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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凤回巢txt下载     凤回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三章 探病(二)

    太孙也在看着顾莞宁。

    当他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怜惜心疼时,眼中闪出了久违的神采。

    阿宁,你果然来了!

    这一次,是你心甘情愿的来见我。

    所以,你一定已经想通了吧!

    不再逃避,不再闪躲。不再假装我们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顾莞宁没有闪躲,直直地迎上太孙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缠,似是含情脉脉的对视,又似在默默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说,屋子里的所有人愣是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顾谨行咳嗽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异样沉默:“听闻殿下身体有恙,祖母特意命我们兄妹来探望。祖母还让我们带了两支百年人参来,给殿下补一补身体。希望殿下身体早日康复。”

    太孙看了过来,声音有些虚弱:“替我多谢太夫人惦记牵挂,也请替我代个话给太夫人。等我的病好了,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顾谨行恭敬地笑着应道:“是,我一定会将殿下的话带给祖母。”顿了顿,又问道:“不知殿下的病症因何而起?”

    太孙目光一闪,缓缓说道:“大约是寒气入体,带起了旧日沉疾。躺了几日,一直在喝药,倒也有了些起色,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前世太孙病了三四年才被治好。

    这一世徐沧已经提前为太孙诊治,总不会再熬这么久吧!

    顾莞宁心里默默思忖着,忍不住看了徐沧一眼。

    徐沧被顾莞宁注目着,立刻说道:“殿下的病症着实不轻,至少也得躺上几个月,慢慢静养才有痊愈的希望。”

    太孙:“……”

    顾莞宁:“……”

    众人的面色也颇为精彩。

    这个徐沧,天生不懂看人脸色说话!这是当众就拆太孙的台啊!

    顾莞宁皱起了眉头,看着太孙的目光里多了些恼意。

    太孙难得地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道:“徐大夫言重了。我的病症哪有这般严重。只要细心调养,不出两三个月应该就会痊愈了。”

    徐沧不以为然地反驳:“殿下说的倒是轻松。我才是大夫,自然比殿下更清楚殿下的病症不易治好。”

    众人:“……”

    徐沧啊徐沧,你还是闭嘴吧!

    当着顾二小姐的面,说得这么直接做什么!没看见太孙连连冲你使眼色吗?

    徐沧还待解释得更仔细一些,太孙终于忍无可忍了,张口吩咐道:“徐大夫,你和周太医叶太医先退下吧!等我张口传召再进来。”

    “可是……”

    殿下的身边总不能没人照顾。

    徐沧剩余的话还没说出口,周太医叶太医已经抢着应了一声,然后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的胳膊出去了。

    太孙舒展眉头,不无讨好地冲顾莞宁笑了一笑。

    顾莞宁依旧绷着俏脸,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太孙碰了个软钉子,倒也没恼,温声道:“穆韬,你们几个先退下。”

    穆韬小贵子等人立刻听令退到了屋外。

    太孙又看向顾谨行,温和有礼地说道:“我有些话想独自和顾二小姐说,不知顾公子可否暂时避让片刻。”

    顾谨行心中略一权衡。顾莞宁亲自到来探病,心意不言自明。既然是未来的妹夫,独自见面说上几句话也算不得失礼。

    再说了,就太孙眼下的样子,料想也做不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这么想着,顾谨行很快应了下来。

    临走前,顾谨行特意对顾莞宁说道:“二妹,我就在门外等着。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一声。”

    顾莞宁:“……”

    太孙:“……”

    顾谨行也走了,门被关上。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顾莞宁站在原地,拧着眉头,既未动弹也没说话。

    太孙笑着叹了口气:“阿宁,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儿不理我吗?”

    她来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显得比平日更冷漠。

    顾莞宁瞪了他一眼,终于张了口:“我是来探病的,看上一眼,知道你还能撑得住就行了。”

    语气比平日更冷淡刻薄了几分。

    太孙却从这刻薄的话语里,听出了别扭的关心和在意,咧咧嘴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担忧我的身体,一听说我病了,立刻就来探望。放心吧!我死不了。”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调笑:“还没娶你过门,我哪里舍得这么轻易就撒手人寰。”

    声音低沉轻柔,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耳际,让人耳根发痒,心尖酥麻。

    顾莞宁没心情脸红心跳,又瞪了太孙一眼:“生病了还不安分!再这般不正经,我现在就走了。”

    太孙好脾气地笑道:“是是是,刚才是我不正经,心里想什么,忍不住就要说出来。从现在开始,我只在心里想,保证不说出口可好?”

    顾莞宁面无表情,转身就要走。

    太孙立刻投降:“阿宁,都是我不对。我不再乱说话了。你别走!”

    两人此时没名没分,平日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独处的时机就更难得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亲自来看他,哪里舍得浪费一星半点的时间。

    太孙一服软,顾莞宁也就顺势转过身来,走近床榻几步。离床榻三尺左右的地方,才停下了。

    离得近了,细细一打量太孙,顾莞宁愈发心惊:“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远看只觉得苍白,近看之下,太孙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透着灰败和暗淡。

    简直……简直就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一般!

    才短短几日功夫,怎么就会病得这般厉害!寒气入体,引起旧日沉疾……会有这般严重吗?

    顾莞宁的眉头拧得极紧,目中流露出不自觉的担忧之色:“你……和以前是生的同样的病症吗?”

    太孙目光微闪,略一点头:“确实一样。”

    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以前我毫无防备,这一回,我是有备而病。”

    有备而病……

    顾莞宁霍然动容,目光连连闪动:“你说这话到底是何用意?你的病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探病(三)

    太孙深深地看了顾莞宁一眼,轻描淡写地应道:“就像你现在想到的那样。”

    顾莞宁神色一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太孙的“病症”果然不简单!

    到底是谁在暗中动手害他?

    齐王父子?

    应该不是。

    此时太子还安然无恙地活着,他们父子就是出手,第一个对准的也应该是太子。更何况,若是他们父子这么轻易就能将手伸到太子府来,太子府上下早就有人遭殃中招了。

    能在太孙身上做手脚的,一定就是太子府里的人,也一定是太孙极亲近信任的人……

    “是于侧妃母子吗?”

    顾莞宁声音压得低低的,似呢喃轻语,不竖长了耳朵,根本听不清楚:“是不是他们母子暗中做的手脚?”

    一定是!

    这样想来,前世安平郡王忽然“病逝”,紧接着就是于侧妃“伤心过度”也跟着离世,也绝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太孙目光一闪,低声应道:“前世我就疑心是他们母子动的手,只是一直苦无证据,无法揭穿他们母子的真面目。”

    “我病重不起,父王一开始十分焦虑着急,为我四处寻访名医。后来,大约是觉得我无药可救了,便有意栽培二弟。”

    这也不难理解。

    太子一共两个儿子,长子最受元祐帝偏爱,太子对长子自然也器重有加。幼子身体康健活泼讨喜,其实更得太子欢心。

    眼看着太孙病中不治,太子便也动起了扶持小儿子的心思。

    安平郡王资质虽不及太孙,也是极聪慧出众的少年。而且,安平郡王自小无无病无痛,身体比太孙结实多了。

    然而,这一切落在太孙的眼中,又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其实,我心里一直清楚,父王心中更疼二弟。我这个长子,若不是得了皇祖父的欢心,父王也不会这般看重我。”

    看重和疼爱,当然是不一样的。

    太孙神色淡淡,语气也格外淡然。

    顾莞宁心中却一阵恻然,这种被忽视被冷落的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太孙口中说的淡然,心里又怎么会不介怀?

    一个冲动之下,她又走近几步,微微俯下身子,握了握太孙的手:“殿下不必难过。你父王待你平平,你母妃却是全心疼你的。”

    ……

    纤细修长白皙柔滑的手指,轻轻地碰触到他的手,然后很快又要缩回去。

    太孙不假思索地反手握住她的手。

    双手交握,他的手宽厚温暖,紧紧地覆住她的手背。

    顾莞宁心里陡然漏跳了一拍,用力地抽回手。

    这一年来,她一直练武不缀,力气远胜过普通女子。太孙又在病中,身体虚弱,没多少力气。

    她猛地一用力,太孙力气竟然不及,却又不肯撒手,身体便顺势地跟着前倾,“不巧”地倒入她的怀里。

    太孙对这个巧合显然颇为喜欢,赖在她的身上动也不动。

    鼻息间萦绕着少女的幽幽体香,令人心醉神迷。

    顾莞宁:“……”

    顾莞宁的俏脸陡然红了,既羞又恼,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萧诩!你再这样,我真的走了。”

    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一个!

    太孙忍住笑,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然后一脸歉然地说道:“对不起。我病了几日,全身酸软无力,力气也不及你。刚才不是有意要轻薄于你。”

    顾莞宁心跳急促不稳,面上红晕未褪,瞪眼的力道更胜平日:“先松开手再说话。”

    太孙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顾莞宁轻哼一声,迅疾退开几步。

    看着板着一张俏脸的顾莞宁,太孙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意:“阿宁,我真不是有意的。夫妻几年,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是借机轻薄女子的轻浮之人。”

    顾莞宁又轻哼一声:“太孙殿下太过自谦了。你的手段,哪里是那些登徒子比得了的。”

    太孙:“……”

    好吧!既然被看穿了,再装模作样确实有失男子风度。

    太孙竖起右手,一本正经地保证:“刚才我心存不轨,故意轻薄你,都是我的不对。从现在开始,我保证再也不靠近你半步。”

    顾莞宁睥睨坐在床榻上的太孙一眼:“你倒是想,也得我肯靠近床榻才行。”

    太孙:“……”

    怼了太孙两回,顾莞宁心里的羞恼才慢慢平复,又说起了正题:“你的话还没说完。当年,你虽然疑心于侧妃母子,却无凭无据。后来你可曾将心里的怀疑告诉你父王?”

    说起当年,太孙脸上的笑意悄然隐没,温和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冷冽:“父王本就偏爱他们母子两个,又觉得我要奔赴鬼门关了,怎么会追根问底。别说我没证据,就算我拿出证据,也断然不肯舍弃萧启。”

    就两个儿子,一个眼看着没了指望,还剩下的那一个,当然不能再折进去。

    太子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更是大秦东宫储君。自然要以储君之位的安稳为先。

    一个没了子嗣的太子,还如何做储君?

    看着眉目冷然的太孙,顾莞宁心中涌起丝丝怜惜和柔软,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软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一直都没告诉我?”

