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登门
夫妻两个商议片刻,终于还是定下请罗霆登门。
“姚表妹那边,我暂时什么都不透露。”顾莞宁低声道:“姑娘家脸皮薄,她本就是鼓起勇气来找我。若是知道衡阳也中意罗霆,以姚表妹的性子,只怕会立刻畏缩不前。”
畏缩不前?正好成全了衡阳郡主。
太孙心中这么想,口中自是不能实话实说:“衡阳那一边,我也暂不吭声。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不迟。”
顾莞宁点点头:“说的是。万一罗大哥另有意中人,便什么都不用再提了。也免得罗大哥左右为难。”
对罗大哥也太体贴了!
太孙心中又开始冒酸水,面上却格外大度:“结亲一事,本就要看缘分。最终如何,就得看谁和罗霆有缘了。”
可惜,顾莞宁实在太了解他了,似笑非笑地问道:“先说好,如果罗霆愿意去顾家提亲,你可别泛酸。”
太孙一本正经地应道:“这怎么会。我也得说好,若罗霆愿意做我妹夫,你到时候也别不高兴。”
论身份,姚若竹自不能和衡阳郡主相比。
论才貌,衡阳郡主也丝毫不弱于姚若竹。
如果罗霆够聪明,一定会选衡阳郡主。
只是,罗霆是性情中人,最重情意。到底会怎么选,尚未可知。
顾莞宁淡淡一笑:“好,一言为定!”
……
此事宜早不宜迟。
隔日,太孙命小贵子去刑部送了个口信,邀罗霆登门来做客。没想到,罗霆忙于当差办案,竟无暇前来。
“……殿下,罗公子说忙过这一段时日,再递拜帖到府中来求见。”小贵子脸上露出些许愤愤不平:“殿下亲自相邀,他竟然推脱不来,简直是不识抬举。”
话音刚落,顾莞宁便淡淡地瞥了过来。
小贵子心里突突一跳,反射性地挤出笑容:“奴才刚才是随口说笑,太孙妃切勿当真。罗公子忙于公务,才无暇登门。如此品性,实则令奴才钦佩不已。”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个小贵子,见风使舵口是心非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收回目光。
小贵子暗暗松口气。
太孙显然也未料到罗霆来了这么一出,略略皱眉:“我白日都在宫中,在府里的时间少之又少。他有空登门的时候,我未必在府中。”
到时候,岂不是要由顾莞宁亲自出面招呼罗霆了?
顾莞宁对太孙堪比针尖的小心眼了然于心,凉凉说道:“殿下说的是。我一介内宅妇人,总不便出面招呼罗大哥。”
太孙反应何等敏锐,立刻笑道:“你和罗霆情同兄妹,出面招呼,有何不可。”
顾莞宁悠然笑道:“既是如此,罗大哥哪一日登门都无妨。反正我每天都在府里。”
太孙面不改色地笑道:“说的是。”
私下里却命小贵子叮嘱门房管事,只要罗霆送拜帖到府中,立刻命人进宫送信。
……
罗霆行事却十分坦荡磊落。过了五六日,提前两天送了拜帖来。确定太孙在府中,才登了太子府的门。
“微臣见过太孙殿下。”罗霆恭敬地拱手行礼。
太孙于他有知遇之恩,左侍郎也是看在太孙的颜面才收他为徒。罗霆是个感恩重情的人,想到顾莞宁时虽有遗憾和心酸,对太孙却从无半点怨怼。
也因此,在面对太孙的时候,罗霆目光清朗,神色从容,一派风光霁月。
太孙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小瞧了罗霆。
前世,顾莞宁守寡数年。
罗霆虽恋慕顾莞宁,却从未逾越,更未流露过一丝情意。就这么一直默默地守在顾莞宁身边,直到她病逝阖上双眼。
这样的罗霆,怎么可能觊觎有夫之妇?
他对罗霆的提防,倒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里又无外人,不必拘谨多礼。”太孙含笑说道:“阿宁知道你今日会来,也十分高兴。只是被两个孩子绊住了手脚,待会儿就会过来。”
太孙语气随和,以朋友之礼相待。
罗霆生性洒脱,果然不再拘于礼数,笑着应道:“殿下和太孙妃感情和睦,又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实在令人羡慕。”
太孙随口笑道:“你既是羡慕别人成双成对,也该早些成亲才是。”
罗霆无奈地苦笑:“不瞒殿下,家中父母也一直在催促我娶妻成亲。可我如今在刑部十分忙碌,实在无暇想这些。再者,一想到要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共度终生,我便觉得很是别扭。”
过了年之后,罗夫人便为他张罗亲事。只是提的几桩,都被他一口否定回绝了。
太孙深深地看了罗霆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娶妻当然要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如果不能两情相悦,娶一个倾心自己的妻子,全心待你,也是好事一桩。”
罗霆:“……”
罗霆在刑部当差办案,思绪敏锐,远胜常人。
太孙特意命人相邀,他这几日一直在暗中猜测缘由。到了此时此刻,想猜不出来都不行了。
太孙这是想为他做媒吧……想到太子府里还有一位待字闺中的郡主,罗霆顿觉浑身不自在。
还是找个借口赶快走吧!
不然,等太孙真的张了口,再找理由婉拒,未免尴尬。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悦耳声音在门边响起:“罗大哥。”
罗霆心里一颤,立刻抬眼看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女子,身量修长,身姿窈窕,一身绯色罗裳,映衬得肤白似玉。黑眸红唇,唇边浅笑盈盈。
年少时的顾莞宁,高傲倔强,美得夺目。
如今的顾莞宁,美丽依旧,更多了成熟的风韵。眉宇间也多了一丝柔和。
可见,太孙对她是真的好。所以,她才会越来越美,越来越从容。
“微臣见过太孙妃,”罗霆在一刹那的失神后,迅速镇定下来,笑着拱手行礼。
顾莞宁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和太孙并肩而立。夫妻两个,俱是光华难掩,并肩站在一起,犹如一幅情意眷眷的画卷,赏心悦目。
第六百二十九章 保媒
罗霆看一眼,将一丝遗憾和黯然压进心底,打起精神笑道:“殿下和太孙妃今日特意邀我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既然躲不过去,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他不愿意,就算太孙亲自保媒,他也不会点头。
太孙敏锐地察觉到罗霆神态间的微妙变化,心里略略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多日不见,邀你登门来说说话……”
顾莞宁忽地微笑着张口接了话茬:“不瞒罗大哥,其实我今日是想为罗大哥保媒。”
罗霆:“……”
太孙:“……”
罗霆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神色有些僵硬。
太孙的目中流露出指控之意。
之前明明商议过,两人各自委婉地试探几句,让罗霆心中有数就好。顾莞宁突然来了开门见山这一招,分明是故意抢先一步!
顾莞宁看也没看身边的夫婿,温和地对罗霆说道:“罗大哥,你已拖延了三年,如今年龄也不算小了,该好好地考虑终身大事。本来,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只是,我们自小相识,在我心中,你就如我兄长一般。我也时常惦记着你的亲事,这才冒昧张口。”
“今日我所提之人,你也是熟悉的,正是我祖母娘家的侄孙女,是姚家表妹。她比你小了两岁,性情温柔。姚家是名门望族,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她的父亲在外赴任无暇照顾她,所以将姚表妹托付给了祖母。”
“姚表妹倾慕于你,为了等你,暗中求过祖母。祖母便一直未曾给她说亲。今年,她也有十七岁,不便再等下去。”
“所以,我代姚表妹问一问你的心意。你若有意,便能成就一桩姻缘。你若不中意她,便另娶,姚表妹绝不会心存怨怼。我也不会对罗大哥生出怨气。”
“我只盼着你能找到可心之人,共度终生。”
……
顾莞宁不喜多言,像这般长篇大论的说话,更是少之又少。
她毫不遮掩毫无修饰也毫无保留地将心中盘算都说了出来。神情真挚,目光清澈,没有半点虚伪,只有真诚真切的关怀。
罗霆一时忘了还有太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顾莞宁,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甜蜜的是他们虽无夫妻缘分,她依旧是关心他的。
苦涩的是,她这般坦然,显然是真的将他当成了兄长一般,再无半点男女之情。
太孙心中却满是懊恼。
一步迟,步步都迟。顾莞宁将该说的话都说过了,还让他怎么为衡阳张口?
罗霆默然片刻,终于张口道:“太孙妃所说之事,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要好好想一想。”
没有一口回绝,显然有些意动。
顾莞宁暗暗松口气,含笑道:“这是当然。此事罗大哥一个人拿不得主意,还是回去和罗伯父罗伯母商议一番才是。”
罗霆无奈地笑了一笑:“我确实得回去一趟。我娘已经打发人催了我几回,我要是再不回府,怕是要亲自到刑部来找我了。”
顾莞宁哑然失笑:“这可怪不得罗伯母。听罗姐姐说,你整日地不着家,罗伯母正忙着为你说亲,哪有不急的道理。”
“嗯,我今日告假一日,待会儿就回去。”罗霆张口道:“我还打算再去傅府一趟,去看看妹妹。”
“你这个做兄长的,确实应该常去看看罗姐姐。”
想到消瘦憔悴的罗芷萱,顾莞宁心中不免心疼,语气中也有了些嗔怪:“傅家人多规矩多,罗姐姐又是个活泼性子,处处被拘着,心里不免憋闷。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大哥,你不关心她,还有谁能给她撑腰?”
罗霆被说得满心愧意,立刻改了主意:“我待会儿就去傅府一趟,晚上再回家。”
这还差不多。
顾莞宁目中露出满意之色。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太孙:“……”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说话,他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实在糟心。
更糟的是,他忽然有种预感。就算他张口说起衡阳郡主,只怕罗霆也不会动心了……太孙忍不住看了顾莞宁一眼。
说好了公平竞争,她根本就不守信诺!
……
顾莞宁似未察觉到太孙含着指控的委屈目光,又对罗霆说道:“其实殿下也有意为你保媒。只是,他要保媒的人不是姚家表妹,而是衡阳郡主。”
太孙:“……”
罗霆:“……”
罗霆下意识地看向太孙,目中露出震惊错愕之色。
心黑脸厚的太孙殿下,生平第一次有了类似窘迫的心情。
好在太孙殿下非常人,很快恢复如常,颇有风度地笑道:“阿宁说的没错,我确有此意。不过,此事是我私下所为,父王母妃并不知晓。你若有这份心,可以回府商量后来求亲。若无此意,便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狡猾的太孙,有意无意地强调了回府商量。
想也知道,罗尚书罗夫人怎么肯放过和太子府结亲让儿子尚郡主的好机会?
