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少有的大捷
看到喜出望外的信使脸色,孙承宗便知道这场大胜少不了了。可当他看完捷报时,却还是被震住了。
七千建虏,逃走的不过五百余人左右,其余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几乎可以说,建虏是全军覆没了。这样的大胜,似乎从建虏作乱以来,从未有过。
这样的大胜,咋一听之下,估计明国没人会觉得这捷报是真实的,按惯例,十之八九是注水了的。
可是,以孙承宗的经验,他从捷报描述的过程来看,却能断定这捷报里面的数字该是真的。
因为光是俘虏的建虏就有将近三千人,这个可是假冒不了的,而且从战事的过程看,就算是真建虏,其战力怕也被昌黎和勤王军的意外悍勇给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种时候,突然被关宁铁骑从身后捅一刀,不败就怪了。更何况,这里所谓的建虏,其实只有一千左右才是货真价实的女真鞑子。
另外,孙承宗敏锐地感觉到,这次的大胜,和建虏头目的指挥能力有关,也跟建虏连日大胜而轻敌有关,否则勤王军能否重创建虏都不好说。
不过,结果都已经出来了,谁还会在意这些。如今不关是明军,还是朝堂上下,全都需要这样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
因此,孙承宗在看完这份捷报之后,立刻拍案叫好。命令捷报抄写多份,立刻传送各地,当然,也包括了立刻加急送往京师。
当他忙完这些时,看着还在他面前的刘兴祚,忽然回过神来,顿时就愣住了。
在这之前,他对刘兴祚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可如今昌黎之战的过程证明了刘兴祚所言是实,这反而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什么时候,这世上出现了这么一种神奇的联络方式,能让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知道很远地方的事情。难道是自己派去监视的人,忽略了什么事情?不是信鸽,是什么更小的鸟儿?
之前刘兴祚已经说过不方便透露,孙承宗也不好再问,心中存疑,表面却似乎不在意刘兴祚的神奇,把他给放回去了。
天色将近傍晚之时,通州城头,主事的巡抚解经传脸色有点疲惫,正想回衙门休息时,忽然看到远处尘土扬起。
“有大队骑军过来了!”他边上的总兵黑云龙也注意到了,立刻紧张起来,大声说道。
下意识地,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建虏的骑军,全都紧张了起来,城头备战,城下勤王军大营也呜呜呜地吹起了警戒的号角声。远处地明军夜不收,则是疯狂地骑马而回。一时之间,通州上下,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还真别说,他们真猜对了。那远处带起尘土的骑军,大概有四百来骑,真得是建虏的骑军。
只是,有一点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似乎有点难以相信,这眼前这支骑军,真得是建虏的军队么?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甚至他们都想到了丢盔弃甲这个词!
不过看军服样式,确实是建虏无疑,还是货真价实的女真鞑子!这一下,城头城下顿时傻眼了。
“谁能告诉本官,这是怎么回事?”解经传似乎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眼睛盯着那支建虏骑军,正从通州远处疾驰而过,似乎是去京师建虏大营那边去了。
总兵麻登云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听到中丞大人的说话,有点不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是打了败仗跑回来了?”
“好像是这样!”黑云龙接腔说道,“但建虏野战很厉害的,谁能打败他们?”
他这话没人接,实在是他们城头上这些人都想不出来,到底谁能把建虏打成这样?
看着这支建虏骑军消失在视线远处好一会后,城上城下才回过神来,纷纷议论着解除了警戒。
“如有情况,即刻禀告于本官!”解经传打了个哈欠,脸色很是疲惫,实在是压力太大了,吩咐一声后,回衙门去了。
城头上的几个总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是各干各的去了。
不过当天色马上黑下来之时,却有明军夜不收从京师方向狂奔而来。这些是重赏之下临近京师侦查京师战况的,大声喊着大捷冲入了通州城内。
很快,通州城外勤王军的各路总兵又被解经传召集到衙门,一脸兴奋地宣布了京师保卫战的胜利。
“建虏两次攻打京师,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哪怕是今日规模浩大的攻城,甚至连城头都没有攻上过一人!”解经传给底下各路总兵大声解说着京师战况,言辞之间,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确实,他身为最邻近京师的勤王军总领,得孙承宗之命,要策应京师安全,身上的压力是很大的。毕竟京师城外可有号称十万之数的建虏大军,要是京师危急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不该领军前去支援。
如今好了,京师没事,就不用冒险了。
这些总兵们听到好消息,也是比较高兴,不过他们隐隐还是有一丝失望,要是京师能自己都守住了,那要他们这些总兵干嘛?
身为带兵将领,他们关注地更细,在问解经传不得后,又召来那些夜不收的头目,仔细地问了攻城情况,结果却发现建虏好像真是损兵折将却奈何不得京师。
京营的情况,他们其实是心中有数的。这种状况,让他们有点难以理解,什么时候,京营会变得那么厉害了?说实话,他们实在想不通,按理来说,两次的京师战事,城头应该都会守得比较惨烈才对啊!难道说,是建虏这边出了问题了?
想不明白,也猜不出来,最终解经传和这些总兵就这么着又散了。
夜色之下,京师城头的满桂,借助那个单筒望远镜,发现有几百建虏从远处,狼狈而入建虏大营。
“李公公,这该不会是皇上所说,昌黎大胜后逃回的建虏吧?”满桂有点不确定,问站他身边,同样用望远镜看了的京营提督道。
李凤翔一脸笑意,毫不犹豫地道:“肯定是了,从皇上所说时间推测,差不多就是这时候逃回来吧,哈哈,建虏军心必乱,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咱家马上入宫,把这个消息禀告给皇上!”
119 知人善用
满桂一听,当即严肃地摇摇头道:“不可松懈,建虏就如同草原上狡猾的狼,一不小心就能上来咬一口。”
李凤翔一听,脸色有点不屑,不过如今他是明智了,知道满桂是皇上眼中的红人,他也不和满桂争辩,只是告辞往皇宫而去。
此时的胡广,已经用了晚膳。考虑了下后,还是决定先不去看出生没几天的小儿子,再等等再说。
一天下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胡广静下心来总结。
对于后世的人来说,有一句话是非常有名,也很普及的,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胡广知道,不管远目标是要中兴大明,还是小目标要保住自己目前的一切,都需要掌握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再远一点说,是要把全国的军队都收归朝廷,而不再是某人的私兵,这点非常重要。
昨日安抚伤员的效果很有效,这点胡广自己能感觉到。答应过的大明忠烈堂也一定要建,这些都准备在打退建虏后,祭告太庙时公开宣布,并马上动工。
……
胡广陷入沉思,既没有处理政务,也没有去聊天群,只是在思考着一系列的问题,直到李凤翔的到来,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奴婢方才在城头上看到有女真鞑子仓皇逃回,必是昌黎败军无疑。”李凤翔带着一丝媚笑,讨好地拍马屁道。
“就这?”胡广听了,并没有一点意外之色,看着李凤翔,淡淡地问道。
同时他心中想着,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有时候能猜出自己的心意,适时表现,倒也是个当托的好角色。
胡广在后世曾看到一段话,说是对皇帝来说,不存在所谓的奸臣忠臣,只要能办事,能办好事,忠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用好他们。如今看来,也算是有几分道理。
李凤翔看胡广这神态,却以为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皇上并不怎么高兴,顿时心中惶恐,脑筋一转,就连忙补充道:“陛下天纵神武,今日三言两语便大涨我军士气,胜建虏于谈笑间。如今昌黎建虏又败,奴婢猜想建虏心惧陛下威武,必不敢久留京畿之地,此战胜矣已是确凿!”
胡广听着他说这话,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在城头上顶回皇太极的话,现在回头想想,好像面对这个有名的建虏头子,还真是赢了一局,不由得心中有点得意。
李凤翔看见,以为自己终于猜中了皇上的痒处,便又笑着拍马屁道:“只是可笑满总兵以前被建虏吓过,还战战兢兢地担着心思,真是好笑。要奴婢来说,有陛下之神武,建虏还敢再损兵折将不成……”
“嗯?”胡广听到在这里,回过神来,当即严肃了点脸,认真地交代道:“不可这样说,兵事由满卿做主,你只需辅助于他便是,明白么?”
李凤翔脸色一白,按理来说,哪个皇帝在此等大捷之下,会不自得的?刚才皇上好像都露出了点意思的,他心中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忽然又换了态度。
他当然不知道,胡广作为后世人的态度,就是术业有专攻,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这是一个做事原则。李凤翔不敢说什么,连声应是。
胡广正想让他退下,忽然想起一事,便对他说道:“你去问下满卿的意见,问他要是建虏从各城运来大将军炮这样的火炮,可能一共会有十来门的样子,他能有把握守住么?”
李凤翔一听,吃了一惊,不过他已经学乖了,不敢发表看法,连忙应下走了。
胡广之所以这样说,是高应元告诉他的。如果满桂没有把握的话,他就想让关宁军派出骑军,在高应元情报的策应下,打埋伏毁了鳌拜的任务。
想着这事,胡广进入聊天群,切换到工作组后,点了刘兴祚的图标问道:“孙卿对你的话是否已经相信?”
“末将估摸着,大概会比以前管用了。”刘兴祚不敢打包票,保守回答道。
胡广听了稍微沉吟一下,然后就吩咐道:“那这样,你先准备下,有可能要你和关宁骑军一起出动,前去伏击建虏押送火炮的部队。”
“末将遵命!”刘兴祚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
这事交代完成,胡广便点了温体仁的图标问道:“温卿,如花那边情况如何了?”
“陛下恕罪,臣还未来及了解情况。”温体仁马上回答了一句后,稍微停顿了下又确认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他估摸着应该不会只是问结果而已,毕竟苏州那边还没有结果,京师也还被建虏围着,应该不着急才是。
胡广正想回答,可看看工作组中的其余两人,忽然感觉到,要是以后人多了的话,有些话也不方便就这么说,还是有必要把工作组也多建几个出来,不同职能的人分到不同的工作组中为好。
这么一想,他也不去回答温体仁的问题了,在脑海中直接问道:“系统,我可以创建第二工作组么?”
“宿主权限到了后,就可以新建更多工作组,谢谢!”
胡广一听,得,还是要等权限足够才行。这么想着,他一考虑,便命令系统道:“系统,初等组的名额上限再增加一人。”
“叮,消耗1000成就值开通初等组名额上限,目前初等组名额为7人。”
工作组中有三人,只要初等组中再加两个人进来,就能凑足10个人,权限就有新增。胡广这么想着,便点了加人按钮,准备马上加人,反正成就值足够。
可当他要点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手背加进来一个神经病。这万一又加进来神经病的怎么办?