    太孙凝视着顾莞宁,轻声道:“当年我病将不治,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没想到你竟然闯进我的生命中,成了我的妻子。我拼命地挣扎,熬过了这一劫,想和你白头到老。”

    顿了顿,又道:“我病好了之后,便暗中动手,除掉了于侧妃母子。父王猜到是我暗中下了手,曾经质问过我。我并未承认,和父王大吵了一回。父王只剩下我一个儿子,他没有勇气将此事曝露开来,只能隐忍不发。”

    “我想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安定生活,这些阴暗腌臜的事,我都暗中处理了,没有让你知晓。”

    阿宁,其实我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风光霁月,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我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也有冷血无情的时候。

    这样的我,你一定会觉得陌生又可怕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奸细

    这一刻,顾莞宁似和太孙心有灵犀。

    她定定地看着太孙,略略蹙眉:“你确实做错了。”

    太孙目光一暗。

    她果然不会喜欢这样的他吧!

    “当年我既是嫁给了你,和你成了夫妻,自然要和你同甘共苦。这样要紧的事,你怎么可以瞒着我?”顾莞宁声音冷然,目中满是不快:“如果你告诉我实情,我就能帮你一起对付他们母子。”

    太孙:“……”

    太孙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莞宁,心中被巨大的狂喜攫住,瞬间开出绚烂的花朵:“阿宁,你真的不怪我心狠手辣?”

    顾莞宁白了他一眼:“这算什么心狠手辣。他们母子心怀叵测,意图谋害你的性命,夺走你的太孙之位。如果不是徐沧治好了你,他们就真的得尝所愿了。对付这样的人,难道还要心慈手软留下祸根不成?”

    “我做了太后,当朝执政数年,不知杀了多少人。有些人死有余辜,有些人是受家人牵连,死的不免冤枉了些。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为了江山安稳,不得不硬起心肠。”

    “你既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也该清楚我的行事为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

    太孙想也不想地说道:“当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顾莞宁淡淡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饶人。居上位者,太过心慈手软,难成大事。”

    一提到心慈手软,顾莞宁不免就想起了前世的儿子,然后轻叹一声。

    太孙显然猜到了顾莞宁的心思,轻声说道:“阿奕的性子大部分随了我。”

    其实,父子两个并不完全相似。

    儿子萧天奕遗传了父亲的温和宽厚,却少了他的精明睿智,也没有她的聪慧果决。性情温软,优柔寡断。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顾莞宁喟然轻叹,目中满是黯然:“我虽将阿奕抚养成人,又教导他为帝之道,扶持着他坐上皇位。可他一直都和我并不亲近。他敬我怕我听我的话,却又小心翼翼地应付我提防我。”

    说到后来,顾莞宁的声音愈发苦涩:“我既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顾莞宁的眼中依稀闪过一丝水光。

    她不愿让太孙看见自己的脆弱,将头扭到了一边。

    太孙心中陡然一痛,轻声喊着她的名字:“阿宁,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在我心里,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也是最好的妻子。”

    顾莞宁没有转过头来,声音似有些哽咽:“你不过是随口哄哄我罢了。在你心里,根本未曾真正的信任过我。否则,怎么会事事都瞒着我?”

    太孙无奈地解释:“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许多人的性命。他们母子敢动手一回,就敢有第二回第三回。我不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防备,只能抢先一步动手。”

    “我后来也想过,是不是该将此事的原委告诉你。却又没勇气让你知道我的真实性情,这才瞒了下来。”

    顾莞宁也不知听进了没有,兀自侧着头不肯转过身来。

    太孙好言好语地哄道:“你别再生气了。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顾莞宁这才转过身来:“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不准反悔。”脸上干干净净的,哪有半点哭过的样子。

    太孙:“……”

    原来是故意装模作样地诓他!

    太孙哭笑不得,正想说什么,顾莞宁又斜睨他一眼道:“说出口的话,你该不是想耍赖吧!”

    太孙笑着叹了口气:“罢了,你想知道什么,只管张口问就是了。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顾莞宁唇角微微翘起,眼中也有了笑意。

    太孙也情难自禁地扬起了唇角。

    能搏佳人一笑,就是退让几步又有何妨?

    更何况,她这般斤斤计较,也是因为在意他的安危。一想到这一层,他的心里就像燃起了火苗,一片滚烫炽热。

    ……

    “于侧妃母子两个,到底是怎么对你做的手脚?”顾莞宁收敛笑容,低声问道:“莫非你身边有人被他们暗中收买了?”

    太孙点点头:“是,我身边有一个宫女,被于侧妃用重金收买。”

    顾莞宁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哦?原来是美人计?”

    太孙正色应道:“想对我用美人计,至少也得顾二小姐这样的美人才可以。那些庸脂俗粉,哪里入得了我的眼。”

    “巧言令色!”顾莞宁瞪了过去。

    太孙神色如常,一脸正气:“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顾莞宁不理他的“肺腑之言”,继续追问:“那个宫女叫什么?”

    太孙如实答道:“她叫云墨。”

    云墨!

    顾莞宁眉头微微一动,脑海中闪过一张模糊久远的女子脸孔。

    杏眼桃腮,面容娇媚,身段玲珑有致,一双水汪汪的眼眸,仿佛会传情说话一般。

    时隔多年,还能让她留下如此深刻印象,自然不是普通宫女。

    没记错的话,这个云墨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到了梧桐居后,专门在书房伺候笔墨茶水之类。

    “云墨是你母妃赏给你的。”顾莞宁皱着眉头:“你母妃肯定是精挑细选,才特意挑了她到你身边。”

    既然是太子妃精心挑选的人,在忠心上应该绝无问题才对。怎么会被于侧妃母子收买?

    太孙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她并无防备之心。却没想到,我的宽容,滋长了她的贪念。”

    “她想在我身边‘伺候’,被我婉言拒绝,羞愤不已,怀恨在心。”

    “于侧妃暗中许诺她,只要她听从吩咐,暗中给我下毒,事成之后,就让二弟娶她为侧妃。”

    “她心动之下,很快就答应了。”

    “这种慢性毒药,是天下难寻的奇毒。分量极其的轻微,一开始毫无异样。中毒两个月之后,才会慢慢见效。而且,症状和风寒几乎一模一样。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难察觉。”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中毒

    怪不得太医们都治不好太孙的病症。

    原来太孙是中了这样的奇毒!

    顾莞宁神色间满是怒意,声音森冷中透着杀气:“这个云墨,真是胆大包天!”

    太孙看着满脸怒容的顾莞宁,心中一片暖意:“云墨每日在书房里进出,我身边的人对她没什么防备之心,她也因此有了动手的机会。那一味毒药,被她下在了我饮用的茶水里。”

    “好在我平日极少回府,她伺候茶水的机会也不多。所以,我中毒未满两个月,毒性尚浅……”

    话还没说完,顾莞宁已经冷冷地扫了过来:“所以,你明知道茶水有毒,还是喝下了?”

    不妙!

    她这是真的生气了!

    太孙放软语气,柔声解释:“阿宁,你听我说。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如果我不真的饮下茶水,造成中毒的事实,于侧妃萧启母子也断然不会上钩……”

    顾莞宁俏脸如蒙着一层寒霜:“为了让他们母子露出马脚找到证据,所以你就以自身为诱饵?”

    “萧诩!你怎么敢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世他们换了更猛烈的毒药怎么办?万一你熬不过去怎么办?”

    “就算有徐沧在,能治好你,你也很容易像前世那样落下病根,有损寿元!”

    “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过门,和我白头偕老。这就是你说的白头偕老吗?就算没有齐王父子,你也活不了几年,我还不是要年纪轻轻就守寡。”

    无法言喻的愤怒在心头涌动,一连串刺耳难听的话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太孙无奈地一笑:“阿宁,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身体。不过,我……”

    “太孙殿下就别自作多情了!”顾莞宁冷笑一声:“我可没担心你的身体。我只是在担心自己,又得早早地守寡了。”

    果然是真的生气了!

    不然,顾莞宁说话绝不会如此愤怒刻薄。

    她的性子就是这般别扭。明明是关心在意他,口中却不肯承认半点。用愤怒来掩饰心里的惶恐不安。

    太孙在床榻上躺不住了,掀开被褥,下了床榻。

    顾莞宁抿紧唇角,皱起眉头,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在床榻上躺着,下床榻做什么……”话没说完,已经被太孙搂住了。

    顾莞宁想挣扎,一想到太孙此时虚弱的身躯,陡然又心软了起来,没有再用力。

    这一刹那的犹豫,自然瞒不过太孙。

    太孙眼中泛起欢愉的光芒,轻柔又有力地将顾莞宁搂紧,嘴凑到她白嫩柔滑的耳边,轻轻喊了一声:“阿宁!”

    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耳际,带来一阵不可思议的悸动。

    顾莞宁全身不受控制地颤了一颤,耳根迅速泛红。

    不过,却未用力挣扎。

    太孙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将她又搂得紧了些,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呢喃低语:“阿宁,阿宁!”

    顾莞宁轻哼一声:“你不是要解释吗?我就听一听你的理由。如果不能说服我,你这辈子都休想我点头嫁给你。”

    太孙扬着唇角,低声道:“为了引于侧妃母子露出马脚,那杯有毒的茶水我确实喝了。不过,在喝之前,我已经预先服了一部分解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不会有事的。”

    他竟然服过解药了?

    顾莞宁高涨的怒气像潮水一般,迅速褪去,只剩下满心的疑惑:“你哪来的解药?还有,你既然有解药,为何不全部服下?”

    太孙眸光一闪,淡淡说道:“当年徐沧为我治病的时候,特意为我调配了解药。此事一直瞒着没让你知晓。这一世我提前将徐沧接到身边,解药自是提前配好了。”

    “我只服下一部分解药,这样既能解一部分毒性,又能‘病’上一场。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周太医,也才能瞒过于侧妃母子。”

    周太医?

    顾莞宁又是一惊,霍然看向太孙:“你的意思是,周太医也是他们的人?”

    情急之下,顾莞宁甚至忘了自己还在太孙的怀里。

    她这一抬头,两人之间相隔不过咫尺,甚至能感受彼此温热的呼吸。

    太孙盯着近在咫尺的娇颜,心里悄然一荡,嗯了一声:“叶太医颇为忠心,周太医早在几年前就被他们母子暗中收买了。”

    “平日里有叶太医在,周太医根本寻不到任何动手的机会。”

    萧启想除掉自己的兄长,只能暗中动手,而且要做得十分隐蔽,绝不能惹人疑心。否则,就算杀了萧诩,一个弑兄的人也绝无可能成为太孙。

    也正因顾虑重重,所以萧启和于侧妃一直暗中谋划,直到今年才动手。

    “云墨亲眼看着我喝下了有毒的茶水,周太医亲自为我诊脉,也确定了我中了慢性奇毒。于侧妃和萧启就是再多疑再小心,也想不到我早有防备。”

    太孙凑在顾莞宁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一局,我已经掌握了主动。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拉线收网,一举除掉他们母子两个。”

    “做什么事都有风险。只要能除掉他们两个,就是冒些风险也值得。”

    顾莞宁沉默了下来。

    是啊!