顾莞宁心里默默腹诽,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温和浅笑:“罗大哥中意谁想娶谁,但凭心意。如果罗大哥另有意中人,更是好事一桩。我只会为罗大哥高兴。”
罗霆的头脑有些混乱茫然,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僵硬:“殿下和太孙妃这般厚爱,委实令我受宠若惊。只是,我之前从未想过这些……请殿下和太孙妃容我考虑一段时日,想得清楚明白了,再做决定。”
说完,又拱手道:“我先告辞,改日再登门拜会。”
太孙笑道:“终身大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你慢慢想也无妨。”
然后,转头对顾莞宁说道:“我送一送罗霆。”
顾莞宁身为女子,确实不便送罗霆出府,闻言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担心太孙会趁着这么一段时间搞什么小动作。
太孙看着平易随和,却也有骄傲的一面。之前那些话,已经是放低了身段主动示好。万万不可能再有别的举动了。
第六百三十章 心意(一)
顾莞宁确实很了解太孙。
太孙将罗霆送出府,一路上随口闲话,再未提起亲事半个字。
待罗霆走了之后,太孙回了梧桐居。
夫妻两个各抱着一个孩子,面面相视。
“你不守信用。”太孙压低了声音说道:“之前明明和我说好委婉地暗示几句,任凭罗霆心意。可刚才你抢先了口,又将话说得格外煽情。”
以罗霆为人,岂有不被打动之理。
顾莞宁理直气壮地应了回去:“论家世,姚表妹已经输了一筹。我若不为她增添筹码,她如何竞争得过衡阳?”
太孙睁大了眼。
顾莞宁也睁大了眼。
对视片刻,太孙才道:“你说的有道理。”
顾莞宁:“……”
顾莞宁想绷着脸,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话可是你说的。日后衡阳若是心中有怨气,可怪不得我。”
太孙挑了挑眉笑道:“你说这话未免为时过早。罗霆重情重义,不贪恋权势。他的爹娘未必如他一般。”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顾莞宁今日占尽上风,也不和他争执,悠然一笑:“等着看就知道了。”
这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模样,真是令人又爱又爱啊!太孙情难自禁,迅速凑过去,在顾莞宁的唇上吻了一吻。
顾莞宁微微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孩子还在呢!”
太孙厚颜道:“怕什么,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
话音还未落,怀中的阿娇便挣扎着扭动起来。阿娇力气大,太孙又没提防,孩子差点从怀中翻滚出去。
太孙一惊,忙将阿娇抱稳:“乖乖女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娇在太孙怀中站直了身子,然后在太孙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原来是想和爹娘一样,也要亲亲。
太孙乐得眉开眼笑,连连在阿娇嫩乎乎肉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阿娇真乖,都知道疼爹了。爹也来疼一疼乖女儿。”
阿奕素来是有学有样,挥舞着小手,也冲顾莞宁哦哦两声。顾莞宁一颗心顿时被融成了春水,俯身亲吻阿奕的小脸。
阿娇奋力地扭了身子过来,两只小手牢牢地抓住了顾莞宁的衣襟。
顾莞宁好笑不已,故意板着脸说道:“你爹抱着你,娘抱着弟弟。难道两人都抱你不成?不准这般霸道!”
阿娇拉扯得更用力,一张小肉脸憋得通红。
太孙最惯着女儿,见状立刻道:“阿娇想要你抱,你抱她就是了。将阿奕给我。”
顾莞宁只得接过女儿,任由太孙抱走怀中的儿子,口中嗔道:“你这般惯着她。等她以后大了,变得骄纵任性,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太孙挑眉,傲然说道:“我的女儿,生来就该被惯着宠着。有我在,总不会让她受半点闲气。”
“慈父多败儿。”顾莞宁口中嗔怪,目光却分外柔和。
太孙立刻道:“我只惯着女儿,对阿奕可不能这般娇惯。”
阿奕是他的长子,日后要执掌江山,肩负重任,自是要严格教导才行。
夫妻两个逗弄孩子,不亦乐乎,早将之前的些许争执抛到了一旁。
……
此时的罗霆,已经骑上骏马,慢悠悠地到了傅府。
这一路上,他思绪纷乱,头脑混沌,
一会儿想到斯文清秀温柔少言的姚若竹,一会儿想到那位只见过两面的衡阳郡主。顾莞宁和太孙的脸孔,也在脑海中来回晃动。
真是一团乱麻!
罗霆送了拜帖之后,等了片刻,便被门房管事领进了傅府。
先露面的,照例是傅夫人徐氏。
罗霆拱手行了晚辈礼,礼貌地寒暄几句,心里暗暗有些诧异。上一次登门,徐氏表现得颇为热络,这一次却冷淡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
殊不知,徐氏也是一肚子糟心。
她有意将娘家侄女嫁给罗霆,儿媳罗氏一口回绝,儿子傅卓也因为此事和她闹得不痛快。前几日罗夫人登门一事,更令她不痛快。
眼看着罗家这门亲事结不成了,徐氏见了俊朗不凡的罗霆,也没了往日的欣赏喜爱,淡淡说道:“罗氏前几日动了胎气,如今在屋子里静养。你去她的屋子里看看吧!”
罗霆笑着应了一声,并未将徐氏的冷淡放在心上。
待见到罗芷萱,罗霆的脸色陡然变了:“妹妹,你怎么变得这般憔悴消瘦?又是怎么动的胎气?”
语气中满是怒意。
罗芷萱本不想说,禁不住罗霆再三追问,只得将当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罗霆气得俊脸泛白,猛地站起身来:“傅家真是欺人太甚。莫非是欺负我们罗家没人给你撑腰不成!我这就去找傅夫人问个究竟。”
罗芷萱一急,忙拦下罗霆:“大哥,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别去找我婆婆了。”
万一争执起来,可就真的撕破了脸。以后婆媳还怎么相处?
罗霆当然懂这个道理,可心里实在气闷,重重地哼了一声:“好,我一个晚辈,不便和长辈争执。我找傅卓总行了吧!”
大舅兄找妹夫“聊天”,这总没问题。
罗芷萱小心翼翼地陪笑:“傅卓一直护着我向着我。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和他没什么关系。”
罗霆:“……”
女生外向,果然不假。这是怕他找傅卓算账,特意护着那小子。
罗霆又哼了一声,语气中透出酸意:“罢了,你夫婿对你好,我这个做兄长的,何必多事。”
罗芷萱立刻道:“傅卓哪有大哥对我好。”
这一记马屁,拍得还算成功。
罗霆的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你不用担心。我找傅卓闲聊几句,不会和他动手的。”
所以,原来果然是打算揍妹夫一顿!
罗芷萱最清楚罗霆的脾气,知道他说话算话,顿时放了心:“大哥做事最有分寸,我当然放心的很。”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你的亲事也该定下了。免得总被人惦记。”
就像那个徐二小姐,竟然暗中觊觎兄长,徐氏还妄图让她回娘家保媒,真是太可气了。
提起亲事,罗霆目光闪了一闪:“我是该定下亲事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心意(二)
罗芷萱听的精神一振,立刻问道:“莫非大哥已经有了意中人?是哪一家的千金?快些说来给我听一听。”
罗霆却不肯明言,只道:“过些日子你自然就知道了。”
罗芷萱百般询问,也问不出个究竟,只得作罢。随口说道:“之前我娘来看我,我和她提起定北侯府的表姑娘姚若竹。娘当时还说要问问你的心意呢!”
罗霆心里一动,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想到姚家小姐?”
罗芷萱敏锐细心,立刻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了过来:“大哥也中意她么?”
罗霆闭口不语。
罗芷萱不满地扁扁嘴:“自从你进了刑部当差,说话可不如过去爽利了。”
罗霆淡淡一笑:“人总是要成熟长大的。”
那些深藏在心里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藏到了更深处。无法诉之于口的遗憾,此生再不能提及。
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事,学会了戴上一层面具,将最好的一面表露出来。就是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也不会再袒露所有的心思。
罗芷萱怔怔地看着神色沉稳的兄长,心中隐隐有些酸涩,眼中闪出水光。
罗霆目光一柔,用手为她拭去眼边的泪珠:“傻丫头,说得好好地,怎么又哭了。你都是快当娘的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哭就哭。”
罗芷萱抽抽搭搭地哽咽:“我就是想哭。”
看着兄长如今的模样,她心里一阵阵抽痛。
那个心思澄澈爽朗爱笑的少年,变得成熟稳重,变得有城府。再不是昔日模样。
兄妹两个心意相通,罗霆自然知道罗芷萱为何而哭,心里涌起阵阵暖意。轻声说道:“阿萱,我现在很好。以后,我也会过得很好。你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必为我忧心。”
……
傍晚时分,罗霆回了罗府。
罗夫人见了罗霆,又是高兴又是一阵抱怨:“我早就让人催你回来,总是不见你人影。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刑部请你回府了。”
罗霆好言好语地安抚罗夫人一番:“我知道娘心里惦记我,不过,我如今随着左大人当差办案,左大人十分器重我,时常将要紧的差事交给我。我实在忙得分不开身。”
儿子上进,罗夫人心里自是欢喜,也不再絮叨,转而说起了心中盘算了几日的亲事。
“……阿萱和我提起了姚家小姐,我回来之后,和你爹商议过,也觉得这门亲事合适。姚小姐才貌不算顶尖,也是上乘,姚家如今只有她一个女儿,日后嫁妆必然极丰厚。而且,她自小在侯府长大,和顾家的孙女无异。结下这一门亲事,对你日后的前程也有益处。”
说亲就是如此。
利弊都要考虑清楚。
罗夫人相中姚若竹,一则是家世才貌,二来,也是看重顾家。结下这门亲事,和太子府的联系也更紧密些。
罗霆脑海中闪过一张清秀顺眼的少女脸庞,默然不语。
罗夫人说了半天,见罗霆没吭声,顿时急了:“你怎么又不吭声了?莫非还不满意?我挑了几桩亲事,你一桩都不满意。难道要娶一个天仙回来不成!”
说完又有些后悔。
罗霆心中的那个天仙,早已嫁为人妇。如今身份尊贵,无人能及。她这么说,倒成了故意戳儿子的心窝了……
“娘,你找官媒去侯府提亲吧!”罗霆的声音忽地响起。
罗夫人有些不敢置信,惊喜不已:“你说得都是真的?没骗我吧!你真的愿意娶姚若竹?”
罗霆温和地提醒:“我们去侯府提亲,太夫人肯不肯点头应允,尚未可知。哪里轮到我挑三拣四?”
罗夫人也知自己失言,立刻笑道:“瞧瞧我,活了一把年纪,说话竟不如你周全。好好好,我明日就请官媒去提亲。”
终于等到儿子松口的罗夫人,一脸喜意。
当天晚上罗尚书回府,罗夫人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罗尚书。
罗尚书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个孽障,总算是肯成亲了。姚家小姐在太夫人身边长大,品性必是极好的。快些让人去提亲。”
罗夫人喜滋滋地诶了一声,忍不住说道:“其实,太子府里还有一位年已十八岁的郡主,一直尚未出嫁。”
罗尚书皱了皱眉:“天家郡主,我们哪里高攀得起。既是定下姚家小姐,以后不要再提了。”
……
隔日,罗家请官媒到侯府提亲。
太夫人亲自见了官媒,却未表态,只含笑道:“这等大事,我不便擅自做主,总得问过竹姐儿的父亲。你去给罗家回个话,就说等上一段时日再说。”
男方提亲,女方若当面婉言谢绝,便不用再跑腿了。
若是答应考虑一段时日,八成都会点头应允。
官媒心中有数,忙笑着应了。
待官媒走了之后,太夫人命人将姚若竹叫了过来:“竹姐儿,罗家让人来提亲了。”
姚若竹既惊又喜,声音微微颤抖:“真的来提亲了?”