想了下,为了保险期间,胡广决定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的情况下再来加人试试。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就寝,准备睡个好觉先。
他是能睡了,可还有很多人没法睡觉。比如满桂,他反而很担心,命令一道道地传下去,严令城头防御不得松懈。他可是记得,皇上说过,建虏军中可还是有不少飞钩的。
120 士气高涨
所幸的是,一夜无事,直到天亮之后,建虏大营才有了动静。
满桂通过望远镜能清楚地看到,只见建虏似乎在押人游营,人数之多,浩浩荡荡地足有几百人。
几乎不用猜,这肯定是昨日败逃回来的那些建虏了。没有杀掉,也真是有点遗憾。
满桂能看到建虏大营的动静,城头上的守卒同样也能看到这动静,虽然看不清楚,但一样能猜出建虏是干嘛,顿时一个个兴奋地对着建虏大营指指点点,嘲笑建虏也有无能的一天。
就连还在睡觉的京营提督李凤翔,也闻声起来看热闹了。当他看清情况后,不由得笑着对满桂道:“咦,还绑到营门这边来打了?啧啧,这一字排开地用皮鞭抽,确实很壮观啊!可惜陛下不在,要不也能让陛下高兴高兴了!”
“女真鞑子人少,这几百个人之多,还真没那个魄力都军法从事,估计挨打也是做做样子,否则再加几百个伤卒,也够建虏心疼的。”满桂说着还用手指着道,“公公请看,这些逃回的女真鞑子都是精锐,有一部分甚至还是巴牙喇兵来的。”
李凤翔看得点点头,忽然转头看向满桂道:“昨晚没事吧?”
“嗯,没事!”满桂点头回应。
看,咱家料事如神吧!就知道不会有事。李凤翔心中想着,如今看到城外的情况,他更可以肯定建虏已没有了继续攻打的士气。只不过被皇上教训过,因此倒也没有嘲笑满桂的胆小,而是问满桂道:“咱家一会就要进宫,昨晚陛下所问之事如何了?”
“请公公回陛下,以末将认为,建虏就算有炮,也没有炮手能用之;就算有炮手,其大将军炮之类的射程和威力也没有城头的红夷大炮厉害。如若建虏果真运炮前来攻打京师,末将有把握守住京师。”满桂满脸严肃,就好像皇上就在面前一般,转身面对李凤翔,双手抱拳,态度恭敬地说道。
李凤翔点点头,自回紫禁城去了。
满桂再观察了一段时间,还发现建虏探马似乎少了好多,建虏大营中的迹象显示,似乎建虏还真没有攻城的意愿,这有点反常。该不会建虏真得因为昌黎之败,已无心攻城,准备撤了吧?
他带着疑惑,让轮值的亲信家丁盯着建虏大营的动静,自己则去休息一会了。
与此同时,在通州,好好地睡了一觉的巡抚解经传神清气爽地坐在大堂上,看着底下的勤王总兵们问道:“昨日之事,可有进一步的消息?”
黑云龙看看身边的同僚,跨步抱拳回应道:“回中丞的话,已派出夜不收去查探,暂未有消息……”
说到这里时,见解经传眉头一皱,他便连忙补充道:“不过末将今日一大早发现,似乎建虏探马少了许多,原因还待查!”
“嗯,一有消息,即刻禀告本官!”解经传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昨日建虏那狼狈样,说话声都似乎大了一点。
底下的总兵们正要回答时,忽然外面传来骚动,似乎还比较大的样子,隐隐约约地,似乎是有欢呼声。
解经传一听,心中不高兴了,该不会是那些百姓又在闹事吧?
之前为了抢运粮食,结果在城外死了不少,而后又在城下砸死了一些。之前已经有城中百姓为此闹过一次,让解经传很是不高兴。
其实,这种事情要只是刁民而已的话,他也不怕。只是没想到的是,城中不少士绅的家奴竟然也死在了城下,让他有点没想到。
为此,他心中很是诽谤过,那些个人家难道还缺这点粮食,竟然也派了家奴去抢!
解经传就怕这些士绅在朝中有关系,如果往御史言官那里带个话,被政敌攻击的话,这种事情就会说成残害百姓,能不能平安无事地躲过一劫还真不好说。
也因此,他对城中百姓的闹事,还真是有点头疼,一直避而不见,让通州县令出面进行安抚,答应会赔偿钱粮。
只是这一次,他猜错了。喧哗声很快由远及近,隐隐地就能听清声音了:“昌黎大捷,俘虏建虏三千,杀建虏三千;昌黎大捷……”
大堂内,不管是解经传还是各路勤王总兵,虽然听清了声音,却都一脸不信,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俘虏建虏三千,杀建虏三千,这怎么可能?是什么人在谎报军情?
很快,孙承宗所派的信使由轮值城头的麻登云总兵领着,闯进了大堂之内。在一片惊讶声中,信使昂着头,中气十足地大声宣布道:“奉阁老之命,往各城宣示昌黎大捷,此乃昌黎战报,请中丞大人过目!”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昌黎竟然大捷,这消息可谓石破天惊,让解经传再也坐不住,甚至都等不及手下给他转呈,亲自站了起来在半途接到战报便看了起来。而那些总兵们则互相窃窃私语,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战果也太大了,他们实在是无法相信,可这是阁老传递各地的捷报,显然也是要送达京师御前的,要是注水太多的话,御史言官可不是吃素的。
在怀疑、猜测、兴奋、难以置信地气氛中,战报在大堂内众人手中传了个遍。如果不是有阁老的印章,如果不是那些战果难以造假,就凭着这战事经过的描述,他们是十万个不信!
呵呵,昌黎小县而已,七千建虏攻打了两日,竟然没有破城,这可能么?
还有,一个文官,进士出身的知府,竟然能领着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壮,在建虏军中杀进杀出,和建虏进行野战而不败,谁能说下,这吹牛是不是吹到天上去了?
可是,这些又是事实,战报上就这么写着的。大堂内的这些通州高级官僚军将,忽然得到一个共同的认识,其实,建虏不外乎如此而已!
在一众人等羡慕昌黎大捷的同时,解经传也兴奋了起来,大声下令,加派夜不收,侦缉建虏情况。
几乎所有收到昌黎大捷的城池,无不和通州一样,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
121 一条好狗
遵化城外,将近十万明军驻扎在那里,和遵化城遥遥相望,没有丝毫要攻城的意思,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
不过,当昌黎大捷的消息传过来时,终于引发了震动,不少将领纷纷向总理马世龙请战。
经过这两天的对峙,他们明显发现遵化城头的建虏人数并不多,或者说,是少得可怜。那小小昌黎都能打败建虏,甚至只是青壮组成的勤王军,在一名进士出身的知府带领下,就能和建虏野战不败。难道正儿八经地勤王军,还拿不下遵化,抢不到战功?
说实话,没几个将领觉得自己会不如一名知府。因此,那对军功的渴望之心便再也压抑不住。
但马世龙却冷冷地瞧着他们道:“大军一动,粮草便会急剧消耗。军中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如果你们坚持要打,本官这里没问题,可要是本官再支持你们什么,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们……可想好了?”
这话一出口,让场面稍微安静了一点,随后,还是有将领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末将领本部人马即可拿下遵化!”
一有人带头,顿时,又引发了好几个将领跟着拍胸脯,他们也要去攻城。
马世龙见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如他所说,也不阻扰,当即便同意了。于是,这几个将领便兴高采烈地去准备了。
遵化城头,有一人正在遥望远处的明军大营。这人差不多三十出头,相貌堂堂,体格魁伟,身上有一股儒生的气质,和周围的那些建虏显得格格不入。
在他的身边,则是两个女真将领,其中之一,也是一名年轻人,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女真鞑子。
只听他微皱着眉头说道:“遵化外围石门驿等十一城叛归明国,这眼前又有如此之多的明军,形势不利啊!”
另外一名将领看似就是个汉人,不过却是一身鞑子将领的装扮,只听他出言安慰道:“参将大人无需担心,明军不过是银枪蜡烛头,不堪一击!”
这个参将,名叫英俄尔岱,属正白旗,算是女真鞑子中比较有理智的那种。他听了游击李思忠的话后,并没有马上发表意见,只是看向那名儒生一般的人,征求意见道:“宪斗以为如何?”
这个宪斗,虽然此时并无正式官职,只是大汗所设文馆的一名书房官,也就是秀才而已。可入关以来的表现,却非常惊艳,让人不得不重视于他。
此人在后世也很有名,据传,宋之名臣,倡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思想的范仲淹乃是其祖宗。
他,名叫范文程,能文能武,临阵不惧,是有其先祖风范。至于人品,就只能呵呵了。
范文程自入关以来,奋勇冲杀,又长于用计,能言善辩,因而立下功劳,招抚潘家口、马栏峪、山屯营、马栏关、大安口五城。在明军围攻大安口城时,他又披甲上阵,率领枪炮手,斩杀了很多明军。
这样的人才,在英俄尔岱这种理智建虏的眼里,还是有很重份量的,因此他下意识地,便想听一听范文程的意见。
“大人无需多虑,李游击说得在理,明军虽多,土鸡瓦狗也!”范文程恭敬地抱拳回答道,“只要明军敢来,学生必叫他大败而归!”
听他说得很有把握,英俄尔岱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毕竟城内真正的女真族人才八百人左右,其余皆是投降过来的明军,不堪重用。
范文程却没有说完,继续尽心尽力地分析道:“等学生败了来犯之敌,便有八成把握携胜利之威,再去说服其他各城重新归我大金。至于城内的明军降军,在战事未定之前,必不敢有所异动,而等我军大胜后,其必不敢有异心。总而言之,请大人尽管放心!”
英俄尔岱听得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去拍范文程的肩膀,没料双方身高有点差距,手举高了似乎有点不雅。
不动声色地,范文程稍微缩了身子,降了高度,刚好能让英俄尔岱比较自如地拍肩膀。
“呵呵,好,好,不愧是大汗看重的人!”英俄尔岱开心地笑了,连声夸道。心中则也是赞叹,这范文程是个聪明人,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审时度势,为大金这么卖命,实在是一条好狗!
游击李思忠看着这一切,心中微微有点嫉妒。不过他知道,自己是仗了祖上和爱新觉罗家有关系,才能有如今的游击之职,否则和这范文程都从白身干起的话,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也罢,就当看不见了!
此时,在京师紫禁城中,胡广好好休息了一晚上,也是神清气爽,便进入聊天群准备加人了。
他先进入了工作组中,看到高应元有留言,禀告他跟着鳌拜到了哪里,押送了多少火炮火箭之类,如今又去哪里的留言。
另外还有刘兴祚在昨晚也有留言,说了具体昌黎的战报,这让胡广也很是高兴,确实是一场大捷,更重要的是,卢象升等人都平安无事,这很好!
