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7 你就继续装
这个声音有点响,也有点突然,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崇祯皇帝听到,闻声看去,底下众人已经自觉让开一条通道,或者说底下众人都转头注目一个人,就让刚才喊话这人一下在人群中暴露了出来。
这人也就二十多岁而已,此时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他,似乎有点胆怯,有点畏缩了。
崇祯皇帝见此,微微一笑道:“对于蒸汽机,你有何想法?”
问了之后,想了想,便又补充道:“说出来给朕听听,就算没用也是无妨!”
那人听到这话,顿时又来了勇气,急匆匆地走到人群前面,跪地奏道:“陛下,草民乃是炮匠,负责火炮炮膛的镗床操作。草民见这新的气缸并没太粗,因此便想着,如果这气缸像炮膛一样,用镗床镗过,则其内壁必定光滑异常,说不定……说不定对这蒸汽机有用!”
之前的时候,因为使用单一气缸,这气缸就必须做得很大,只能用手工打造而成。可如此一来,活塞与缸体之间的间隙就不可能做到很小,只能尽可能用毡、纸、油布以及类似的代用品塞严缝隙。不管怎么样,这种做法的漏气都是比较严重的。换句话说,这种做法,其实也浪费了大量的热能。
可如今缩小了气缸之后,这缸体和大口径的炮筒的直径其实已经相差不了多少。如果为此做一台大口径,能镗气缸的镗床用于光滑内壁的话……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顿时兴奋了起来,因为这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肯定能改良蒸汽机,只是改良之后的效果如何,就有待试验了。
于是,他立刻肯定了这名炮匠的做法,并当众吩咐兵仗局掌印太监把这事记下来,一旦试验完毕,证明能大大改进蒸汽机的话,绝对不吝重赏!
看到这炮匠激动地退回人群中后,崇祯皇帝笑着对底下众人说道:“朕就在这里,还有谁,对这蒸汽机的改良有什么想法的,不管对错,尽可以说出来听听,言者无罪,有用则赏之!”
之前孙二牛的事情,已经让底下这些人刺激到了,刚才的炮匠也是因为如此,才鼓起勇气赌了一把,没想到还真赌对了。只是赏赐的多少,还要取决于试验的结果。可不管如何,他也因为一句话的事情,就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两个事情,让底下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工匠都份外眼红,一个个挖空了心思地去想,就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好运。在崇祯皇帝的鼓励之下,一个又一个工匠,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让崇祯皇帝有点失望的是,后来提出建议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没什么实际用途,只有个别人的提法,似乎有点小用途。不过对于这种踊跃的情况,他还是很高兴的。
因此等此起彼伏地声音慢慢消失,庭院内重归安静时,崇祯皇帝便笑着对他们说道:“很好,以后你们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说不定就有好东西会出自你们的手中。朕也会在兵仗局专门设置一官职,让人记录你们的想法,这想法不局限于蒸汽机,甚至不局限于火炮,如果觉得切实可行,朕会拨款让你们实现自己的想法!”
说完之后,天色已经有点晚了。崇祯皇帝在顺带着又收获了一波成就值后,吩咐了兵仗局掌印太监刘成志一番话,才摆驾回去了。
皇帝重视,兵仗局又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专门的镗床很快制造出来,并由那炮匠亲自操作,新的蒸汽机改造完成,正式一实验之后,一个喜讯就摆到了崇祯皇帝的案头:这种新式蒸汽机比原本的蒸汽机提高了四到五倍的能量,这绝对是个巨大的提高,让崇祯皇帝不由得异常高兴,当即拍板,就按照这个新的蒸汽机样板进行量产。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双向气缸,且缸体通过镗床操作过的蒸汽机,其实已经是瓦特经过多次改良之后的蒸汽机,也就是瓦特三型机。这个改进,离瓦特的第一次改进用了足足七年多的时间,可在比瓦特改良蒸汽机还早的一百多年前,在崇祯皇帝这个穿越者的带领下,有着大明最熟练的工匠,和足够的财富支持下,用比瓦特单枪匹马做蒸汽机更高的效率,短短时间内就开发出了能真正派上实际用途的改良版蒸汽机。
这种蒸汽机,压根就不需要什么橡胶。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就算到了鸦片战争时期,英国的蒸汽机战舰上,也没有用到一点点的橡胶。
这个位面上的蒸汽机,在崇祯皇帝的带领下,终于有了能量产的改良版蒸汽机,预计不久的将来,这种蒸汽机因为成本的降低,煤炭消耗的降低,会在大明无法利用水力的地方应用。崇祯皇帝想着这一切,就不由得很激动。
大明工业化的原动力,终于有了!
当崇祯皇帝看着第一台量产的蒸汽机组装完成,摆在自己的面前验证其功效时,他忍不住便兴奋,进入聊天群,用聊天群的拍照功能拍照留念,这是这个位面的人类历史上,真正实用的第一台蒸汽机啊!
拍完照之后,他才发现唐王有一条信息发过来:“陛下,福王世子马上就要进城了。”
崇祯皇帝一见,心情正好着,便回复他道:“那就如实展现你的唐国给福王世子看看。”
唐王收到,立刻答应下来。对他来说,有更多的藩王封建海外,他就不会有木秀于林的潜在危险。因此,对于福王这边,他是非常乐于展现新藩国的好处,能让福王也眼红跟进。这又正好能满足唐王这个年轻人所拥有的炫耀心情。当然,这种是人之常情,所谓衣锦还乡,就是这个道理,倒也不好说唐王什么。
于是,唐王立刻领着唐国的文武百官,前往城门口去迎接。
福王世子朱由崧在锦衣卫的护送之下,到达阿瓦城外时,看到了唐王在那,身后簇拥着不少文官武将,藩王的排场,做了个十足十,远非内地的藩王那种尽可能低调的排场可比。就只这么看了一眼,那心中的羡慕之意就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来。
要说起来,明朝后期的藩王,其实也真是可怜。虽然名义上是藩王,是大明朝最高贵的爵位之一,可朝廷对其的限制非常多。甚至连藩王出城去扫墓,也必须经过当地官府的批准才可以离开藩王府。说句不好听的,这些藩王,其实就是朝廷圈养起来的猪而已,和猪唯一的区别,就是猪最终会被宰杀,而藩王则不会,只是老死在府中。
对于这种日子,年纪大的藩王还好一些,一腔热血早已熄灭,任何菱角都在漫长的日子中被磨灭;可福王世子却是个年轻人,正当二十来岁的热血小伙。谁会甘愿一辈子老死在那么一点大的王府中。天下那么大,天下那么美,不出去走走,不见识一番,谁能心甘?
以前的时候,是没有办法,一有这种念头,那可是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是会当谋逆来处置的。可如今呢?是皇上给出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有了建立藩国的机会,能在藩国内掌握军政大权,一言九鼎,不再受人制约,更不用被人像猪一样的看押到死。光是想想,就让福王世子兴奋了。
一到近前,他就连忙下马,向唐王见礼道:“怎劳殿下出城迎接,折煞侄儿了!”
“哈哈哈……”唐王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能听出来,心情很不错,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朱由崧的手后,才收了笑声道,“要是换了以前,估计我们老死都不得见。如今有机会,虽然孤这唐国乃是偏僻小国,破事一堆,每天都忙不过来,但不管怎么样,总得抽空出来一趟不是……”
不要说唐王和福王这种隔了很多代的藩王,就是亲兄弟的那种藩王,一旦就藩之后,基本上也没有了再见面的机会,都只会在自己的王府里面老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唐王才有此一说。
朱由崧听了,也是有点感慨。如今朝廷的国策有所变化,这对于藩王来说,是个好事来的,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才好啊!
而后,他又听到唐王似乎在抱怨唐国,抱怨忙碌,但看他神情,又那有看出有半分抱怨的意思!
“装,你就装吧!”朱由崧在心底,不由得默默地说道。
唐王其实和朱由崧的年纪差不多,不过此时却是主导着场面,抓着朱由崧的手往前走,一边指着那些文武官员说道:“洞吾那些土人都心怀叵测,孤基本没用。这些都是我们大明自己的读书人和军户出身,不过不是进士和各级将领,最多到举人和守备而已,蒙皇上恩准,被孤给挖过来了。呵呵,让贤侄看了笑话了……”
说到这里,也不等朱由崧有反应,唐王就对那些文武官员大声喝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来见过福王世子?”
