”
“可婆婆说,我怀着身孕,不便伺候夫婿,硬是从府中挑了两个美貌的家生子,放在我的屋子里。”
“傅卓一向待我极好,见了这两个美貌丫鬟,并未动心。主动去找了婆婆,让她将两个丫鬟领回去。”
“婆婆心里不高兴,觉得是我在夫君面前告状诉苦,挑唆母子离心。便训斥了我一顿。这些日子,和我说话总是夹枪带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到这儿,罗芷萱眼圈又红了。
顾莞宁也皱了眉头:“你婆婆这么做,未免有些过分了。你们夫妻感情深厚,傅卓不愿要通房丫鬟,这怎么又怪到你头上来了。”
“做母亲的,怎么会怪自己的儿子,自是都怪儿媳不好。”
罗芷萱吸吸鼻子,又低声道:“婆婆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我,如今又有了这么一桩,愈发看我不顺眼。今儿个早上,还借机数落我一顿。我心中不忿,索性来找你说话。婆婆本想拦着,我坚持要出来,她才点头应允。”
婆媳之间,本就是儿媳居于劣势。一个孝字,就压得儿媳动弹不得。遇到刁钻刻薄的恶婆婆,做儿媳的被磨搓也无可奈何。
譬如这桩事,罗芷萱就是回娘家诉苦,罗尚书罗夫人也没法子为她撑腰出头。
毕竟,傅夫人做的也不算出格。
时下男子纳侍妾有通房丫鬟,都是等闲平常事。正妻有了身孕,贤惠大度的,甚至要主动为丈夫安排通房丫鬟。谁也不能说傅夫人的举止不对……
就像当日王皇后孙贤妃赏赐宫女到梧桐居来,也同样挑不出毛病。
就是恶心膈应人罢了。
顾莞宁张口安慰道:“傅卓心里有你,比什么都重要。你婆婆安排的通房丫鬟,他不是一个都没要么?”
这倒也是。
罗芷萱用袖子擦了眼泪,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你说的是,傅卓总是向着我的。”过了片刻,又叹道:“太子妃娘娘待你真好。你嫁到太子府这么久,娘娘可从未磨搓过你,还处处向着你。”
顾莞宁微微一笑:“一开始其实也没这样。彼此都肯谦让包容几分,便越发处得好了。”
一说起这些,罗芷萱忍不住长叹一声:“我大概是没这等本事了。”
第六百二十章 婆媳(一)
刚嫁到傅家的时候,她满心盼着和婆婆相处融洽。奈何徐氏总对她格外挑剔,时间一久,她也就歇了这份心。
顾莞宁不愿见罗芷萱长吁短叹,随口扯开话题:“这些日子,你爹娘和罗大哥,可曾登门看过你?”
“娘来过一回,大哥也来过一回。”
罗芷萱苦笑道:“婆婆场面功夫做的极好,对我娘和我大哥都很客气有礼。背地里却对我冷嘲热讽,问我是不是向娘家诉苦,让娘家人来替我撑腰。”
这个徐氏,说话实在刻薄。
一丝怒气在顾莞宁眉间聚拢:“撑腰也是应该的。有她这样的婆婆,娘家人放心得下才是怪事。”
罗芷萱叹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当着他们的面,我什么都没说。”
当然了,想说也没法子说。
因为罗夫人和罗霆登门的时候,婆婆徐氏一直在旁边作陪。
娘家人就是想挑礼,也无话可说。毕竟,做婆婆的这般出面招呼亲家,也合乎礼数。这才是真正地让人有苦说不出。
顾莞宁安慰一通后,罗芷萱才打起精神道:“算了,不说这些闹心的事。”
那就说点让人高兴地。
顾莞宁笑着问道:“罗大哥为杨家表姐守妻孝,已经有三年了吧!”
罗芷萱笑着点头:“过了年,便正好三年。”过一个年头,便算一年。到了今年,确实有三年。
罗霆今年已有十九岁,也该成亲了。
顾莞宁和太孙夫妻情深,如今儿女俱全,生活幸福,心中再无遗憾。和罗霆的那点往事,早已被搁下不提。此时也分外关心罗霆的终身大事:“罗大哥的亲事可曾定下?”
罗芷萱答道:“上一回我娘登门来看我,说是正在寻摸合意的。”
罗夫人爱子心切,一心想给罗霆挑一门好亲事。这三年里没少留意京城闺秀。
奈何优秀出挑的,大多十五岁左右就定了亲事。年龄太小的,配罗霆又不大合适。一来二去,竟没有特别称心合适的。
顾莞宁略一思忖,低声道:“你可问过罗大哥的心意?”
罗芷萱无奈地笑道:“大哥来看我那回,我倒是想问。婆婆就在一旁坐着,我哪里问得出口。”
顾莞宁沉吟不语。
罗芷萱咂摸出了几分意味,试探着问道:“莫非你想为大哥做媒?”
顾莞宁淡淡一笑,不欲多说:“婚姻一事,一来要看父母的心意,二来要讲究缘分。罗大哥的终身大事,自有你爹娘做主,我一个外人,岂有多嘴的余地。”
罗芷萱见她这般撇清,倒是不便再多问了,只说道:“我大哥如今愈发有主见。他的婚事,必要他点了头才行。”
那个爽朗活泼的少年,在刑部一待就是三年。性格愈发沉稳坚毅,轻易不会为人左右。三年前的亲事,换在如今的罗霆身上,罗霆未必肯点头。
顾莞宁想到罗霆,脑海中又掠过一张斯文秀气的俏脸。
若能寻到机会,倒是可以帮着撮合。
……
在太子府里待了半天,和顾莞宁说笑一番,再逗弄逗弄两个孩子,罗芷萱的心情总算开朗了不少。
到了傍晚,罗芷萱才回了傅府。
刚一回府,迎接罗芷萱的,便是傅夫人徐氏不善的脸孔。
罗芷萱心里略略一沉,收敛了笑容,上前行礼:“儿媳见过婆婆。”
徐氏淡淡地嗯了一声:“今日你去太子府,待了半日光景,太孙妃没嫌你太过叨扰吧!”
这样的话,谁听着心里能痛快?