胡广接着切换到初等组中,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里的留言好多。粗略一看,发现是刘王氏和如花有交流,不过最多的是如花和马富贵的交谈。
能看出来,如花在对付马富贵这样的人方面,确实是有一手的。在不经意地言谈之间,慢慢套着马富贵的话。
让胡广没想到的是,那个疯子到了后来,竟然也慢慢地插话了。
这让他多了一点兴趣,毕竟系统虽然没有明说,可他还是能感觉出来,似乎加进来的人都是有用的,关键是看怎么用。
这么想着,胡广便点了疯子的留言,一个一个地听。没想到,这一听之下,大大出乎了他意料。原来,这疯子竟然还是他,或者说是原崇祯皇帝的亲戚。
原来,这疯子名叫朱聿键,是唐王一系,他爹被他爷害死了,他爷也已过世,如今他则是唐世孙,按理来说,是他接任唐王了。
只是很不巧,这一年,建虏竟然入侵京畿之地,朝廷那还顾得上走流程,封他为唐王的事情。
原本这也没什么,他也不至于疯疯癫癫的。
ps:原本剧情安排是不想这么快揭开疯子身份的,但我们读者中好多牛人,竟然都猜到了,那不揭开也没意思了。最后说一句,你们好厉害!
122 要钱不要名
只是因为胡广的蝴蝶效应,导致朱聿键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才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也就是说,这其实还是胡广的锅。
原来,朱聿键从小和他爹一起不被他爷重视,被两个叔欺负着长大,心里埋着仇恨的种子,誓要变强报仇的一天。
到了崇祯二年的时候,他虽然成为了唐世孙,按理来说接替唐王的位置不难。可偏偏他熟读史书,有点担心那两个叔和成祖一般,会搞没了他的位置。当然,这也是被他两个叔在疯狂活动关系有关。
当他听到京师被建虏攻击,皇上下旨勤王时,就有点意动要表现一番了。只是基于朝廷对列代藩王的严防,才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他没想到的是,当今皇帝到后来竟然下旨调开勤王军,意图之大,竟然是要以身饲虎,吸引建虏来攻,再让大军断建虏后路,试图歼灭或者重创大明死敌。
皇帝的豪气终于激发了朱聿键骨子里的不甘心,还有年轻热血的冲动,没有多加考虑下,他说动护卫,凑集了千把人就声势浩大地去京师勤王。
这个事情原本是他在崇祯三年当上唐王,报复了他那两个叔,广结名士后的崇祯六年,建虏再次入关时发生的勤王事件,就在胡广的蝴蝶效应下提前发生了。
让朱聿键大受打击的是,他这支勤王军队竟然被一路溃兵给袭击而一败涂地,要不是逃得快,估计连命都会交代了。
另外,他逃回属地后的狼狈样,也让人看到了他的无能,加上他的两个叔活动攻击之下,被当地官府看押,并上奏章禀告此事。
直到此时,朱聿键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之下,犯了朝廷的大忌。
要是勤王能立下功劳,说不定辞功不受回来安心当藩王还没事,可一败涂地之下连个说词都没有了,据有识之士分析,估计朝廷会重罚他,以警示其他藩王。
想想太祖时候所定的藩王制度,再想想成祖之后的藩王制度,朱聿键感觉身为朱家人,真是悲哀,报国无门反而要面临不可预料的后果,想着唐王位置不保,想着那两个叔很可能会夺自己的唐王位置,思想偏激之下,受刺激过度,就整日疯疯癫癫的了。
从如花安慰朱聿键的言辞中,可以看出她是有点同情他的。不过也只是同情而已,没敢说什么过头的话。
马富贵没想到这疯子竟然还真是有可能会称孤的藩王宗亲,当时吓了一跳,后来明白是个待罪之身的世孙时,便冷嘲热讽起来,着实秀了一把优越感。
胡广搞明白了这些,不由得微微摇头叹息,年轻人啊,做事就是冲动。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看到有关这个唐世孙的奏章,显然是因为建虏围城而被耽搁的缘故。
从胡广的本心来说,他倒并没有对这个朱聿键有多大的防范之心,站在朱聿键的角度上,他倒也能理解他的冲动。
因此,胡广点了满江红的图标,开口宽慰道:“你放心,正如你所想,皇帝并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他志在天下,一心中兴大明,肯定是有容人之量,不会严加处罚你的。你要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只要你秉承初心,持一颗良善之心,想要有一番作为,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这话自夸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没办法,实话实说而已!
朱聿键或者是听到刘王氏和如花的话,知道普渡众生是个有来头,又热心肠的好和尚,因此稍微沉默片刻后,终归带着一丝感激道:“承小师傅吉言,希望如此吧!”
听到胡广说话,如花倒也欣慰,她怕说唐世孙的话题会比较尴尬,就岔开话题问道:“小和尚,建虏要退了没有?”
“暂时看不出来,最好是再来攻城!”胡广回答一声后,便收敛心神,点了“加人”按钮,准备开始加人了。至于朱聿键,暂时看不出他有什么用,就当是给自己在聊天群中凑人数好了。
或者是胡广的运气一如他所说,神清气爽的时候会比较好一点,转盘指向,这次加进来的人是一个青壮,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加了人之后,胡广便往聊天群右侧看去,发现名字是“钱富贵”。一看这个名字,他便感觉到,怕是马富贵又会第一个发言了。
果然,还是马富贵抢先发言,只听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地问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和本公子同名?”
“名相同很常见吧?”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没什么特别之处,“请问公子是?”
“本公子乃苏州马半城之子!”马富贵当即得意地介绍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公子同名?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算你躲得再远,本公子也能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胡广一听,眉头一皱,这个马富贵又开始装逼,是不是又得敲打下了?
他这还没做出决定,却听那钱富贵已开口了,语气马上就换了,变得奴颜婢膝:“原来是马公子,久仰久仰。只要马公子答应小人一个小小的要求,小人立刻改名,您想要小人改什么样的名都可以,由公子您决定!”
“名乃是父母所取,随意改名不好吧?”如花总是那么热心,第一时间提醒道。
马富贵却听得很高兴,这人很上道啊!当即高兴地回道:“说吧,本公子听听什么事情,只要是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
“小人就是要您这句话!”钱富贵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道,“小人乃河南开封府人氏,如今落魄在外地当牛做马,想要点盘缠回去,公子要是能资助点银两,小人立刻改名!”
一听这话,胡广马上明白过来,这是加了一个要钱不要名的人。他便懒得管了,就又去加人。
这一次,这转盘转得就有点奇怪了,那指针指向,竟然是指在红绿之间。胡广仔细去瞅,想看清点这指针到底是指在红色多一点还是绿色多一点,结果硬是看不出哪边颜色多一点,真是奇了怪了!
123 初步规划
胡广实在不解,以至于新增权限都没去查看,便先去看了下加进来什么人?
只见在聊天群右侧的名字栏位,多了一个名叫“止虚子”的名字,这人就是新增的那个红绿相间的了。
不知为何,胡广就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一时就叫不出来。
一如之前,马富贵看到有人进来,又是第一个吆喝道:“新来的是什么人?自己老实点交代!”
“对对对,马公子说话了,快点老实交代,要敢说半个不字,马公子都不用说话,我就饶不了你!”钱富贵似乎巴结上了马富贵,十足地奴才样。
止虚子听了,稍微一沉默,而后图标抖动,一个尖细地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人上人的那种威严:“什么东西,敢对咱家不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顿了顿,又很有信心地说道:“一个是苏州口音,另外一个是开封人氏,咱家没料错吧?只要在大明地界,咱家就不怕你跑了!”
就算之前什么参将啊,尚书啊之类的,都没有这么嚣张,一下便镇住了两个叫富贵的人。
胡广听到他的声音,顿时那堵在嗓子眼里的名字就顺口吐了出来,有点惊喜地说道:“是你,曹化淳?”
“嗯,是谁……”这人刚说到这里,马上就回过神来。要说这辈子谁的声音最让他难忘,除了天下第一人之外,没有别人了。
他一下变得很惊喜,又有点惊慌,语气马上一变,正待说话时,却听到“叮”的一声,系统提示,普渡众生要拉你进工作组,确认还是拒绝?
这人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他一下便明白这普渡众生就是大明皇帝,连忙确认了。
于是,曹化淳被拉到了工作组中,他也顾不上查看情况,便恭敬地说道:“奴婢见过陛下!”
“曹大伴,没想到把你拉进了聊天群,看来朕得运气还真是不错,哈哈!”胡广挺高兴地回应道。
此时,他已明白,那转盘指针指向红绿之间,其实就是阉人,难怪了!
“曹公公也来了,恭喜恭喜!”温体仁冒泡,能在这群里的,必然会是皇帝心腹,他也乐得皇上高兴的时候,顺便送上一个恭喜。
刘兴祚不知道曹公公是哪位,但听皇上和首辅的话,显然不是一般人,便也跟着恭贺道:“末将刘兴祚,恭喜曹公公了!”
“俺叫高应元,恭喜曹公公。”高应元听到,跟着插了一嘴,大家乐呵。
刘兴祚是什么人,曹化淳还不清楚身份,不过温体仁的声音,他却是一下就听出来了。还有那个高应元,他虽然没见过,也没听过,不过这个名字却是熟悉的。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前几天温体仁陪自己去演戏,去抓人,原来是因为有这神奇的聊天群为沟通媒介,这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胡广心情很好,便给曹化淳介绍道:“其他两人你应该知道是谁了,那位刘兴祚刘卿,如今在山海关,朕已决定让刘卿接替骆养性的职位,帮朕掌管锦衣卫。”
锦衣卫指挥使?曹化淳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就大明来说,其实东厂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势差不多,就看谁得皇上欢心,才能压另外一人一头。
因此,曹化淳听到介绍后,连忙客气地说道:“原来是刘指挥使,幸会幸会。咱家是曹化淳。”
呵呵,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东厂提督,是两哥们。胡广笑着想道。可就在这时,他忽然一下愣住了。
锦衣卫和东厂都是大明的特务系统,是直接受皇帝掌管的暴力机关。他们两人,要是待在一个工作组中,就有点不妥当了啊!