那些文武官员一听,连忙作揖的作揖,抱拳的抱拳,都向福王世子见礼。
朱由崧看得异常羡慕,他自己在洛阳时,虽然是自己的地盘内,可他这个福王世子,又有几个官员会在乎?出去要是遇到了那些官员,反而是他这个福王世子要陪着笑脸,否则一旦有想出城,哪怕自己的田地上走走,被那些官员刁难的话,也是没法去的。
可此时看看唐王,以前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可如今,那么多文武官员,随便呼喝,全都俯首帖耳,唯唐王马首是瞻,多威风啊!
他正想着,唐王已经牵着他的手,上了唐王的车架,敞开着篷子,就坐在车上,视野很好。
摆驾回宫的路上,唐王指着一排排戒严的军卒,还有在军卒后面看热闹地百姓说道:“这些大都是我们大明的百姓,听到洞吾成为唐国之后,纷纷过来讨生活。虽然唐国初建,实在是有点穷。不过土地却是多的。孤给他们都分了田地,他们也都留下了。皇上有旨,只要孤能留住这些百姓,以后就是我唐国的百姓了。”
说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感慨道:“那些洞吾土人都很懒,白白糟蹋了那么多好粮田。但我们大明百姓就不一样了,这里一年三熟,要不了多久时间,粮食就不用担心了。皇上还交代了,不要怕粮食多了会烂掉,朝廷会出钱收购粮食的,有多少收多少,让孤能大力抓民生,多多产粮。”
说着,唐王又用手指着阿瓦城内的建筑道:”真是让贤侄见笑了,孤选定的这个都城,实在没法和我们大明国内的城池可比。看看,这房子这么矮,你看,那房子连个院子都没有,还有那……“
朱由崧就压根没有开口地机会,一路上就听着唐王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时不时就说自己的唐国不怎么样,如今又听到唐王在“抱怨”自己的都城简陋,他不由得再次在心中默默地说道:“那你可以不要这里啊,改成福国好了啊!你就装,继续装吧!”
唐王是第一个分封海外的藩王,换句话说,就是第一个自己掌握军政大权的藩王。他又是年轻人,这次朱由崧一来,他所取得的这些成就,正好有了个最佳的倾述对象。嘴巴说忙死了,可硬是用了大量的时间,绕着路在给朱由崧介绍着各种情况,看着朱由崧脸上的羡慕表情,他就越是来劲,一直拐了很多地方,实在没啥介绍之后,才算踏入王宫的宫门。
唐王的声音都略微有点沙哑了,还牵着朱由崧地手不放,感慨地说道:“贤侄,孤实在是太忙了,每天要处理一大堆的事情,那奏章都堆成山了,就这,还是忙不过来。你不知道,这是真累啊!有的时候,孤都怀念在南阳的日子了,那多轻松……”
听到这话,朱由崧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你再装?要不我回去禀明陛下,让我来替你怎么样?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朱由崧连忙决定岔开话题,实在不想听他再装了:“侄儿听说白杆军帮了殿下大忙,他们人呢?”
1048 他隆王的踪迹
一听这话,唐王便露出一脸感激之色,向京师方向一抱拳后才回答道:“陛下隆恩,知道孤的军队草创,如今打下这么大的地方,兵力已是严重不足,便令白杆军继续向南讨伐,眼下估摸着快到入海口了吧!”
听到这话,朱由崧有点吃惊,他看了下身边的锦衣卫护卫,稍微迟疑了一会后,最终还是问道:“那白杆军的费用不少吧?“
他在过来的路上,自然是大概了解了唐王的情况。知道之前闵阁老在云南训练的军队,包括这次出征的费用,全部都是唐王府出钱。到了后来,白杆军这么一整支军队开过来,更是花费巨大,这个数目,朱由崧自己心里估计了下,至少福王府怕是拿不出来!此时听到白杆军竟然还在替唐王打仗,他自然就更惊讶了,忍不住问上一问。
没等唐王回答,朱由崧又感慨道:“唐王府的积蓄还真是多啊!”
听到这话,唐王笑了,笑得朱由崧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说错话了。过了好一会后,唐王才回答道:”唐王府别说没有金山银山,就算有,也不可能还有留下。实话告诉你吧,唐王府历代的积累,早在刚打下木邦之后,就差不多用完了。亏了陛下恩典,以前赐下的粮田都能进行拍卖,这部分钱也就支撑着差不多打下阿瓦就没了。剩下的费用,都用其他的代替了!“
如果严格说起来的话,藩王改封海外,另有封地,朝廷真要把以前赐下的粮田无偿收回,就藩王的弱势,也是无可奈何的。可崇祯皇帝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依旧认为这些粮田归藩王所有,拍卖之后,财物算藩王的。这让唐王心中感激。也是从中看出了皇上的诚意,他才不顾一切地当了分封海外的领头羊。
当然了,他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这样做,一个原因确实是要扶持藩王的海外分封,尽量给予支持;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藩王的粮田里面还有很多投献的田地,朝廷通过这种方式处理,可以把那些投献者的矛盾转移在藩王身上。有什么问题,尽管去找藩王便是。
不过,朱由崧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更惊讶于另外一个情况。就见他连忙问唐王道:“还能用其他东西代替?什么东西?”
“粮食啊!”唐王理所当然地笑着说道,“这里别的东西没有,就只有粮食。孤让他们多种粮食,一年三熟,粮食多得是。”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补充道:“另外还有,出海口那边划出了一座城池不算唐国的,由朝廷直接派地方官治理。那里以后还会驻扎朝廷军队和水师,用于替我唐国防范海上过来的敌人。”
“贤侄,你说说看,皇上如此重视海外分封,我们这些当藩王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唐王说着,正色劝朱由崧道,“你回去后,当告知你父王,不用担心藩国不能建立。皇上隆恩,会替我们考虑周全的。”
对于这点,朱由崧倒是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就说唐国,简直可以说是皇上帮唐王打下的。甚至在打下洞吾之后,又替唐王着想,知道他的军队还不足以担当重任,就主动要了海边最危险的地方,不需要唐王去操心,由朝廷来镇守,而唐王的领地,只是躲在其后面。这种好事,历朝历代,又去哪里找?
他这次过来,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获悉了他,或者说是他父王非常关心的事情。唐王确实在唐国一言九鼎,威风凛凛,并不是傀儡一个;另外还有一点,不用担心花了钱,却打不下藩国从而人财两空的难堪遭遇。
说话间,他们已经在王宫内坐定,不用唐王吩咐,自有内侍宫女服侍。
朱由崧吃着唐国特有的水果,心情很不错。对他来说,他是更愿意分封海外,而不是老死洛阳,宁做鸡头不当凤尾!如今实地查看的结果,他已觉得能给父王交代,也就能顺利地遂了自己的心愿。
一颗火龙果吃到了肚子里,朱由崧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后,笑着对唐王说道:“侄儿听来,由白杆军打下洞吾其余地方,唐国很快安定,殿下当能高枕无忧也!”
听到这话,唐王先是笑着点点头,不过很快,他又稍微皱了眉头。这让看着他的朱由崧稍微一愣,怎么,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该不会是朝廷还真有什么其他手段吧?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顿时也难看了。如果真的依旧被朝廷控制地死死的,那和在大明国内当藩王有多大区别?
唐王自然看到了朱由崧的脸色,稍微一想,便明白他可能误会了。对于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情,他可不敢马虎,连忙解释道:“孤这唐国,也确实还有一事,让孤有点忧心,不过虽然说不上高枕无忧,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这么一说,朱由崧不由得很奇怪,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他想问,可感觉在锦衣卫护卫的情况下,似乎不大好问出口。
不过让他松口气的是,唐王又主动给他解释道:“当日孟密大决战,我军大胜。但洞吾他隆王虽断一臂,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直不见其踪影。因此,孤心中有点没底,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死了倒也罢了,随他死哪里都成。可就怕他还活着,暗地里想着复国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笑,神态轻松了一点道:“不过孤也不会怕,孤的身后,可是有朝廷在的。孤就不信了,他还能翻了天去?只是他如果搞事的话,多少总会给孤带来一些麻烦。”
对于这个说法,虽然朱由崧没什么经历,可也能想得出来,这洞吾原来的王不见踪迹,确实心里会比较介意。但唐王说得也对,唐国背后有朝廷在,还怕他什么!
不过,基于礼貌,他还是追问了一下道:“离孟密大战也过去好多时候了吧,这么大的活人,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听到这话,唐王稍微犹豫了一下,而后才回答道:“倒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有传闻说他往西边逃去了。孤曾追查过,但没有什么实据!”