罗芷萱原本散开的那口闷气,瞬间便堵在胸口,抿唇应道:“儿媳和太孙妃在闺阁时便是好友,往日在一起一待就是一整天,她从未嫌过我叨扰。”
语气有些硬邦邦地,说话自然就没那么柔顺恭敬。
这样的儿媳,做婆婆的怎么会喜欢?
再想到自小就孝顺听话的儿子,为了儿媳屡次顶撞自己,徐氏心里就更不满了。声音也沉了几分:“太孙妃宽宏大度,是你的福气。不过,你万万不可依仗昔日的闺阁之情,总是登门打扰,令太孙妃不喜。”
罗芷萱没吭声。
徐氏没得到回应,心中不快,声音扬高了几分:“我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罗芷萱硬邦邦地应了回去:“儿媳都听到了。只是,太孙妃从未说过儿媳登门会令她不喜。不知婆婆为何会生出这等误会。”
徐氏:“……”
徐氏万万没料到罗芷萱会出言顶撞!
自罗芷萱嫁进傅家之后,她这个婆婆,少不得要调教儿媳一二。她不喜儿媳性子太过活泼,时常提点几句,罗芷萱当面应了,背地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也因此,她心中愈发不喜。
罗芷萱一直没有身孕,她心中不快。等有了身孕,她才稍稍满意了。谁知,打发两个丫鬟伺候儿子,竟被儿子送了回来。
自那之后,她便看罗芷萱格外不顺眼。身为婆婆,多的是磨搓儿媳的法子。明面上还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她一心想将儿媳调教得听话,没想到,罗芷萱脾气倒是见长了。
徐氏想动怒,一想到顾莞宁那张不怒自威的俏脸,生生地将这口气又咽了回去。
不管如何,罗芷萱和顾莞宁交好是事实。今日罗芷萱去了太子府,她转脸就训斥罗芷萱,若传到顾莞宁耳中,总是不美。
“太孙妃喜欢你陪伴就好。”徐氏挤出一丝笑容:“我也是担心你触怒了太孙妃,这才叮嘱几句。”
徐氏难得退让一回。
罗芷萱郁气稍解,语气也放软了几分:“刚才儿媳一时情急,语气有些急,绝不是有意冒犯婆婆。还请婆婆见谅。”
婆媳两个彼此存着怨气,到底还没撕破脸。
徐氏面甜心苦,说起场面话来,也是格外漂亮动听:“一家人,说什么见谅,岂不是太见外了。”
话锋一转,忽地提起了罗霆:“你兄长说了要再来探望你,怎么一直都没来?”
无端端地,怎么问起兄长来了?
罗芷萱心里暗暗嘀咕,口中笑着应道:“刑部事务繁忙,大哥在左侍郎身边当差,也格外忙碌。”
第六百二十一章 婆媳(二)
罗霆拜左侍郎为师,学着办案当差刑名断案。三年过去,已经能独挡一面,在刑部也颇有些名气。
如今罗霆官职不高,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左侍郎对他的栽培爱护。再有太孙殿下的青睐,罗霆日后少不了一份好前程。
比起那些还在国子监里读书的少年郎,罗霆已经先一步踏进官场,也找到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官途。
而且,罗霆又年轻未婚……
徐氏心里暗暗盘算着,故作不经意地笑问:“我记得,你兄长今年也有十九岁了吧!他坚持为病故的未婚妻守孝三年,如今三年期满,也该操持亲事了。不然,可就耽搁了终身大事。你这个妹妹,也该多关心自己的兄长才是。”
罗芷萱听到这儿,已经隐约猜出了徐氏的用意,故意装傻充楞:“这等事,自有我爹娘做主。我这个出嫁的妹妹,倒是不便多嘴。”
奈何徐氏根本不给她装傻的机会,见她打马虎眼,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徐家二表姐,至今还未婚配,论年龄也合适。不如你让人透个口风回去,看看你爹娘可有意结亲。”
徐家二表姐?
罗芷萱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少女脸孔,眉头忍不住皱了一皱。
徐家也是官宦之家,徐氏的兄长是四品京官,官职不算高。不过,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也不是不能结亲。
这位徐二小姐,也曾定过一门亲事。成亲前两日,未婚夫病死了。徐二小姐便做了望门寡。如今徐二小姐已有十八岁,再不成亲,就成了老姑娘。
徐氏想替自己的侄女谋一门好亲事,便想到了同样死了未婚妻的罗霆。
那位徐二小姐,相貌平平不说,性子也有几分刻薄。罗芷萱对她没半分好印象!
“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娘家的事,我实在不便多嘴。”罗芷萱淡淡说道:“请恕儿媳不能从命。”
徐氏差点没被噎出个好歹来,神色顿时一沉:“此事若能成,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再者,只是让你问一声,不成便罢。又不是逼着你大哥娶妻。举手之劳的事,你这般推三阻四的,到底是何意?”
罗芷萱心里的火气也冒了出来,说话也没那么好听了:“儿媳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徐二小姐和大哥并不般配。”
这是明摆着嫌弃徐二小姐!
徐氏顿时怒了,用力一拍桌子:“好你个罗氏!说话怎么这般刻薄!”
罗芷萱也动了怒气,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肚中一阵绞痛,脸孔唰地白了。
徐氏在气头上,并未察觉到罗芷萱的异样,继续怒斥道:“你徐家二表姐也是正经的名门千金,只是命运不济,守了望门寡,还是清白的女儿家。怎么就配不上你兄长了?”
罗芷萱肚中痛得愈发厉害,额上冷汗涔涔,眼前一黑,当场便晕了过去。
徐氏的怒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略有些惊慌的声音:“快来人,立刻将罗氏扶着坐下,去请大夫来。”
……
罗芷萱昏迷了半日。
傅卓得了信,匆匆赶回府,见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虚弱的妻子,心中一痛。忙坐到床榻边,握住罗芷萱的手,俯身喊道:“阿萱,阿萱。”
罗芷萱眼睫毛动了动。
傅卓心中郁闷沉痛,并未留意,转头问一旁的丫鬟:“少奶奶怎么会动了胎气?”
丫鬟迅速瞄了一旁的徐氏一眼,不敢回答。
傅卓立刻明白过来,心中愈发阴郁。
是母亲徐氏!