这么想着,胡广便沉思了起来。他心中原本就有个大概,此时再仔细地捋了捋。
对于锦衣卫,原本就是军队之一,设有南北镇抚司。其中“南镇抚司”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的案件。设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司法机构。在后世所说的锦衣卫,其实更多的是指北镇抚司的人。
按照胡广的意思,他是想把锦衣卫用作后世的国安局,负责国家安全方面,主要监察军队系统和国外(藩国土司等)情报系统的侦缉。
而东厂的话,他原本就打算从锦衣卫中独立出来,所用之人不再从锦衣卫中调拨。他的用意,是让东厂做后世类似廉政公署的事情。主要是针对国内的官僚进行反腐,以肃贪倡廉为目标,采取防止、教育及调查的方式执行。
在初步设想中,作为监察机构之一的都察院,则是以监察地方上为民执政为重点。这样一来,锦衣卫、东厂、都察院这三个大明的监察机构就都有各自的侧重点。
当然了,具体事宜,还得再和心腹之臣商量商量后再慢慢执行。不过就眼下来说,确实不适合让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提督在一个工作组内。
胡广这么想着,便用心查看起聊天群人数达到10人之后的权限。
其实新功能很明显,就在聊天群的上方,在加人按钮的边上,之前只有个按钮样式的,已经变成一个正常按钮了,上面写着“新建工作组”。
看到这个,胡广嘴角微微一撇,毫不犹豫地点了新建按钮。
“叮,系统提醒宿主,消耗2000成就值新建工作组,请确认?”
对于系统的按部就班,胡广已经麻木了,直接答了确认。
“叮,已存在工作组,新建工作组请改名。”
胡广一听,没有犹豫,当即回答道:“系统,改名为锦衣卫。”
他的话一落,一个名为锦衣卫的工作组便创建完成了。
胡广看着高兴,等回头再创建内阁,东厂,工部,礼部等等大明的机构,这样自己走哪都可以,完全不用在紫禁城苦逼办公了。
这么想着,他把刘兴祚和高应元都拉到了锦衣卫这个工作组中。让他松口气的是,工作组中的切换,系统并没有再额外消耗成就值。
做完这个,胡广又开始查看起其他新功能。
124 想吃肉也得有那本事
一个比较明显的地方是,在新建按钮的边上,又出现了一个按钮的轮廓,显然是到权限后又会浮现的。
让胡广有点遗憾地是,工作组中成员头像的下拉菜单中,私聊的按钮还是灰色的。不过有点意外的是,成员名字可以改名了。
于是,胡广立马把工作组中的几个,全部修改成了人名。刘某改为刘兴祚,园峤改为温体仁,止虚子改为曹化淳。不过当他切换到初等组中时,发现这里的人名依旧不可以更改。
当然了,初等组中也有新功能,就是在每个成员的图标上,多了一个喇叭的按钮。胡广有点好奇,点了几下,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这让他有点郁闷,正准备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变化的时候,忽然觉得外界有动静,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果然,是在城头的李凤翔又跑回来了,这一次,他一如早些时候一样来禀告好消息的:“陛下,大喜啊,奴婢和满总兵一致推测,建虏似乎是要退兵了!”
“嗯?”胡广一听,眉头微微一皱道。
如果只是李凤翔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他不会怎么相信。可满桂也和他一个意见,那就有可能建虏真要退兵了。
李凤翔察言观色,忽然发现皇上好像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是特别高兴,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他明白过来,皇上要的是建虏来攻城。
明白了这一点,他说话的方式就变了,只听他奏道:“据满总兵观察,建虏已在做拔营准备。用那望远镜能更进一步发觉,建虏的士气不高。建虏探马绕城巡哨的数量也大为减少,反而往北的探马多了不少,这些也是满总兵认为建虏已有退意的表现。”
胡广听了,有点遗憾。看来奴酋皇太极也不是会蛮干的人,知道夺取京师的希望太小后,就不会浪费兵力耗死在城下了。
建虏不来攻城,抱团在城外的话,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毕竟京营士气是够高了,可技能不足,只能守城而已。至于勤王军?能打硬仗的几乎没有。
忽然,他想起一支队伍应该能硬憾建虏的,就是四川白柱土司秦良玉的白杆兵。不过要到京师的话,还早着呢,远水解不了近渴!
算了,眼下实力不够,也奈何不了城外建虏,就不多想了。如今建虏要退,年关将近,一大堆收尾的事情要做,得好好考虑下了。
胡广开始考虑善后事情时,在通州的巡抚解经传已是大喜,对堂下那名刚禀告完的夜不收道:“来啊,重赏,再探!”
等夜不收一走,堂下站着的几个总兵也都很高兴,其中黑云龙兴奋地抱拳说道:“中丞,看来建虏是被吓破了胆,这士气起不来,战力就不够,这撤军怕是在情理之中了。”
这时候的打仗,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士气对战斗力的影响。不管是黑云龙这样的总兵,还是解经传这样的文官,都知道这点。也因此,他们一个个才这么高兴。
解经传微笑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稍微一沉吟后,便下命令道:“加派夜不收,仔细打探建虏的动静!”
说到这里,他殷切地提醒道:“小小的昌黎都能立下大功,要是你们不尽心尽力,就只能看着别人吃肉了!机会千载难逢,自己多加把握吧!”
“谨遵中丞令!”几个总兵一起出列抱拳回应。
解经传表达了这个意思,他们何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之前觉得建虏太强大,实在是打不过。如今如果真有机会的,不妨立下些功劳。正如中丞所说,就不用只看昌黎那边吃肉了。
天近中午时分,寒风呼啸声中,五六千明军迫近遵化城,准备开始攻城。
“你们都听好了,大名府卢知府一介书生,却能领军野战杀败建虏。这遵化才区区几百建虏而已,他们又不会守城。我们人数是城头的几倍,要论攻城守城的手段,建虏拍马都赶不上我们。昌黎大胜,朝廷必定重赏!要是我们能夺下遵化重镇,你们说,朝廷的重赏会比昌黎轻么?”
明军将领的一番话,说得这些明军的士气高昂起来,特别是队伍中将近四分之一的家丁,更是嗷嗷叫了起来。
一番鼓动之后,就仿佛遵化城已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就等着他们去接受了。
战前动员完毕,明军看着城头稀稀疏疏的人头,在将领的一声令下,便开始了攻城。
有一点,明军将领确实没说错,建虏不善守城。从城下望去,城头的守城措施,似乎都没什么。也因此,有几个将领甚至亲自带着家丁冲在前面。这就更提高了明军的士气,这声势之大,似乎定能马到功成。
远处明军大营,马世龙带着剩下那些将领远远地观战。还真如他之前所说,这里没有一点战事准备,也就真的只是观战而已,或者说,是在看戏而已。
遵化城头的建虏稀稀疏疏地射箭,自然抵挡不住明军的攻城劲头,一架架的云梯被架了起来,一个个都抢着往上攀登,似乎再多些时候,便能一举攻入城中。
忽然,城头露出了一架架的狼牙拍,就在云梯的上头,而后重重砸下,明军登城士卒顿时死伤一片。
与此同时,城头冒出很多人头,箭雨一下密集起来,滚木礌石也纷纷往下扔,似乎有无穷无尽一般。
“看到没有,之前只是示敌以弱,此时露出獠牙了吧!”马世龙指着远处城头道,“本官就知道建虏不好对付,你们自己都看看吧!”
一众将领听了,纷纷附和,一派和谐的样子,似乎远处在打仗的不是他们的同袍,他们只是看戏而已。
遵化城下,明军的死伤一增多,这士气就犹如戳了个大洞的皮球,一下就泄完了。那些明军纷纷往外跑,想远离城下。
可就在他们往外跑的时候,遵化城的城门竟然打开,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用汉语大喊一声“杀!”
一支四百人左右的铁骑,就在这人的带领下,尾随败逃的明军,追了过去。
125 犯大金天威者必诛
范文程这厮,一马当先,第一个追上了逃跑的明军,手中长枪顺势往前一送,便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在这过程中,他看都没看一眼,长枪递出的同时,眼睛已经瞄到下一个目标了。
不一会的时间,他便已冲入明军当中,左冲右杀,犹如狼入羊群,爪子一挥,利齿一咬,便带走了一条条活生生的命。
有一名家丁眼看跑不了了,便丢了兵刃跪地投降。其他人见了,也纷纷仿效,只求能保命。
但是,事与愿违,只听范文程用满语大喝道:“全杀了,一个不留,杀一儆百,犯大金天威者必诛!”
他身后的女真鞑子一听,当即一个个狞笑着,跟着他一起,继续拿着兵刃往明军身上招呼,任由战马踢踩地上的明军,真如一个屠宰场一般。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范文程几乎杀尽了此次前来攻城的明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在这种背景的衬托下,范文程凯旋而归,见到建虏参将英俄尔岱笑着在城下迎接,他连忙滚鞍下马,快走几步后,一个千打下去,同时惶恐地说道:“学生岂敢劳驾大人来接,真是折杀学生了!”
“呵呵,宪斗不必过谦。本将在城头看得清楚,宪斗杀明军,确如杀土鸡瓦狗一般,值得本将亲自来接。”英俄尔岱笑着示意他起来,同时说道。
“为大金效力,本是学生份內之责!”范文程回答完后,两人相视一笑,而后才一起进城去了。
午后,在京师紫禁城文华殿内,胡广坐在御座上,看着底下几位臣子道:“根据满卿所报,建虏似有退意。那接下来的难民安置,灾后重建,士卒的抚恤和奖赏等等,各位可有什么建议?”
这些归纳起来,其实就是个钱粮问题。有钱有粮,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温体仁作为首辅,皇上面前新晋的红人,不得不第一个开口道:“陛下,臣刚去过户部,什么都没有了。明年的税收,还得等夏粮收了之后。就算要收取其他税收,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的。”
说到这个钱粮的问题,不管是皇帝,还是在座的几位,都是头疼得很。
胡广能理解温体仁的难处,毕竟他才当上大明首辅,不说这工作熟悉要时间,就是制定新得政策也要时间,一时半会,他这边肯定没有指望。
胡广宽容地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同样赐坐了的东厂提督曹化淳问道:“曹大伴,城中各府所交钱粮数额如何,能有剩余么?”
“陛下,昨日京师德胜门一战,我军大胜。不少府原本是定了交钱粮的人,都改为不交钱粮了。因此……因此这边的钱粮剩余怕是不多,最多能给前几天京师城头战死的将士抚恤而已。”曹化淳站了起来,恭敬地回答道。
胡广一听,心中一叹,得,这还是打赢了仗所带来的副作用了。
说起来,这些人是贪生怕死,所以一开始用了钱粮代替;现在发现战事好像没有想象得那么激烈,似乎不会有事,就又舍不得钱粮,宁肯出力了。
胡广想到这里,当即吩咐道:“不能便宜了他们,这些后来又改方式的,一律让他们去干苦活重活,好好地让他们把这份力给出了。”
“奴婢遵旨!”曹化淳听了,连忙答应下来,以东厂的威望和能力,做这点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胡广这么做,其实也只是发泄下情绪而已,对于目前要解决的事情,却是没有什么帮助。
“陛下,是臣无能,请陛下责罚!”温体仁看到胡广皱着眉头为难的样子,不得不站起来请罪道。
在殿内的还有内阁另外两人,即辅臣成基命和周延儒。不过他们却老神在在,并不发言。看到温体仁起来了,他们才跟着起来做做样子,一起附和首辅的话。
在原本的历史上,朝廷也是没钱,最终答应勤王军的抚恤,犒赏等等,全都一拖再拖,不了了之,使得朝廷的威信进一步降低,也让明军的战斗力再下了一个档次,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
胡广向底下几个臣子摆摆手道:“无需如此,朕并不想责罚谁,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成基命和周延儒听了,微不可查地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传递下某个信号。而后,就听到周延儒躬身奏道:“陛下,通州所存漕粮被烧,这建虏退去之后,最为紧迫之计,怕是京师的粮食问题!”