说到这里,他便笑了笑道:“唐国现在百废待兴,孤也没有这个兴趣和实力去追查传闻。等唐国彻底安定,孤的军队有足够能力之后,或者可以派人去西边追查了。否则他隆王要往那边去了,西边那些部族蛮国想要隐瞒,孤也是无可奈何的。”
对于这种事情,朝廷不可能派出军队为他解决的,要不朝廷军队就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了!唐王明白这点,因此连提都没提,要不是福王世子说起,他甚至都不会把心中的打算说出来。
他们两人又说了好长一会时间的话,而后唐王便安排了人专门给朱由崧当向导,让他在唐国随便走,末了说道:“孤实在是忙死了,就不陪贤侄了。边远蛮地或者还有危险,但大部分地方,贤侄尽可以去看上一看。难得来一次,多走走看看是好的。”
朱由崧一听,正合他心意,便立刻道谢。
第二天开始,他果然便去各处逛了,甚至还离开了阿瓦,沿着唐国繁华的地区到处去走动。
这一路上,他当然也有遇到的汉人,听他们说些什么,有时候,他也问点什么。种种情况,都得到一个结论。唐王之前告诉他的,都是真的!
如今的唐国,人口还是很少,原来的洞吾土人,如果反抗激烈的,比如动刀枪的,军队直接镇压。而如果其他一些反抗,则直接押去云南修路。当然,离得远的那些地方,就留在唐国服苦役了。
也因此,朱由崧走了很多地方,发现原来的洞吾土人,多是小孩和妇女。而年轻人,多是闻讯从大明境内过来讨生活的人。唐王看到,很多明人在唐国定居了下来,女多男少的情况下,这些明人倒也过得舒服。
朱由崧可以肯定,过了十来二十年之后,唐国将是明人的唐国,这里将和大明内地并不会有多少差别。在这样的地方当藩王,倒也是舒服,不会有那种在蛮地,身处蛮人环侍的异国他乡之感。
他当然不会知道,崇祯皇帝当年推出藩王封建海外的国策,其实还有一点是吸取了以前的经验教训。
在大明建国之初,国力强盛,也曾征服了安南之地,把安南纳入了大明版图。
可那个时候,朝廷只是派了地方官过来治理而已,安南这边,始终是土人占据多数。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大明派来治理安南的地方官,并没有把安南真正地当大明之地进行管理。或者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压根就没什么心思要好好治理。到了安南之后,横征暴敛,结果,安南还没被大明同化完成,当地百姓就开始造反,人多势众之下,大明国力又不复开国之初,最终安南又从大明版图上分离了出去。
而如今,这藩王封建了之后,是要世代在这些封国的,自己当主人,自然不会像朝廷官员那样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压榨。同时,藩王从内地带去的大量官员和军队,以及其他大明人口,更是能大大加快同化当地人的进程。
如此一来,藩国的习俗,文化等等,都将和大明内地一样。若干年后,互相认同度高,万一有个什么,大明疆域的扩张,也会很自然。一如周封诸侯,而后中原终成一国。
朱由崧一直到了六月份,洞吾之地实在是有点热,惹得他这个小胖子有点受不了时,才从唐国回转大明内地,向他父王去禀告见闻了。
与此同时,远在天山附近的西部蒙古,和硕特部大汗营帐所在,鄂齐尔图兴冲冲地进入大帐,向坐在那里的固始汗行礼后问道:“叔汗,侄儿正在审问那几个沙俄的俘虏呢!”
在这之前,沙俄的小股军队又来骚扰和硕特部,被鄂齐尔图领着他训练的燧发枪骑军来了一锅端。当场打死了一大半,俘虏了七个,其中四个伤势恶化死掉,只剩下了三个。而后,他便亲身审问那三个俘虏,想着多了解点沙俄的情况。突然被固始汗派人叫来,那审问的兴致不曾落了半分。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西部蒙古多被沙俄骚扰,以前一直采用容忍态度,但如此一来,却是受够了气。这次抓到了三个俘虏,肯定是要好好出出气了。二是他发现自己按照明国新军中学到的方法训练,确实军队实力得到了加强,至少对上这些以前觉得穷凶极恶的沙俄军队,没人害怕,打了个胜仗。
鄂齐尔图刚问出话之后,才发现大帐侧面还坐着一个喇嘛。这一见之下,不由得楞了楞。藏地有喇嘛来,自己怎么没听说?
虽然如此想着,可他知道叔汗非常敬重喇嘛,便恭敬地见礼。
固始汗看得很高兴,看了眼那喇嘛之后,转头看向目光已经转向自己的鄂齐尔图说道:“叫你过来,是我觉得,是时候了!”
一听这话,鄂齐尔图稍微一愣,不过马上想起固始汗指得是什么。之前不觉得,可此时真到了固始汗要离开,自己要独挡一面的时候,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说道:“叔汗,侄儿觉得……觉得还没有准备好!”
固始汗一听,微笑了一会,再次看了眼那喇嘛之后,站了起来,缓步走到鄂齐尔图的面前站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草原上的雏鹰已经长大,终归是要自己翱翔的。这大半年来,我一直看着,相信你已经能接过这个汗位了!”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先是有点高兴,带点骄傲,可随之,心中又有点没底,就还想再说。
可固始汗却摇摇头,先一步开口说道:“青藏的局势,已经不容乐观,我身为大国师,该是尽力的时候了。你也不用怕,只要你记得,你身后是有人的。”
1049 满清壮大之迹象
一听这话,鄂齐尔图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叔汗,您很快就能平定青藏么?”
固始汗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不能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他的领兵打仗能力确实非常强悍,也因此,牢牢地占据着卫拉特蒙古的盟主位置,更是喇嘛封为“大国师”,北部蒙古更是不敢再来犯。
可鄂齐尔图没想到的是,固始汗却摇了摇头道:“此去青藏,我不能把部族的精锐都带走。青藏的局势复杂,地形更是复杂,最终战事如何,能多久打完,我没有一点把握。”
“那……”鄂齐尔图听了就想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固始汗仿佛知道他内心想法,微笑着说道:“我所指的,是大明帝国啊!大明皇帝能让你进学新军之法,供应军国重器给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去求大明皇帝,肯定会为你做主的,明白么?”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不由得恍然大悟。想起自己到了京师后,受到了大明皇帝的亲切接待,还准许自己随新军一起训练,把此等军中练兵之法都一一传授给自己,甚至刚打造出来的军国重器,更是第一个卖给自己……
想到这里,他甚至忍不住都想拍自己的大腿,心中暗道:对啊!自己一时糊涂,怎么就忘记大明皇帝了呢!他年纪比自己还要小,这辈子有大明皇帝为靠山的话,就算叔汗真回不来,那也没有问题啊!
见他这个欣喜的表情,固始汗心中却微微一叹。虽然可以找明国当后台,可要是明国提出了什么要求的话,也就容不得和硕特部拒绝了。
但不把明国当后台,那也有难处,很多问题就没法解决。卫拉特蒙古的实力就那么多,明国强大,自然只有臣服的份,否则和明国为敌的话,卫拉特蒙古恐怕在沙俄,北部蒙古和明国的虎视之下,灭族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固始汗却不会告诉鄂齐尔图。随后他便开始安排出征之事。传令卫拉特蒙古其余部族开大会,各自都要出兵,特别是准葛尔部,分到的出兵名额更多。等这一切都安排完了之后,他才交接了汗位,随后领着大军走了。
有一点,他没想到的是,北部蒙古即喀尔喀部族那边,很快就获悉了固始汗出兵的消息。这两大部族,原本就是世仇,后来又因为宗教信仰的问题,打得死去活来的。在固始汗之前,一直是北部蒙古占优的。只是后来固始汗出世之后被压制,才保持了多年的和平。
如今,让他们畏惧的固始汗离开了,而且他们也猜出了固始汗发兵青藏,大概是去干吗的,顿时就有各种想法了。
不知不觉间,草原上的一场风暴,便在酝酿中了。
对于草原上的事情,崇祯皇帝虽然有聊天群,却因为没有加上这两大部族中的人,因此消息滞后,此时还没知道。不过他就算知道,这时也不会多管。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事情给转移了。
自从上次郑芝龙禀告了倭国的战事后,崇祯皇帝便让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安排了一名锦衣卫到了倭国,名字叫梁振,也在聊天群中。这不,刚刚有消息发送回来。
“陛下,倭国大战,德川幕府派出讨伐的军队,出人意料地大败,如今九州大岛的大部分已经被丰臣国松给占了。德川幕府发下严令,正在集结军队,准备再派往九州镇压。”
崇祯皇帝看得有点吃惊,便回复问道:“德川幕府不是已经知道有一千满清为丰臣国松作战么?这次派去的军队,难道又没有防范,被满清打败了?”