    如果能一举将于侧妃和萧启连根拔起,以后太子府里就清净多了,也没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一意地对付齐王父子。

    先安内后攘外,才是正理……

    脸颊忽然被轻轻触了一下。

    这温热柔软的触感……

    顾莞宁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瞪向太孙:“你在做什么?”

    太孙一脸无辜:“我亲了你一口。”

    顾莞宁:“……”

    忽然觉得牙痒,很想一巴掌将那张碍眼的俊脸拍开!

    太孙眼里盛满了那张如花俏颜,心中又是一阵荡漾。正想着挨两巴掌也要凑过去亲近佳人,门外忽然响起了顾谨行刻意扬高的声音。

    “世子今日怎么也来了?”

    齐王世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堂兄病了几日没去上书房,我心中担忧,特意前来探望。没想到竟碰到了谨行表哥。”

    齐王世子来了!

    太孙心中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决裂

    顾莞宁也是一惊,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

    太孙却牢牢地搂紧了她,在她耳边低语道:“怕什么。他不敢闯进来。”

    顾莞宁瞪了他一眼:“难道你要一直这么轻薄于我?”

    软玉温香在怀,太孙哪里舍得松开。错过这一回,下一次相见不知又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他深知顾莞宁的脾气,立刻皱着眉头,挤出痛苦的表情来。

    顾莞宁的眼神果然没那么凶了,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太孙将翘起的唇角往下压了压,声音里流露出几分隐忍的痛苦:“胃有些痛。”

    顾莞宁不疑有他,立刻说道:“我扶你到床榻上躺下。”

    太孙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软软地靠在顾莞宁的身上。

    顾莞宁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慢慢地扶着太孙往床榻边走去。

    太孙一边慢悠悠地挪着步子,一边竖长了耳朵听门外的对话。

    “谨行表哥既是来探病,怎么不进去,反而一直在外面等着?”齐王世子似是猜到了什么,声音紧绷,透着不善。

    顾谨行略一犹豫,便说了实话:“今天我是和二妹一起来的。”

    齐王世子沉默片刻,声音里泄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在外面,那宁表妹呢?她该不是和堂兄单独待在屋子里吧!”

    顾谨行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想着齐王世子此时嫉恨交加的脸孔,太孙的心中迅速掠过一阵快意。

    前世,他一直都清楚顾莞宁心中喜欢的人是齐王世子。虽然嫁给了他,可他从未真正走进过她的心里。每次想到这些,他的心就被无边的嫉妒啃噬。

    而现在,嫉恨不已的那个人,变成了萧睿!

    一二三……只数到六,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齐王世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站在门口,目中满是愤怒的火苗,紧紧地盯着相拥在一起的一双少年男女。

    仿佛一个逮着了妻子和别的男子私会的丈夫一般,嫉火中烧,怒不可遏!

    ……

    门开的刹那,顾莞宁的身体陡然僵硬,扶着太孙的脚步也顿了一顿。

    太孙心中微微一沉,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窃喜太过可笑。他的苦肉计,博来的是她的怜惜。可这份怜惜,和爱意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口口声声和萧睿恩断义绝。

    殊不知,爱之深恨之切。

    她这般恨萧睿,是因为她还在意。

    “你放开我吧,我自己能走。”太孙轻声说道。

    顾莞宁很快恢复如常,淡淡说道:“殿下身子不适,还是我扶着殿下吧!”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太孙慢慢走到床榻边。

    在齐王世子仿若实质的冰冷目光下,顾莞宁细心地将太孙扶着躺到床榻上,盖上被褥。

    期间,少不得有些亲密逾矩的碰触。

    短短片刻,对三人来说,却过得异常缓慢,时间就像凝滞了一般。

    齐王世子僵硬地迈步进了屋子,关上门,目光紧紧地盯着顾莞宁,将她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看在眼底。

    顾莞宁站直了身子,转过头,迎上齐王世子冰冷的目光:“世子怎么没敲门,就这么闯进来了?”

    齐王世子冷冷说道:“我进堂兄的屋子,从来都不敲门。倒是你,怎么会独自待在堂兄的屋子里?”

    没等顾莞宁出声,太孙已经泰然自若地接了话茬:“我和阿宁说话,不喜别人打扰。所以就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又温和地提醒道:“堂弟,你以前进我的屋子不敲门也无妨。不过,你我现在都长大了,总有成亲的一日,以后万万不能如此随意了。”

    齐王世子:“……”

    心似被利剑狠狠地刺穿,鲜血淋漓,疼痛难当。

    阿宁,好亲昵的称呼。

    齐王世子用最后的骄傲撑着自己,甚至挤出一丝笑容来:“堂兄这么说,莫非是喜事将近?”

    太孙笑而不语,只看了顾莞宁一眼。

    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顾莞宁抿了抿唇角,虽未说话,神色间却无半点不快。

    这一刻,太孙和顾莞宁之间有种奇异又微妙的默契,别人根本难以融入。

    ……

    齐王世子目光暗了下来。

    顾莞宁之前说过几次绝情的话,他都没真正放在心上,总以为还有挽回的可能。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是真的不会嫁给他了。

    她已经另外有了心仪的良人。她将要嫁给他的堂兄萧诩,成为他的堂嫂。

    那个亲昵的喊着睿表哥的明艳少女,再也不可能属于他。

    原来,心痛到了极处,是这样的感觉。

    麻木,冰冷,没有半点温度。

    齐王世子忽然笑了起来,语气竟然颇为轻快:“看来,堂兄已经打动美人芳心,不日就要娶顾表妹过门了吧!我先恭喜堂兄一声才是。”

    宁表妹,顾表妹。

    只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顾莞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齐王世子一眼。

    那张英俊至极的脸孔,此时正扬着笑容。只是笑意未及眼底,目光如寒冰。

    他和她,终于走到了真正决裂的这一天!

    比前世提前了一年多。

    “多谢堂弟。”太孙欣然领受了齐王世子的“好意”,旋即又叹了口气:“可惜我拖着这副病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只怕会耽搁了阿宁。”

    齐王世子淡淡笑道:“顾表妹尚未及笄,至少也要等上两年才能出嫁。堂兄也太心急了。”

    太孙笑了一笑,若有所指地说道:“既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当然还是早早娶进门心里才踏实。”

    齐王世子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笑道:“堂兄说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万一顾表妹改变心意,或是有人抢先一步到侯府提亲,堂兄怕是连养病的心思都没了。”

    太孙不动声色地笑道:“这倒不用担心。阿宁和我心意相通,她绝不会改变心意。就算有别的人登门提亲,她也不会点头。”

    齐王世子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堂兄还有说笑的心情,病情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也不必为堂兄担心了。我先告辞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亲近

    太孙歉然一笑:“我如今卧病不起,不便送你。不如让阿宁代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齐王世子看都没看顾莞宁一眼:“堂兄安心养病,不必急着回宫,我会好好陪伴皇祖父。”

    说完,便转身离开。

    推开门的瞬间,齐王世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将门关上,也将过往的一切都关在了门内。

    顾莞宁,萧诩!

    一个是青梅竹马情意深厚的表妹,一个是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堂兄!

    可他们却一起背叛了他!

    顾莞宁美丽夺目,又是定北侯府唯一的嫡女。萧诩对她动心并不稀奇。

    顾莞宁看重的又是什么?

    是萧诩矜贵的太孙身份吧!嫁给萧诩,她就会是太孙妃,将来会是太子妃,还会是大秦的皇后……

    齐王世子唇角勾起讥讽的冷笑,心里最后一丝柔软,也彻底烟消云散。

    从这一刻开始,他再也不会眷念往日的情意,再也不会心软。

    顾莞宁辜负了他,日后他一定会让她悔之莫及。

    顾谨行看着一脸阴沉的齐王世子,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寒意。想张口招呼一声,齐王世子已经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顾谨行张张嘴,很快又闭上了。

    他看了紧关着的门一眼,心里暗暗嘀咕起来。

    二妹和太孙到底都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

    太孙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半躺半靠在床榻上。

    顾莞宁站在床榻边,眉目沉凝,神色淡然,看不出半点情绪。

    两人相对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太孙才张口打破沉默:“阿宁,你是不是在怪我,刚才不该故意算计你,让萧睿看到了我们两个亲近的样子。”

    顾莞宁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原来自信从容的太孙殿下,也有忐忑不安的时候。”

    太孙苦笑一声,轻叹道:“在你面前,我不过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男子罢了!哪里还有什么自信从容,忐忑不安也是难免的。”

    顾莞宁:“……”

    顾莞宁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说话愈发没分寸了,哪里还有半点太孙的样子。”

    口中嗔怪着,眉眼间到底柔和了许多。

    男人脸皮厚一些,果然好处多多。

    太孙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忽然皱着眉头轻轻嘶了一声。

    顾莞宁一惊,立刻俯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立刻去叫徐沧进来!”

    前世,顾莞宁曾亲眼见过太孙治病时的痛苦难熬,因此没起半点疑心,反而是满心的忧虑焦急。

    虽然太孙事先服下了解药,可到底只服了一部分,太孙此时确实中了毒。身子远比平日虚弱。

    太孙忙张口阻止:“徐沧今日刚替我看过诊,扎针的地方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不必叫他进来了。我就是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喝些茶水就好了。”

    又歉然地笑道:“我全身无力,怕是要劳烦你喂我喝茶了。”

    顾莞宁:“……”

    要是还没看出太孙打的是什么主意,顾莞宁也枉活这么多年了。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应道:“除了祖母之外,我从未伺候过任何人茶水。不如,我将云墨叫进来,让她喂你喝上一杯如何?”

    被揭穿了不轨意图的太孙毫无愧色,冲顾莞宁笑了一笑:“我‘病’倒之后,云墨做贼心虚,这几日都在书房里躲着,根本不敢露面。你若是想见她,我这就打发人将她叫来如何?”

    ……对着面皮雄厚的太孙,顾莞宁的犀利毒舌也派不上用场了。

    太孙费劲心思设下这一局,亲自下毒的云墨无疑是最关键的人物。此时万万不宜打草惊蛇。

    罢了!

    看在他为了对付敌人不惜以身犯险的份上,她这个未来的太孙妃就放下身段,伺候他一回茶水好了。

    顾莞宁倒了一杯茶,坐到床榻边,身子微微前倾,将茶杯递到太孙的嘴边。

    太孙眼中笑意更盛,张口徐徐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很快滑入口中。

    真甜!