得,这又是一个大麻烦!胡广听了,当即问道:“周卿可有良策?”
“陛下,财税乃首辅之所长,臣不及首辅多矣,不敢妄言!”周延儒一副谦虚恭敬地样子,暗地里却递上了一颗钉子。
胡广听得心中一声冷笑,这是看到自己直接提拔温体仁为首辅而嫉妒了。他也不戳破,转头看向成基命道:“卿一直沉默不语,可是考虑妥当,思出良策了?”
“臣有罪,尚未有良策。”成基命一脸惶恐的样子,低头回道。
温体仁如何不知道他们这两人是在将自己的军,想让自己难堪、出丑,从而坏了皇上的信任。
他不等皇上问话,就开口奏道:“陛下,如今应急之道,唯有加派一途,从各产粮大省进行加派,等朝廷缓过来之后,再免去对应赋税。”
这个,其实是寅吃卯粮,是一种没办法的办法。
胡广听了点点头道:“可以,不过等以后补偿的话,怕是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这样,就按开中法惯例,此次有新缴漕粮者,开盐引补偿好了!”
他这话一落,顿时就惊了在座的几个人。温体仁首先皱着眉头奏道:“陛下,盐税乃朝廷重头,如果此时多开盐引的话,怕会影响盐税收入。”
这一次,成基命和周延儒都没有再看戏,连忙站起来跟着附和道:“首辅所言极是,陛下,盐政这块,已是饱和,如若再开盐引,定会影响盐税收入,万万使不得!”
如果温体仁说话还不那么肯定的话,这两人已是斩钉截铁了。
这文华殿内,除开曹化淳这个太监之外,竟然三个文臣都反对这事,让胡广眉头不由得一皱。
126 国与国的关系
他并没有发火,按着性子看着三名辅臣问道:“京师所需漕粮数额不少,兼之京畿之地受到重创,也需大量粮食。数额太大,你让百姓再交出这么多粮食而只是事后补偿,他们如何能等到事后?”
胡广说到这里,顿了顿后,提高了些声音,严肃地道:“朕的态度,就是尽量不要扰民,否则为了解决一地的民生问题,而引起了另外一地的民生问题,如此又有何用?”
“或者卿等告诉朕,如何避免这个问题,又不至于影响盐税?”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就稍微有点严厉了。
温体仁听了,躬身回奏道:“陛下仁慈,考虑周全,臣深愧之,唯陛下之命是从!”
你个马屁精,成基命听了心中不由得诽谤一声。首辅屈从圣意,没了挡箭牌了。
胡广点点头回应了温体仁的话,而后看向成基命和周延儒道:“你们两人,何以教朕?”
言辞之间,已经是有点不客气了。成基命和周延儒互相看看,他们是领教过皇上的手段,估计要还是为反对而反对,却提供不出解决方法的话,搞不好会被骂老匹夫了。
两人这么想着,一起躬身屈从道:“臣等愚钝,唯陛下之命是从!”
胡广见统一了意见,真要说话时,却听温体仁又奏道:“陛下,此事无有先例,盐引量大,如何发放到百姓手中?”
这是细节,提出来查漏补缺,这个没问题。胡广想了会便道:“每份盐引的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太大。就这样吧,按府为单位领取盐引,换取食盐后分发到各县,再由各县分发给交粮百姓即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曹化淳道:“此事除让都察院派御史监督之外,你们东厂也不要闲着,派人暗地监督,如有违法乱纪或者难解问题,立刻禀告给朕。”
“奴婢遵旨!”曹化淳可没有他们那些文臣的顾虑,立刻便恭声答应道。
胡广说到这里时,心中一动,想到了个事情,只是现在不方便,就先按捺住了想法,等议事完毕再说。
而后,他考虑了下又道:“我大明灾情连连,除了建虏之祸外,西北连年大旱,对于粮食的需求,不管说多大都不过份的。西北的惨况,卿等应该知之。因此,朕决定了……”
一听这话,底下的几个臣子都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等着他宣布事情。
胡广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缓缓地说道:“派出天使出使南洋各国,让他们朝贡粮食,所需之数额,不得只是做个样子,当尽力而为……”
“啊,陛下,这……这怕是不好吧?”周延儒年纪最轻,一听之下沉不住气,竟然没等皇上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道。
胡广倒也没生气,只是看向他问道:“如何个不好法?”
“陛下,我大明为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如此开口向臣属之国要……,怕是不妥吧?”周延儒虽然言辞之间不肯定,但那表情,却是非常明确地表达了,就是不妥。
成基命也是躬身一礼,而后奏道:“陛下,我大明朝所定之朝贡,其实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其目的乃是让四方诸国奉我大明为宗主国,其国王更替,须有我大明朝册封。维持其礼法是根本,许之以利,诱之以利则是手段。历朝历代一来,断无宗主国向臣属诸国索要贡物之说,更不要说是指定粮食之物。”
“对,我大明泱泱上国,地大物博,何物没有?如若向四方属国索取粮食这等普通之物,会被那些蛮夷嘲笑,有失大国风范!”周延儒点头附和道。
他们两人是发言积极,不过温体仁却一直垂首不语。
他心中明白,这两人所说是一般情况而言,历朝历代以来,所谓朝贡,更多的是其政治意义。不过眼下这位皇帝却是务实之人,这种论调肯定不合圣意,而不是皇帝年轻不懂政治的含义。
果然,胡广听了他们的话后,那眉头又皱了起来,等他们一说完,就听他断然喝道:“大明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南涝北旱,还有建虏肆虐,处处都要救灾,处处都要用到钱粮。朕不向他们要钱,已是大国风范。东南亚诸国,粮食一年三熟,是其常见之物,让他们仅供粮食,乃是为他们考虑。就这样的事,难道还有什么可以争论的么?”
“陛下,家丑不可外扬啊!”成基命听了连忙再次劝谏道,“如若让四方夷国知晓我大明内情,恐生异心啊!”
呵呵,家丑不可外扬都说出来了,真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节奏。胡广心中冷笑,看到温体仁没说话,便看向他,冷着脸问道:“温卿以为呢?”
“臣以为,陛下言之有理。如今之计,须得安抚国内为要。”温体仁从容淡定地回奏道。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了其他两人不解地目光,而后看到皇帝露出一丝欣慰的脸色时,马上又在心中诽谤温体仁这个马屁精。
胡广感觉自己提拔温体仁为首辅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他点点头回应了温体仁后,转头看向另外两人,严肃地道:“尔等也说了,四方夷国知我大明虚弱,恐生异心。这就是真正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就是利益关系,其他都是虚的。”
“朕就简单直白点说吧,国与国之间,谁得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弱国想要得到强国的承认和庇护,就必须要交保护费。以前那种朝贡,从今以后,全都抛弃掉,朕只要实惠,不要面子!”
“……”文华殿内很安静,似乎都被皇帝这一番赤裸裸地直白之言吓到了。
“陛下,此乃蛮夷所为,我天朝上国乃是礼仪之邦……”
周延儒的劝谏之言没说完,就被胡广大喝打断了:“那你的意思是,好处宁赐友邦,也不给大明子民了?看着大明子民嗷嗷待哺,宁愿他们饿死、做贼,造反,推翻我大明朝,也不愿意丢了那份面子,是么?”
127 舆论的重要性
这话说得就太严重了,严重到哪怕没有说话的温体仁和曹化淳,都不得不跟着周延儒等人一起跪了下来。
胡广心中确实是有点生气的,要知道,此时的大明,不是积弱难返,不是被列强包围需要寻求国际援助的背景。
恰恰相反,此时的大明还是世界最强国,至少此时在亚洲是最强国。只是这时候遭遇了小冰河时期,最为基本的粮食大量减产,严重影响到了大明帝国的强盛,根基不稳了。
如果朝廷所做之事不以解决这事为目的,那么就会如同历史一般,大明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从而动摇了大明帝国的根基。
胡广狠狠地盯着周延儒等人,过了好一会后,心中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没办法,这些都是被儒家熏陶多年,思想一直被历朝历代的做法所禁锢,不像自己,深知国与国的关系是多么的残酷,后世在这方面有多么严重的教训,是个普通人都能有认识。
想着这些,胡广的口气稍微缓和了点,否则暴怒之下也没法商量事情了:“都起来吧!大明百姓,乃是朕的子民,卿等的同胞,朝廷的重中之重,就是解决我大明的国计民生,解决我大明百姓的温饱和安居乐业问题。卿等可知否?”
“陛下圣明!”这几个臣子不管心中怎么想的,到了这份上,不得不齐声回应道。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甲!”
“叮,成就值+1,来自宫女乙!”
“……”
听到系统提示声,胡广心中便知道周延儒和成基命并没有怎么听进自己的话,因为他们两人应该是还有成就值可以贡献,却没有贡献。
他不动声色,看着他们都站了起来,便又吩咐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传旨鸿胪寺,即刻安排吧,毕竟路途遥远,明白么?”
“臣谨遵圣命!”温体仁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
胡广点点头,想了会又道:“目前对于南洋各国的粮食产量,朕心中没有数,相信你们也不会知道。因此,各国所需朝贡粮食数目,可让人到边界地区后,通过商人等了解后确认。记住,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足够多的粮食。不能让各国交不起粮食,又不能只让各国交一点点粮食,其中分寸,当要把握好!”
“陛下圣明!”温体仁再次答应道,周延儒和成基命不敢再说话,只是垂首不语。心中倒也有点吃惊,皇上考虑周详,似乎早就深思过此事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此时的皇帝,早已不是原本那个不通世事,没有历练的崇祯皇帝,有些重要的细节,对于后世过来的胡广而言,能很自然地想得到。
这事说到这里,胡广便让他们去操办,只留下了曹化淳,交代他道:“大伴,盐引兑付加派粮食之事,朕有点担心下面的人办事有问题,东厂这边务必暗中监督到位,明白么?”