傅卓深呼吸一口气,先吩咐丫鬟们退下,然后起身看向徐氏:“母亲,阿萱做错了什么?为何母亲总是容不下她?”
徐氏本有几分心虚,被儿子这般诘问,心中的怨气也冒了出来:“她如今怀着身孕,我处处捧着她,连句重话也没说过。谁知道她这般娇贵,好端端地就动了胎气。”
“好端端怎么会动胎气?”傅卓的语气重了几分:“母亲是不是说她什么了?”
徐氏轻哼一声:“我不过是随口问了她兄长的亲事,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傅卓却很熟悉她的性子脾气,一听便猜出了是怎么回事:“母亲该不是打着让徐二表姐嫁给大舅兄的主意吧!”
徐氏有些讪讪:“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谁知道罗氏这么大气性,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和我争执不休。”
说到这儿,徐氏又忿忿起来:“你二表姐虽然做了望门寡,还是清白的女儿身。那个罗霆,也没好到哪儿去,也死了未婚妻。他们两个怎么就不相配了!”
傅卓没好气地说道:“怪不得阿萱生气,就是我听着都不痛快。二表姐才貌平平,性子尖酸,说话刻薄,我大舅兄俊美倜傥,性子爽朗,她哪里配得上我大舅兄了?”
徐氏被儿媳气了一回,又被儿子噎了一回,颇为恼怒:“她是你嫡亲的表姐,你怎么能这般说她。”
傅卓皱着眉头道:“阿萱身子要紧,要安心养胎。以后母亲别在她面前提这些,免得她心中不快。”
徐氏心中不快,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傅卓还要说什么,床榻上的罗芷萱模糊地呓语一声。傅卓立刻将所有事都抛到了一旁,转身低头,急切地问道:“阿萱,你总算醒了。现在感觉如何?肚子痛不痛?”
罗芷萱一见到丈夫,心里的委屈便像泉水似地往外冒,眼中闪出了水光。
傅卓一看,愈发心痛,小心翼翼地为她擦了眼角的一滴泪珠:“你动了胎气,现在要心平气和,万万不可激动。要是伤了身子,孩子也跟着遭罪。”
罗芷萱委屈地嗯了一声,泪水又悄然滑落眼角。
傅卓忍不住将她搂进怀中,轻声哄了几句。
站在一旁的徐氏嘴角抽了抽,实在待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先走一步。你们夫妻两个,慢慢说话。”
傅卓头也没回:“儿子就不送母亲了。”
徐氏:“……”
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徐氏满心不痛快地走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情深
罗芷萱依偎在傅卓怀中哭了许久。
傅卓一边轻拍着罗芷萱的后背,一边低声轻哄:“阿萱,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成亲前,我说过会一心一意待你。成亲后却没做到,让你处处受委屈……”
罗芷萱抽抽噎噎地说道:“是婆婆刁难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卓无奈地叹口气:“她到底是我母亲,我出言顶撞她,已经是不孝了。”
还能怎么办?
他当然心疼自己的妻子,却也不便时时和母亲徐氏争执。今日他的言行,已经颇为过分了。
罗芷萱当然懂这个道理。只是怀孕之后,情绪本就容易起伏波动。今日动了胎气,她的心情格外阴郁沉闷,哭得几乎停不下来。
傅卓怜惜地俯下头,吻去她眼角边的泪珠:“阿萱,你别再哭了。我的心都快被你哭碎了。”
罗芷萱这才慢慢停了哭声,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瞧瞧你,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傅卓看着心疼不已:“以后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别和母亲起口角。你是儿媳,和她对上,只有你吃亏的份。”
罗芷萱委屈地嗯了一声:“我也不想这样。是婆婆提起大哥的亲事,我一时心中不忿,才和婆婆闹了口角。”
平日受些委屈,忍也就忍了。
事关兄长的终身大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徐氏摆布,更不能张这个口,令父母和兄长为难。
傅卓低声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这件事,确实是母亲的不是。你放心,我会叮嘱母亲,让她早点打消这个心思。”
罗芷萱的心情稍稍平复,点了点头。
傅卓又道:“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好生养胎,其余诸事不必过问。若是母亲再刁难你,你就告诉我,由我来和母亲分说。”
罗芷萱心里涌起一丝甜意,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傅卓,你待我真好。”
傅卓却长长地叹息一声,轻柔地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是我没用,没让你过上舒心日子。”
自她嫁给他之后,活泼爱笑爽朗的性子渐渐收敛,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暗淡。他看在眼里,心里颇不是滋味,背地里也和徐氏说过数回。
可惜收效甚微。
徐氏倒因此看罗芷萱更不顺眼,愈发挑剔得厉害。
罗芷萱身为儿媳,天生居于劣势。徐氏又是个外热内冷会做表面功夫的人,磨搓儿媳不露声色,让罗芷萱有苦说不出。
他的心也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心疼妻子,恨不得将妻子带出傅家。另一半却不停地在告诫自己,你是傅家嫡长孙,是傅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此生都不可能脱离傅家。
“傅卓,嫁给你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我从没后悔过。”罗芷萱似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小声地说道。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虽然婆婆刻薄了些,可傅卓待她是极好的,全心向着她。有这样的夫婿,更复何求?