“陛下,据属下打听到的消息,德川幕府是已经有了防备的。战事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因为有防备,当满清军队突袭的时候,被德川幕府军队已三倍的兵力包围,并没有冲垮德川幕府的军阵!”
梁振没敢留一半说一半,立刻接着说道:“但就在双方军队僵持的时候,在德川幕府军队的背后,突然又杀出来一支军队。因为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导致德川幕府军队一下就溃了!”
“这支军队,其实是九州岛上的倭国百姓,他们信西夷的教派,被德川幕府军队镇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丰臣国松勾结在一起,突然杀了德川幕府军队一个措手不及而致大败!”
在原本的历史上,随着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先后到达倭国,天主教便在倭国开始传播。到十六世纪八十年代,东到美浓,西至萨摩,教堂之数达二百余座,教徒约十五万人,这让德川幕府感觉到了压力。
德川家康很不满天主教宣扬上帝万能从而淡化世俗领主的权威,后来又看到很多九州诸侯通过与西、葡等国通商获得了大批物资和武器,加上有新教,即英国,荷兰的游说,他认为如果不加限制地任其发展,将会动摇幕府的统治基础,恰巧就在此时,又发生了著名的“冈本大八事件”,于是,德川家康便颁发了禁令,还是镇压天主教。
于是,在一六三七年的时候,九州爆发了规模很大的岛原之乱。天主教徒的军队有三万左右,德川幕府连续两次镇压失败,后来出动了十多万军队才镇压了这次岛原之乱。
因为蝴蝶效应的原因,满清染指倭国,丰臣国松开始复国之战,岛原之乱的天主教徒军队,得以提前出现并还和丰臣国松形成了结盟的关系。而原本历史上德川幕府差不多要形成闭关锁国之策的事情,也因为九州岛的战事而往后拖延。如今的倭国,又再次进入了战乱时代。
崇祯皇帝看到这个消息之后,便皱了眉头。有一点,他是不想看到的,就是满清和西夷勾结在一起。可如今在倭国,满清和西夷已经在同一战壕。那些天主教徒军队中的西夷,要是看到满清的强大,从而大力支持换取满清信奉天主教,那样很可能会给自己消灭满清带来很大的阻力。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明白驱虎吞狼之策,不是那么容易玩的。一个不好,虽然没了狼,可却壮大了虎,这接下来的打虎就会麻烦多了。
这么想着,他便问梁振道:“德川幕府的实力如何?对于九州岛的战事,可有什么消息流传?”
梁振见了这个问题稍微一愣,不过随后明白过来皇上想知道什么,便马上回复道:“回陛下,德川幕府的实力不容小觑,九州大战虽败,却不伤根本,如今又在调集新的大名,准备再次出征九州岛。至少在江户这边,大部分人都没觉得丰臣国松能翻盘的。只是有一种担心,怕满清再增加兵力去帮丰臣国松,因此,德川幕府已决定派出水师,前往朝鲜海峡巡查,断绝满清增援丰臣国松的可能性。”
看到这个消息,崇祯皇帝心中同意,要是满清持续增兵倭国的话,德川幕府的麻烦才大了。不过朝鲜海峡很大,德川幕府的水师又没有了九州落脚点,想要完全隔断朝鲜和九州岛的联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说满清增援的事情,光是满清想要从九州获取粮食等物资,就必然会使九州岛内的满清将领要求打通朝鲜海峡这条通道。
目前来说,自己了解倭国的情报会落后不少,且没法掌握核心机密。毕竟梁振只是待在江户打听消息,虽然有郑芝龙留下的渠道,可能打听到的消息也实在有限。看来,倭国这边的情况,还是得重视,得预判才行了。
这么想着,他正要联系辽东那边,商谈有关倭国事宜时,好久没有说过话的吴达济忽然发过来一条私聊道:“陛下,微臣已经回到汉城,一路上发现,满清在大力种田。特别是在汉城附近,水利设施都比以前好了不少,奴酋多尔衮责令官员各自具体负责一片农田,甚至隔一段时间会亲自巡查一次,对不尽力的官员给予严惩,而那些尽心尽力地官员,则立刻给予嘉奖。据微臣估计,今年粮食收获之后,满清,至少朝鲜境内的这些满清,将不愁粮食了。”
崇祯皇帝看得心中一惊,一直以来,他有点缺少对朝鲜多尔衮那边的掌控,他的重心,是在辽东满清这边。虽然他已有估计,可还是没想到,多尔衮竟然会如此重视农业。不过这个事情,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不管是辽东还是朝鲜,所有的满清占据地方都受粮食影响,严重制约了满清的实力。稍微有点见识的奴酋,肯定会认真解决粮食问题的。
不止朝鲜那边,辽东这边的情况,崇祯皇帝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沈阳以北,满清去年开垦出来的粮田,今年又在种粮,没有了科尔沁族作为内应搞破坏,大明要想派军队绕过辽阳、沈阳等地去搞破坏,已经不现实了。
想着这刚收到的几条信息,崇祯皇帝感觉,解决辽东满清的时间得要提前,否则朝鲜的粮食一旦收获的话,会给大明带来一些麻烦的。
这么想着,他立刻召开大明联席会议,把孙承宗,卢象升,曹变蛟,曹化淳,温体仁,刘兴祚,洪承畴等代理人或者本人都拉进了临时群中,把最新的情报做了通告,最后说道:“诸卿有何想法?”
“陛下,曹师将请命,愿领新军攻克辽阳,打下沈阳,灭了满清便是。”高应元代表曹变蛟第一个回应道。
魏木兰则几乎在同时说道:“卢中丞以为,辽东满清已经虚弱不堪,该是收复辽东的时候了。朝鲜那边,皮岛要重新利用起来,水师不停出击,骚扰朝鲜境内的满清,破坏那些粮田。”
第一时间回复的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没有说话,崇祯皇帝见了,便问刘王氏道:“孙卿这边,物资储备得如何了?”
辽东战场,军事主要由卢象升总领,而后勤则归孙承宗统一调度。他们两人,一个在前线,一个在后方宁锦一线。当然了,此时的辽东物资,囤积在宁锦一线已经太远,都已经通过海运,直接运去盖州囤积,甚至有一部分已经运到了海州。
孙承宗被点名,便立刻禀告了物资囤积的详细情况。经过将近一年的准备,新近还从满清那边劫来了一批粮食,物资倒是充裕。
崇祯皇帝了解到详细情况后,便在临时群中宣布道:“朕决定,下个月初,御驾亲征辽东,一举收复辽东!”
一听这话,温体仁连忙奏道:“如今辽东战场,由孙阁老,卢中丞在,想要收复辽东已是不难。陛下御驾亲征的话,万一不顺利的话,对我大明,对陛下之声望……”
都不用听完,就知道首辅还是想劝谏。崇祯皇帝便立刻打断道:“温卿是想让朕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天子?”
“微臣不敢!”温体仁一见,连忙回复道,“微臣只是担心,毕竟陛下乃大明天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够了!”崇祯皇帝听到,直接打断道,“朕意已决,温卿所要做的事情,是替朕查漏补缺,为朕收复辽东尽心尽力,不得出任何纰漏,明白么?”
温体仁见了,心中叹了口气,知道九头牛都拉不回皇上了,便只好回复道:“微臣遵旨!”
他是最不愿意见到崇祯皇帝出意外的,因为他这个首辅位置,是崇祯皇帝特旨提拔上去。没有皇帝的支持,他做的那么多革新,必然会引来那些失去利益者的反扑。不说别的,光是被皇上下旨回江南周延儒,就很可能会发力来替代他的位置。之前的消息说,周延儒在江南那边和复社走得很近,和那边的大盐商走得很近,有财力基础,又有人脉基础,不容小觑。
崇祯皇帝见温体仁不再反对,便再次说道:“此战不能再给辽东满清以任何机会,因此朕决定,务必雷霆一击,消灭辽东满清!”
1050 盐政
“陛下,开海所得税赋确实出人意料,且预计今年的收入会比去年多不少。”温体仁在开会军议之后,在文华殿面见崇祯皇帝,双手捧着一本奏章奏道,“微臣已整理出盐税统计的情况,如果能打掉私盐的话,朝廷至少能多增一倍的盐税。然情况有点复杂,请陛下过目!”