“陛下圣明,奴婢必定派精干之人前往。”曹化淳听了,马上躬身回答道。
胡广点点头接着道:“朕会给你指定个人,如此要有发现问题,大伴和朕都能在第一时间便知道,只有如此快速,才能让此事落实到实处,尽量不扰民。”
曹化淳一听,马上反应过来,皇上这是要让聊天群中的某个人给自己,这样有事的话,只要在聊天群中一禀告,千里之外的京师也能立刻知道了。陛下拥有这聊天群,真乃一大杀器也!
这么想着,曹化淳赶紧回应道:“奴婢遵命!”
胡广稍微考虑了一会,看看左右站着的那些宫女内侍,声音淡淡地道:“今日文华殿内讨论之事,你们可以给外面传话,说出去让外面的人知道!”
一听这话,想起之前皇帝的严令,顿时,这些宫女内侍以为皇帝在说反话,吓得一个个跪倒在地,低着头道:“奴婢不敢!”
倒是曹化淳,在最初楞了一会后,马上反应过来,当即对跪在地上这些人喝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有什么不敢的,就这么做!”
说完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丝钦佩之色向胡广奏道:“奴婢会教他们怎么说的。”
胡广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能混到太监位置上的宦官,都不是蠢蛋。舆论这个武器,别人可能不清楚,但身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他,却非常明白,知道舆论有多么重要。
对了,还有奴酋皇太极那个玩意,之前还试图在攻城前打嘴炮来降城头守军的士气,这种其实也是舆论战的一种。还有自己所鼓励士气的话,也可以算是舆论掌控的一种。看来自己对舆论重视的还不够,必须还得重视,要成立专门的部门和人员,能绝对服从自己地来控制舆论。
胡广这么想着,把这事记到了心头,等回头再好好想想,或者和几个心腹之臣商讨下后决定。
想到这里,他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又重新操心起钱粮的事情来:“曹大伴,陈百户的伤势如何了?”
“回陛下,陈百户的手是废了,其他伤势并无大碍,只需时间休养就成。”曹化淳马上回答道。
这人很重要,因此并没有和普通受伤士卒一起,而是由东厂的人在照顾,所享受到的治疗条件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胡广听了后又马上问道:“那永昌票号的掌柜,还不肯招认么?”
“奴婢无能,请陛下责罚!”曹化淳就担心皇上会问这事,如今听到,连忙请罪道。
像这种死不开口的人,东厂虽然遇到得不多,可偶尔也能遇到。这次真是倒霉,刚好遇到一个嘴硬的人,恰恰还是皇上关心的人。
曹化淳在请罪了之后,又连忙解释道:“陛下,这种死不开口的人,一般要么是心存侥幸,知道自己不开口的话,还会有活命的机会,要么是心志坚定,心中认定了个事情就连死都不怕的人。”
胡广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听到外面好像有喧哗之声,似乎是有人在欢呼。
难道是建虏退兵了?胡广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这个,心中不由得微微有点失望。
128 举人而已
没一会儿,那喧哗声越来越近,胡广终于听清楚了一点:“昌黎大捷,建虏伤亡近七千,昌黎大捷……”
哦,原来是昌黎战报到了。他粗略一听,便知道原因了。这场大捷前所未有,难怪此时虽然还是执行最严戒严令,可听到声音的百姓和将士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这份昌黎战报,胡广其实早已知道。因此,相对来说,他就显得很淡定了。不过打了胜仗,还是要宣传一下,至少要表态一下。
于是,胡广不得不先处理这大捷的事情,接见冒死冲入京师的信使,赐赏,向京师百姓正式宣告这一消息等等。
此时,满桂在城头,听着京师城内的欢呼声,心中惊诧于皇帝的未卜先知,多少也放松了连日紧绷的神情。看着城外建虏的动静,他多少也了解了建虏为什么在做退军准备。
七千建虏虽然大部分不是真正的建虏,可几乎全军覆没的惨况,是绝对会打击到城外建虏的士气,让他们能清醒过来,大明军队并不全是废物。在皇上坚壁清野的阳谋之下,又让他们认识到,哪怕打下昌黎小县都那么困难,要是建虏还不考虑自身滞留京畿之地可能遇到的危险,那就不能说建虏有多狡猾,而是多愚蠢了。
满桂通过望远镜在观察着,他发现建虏的探马竟然在收缩。也对,要是建虏探马严密封锁的话,信使也不可能冲进京师。
从这点也能看出,建虏是真有退意了。因为信使冲入京师后,对守城部队的士气影响也很明显。建虏除非脑子有病,才会放信使进城后再继续攻打京师。
天近傍晚时,建虏大营外面示众了将近一日的几百女真鞑子被放下,抬入大营中,这进一步印证了满桂的推测,建虏这是准备走人了。
城外远处,一股股地明军夜不收也时有冒头,都和城头一般在遥望建虏大营。看到建虏探马过去,就赶紧跑了,等建虏探马回来后,他们便又出现了。能看出来,昌黎大捷的消息,也影响到了这些夜不收,否则他们不会如此胆大,建虏探马也不会敷衍了事。
“老爷,京师战事就要结束了,陛下肯定会有重赏!”满桂身边的一名家丁头目笑着说道,“这功劳,谁都抢不走!”
听得满桂那络腮胡子脸笑了笑,忽然他张嘴打了个哈欠,便随手把单筒望远镜递给身边这家丁道:“小心拿着,监视着建虏大营动静,切不可马虎了,老爷我休息一会。”
城内,原首辅韩爌同样听到了昌黎大捷的消息,不由得有点诧异地道:“七千建虏?祖大寿有如此能耐?老夫不信!”
“不是说俘虏了三千余人么?这可做不了假的。”曹管家摇摇头道,“看来是祖大寿拼命了。”
“呵呵,这祖大寿被皇上严词斥责后是真怕了!”韩爌有点嘲讽地说着,低头沉思了一会,便喊道:“来人,磨墨,老夫要写奏章向皇上恭贺。”
他这是要刷存在感了!曹管家明白他这意思,便站起来向韩爌拱手作揖道:“大人,借着这个大捷的机会,我就先回去了。”
韩爌听了稍微一沉吟,便对曹管家说道:“此次大胜建虏,祖大寿必定重获重用。老夫想着,和关宁军的关系还要再加强一些,军中的盟友能多一份就尽量多一份,毕竟建虏还在,西北民变也未平。”
“一定把大人的话带给我家老爷。”曹管家点点头,马上答应下来。
“对了,那昌黎县令必然也会受重用,此人也得拉拢一二。”韩爌忽然想起,连忙再次说道,“钱不是问题,要是不够的话,可以让范王等几家再送些过来。”
曹管家听了点点头,正想说话时,忽然想起一事,便提醒道:“我好像记得,之前曾看到过这昌黎县令的材料,似乎只是举人出身而已。”
韩爌听了稍微一愣,不过他相信曹管家说得不会有错,毕竟曹管家乃是曹于汴的心腹,看到这些材料也很正常。他皱了眉头稍微一想后便道:“那就算了,区区举人而已,就算这次立下大功,在朝中也站不住脚的,在他身上花钱不值得!”
“那就告辞了!”曹管家听了微微一笑,再次拱手作揖,才告别而去。
昌黎大捷的消息,同样影响京师其他官员。一时之间,各级官吏,纷纷琢磨着这大捷会给朝局带来什么影响,想着自己怎么从中获取好处。
虽然他们这些人的想法不一,可有一件事却是一致,就是纷纷写奏章向皇帝贺喜,刷自己的存在感。
入夜,不时有马蹄声响起,从通州城门直达衙门口。
巡抚解经传和一众总兵就在大堂内坐着,不时听着夜不收回来禀告。
“报中丞,建虏在天色渐黑之时,忽然散出大批探马,属下等无法再远观建虏大营。”一名夜不收在这冬日里也是汗流浃背,气息未定地禀告道。
解经传一听,稍微一愣,而后看向众位总兵道:“这是何意,建虏难道又要攻打京师了?”
黑云龙听了,站起来向堂上的巡抚抱拳一礼道:“以末将多年的经验判断,建虏这是准备今晚退兵了!”
麻登云也同样抱拳附和道:“从之前的军情回报看,末将也以为建虏是要退军了,因此派出大量探马屏蔽动静。”
解经传听了,却不甚高兴,挥手打发了夜不收后,皱着眉头道:“建虏这是要退了么?”
黑云龙知道巡抚心中不高兴的原因,想了一会后道:“中丞,建虏撒出大量探马,那也说明其士气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愿为我大明夜不收探得。”
“哦?”解经传一听,神情略微兴奋了一点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有机会?”
“末将以为,可加派夜不收,再探建虏动静,再做决定!”黑云龙的神情也兴奋了一点回禀道。
其他几个总兵互相看看,跟着点头,而后看向中丞,等他下令。
解经传听了,也扫视了下他们几个,忽然站了起来,眼睛中散发着莫名的光芒道:“好,那就仰仗各位,多多尽力了!”
129 突如其来
夜色已深,半圆的月亮挂在空中,并不能让人的视线能看多远。寒风呼啸,冰冷刺骨,更是冻得人类本能地缩手缩脚,尽量维持身体的暖和。
京师城头上,轮值的明军士卒虽然缩在城垛下面尽量躲着寒风,可精神头很好,不时地听下外面的动静,或者伸头查看下城外的情况。
不知到了何时,有一名矮个子士卒看着巡哨的一队明军离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另外一名高个子士卒说道:“眼见着战事马上结束了,我们防守这边,离德胜门最远了,一点功劳都没,真是太不走运了。”
说到这里,见高个子没有回话,矮个子士卒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道:“喂,我说老黄,黄道玄,你听到我在跟你说话没有?”
“什么?”高个子士卒,也就是黄道玄转头,有点诧异地问了句,而后转回头,看向城外。
“我说啊,我们没一点功劳,想进东厂当威风八面的番役是没一点希望了!”矮子可惜地摇头叹道。
黄道玄一听,神情也似乎微微有点失落,低声说道:“都是命,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你说这建虏也是,以前光听着厉害而已,一攻打京师就萎了。难不成是那奴酋谁……哦皇太极是个胖子,估计那方面不行,所以连……”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到黄道玄转头看向外面,似乎有动静。
矮个子士卒微微一愣,转头也向外看了一眼。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什么,便缩回头对同伴道:“我说老黄,别疑神疑鬼的,咱这是离建虏大营最远的城头。再说了,不是有消息说,建虏已经要退兵了么,还能有啥事情?”
虽然他这么说着,可明显黄道玄不怎么放心,忽然解下自己的战弓,张弓搭箭往外面黑暗可疑处射了一箭。
见他这样,矮个子士卒也没说话了,侧耳静听,却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不由得又笑着道:“瞧,老黄,疑神疑鬼了吧!我都说了没事了!建虏要真敢来,老子举双手双脚欢迎,合着让老子有机会去东厂。只是……呀……只能想想而已啊!”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一队巡卒巡哨过来,便闭了嘴。等到这队巡卒过去后,才又低声说道:“算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福气,就看下半辈子了。马上就换岗了,还是好好回去睡一觉才是正事!”