傅卓心头一热,低头亲吻她的红唇。
小心翼翼,温柔至极,宛如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
隔日,罗夫人便登了门。
罗夫人叹口气说道:“阿萱这丫头,自小就被我惯得骄纵任性。怀着身孕,也不知道保重身子。也不知怎么地,竟动了胎气。我听闻此事后,一夜都没睡好。今日特意登门来看看她。”
徐氏心里一个咯噔。
罗芷萱动了胎气的事,她并未让人送信去罗家。罗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罗夫人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柔中带刺,分明是对她这个婆婆多有不满。
徐氏心念电闪,面上却露出一丝愧意:“都是我这个婆婆照顾不周,让罗氏动了胎气。劳烦亲家母奔波了。”
罗夫人满心忧急,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原本我也不知道,是傅卓昨晚特意命人送了口信给我。我这才一大早就过来了。”
果然是傅卓送的口信!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
徐氏气得胸口疼,脸上还得挤出笑容:“阿卓也是的,这等事也让你们跟着烦心做什么。”
罗夫人扯了扯唇角:“阿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虽说如今嫁到傅家做了儿媳,我这个做亲娘的,断然没有袖手不问的道理。烦心也是应该的。”
两人打了几句机锋,才一起去看了罗芷萱。
……
一看到罗芷萱消瘦暗黄的脸孔,罗夫人鼻子一酸,差点泪洒当场。
徐氏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尴尬难堪,忙笑着解释:“罗氏自有孕以来,胃口一直不佳,倒是比往日瘦了些。”
罗夫人暗暗咬牙,面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我想和阿萱单独说会儿话,对不住亲家母了。”
徐氏笑容也是一僵,很快恢复如常:“母女两个说些私房话也是应该的,是我思虑不周才是。”
临走前,徐氏有意无意地看了罗芷萱一眼。
罗芷萱低下头,没理会徐氏警告的眼神。
待徐氏一走,罗夫人便坐到了床榻边,握着女儿的手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在傅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好在女婿温存贴心,不然,罗芷萱在傅家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被亲娘这么一哭,罗芷萱也忍不住掉了泪。
罗夫人哭了一会儿,情绪才平静下来,擦了眼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给我听听。”
罗芷萱也未隐瞒,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罗夫人气得脸都白了:“这个面善心恶的老虔婆!亏我往日还觉得她待你不错,原来竟是这么一个面甜心苦的主!还妄想将那个徐二小姐嫁到我们罗家来,呸!亏她有这样的脸。”
这是想借着拿捏儿媳,来算计罗家!
她再疼女儿,也绝不可能牺牲罗霆的亲事。
罗芷萱用手擦了眼泪,低声道:“娘,你放心。我已经一口回绝了此事,傅卓昨日也已严词数落过婆婆了。想来婆婆日后也没脸再提此事。”
“大哥的亲事,娘也要多上心,早日定下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 婚事(一)
罗夫人闻言长叹一声:“我也想着早日为你兄长定下亲事。看来看去,总没有合适的。你兄长如今十九岁,年龄稍大一些,虽有差事,官职却不高。说亲不难,想说一门合意的好亲事,却也不太容易。”
其实,也有几个不错的人选。
只是,罗夫人心疼儿子婚事坎坷,总想着为他挑一个最好的。这一来二去地,竟是越想越不如意。
罗芷萱低声提醒:“娘若是有合意的亲事,也得先问过大哥的意思。免得大哥不乐意,和你们再生隔阂。”
这三年来,罗霆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罗夫人苦笑不已:“我哪敢随意给他定下亲事。总要问过他的心意才行。之前看好了两家,和他一说,他都不肯点头。这才又耽搁了。”
提起罗霆的亲事,少不得又要说起顾莞宁。
“顾莞宁如今可是风光的很。”
罗夫人低声道:“原本就得皇上青睐,如今再有这一双儿女,在太子府也彻底站稳脚跟了。幸好当日我们拦下了你大哥,不然,太孙殿下肯定会记恨于心。也不会这般照拂你兄长了。”
罗芷萱略略蹙眉:“娘,以后这样的话可万万不能说。万一传到太孙殿下耳中,大哥还怎么见太孙殿下。”
罗夫人讪讪道:“我就是在你面前提了几句,在别人面前,哪里敢乱说。”
罗芷萱略一踌躇,忽地压低了声音道:“娘,你有没有想过,和定北侯府结亲?”
罗夫人一愣,下意识地说道:“顾莞华早已出嫁,如今年龄合适的,只有庶出的顾莞敏。我们罗家只有你大哥这么一个独子,总不能让他娶一个庶女。”
罗芷萱轻声道:“我说的不是顾莞敏。”
除了顾莞敏,定北侯府哪里还有合适的?
罗夫人脑子一转,顿时想到了另一个人:“你说的莫非是姚家那位表小姐?”
罗芷萱点点头:“是。我说的正是姚若竹。她是太夫人娘家的侄孙女,自小就在侯府长大,在太夫人心里,和顾家的孙女无异。”
“她的父亲是四品的知府,姚家家底殷实,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大哥若是娶了姚若竹,和顾家成了姻亲,和太孙殿下成了连襟。这样一门亲事,面子里子都能顾全。”
顾莞宁之前提起罗霆的亲事,曾欲言又止。
罗芷萱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细心聪慧。昨夜细细回想,便猜到了顾莞宁的心意。只是,这一层倒是不便告诉罗夫人了。
罗夫人思忖片刻,才说道:“我回去和你爹先商议一番。若是你爹点了头,我再问你大哥的心意。”
……
定北侯府。
崔珺瑶有孕之后,家事落在了三房方氏的身上。方氏谨慎仔细,每日都会挑些要紧的事回禀太夫人。
太夫人对三儿媳的表现颇为满意,笑着说道:“你行事向来仔细,我没什么信不过的。以后不必事事都来问我。”
方氏含笑应了声是。
婆媳两个随意闲话两句,紫嫣便拿着一封信过来了:“启禀太夫人,姚大人的信来了。”
太夫人嗯了一声,接过信。
方氏识趣地告退。
太夫人拆了信,看了之后,便吩咐紫嫣一声:“你去将竹姐儿叫过来。”
很快,姚若竹便来了。
姚若竹和顾莞宁同龄,过了年虚岁十七。这个年龄还未定下亲事,在少女中极为少见。
太夫人打量清秀苗条的姚若竹一眼,微笑道:“竹姐儿,你父亲让人送了信来。催着姑祖母为你定下亲事。”
姚若竹微微红了脸,却未吭声。
太夫人轻声道:“两年前我问过你,你说中意罗家小子,坚持要等他两年。如今他已经出了妻孝,若是罗家来提亲,我自会令你称心如意。若是罗家没来,难道你要一直等下去不成?”
两年前,太夫人便想为姚若竹定下亲事。姚若竹心有所属,鼓起勇气对太夫人说了实话,并恳求太夫人成全。
太夫人对罗霆印象颇佳,又格外疼惜姚若竹,便点头应允了。
如今两年已过,姚若竹也十七岁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太夫人又道:“说亲一事,只有等男方主动提亲,万万没有女方主动说亲的道理。免得亲事不成,又将自己贬低,日后传出去,于名声有损。”
可惜,罗夫人从年后就开始为罗霆张罗说亲,去从未探听过姚若竹,显然是无意让姚若竹做儿媳了。
姚若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姑祖母,我心悦罗大哥,却也知自己配不上他。我只想默默等着,若有这个缘分,我能嫁给他为妻,心里自是高兴。若是没这个缘分,我也不后悔。”
所以?