太夫人笑着点点头,然后打趣道:“看来,我也不必问你愿不愿意了。”瞧瞧这副恨不得立刻嫁到罗家的模样。
姚若竹的俏脸羞成了一块红布。
太夫人说笑两句,正色叮嘱:“这些日子,你就在府里安心待着。你爹让我做主,我也得将此事告诉他后再做定夺。”
姚若竹红着脸,点了点头。
太夫人略一沉吟,低声问道:“竹姐儿,罗家主动登门提亲,此事背后,必有宁姐儿暗中出力。你心中真的半点不介意?”
姚若竹目光清明,坚定地应道:“能嫁给罗大哥,是我一生之幸。”
太夫人哑然片刻,才轻叹一声:“罢了!你这丫头,看着温温柔柔的不爱说话,其实是个犟脾气,也有主见。你既是愿意,我也不拦着你。只希望你以后能将日子过好,不要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姚若竹轻轻说道:“姑祖母放心,我永不会后悔。”
能嫁给罗霆,是她今生最大的期盼。如今即将美梦成真,她不知有多激动多高兴。怎么可能后悔?
第六百三十二章 无缘
罗家行事并不张扬,去定北侯府提亲一事,也未声张。
不过,这等事总瞒不了人。
徐氏很快便知道此事,心里生了一回闷气。再见到儿媳罗芷萱,神色不冷不热,说话间颇有些冷淡。
罗芷萱一心为兄长高兴,根本不在意徐氏那张冷脸。
撇开才貌家世不论,只说性情,姚若竹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可比那个徐二小姐强多了。
傅卓回府之后,知道此事,也颇为大舅兄高兴:“大舅兄的亲事总算定下了。”
罗芷萱笑道:“还没正式定下。得等姚家的回音。”
傅卓笑道:“大舅兄年少英才,前途无量。岳父乃礼部尚书,门风清正。这样的好亲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姚大人求之不得,怎么可能拒绝。”
罗芷萱欣然道:“说的也是。”顿了顿又问道:“对了,大哥找你没有?”
怎么没有?
前两天罗霆特意寻到他,冷着脸训了他一顿。
傅卓轻描淡写地应道:“大舅兄是来找过我,和我在茶楼里喝了杯清茶,闲聊了几句便走了。”
“大哥没揍你吧!”罗芷萱忧心忡忡。
傅卓:“……”
傅卓咳嗽一声:“我们聊得十分投机。”
罗芷萱认真叮嘱:“如果大哥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他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别和他较劲。不然,他一定会撸袖子揍你。”
傅卓:“……”
他是不是应该为娇妻的体贴感动一下?
……
顾莞宁知道这一消息,比傅家更早些。
这一日,她心情也格外的好。
太孙晚上回府,心情却略有些复杂微妙。
其实,他早有此预感。可听到消息的这一刻,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这个罗霆,竟不愿做郡马。”
衡阳郡主可是太子长女,日后太子继承大宝,衡阳郡主就是大秦公主。罗霆以后就是驸马,以后罗家子孙,也都有着尊贵的皇室血脉。
罗霆竟舍了衡阳郡主,选了姚若竹!
真是个傻小子。
太孙不自觉地将心里话说出了口,换来的是顾莞宁不满的一瞥:“罗大哥哪里傻了?他这是不贪恋权势富贵。”
还是傻嘛!
太孙心里嘀咕着,口中附和:“他的选择,确实出乎我的意料。”顿了顿又叹道:“此事衡阳还不知情。若是她知道了,我这个做兄长的,真不该怎么向她交代。”
他亲口答应了要为她做主。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
顾莞宁默然不语。
衡阳郡主是她的小姑,平日两人相处也算和睦。不过,若论亲近,自然不及自小一起长大的姚若竹。
人都是自私的。在此事上,她确实偏向姚若竹。
美梦落空的衡阳郡主,只能另外择夫婿了。
……
太孙也未拖延,当天晚上,便命人将衡阳郡主请了过来。
衡阳郡主满心忐忑地进了书房:“大哥,你叫我来,可是有好消息?”前几日,太孙邀罗霆登门一事,她当然知道。这几天,她一直满怀希冀。
面对衡阳郡主饱含期盼的双眸,太孙不由得苦笑一声:“衡阳,此次是大哥对不住你。”
衡阳郡主心里陡然一沉,笑不出来了:“大哥这么说是何意,莫非罗霆不愿娶我?”
长痛不如短痛!
太孙狠狠心,点了点头。
衡阳郡主瞬间就掉了泪:“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他不中意我?”她年轻美貌,颇有才学。身为郡主,从未仗势欺人。
为何罗霆不肯娶她?
太孙叹口气:“姻缘一事,得看缘分。想来是你和罗霆无缘……”
衡阳郡主哭道:“我不愿和亲远嫁,装病在府中养了两年。他的未婚妻病故,他守了三年。我们两个怎么会没缘分。一定是大哥弄错了……”
衡阳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伤心至极。
太孙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走上前,轻拍衡阳郡主的后背:“你别哭了。这桩亲事不成,大哥一定为你挑一个更好的夫婿。”
“我不要别人。”衡阳郡主哭得更伤心了:“大哥钟情大嫂,如愿以偿地娶了她过门。哪怕这世上有更美更好的女子,大哥也是不愿娶的。在我心中也一样,无人能及得上他。”
太孙立刻道:“这世上哪里还有比阿宁更美更好的女子。”
衡阳郡主:“……”
衡阳郡主不想再和太孙说话,用袖子捂着脸,哭个不停。
太孙心中有些愧疚,耐着性子陪了许久。
此时的太孙,并未想到衡阳郡主之后会闹出许多风波来。
……
第二天,衡阳郡主便病倒了。
顾莞宁和太孙心中有数,并未说穿,只命徐沧前去为衡阳郡主看诊。
太子妃知道此事后,也未多想,倒是念叨了一回:“衡阳的病已经养好了,怎么又病倒了。我还想着,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也该操持终身大事了。”
李侧妃十分着急,已经来求了她几回。
以太子妃的心思,其实不想操这份心。不过,她是嫡母,衡阳郡主的亲事,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她去。
太孙略一沉吟说道:“衡阳确实不小了。父王整日忙于政务,怕是无暇过问。母妃少不得要多费心。”
太子妃有些意外地看了太孙一眼。
太孙对衡阳郡主的亲事,倒是颇为上心。
没想到,顾莞宁竟也张口道:“殿下说的是。衡阳年已十八,再不出嫁,就要成老姑娘了。”
奇怪,这夫妻两个,怎么一起关心起衡阳郡主的亲事来了?
太子妃心里暗暗奇怪,口中笑着应了。
待太孙走后,太子妃便和顾莞宁一起去探望衡阳郡主。
李侧妃坐在床榻边,不停地哭泣抹泪。见到太子妃和顾莞宁,李侧妃忙擦了眼泪,起身行礼。
如今李侧妃半点小心思不敢有,彻底老实消停了。心中唯一牵挂的,便是衡阳郡主。
之前衡阳郡主得了怪病,在院子里养了两年。李侧妃不知有多着急。如今病愈了还没多久,居然又病倒了,李侧妃焉有不急之理。
衡阳郡主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俏脸苍白如纸,目光茫然。
……
第六百三十三章 风波(一)
太子妃略略皱眉问道:“昨日早晨来给我请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李侧妃早已哭红了一双眼,声音也有些嘶哑:“婢妾也不知怎么回事。问郡主,郡主什么也不肯说。”
太子妃眉头皱的更紧,目光扫过衡阳郡主苍白无神的脸孔。
李侧妃又哽咽道:“徐大夫已经来为郡主看了诊,说郡主忧思过度,积郁成疾。又开了清心宁神的药方。”
忧思过度,积郁成疾。简而言之,就是心病。
姑娘家大了,有些心思也是难免的……不过,闹到生病的地步,就非同小可了。
太子妃心中略一沉吟,看向床榻:“衡阳,你现在感觉如何?”
衡阳郡主神情木然,迟钝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我没什么。”
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叫没什么?
李侧妃泪如雨下。
太子妃对平日温顺听话的衡阳郡主也有些好感,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生出一丝怜惜之意,柔声道:“衡阳,你有什么心事,只管和母妃说。只要母妃能做到,一定会为你做主。”
衡阳郡主茫然呆滞的眼中,终于有了些光彩,急切地问道:“母妃说的可是真的?”
太子妃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母妃还能骗你不成!”
顾莞宁眉头微微动了一动,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果然,衡阳郡主挣扎着爬下床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女儿就厚颜一回,求母妃为女儿做主。女儿心仪罗尚书府上的公子,想招他为郡马。”
顾莞宁:“……”
太子妃:“……”
李侧妃:“……”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李侧妃一脸震惊,太子妃颇为意外,顾莞宁眼中毫无笑意。
衡阳郡主满脸泪痕,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芒,配着苍白的面容,显得楚楚可怜:“求母妃成全女儿的心意。”
太子妃终于回过神来:“你怎么会认识罗家公子?又是什么时候心生恋慕?”
衡阳郡主见太子妃没有张口回绝,也未板起脸孔,心中暗暗欢喜。也顾不得羞怯害臊,胡乱擦了眼泪低声道:“我和罗公子曾有过两面之缘。我对他芳心暗许,想来他是不知道的。”
李侧妃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
罗府底子薄了些,不过,罗尚书是六部尚书之一,为人方正。那个罗霆,也是极出色的少年郎。勉强配得上衡阳郡主。
如今衡阳郡主已经十八岁,早已到了婚嫁之龄。招罗霆为郡马,倒也合适。
李侧妃也随之跪了下来,张口恳求道:“婚嫁一事,本该听从父母之命。郡主既是一心恋慕罗家公子,还请娘娘成全了郡主的心意。”
衡阳郡主喜欢那个罗霆,让她如愿以偿也无不可。
太子妃笑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太子妃:“罗家已经为罗大哥定了亲事。郡主又不是不知道,此时求母妃做主,莫非是要抢人夫婿?”
众人:“……”
……
衡阳郡主猛然涨红了脸,抬头看向顾莞宁。
顾莞宁眼中毫无笑意,目中有些冷意。
太子妃满脸错愕地问道:“莞宁,你说得可是真的?罗霆已经定亲了?”
顾莞宁淡淡应道:“是。罗家已提过亲事,女方也点头应允,只等正式过定立下婚约。”
太子妃霍然看向衡阳郡主,声音中满是不快:“衡阳,罗家既是为罗霆定了亲,你要招他为郡马一事,只能作罢。”
衡阳郡主用力地咬了咬嘴唇,目中闪过不忿:“尚未过定下聘,为何不能反悔!我是堂堂郡主,愿意主动下嫁罗家,是罗家人的福分。只要母妃将此意透露给罗家,罗尚书罗夫人一定会改变心意。”
李侧妃想也不想地张口附和:“郡主言之有理。娘娘,郡主虽是庶出,也是太子殿下长女,身份尊贵,这满京城的闺秀,谁能及得上郡主。不管对方是谁,还敢和郡主抢夫婿不成!”