轮值太监高时月一见,便走过去双手接过奏章,转呈给崇祯皇帝。
温体仁手中没有了奏章,眼睛看着崇祯皇帝,又马上奏道:“贩卖私盐者,有亡命之徒,有正经盐商,还有王公勋贵,官员豪强等等,朝廷想禁绝私盐,难度非常大!不过不管如何困难,微臣都有决心把盐税都收上来……”
盐税对于大明朝来说,是国库最大的财赋来源之一。如果能翻倍的话,那金额绝对不可小觑。温体仁当年在朝议所说,要仿宋制增加财赋收入的举措之一,就是要革新盐税,如今,就是他实践当初当选为首辅的承诺了。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而后就拿起高时月呈上来的奏章,翻开看了起来。
“这盐税革新乃是朝廷之大事!”温体仁还在继续说道,“且盐税革新损及无数人的既得利益,比起前两年开海禁,犹有过之。微臣已经做好准备,直面这些人的反对,微臣无所畏惧!”
毕竟开海这种事情,主要是影响大明东南沿海,最多是到江南。而盐税革新,却涉及到了整个帝国,无论南北,东西,全都有既得利益者被影响到,他们要是闹起事反扑起来,确实不是开海时候能比。
温体仁说到这里时,看到崇祯皇帝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他便严肃了脸,正色说道:“如今微臣正准备对盐税这块开始动手,陛下却要御驾亲征。微臣实在有点担心,没有陛下坐镇京师,这盐税革新恐怕得往后推迟,事情久了,走漏了风声,怕是会有不少变故。”
温体仁一直在为盐税革新这事忙碌,如今正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原本他想着奏明皇上,可以动手革新盐税了。结果皇帝却突然提前开始了御驾亲征辽东的事情,一下破坏了他的打算。因此,他才在军议结束之后,就这事专门来找崇祯皇帝要个说法了。
内阁人多口杂,就算有保密条例,可盐税革新的事情,涉及到众多人的利益。因此,这个事情不可能隐瞒太久。要是新政还没实施,外面的都已经事先知道。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个搞不好,新政变成恶政,这结果就坏了。
崇祯皇帝此时已经看完奏章,听温体仁带着点抱怨说完了话,便笑了笑,拿起奏章掂了掂后丢回御桌上后才问道:“温卿总结盐政之弊端倒也详细,可以说,盐政是深入大明骨髓的东西,方方面面,各色人等都有。一旦新政损害了这些人的利益,就算是朕,怕也得掂量掂量。”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下后才道:“之前的时候,朕一直没有就盐税一事催促温卿,其实就是有不少担心,如果新政实施不稳,反而引起大明内讧,无论党争或地方闹事,都是朕不愿看到的……”
温体仁听到这里,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本他一直有点奇怪,开海的事情,皇上都三番两次的询问交代,可就这盐税方面,就没提过,原来是皇上知道这事情轻重。
“……诚如温卿所言,这食盐涉及千家万户,盐引更是被历代先皇赏赐了不少出去,藩王宗室,世袭公侯等等,不要说温卿了,就算是朕,也觉得很棘手,特别是朕刚登基才几年。“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忽然已经严肃了的脸,又微微一笑道,”不过等朕御驾亲征,收复辽东之后,相信能震慑很多魑魅魍魉。谁要敢跳出来闹事的,那时候,朕不介意让朕的新军大开杀戒……“
温体仁听到这里,不由得有点凌然。皇上这话说到最后,带着威严,带着杀气,语气中更是显得坚定。不过,等他回过神来后,立刻有点心喜了。
皇上的意思,他听懂了。
崇祯皇帝临时从藩王登基为帝,没有当过太子,就没有太子府邸的旧人可用,也就是没有自己的帝王班底。十七岁为帝,在满朝文武的眼中,也没什么威信。
虽然后来,扫除了魏忠贤,可温体仁却是明白,与其说是崇祯皇帝扳倒了魏忠贤,还不如说魏忠贤得势的根基没了的缘故。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皇帝,都能把魏忠贤赶下台的。这个事情,只会让文武百官口头称颂,真要心底佩服的,怕是没有几个。
不过到了后来,崇祯皇帝以身为诱饵,最终逼建虏早早地退出了京畿之地,又乾坤独断,编练新军,提拔卢象升,在对建虏的战事中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还剿灭了流寇,划河套为大明版图等等,这些事情,让皇上的威势与日俱增。如果换了一般的事情,估计皇上此时的威信,确实能震慑魑魅魍魉了。
可盐税不同,是真得涉及到了大明各色人等,就算是军中,比如祖大寿,在朝中,比如各部尚书等等,说不定都有利益牵扯的。皇上毕竟不是开国皇帝,威信深入人心,屠刀举起来就举起来了。要是没有什么威信,也就是没有自己从头培养起来的亲信,这屠刀举起来,还不知道会落到谁身上去!
不过要如皇上所说,御驾亲征,把从万历年间丢失的辽东土地都收复回来,把不可一世的建虏消灭掉,这个功绩就大了,皇上之武功,虽然说比不上高祖成祖,可比其他先皇却要强不知道多少。加上其他那些事迹,皇上威势必定如日中天。而且这种灭国之战,皇上必定能提拔一大堆名正言顺的大明新贵,有这些新贵支持,就算藩王宗室,世袭公侯,谁敢逆君之意?
想到这里,温体仁的眼睛便亮了!
崇祯皇帝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变化,心中便微微一笑,知道温体仁终于明白御驾亲征的重要性了。如果只是像后世一般,威胁几个厂卫头目,然后就能让人杀杀杀来立威的话,这皇帝也太好当了。
实际上,做皇帝绝对是天底下最难的一门学问。一个当不好,大明历代先皇中有好几个死得蹊跷,就是一个例子了。对于涉及利益很大的事情,崇祯皇帝都是小心翼翼的。特别是对这盐政。他更是决定在收复辽东之后再动手,那个时候把握才大。
这些念头在崇祯皇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就见他对温体仁胸有成竹地笑着说道:“关于盐政一事,朕心中已有决策,等朕御驾亲征回来,便会实施新政,不用管各色人等的麻烦,一刀切,定能让他们反对不得,又能让大明百姓真正享受到新政之实惠,而国库收入也会大增!”
温体仁一听这话,顿时一愣,随后心中一万个不信。要知道,他调查清楚盐政的情况后,脑袋都痛得一团浆糊了。这情况实在太过复杂,既要实施新政来增加国库收入,又要尽可能地减少革新之阻碍,说实话,他都很多个晚上想着这事失眠了。
可在崇祯皇帝这里,他却说能一刀切,会让所有人反对不得,不但国库收入会大增,还能让大明百姓都能享受到新政的实惠,这……有这样的法子么?
温体仁这么想着,实在有点不敢相信,可他看着崇祯皇帝,又见他信心满满地样子,不由得很是好奇,不知道皇上那老是有稀奇古怪地脑子里,到底是想出了什么样的点子?
他自觉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办法,就很想问下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新政有这么多好处?
不过皇上没说,该不会是这新政不能事先说出口,毕竟等陛下御驾亲征归来,还不知道要几个月后了。如果事先泄露了消息,引起不好的变化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温体仁硬是憋住了自己的好奇之心,没有追问出口。他当即躬身奏道:“既然陛下已有决断,微臣便去准备御驾亲征辽东诸事了。”
崇祯皇帝听了,笑着点点头,这样才好嘛!
等温体仁走了之后,他便也离开了文华殿,分别去了兵仗局和军器局,查看燧发枪和火炮的打造情况,还有火药的配置,储备情况。这些事情,他全都亲自抽查过目。
崇祯皇帝虽然有聊天群系统,疑是主角,可毕竟是御驾亲征,事关自己的小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后勤方面的事情,绝对不容忽视。
京营那边,第三批新军主要是燧发枪兵和炮营,已经训练得差不多。这日,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奉旨赶往武英殿见驾。
才见礼完毕,崇祯皇帝便微笑着问他道:“按计划,第三批新军明日便要进行考核了吧?”
“回陛下,是明日考核,达标者可与满清一战!”茅元仪一听,连忙回奏道。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好,那明日朕亲自前去观看考核!”
茅元仪听了,神情略微有点犹豫,看着皇帝似乎面带微笑,便一咬牙奏道:“陛下,末将在京师久矣,再这样子下去,身子骨都朽了。末将愿领这批新军出征辽东,以报君恩!”