太夫人挑了挑眉:“你要继续等?”
姚若竹点点头:“罗大哥一日没成亲,我就等他一日。”
太夫人哑然片刻,才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倔强脾气。你就不怕等到最后,耽搁了自己的终身。”
姚若竹抬起头,素来温柔少言的俏脸,浮出坚定之色:“我不怕。”
太夫人也无话可说了。
姚若竹沉默片刻,忽地低声道:“姑祖母,我想去太子府,见一见宁表姐。”
太夫人很快明白了姚若竹的用意:“也好。”
……
隔日,姚若竹便去了太子府。
姚若竹平日极少出府,此次主动来看她,顾莞宁既高兴又意外,笑着握住姚若竹的手道:“我可有些日子没见过你了。今日怎么忽然来了?”
姚若竹抿唇笑道:“我在府中闲着无事,便来找你说说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一定是有要事……
顾莞宁心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冲琳琅使了个眼色。
琳琅立刻领着众人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顾莞宁和姚若竹了。
“姚表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和我说?”顾莞宁凝视着姚若竹:“若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只管张口,我绝不会推辞。”
姚若竹抬头看着顾莞宁。
那张冷艳明媚美丽无双的脸庞,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妩媚风韵,眉间的冷静坚定却一如往昔。
第六百二十四章 婚事(二)
姚若竹有些惶惑不安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我没什么事求你。”姚若竹轻声道:“我心里一直存着一桩心思,想告诉你,却羞于张口。”
今日,她鼓起勇气来,就是要将隐藏了几年的心事告诉顾莞宁。
顾莞宁低声问道:“是和罗霆有关吗?”
姚若竹全身一震,霍然抬起头来,目中满是羞窘和不安。
原来,顾莞宁早就知道了!
她一直隐瞒得严严实实。除了太夫人之外,谁都没告诉。太夫人也答应过她,绝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
顾莞宁怎么会知道?
“每次提起你的亲事,你总是言辞闪躲。问你中意谁,你又不肯说,还悄悄地看我。”顾莞宁似知道姚若竹在想什么,张口解释:“很显然,你确实有中意的人。那个人也是我熟悉的。思来想去,除了罗大哥之外,也没别人了。”
姚若竹羞窘地红了脸,半晌才说道:“我实在没脸说出口。”
……
罗霆对顾莞宁的心意,顾家上下无人不知。
哪怕后来罗家坚持为罗霆另外定了亲事,姚若竹也清楚地知道,罗霆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顾莞宁。
罗霆的眼中,从未有过她。
而她,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就倾心那个爽朗又英俊的少年了。
“我自八岁起,就住在侯府,和你一起长大。”
最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姚若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罗家就在隔壁,罗大哥兄妹两个经常来找你,我也时常在一旁。不知从何时起,我便……悄悄恋慕上了罗大哥。”
至今她还记得,那个年少英俊爱笑的罗家少年郎,笑嘻嘻地捧着自己做好的风筝到侯府,殷勤地送给顾莞宁。
顾莞宁知道她喜欢风筝,便会借口不会放风筝,将风筝塞给她。
她怀着隐秘的喜悦,将风筝放飞。
风筝不小心被挂到了树枝上,罗霆也不生气,利索地爬到树上,小心地取下风筝,再送到她的手中。
就是在那一刻,她的心怦然而动。之后,一颗放心便全部寄到了罗霆的身上。
少女心思最是细腻。
姚若竹将这份恋慕,隐藏得极深,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察觉。
“我从未想过要嫁给罗大哥。我知道,他喜欢你,他想娶的人是你。”
姚若竹声音愈发低了下来:“后来,你嫁给太孙殿下,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我也为你高兴。我也心疼罗大哥,他和你没有缘分,未婚妻又病故。他坚持要未婚妻守孝三年再议亲,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若有幸托付终身,必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我生出了奢望,悄悄将心意告诉了姑祖母,求姑祖母让我等上两年。”
“如今罗家正为罗大哥张罗亲事……姑祖母说罗家从未透露过结亲之意,让我不要再等了。可是,我心里实在放不下罗大哥。我还要等下去。”
姚若竹抬起头来,目中流露出坚定的光芒。
顾莞宁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
姚若竹却误会了,自嘲地笑了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自作多情?”
“不,我很佩服你。”顾莞宁由衷地叹道:“姚表妹,往日我只觉得你温柔少言,现在才知道,你竟是这般勇敢。”
姚若竹怔怔地看着顾莞宁:“你……你没生我的气么?”
顾莞宁反问:“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可是,罗霆心里明明是喜欢你的。
我暗暗恋慕他……你为何半点不介意?