抢人夫婿的名声当然不太好听。
不过,对李侧妃来说,衡阳郡主称心如意最重要。
太子妃眉头拧得极紧,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罗家到底向哪一家提了亲事?”
这个李侧妃就不知道了,转头看着衡阳郡主。
衡阳郡主昨晚惊闻噩耗,只知道伤心难过,也忘了追问此事,顿时语塞。
顾莞宁的声音再次响起:“罗家向姚家提了亲事。”然后,淡淡地补了一句:“姚表妹的父亲外任知府,自八岁起就住在定北侯府。”
……怪不得顾莞宁今日言语不善。
原来,罗家竟是要和定北侯府结亲。
李侧妃和太子妃神色各异。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衡阳郡主。
衡阳郡主猛地站了起来,目中闪过不敢置信,然后是了然和愤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不休:“大嫂,我心仪罗霆一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顾莞宁淡淡应道:“是。”
衡阳郡主苍白的脸庞骤然涨得通红,目中闪出愤怒的火苗:“罗家和姚家的亲事,是不是大嫂一力促成?”
顾莞宁神色依旧镇定:“你这么想,也无不可。”
衡阳郡主:“……”
衡阳郡主身子晃了一晃,悲怆又愤怒地哭喊起来:“你既知道我喜欢罗霆,为何还要促成罗家姚家的亲事?我是你嫡亲的小姑,难道还比不上你娘家表妹来的亲近?我平日对你恭恭敬敬,从不会拂逆你的心意。你身为长嫂,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姑么?”
“还有大哥,他明明已经答应过我,要为我做主。到了你面前,立刻退让三分。如今连妹夫也让了出来。”
“顾莞宁!你仗着大哥对你百依百顺,就做出这等事情来。你……你实在欺人太甚!”
“求母妃替我做主!”
衡阳郡主又跪在太子妃面前,呜呜哭了起来。
李侧妃的面色也异常难看。
太子妃头脑一片混乱,看了看跪着哭个不停的衡阳郡主,又抬头看了看神色漠然的顾莞宁。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百三十四章 风波(二)
难道真是顾莞宁从中作梗,毁了衡阳郡主的大好姻缘?
不可能!
顾莞宁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太子妃头脑混乱了片刻,很快镇定下来:“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
衡阳郡主哭道:“事情明摆着。为何母妃还信她是无辜的?分明就是她从中作梗!”
李侧妃平日对顾莞宁颇有些敬畏,此时为了衡阳郡主,也鼓足了全部勇气:“郡主绝不会无端冤枉太孙妃。求娘娘明察秋毫,还郡主一个公道。”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一言未发。
太子妃深呼吸一口气,张口道:“行了,你们母女两个暂且住嘴。且听一听莞宁怎么说。”又看向顾莞宁:“莞宁,我相信,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到了这一刻,太子妃依然选择相信她,并未因衡阳郡主那番诛心的话动摇。
顾莞宁漠然无波的目光陡然柔和,声音也温和了许多:“母妃,此事事关姚表妹闺誉,我不便多言。不过,衡阳倾慕罗大哥一事,我确实知情。”
“当日,太孙殿下将此事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诧。只是,婚姻之事,最重缘分。衡阳说我从中作梗,毁了她的姻缘,纯属子虚乌有。”
“殿下邀罗大哥登门那一日,已经将话说的清楚明白。罗大哥已经知晓郡主心意,去侯府提亲,是他的决定,也是罗家的决定。”
李侧妃听了这番话,面色分外难看。
这么说来,此事根本怪不得顾莞宁。
是那个罗霆不识抬举,竟舍了身份尊贵的衡阳郡主,要娶姚家的女儿。
衡阳郡主哭声却未停:“我不信!罗霆怎么会不肯娶我!他若是知道我中意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登门来提亲。分明是大哥听信了大嫂的话,将此事瞒了下来。罗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去侯府提亲……”
顾莞宁的眉宇间也浮出怒意,沉声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你心存怨怼,一味地指责埋怨。我看在你伤心过度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衡阳郡主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道:“你仗着大哥撑腰,根本未将我放在眼底。母妃也不问青红皂白,一心向着你。等父王回来,我要禀报父王,让父王为我做主。”
此话一出,别说顾莞宁,就是太子妃也恼了,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你若是这么想,那我也管不了你了。等你父王回来,你自去禀报,让你父王定夺。”
说完,转身便走。
刚走出一步,便又顿下脚步回头,叫上顾莞宁一起离开。
李侧妃想磕头求饶,却已迟了。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和顾莞宁愤然离去。
“衡阳,你怎么能当着太子妃的面说这些!”
李侧妃急得满额都是汗珠:“还有太孙妃,更不是个好惹的主。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她。万一她怀恨在心日后故意刁难你怎么办?”
素来温顺的衡阳郡主,此时却犯起了倔劲:“此事不要你管。总之,我一定求父王为我撑腰做主。”
……
太子妃面色沉沉地回了雪梅院。
遇到这等事,顾莞宁的心情也有些阴郁烦闷。只是她素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从表面看来,依旧冷静如常。
太子妃定定神道:“莞宁,现在没有外人,你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对着太子妃,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顾莞宁话语简洁,是事情的缘由迅速说了出来。
太子妃越听越生气。
“这个衡阳!简直是昏了头!”太子妃怒道:“你和阿诩同时保媒,罗家公子中意姚家小姐,登门提亲,和你有何关系。她怎么将此事都怪到你头上来了。”
太子妃这般向着自己,令顾莞宁心生暖意,心气稍平:“母妃息怒,不必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太子妃余怒未消,轻哼一声:“往日看衡阳,是个听话乖巧的性子。一遇到事,竟变得这般胡搅蛮缠,实在不可理喻。”
想了想,又有些许担心:“她若是真将此事告诉你父王,少不得又要横生波折。”
太子本就对顾莞宁有诸多不满。平日强自隐忍未发罢了。若是衡阳郡主借着此事闹腾,只怕太子会顺水推舟,故意找顾莞宁的麻烦。
顾莞宁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我问心无愧,不怕任何人指责。”
……
太子时常宴请宾客,或是留在宫中处理政务,每日都很晚才回府。
难得今日有空闲早早回府,太子正打算去雪梅院看看孩子。刚出书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喊了声父王,然后跪了下来。
太子一惊,迅疾皱了眉头:“衡阳,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身再说。”
衡阳郡主没有动弹,目中露出凄然,哭着说道:“女儿有要事禀报,求父王给女儿做主。”
太子眉头快打成结了,略有些不快地说道:“有事就说,别总哭哭啼啼地。”
衡阳郡主抬起泪眼:“这里不便说话,求父王允女儿进书房再说。”
半个时辰后。
太子一脸愠色地来了雪梅院。
巧的很,顾莞宁也在。
顾莞宁和太子妃各自搀扶着阿娇阿奕姐弟蹒跚学步。姐弟两个咿呀学语,各自迈着小胖腿往前挪动,不时引来一片笑声。
一屋子其乐融融。
太子阴沉的脸孔一出现,屋子里陡然安静了许多。
太子妃和顾莞宁对视一眼,让乳母抱孩子退下,然后上前来行礼。
太子冷冷说道:“闲杂人等都退下。”
待宫女们都退下,太子看向顾莞宁,目光颇为不善:“顾氏,孤有话问你。衡阳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顾莞宁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应道:“罗家去侯府提亲一事,确实无误。衡阳指责我从中作梗,毁她姻缘,却是无稽之谈。”
太子冷笑道:“孤的长女,莫非还不及区区一个知府的女儿?”
衡阳郡主想主动下嫁罗家,不顾矜持主动表露心意,确实令太子不快。
罗家不识抬举,更令太子愤怒。
第六百三十五章 撑腰
面对满脸怒容的太子,顾莞宁丝毫没有心虚胆怯,镇定地应了回去:“衡阳有她的长处,姚家表妹也有别人不及的优点。父王只凭家世,便下这样的定论,未免失之公允。”
太子冷哼一声:“不看家世,只说才貌,衡阳也是千里无一。”
顾莞宁神色平静:“在父王眼中,衡阳无一处不好。在我看来,姚家表妹温柔贞静,善解人意,无人能及。”
太子继续冷哼:“你如今是萧家妇,口口声声向着娘家,将夫家置于何地?”
顾莞宁神色坦然:“我自出生那一天起就是顾家人,哪怕嫁人生子,这一生也永远改变不了出身定北侯府的事实。我是萧家妇,更是顾家女。为何不能向着娘家?”
太子:“……”
真是失策!
明知道顾莞宁思绪敏锐口舌犀利,怎么又和她斗起唇舌来了!
太子神色愈发阴沉:“顾氏,你今日所说的话,孤一字不漏地记下了。等阿诩回府,孤倒要看看,他听了你这番话,会如何作想。”
话音未落,门口便想起了太孙温和淡然的声音:“回父王的话,儿臣觉得,阿宁所言,颇有道理。”
太子:“……”
太子狠狠地瞪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太孙一眼。
太孙神色泰然地走了进来,先拱手行了礼,然后走到顾莞宁身边,又轻又快地低语:“阿宁,我回来了。你放心,一切都有我。”
有你怎么了?!
难道要为了媳妇就和老子争吵不成!
太子气得七窍生烟。
顾莞宁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声说道:“你回来就好。”
她从不惧任何人,也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
然而,有人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风遮雨。这样的感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幸福得多。今日,她就闭上嘴,尝一尝有人撑腰的滋味。
太孙看着她眼角眉梢的清浅笑意,心中泛起丝丝柔情。
她终于肯全心地信任他依赖他了。
……
看着儿子儿媳眉~来~眼~去的太子十分恼怒。
夫妻两个要肉麻回屋去,他现在还站在这儿,他们两个当他是透明的不成!
“阿诩,孤问你,你是不是邀了罗家小子登门?”太子按捺下心底的怒气,沉声诘问。
太孙总算正眼看过来了:“是,衡阳求我之事,我并未推托,也竭力帮了她。可罗霆自有自己的主见,堂堂太子府,总不能逼人登门提亲。”
“衡阳心中不满,迁怒到阿宁身上,胡乱攀咬指责。父王应该好生教训她一顿才是。否则,此事一旦传出去,衡阳体面全无,父王颜面何存?”