    如果每天她都陪伴在他身边,这样亲昵地喂他喝茶该有多好。

    得陇望蜀得寸进尺的太孙,一点都不害臊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阿宁,我真想早日娶你过门。我们两个就能朝夕相守日夜相对了。”

    朝夕……日夜……

    顾莞宁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久远的画面,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太孙看着脸泛红云的顾莞宁,心思又漂浮荡漾了起来,悄然伸出右手,握住顾莞宁的左手,声音有些异样的低哑:“阿宁……”

    滚烫的温度,从交握的双手处,迅速地蔓延至全身。

    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在心底涌动不息。

    顾莞宁像被灼热的岩浆烫到了一般,猛地用力抽回左手站了起来,浑然忘了自己的右手中还端着一杯热茶……

    茶杯一晃,大半杯茶水都溢了出来,溅了太孙一脸。

    太孙:“……”

    顾莞宁:“……”

    太孙顶着一张满是茶水的俊脸,哭笑不得。

    顾莞宁满心的羞恼,在看到太孙此时滑稽又可笑的模样后,顿时化成了忍俊不禁的轻笑。

    那抹笑意,点亮了她冷艳明媚的脸庞,散发出夺人心魄的艳色。

    她性情偏冷,平日极少笑得这般开怀。

    太孙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快些将毛巾拿过来,替我将脸上的茶水擦拭干净。我这副模样若是被别人见到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身为太孙的颜面还是要的。

    顾莞宁拿了毛巾来,却不肯动手,只将毛巾塞到他的手里:“我看你精神好的很,根本无需人伺候。”

    太孙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了片刻,也不见顾莞宁心软,只得自己动手,将脸上擦拭干净。

    至于衣襟上的茶水,早已渗入衣料中,湿漉了一片。这就没办法了。只能召人进来伺候更衣。

    两人难得见面独处,太孙舍不得传内侍进来打扰。

    顾莞宁却蹙眉道:“你现在身子虚弱,得仔细小心些,快些召小贵子进来伺候更衣。”

第二百五十九章 羞臊

    太孙似没听见一般,动也没动。

    顾莞宁瞪了他一眼:“莫非是要我亲自替你更衣不成?”

    太孙立刻道:“那当然是最好了。”

    “想得美!”顾莞宁再瞪他一眼。

    太孙笑着叹道:“什么都做不了,难道想想也不成吗?”

    顾莞宁:“……”

    一旦牵扯到此类话题,女子天生居于弱势。哪怕是性格再强势再骄傲的女子也不例外。顾莞宁忍住脸红的冲动,镇定地说道:“我来了这么久,也该走了。”

    太孙眼巴巴地看着她:“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顾莞宁嘴角抽了抽,想讥讽几句,到底还是忍住了,淡淡说道:“等过了年有空再说!”

    太孙立刻追根问底:“那你什么时候会有空?”

    顾莞宁恼羞地瞪了过来:“再啰嗦半个字,我再也不来了。”

    太孙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就是嘴硬心软,其实根本舍不得我。”

    顾莞宁:“……”

    顾莞宁佯装镇定地说道:“大哥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一定早就等得急了。我先去叫大哥进来。”

    说完,便转过身走到门边。

    眼尖的太孙早已瞄到了顾莞宁泛红的耳尖,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

    ……

    顾谨行在门外早已等得急了。

    虽说太孙此时大概做不了什么,不过,男女独处一室这么久,到底不太妥当。如果不是碍着二妹的颜面,他早就忍不住咳嗽几声“提醒”一二了。

    听到推门声时,顾谨行顿时松了口气,转过身,舒展眉头:“二妹,你总算出来了。”

    话一出口,顿时觉得失言,忙又换了句:“太孙殿下身体不佳,不宜说话劳累,我们来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

    顾莞宁点点头:“大哥说的是。”

    奇怪,二妹的脸颊怎么泛着红晕?

    顾谨行心里觉得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顾莞宁本就满心的羞恼,被顾谨行这么一看,愈发懊恼。

    这个可恶的萧诩,总是装可怜搏同情。她以后再也不能对他心软了!过了年,至少也要过了上元节再来看他。

    顾谨行识趣地没多问,等进了屋子,看到衣襟湿了一片的太孙时,顾谨行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问道:“二妹,你到底做了什么?殿下的衣服怎么湿了?”

    顾莞宁:“……”

    顾莞宁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尴尬过!

    太孙善解人意地张口解释:“这怪不得阿宁。都是我的不是。”

    ……解释得含糊不清暧昧不明,还不如什么都别说!

    顾莞宁气恼地瞄了太孙一眼,然后故作坦然地张口道:“刚才是我不小心,将茶水洒落到了太孙的身上。”

    顾谨行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莞宁一眼。

    到底是怎么不小心,才会将茶水撒到太孙身上?

    至少也得靠得很近很近才行吧!

    有些事,果然是越解释越不对,越描越黑。

    顾莞宁也察觉出不对味了,索性什么也不说,干脆利落地闭上嘴。

    顾谨行这才拱手,正色道:“请殿下多保重身体,我和二妹就此告辞。”

    太孙略一点头,含笑道:“多谢你们兄妹今日来探望。可惜我身体有恙,不能送你们出府了。”

    目光在顾莞宁的身上打了个转。

    顾莞宁目不斜视,不肯和他对视。

    太孙唇角一弯,眼中漾起笑意。

    ……

    直到走出寝室外,顾莞宁的神色才稍稍松懈下来。一转头,就见顾谨行正笑看着自己。

    顾莞宁故作镇定地问道:“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谨行对顾莞宁骄傲又好强的性子十分了解,倒也没直言令她尴尬,只随口笑道:“我就是觉得,殿下虽然病了,心情倒是颇佳,还有说笑的兴致。”

    看来,太孙的病情并无大碍。

    回去告诉祖母一声,祖母也该放心了。

    想到故意饮下有毒茶水的太孙,顾莞宁既有些心疼,又有些恨恨:“放心,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顾谨行:“……”

    顾谨行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提醒:“我们还没出梧桐居,你可别乱说话,免得被人听见了。”

    私底下说什么都无所谓,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进耳中,可就不妙了。

    顾莞宁以后到底是要嫁到太子府的。还是别给人留下这等话柄才好。

    顾莞宁知道顾谨行是好意,也不便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应下了。

    就在此时,一行人迎面走了过来。

    ……

    顾莞宁抬头看了过去,当看到来人的脸孔时,目中寒光一闪。

    十二三的少年,相貌俊秀,目光明亮,眉眼间满是奕奕神采。虽不及齐王世子英俊夺人,也不及太孙雍容俊美,也是极出众的少年。

    这个少年,正是安平郡王萧启。

    顾莞宁前世嫁进太子府后,一直忙着照顾病弱的太孙,和于侧妃母子没什么来往。对这位安平郡王也没深刻印象。

    太孙病愈不到一年,萧启和于侧妃就先后“病逝”。当时的她正怀着身孕养胎,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并未多想。下葬的时候,怀有身孕的她也不宜露面。

    这对母子,在她的脑海中,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压根没想过,太孙的“病症”,竟是于侧妃母子一手谋划出来的。

    想到前世那个病弱不堪奄奄一息的太孙,顾莞宁忽然觉得一阵揪心的疼痛。

    当太孙猜到对自己动手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时,心里会是何等的愤怒和凄凉?下决心动手除掉于侧妃母子的时候,心里也少不了矛盾挣扎吧!

    她对这一切竟然一无所察,实在不是一个好妻子。

    顾莞宁停住脚步。

    顾谨行也随之停下脚步。待萧启走近时,顾谨行恭敬地抱拳行礼:“谨行见过安平郡王。”

    萧启脚步一顿,打量顾谨行一眼,笑着问道:“你是哪一个府上的?”

    顾谨行恭敬地答道:“回郡王的话,我姓顾,是定北侯府的长房长孙。听闻太孙殿下身子有恙,今日特意前来探望。”

    原来是顾家的人。

    萧启目中闪过一丝了然,看向顾谨行身边的美丽少女:“这位姑娘,莫非就是顾二小姐?”

第二百六十章 萧启

    没等顾莞宁出声,顾谨行便抢着应道:“是,她是我的二妹。祖母本想亲自前来,因为身体欠佳,便让二妹代她来探望太孙殿下。”

    简直是欲盖弥彰!

    萧启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莞宁一眼。

    对这位顾二小姐,萧启早就有所耳闻。

    兄长萧诩对顾二小姐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嫡母对顾二小姐有诸多不满,父亲对顾二小姐却是赞誉有加……

    传闻中的顾二小姐,生性倨傲,美丽不凡,对兄长的倾慕不假辞色。

    可兄长一病,顾二小姐便亲自登门来探望。

    显然,事实与传闻并不相符!

    想想也是,有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当朝太孙的青睐?又有谁能抵挡住做太孙妃的诱惑?

    能让兄长倾心的少女,确实美丽夺目非同寻常。只静静地站在那儿,就已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只是神情稍显冷漠,少了女子应有的娇柔可人。

    顾莞宁只在一开始行了一礼,此时并未说话。

    萧启等了片刻,只得主动张了口:“顾二小姐亲自登门来探望,大哥心中不知会有多高兴。病症也一定会很快地好起来。”

    顾莞宁淡淡应道:“吉人自有天相。太孙殿下福泽绵长,区区风寒之症,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萧启目光一闪,笑着附和:“顾二小姐说的是。周太医叶太医俱是医术最高明的太医,还有徐沧在。大哥的身体一定无碍。”

    顾莞宁心中冷冷一笑。

    萧启一脸真挚语气诚恳,俨然一个关心兄长的好弟弟。

    如果不是知道了萧启的真面目,谁也不会对他生出疑心。

    寒暄两句,全了礼数,顾莞宁无心再和阴险虚伪的萧启周旋,正要张口告辞,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一个穿着杏红色罗裙的窈窕身影。

    顾莞宁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

    少女年约十六,生得柳眉杏眼,颇为娇媚,身段发育得极好。那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尤其妩媚。

    正是伺候太孙笔墨茶水的宫女云墨。

    云墨见了萧启一行人,忙上前来行礼:“奴婢云墨,见过郡王。”

    声音娇柔妩媚,听的人心中一酥。

    萧启的目光迅速在云墨妩媚的俏脸和身段上溜了一圈,口中笑道:“不必多礼,快些平身。”

    云墨谢了恩典,又对着顾谨行顾莞宁行了一礼:“奴婢见过顾大少爷,见过顾二小姐。”

    顾谨行温和有礼:“云墨姑娘快些起身。”

    云墨这才站直了身子,一抬眼,正好迎上顾莞宁略显冰冷的目光,心里陡然一颤,有些不自在地挤出笑容:“不知奴婢哪里冒犯了顾二小姐?为何顾二小姐这般看着奴婢?”

    云墨虽是宫女身份,却是太子妃亲自挑出来赏给太孙的,不免有些自视甚高。

    换了普通的宫女,此时又怎么敢问出这么一句来。

    顾莞宁淡淡地瞄了云墨一眼:“云墨姑娘生得相貌出众,又是太孙殿下身边的人,由不得人不高看一眼。”

    话语里的讥讽之意,清晰可见。

    云墨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一阵难堪,贝齿用力地咬紧了下唇。

    眼前这个冷艳明媚的少女,就是太孙殿下的心上人,定北侯府的嫡女,顾家二小姐。太子府上下,谁人不知道太孙对她的倾慕?