姚若竹动了动嘴唇,这些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顾莞宁如今已是太孙妃,儿女成双,和太孙夫妻情深。在她面前提起昔日之事,已经不太妥当。再说这些,就更不妥了。
姚若竹欲言又止。
顾莞宁张口说道:“姚表妹,我和罗大哥如今只剩兄妹之情。若你能和罗大哥成就一桩姻缘,我只会由衷地为你们高兴。”
顾莞宁的目光很平静,提起罗霆,没有半丝留念不舍。
困扰着姚若竹许久的心结,在这一刻,彻底被打开。
姚若竹红着脸笑了笑,小声道:“罗大哥根本不知我的心意。罗家怕是也相不中我,所以从未有过结亲之意。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
“你这么说,可就太过妄自菲薄了。”
顾莞宁笑着打断姚若竹:“姚家也是名门望族。你是姚家唯一的嫡女,在我们顾家长大,在他人眼中,和侯府小姐无异。你嫁妆丰厚,才貌出众,足以匹配任何人。”
“罗家从未考虑过你,是因为心中有顾虑,也没想过和侯府结亲。否则,罗家必会高高兴兴地请官媒来登门提亲。”
说到这儿,顾莞宁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道:“你既心仪罗霆,总得想法子让他知晓。他若有意,自会想办法说动他的爹娘。总这么傻乎乎地坐等,要等到何年何月。”
姚若竹脸上悄然发烫,慌乱无措:“这种事,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张口。”
其实,顾莞宁也是不便张口的。
正因为她和罗霆昔日之事,她的身份也格外尴尬。在罗霆的亲事上,她也不宜多嘴。罗芷萱来的那一天,话到嘴边,她又忍了回去。
不过,姚若竹有勇气将心意告诉她,她少不得要出些力。
顾莞宁想了想,低声道:“等殿下回府,我会和殿下商议此事。让殿下邀罗大哥来,探一探他的口风和心意。”
“你回府之后,安心等我的消息。”
姚若竹一颗心顿时扑腾乱跳,脸上的热度迅速蔓延至耳后。
若有太孙出面,罗霆也不会轻忽她的心意。说不定,她真的会有如愿以偿的那一日……
半晌,姚若竹才忍着羞意,向顾莞宁道谢:“宁表姐,谢谢你。”
顾莞宁微微一笑,坦然说道:“我也盼着罗大哥早日成亲,不再孤身一人。否则,我心中总有些愧疚之意。说起来,我倒是怕你心有芥蒂。”
姚若竹却轻声道:“只要他肯接纳我的心意,我便心满意足。”
第六百二十五章 婚事(三)
顾莞宁未料到姚若竹会这么说,略略一怔,看了过来。
姚若竹白皙清秀的脸孔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轻轻说道:“宁表姐,你我一起长大,彼此熟悉。在你面前,我也不必遮掩。”
“我心悦罗大哥。若能嫁给他,便是我一生幸事。我只求能陪伴在他身边,他对我如何,我并不在意。”
顾莞宁默然许久,才道:“姚表妹,你对罗大哥如此深情,罗大哥定会心中感念。”
顿了顿,又笑着叹道:“我们两个一起长大,我自以为对你的性情脾气了如指掌。今日才知道,在感情上,你远比我想象中更勇敢更坚定,也更执着。”
“这一点,我不如你。”
至少,她做不到像姚若竹这般不问回报的付出。
当日若不是太孙的坚持不懈,她也不会敞开心扉接纳她。
如今夫妻情重,又有儿女在侧,她对太孙的感情也日渐深厚。可如果他背弃承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人生来自私,她也不例外,总是爱自己更多一些。
姚若竹抬起眼,声音清晰而柔和:“宁表姐,你是侯府嫡女,自小身份尊贵,生性刚硬,宁折不弯。我和你不同,我娘走的早,我爹无暇照顾我,让我来投奔姑祖母。姑祖母待我极好,可我知道,我不姓顾,我是姚家的女儿。”
她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也因此,她处处小心,时时谨慎。
她也习惯了凡事退让三分,不与人争抢。
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
姚若竹待了许久才离开。
顾莞宁在屋子里独坐了片刻,神色默然。
姚若竹是个聪慧又惹人怜惜的少女,比起厚颜贪婪的吴莲香来,不知好多了多少倍。也不枉太夫人一直视她为亲生的孙女一般疼爱。
罗霆和姚若竹若有缘成为夫妻,也是一桩美事……
“娘!”
“娘!”
两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顾莞宁瞬间回过神来,展颜笑道:“阿娇,阿奕,快到娘身边来。”
孩子一天天长大,几乎每天都有崭新的模样。原本模模糊糊的喊不清楚,如今却是喊得格外清楚。
顾莞宁照例是一手抱着一个,阿娇最是霸道,伸出胖胖的小手,不时地拉扯阿奕的胳膊。想将他扯到一边去。
阿奕手上的动作不及阿娇灵活,便扯了两把,扁扁嘴,哭了起来。
顾莞宁无奈又好笑地制止:“阿娇,快些松手,别总欺负弟弟。”然后,又训斥爱哭的阿奕:“想要什么,就得自己争取。争不过别人,只会哭,算什么本事。你再这般哭哭啼啼地,娘亲就不喜欢你了。”
阿奕听不懂这一长篇的话,却能察觉到亲娘语气中的责备,抽抽搭搭地哭得更凶了。
顾莞宁只得又放柔了声音,哄了半天,阿奕才停了哭泣。
……
太孙晚上回府,见顾莞宁蹙着眉头一脸凝重,心里一沉,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
能让顾莞宁露出这样神色,显然事情非同小可。
顾莞宁皱眉道:“今日阿娇阿奕姐弟两个嬉闹,阿娇拉扯阿奕两回,阿奕没阿娇力气大,便哭了。”
太孙哑然失笑:“原来是这等小事。”
她这样眉目凝重,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顾莞宁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这怎么就是小事了!阿奕是男孩子,偏生这般娇气。若是长大以后还这样,哪里能担得起重任。”
顾莞宁语气中流露出少见的焦灼和不安。
太孙也笑不出来了,心中隐隐作痛。
顾莞宁一直因为前世儿子的不成器耿耿于怀,颇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隐忧。
太孙收敛了玩笑之心,将顾莞宁揽进怀中,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宁,你别怕,我们的阿奕还小。以后等他长大了,他自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担起重任。”
依偎在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听着耳畔温柔的安抚,顾莞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低声道:“萧诩,我一直在学着做一个好母亲。”
太孙心中满是温软的怜惜:“我知道,阿宁,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自从有了这一双孩子,顾莞宁诸事不管,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投注到了孩子身上。坚持亲自哺乳,亲自照看姐弟两个,晚上也带着孩子一起睡。她耐心地教他们姐弟说话,耐心地陪伴教导他们……
他从未想过,她能为了孩子做出如此改变。
顾莞宁依旧自责不已:“不,我做得还不够。阿娇更聪慧机灵,我总不自觉地偏了她一些。对阿奕的关心照顾不够。有时见阿奕撒娇哭闹,我就会心急,也会训斥他几句。”
“他虽然小,却十分敏感。一定是察觉到了我不够疼爱他,对他太过苛求,所以愈发肯哭闹……”
太孙俯下头,吻住她的唇。
顾莞宁所有的话语戛然而止。
过了许久,太孙才抬起头,看着呼吸略显急促脸颊满是红晕的顾莞宁:“阿宁,你对自己太过苛求了。”
“阿奕还未满周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童。你对他怀着愧疚之意,又不自觉地盼着他比前世更聪慧,所以心态失了平和。”
是这样吗?