黄道玄兴致似乎也不高,叹了口气道:“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和你不同,家里还有老母和弟弟,要说立功进东厂的心思,我比你还大呢!”
见他这么说,矮个子伸手拍拍同伴的手臂道:“不用丧气,当今皇上可是说了要御驾亲征的!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以后一定能立功的!”
“不说话了,换岗的来了!”黄道玄听到这里,刚好看到前面不远的马道上上来一批明军士卒,便提醒矮个子道。
城头上,下岗的明军士卒纷纷伸了个懒腰,走出自己的岗位和新来的同袍换哨。不但是他们,那些巡哨的也是如此。一时之间,城头上显得稍微热闹了一点,也可以说是稍微乱了点。
黄道玄和矮个子换了哨,便离开了城头,往马道上走去,不时还打个哈欠。毕竟这个时间点,就是人最疲劳的时候。
就在这时,忽然“叮叮叮”地金属碰击石头的声音连续响起,哪怕这时候城头稍微有些动静,也一样比较响亮。
黄道玄听到,惊讶地转头往回看去。此时的他,已经走到马道上,也就脑袋露着,还能看到城头情况。
夜色之下,看得并不清楚。不过能看清刚换岗的同袍站在城垛处。就听到梆梆梆地声音响起,紧接着,那些城头轮值的明军士卒,有不少听到动静站起来刚好把头露出来的,城外飞来什么钉到了那脑袋上。
“啊……”地惨叫声随即响起,紧接着,有侥幸没有中箭的明军士卒便疯狂地喊了起来:“建虏偷城,建虏偷城……”
随后,有反应过来的明军士卒,疯狂地敲起了警锣,“铛铛铛”地声音,在这夜色之中,传出很远。
与此同时,城外冒出了一个个建虏,全都是身手敏捷之徒,似乎是靠飞钩上来的,只一个纵身,便翻上了城墙。
轮值的明军士卒纷纷迎了上去,用手中武器招呼刚翻上城墙的建虏。只要能坚持一会,便会有大批同袍赶到。
然而,建虏明显也清楚这一点,他们为了速战速决,打开城头的缺口,这首批死士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虽然都是拿着短兵器方便爬墙,可一个个悍勇,势不可挡。对面的明军往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们干掉了。
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城头上的建虏便越来越多,人数很快就要赶上这块城墙的守军了。更不妙的是,城墙上,已经不止是飞钩,还有简易云梯,也被架起来了,显然不要一会的功夫,城外的建虏便能蜂拥而入了。
黄道玄都来不及喊话,立刻摘弓搭箭,就站在马道这边,抽冷子射箭,招呼那些翻上城头的建虏。
“他娘的,真来了,杀啊!”矮个子嘴上喊着,握紧手中的长枪,兴奋地冲了上去。
深夜,人头涌动,视线不好,再加上这第一批翻上城头的建虏是通过飞钩爬上来的,手中武器简陋,并没有什么盾牌之类防具,又为了减轻重量,身上穿着也只是皮甲而已。
这么一来,黄道玄这抽冷子放箭,顿时就有力地支援了同袍。每一箭射出,都有一个建虏中箭。就算不死,也会被作为对手的明军士卒干掉。
一时之间,有了黄道玄这名弓箭手的支援,这段城头至少稳住了。有建虏马上发现了黄道玄这个威胁,飞斧之类的,也开始向黄道玄招呼了过来。
而那些简易云梯上,就这一会的功夫,就有拿长兵刃的建虏,或者拿着盾牌的建虏,身着铁甲,开始翻上城头了。这,才是建虏在城头攻击的主力。
这些人一加入,就算有黄道玄的弓箭支援,这段城头的局势立刻就急转直下了。
130 忠烈堂见
很显然,建虏偷城的主攻方向,就在这里,攻城力度最为凶猛。
城头远处,还有城下的明军预备队,此时纷纷往这边拥过来。可是,他们过来还有一点距离,如果让建虏在城头站住脚的话,源源不断地建虏登上城头,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此时,围着建虏,试图把建虏赶下城的明军也就三十来人了,比建虏稍微多点人。但是,双方的战斗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不要说城头这些明军守卒只是京营中普通的士卒,多未经训练,守守城头还可以,这面对面的厮杀,就算是最为精锐的那些明军家丁,怕也不是刻意挑选出来的建虏对手。
如果不是明军的士气正高,光是建虏冲上城头,就能吓得他们放下抵抗,四散而逃了。
这块城头,一边是想极力把建虏赶下城头的明军士卒,另一边是要趁明军援军赶来之前站稳脚跟,掩护更多的同伙冲上城头的建虏,就短短一会的时间,地上已是死伤一片。当然,死伤最多的是明军士卒了。
黄道玄眼看着同袍被建虏杀得越来越少,弓箭的支援效果越来越弱,忽然猛地想起一事,转头一看,却发现城头虎蹲炮所在位置的明军士卒被建虏的飞斧所中,早已战死了。
他当即二话不说,猛地冲了过来,从战死士卒的身上搜出火折,抱起那虎蹲炮便冲了过去,同时大声喊道:“快让开,让开,要开炮了!”
此时正在战斗的明军已经没剩多少了,建虏放开手脚,大杀特杀,正要扩大战线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名明军士卒喊着冲过来,火折子凑着一门虎蹲炮时,都吓得一激灵。
他们的铁甲还有盾牌,防御普通刀枪弓箭还可以,可面对这种火炮,在近距离的开炮,这些建虏的老手都明白,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快,缠住这些明狗,让他不敢开炮。”一名建虏头目用满语大喊着指挥道。
那些和建虏厮杀的明军士卒几次想脱离战斗,可都被建虏缠得死死地,压根就没法让路。
这时,又有两名明军士卒抱着虎蹲炮冲过来了,到了黄道玄身边,看到眼前的情况,一时也犹豫了。
和黄道玄说笑的矮个子明军士卒身上已经受伤,要不是建虏有顾忌不下死手,估计此时已战死了。
他看到面前建虏的背后,还有源源不断地建虏冒上来,再看到远处城墙的同袍,过来支援还要一会时间,不由得睚眦欲裂,大声喊道:“不要管我们了,再让建虏上来,城就破了!”
“你们快跑开!”黄道玄看得同样睚眦欲裂,焦急地大声喊道。
建虏听见,一边往外压,一边故意留手,就是不杀死眼前这十来个明军士卒。而在里侧的建虏,则开始腾出手来,准备用飞斧之类武器攻击外面拿虎蹲炮的明军士卒了。
矮个子士卒看在眼里,知道无法幸免了,忽然大喊一声道:“开炮,老子战死了也是在忠烈堂的!”
喊着这话,他同时丢掉了长枪,纵身一跃,和身扑向了面前的那个女真鞑子。
其他十来个明军士卒见了,血冲脑门,纷纷大喊着:“忠烈堂见!开炮!”
而后,他们义无反顾,一个个都丢了或者扔了手中兵刃,纷纷纵身扑向他们面前的女真鞑子,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他们的这番英勇举动,让这些攻上城头的建虏都微微一愣。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些明军士卒在攻上来的时候没有逃走,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今天是怎么了,不但超常发挥,还不要命了,竟然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这还是印象中的那些明军,还是不堪一战的京营士卒么?
黄道玄眼见这一幕,大声吼道:“杀虏报仇!”
在这撕心地喊声中,手中火折往引线上一点,怀中抱着的虎蹲炮口平放。只听“轰”地一声,一片弹雨洒向面前正在厮杀中的人群,同时他自己也被震得往后倒去,虎蹲炮脱手。
其他几名抱着虎蹲炮冲过来的明军士卒,也和黄道玄一般,怒吼着点火开炮了。
“轰轰轰”地声音连续响起,硝烟过后,这一段城头,不管是明军士卒,还是攻城建虏,不管是穿着铁甲,还是用盾牌护着,全都无一幸免。城头上,再没有一个人能站着了。
援军终于赶到,来不及去扶黄道玄他们这几个被虎蹲炮震翻的同袍,而是越过他们,端着长枪刺向又开始冒头的建虏。
城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无数的建虏,纷纷往这段城墙两端射箭,试图阻止增援的明军,想再努力努力,重新攻上城头。
然而,建虏很快便失望了,城头上的明军一个个借助盾牌等防御工具,源源不断地向这段城墙增援。
更让建虏吃惊地是,在听到城头有人大声喊什么“开花弹”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城墙下面的死角,炮击无法射到的地方,竟然响起了“轰轰轰”地声音。
亮光一闪,浓烟冒出,随后就听到这段城墙下的建虏全都在哭爹喊娘了。开花弹的威力,不足以致命,可只要在爆炸范围之内,基本上没有人不受伤的。
五六个开花弹一丢,城头上的守军压力顿时就小了,基本上没见建虏再有冒头。趁着这个功夫,滚木礌石箭雨,狼牙拍什么的,就开始有条不絮地展开了。
这段城墙的喊杀声,火炮轰鸣声,响彻京师城头,惊醒了已经入睡的胡广。夜色之下激战如此激烈,他有点担心,便登上了紫禁城钟鼓楼高处遥望。
他看着那战局激烈的地方,不由得心中暗自诧异。这皇太极看似因为昌黎之战,军心受到影响而准备撤军,没想到他实际上却还是在打京师的主意。
看皇太极所选攻城方向,竟然还是在德胜门那边大营的相反方向,还真够狡猾的。
“陛下,听声音,战局似乎是稳住了。”陪驾的宦官护卫方正化心中松口气,向胡广禀告道。
胡广点点头,略微感叹道:“建虏果然不可小觑啊!”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点遗憾,要是高应元在建虏大营的话,说不定能提前得知建虏动向。
131 岂会言而无信
城头上的战事再没出现意外,天色还未到黎明,建虏便退兵了。等紫禁城宫门一开,京师城防的总指挥满桂和京营提督李凤翔便一起请求觐见。
武英殿内,胡广高坐上面,满桂和李凤翔在传召后刚进殿门,便双双跪倒。
“启奏陛下,建虏企图偷城未得,已连夜拔营离开京师了。”李凤翔抢先禀告了一个好消息。
满桂却脸色严肃,低头奏道:“陛下,末将一时轻敌,差点让建虏攻进京师。亏得城头将士拼死阻敌,才未让建虏得逞。末将之过,请陛下治罪!”
李凤翔一听,才明白这满桂来皇城的路上,为什么一直阴沉着脸,当时自己还纳闷,向陛下报喜还哭丧着脸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报喜,而是来认罪的!