    就因为她,太孙对别的女子都不屑一顾。

    三个多月前,她曾鼓起勇气向太孙自荐枕席。

    一向温和宽容的太孙,难得地沉了脸,毫不留情地将她撵了出去。她羞臊得无地自容,回屋子后,整整哭了一夜。

    她不甘心!

    她愤愤不平!

    她自问容貌不输给任何一个名门闺秀,只是出身稍逊了一些,才做了宫女。她一直殷勤小意的伺候奉承太子妃,终于得了太子妃的另眼相看,将她赏给太孙。她以为自此就能成为太孙的人,平步青云。

    谁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经过这么一遭,她也算彻底明白过来了。她的攀高枝荣华梦,算是彻底完了。太孙根本看不上她!

    所以,当于侧妃抛来另一个诱人的选择时,她只犹豫了几日,便下定了决心。

    没有人天生卑贱,她云墨绝不甘于一生卑微。

    ……

    萧启对云墨的轻狂也有些不快,面色一冷,沉声呵斥:“放肆!竟敢这般和府中来的贵客说话,平日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还不快点向顾二小姐赔礼!”

    云墨只得低头认错:“都是奴婢的不是,顾二小姐大人大量,别和奴婢计较。”

    顾莞宁没有错过云墨眼底的那一丝怨怼不甘,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平身吧!”

    然后转头向萧启辞别,再也没看云墨。

    云墨站在原地,目送着顾莞宁优雅苗条的背影远去,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萧启略略皱眉,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

    云墨陡然惊醒,忙低下头。

    萧启瞄了云墨一眼,淡淡说道:“这里用不着你伺候,先退下吧!”

    云墨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很快便退下了。

    萧启看着云墨窈窕动人的身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冷笑。

    是人都有贪念。这个云墨的贪恋,可比一般人要强多了。区区一个宫女,仗着有几分姿色有几分伶俐,竟也敢奢望太孙侧妃的位置。

    怪不得萧诩看不上云墨。就是他也瞧不起这样的女子。

    不过,也正因为云墨的虚荣贪婪,才让他们母子有了可趁之机……

    萧启收敛心神,迈步进了太孙寝室。

    “大哥,”萧启亲热地喊了一声,坐到床榻边,脸上满是关切之情:“你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顾莞宁一走,太孙眼中的神采又尽数敛去,恢复了原本的虚弱无力,闻言笑道:“还是老样子。我这也是老毛病了,每年到了冬天,天气一冷,总会感染风寒病上几日,不必忧心。”

    萧启眸光一闪,欣然松了口气:“大哥没事就好。这几日我在宫中,时时惦记大哥的病症。可惜课业繁忙,直到今日休沐,才有空闲回府探望大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兄弟

    太孙看着言笑晏晏的萧启,心中毫无温度,只剩一片冷意。

    太子共有三女两子。衡阳她们三个住在内宅,他和萧启则一直住在宫中。兄弟两个朝夕相处,感情自然也是亲厚的。

    他自认是一个宽厚温和的兄长,处处照顾萧启。也一直以为萧启对他这个兄长尊敬有加。

    直到前世病重不起,萧启得意之下,行事稍稍张狂,露出了蛛丝马迹,才惹来他的疑心。暗中调查的结果,也着实令人心寒。

    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有何妨,他依旧没放过萧启母子。

    重活一世,他早有提防,可以从容部署设局。

    要么不出手,出手必要一举中的,将他们母子连根铲除。

    “顾二小姐今日亲自来探望大哥,大哥的心情一定很好吧!”萧启冲太孙眨眨眼,唇角边满是暧昧的笑意。

    提起顾莞宁,太孙的表情陡然柔和了许多,笑着问道:“你见到他们兄妹了?”

    萧启点点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兄妹两人正好从大哥的寝室出来,迎面遇上了,便寒暄了几句。”

    顿了顿又笑道:“我早就听闻顾二小姐的赫赫大名,今日一见,更胜闻名,大哥果然好眼光。”

    萧启素来伶牙俐齿,一张口说话,总能说进人的心坎里,格外讨喜。

    太孙听了这话,果然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道:“她是你未来的大嫂,你见了她可得放尊重些,不得言辞无礼。”

    萧启立刻笑道:“大嫂还没过门,大哥就开始护上了。要是被母妃知道,心里只怕会不痛快。”

    太孙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母妃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最是嘴硬心软,怎么会计较这些。”

    “那可未必。”萧启笑着打趣:“万一母妃心中不喜,不肯允了这门亲事,看大哥怎么办。”

    兄弟两个像往日一般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和睦。

    萧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对了,昨日睿堂兄说过,今日休沐了要来府中探望你。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堂兄弟几个平日相处得不错,尤其是萧睿,和萧诩年龄相若,来往密切。每次到太子府来,都会在梧桐居里逗留许久。

    太孙神色淡淡:“他来了片刻,很快就走了。”

    萧启一愣,探询的目光在太孙的脸上打了个转:“大哥没留睿堂兄吃了晚饭再走吗?”

    太孙还是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张口应道:“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又不能陪他喝酒,便没留他。”

    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

    萧启目光连连闪动,试探着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和睿堂兄闹了什么不愉快?”

    太孙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和他能有什么不愉快?”

    萧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睿堂兄和顾二小姐是嫡亲的表兄妹,我以前也曾听睿堂兄提起过顾二小姐。如今顾二小姐心中属意大哥,亲自登门来探病。睿堂兄心里不痛快,也是难免的。”

    冲冠一怒为红颜!

    以萧睿的高傲,看到顾莞宁来探望萧诩,心中不知会是何等愤怒。和萧诩闹翻了脸也不稀奇。

    太孙显然不愿多谈此事,很快将话题扯了开去:“这几日我没去上书房,课业也落下了不少。太傅们都教了些什么,你说来给我听听。”

    萧启从善如流地改变话题,耐心细致地将这几日所学的内容说了一遍。

    ……

    太子踏进寝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兄友弟恭亲密友爱的这一幕,因为政事不顺拧紧的眉头,很快舒展下来。

    萧启忙站了起来,喊了声父王。

    太子嗯了一声,看向床榻上的太孙:“阿诩,你今日身体如何了?”

    这个时候的太子,还是很关心他身体的。

    只是,当他的身体快熬得油尽灯枯的时候,太子也渐渐心灰意冷,权衡之下,便放弃了他,转而精心栽培起身体康健的小儿子来。

    太孙眼中迅疾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讽,口中答道:“多谢父王关心,儿臣这几日一直在服用周太医叶太医开的药方,病症已经有了些好转。不过,这个年怕是没力气出去走动了。”

    太子立刻说道:“你养好身体要紧,其余的事暂时一概不管。”

    太孙并未逞强,很快应下了。

    太子又说道:“今日散朝之后,你皇祖父特意召了我过去,问起你的病症。我怕你皇祖父忧心,便说你只是感染风寒,过几日就会好转。你皇祖父这才稍稍放了心,赏赐了一堆补品,让我带回来了。”

    萧启眼中闪过一丝嫉色。

    元祐帝对太孙的器重偏爱,举朝皆知。

    若是换了别的皇孙生病,元祐帝最多就是打发人送些补品。绝不会这般郑重地传召询问。

    也正因为太孙圣眷极隆,太子对长子也格外器重。连带着太子妃的地位也稳若泰山,无可动摇。

    “皇祖父整日忙于朝政,还要为我的病症忧心,实在令我于心难安。”太孙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今年不能进宫陪皇祖父过年了。”

    萧启笑着安慰道:“大哥也是因为生病才不能进宫,皇祖父心疼还来不及,绝不会见怪的。大哥就放心好了。”

    太孙看了过来:“二弟,你代我在皇祖父面前好好尽孝。”

    萧启立刻应下了:“大哥安心养病,这些事就不必忧心牵挂了。宫里有我,还有睿堂兄烈堂兄和凛堂兄,不会让皇祖父冷清寂寞的。”

    太孙舒展眉头,笑着夸赞道:“二弟年纪渐长,愈发懂事了。”

    萧启咧嘴一笑:“大哥也只比我大了两岁,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和父王一个语气。”

    太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敢拿你父王来取笑开心。”

    这一巴掌,显得随意而亲昵。

    萧启故意龇牙咧嘴地呼痛:“父王下手也太重了,我的肩膀上明日肯定有又青又肿。”

    太子被逗得笑了起来,神色间的疼爱显露无疑。

    太孙看着这一幕,唇角的笑意悄然隐没。

第二百六十二章 父子

    说来真是讽刺。

    萧启一直嫉妒他是嫡长子,嫉妒皇祖父对他的偏爱。却不知,他也一样的嫉妒萧启。

    嫉妒萧启健康的身体,嫉妒萧启和父王的亲近亲密,嫉妒萧启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得到父王的宠爱。

    而他,为了不得宠的母妃能够在府中稳稳立足,为了平庸的父王安稳地坐着储君,殚精竭虑地在宫中经营,不动声色地讨好皇祖父,小心翼翼地做着皇太孙……

    在他人眼中,他身份尊贵,圣眷极浓,天资聪颖,事事顺遂。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如履薄冰。

    好在现在的他已经足够冷静足够强大,不再像前世那般为了父王的偏心耿耿于怀。

    属于他的一切,他也绝不容任何人觊觎。

    就在此时,太子看了过来,眼中闪着一丝笑意:“听说,顾家二小姐今日登门来探病了?”虽然有顾谨行一并同行做遮掩,不过,顾莞宁肯亲自来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

    太孙目光柔和起来:“是,她亲自来看我了。”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顾莞宁,行事落落大方,半点都不拘泥,确实很好。”

    贤良柔顺的女子比比皆是。

    要做天家儿媳,一味的柔顺却是不行的。

    太子妃闵氏就是最好的例子。凡事都以丈夫为尊,当然没什么不好。可身为太子妃,除了打理内宅之外,还应该有敏锐的政治素养,应该懂得朝堂之事,应该有过人的手段和果决的性情。这样才堪为六宫之后,母仪天下。

    可惜的是,这些闵氏统统都没有。

    闵氏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了一个优秀出众的儿子。

    好在儿子的眼光极好,挑中的儿媳也是一等一的。

    太子对顾莞宁的赞许,令太孙心情大好。太孙扬起唇角,毫不谦虚地应道:“儿臣也这么觉得。”

    太子好笑地瞟了太孙一眼:“既是中意,还不快些定下亲事。过个一两年,将人娶进门来就是了。”

    太孙笑着说道:“等我病好了,就向皇祖父皇祖母提一提此事。总得等皇祖父皇祖母点头应允了,才好登门提亲。”

    皇孙们的亲事,元祐帝和王皇后自然是格外看重。太孙的身份又不同寻常,他的亲事,也得经过帝后的首肯才行。

    太子嗯了一声。

    萧启目光一闪,笑着插嘴道:“顾二小姐家世相貌性情品行俱佳,和大哥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皇祖父皇祖母知道了,只会高兴,绝不会阻拦。大哥就放心好了。”

    “那就承二弟吉言了。”太孙冲萧启笑了一笑,眉宇间已经有了倦色。

    萧启见状,立刻道:“今日连番有人来探病,大哥一定累的紧了。还是早些歇着吧!我得了空闲再来探望大哥。”

    太孙也不多客套,点了点头。

    太子也起身离开。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出了寝室。隐约能听见萧启和太子说话的声音。萧启的声音是一贯的轻快活泼,太子偶尔训斥他一句,声音里却含着笑意。

    太孙躺在床榻上,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休息了片刻,太子妃又来了。

    ……

    相比起太子,太子妃的忧心就要真切地多了。

    对太子来说,生病的是长子,到底还有健康的三女一子。

    而对太子妃来说,太孙却是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全部的依靠和指望。

    “阿诩,该喝药了。”太子妃亲自端了汤药来,要喂太孙喝下。

    太孙失笑:“我都多大的人了,生病了自己喝药就行了。母妃快些将药放下吧!”