顾莞宁怔忪了片刻,才叹道:“你说的对,是我太过焦虑情急了。”
太孙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孩子还小,让他们姐弟快快活活高高兴兴地长大。你也放下所有的焦虑,安心地陪伴孩子们长大。待他们满了三岁之后,都交给我这个爹来教导就是了。”
顾莞宁轻轻嗯了一声。
夫妻两个相拥片刻,顾莞宁才低声道:“我有件要紧的事和你商议。今儿个姚表妹来找我了……”
话还没说完,门外便响起了琳琅的声音:“启禀太孙殿下,衡阳郡主有事要见殿下。让奴婢前来通禀。”
衡阳怎么忽然来了?
顾莞宁有些诧异,很自然地住了嘴。
太孙也有些意外:“让她稍等片刻,我这就出去。”
第六百二十六章 波折(一)
太孙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衡阳?”
顾莞宁摇摇头:“不必了。她趁着晚上来见你,怕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求你。我就不过去了。”
亲兄妹说话,她这个做嫂子的,还是别露面的好。免得衡阳郡主忸怩害臊。
“也好,”太孙笑道:“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梧桐居里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衡阳郡主站在正厅里等候。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衡阳郡主转过身来,喊了一声大哥。
太孙应了一声,目光一扫,掠过衡阳郡主略显局促的俏脸:“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衡阳郡主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大哥,我们去你的书房说话吧!”这里人多口杂,说话不便。
太孙挑了挑眉,点点头。
到了书房后,太孙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然后温和地说道:“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总不会推辞。”
虽然平日不甚亲近,到底是亲兄妹。衡阳郡主又素来温顺听话,几个兄妹中,太孙对衡阳郡主的印象也是最好的。
衡阳郡主感激地看了太孙一眼,一肚子话,又不知从何说起,站在那儿,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
太孙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衡阳郡主张口。
过了片刻,衡阳郡主才忍着羞怯,轻声道:“大哥,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为了躲过和亲的命运,衡阳郡主只得装病。这一病,便是两年之久。终身大事很自然地耽搁了下来。
太孙一听话音,便隐约猜到了几分:“你是有了意中人?”
衡阳郡主悄然红了脸,却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十八岁的姑娘家,确实该出嫁了。
太子因和亲一事,恼了衡阳郡主,对她的终身大事漠不关心。太子妃忙于内宅琐事,又要照顾麒麟两兄弟,平日对衡阳郡主的事也并不关心。怪不得衡阳郡主会私下来找他这个兄长做主。
只是,衡阳郡主常年待在内宅里,几乎没有接触陌生少年的机会。到底是哪里来的意中人?
太孙的目中中多了一丝探寻:“你告诉大哥,你的意中人是谁?”
衡阳郡主红着脸,忸怩了片刻,才说道:“是罗家的大公子。”
太孙:“……”
罗大公子,不就是罗霆吗?!
衡阳郡主中意的人,竟然是罗霆!
对于这个前情敌,太孙的心情颇有些微妙。他欣赏罗霆的正直爽朗专情,却又有些嫉妒顾莞宁曾对罗霆心动。所以,他时常照拂罗霆,愿意许罗霆一份好前程。却绝不愿意罗霆时常出现在顾莞宁的面前。
他巴不得顾莞宁永远不见罗霆才好。
谁能想到,衡阳郡主喜欢的人,竟会是这个罗霆。
……
衡阳郡主说了罗霆的名字之后,也觉得面上发烫,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过了许久,一直没等到太孙回应,衡阳郡主愈发有些不安了,怯怯地抬起头:“大哥……”
太孙回过神来,略一沉吟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留意到罗霆的?”
衡阳郡主既然鼓起勇气前来,自不会隐瞒,忍着羞臊应道:“三年多前,我生辰那一日,大哥让我邀大嫂来做客。后来,罗霆也随着大哥一起来了。我当时见了他,便心生好感。后来我代大哥去迎亲,又见了他一回。”
太孙眉头一挑:“你不愿和亲,其中也有他的缘故吧!”
衡阳郡主羞红着脸,声若蚊蚁:“是。我不想远嫁,更不愿嫁给别人。”
太孙想了想说道:“罗霆未婚妻病故,他守了三年,直到今年才肯谈婚论嫁,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论年龄,你们也正好相当。以罗家的家世,尚郡马也勉强够格了。此事我会和母妃商议。”
衡阳郡主脸孔一亮,急切地问道:“真的么?大哥这是答应我了?”
只要太孙肯出面,这门亲事,断然没有不成的道理。
罗家门第再高,也高不过太子府。她在府中,虽然只是不得宠的庶女,到底是太子的长女。日后太子登基,她就是大秦公主。这样的身份,绝不至于辱没了罗霆。
太孙笑着打趣:“女大不中留,此话果然不假。放心吧!我既是答应了,自会尽力促成你和他的亲事。”
衡阳郡主满心欢喜娇羞,被自家兄长取笑,也未放在心上,行礼道了谢,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
太孙快步回了寝室。
顾莞宁正在哄孩子入睡。
两个孩子睡觉的习惯不同,阿娇要人抱着哄着,阿奕喜欢躺在床上,抱着亲娘的胳膊入眠。
顾莞宁一个人分身乏术,正在为难。太孙立刻上前,将阿娇抱了起来。
阿娇也习惯了亲爹的怀抱,将头靠在太孙的胳膊上,闭上眼睛,舒服地哼了两声。
太孙抱着女儿在屋子里到处转悠,口中轻声哄着。
顾莞宁将阿奕搂在怀中,轻轻拍着阿奕的后背。阿奕满足地砸吧小嘴,很快闭上眼睛睡着了。
太子转悠了小半个时辰,才将熟睡的女儿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两个孩子并排放在中间,夫妻两个头靠着头,两人唯恐吵到了孩子,声音压得极低。
“衡阳找你做什么?是不是为了终身大事?”顾莞宁轻笑着问道。
太孙笑着嗯了一声:“她今年着实不小了,再不出嫁,就是老姑娘了。”
虽说皇家孙女不愁嫁,年龄大了,总是不太好听。
“她特意来求你,看来是有了中意的夫婿人选。”
顾莞宁随口笑道:“今儿个倒是巧了。姚表妹特意来找我,也是因为有了意中人。不过,成亲一事,总不便由女方主动。我已经答应姚表妹,替她从中说和出力了。你这个做姐夫的,到时候也得出力才是。”
太孙想也不想地应道:“那是当然。对了,姚表妹中意的人是谁?”