听着他训练出来的新军,赢得一次又一次的战事。他明白建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是再不去辽东建功立业的话,怕是以后没有机会了。因此,趁着这个机会,他便向崇祯皇帝请战了。
定于下个月的御驾亲征事宜,这时候还没传开,崇祯皇帝自然明白茅元仪也不知道,便微微一笑道:“可以,茅卿准备下,下月初随朕一起出发。”
茅元仪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皇上是决定下月初御驾亲征辽东,自己能伴驾前往。顿时,他大喜,连忙应了下来。
随着御驾亲征准备工作的进行,他即将亲征辽东的事情终于在京师传开了。而后,暂代京营总戎祖大寿求见,和茅元仪一样,提出了想随驾出征辽东的要求。
对于祖大寿的这个要求,崇祯皇帝摇摇头拒绝道:“朕这次没打算带走京营,祖卿乃是京营总戎,京师这边也离开不得。”
意思很明白,祖大寿还得留守京师,这让他很是失望,就提出辞去京营总戎一职,就算是为小兵,也愿意为皇上征战沙场。
然而,崇祯皇帝还是拒绝了。祖大寿嘛,留在京师就可以了。
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打发走了祖大寿之后,又有武将勋贵来请战,一个个都是慷慨激昂地表态,要为皇上,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奋勇杀敌,马革裹尸而还。
这一下,崇祯皇帝就奇怪了。
想当年,建虏攻进京畿之地,包围京师的时候,这些武将勋贵就没几个有今天这样慷慨激昂地,甚至其中有不少勋贵,都不愿意出人出钱,非得他动用了厂卫。就算这样,有一些人还唆使周皇后的爹来搞事。如今怎么一个个都变了性子,竟然如此地“武将不怕死”了?
如果说,胜利能影响人心,崇祯皇帝信。至少现在在辽东的大明将士,对上满清兵卒的时候,心中已无半分害怕,不再有过去的恐惧之心。
可要说这胜利还能影响京师这些武将勋贵的勇敢之心,崇祯皇帝打死都不信。就这些在京师享受惯了的废物,虽然有武将之名,却连战场都从未上过的武将,还马革裹尸,简直是笑话!
不过事实又摆在眼前,这些武将勋贵中,有好些个,是真得没上过战场。这些人中,不但有年过花甲的世袭爵爷,也有刚接了武将职位的半大小子,又或者闻名于京师烟花之地的纨绔。就这些人,怎么都一个个地想往辽东战场去凑?
看到崇祯皇帝有点迷惑的样子,一直随驾身边的方正化便提醒了皇帝,有关这些武将勋贵的用意。
1051 请君入瓮
就听方正化低声奏道:“陛下,奴婢以为,他们是认定此战必胜,因此便想着借机蹭些功劳。”
崇祯皇帝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自己身在局中,一时没明白。倒是这个“东方不败”在边上看得清楚。
不说大明对满清的胜利,一个接一个,就说皇帝都御驾亲征了,肯定不会被满清打败吧?就算不能胜利,也肯定不会有危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跟着皇帝一起出征?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已经可以肯定,这些天来,纷纷前来请战的那些武将勋贵,其中一大半,估计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呵呵,他们倒是想得美!以前和满清打得苦的时候,他们就躲边上一声不吭;如今局势好转,自己更是要御驾亲征,一举收复辽东的时候,这伙人就跑出来蹭功劳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不由得冷笑,想来蹭劳?老子一个都不准!一群蛀虫!
蛀虫?蛀虫!不知为何,崇祯皇帝想着这个时候,忽然又琢磨了起来,这些蛀虫,一个个吃着大明的福禄,却没几个人能为大明的中兴贡献一份力量。如今今天一个个送上门来,朕怎么都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收拾一顿才行!
按照这个思路,崇祯皇帝便想了起来。让这些蛀虫随驾出征,而后派他们去送死,让满清把这些蛀虫都干掉,借刀杀人?
不好!崇祯皇帝想着,便摇了摇头。如果这样的话,明眼人肯定能看出来,会说自己刻薄寡恩;而且就那些蛀虫的胆子和本事,要让他们去打硬仗,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崇祯皇帝想出一个办法,又否定一个办法,如此反复几个后,他终于眼前一亮,有了!
于是,在次日朝议的时候,崇祯皇帝正式宣布了下月初御驾亲征辽东的消息。
他铁了心要御驾亲征,而首辅温体仁为首的内阁又不反对,大局已已定之下,武将队列中,就见一人出列,大声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末将世代食君之禄,如今陛下亲征,末将又岂能落于君后,自当为陛下牵马坠蹬,分君之忧!”
说完之后,他甚至还一下撤下自己的朝服,露出白花花地肉,背向皇帝后继续奏道:“末将的心迹,皆在背上!末将恳请陛下,准末将这一腔报国之心!”
殿前掌管礼仪的御史见他竟然在御前露肉,原本正要喝斥,不过当他看到那人背上所刻时,便没有言语,只是转头看向皇帝,显然是由皇上决断了。
崇祯皇帝还真有点好奇,定睛一看,却见那厮背上刻着“精忠报国”四个字!
“……”崇祯皇帝看得无语,这人还真是可以,竟然学起宋朝的岳飞来了。难道他就没想到,这是把自己隐喻为胸无大志的宋高宗了么?
然而,让崇祯皇帝意外的是,在这人亮出他背上的四个字之后,又有两名勋贵出列,或者同样亮背,或者亮手臂,都刻着类似的字,表达他们精忠报国,马革裹尸的豪迈!
武将勋贵队列中,有不少人看到这几个人的杰作,心中都隐隐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事先就想不到这点呢!要不,等待会下朝之后,自己也赶紧找人纹上几个字?但听说纹字会比较痛,这个怎么办?
崇祯皇帝看着底下那些人的表演,看到武将勋贵队列中那些人的表情,心中暗自冷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会不着痕迹,如今却是你们再次送上门来了!
他还没有说话,却见边上护卫的方正化忽然低声对他奏道:“陛下,那背上精忠报国四个字不是纹上去的。“
另外一侧站着的轮值太监,也就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听到了,不由得看了方正化一眼,而后又看向那人的背上,再转头看向皇帝,心中诧异之余,暗道这人真是作死,竟然敢欺君!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崇祯皇帝只是看了一眼那四个字,而后就像方正化没说过一般,就见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大声说道:“武将不怕死,则我大明无敌。朕很欣慰,你们有如此忠君报国之心!朕决定,卿等要求,朕准了!”
一听这话,那出列秀字的几个人,纷纷大喜,连忙谢恩,并再次慷慨激昂一番。
武将勋贵队列中,那些先前去请战却未获崇祯皇帝恩准的人,则一个个都看着那几个人,脸上都露出羡慕之意。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崇祯皇帝在这几个人慷慨激昂完了之后,又微笑着说道:“这几天来,朕其实已经见到好些个都想着为国效力,忠君报国的。之前的时候,朕没有同意。可如今想来,既然卿等都愿意随朕征战沙场,马革裹尸,那朕也不能太过绝情,只是有一点……”
底下那些武将勋贵一听皇帝的意思,好像是有所松动了,不由得一下提起了心,一个个都看着皇帝,等着他说出条件。就怕皇帝开出什么条件,太过苛刻,要是亏大那就不好了!
“……沙场征战,刀枪无眼,真要马革裹尸而还,这代价,是否真有考虑过?”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忽然语气又严厉了一点道,“还有,朕对此次御驾亲征辽东,势在必得,因此准备也充分,如若有人作战不力,朕亦要严惩,卿等愿随朕前往辽东的,可想清楚了?”
听到这话,还真别说,有几个武将勋贵立刻就犹豫了。虽然蹭功劳是好事,可要是不小心没小命,那就太不值得了。这样想的人中,还有刚才亮“精忠报国”的那个。
就见这人似乎有点犹豫,可都站出来还秀了一番的人,就算后悔,但也是没有退路的。因此,他犹豫片刻,忽然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马革裹尸,为国尽忠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末将亦不惧矣。然则,末将只有十分本事,如果要末将用上二十分的本事,就有点……有点力不从心了。此事,末将不敢欺君!”
虽然说得有点隐晦,不过崇祯皇帝还是听出来了。这人的意思是他就一点本事而已,如果要让他去做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比如单枪匹马,百万军中去取奴酋的首级之类,他实在是做不到的。
其他人也听出这个意思了,他们也有这个担心,纷纷看着皇帝,不知道皇帝会怎么答复这个事情?要是实在太过危险,那不如找理由不去算了!