太孙语气沉凝,神色肃穆。
太子被堵得面色难看,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这确实不是什么体面事。
太子府的郡主,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巴巴地盯着一个罗家小子,为了婚事哭闹不休,实在不像话。
太子原本想借题发挥,趁机挫一挫顾莞宁的锐气。没曾想,太孙及时赶回来,毫不犹豫地站在顾莞宁这一边。
更可气的是,太孙言辞犀利,丝毫没有身为人子理应退让三分的自觉。
“父王,今日之事,是因衡阳而起。既是如此,要解开这个结,还是得从她着手。”
太孙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她只见过罗霆两回,便口口声声非他不嫁,说来也有些荒唐可笑。若是父王母妃放出风声,不知有多少人争抢着要做郡马。到时候挑一个更优秀出众的少年郎,想来衡阳也就不会再惦记着罗霆了。”
太子深呼吸一口气:“你说的不无道理。”
再生气,也没有逼着男方硬娶的道理。
也只能为衡阳另选郡马了。
太孙安抚了太子之后,主动请缨:“此事就交给我吧!不管如何,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对不住妹妹,总得让衡阳有了可心趁意的夫婿,我才能安心。”
太子点点头:“也好。”
……
太子走后,太孙眼中的笑意淡了下来。
他对衡阳郡主有一分疼爱,两分怜惜。
可衡阳郡主凭借自己妹妹的身份对顾莞宁横加指责,他绝对无法容忍!
太子妃的声音在太孙耳畔响起:“这个衡阳,往日看着倒是挺老实的,没想到,竟这般能闹腾。”居然真的闹到了太子面前。
太孙目光一闪,淡然说道:“我也没想到。”
顾莞宁又何尝料到事情会到这一步。
由此可见,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半点没错。
太孙对顾莞宁说道:“阿宁,我去看看衡阳,你先回梧桐居。”
顾莞宁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太孙坚定地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妥当,你就不用烦心了。”
顾莞宁没有再坚持。
回了梧桐居之后,顾莞宁给一双孩子各自喂饱,沐浴换衣,忙碌了半个多时辰,又将孩子哄着睡下。
孩子刚睡着,太孙便回来了。
顾莞宁抬头打量一眼。
太孙神色如常,一张俊脸看不出半点不快,走到床榻边,先俯身亲了亲一双孩子的小脸蛋,然后才对顾莞宁说道:“我已经劝过衡阳。你放心,她绝不会再胡闹了。”
顾莞宁没有细问太孙如何“劝”的衡阳郡主,只笑着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也有躲在你身后,任由你护着的一日。”
太孙挑眉轻笑,眼中那一点笑意,柔和了整张俊脸:“阿宁,我一直盼着有这样的一天。”
在我看着你独自抚养儿子的时候,在我看着你独撑大局的时候,在我看着你因疲惫痛苦悄然落泪的时候,我不知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现在,终于等到了我能护着你的这一天。
“阿宁,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快活。”太孙的脸孔凑了过来,抵着顾莞宁的额头,四目相对,悄声低语:“我真的很高兴。”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到了她的脸上。
暖暖的,软软的。
她的心里,也同样的温暖明媚。
顾莞宁抿唇轻笑起来:“萧诩,我也很高兴。”
第六百三十六章 嫌隙
看着眼前的如花娇颜,太孙顿时情生意动,凑上前,吻住她的唇。
顾莞宁闭上眼,轻启红唇,和太孙唇舌交缠。
自从两个孩子在床榻上“落户”,夫妻两个想说些悄悄话都不容易,更别说做些悄悄事了……
顾莞宁的脸颊耳后也阵阵发烫,胸膛起伏不定。好在犹有一丝理智,轻声说道:“动作轻些,别惊着孩子了。”
两人之前曾有过“惨痛”的经历。在激动的关头,一时克制不住,动静大了些,孩子陡然被惊醒,顿时哭闹不休。
两人哭笑不得,戛然而止,深更半夜的,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哄孩子。守夜的琳琅听着着急,有心进来帮忙,偏偏两人衣衫不整不宜让人瞧见……乱糟糟地,不提也罢。
太孙模糊地嗯了一声。
两个孩子都在床榻上,占去了大半。留给他们夫妻的“空间”自然大不到哪儿去。还得放慢动作,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唯恐将孩子惊醒……像做贼一般,倒也别有情趣。
过了许久,太孙才餍足地停了下来,不顾自己满身是汗,将同样香汗淋漓的顾莞宁紧紧地搂在怀中。
顾莞宁将脸贴在他光裸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没说话,她也不想说话。
就这样默默相拥,便已心满意足。
仿佛就这样一般,相依着直到地老天荒。
……
自这一日开始,衡阳郡主告病不出,在院子里静养。
衡阳郡主之前一直“生病静养”,此次再次病倒,也未惹人疑心。
太子妃打发身边的宫女送了些补品过去,便不再过问。
顾莞宁也未曾去“探望”。
经过此事,姑嫂之间已有嫌隙。见面也只是徒增尴尬,倒不如不见的好。
李侧妃倒是亲自来过梧桐居一回,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儿,小心翼翼地道歉陪笑:“郡主年轻不懂事,出言无状,还望太孙妃看在太孙的颜面上,多担待一二。”
李侧妃心中再恨顾莞宁,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
如今衡阳郡主的亲事,掌握在太孙手中。顾莞宁对太孙的影响力,无人不知。如果顾莞宁在太孙耳边吹吹枕边风,衡阳郡主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也因此,李侧妃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地来了。
顾莞宁目光扫过李侧妃陪笑的脸,神色淡淡,不辨喜怒:“李侧妃多虑了。我不会和她计较。”
顾莞宁一言九鼎,从不打诳语。
李侧妃心中微微一松,软言恳求:“殿下说要为郡主择亲。婢妾恳请太孙妃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为郡主择一门合意的亲事。”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殿下是她兄长,自然会为她考虑着想。是否合意,就得看她自己怎么想了。若她觉得嫁给罗霆才算合意,又该如何?难道要将亲事抢过来不成!”
李侧妃碰了个硬钉子,一脸讪讪,不敢再多舌。
坐了片刻,李侧妃便起身告辞。然后去了衡阳郡主的院子不提。
……
太子府里发生的事,罗家人自然不知情,高高兴兴地准备了一双活雁,让罗霆亲自登门提亲。
半个月后,罗家正式下了聘礼,立下婚约,婚期定在了这一年的九月。算来还有半年左右,足够姚家准备嫁妆了。
“竹姐儿,亲事已经定下。从今儿个开始,你就安心地绣嫁妆吧!”太夫人笑吟吟地吩咐。
姚若竹红着脸,轻声应了。
太夫人爱怜地看着姚若竹:“你及笄之后,你父亲便将你的嫁妆准备好了。姚家人丁单薄,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倾其所有为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也是盼着你出嫁之后,能挺直了腰杆,不受婆家的委屈闲气。”
嫁妆的厚薄,对一个女子来说,十分重要。
太夫人饱经世故,对此也看得格外通透:“罗家来提亲,也不全是看在我们顾家的颜面。罗家从罗尚书这一辈开始,才成了官宦之家。罗尚书为人清正,罗夫人也不善经营,家底并不丰厚。所以,罗家想为罗霆娶一个嫁妆丰厚的妻子。”
“你不必妄自菲薄,更不必觉得自己高攀了罗家。一个女子能否挺直腰杆做人,最重要是行得正坐得直,心性要平稳,不管顺境逆境,都能坦然以对。”
姚若竹认真地聆听太夫人的教诲,默默地记下了。
太夫人又道:“宁姐儿为你保媒,你也不用介怀。罗霆曾恋慕宁姐儿的事,早已过去了。宁姐儿心胸坦荡,你也别总惦记着。免得日后见了面,彼此都不自在。”
这却是太夫人在敲打姚若竹了。
姚若竹也是细心敏锐之人,自然听得出来,立刻张口道:“姑祖母放心,我绝不是那等不知感恩的人。”
太夫人凝视着姚若竹年轻秀丽的脸庞,缓缓说道:“人心易变。你现在对她感激于心,是因为她助你得尝所愿。他日你若和罗霆起了口角,或是闹了纷争,就会心生悔意,说不定就会怨憎到宁姐儿的身上。”
姚若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认真地思忖了片刻,然后才答道:“姑祖母说的,也不无道理。夫妻过日子,哪有不怄气不吵架的。不过,我可以向姑祖母保证,不管日后如何,我都会尽力让自己过好。更不会迁怒他人。”
太夫人欣慰地笑了一笑:“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姑祖母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平安。”
她亲手教养大的孩子,倒是都很听话争气。
姚若竹看着一脸笑容的太夫人,心里暗暗羡慕顾莞宁。
太夫人是真真切切地疼爱顾莞宁。
哪怕顾莞宁已经出嫁,已经为人母,有夫婿相护,有宽厚的婆婆,太夫人依旧放心不下,事事都为顾莞宁着想。
太夫人似是看出了姚若竹心中所想,笑着拍了拍姚若竹的手背:“姑祖母也一样疼你。以后罗家小子若是欺负你了,只管回来,姑祖母一定给你撑腰。”
姚若竹瞬间红了脸。
想到罗霆,心里满满的都是甜意。
……
第六百三十七章 抓周(一)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阿奕阿娇周岁。
孩子的抓周礼,当然要精心准备。
近来朝中政事繁忙,太孙每日早出晚归,无暇操持抓周礼。这桩大事,便落到了太子妃顾莞宁婆媳两个身上。
太子妃笑道:“阿娇阿奕当日满月的时候,我们准备了两百席,结果来的宾客太多,只得临时准备一百席出来。这一次,索性直接准备三百席。”
顾莞宁含笑点头:“母妃说的是。”
太子妃想了想又道:“抓周礼上的东西,由我亲自来准备。你这两日,多教一教他们两个。免得到时候拿错了。”
顾莞宁失笑:“这就不用了吧!他们姐弟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正说着话,两个孩子过来了。
麒哥儿出了意外之后,顾莞宁将阿娇阿奕的身边各多添了两个会武的宫女,每日形影不离地跟随在孩子身边。再有伺候的乳母宫女,两个孩子一出动,便是一群人。
“娘!”阿娇一看到亲娘,立刻清脆地喊了一声:“娘!”
阿娇说话早,如今已经能说不少单字,而且口齿格外清楚。走路时也不需人搀扶,迈着小胖腿过来了。
阿奕走路就没那么稳了,小身子晃晃悠悠。偏偏又不让人搀扶,坚持要自己往前走。两个乳母无奈之下,只得行步不离地跟在阿奕身后。
阿娇喊娘,阿奕也跟着喊“凉”。
顾莞宁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阿奕,叫娘!”
阿奕咧着小嘴,喊道:“凉!”
顾莞宁耐心地教着:“不是凉,是娘!”
阿奕笑呵呵地:“凉!”
顾莞宁哭笑不得,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小笨蛋!阿娇喊娘,你每日就会喊凉。”
太子妃从来听不得顾莞宁数落孩子,立刻说道:“别人家的孩子,哪有阿奕这么聪明。一周岁就会走路说话了,阿奕哪里笨了。”
阿奕确实是个机灵的孩子,只是,阿娇更聪明更外露一些。两个孩子在一起,有了对比,便显了出来。
阿娇受不得半点冷落,见祖母和娘亲都在看着弟弟,立刻挥动着小胖手:“娘,抱抱。”
顾莞宁一颗心都被萌化了,笑着伸出手:“好,娘亲抱抱阿娇。阿娇真乖真听话。”
也真沉!