    太子妃白了他一眼:“多大了也是我儿子。我伺候自己的儿子喝药,莫非还要被嫌弃不成!”

    一边说着,一边舀起一勺汤药,细心地吹了两口,药不那么烫口了,才送到太孙的嘴边。

    太孙只得乖乖张口喝下。

    又一口送到嘴边,再喝下。这么一个喂一个喝,很快,碗里的药便喝光了。

    太子妃像完成一件重大的事情一般,释然地松了口气。

    太孙看着面露憔悴的太子妃,一阵心疼,轻声劝道:“母妃,我的病症没什么大碍,你不必天天陪在我身边。”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妃有多在意府里的中馈。对一个常年无宠的妇人来说,能紧紧握在手心的,也只有这一点内宅琐事的权利了。

    可现在,太子妃为了照料他的身体,竟将管家的事务交给了于侧妃……

    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想及此,太孙心中微微一酸,声音愈发轻柔:“母妃,我身边有这么多人照顾伺候,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从今儿个起,你就回雪梅院。”

    儿子如此关心自己,太子妃心中自是妥帖欣慰。不过,让她走,那是万万不行的。

    “你的身体一日没好,我就照顾你一日。”太子妃不是有主见的人,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固执。

    太孙无奈地笑了一笑:“母妃……”

    “你什么都别说了。别的事我都依你,这件事得听我的。”

    太子妃坚持道:“病在儿身,痛在娘心。你这样病着,我恨不得以身代之。就是回雪梅院里待着,也是寝食难安。还不如待在你身边,亲自照看着,心里也能好过些。”

    太孙劝不动她,只得妥协:“母妃坚持要留下,就留下吧!只是,不管我病上多久,母妃都不要着急,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否则,儿子在病中还要牵挂母妃的身体,多添一层心思,怕是更难痊愈了。”

    太孙一脸郑重,语气也格外严肃。

    太子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阿诩,好端端地怎么忽然说这些,听着怪渗人的。你只是染了风寒,养个十天半月就该好了才是。”

    什么叫不管病上多久,好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呸呸呸!怎么忽然想到这些了!真不吉利!

    太子妃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太孙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生病的人难免会胡思乱想,母妃就当我是多心多想好了。总之,母妃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如何,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第二百六十三章 改变

    前世,他“病”了两年多。太子妃不肯假手旁人,一直亲自陪伴照顾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日比一日虚弱。

    这对一个心疼儿子的母亲来说,无疑是世上最大的折磨。

    太子妃也迅速地憔悴苍老,时不时地以泪洗面。

    长期的忧思过度,掏空了她的身体。也因此,后来太子意外“病逝”后,太子妃也病了一场,没能熬过去,也跟着离世。

    那份锥心刺骨的丧母之痛,至今依然历历在目,痛彻心扉。

    这一世,他要让母妃平安长久地活下去,安稳地坐上凤位,一世尊荣。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太子妃无可奈何地笑着应道:“我一定保重自己的身体。你也要听太医的叮嘱,按时喝药,安心静养,早日好起来。”

    短期之内,怕是“好”不起来了。

    太孙眸光微闪,随意地扯开话题:“闵表妹就在两日后出嫁,我这个做表哥的,不能亲自去道贺。到时候,母妃去闵家,替我向舅舅和舅母道贺一声吧!”

    两天后,就是闵媛出嫁的日子。

    提起闵媛,太子妃余怒未消,面色一沉,轻哼一声道:“闵家嫁女儿,和我没什么关系。到时候打发人送一份贺礼去,全了颜面就是了。”

    闵媛做的那些事,实在让人糟心。也令太子妃在太子面前颜面无光。

    好在闵大老爷闵大夫人还算识趣,早早为闵媛择了亲事,年底就要嫁到赵家去。也算了了太子妃的一桩心思。

    太孙温言道:“闵家到底是我的外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若是闵表妹出嫁,母妃都不肯亲临,外人免不了要胡乱揣测。母妃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太子妃也就是嘴硬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扔下闵家不管?

    闵家嫁女儿,她这个太子妃,总得去露个面,为闵家撑一撑场面。

    太孙这番话,正好给太子妃铺了个台阶。

    太子妃故作不情愿地应道:“罢了,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到时候我就勉为其难地去露个面就回来。”

    太孙素来孝顺体贴,既清楚太子妃的微妙心思,自然不会说穿了令她难堪,顺着太子妃的话音笑道:“母妃果然宽宏大度,堪为内宅妇人的表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更何况,这个马屁还是来自自己的儿子,就更入耳了。

    太子妃听得心中舒泰,笑着白了太孙一眼:“你整日就会说些好听的来哄我。什么内宅妇人表率,让人听到了,岂不是笑掉大牙。”

    “我们母子两个闲话,别人怎么会知道。”太孙笑道:“母妃去闵家送贺礼,别忘了替我也带上一份。”

    闵家再上不得台面,毕竟是自己的娘家。

    太孙不计前嫌,着实令太子妃欣慰。

    出于“投桃报李”的微妙心思,太子妃难得主动提起了顾莞宁:“顾莞宁那丫头还算有些良心,知道你病了,还知道登门来探望。”

    太孙眉眼柔和地笑了:“阿宁说了,过了年还会再来看我。”

    阿宁……

    太子妃嘴角微微抽了一抽:“虽说你心悦于她,不过,到底还没定下亲事。在人前,还是收敛一些,别直呼她的闺名为好。”

    “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嘛!”太孙笑着接过话茬:“就我们母子两个,说话就轻松肆意了些。想来母妃总不会挑儿子的不是。”

    太子妃哑然,过了片刻,才说道:“横竖都是你有理,我总是说不过你。你既是心心念念惦记着顾莞宁,索性早些定下亲事。等她及笄了就娶进门来。”

    这还是太子妃第一次主动提起亲事。

    太孙精神一振:“母妃真的点头同意我和阿宁的亲事了?”

    “我同不同意,你都要娶,我再反对,岂不是成了恶人。”

    太子妃语气还是没好到哪儿去,不过,态度还是有了明显的改变:“既然你已经认定了她,倒不如早些娶进门来。将来你身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我这个亲娘也能省些心。”

    太孙眼中闪出了奕奕光彩:“多谢母妃。等我这场病好了,我就去向皇祖父皇祖母禀明此事,然后登门提亲。”

    ……

    申时正,顾莞宁顾谨行回到了定北侯府。

    兄妹两个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正和堂。

    太夫人心中也在惦记着太孙的病情,张口便问:“你们今日去太子府,可见到太孙殿下了?”

    顾谨行笑着应了声是,不等太夫人追问,便说道:“太孙殿下感染了风寒,身边有两位太医还有徐大夫照顾着,应该没什么大碍。”

    太夫人还是不放心,追问了一句:“真的只是风寒吗?”

    “是,”顾莞宁面不改色地应道:“祖母不必太过忧心。太孙殿下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顾莞宁从不说谎,太夫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闻言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想了想,又忍不住说道:“太孙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这身子骨稍差了些。”

    稍微感染个风寒,就要躺着静养数日。身体显然比常人弱了不少。

    果然是人无完人。

    顾谨行笑着安抚太夫人:“太孙殿下又不必领兵打仗,身体稍弱一些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平日衣食住行精心一些就行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太孙殿下除了这一点点小缺憾之外,实在是无可挑剔了。”

    这倒也是。

    太夫人对这个未来的孙女婿还是颇为满意的,很快舒展眉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人活在世上,少不得有些病痛坎坷。太孙殿下也是有福之人,这点病症算不得什么。”

    又看向顾莞宁:“宁姐儿,你今日见到太孙了吧!”

    这句话问的意味深长。

    既然去探病,怎么可能见不到太孙?太夫人口中的“见到”,显然颇有深意。

    顾莞宁脸颊微热,却没否认。

    何止是见到,还被占了不少便宜……

    顾谨行飞快地瞄了难得露出羞涩的堂妹一眼,随意找了个理由先离开了。

    正和堂很快又只剩祖孙两个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愤怒(一)

    太夫人冲顾莞宁招招手:“宁姐儿,到祖母身边来。”

    顾莞宁将那一丝羞涩的臊意按捺下去,走到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握着顾莞宁的手,看着难得别扭不自在的孙女,露出会心的笑容:“在祖母面前,还有什么可忸怩害臊的。你既是下定了决心,以后迟早是要嫁给太孙的。现在多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事。”

    顾莞宁低低地嗯了一声,想到之前和太孙亲近的画面,耳后又悄然热了起来。

    太夫人又叹道:“可惜太孙还在病中,等太孙病好了,倒不如早些给你们定下亲事。也免得惹来风言风语。”

    顾莞宁和太孙尚未定亲,便主动登门探病,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

    顾莞宁定定神应道:“提亲定亲的事,由祖母做主吧!只是,我已经答应了他,等过了上元节再去看他……”

    话没说完,脸颊又微微一红。

    太夫人忍俊不禁地笑了一笑:“放心好了。祖母还能拦着不让你出府不成?”

    顾莞宁娇嗔地喊了声祖母。

    太夫人朗声笑了起来。

    自从顾谨言的身世曝露以来,太夫人还是第一次笑得这般开怀畅快。

    ……

    祖孙两个正说着话,顾柏前来求见。

    太夫人很快召了顾柏进来。

    顾柏是府中家将统领,身手过人,一把长刀罕逢敌手。李山和玲珑的武艺都是学自顾柏。

    玲珑生的娇俏可人,容貌大半承袭了母亲。顾柏的相貌并不如何出众,身材高大结实,目中满是精光,步履沉稳。

    顾柏统领家将侍卫,守护侯府安危。顾松负责府外的交道应酬,掌管所有的田庄管事商铺掌柜。

    他们两个都是太夫人一手栽培出来的,对太夫人和定北侯府忠心耿耿。

    “顾柏见过太夫人,见过二小姐。”顾柏平日不多话,声音略显低沉。

    太夫人含笑道:“快些平身吧!”