崇祯皇帝扫视着这些人,脸上带着微笑,大声说道:“编练新军,朕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此次和满清之决战,朕自然是要用其为主力,如此,才不负朕之所望。不过也是如此,物资军备方面,朕都是要优先供应新军,诸卿可能理解?”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这次御驾亲征,新军是主力,这是皇帝自己训练出来的军队,目的其实就是用来对付满清的。硬仗,大战,都将由新军顶上。
那些武将勋贵听到这话后,顿时一个个都大喜。不要自己去打硬仗就好了,至于物资分配,在皇上面前,他们还不敢伸手。否则这位皇帝可不是泥菩萨,之前晋商、东南商人,还有江南那边连带的地方官员,都被抄了无数家就是榜样。
他们这么想着,欣喜地还没来得及恭维,就听崇祯皇帝又在那说道:“朕考虑卿等有不少久不带兵,或未曾上过战场。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因此,朕准卿等自带家丁出征。”
自从皇帝开始编练新军开始,家丁制就从京营这边退出了历史舞台,而随着边军的军饷补发,各地边军也不允许存在家丁制,不过这个有期限,允许边军有个过度期。
明末的家丁,可以算是军中精锐了。崇祯皇帝允许这些武将勋贵把自己府里养着的家丁带去战场,是让他们能多一份安全保证,能多一份立功劳的依仗。
这些武将勋贵一听皇上主动提出,这么为他们着想,顿时,一个个都非常激动,原本犹豫着要不要蹭功劳的那些人,也纷纷跟着出列,都向崇祯皇帝慷慨激昂地陈述起来。
“陛下,末将恨不得吃满清的肉,喝满清的血,此次出战,必定奋勇杀敌!”
“末将早就想去收复辽东,只是苦于年龄有点大了,如今身体调养得当,老当益壮,定能阵斩满清大将!”
“陛下,末将一定尽力,杀光满清,为我大明百姓报仇!”
“……”
听到底下乱哄哄地表态,崇祯皇帝按着性子等了一会,等他们说得差不多后,示意了边上一下。顿时,“啪啪啪”地静鞭响起,现场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崇祯皇帝这时收了笑容,脸色变得严肃了一点,带着点威严说道:“只是朝廷还不富裕,朕原本的打算,是只领新军出征。如今卿等非要精忠报国,朕也准了。但如此一来,粮草物资就会紧张。为不耽搁此次大战,不影响朕御驾亲征。诸卿随驾出征的物资费用,须得自行承担。当然,如有战功,朕亦可酌情从重赏之。如果诸卿对此没有疑义的话,就到兵部报备出征事宜。”
听到这话,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的武将勋贵们,都不由得楞了下。这随驾出征辽东的物资粮草,竟然还要自己筹备,这可是要不少钱的啊!
不过皇上也说得明白了,朝廷物资不足,皇上一开始也确实没有想让他们随驾出征的。之前的时候,皇上都已经拒绝了好多人的请战。很显然,确实是没有足够的粮草物资,要不然,军队多多益善,打下辽东的把握就会更大,皇帝自己也会更加安全。
虽然能想明白了,可一想起自己要负担一大笔物资粮草,顿时,他们心中就纠结了。不过想着好不容易让皇上答应了,而且辽东满清一灭,再要有这么大的军功,又还能去哪里找?再想想皇上说要是立功的话,奖赏也会加重,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的心中顿时就又活跃了起来。
崇祯皇帝此时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这些武将勋贵在那计较得失,心中充满了鄙视之意。不过他也不急,就在那等着。挖好了坑,就不怕你们不跳!
果然,那些武将勋贵在心中纠结了一阵后,大部分人,还是同意了皇上的说法,就当是先出血,回头再捞回来便是。
见此情况,崇祯皇帝哈哈大笑,似乎很开心还是有这么多武将勋贵能为国效力,精忠报国。就听他当众宣布道:“如此,朕御驾亲征,决定兵分三路。”
一听这话,不少人心中顿时一惊,怎么又分兵了?以前万历年间,不就是分兵五路,被建虏各个击破从而导致了建虏在辽东的势不可挡!
然而,还没有人反对分兵,就听到崇祯皇帝已经继续在说道:“朕所领主力,由南往北,攻城拔寨,把满清的城池一个个都打下来,消灭满清,收复辽东。不过为了防止满清逃窜,朕决定下旨给归化总督,令其领军从草原出征,务必保证满清残余不会逃窜去草原。如有此等情况发生,务必追击消灭之。”
“其二,满清残余还可能逃去朝鲜,因此得另外派驻一军,驻防鸭绿江边。如果满清残余想逃入朝鲜的,务必挡住,令其不得过了鸭绿江。”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看向那些武将勋贵,严肃地问道:“朕的意思,就是让卿等背靠鸭绿江,防备满清残余逃入朝鲜,只要不让满清残余逃入朝鲜,便是大功一件,如此,可否?”
听到这里,满朝文武才明白皇帝所谓的分兵三路,其实从根本来说,还是皇帝所领的主力为一路,其余两路,只是配合而已,和当年的分兵五路,多少还是有区别的。
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满清那边的实际情况,而崇祯皇帝心中的打算,也基本未对别人说过,因此,他们衡量了一番之后,纷纷大喜,全都大声表态以圣命是从。
1052 重情重义
很快,皇上要御驾亲征的事情,便在京师传开了。甚至连前两天朝议的内容,也在街头巷尾传开。这可是大明朝天大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秉承着帝国都城的政治传统,纷纷对此发表自己的看法。
酒楼上,一名老儒生,带着一脸风霜,呡了口白酒,放下酒杯后,感慨地说道:“刚到京师,就听到这么大一个消息,真是没想到,皇上竟然要御驾亲征!兵凶战危,皇上还真是一点都不怕!”
他的同桌,年龄比他小一些,听到这话,当即笑着用一口京师官话说道:“那可是!想当年,建虏十万大军围城,皇上就站在城头上,箭矢嗖嗖地乱飞,可皇上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你说,皇上领军出征,还会怕了不成?”
老儒生听了,一脸不信地说道:“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去城头上,那太危险了!”
“呵呵,有什么不可能!”年轻儒生听了,略微带了一丝自豪道:“我们大明北方男儿的豪迈,不是你们江南那边可以想象的。皇上当日还在城头上,就怒斥奴酋,言明他日必定御驾亲征,血债血偿,收复辽东。这不,皇上就准备领军出征了!”
“别忘记了,皇上金口玉言,说过得话,就是板上钉钉,又岂会有变。就在前不久,皇上还在忠烈堂前再次重申了这事。”边上一桌,也有带着京师口音的食客,转过头对老儒生大声说道:“所以说啊,皇上要御驾亲征的事儿,只要是京师这边的人,谁都不会奇怪!你们江南那边的人,就知道风花雪月,会如此惊讶也不奇怪!”
老儒生听了,微微出神,似乎在想着这事。但他的同桌听到别人似乎有鄙视自己朋友的意思,便有点不忿,连忙辩解道:“这位兄台,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位霞客兄,没有一般江南人氏的那种陋习,他从年轻时便徒步我大明江山,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不知道多少地方留下了他的足迹……”
“呵呵,你就吹吧,怎么可能!”那人听了,一脸不信,甚至带了点鄙夷之色,好像在说,连说谎都不会,一听就是瞎编的。
确实,在这个年代,交通远没有后世发达。一般人一生的活动范围,顶多到县城,府城就到顶了,会出省的,更是少之又少。可刚才这年轻人说他的朋友,是徒步大明的全国各地,这在别人听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那年轻人听了那人讽刺鄙夷的话后,又看到周边其他食客似乎也有这个意思,顿时就急了,连忙对那老儒生说道:“霞客兄,您的那些游记呢,拿给他们看看。这些见识浅薄之辈,竟然不相信霞客兄的事,真是岂有此理!”
老儒生被他这么一唤,回过神来,当即笑着摇摇头道:“无妨无妨,我在想着,要是皇上真能收复辽东的话,正好能在有生之年,也去辽东走一趟!看看传说中的白山黑水!”
他说这话时,神态自若,不亢不卑,让人一见,就有一种感觉。刚才那年轻人所说,确有其事,但人家不愿显摆,很有气度,并不计较别人的误会。
年轻人听了,狠狠地瞪了之前说话的那食客一眼,而后转回头,安慰自己的同伴道:“皇上御驾亲征,绝对能收复辽东!霞客兄肯定能如愿,说不定明年就能踏足辽东的山山水水了!”
“呵呵,那可不一定!”刚才被瞪了食客唱起了反调,“虽然我大明确实连续打了几次胜仗,可这一次是打到建虏的老巢去,人家肯定会拼死抵抗。这打仗的事儿,还真不好说有十足把握能赢的!想当年的土木堡之变,当年谁都觉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顿时就引来了边上一堆人的喝斥,似乎引起了众怒。
“皇上英明神武,肯定能赢!”
“你这乌鸦嘴,信不信撕烂了你的臭嘴?”
“我大明能臣武将那么多,皇上肯定能凯旋!”