胖胖的胳膊和小腿,一张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像馒头一般,捏着软乎乎的。抱在怀里格外沉。
太子妃顺手抱起了阿奕,一边亲着阿奕的脸蛋,一边笑着夸道:“阿奕比以前胖了些,气色也格外好。阿娇也是。你将这一双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顾莞宁笑道:“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母妃也时常照看孩子,还有乳母和琳琅她们。”
这么多人照顾两个孩子,自然格外精心。
……
很快,麒哥儿麟哥儿也来了。
孩童成长的速度十分惊人。如今麟哥儿个头窜高了不少,行走坐卧说话都有模有样。
麒哥儿的个头和麟哥儿一般高矮,甚至稍稍胖了一些,不过,论机灵却是远不及麟哥儿了,笑容也颇有些憨厚。
太子妃照例是先将麒哥儿叫到身边,仔细地询问几句。
“午饭吃了什么?可吃饱了……”诸如此类。
麒哥儿很是乖巧听话,一一答了。太子妃笑着摸了摸麒哥儿的头,夸赞一声:“麒哥儿真乖。”
麒哥儿笑得格外开心。
麟哥儿到底还是个孩童,弄不明白麒哥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子妃总对兄长更好一些,心中酸溜溜的。
他自以为悄悄地挪了过来,用屁股将麒哥儿往旁边拱了拱,然后一张小脸挤到了太子妃面前,大声道:“母妃,我今日中午吃了两碗米饭,没有挑食。哥哥偷偷将不喜欢吃的都扔了。”
麒哥儿顿时心虚不已,小声道:“母妃,我以后不挑食了。”
太子妃哑然失笑:“原来你竟偷偷骗我。”
这样看来,麒哥儿倒也不算傻。
太子妃心中欣慰,搂过麒哥儿亲了一口。
麟哥儿眼巴巴地看着,太子妃只得又搂过他,在他的脸上也亲了一口。麟哥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咧嘴笑了。
顾莞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由得抿唇轻笑。
“娘,亲亲!”怀中的阿娇也眼热了。
顾莞宁目光一柔:“好,娘也亲亲你们。”
她俯下头,亲亲阿娇的额头,亲亲阿奕的小脸。心中溢满了平静喜乐。
……
三日后,便是孩子的抓周礼。
这一日,太子府果然宾客如云。好在婆媳两个早有准备,并未慌了手脚。
太子和太孙俱都留在府中,太子妃顾莞宁忙着招呼客人,傅妍林茹雪和几个皇室女眷主动请缨帮忙。
最令人意外的是,王敏母女也来了。
前些日子,齐王世子上了一封奏折给元佑帝。在奏折中恳请元佑帝允王敏带着女儿先归京。
元佑帝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没再为难孙媳和曾孙女,便允了。
王敏也终于带着孩子回了京城。
远离京城两个多月,王敏才惊觉自己如何地想念在这里的生活。人也变得老实许多。今日登门来做客,表现得比往日好多了。
至少,王敏没再露出酸意,也未再说什么不讨喜的话。主动帮着招呼客人,对着顾莞宁的时候,也殷勤了几分。
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儿个又是孩子的抓周礼,顾莞宁心情正好,也无暇和王敏计较,相安无事。
傅妍忙里偷闲,在林茹雪的耳边嘀咕:“人果然是要吃些苦头,才懂得珍惜自己的福分。”
林茹雪瞄了不远处的王敏一眼,抿了抿唇。
可不是么?
去过一趟皇陵,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看着顺眼多了。
“孩子的抓周礼快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傅妍笑着挽起林茹雪的手,林茹雪欣然点头,一起围了过去。
此时阿娇阿奕的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
顾莞宁和太孙并肩而立,各自笑着鼓励孩子。
“阿娇,喜欢什么,自己拿过来。”
“阿奕,你喜欢什么,自己动手拿。”
第六百三十八章 抓周(二)
阿娇阿奕被围在中间,身边一圈放了许多东西。有诗经史记,有木剑木琴,有绢花脂粉,还有棋子算盘毛笔之类。零零总总,至少也有三四十样。
别说孩子,就是大人看着,也有些眼花缭乱。
刚满周岁的孩子,在这么多的东西里挑出自己喜欢的,难度可不算小。
顾莞宁之前并未教过他们姐弟两个要怎么挑,因此,阿娇阿奕看着这么多东西,一时都有些发懵。
太子妃有些着急,正想示意,顾莞宁看了过来,轻声笑道:“母妃不必着急。让他们自己挑自己喜欢的东西。”
太子妃只得打消“指点”一二的念头。
太孙最宠爱女儿,温柔地哄道:“阿娇是姐姐,阿娇先拿。”
阿娇听懂了拿这个字,目光环视一圈,高高兴兴地挑了木剑和毛笔。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女孩子应该拿绢花脂粉,或是木琴棋子之类。阿娇倒好,挑的尽是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寓意倒是极好的。
“看来,以后我们的阿娇必是文武双全!”没等别人出言夸赞,太孙便一脸骄傲地张了口。
太孙都这么说了,众人自不会扫兴,立刻笑着出言附和。
顾莞宁也笑着夸道:“阿娇选得真好。阿奕,现在你来挑。”
满了周岁的阿奕,生得愈发俊俏讨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一圈,先抓起了一本诗经。顿时惹来一阵赞叹。
“阿奕,你左手还空着,喜欢什么,再去拿过来。”顾莞宁笑着哄道。
阿奕继续看,最后落到了阿娇手中的木剑上,立刻呀呀地喊了起来。
顾莞宁被逗乐了。
阿奕这是看中了木剑。
姐弟两个整日在一起,时常争抢东西。阿娇防备心极强,见阿奕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立刻侧过身,用身子挡住了木剑。
阿奕走过来,伸出小手,抓住木剑。
阿娇死死地抓紧了木剑,不肯松手。
几个月的时候,阿娇的力气胜过阿奕。如今男女之别渐渐显现,阿奕的力气也大了许多,和阿娇争抢起东西来,也互有输赢。此时卯足了劲要将木剑抢夺过来。
两个孩子,各自抓住木剑的一端,奋力地拉扯。两张小脸都因用力憋得通红。谁也不肯让着对方。
这副场景,将围观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就是顾莞宁,也未料到两人今日会有此争斗,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太孙哑然失笑,忙张口道:“阿奕,这把木剑是姐姐先选的,你不要争抢,换一样。”
可惜,阿奕的倔劲上来了,理也不理亲爹,连右手的诗经也扔了,两只小手抓住木剑,奋力争抢。
阿娇毫不示弱,将另一只手中的毛笔也扔了,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剑柄。口中示威一般,啊啊地喊了起来。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可比普通的抓周礼精彩多了。众人都乐不可支。
王敏忍不住对顾莞宁说道:“木剑是男子所用的东西,哪有女孩子舞刀弄枪的。堂嫂还是让阿娇松手,将木剑给阿奕才是。”
顾莞宁淡淡地扫了王敏一眼:“阿奕想要,就自己抢过来。若争不过阿娇,也是他的事。我从不认为阿娇应该事事让着弟弟。”
王敏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不再吭声。
……
就在此时,阿娇已经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木剑。
阿奕抢不过阿娇,委屈地扁扁嘴,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太子妃忍不住了,忙上前抱起阿奕:“阿奕别哭,都是祖母不好,这儿应该准备两把木剑才是。你等着,祖母这就让人再取一把来。”
越有人哄,孩子越觉得委屈。阿奕原本只是哭几声,现在倒好,趴在太子妃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口中模糊地喊着“剑”。
太子妃无奈之下,只得和阿娇商量:“阿娇,你是姐姐,让一让弟弟好不好?将手里的木剑给弟弟一会儿。待会儿祖母就让阿奕还给你。”
阿娇显然听懂了,警惕地将木剑抱进怀里,清晰地表明了捍卫木剑到底的决心。
“阿娇真是太聪明太机灵了。”傅妍一边笑着一边惊叹不已:“这么小的孩子,竟像是什么话都能听懂。”
林茹雪也笑着赞道:“是啊,阿娇确实很聪明。”
顾莞宁从不谦虚,立刻点了点头:“阿娇和我幼时一般模样。”
至于扯着嗓子还在哭闹的阿奕,当然像他亲爹了。
傅妍忍不住嘘了她一声:“我是夸阿娇,亏你好意思扯到自己身上。你哪里及得上阿娇了。”
傅妍确实会说话,夸赞孩子,可比直接夸赞大人还让人高兴。
顾莞宁明知傅妍是有意奉承示好,还是觉得颇为愉快,笑着回敬:“阿娇若有瑜姐儿一半文静乖巧,我就心满意足了。”
瑜姐儿生性安静,极少哭闹,十分乖巧。相较之下,阿娇活泼好动多了。
太子妃哄不住阿奕,立刻喊了太孙过去:“阿诩,你快些来哄一哄他。”
太孙笑着接过阿奕。阿奕白皙俊俏的小脸,早已哭得通红,脸上全是泪珠,口中不停地喊着“剑”。
太孙用手擦去阿奕脸上的泪珠,轻声说道:“阿奕,不要再哭了。这把剑是阿娇的,你想要,以后我亲自为你做一把木剑。”
“如果你不听话,还是哭闹,那就什么都没有。”
阿奕委委屈屈地扁扁嘴,哭声果然小了许多。
太孙哄好了阿奕,又抱起阿娇,用力地亲了亲女儿胖胖的小脸:“我的阿娇真乖!”
阿娇高高兴兴地挥舞着手中的木剑,一不小心,木剑打中了太孙的俊脸……留下了一道红印。
太孙面不改色,继续夸:“阿娇真厉害。”
瞧这副宠溺女儿的模样,简直快宠上天了。
顾莞宁早见惯了太孙这副模样,其他人却是第一次见,不由得低声说笑起来。
“太孙殿下可真是疼女儿呢!”