    因为玲珑的缘故,顾莞宁对顾柏也格外多了几分亲近,笑着打趣:“顾统领有要事禀报,我是不是也该回避一二?”

    顾柏当然清楚顾莞宁在太夫人心里的分量,闻言笑道:“属下禀报太夫人的事,太夫人转脸就会告诉二小姐了。二小姐又何须回避。”

    顾莞宁和太夫人对视一笑。

    太夫人很快正色问道:“你有什么要事禀报?”

    太夫人深谙用人之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有家将都交给顾柏之后,侯府内外安危便一并交给了顾柏负责,平日并不多过问。

    顾柏心细沉稳,行事缜密。日常的家将训练,到巡逻护卫的安排等等,都安排得周全,从未出过差错。

    今日顾柏如此郑重其事地来回禀,显然是有要事。

    顾柏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太夫人眉头皱了一皱:“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顾柏的话听了让人心中一凉:“太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侯府里的动静。我发现之后,一直没声张,也没惊动这些人,只暗中派了高手,悄悄调查这行人的行踪和来历……”

    顾莞宁眸光一闪,声音也冷冽了起来:“顾统领是不是已经查出结果来了?”

    “是。”顾柏看了顾莞宁一眼,目光颇为微妙:“他们是齐王府的人。”

    ……

    齐王府三个字一出口,屋子里陡然静了下来。

    太夫人的神色难看至极,半晌才张口问道:“顾柏,你真的查清楚了么?这些人,真的是齐王府的人吗?”

    顾柏敛容应道:“这么重要的事,属下绝不敢打半句诳语。”

    顾柏当差多年,从未出过差错,也绝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必然是调查得清清楚楚了,才会来禀报。

    齐王府……

    这到底是齐王的意思,还是齐王世子派人所为?

    太夫人眼中满是愤怒的火苗,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顾莞宁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心惊,忙扶稳了太夫人的身子:“祖母,你先消消气。别为了这点小事动怒。”

    “你说的倒是轻巧,这哪里是小事。”

    太夫人心痛如割,声音里竟也有了哽咽之意:“你姑姑是齐王妃,这些年来,齐王府和我们定北侯府不说亲如一家,也是格外亲近。”

    “你姑姑和齐王在藩地待着,不能回京。他们和顾家的书信来往从未断过,每到年节,都会让人送丰厚的年礼来。我不贪图这些东西,不过,女儿女婿孝敬我这个老婆子,我心里也高兴。”

    “我待齐王世子如何,你也是知道的。犹胜过行哥儿他们几个。”

    “却没想到,他们竟在暗中提防顾家。”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这是在往我的心头插了一刀啊……”

    太夫人再也说不下去了,闭上眼睛,眼角渗出两滴泪水。

    顾莞宁心中一恸,紧紧地握着太夫人冰凉的手:“祖母……”

    喊了这么一声后,却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做出这等举动的,肯定是齐王世子。

    不过,这其中也少不了齐王首肯。齐王妃或许知道此事,或许也曾阻止过,只是这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至此,脉脉温情的假象被全数撕开,露出来的,是残忍又凉薄的疑心戒备。

    顾柏站在那儿,看着愤怒伤心不已的太夫人,心里也是一阵沉痛。定定神道:“请太夫人平心静气,免得动怒伤了身体。”

    太夫人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无力地摆摆手。

    顾莞宁取出丝帕,轻柔地为太夫人擦拭脸上的泪珠:“祖母,你别难过了。其实,这一日迟早是会来的。早些知道,我们也能早做防备。”

    是啊!

    往日亲密无间,是因为齐王父子一直竭力拉拢顾家,也想和顾家亲上加亲的缘故。

    一旦顾莞宁和太孙的亲事定下,必然会惹恼齐王父子。齐王府会派人来盯着定北侯府里的动静,其实也不算稀奇。

    太夫人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

    眼底还有掩饰不去的伤心难过,不过,到底冷静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愤怒(二)

    “顾柏,”太夫人沉声吩咐道:“这件事,不得张扬。”

    顾柏正色应了。

    太夫人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又低声吩咐道:“齐王府暗中派人盯着定北侯府,暂且随他们去,我们按兵不动,只当不知道这回事。不过,侯府里的动静,绝不能让任何人窥视去。这些日子,你多派些侍卫巡逻防守。连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到了年底,侯府出入的人也多了起来,人多口杂,一不小心,说不准就会混进内应奸细来。

    太夫人的命令,颇有些不近人情。

    顾柏却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属下知道了。”

    太夫人想了想又道:“每年府里都会买进一批下人。这件事以前都是由沈氏经手操办。如今当家的人是吴氏,不过,她行事不够仔细,我信不过她。今年买人的事,也一并交给你。”

    顾柏领命之后,很快就退下了。

    顾柏一走,太夫人也强撑不下去了,一脸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目中露出软弱难过。

    顾莞宁心中一阵酸楚,靠在太夫人的肩膀上,一声声地唤着祖母。想抚慰太夫人心底的难过。

    也只有在顾莞宁面前,太夫人才放纵自己流露出脆弱和伤心:“宁姐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这么疼他。就因为我不同意他和你的亲事,他就要这么对我们顾家。他的良心都哪儿去了?”

    太夫人口中的他,当然就是齐王世子萧睿了。

    齐王府派人来盯梢的事,不管是否出自齐王的授意,亲口下命令的都一定是齐王世子!

    但凡他还有一点良心,都不该这么做。

    太夫人的眼中又闪出了水光。

    顾莞宁满心晦涩,声音也有些低哑:“祖母,齐王世子性情高傲,出身又尊贵,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容忍得了我的拒婚。在他看来,我这是另攀高枝,背叛了他。心中也对我生出恨意,自然也牵连到了顾家。”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祖母也不必经历这样的伤心难过。”

    太夫人惨然一笑:“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顾家到底是他的外家,哪怕亲事不成,也还有往日的情分在。”

    “他这么做,不仅是在记恨顾家,也是在提防顾家会靠向太子府。所以才会让人盯着我们侯府里的动静。说到底,是他野心太大,贪恋太重。否则,顾家和太子府结亲,他怎么会这般愤怒?”

    “祖母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

    “祖母只是在伤心,这么多年的付出,都白费了。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说到这儿,太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哽咽着难以继续。

    顾莞宁用力地咬咬嘴唇,狠狠心说道:“其实,今天我在太子府去探望太孙的时候,也碰到齐王世子了。”

    “他当时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我的眼光一片冰冷,像是在看仇敌一般。”

    “祖母,我担心他心中记恨,日后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长痛不如短痛!趁着这个机会,先让祖母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才好。

    太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

    太夫人哭了一场。

    顾莞宁扶着太夫人进寝室歇下。

    太夫人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莞宁坐在床榻边,看着满脸疲惫眼角皱纹格外明显的太夫人,心中满是酸涩和心疼。

    这半年来,府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太夫人虽然熬了过来,到底伤了元气根本,身体大不如前。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头上也多了许多白发。

    紫嫣轻手轻脚地进来问了一回:“二小姐,晚饭已经备好了,是不是喊太夫人起身吃了晚饭再睡?”

    顾莞宁压低了声音道:“祖母刚睡不久,先别喊了。将饭菜都放在热水里温着,等祖母醒了再吃。”

    紫嫣应了一声,又悄悄退下了。

    姚若竹独自一个人,也没吃晚饭的胃口,也到了太夫人的寝室来。见到面色晦暗的太夫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姑祖母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顾莞宁没有解释的心情,再者,齐王府派人盯梢顾家的事,也不宜让太多人知晓,随口道:“祖母就是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姚若竹最是细心敏锐,岂能听不出顾莞宁的言不由衷?

    不过,她是姚家的女儿,寄住在顾家再久,也不是顾家的人。顾家的事,她也不便追根问底。

    顾莞宁这么说了,姚若竹便不再吭声,默默地坐到床榻边,和顾莞宁一起守着太夫人。

    ……

    太夫人醒来的时候,屋里只燃了一盏烛台,光线不甚明朗。

    “祖母,你醒了。”顾莞宁忙扶着太夫人坐直了身子,姚若竹扶着太夫人的另一只胳膊,两人合力将太夫人扶着下了床榻。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太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莞宁轻声答道:“快到亥时了。”

    她这一睡,竟然睡了快两个时辰。

    太夫人自嘲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年纪大了,一耗神,就要睡上这么久。”顿了顿又问道:“你们两个都吃了晚饭没?”

    顾莞宁打起精神笑道:“我和姚表妹都等着祖母醒来一起吃呢!”

    太夫人嗔怪道:“我若是一直睡,难道你们今天就不吃晚饭了不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有姚若竹在,祖孙两个都有默契地闭口不提齐王府的事。

    姚若竹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笑着哄太夫人:“姑祖母没醒,我们哪有吃饭的心情。现在可算等到顾祖母醒了,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待会儿可得多吃两碗才是。”

    然后,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太夫人去了饭堂。

    太夫人不想让顾莞宁担心,明明没胃口,也勉强吃了半碗饭。

    顾莞宁将太夫人的强颜欢笑看在眼底,心里沉甸甸的,愈发不是滋味,随意吃了半碗,也搁了筷子。

    很快,便有丫鬟来禀报。

    顾海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崔家(一)

    顾海一大早就去了崔府,到了亥时才回府,算起来,竟是去了整整一天。

    顾海在崔家显然喝了不少酒,满身都是酒气,好在步伐还算稳健。

    姚若竹找了个理由,先一步告退了。

    待姚若竹走了之后,顾海才笑着夸赞了一句:“还是母亲会调教,竹姐儿行事有规矩有章法,比起普通的闺秀强多了。”

    换在平日,这样的夸赞,肯定会哄得太夫人开怀一笑。

    今日太夫人心情烦乱不佳,没有说笑的心情,随意地扯了扯唇角。

    顾海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暗暗叹口气,不等顾海追问,便将顾柏今日禀报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海越听面色越难看,酒气也随之上涌,英俊的脸孔上满是愤怒的红潮:“齐王世子竟然命人来盯梢定北侯府!他这般对自己的外家,也不怕寒了顾家人的心!”