顾莞宁瞄了小心眼爱吃醋的夫婿一眼,故作淡然地说道:“姚表妹心仪的人你也认识,是罗大哥。”
太孙:“……”
第六百二十七章 波折(二)
太孙笑不出来了,眉头陡然拧紧。
顾莞宁见他神色不对,心里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我还没问你,衡阳中意的人是谁?”
太孙深深地看了顾莞宁一眼:“衡阳中意的,也是罗霆!”
顾莞宁:“……”
怎么就这么巧?!
衡阳和姚若竹喜欢的人,竟然都是罗霆!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半晌,太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阿宁,我刚才已经答应衡阳,要为她出面做主。”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莞宁神色淡淡地说道:“真是巧的很,我也答应姚表妹,竭力促成这门亲事。”
她说话从不食言,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
太孙眉头动了一动,努力说服顾莞宁:“衡阳今年已经十八岁,再不成亲,就被耽搁了终身。她自小到大,从没什么事求过我。我是她的兄长,既是答应她,总不好再反悔。”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声音淡然:“我和姚表妹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我答应她的事,绝不会反悔。”
夫妻两个再次沉默。
又过了片刻,太孙不满地嘀咕起来:“这个罗霆,为什么一直要拖延到今日才说亲。”如果他早些成亲,也不会有这桩麻烦糟心的事了。
顾莞宁扫了太孙一眼,声音里有些恼意:“未婚妻病故,又非罗大哥所愿。他重情重义,守足了三年才肯再提亲事。倒不知罗大哥做错了什么?”
一口一个罗大哥,叫得好生亲热!还口口声声维护他!
太孙心里的那缸醋又被打翻了,飘了一屋子的酸意:“是是是,你的罗大哥千好万好,什么都好。是我出言不慎,你就别生气了。”
顾莞宁眉头一皱,声音冷了下来:“萧诩,你我已经是夫妻。你说此话,是何用意?莫非是心中还惦记着过去那点事?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
……
顾莞宁已经很久没动过怒了。
这一沉着脸,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太孙话一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见顾莞宁绷着俏脸,心里愈发懊恼。
明知道她最不喜别人胡乱猜疑,他怎么还放任自己说出这种不着调的话来?简直是被醋意冲昏头了。
“阿宁,你别生气。”
大丈夫能屈能伸,太孙更是其中翘楚,立刻放低身段道歉:“我刚才一时昏了头,心里泛酸,说话不中听。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计较。”
顾莞宁轻哼一声:“我这个人心胸狭窄没有肚量锱铢必较。”
太孙讨好地笑道:“我的阿宁胸襟宽广为人大度巾帼更胜须眉。”
顾莞宁斜睨他一眼:“我虽然嫁了给你,心里却一直没放下昔日青梅竹马的罗大哥。”
太孙立刻正义凛然地应道:“我的阿宁忠贞不二,心中除了夫婿,就是一双儿女,怎么可能惦记别的男子。若是偶尔想起,一定是因为我这个做夫婿的不够体贴关心。我应该每日三省吾身才对。”
顾莞宁紧绷着的唇角终于微微舒展。
太孙心头一松,声音愈发温柔了几分:“阿宁,我吃醋,也是因为在意你的缘故。你和罗霆往日确有几分情意,如果不是罗家人横中阻拦,只怕他真的会到侯府提亲……”
顾莞宁目光扫了过来,太孙立刻改口:“昔日之事,不提也罢。如今你已是我妻子,是我一双孩子的亲娘。我们两个这辈子都要恩恩爱爱携手白头。”
“罗霆一直孤身一人,别说你看着不忍,就是我也觉得不是滋味。所以,衡阳一张口,我便想成全她的心意。以衡阳的家世才貌,也绝不至于委屈了罗霆。”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姚家表妹竟也对罗霆钟情。”
这个罗霆,真是个惹祸精。
太孙心里暗暗嘀咕,口中却将罗霆夸得天花乱坠举世无双:“罗霆为人正直,头脑聪明,吃苦耐劳,勤奋上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少年。也怪不得她们两个都喜欢罗霆。”
顾莞宁点头赞许:“你说的没错,罗大哥确实极好。”
太孙:“……”
太孙冷不防被灌了一口老陈醋,酸得都快倒牙了。
顾莞宁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你不是一直在夸罗大哥吗?怎么我才夸上一句,你就受不了了?”
太孙飞快地将老陈醋咽下去,正色说道:“没有的事。我素来欣赏罗霆,所以才想着他娶衡阳,做我的妹夫。”
顾莞宁也不捉弄他了,沉吟了片刻说道:“其实,我们两个都应下的事,也不算什么冲突。终身大事,终究是要两厢情愿。说不定,罗大哥早已有了意中人。”
罗霆的意中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太孙心里默默地酸了一句,口中附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罗家已经为罗霆择好了亲事,只是暂时未宣扬罢了。”
顾莞宁嗯了一声:“既是这样,我们两个暂且不必为了此事争执不休。倒不如将罗大哥请过来,当面问一问他的心意。他心里中意谁,便由着他登门提亲。”
太孙皱了皱眉头:“这么做不太好吧!男女结亲,俱是由男方主动。这么一来,倒成了衡阳和姚表妹争夺夫婿。”
白白便宜了罗霆挑肥拣瘦。
顾莞宁挑了挑眉,淡淡说道:“你若有更好的法子,便听你的。”
太孙立刻拍板决定:“我觉得你的法子就很好。”
顾莞宁:“……”
顾莞宁的脸终于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瞧你这滑头滑脑的模样,哪里还像当朝太孙。”
太孙咧嘴一笑,腆着脸凑过来:“在外人面前,我是太孙。在你面前,我就是萧诩,是对你百依百顺的好夫婿。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顾莞宁目光一闪:“我若是说错了呢?”
太孙义正言辞:“太孙妃英明果决,从无错处。如果有,一定也是我的错。”
顾莞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两人之间的些许懊恼不快,也彻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