“是啊!别人家里都重子嗣轻女儿,太孙和太孙妃倒是都更疼女儿一些。”
王敏竭力压抑心里的酸意,默默将头扭到了一侧。
第六百三十九章 事起(一)
一双孩子满周岁,宫中少不了有厚赏。再加上近日前来送贺礼的宾客,礼单放了厚厚几摞。
待宾客散了之后,太子妃立刻对顾莞宁笑道:“这些贺礼都是送给孩子的,礼单你拿回去。今日宫中的赏赐和大家伙儿送来的贺礼,也都由你收着。”
阿娇阿奕姐弟两个的满月礼百日礼,都是如此。
顾莞宁也未和太子妃客套,笑着点了点头:“好,等我将礼单都整理好,再由母妃过目。”
太子妃不以为意,随口笑道:“过不过目都无妨。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人与人之间相处就是如此。
锱铢必较,换来的是提防戒备互不相让。
主动退让三分,反而更融洽和睦。
婆媳两个正在闲话,太子身边的方公公来了。
“启禀太子妃娘娘,”方公公恭敬地说道:“皇上有急事宣召,太子殿下已经领着太孙殿下进宫去了。今日晚上,大约不会回府。”
顾莞宁眉头微微一动。
元佑帝召太子太孙进宫议事,是常有的事。
不过,今日是孩子周岁,元佑帝竟将父子召进宫中议事,显然是非同小可。
太子妃倒是没多想,随口笑道:“行了,我知道了。”
……
当天晚上,太子和太孙都被留在宫中,并未回府。
顾莞宁哄了半天,才将一双孩子哄得入眠。她忙了一天颇为疲倦,无暇多想,躺在孩子身侧,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依旧没回来。
倒是小贵子,悄悄地送了一回口信回来。
“太孙殿下命奴才回府送个口信。”小贵子低声道:“冀州一带先闹旱灾,又闹蝗灾,有匪民犯上作乱,杀了守粮仓的官兵。皇上惊闻此事,十分震怒。召了几位阁老和六部堂官商榷对策。等商量出章程来,才有空闲回府。”
果然是冀州出了事。
顾莞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前世冀州民乱一事,一直延续了半年之久。
起因在官不在百姓。灾祸连连,百姓被饿死得比比皆是。冀州知府隐瞒灾情没有上报,也没有开仓放粮。百姓被逼得没了活路,索性横了心,杀官兵抢粮。
既是走了第一步,之后也没了退缩的余地。这些揭竿而起的百姓,在山上扎寨而居,用抢来的粮食继续招揽流民,竟也成了气候。
冀州知府唯恐丢官掉了乌纱帽,竟然一力将此事压下去,一直未曾上奏朝廷。这些匪民眼看着衙门龟缩不出,也无人前来围剿,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围了冀州衙门。将冀州府里的大小官员杀得干干净净。
那个冀州知府,也被割了脑袋,扔到了衙门口。
至此,事情终于闹腾开来,再也弹压不住。
元佑帝知道此事之后,龙颜大怒,命平西伯领兵前去剿匪,又命太子代天子出巡安抚流民。
流民们不过是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朝廷精兵的对手。剿匪一事,颇为顺利。太子虽然好色些,做起正事来也算尽心。因此,此次出巡,表现得可圈可点。回京之后,便被元佑帝褒奖了一番。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太子此次出京,将会遇到那位善于炼长生丹的无为道人。
太子沉迷酒色,身体外强中干。不过,若不是服用丹药纵情女色,也不至于在短短的一年多内被掏空了身体,最后死在侍妾的床榻上。
太子死了半年,太子妃跟着病故。
元佑帝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病倒在榻。
紧接着,便是齐王势起,欲争夺储君之位。
风起云涌,都从这一次出京开始。
顾莞宁面色沉凝,小贵子站在一旁,莫名地心生敬畏,也不敢再多嘴。过了片刻,顾莞宁才缓缓张口:“你回宫复命,让殿下安心议事,无需惦记我们母子三人。”
萧诩,属于你我的战争,即将到来。
我们夫妻携手,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
两天后,疲惫不堪又精神极佳的太子回了府,张口就吩咐太子妃:“立刻命人为孤准备衣物行李,孤三天后要代父王出京。此次离京,少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记得多准备些衣物,孤平日用惯的器具,也一并准备妥当。”
太子妃不知内情,听到这番突如其来的话,不由得一头雾水:“殿下怎么会忽然要离开京城?”
太子不耐多解释,只用三两句话交代:“冀州闹了民乱,知府都被民匪砍了脑袋。父皇大怒,命平西伯前去平乱,孤代天子出京,安抚百姓。”
太子妃整日在内宅里,听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不免心惊,脱口而出道:“殿下此次前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太子不快地看了太子妃一眼:“胡说什么。那些匪民俱是乌合之众,只有几千人。平西伯此次领五万精兵前去剿匪,岂会有危险。”
若有性命之忧,他岂肯亲自前去?
太子妃也明白过来。太子这是代天子出巡,是风光露脸的事,也是拉拢民心官心的好时机。
“臣妾妄言了。”太子妃立刻道:“殿下忧国忧民,代天子出巡,此次必将一帆风顺凯旋而归。”
这话听着就顺耳多了。
太子舒展眉头,笑着说道:“你不用忧心,孤很快就会回来了。”
太子妃又问道:“阿诩不必跟着一起去吧!”
“阿诩留在京城。”太子答道。
太子妃这才彻底放了心。
太孙留下就好。哪怕太子有什么意外,太孙在京城也一定安然无恙。
可惜太子不知道太子妃现在心中想什么,不然,一定会气得吐血。
太子妃大度地询问:“殿下此次离京,身边总得有人伺候。殿下是想带上李侧妃,还是想带上徐美人?”
李侧妃一把年纪了,太子毫无带她随行的兴致。徐美人倒是年轻,却也失了新鲜。这一路上,还愁没人敬献美人?
“不必带人伺候了。”太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孤是代父皇出京安抚百姓,带着侍妾同行,成何体统。”
太子妃暗暗翻了个白眼。
第六百四十章 事起(二)
太孙回来之后,便进了寝室。
顾莞宁和太孙对视一眼,然后张口吩咐一声:“琳琅,玲珑,你们两个将阿娇阿奕带出去玩一会儿。”
两个丫鬟带着孩子出去了。
屋子里再无旁人。
太孙走上前,将顾莞宁揽进怀中,靠在她的耳边低声道:“阿宁,父王三天后就要启程离京,前往冀州。”
顾莞宁嗯了一声。
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
太孙又低低地说道:“其实,皇祖父命父王出巡的时候,我当时一个冲动,本想张口说和父王一同前去。”
太孙的语气里,透出一抹淡淡的唏嘘和感叹。
无论如何,太子都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这般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走上灭亡之路,和弑父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顾莞宁抬起眼,注视着太孙神色复杂的俊脸,轻声道:“你若是狠不下心,就命人先一步找到那个无为道人,先动手杀了他,以免后患。”
太孙又沉默了许久,然后张口道:“不用了。”
顾莞宁当然能体会太孙此刻的心情。
当年,她做了太后之后,下令毒杀沈氏顾谨言母子,也是同样的心情。
不过,成大事者,最忌心慈手软。
太子好色昏庸,糊涂无能。此时处处倚重长子,还不忘存着戒备提防。他日若是登基做了皇帝,只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夫妻两个。
她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太孙也绝不会任人宰割。借着他人之手除去太子,势在必行。
“萧诩,你不必如此自责。”顾莞宁轻声道:“你又未主动出手。他要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再者,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如何。就算没有这个无为道人,以后也会有别的道士出现。而且,父王就算多活几年,也改变不了什么局势。”
太孙深呼吸一口气:“放心吧!我既已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在顾莞宁耳边低语数句。
顾莞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这一计甚妙!不过,也得仔细谋划,免得日后弄巧成拙,惹来皇祖父疑心。”
太孙目光一闪,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此事确实要慢慢筹谋,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他从不敢小觑元佑帝。
元佑帝执掌江山数十年,精明睿智。绝不是易于之辈。更不是容易糊弄之人。
……
夫妻两个商议许久。
门忽地被拍得啪啪响。
顾莞宁微微一惊,沉声道:“是谁?”
“娘!”
“凉!”
两声稚嫩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是阿娇和阿奕这两个淘气包。
顾莞宁哑然失笑,神色间的冷凝也一扫而空。
太孙的眉眼也瞬间柔和起来,故作吃味:“他们两个都会叫娘,没一个肯喊爹的。一对小没良心的,枉我对他们这么好。”
顾莞宁挑眉一笑:“你不过是早晚露个面。有时晚上回来得迟,孩子都睡下了。我整日整夜伴在孩子身边,寸步不离。孩子自然更依赖更喜欢我这个娘亲。”
夫妻两个调笑两句,门外的两个淘气包却是急不可耐,拍得更急了。
琳琅歉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太孙妃,奴婢想拦着小公子和小小姐,可他们两个就是闹着要进屋子。奴婢也没办法。”
顾莞宁笑道:“他们想进就进来吧!”
太孙大步去开了门。
门一开,阿娇先一步扑了进来。太孙眼疾手快,忙接住女儿胖胖的小身子。
阿奕也跟着扑了进来,却扑了个空,咕咚一声趴到了地上。既疼又委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顾莞宁又觉好笑又是心疼,忙上前抱起阿奕,一边轻拍后背一边柔声哄道:“阿奕乖,别哭了。都是娘亲不好,娘亲动作太慢了,没接住你。都怪娘亲。”
阿奕是越哄越娇的性子。被顾莞宁这么一哄,哭的更起劲了,泪珠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阿娇趴在亲爹的怀里,咯咯笑着看热闹。
太孙最疼孩子,却也见不得儿子哭成这样,皱眉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磕着碰着也要撑着,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不要再哭了。”
阿奕哪里听得进这些,将头埋在顾莞宁的怀里,继续哭泣抹泪。
太孙还要再说,顾莞宁不乐意地瞪了过来:“阿奕额头都被磕红了,一定很疼,哭几声也是难免。你这个时候还训斥他,他能不委屈么?”
太孙哭笑不得:“我才说一句,你就护上了。之前还说孩子由我来管教。像你这样护短,我还管什么?”
顾莞宁坚决不承认自己护短:“我哪里护短了!”
就这还叫不护短?
前世也是如此。
她表面看似严苛,其实最护着儿子,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几乎将所有重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殊不知,越是这样护着,孩子无法真正独立。
阿奕性情软弱,优柔寡断,和顾莞宁这个亲娘看似严厉实则骄纵的教育方式不无关系。
当然,这些实话是万万不能实说的。
太孙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是是是,你从不护短。是我这个当爹的心肠太硬了。阿奕疼得厉害,哭几声也是应该的。”
顾莞宁笑着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哄着哭哭啼啼的儿子。阿奕趴在娘亲香软的怀里,听着顾莞宁的温柔轻语,哭声渐渐小了。
顾莞宁先松了口气,再一看,阿奕竟已经睡着了。眼角边还挂着两滴眼泪呢!
顾莞宁失笑不已,轻轻伸手,为阿奕擦拭眼边的泪痕。然后将他放到床榻上。
阿娇也有些困了,用小手不停地揉着双眼。不一会儿,就将小眼睛揉得红红的。小嘴也打起了呵欠。
太孙心中溢满了怜爱,俯下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边轻拍着后背哄个不停。
温暖的烛火下,太孙那张温柔俊美的脸孔,被一层朦胧的光晕笼罩。
这安宁美好的一幕,也深深地烙印在顾莞宁的心里。此生永难忘怀!
第六百四十一章 拜会
隔日,平西伯夫人领着儿媳顾莞华一起登门拜会。
平西伯府和定北侯府是姻亲,顾莞华是顾莞宁嫡亲的堂姐,感情深厚。于情于理,太子妃都要亲自见一见这对婆媳。
丁夫人性子爽利,说话直接,见了太子妃也未拘谨,笑着裣衽行了全礼:“臣妇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气度雍容,微微一笑:“丁夫人不必多礼,快些起身。”又笑着对顾莞华说道:“你怀着身孕,不用行礼了。免得伤着孩子。”
孕期已有六个月的顾莞华,肚子着实不小,一张秀丽的脸庞丰润了不少,气色颇为红润。
太子妃这般亲切礼遇,顾莞华心知是沾了堂妹的光,忙笑着谢恩:“多谢娘娘体恤。”
太子妃笑道:“女子怀孕,最是辛苦。丁夫人坐下说话,顾氏也一起坐下。”转头吩咐宫女:“去请太孙妃过来说话。”
过了片刻,顾莞宁便来了。
隔了数月没见,顾莞宁骤然见到顾莞华,心中十分欢喜。走上前拉住顾莞华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大姐,你怀孕倒是没遭什么罪,气色看来极好。”
姐妹两个未出阁之前,便十分亲厚。各自出嫁后,见面的机会少了,感情却未变淡。
顾莞华反手握住顾莞宁的手,抿唇笑道:“公婆都待我极好,夫君也对我处处体贴。我每日闲着无事,只管吃喝睡养胎,哪里还会养不好。”
日子过得好坏,只看一眼便知分晓。
顾莞华神色安详,眉宇间毫无郁色,整个人胖了一圈,显然过的很好。
顾莞宁看在眼里,心中颇为满意,对丁夫人也客气了几分:“丁夫人难得登门做客,今日就留在府中用午膳吧!”