    连他这个做舅舅的,听闻此事都怒不可遏。太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经过这半日功夫,太夫人的情绪已经平稳多了,见顾海这般愤怒,反倒张口劝慰了几句:“老三,你也别太生气了。说到底,他是皇孙。我们顾家只是他的外家罢了。”

    “他和宁姐儿没缘分,记恨迁怒之下,对顾家提防一二,也是难免的。”

    说到这儿,太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几分苍凉:“以后只怕他连登门也少了,何苦再计较这些。”

    顾海见太夫人这副低落消沉的样子,心里颇不是滋味,将怒气按捺下来,轻声道:“母亲能想明白就好。”

    “他心中记恨顾家,只怕不全是因为莞宁。也有忌惮顾家将和太子府结亲的意思。在他心里,怕是早就将我们顾家当成了齐王府一党。殊不知,我们顾家效忠的是朝廷,绝不会掺和到皇家的事情里。”

    “大姐嫁给齐王,做了齐王妃。将来莞宁嫁到太子府,就会是太孙妃。她们都是顾家的女儿,顾家永远都是她们的后盾。却也不会因此就站在齐王府或太子府一边。”

    “齐王世子和我们顾家亲近的时候,我们一直待他不薄。现在是他自己先行一步推开了顾家,日后也怪不得我们凉薄无情。”

    顾海冷静理智,爱憎分明。出了这样的事,让他以德报怨像往常一样对待齐王世子,是绝无可能了。

    想到齐王世子,太夫人心里一阵阵刺痛。

    事已至此,隔阂已生。想得再多也没用。

    太夫人打起精神笑道:“罢了,不说这些让人气闷不快的事情。你今日去了崔家做客,崔家反应如何?说来给我听听。”

    顾莞宁也惦记着此事,立刻看向顾海。

    ……

    顾海也没卖关子,很快便将此行经过道来。

    “今日我去崔家,崔侍郎领着三个儿子亲自招呼我。我当着崔侍郎父子的面,将谨行差点中了吴莲香算计的事说了出来。”

    “崔侍郎听了之后,脸色着实不太好看……”

    想想也是难免的。

    就在议亲的关口,听到这等事情,谁能不生气冒火?

    崔侍郎为官多年,颇为城府,除了脸色稍微难看些,倒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崔侍郎的三个儿子可就忍不住了。

    “顾三叔,你今日亲自登门说这些,是不是想告诉我们,顾家和崔家的亲事就此作罢?”崔大郎沉声问道。

    崔二郎也皱起了眉头,淡淡说道:“好在议亲的事还没传开,此时作罢也没什么。彼此婚嫁都不受影响。”

    世事就是如此。男子成亲前有些风流事,最多被人说嘴几句。女子沾上了这等事情,以后想嫁人都难了。

    吴家不趁机赖上顾家这门亲事才怪。

    虽然吴家上不得台面,却也是顾家姻亲。顾家总不能就此和吴家撕破脸。

    在国子监读书的崔三郎和顾谨行同龄,和顾谨行也相识,说话还算委婉客气些:“这件事,也怪不得谨行。毕竟是他的亲表妹,自是少了些提防。”

    崔侍郎任由儿子们将自己不便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然而才咳嗽一声:“行了,你们几个都别吭声了。顾贤弟亲自到崔家来,半点都没隐瞒地将此事相告,这份坦荡磊落,已经颇令人佩服。不然,若是等到亲事定了再说,我们崔家又能如何?还不是得捏着鼻子将女儿嫁过去?”

    姜还是老的辣。

    崔侍郎一张口,就连脸皮厚度如顾海的,也有些吃不消。

    顾海立刻苦笑道:“崔兄这么说,真令我汗颜。我们顾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今日我到崔家来,一来是将此事如实相告,二来也是为了表明我们顾家想结亲的诚意。”

    还没定亲就闹出这样的事,还想和崔家结亲。当崔家的女儿是这么好娶的吗?

    崔大郎一脸不快地想说什么,被崔侍郎瞪了一眼,顿时讪讪地闭上嘴。

    崔二郎和崔三郎对视一眼,也都不吭声了。

    顾海只当没看见这一幕,继续说道:“我知道此时再提亲事,你们父子几个心中都有些疙疙瘩瘩地不痛快。不过,若是为了这件小事就让两家的亲事作罢,委实可惜。”

    “母亲对崔三小姐一直颇为喜欢。今日登门来致歉,也是母亲特意叮嘱我来的。”

    “崔兄请放心,只要崔家肯点头答应亲事,吴家表姑娘的事,我们顾家一定会处理妥当,给崔家一个交代。日后崔三小姐进门了,顾家上下都会善待于她,绝不会让她受半点闲气闷气。”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暗示了一句:“如今府里由大嫂当家理事。等儿媳进门了,大嫂也就能享享清福了。”

    崔家父子听了这话,俱都动容。

    顾家人素来一言九鼎。这话既是由太夫人授意,又是顾海亲自登门说的,自然不会有假。

    顾家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只要崔家既往不咎应下亲事。崔珺瑶一嫁到侯府,不必受婆婆的磨搓,立刻就能掌家理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 崔家(二)

    崔珺瑶是家中唯一的嫡女,深得父兄疼爱。

    精心教养了多年的女儿,到了婚嫁的时候,崔家当然不会轻忽随意,自然是精挑细选。明里暗里打听流露过结亲意思的,也不止顾家。

    一家有女百家求,崔家将流露过结亲意图的人家梳理一遍,最出众的是顾家和赵家。

    赵阁老为官精明,做人圆滑,是只笑面虎。赵平是赵阁老的嫡长孙,本人才学出众,又身为齐王世子伴读,也算是京城里有数的出众少年。

    只是,赵阁老私下和齐王一直来往密切。

    坚持正统的崔侍郎,对赵家并无太多好感。

    顾谨行也是勤奋好学的翩翩少年,顾家是大秦第一将门,虽然顾谨行的出身略低了些,不过,太夫人让官媒登门的时候,已经透露出顾家日后会由长房承袭家业。这么一来,顾谨行唯一的缺憾也被补足了。

    也因此,崔家很快松了口风,有意应允了这门亲事。

    谁想到,中间横生枝节,顾谨行偏又出了这等事!

    好在顾家结亲的诚意十足,开出的条件也实在令人心动。一嫁进门就能当家理事,满京城也没第二家会做出这样的承诺。

    只要顾家能将吴家的事处理干净妥当,这门亲事,还是可行的。

    崔侍郎心中权衡片刻,缓缓说道:“结亲不是小事,顾贤弟总得容我们再商榷考虑几日。”

    顾海暗暗松口气,笑着说道:“崔兄慢慢考虑,等来年过了上元节,再给答复也无妨。”

    顾家是有意求亲,诚意十足。不过,崔家也不能一味地拿捏。从现在考虑到来年元宵节,算来也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同意就定亲,不同意,顾家就要求娶别家的闺秀了。

    崔侍郎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动声色地笑着应了。

    再之后,就无人提起此事了。

    几人谈些朝堂内外的事,到了晚上,推杯换盏喝了一通酒,顾海才告辞回来。

    ……

    “……崔家父子四人对着我一个,好在我酒量不错,不然,今晚在酒桌上可就要出丑丢人了。”

    顾海谈笑风生话语诙谐,终于逗得太夫人有了笑容:“看来,崔家已经意动了。”

    不然,崔家人哪还有耐心陪顾海喝酒。

    顾海目中精光一闪,淡淡说道:“崔三小姐嫁进门来就有母亲撑腰,不必受大嫂磨搓,很快就能当家理事。日后谨行继承家业,崔三小姐日后就是一品的诰命夫人。”

    “还有,莞宁日后若是做了太孙妃,日后少不得有入主中宫的一日。顾家成了后族,对崔家来说也是好事。这样的好亲事,崔家岂能不动心?”

    崔家确实心疼女儿,不过,也得考虑门第和家族的未来。

    错过顾家,崔家到哪儿给女儿再找这样一门好亲事?

    至于吴莲香,对崔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此时的勋贵官宦,谁不是娇妻美妾在旁?只要崔珺瑶做了正妻,区区一个妾室也翻不出风浪来。

    太夫人笑了一笑:“只要崔家动心就好。能娶到崔家姑娘,也是行哥儿的福气了。”

    崔家和顾家相隔不远,彼此熟悉。太夫人也算是看着崔珺瑶长大的,对她的印象颇佳。

    太夫人相中崔珺瑶,第一考虑的确实是家世。崔珺瑶本人的出众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崔家精心教养了多年的嫡女,绝不是吴莲香这等眼皮子浅薄的闺阁少女可比。

    太夫人自己的三个儿媳,除了方氏还算老实本分之外,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如今到了孙媳这一辈,无论如何得娶一个端庄贤惠的回来。

    顾莞宁也笑道:“崔姐姐性情娴雅,端庄大方,容貌才情样样出众。她做我的大嫂,确实是极好的。”

    顾海挑眉一笑:“哟,莞宁还从没这样夸过一个人。可见崔三小姐确实优秀出挑。”

    顾莞宁出言抗议:“三叔这是在说我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吗?”

    “我哪里敢这么说顾二小姐。”顾海笑着打趣:“谁不知道顾二小姐有祖母撑腰,顾家上下谁人敢招惹。”

    两人一唱一和,逗得太夫人展颜笑了起来。

    “行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在哄我开心。放心吧,我这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这点坎坷,还压不夸我。”

    顾海和顾莞宁的心意,太夫人岂能看不出来?再多的伤心难过,此时也都悄然淡去。

    顾海收敛笑容,认真地说道:“母亲知道我们的心意就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母亲都要坚强地挺过去。定北侯府少不了母亲这个顶梁柱,我和莞宁也需要母亲。”

    顾莞宁也张口道:“三叔的话都说到我心坎里了。祖母,你一定要好好的。”

    这一刻,顾莞宁和顾海脸上的神情竟出奇的相似。

    同样的恳切,同样的在意,同样的执着。

    太夫人心中一暖,郑重地点头应了:“我答应你们两个,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撑下去。”

    顾海又沉声道:“大姐是齐王妃,这么多年来,看在大姐的颜面上,我们定北侯府和齐王府走动得颇为密切。想来也让齐王父子生出了误会,以为我们顾家是齐王府的党羽。现在看来,以后还是稍微拉远距离为好。也免得日后生出别的波折来。”

    这个话题显然有些太沉重了。

    说完之后,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顾莞宁笑着张口打破沉默:“祖母,再过两日就是闵三小姐出阁的日子。祖母身体不佳,不宜出府。到时候我随着大伯母一起去登门道贺。说不定还能碰上崔姐姐。”

    太夫人打起精神说道:“崔家既是有意结亲,你见了崔家小姐,也多亲近亲近。”

    太夫人思虑深远。

    顾莞宁日后总有出嫁的一日,顾谨行和顾莞宁关系虽好,到底是男子,不便时常登门。到时候少不得要娘家嫂子出面来往。

    趁着此时多和崔珺瑶亲近培养感情,也是好事一桩。

    顾莞宁很快听懂了太夫人话语中的深意,点点头应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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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回巢介绍:
新书《簪头凤》发布了,欢迎老读者们跳坑。
顾莞宁这一生跌宕起伏,尝遍艰辛,也享尽荣华。
闭上眼的那一刻,身心俱疲的她终于得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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