如果满桂有罪的话,李凤翔这个协助他的京营提督也跑不了。因此,他心中虽然不满满桂这人的死脑筋,却还是马上开口奏道:“陛下,狡猾如建虏,也并未讨得了好,可见满总兵部署得当。奴婢以为,满总兵言重了!”
“不是,要不是城头将士拼死抵抗……”满桂听了却不领情,依旧试图争辩道。
胡广听得摆摆手,脸色和蔼地道:“都别说了,朕心中有数,都平身吧!”
李凤翔能听出皇上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中松了口气,便谢恩站了起来。让他没想到的是,满桂这厮竟然还跪在那里,让他不由得一愣。随后忍不住隐蔽地踢了满桂一脚,同时提醒道:“陛下有旨平身,满总兵起来吧!”
满桂仿佛没听见他说得话,依旧跪在那里,只是已抬起头,看向胡广奏道:“陛下,建虏此次夜袭,亏了城头守卒用了和建虏同归于尽的打法,让同袍开炮才争取到了胜利的机会。末将……”
胡广隐隐能感觉到当时城头的危急,他也很想了解下当时的情况,便没坚持让一根筋的满桂站起来,只是让他把战况经过详细地说一遍。
满桂自然是了解了当时战事的经过,也特意是要让皇上知道,因此马上叙述了起来。
他的口才明显没有李凤翔等人好,似乎就在叙述一本流水账一般,按照事情的前后经过叙述而已。
可胡广听在耳里,顿时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了。当他听到黄道玄和他同伴的事情时,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就想起了后世王成的向我开炮一幕。
“……当时要不是他们和建虏同归于尽,建虏继续拥上城头,后果不堪设想。”满桂说到这里,忽然声音提高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激动地说道,“陛下,将士们战死城头,唯求死后能进大明忠烈堂。末将斗胆,敢问陛下这大明忠烈堂何时能有?”
“大胆,有你这样和皇上说话的么?”李凤翔一听,立刻大声喝斥道,“御前失礼,这可是大罪!”
然而,满桂却豁出去了,眼睛盯着胡广,几乎是一眨不眨。因为这大明忠烈堂,如果真按照皇上之前所说,只要为大明牺牲,就都能入这忠烈堂。可只要是人,都知道进这大明忠烈堂的,绝大部分将是武人,不分军卒或者将官。
就算是满桂自己,也非常在意这个事情。他没想过自己能配享太庙,只要能进这忠烈堂,死后享受香火,与国同存,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可是,大明朝的事情,就算是皇帝所说,也有可能一拖再拖,拖到后来,因为各种缘由而不了了之。满桂也正是因为如此,有点担心这大明忠烈堂的事情会黄,就趁着这个建虏退兵,京师大捷的机会再次提醒皇上。
只要是人,都有私心,哪怕是一根筋的满桂,也是如此。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多余了。胡广听了之后,没有犹豫,立刻就正色答复他道:“朕当众许诺之事,又岂会不做!京畿之地重归安宁之时,朕祭告天地、太庙,而后就在午门前,在大明官员每日上朝的这片广场上,把大明忠烈堂建起来!”
他每说一句话的时候,满桂的眼睛便亮了一分,等到他说完的时候,满桂挺直上身,而后五体投地地跪了下去,带着哽咽奏道:“我大明武人,有陛下在,真是死也值得了!”
他不同世袭武职,是从小兵一步步靠着实打实地战功升起来的。要说身为武人的苦,没有那位身居高位者会比他还了解。
感觉到今后武人可能会有的地位变化,这个同样在朝中没有真正靠山的武夫,已在心中向天发誓,愿为皇帝赴汤蹈火,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谁要是想要为难皇帝,只要勤王令至,再远也必定奉令而来!
胡广点点头,再次让满桂平身,而后下旨道:“昨日城头立功的那几位将士何在,传旨觐见,朕要亲自看看英勇的大明将士!”
旨意下去,黄道玄等十多名明军士卒,便被召到了武英殿来。
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卒,第一次来紫禁城,惶恐中带着激动。虽然有内侍一路过来的时候,有紧急教过基本的礼仪。但当他们到了武英殿中,看到满大帅和京营提督分站两边,上面坐着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时,刚过殿门,就都已跪倒在地,纷纷喊着山呼万岁了。
胡广看到这十来名士卒基本上身上都有伤,便和蔼了脸色,挥手说道:“你们都是有功将士,平身吧,无须多礼,起来说话!”
没有想象中的天威,反而是和蔼可亲的语气,让这些明军士卒不由得心中稍微平静了点。
看到他们起来后有点拘谨地站在那里,胡广便微笑着说道:“这次建虏偷城,你们所立功劳,满卿都已向朕禀告了。你们做得很好,是为我大明将士的典范。朕之前有过承诺,战死者进大明忠烈堂享香火,与国同存。而你们,朕觉得其心可嘉,忠心可用,所立功劳,朕觉得不必等战后再计功,可直接入东厂。朕问你们,可愿意?”
有些事情,不用别人说,他心中记着,便直接问了。
132 士气大振
黄道玄等人一听,不由得惊喜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进东厂当番役啊,就算在京营给个总旗、百户都不换!
他们是想过朝廷会有赏赐,心中其实也打着小九九,看是否求下皇帝,能不能让进东厂。毕竟东厂的地位之高,以前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可是只有仰慕的份。就算是锦衣卫中的人,也只有精锐才能被东厂调用的啊!
如今皇帝竟然主动开口,顿时,黄道玄他们立刻跪倒在地,大声谢恩,那会有不愿意的道理。
“叮,成就值+1,来自士卒黄道玄!”
“……”
系统提示声的响起,让胡广明白这十来名士卒对自己好感满满地,以后或者可以放心用他们,便在心中记住了其中比较机灵的几个。
他也有意把这十来名士卒当典型来培养,因此刻意慰问了一番后,还让东厂提督曹化淳来领人,甚至特意在曹化淳面前赞了下他们这些人在昨晚的功劳。
另外他还下旨,让满桂和曹化淳共同前去慰问昨晚舍身取义的那些明军士卒家属,把他们的事迹记录下来,准备收藏在大明忠烈堂中让后人瞻仰他们的义举。
他这边在忙着,而在通州衙门,巡抚解经传也得到了夜不收的禀告:“报中丞,昨夜建虏夜袭京师,再次被击退,损失了不少白甲兵。如今已经拔营,似乎往蓟州方向而去。”
“哈哈,建虏也不过如此!”解经传一听笑着道,“就只能耍点小聪明,没想反而又损兵折将,把精锐都折在京师城下了!”
“中丞大人说得是,昌黎之战,对其士气打击甚大,否则不会还想着临走前偷城一把。”黑云龙笑着抱拳附和道,“皇上的坚壁清野之策,估计也已经奏效,建虏要还不走,都得饿死在关内!”
其他总兵神情都很放松,纷纷发言附和黑云龙的话。甚至其中一个大声请战道:“京畿之地的地形,建虏远没有我们熟悉。不如我们找地方,狠狠地捅建虏一刀,好歹立份功劳?”
“对,去关外咱不敢说能把建虏怎么样,可如今机会千载难逢,只要多派夜不收,探得建虏的弱处,一击而中,绝不恋战,多少都能有些功劳!”另外一名总兵眼睛有点红地跟着道。
解经传听得连连点头,那脸上的笑意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只听他抚须点头笑赞道:“各位说得都是在理,此次勤王战事,我大明朝从开国以来,也就那么两次而已。建虏军中无粮,正是我等好机会。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只要我军能出其不意……”
要是不知道的人在旁观,还以为解经传是一位深通兵法的军事家,对于如何打胜仗那是胸有成竹。加上有底下几位总兵的附和,就仿佛胜利已在眼前。
殊不知,就在前几天的时候,通州这边的勤王军人数虽多,却被建虏主力压着打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因为昌黎和京师大捷,他们心中就刻意忘记了那些事情。
一番计议下来,这一次,各路总兵纷纷派出大量心腹家丁,前往刺探建虏军情。而他们自己,则开始整顿人马,就等着建虏露出弱点后狠狠地上去咬一口。
解经传为此也动用巡抚权力,多少给这些勤王军调拨了一些物资。因为他也非常渴望一份功劳,好能在官场上更前进一步。
而此时在山海关,祖大寿大军已带着俘虏回来了。上到孙承宗,下到普通士卒,看到那么多俘虏,虽然绝大部分一看就知道是蒙古鞑子而已,可还是一个个都很兴高采烈的。这样的胜仗,真是太难得了!
祖大寿等人,都齐聚一堂,在向孙承宗禀告着具体的细节:“阁老,末将还真没想到,卢知府的勇力之高,实乃旷世少有。说句脸红的话,他那把偃月刀,末将也试了下,太重了,呵呵……”
孙承宗捋着额下长须,听得连连点头道:“可惜他有伤还在昌黎静养,否则老夫还真要好好看看这位卢知府的勇力!有此文武全才之栋梁,真乃大明之幸,皇上之福啊!”
曹文诏没说话,只是带着微笑在听着。心中则在衡量,卢知府有意想让自己侄儿去他那边,这事是不是该提前和阁老及大帅说下,还是等卢知府自己来向阁老和大帅提?
他心中可以肯定,自家侄儿曹变蛟在关宁军中,还不如去卢知府那边,将来的成就必定不低。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卢知府凭着这场大胜,必是大明官场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一片光明。
堂上正说着话,边上一直沉默不语地刘兴祚忽然跨前一步,抱拳向孙承宗大声禀告道:“阁老,建虏昨晚偷城京师不得,已连夜离开京师,目前动向不明。陛下有旨,令阁老小心戒备,探明建虏动向。”
要是换了以前,别人不说,至少祖大寿就会不屑,甚至有可能会说话挤兑刘兴祚。可经过昌黎之战的事后,他虽然还是想不明白,却已相信刘兴祚掌握着某种通讯手段,能和京师,甚至有可能是和皇上直接联系。
孙承宗听了当即脸色一正,大步走向边上挂着的京畿之地作战地图前,一众将领则围在他身后,开始推算建虏可能的行踪和目的。
京畿之地的建虏和明军,展开了新一轮的斗争。胜负如何,未有定论。毕竟就算建虏连续吃了几个败仗,可主力还在,谁也小觑不得。
胡广也关心建虏动向,进入聊天群中点了高应元的图标问道:“高百户,你们如今在何地?”
他心中有点遗憾,要是建虏军中多几个向高百户这样的内应,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建虏动向了如指掌,也不用担心被偷城啊什么的了。
“回陛下,俺和那鳌拜现在快到遵化了。五哥说,应该是昨晚传来的军令有变,很可能不去攻打京师了。”高应元马上回答道。
皇太极既然不让把攻城火炮什么的运来京师,显然是真不打算攻打京师了。不过他派鳌拜他们去了遵化,这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