太子妃立刻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全。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宴席。”
丁夫人颇有些受宠若惊,忙起身谢了恩典。
平西伯府和定北侯结了亲事,和太子府也是姻亲。平西伯父子即将领兵,一路守护太子前往冀州平乱。
经此一事,平西伯府和太子府的关系也更加紧密。丁夫人此次登门拜会,不无示好之意,特意带了身怀六甲的儿媳顾莞华来,也是想着能借机和顾莞宁套些近乎。
虽有心理准备,丁夫人还是没料到效果这般好。
……
太子妃和丁夫人闲话片刻,便对顾莞宁笑道:“你们姐妹两个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去梧桐居里待着说些私房话,待午膳的时候再过来。”
顾莞宁也未推辞,笑着应了一声,便领着顾莞华去了梧桐居。
丫鬟们很识趣地退下,留下姐妹两个在一起说话。
“二妹,太子妃娘娘待你真好。”顾莞华由衷地叹道:“做婆婆的待儿媳到这一步,委实是举世难寻。”
丁夫人对她也算宽厚了,不过,和太子妃也无法相提并论。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母妃待我确实很好。”
沈氏没给她的亲情,都由太子妃补齐了。
顾莞华上下打量她一眼,笑着说道:“本来我还想问问你过的如何。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倒是不必再多嘴了。”
顾莞宁开起了玩笑:“我现在是何模样?”
顾莞华微微一笑:“眉目柔和,安宁幸福。”
昔日那个倔强高傲满身都是棱角的顾二小姐,如今变得从容镇定,眉间少了冷冽和一丝疾世愤俗的戾气。也变得更优雅更美丽。
这是被人捧在掌心全心呵护着才会有的模样。
可见,太孙待她极好,太子妃待她也极好。
顾莞宁抿唇一笑:“看来,往日的我实在不讨人喜欢。”一点一滴的改变,不必别人说,她自己也十分清楚。
她喜欢现在的自己。
顾莞华和顾莞宁相视而笑。
岁月静好,安谧幸福。
谁不愿过这样的日子?
……
闲话几句后,顾莞华便叹道:“公公此次带兵去平匪乱,夫君也要随着一起去。一来一回,不知要多久。怕是连孩子出世也赶不及了。”
她自是舍不得丈夫离开身边。可丁骁年轻气盛,满腹雄心壮志,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哪肯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坚持要随着平西伯一同前去。
顾莞宁笑着安慰道:“姐夫上进有出息,不是那等坐在家中混吃等死的纨绔之辈。大姐心中应该高兴才是。”
顾莞华很快振作起来:“你说的是。他是将门出身,想要出头,就得亲自领兵打仗,立下军功才行。我们顾家的百年基业,都是这么来的。是我太过儿女情长了。”
顾莞宁目光微闪,意味深长地说道:“姐夫的前程,大姐不用操心。有我和殿下在,将来少不得他的锦绣前程。”
顾莞华一怔。
她也是细心敏锐之人,自是听出了顾莞宁的言外之意。
很快,顾莞华反应过来,低声道:“夫君心中一直仰慕殿下风仪。只是平日殿下常在宫中,夫君又时常住在军营里,没多少亲近的机会。”
和聪明人说话格外省心省力。
顾莞宁笑了一笑:“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姐妹两个点到为止,很快又将话题扯了开去。
“你有些日子没回侯府了吧!”顾莞华随口问道。
顾莞宁无奈地一笑:“我现在被阿娇阿奕绊住了手脚,出府少之又少。算来,已经有两个月未曾回看望祖母了。好在孩子如今都断了奶,我想着过几日再回去看看。”
顾莞华苦笑一声,欲言又止。
顾莞宁心知有异,立刻问道:“莫非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顾莞华又叹了一声:“就是前些日子,大哥又和母亲争吵了一回。”
“母亲总在小处刁难大嫂,大哥心中一直憋着闷气,大嫂也是个能忍的,一直隐忍不发。结果前些日子站得久了,动了胎气。大哥气得不得了,便和母亲争执了起来。”
“母亲从未见大哥发这么大火,又是心虚又是恼怒。在府中不敢张扬,便到丁家来找我诉苦。这几日,我也在为此事发愁呢!”
……
第六百四十二章 启程
简而言之,吴氏又开始不安分了。
顾莞宁对吴氏毫无好感。不过,她敬重长姐顾莞华,也不便当着顾莞华的面说吴氏的不是,只淡淡说道:“你如今身怀六甲,大伯母倒是舍得用这些琐事来烦你。”
顾莞华又岂能看不出顾莞宁眼中的冷意,忍不住苦笑一声:“二妹,我们姐妹自小一起长大,说话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我娘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以前我没出嫁的时候,时常劝她,她倒是能听进一些。可现如今,我嫁到了平西伯府,做了丁家的儿媳。总不便时常回娘家。她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我看不惯,却也无法时时相劝。”
“大哥和她怄气,数日都没和她说话。她在我面前哭泣抹泪,说大哥一心向着媳妇,不孝顺自己的亲娘,说大嫂心机太重,没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底。还说要让吴表姐早日过门,娘家侄女总比儿媳贴心。”
说到这儿,顾莞华又是一声长叹:“她这般糊涂,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她了。”
顾莞宁毫不客气地点评:“大伯母确实糊涂。”
可不就是糊涂么?
太夫人摆明了器重长孙媳,不喜吴莲香。顾谨行和崔珺瑶夫妻情深,断然容不下别人。也就吴氏还想着让吴莲香过门做妾了。
顾莞华蹙着眉头,低声道:“她铁了心要让吴表妹过门,我是劝不动她了。只盼着祖母能拦下她,别让她做出糊涂事来。”
顾莞宁哂然一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有祖母在,大伯母翻不出风浪来。你若是不放心,等过几日,我就回府一趟,和祖母说一说此事。”
顾莞华听了这话,也没觉得不妥,反而松了口气:“有劳二妹了。”
……
两日后,太子启程离京。
平西伯父子率领五万精兵,随太子一起奔赴冀州。
太子此次代天子出巡,阵势隆重。太孙领着魏王世子韩王世子文武百官,一起送大军出了城门。
“父王此行千里,奔波劳苦,”太孙敛容拱手,神色肃穆:“儿臣在京城,企盼父王此行顺利,安然归来。”
太子略一点头,当着百官的面撑足了东宫的颜面:“孤一定会平安回京。你在宫中,代孤多向你皇祖父尽孝。朝政之事,也要多上心。”
太孙正色应下:“儿臣谨遵父王之命。”
有资格和太子道别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太孙说完之后,魏王世子韩王世子也分别行前,道了珍重。
至于一众官员,文臣以傅阁老为首,武官中便以兵部尚书为首,各自上前和太子作别。
……
待大军启程后,太孙才回宫复命。
元佑帝近来连连动怒,心火虚旺,气色有些晦暗,坐在龙椅上,额头满是皱纹,老态毕露。
太孙回禀完之后,说道:“父王已经前去冀州安抚民众,平西伯父子也已领兵一同前往平定民匪。不出数月,一定能安然归京。还请皇祖父稍安勿躁,保重龙体。”
元佑帝看着长孙,叹口气道:“阿诩,朕近来时常焦躁不安,精力不济,整夜难眠。朕是真的老了。”
太孙立刻道:“皇祖父正值盛年,何谈一个老字。”
“我们祖孙两个在此说话,不必学臣子们虚伪奉承那一套。什么万岁,那都是说着好听罢了。人哪有常长生不死的。”
元佑帝的声音沉了下来:“身为天子,操心劳碌,殚精竭虑,非常人能比。耗尽心神,寿元也难及常人。朕已经比先皇和先祖都活得久了。”
大秦开朝以来,皇帝能活过五十的寥寥可数。
元佑帝确实已经算高寿。
太孙很清楚元佑帝的寿元只剩三年左右,听着元佑帝这番话,心中沉甸甸的,分外不是滋味。面上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道:“孙儿还盼着过几年,让阿奕住进宫来陪伴皇祖父。皇祖父可别说这样的丧气话。”
提起曾孙,元佑帝的眼中有了笑意:“朕每个月才见阿奕一回,心中也着实惦记。等阿奕满了四岁,就让他进宫来。”
阿奕满四岁的那一年,就是元佑帝驾崩归天之时。
这一天,是永远都不会有了。
太孙心中隐隐作痛,口中应得十分利落:“好,等阿奕四岁,孙儿就带着他进宫。”
元佑帝想了想,又笑道:“到时候让阿娇也进宫好了。让阿娇住在椒房殿里。”
之前,有此殊荣的只有高阳郡主。
太孙却不肯领情,毫不犹豫地拒绝:“阿娇就不必进宫了。有母妃和阿宁照顾着,总比在宫中热闹些。”
元佑帝瞥了长孙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么说,对你皇祖母可是大不敬。”
说到底,就是不愿让孩子亲近王皇后。
太孙也不掩饰心中所想,坦然说道:“皇祖母对大堂姐格外偏爱,养出了大堂姐任性跋扈的性子。孙儿不想阿娇也变成大堂姐那样。”
偏心的元佑帝立刻点头赞成:“这倒也是。还是让阿娇留在莞宁身边,由莞宁亲自教导才好。”
闲话几句,元佑帝才说起了正题:“此次你父王代朕出京,以后朝中之事,就得由你多费心了。朕如今体力不济,六部尚书和阁老送来的奏折由朕来看,其余的奏折,都交给你批阅定夺。朝政之事,你也多费心。”
太孙拱手,朗声应道:“孙儿一定竭尽所能,为皇祖父分忧。”
元佑帝舒展眉头,随口笑道:“这段日子,你就在宫里住下,多陪陪朕。”
太孙一本正经地应道:“此事孙儿不能做主,得回去和阿宁商议。”
元佑帝:“……”
元佑帝哭笑不得,瞪了长孙一眼:“朕的命令,难道还不及你媳妇的一句话?”
太孙笑道:“皇祖父的口谕,孙儿不敢不从。不过,皇祖父一向最疼孙儿,一定不忍见孙儿为难,更不忍让孙儿夫妻失和。”
元佑帝被哄得笑了起来:“罢了!朕就再惯着你一回,由着你回去和媳妇商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