“……”
这些人,虽然喝斥,却没人提官府怎么样。概因大明的风气,聊天可以,贴大字报也可以,就算贴到皇城根去也没事,但有一点,不得匿名,否则的话,是会严查的,这和后世的满清完全不同。
那人立刻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连忙陪着笑脸补救道:“各位息怒,各位息怒,小子说错话了,这里陪酒一杯,先干为敬!”
说完之后,他立刻站起来,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脸色顿时憋了个通红,但好歹没有呛出来。他的这个行为,倒也平息了周边食客的不满,饶过了他。
这人坐回座位后,脸上堆着笑容说道:“其实,皇上御驾亲征,硬仗肯定有,但最终肯定是能赢的。要不,前两天的朝议,你们听说了吧?那些人一个个都吵着要随驾,还不是想蹭功劳去。要是打败仗的话,蹭个屁功劳,那些人啊,最精明不过了……”
老儒生,也就是徐霞客,也不喝酒吃菜,在认真地听着。对他来说,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走遍大明的山山水水。以前的时候,辽东被建虏占据,只能是遗憾了。可如今辽东似乎收复在望,他的兴趣便一下高涨了起来。竖着耳朵,就想着能听到确切的消息,否则的话,他也不想在京师这边待下去,结果却等不来辽东收复的消息而浪费了时间。
这酒楼里的人,听到那人转移话题,说到了如今京师最受关注的事情上,顿时,一个个都忍不住插嘴了。
“可不是!那个什么侯爷,完全是靠祖宗余荫而已,有个屁本事,上阵杀敌,呵呵,被建虏杀还差不多!”
“对,京师这些世袭公侯,哪个曾领兵打仗过?上次建虏围攻京师的时候,他们可有表现?还不是看到皇上御驾亲征,知道肯定能赢,才哭着喊着非要去!”
“……”
在这些鄙视话语之后,忽然又有人感叹道:“皇上也是,对这些人太好了,打辽阳,打沈阳这种硬仗,是自己领着新军上,而这些混功劳的,却要安排去鸭绿江边,真是太优待了!”
“你们说,要是建虏打不过皇上的话,会不会往朝鲜跑,那这些人就活该了!”有人听了,幸灾乐祸地问道。
“不可能!”这话几乎是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而后,他们互相看看,有年长一点的一人解释道,“不说那边有条鸭绿江,建虏想跑过去不容易,就算他们跑过去了,追兵跟上,就等于堵死在朝鲜,建虏傻了才会往朝鲜跑!”
“要不,你以为那些武将勋贵是傻子啊,危险的事情,他们能干?还会在御前拍胸脯!”有人立刻附和道,“他们精着呢!”
徐霞客的同桌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嘴,很是有点不平地说道:“这些人的无能,其实皇上都知道,要不,怎么可能让他们带家丁上阵。说起来,还真是皇上念他们祖上的功劳,给了他们这么一个机会,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就是,皇上也太好说话了,要我说,这些人敢去辽东的,直接派去攻打辽阳得了!”其他食客听了,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们不知道,这些天他们一个个都在准备随驾出征,风月楼那边热闹着呢,说是一个个践行,要上沙场了,可听说,他们都已经在互相算着该捞多少功劳了!其中有几个臭不要脸的,还在找说书先生,准备编个评书,吹他们出征辽东的事儿!”
“……”
徐霞客听到这里,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次御驾亲征,辽东是肯定可以收复的。有了这么一个决定,他的心顿时火热了起来,自己也该做些准备,往辽东去走走了!
他在想着,他的同桌侧坐着凳子,和边上的食客讨论地热火朝天了。这不,就听他带着一点解恨之意说道:“不过还好皇上也不是无限地对他们好,这次出征,那些人自筹粮草物资,不影响主力大军这边。要不然,朝中忠臣肯定要上奏反对的!”
“对,皇上这么英明,轻重肯定能分得清。重情义厚待他们是一回事,可御驾亲征也不是闹着玩的,不能影响也是真的。我们大明有皇上在,我敢保证,他日大明之强大,肯定不是前朝可比!”
“……”
虽然酒楼上讨论地热火朝天,可边上角落中,有三桌人并没有参与讨论。在其中靠里面的那一桌,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喝着小酒,听着他们说话,脸上带着微笑。
过了好一会后,听不出什么花来了,他才吩咐坐在一侧的人道:“把他请过来一叙。”
那人听了,转头一看,稍微有点不解,可既然已经吩咐下来了,他不敢怠慢,当即答应一声,而后站起来,走到徐霞客面前说道:“这位兄台,我家老爷有请,请移步一叙!”
徐霞客正在听着聊天,忽然有一个高大汉子站在身边对他说话,抬头看去时,微微一愣。说句实话,他走南闯北多了去,见过形形色色地人也多了去。只这么一看,他便看出,这高大汉子不是普通人。身上隐隐带着的气势,包括他说话的语气,无意中都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思。
徐霞客心中吃惊之余,转头看去,却见里侧一名年轻人正微笑着看着这边,带着阳光,充满自信,这是他第一眼的感觉。
“你家老爷是哪位?怎么不亲自过来……”徐霞客的同桌正说得高兴,突然见人过来请徐霞客,而没有半点顾及他,就有点不高兴,便想说他一说。
可徐霞客却已站了起来,阻止了他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出门在外,能不得罪人的,尽量不得罪人,更何况,对方还不是普通人,又没有恶意。同时他也有点好奇,不知道那年轻人请自己过去是有什么事情?
年轻人并没有站起来,很理所当然地坐在那里,让徐霞客坐了后,笑着问道:“刚才我听说你走遍了大明各地,还写了游记,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么?”
这边的动静,有几个正在说话的食客注意到了,好奇之下不再说话,都在听着。一听年轻人的问话,不由得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徐霞客身上。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直将信将疑,正好可以听个明白。
徐霞客听了稍微一愣,不过随后想想,好像自己也确实没有其他被人注意的理由,便点点头道:“吾一辈子的爱好,便是看山,看水,看遍大明。游历之余,确实也有写点东西。”
说到这里,他便低头伸手往袖子里掏去。忽然,他稍微一愣,因为他感觉到,刚才邀请自己后一直站在边上的那高大汉子,似乎有点紧张,肌肤紧绷,似乎随时要出手的样子。
徐霞客的眼角余光,同时看到那年轻人似乎微微摇头,那高大汉子才恢复了正常。
这年轻人到底是谁?徐霞客的心中,忽然再次冒出这个念头,且想搞清楚的意向越来越强烈。
这么想着,徐霞客已经掏出了一卷书册,展开后翻了下,而后放在桌子上,往年轻人那边推了下道:“这是我在这两年游历了嵩山、五台、华山、恒山等地方后写的一侧游记,公子可看上一看。”
那年轻人见了,便伸手拿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得专注起来,认真地看了起来。
其他食客看到这,不由得有点惊讶,没想到刚才说这人游历丰富,没想到还是真的!
互相低声说着惊讶话语,忽然,有人低声对同伴说道:“我怎么看着,那年轻人似乎有点眼熟!”
“是么?应该是那个府上的少爷吧?”同伴回应着,却也皱了眉头道,“我倒是觉得那个站那里的高大汉子,似乎有点眼熟哦!”
不过他们想了好一会,就是没想起来在那里见过。而这个时候,那年轻人看了前面几页游记后,又简要地翻了下后面,就放下了那册游记。
1053 将军百战死,朕呢?
“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年轻人抬头看着徐霞客,微笑着问道。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没有自我介绍,一见面就问这问那,还要看你东西,有的人肯定会生气。可徐霞客却没有,一是他的涵养好,二是这个年轻人做得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做了,让他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很正常。
因此,他听了之后,便同样微笑着回答道:“原本我是打算在京师休息一阵后便准备回江南老家,把以前的游记整理之后,再往云南,或者洞吾,不,如今应该说是唐国,去那边看看的。但眼下听到说皇上要御驾亲征,不日当能收复辽东,就有点想改变行程,往辽东去走走看看。”
在原本的历史上,徐霞客在这个时间点前后,就是在北方游历,而后回家。在崇祯九年后,已是五十一岁的他,再次出游,最后到达云南腾冲的时候病重无法再游历。云南地方官出了车船,把他送回老家,最终病逝在江阴。
年轻人对他说得这个话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刚才从书中序言中已经得知这位老儒生的姓名和事迹。要知道,在后世的时候,他都曾读过他的游记,如今自然是记起来了。
没错,这个年轻人,就是后世灵魂穿越了的崇祯皇帝,微服私访,正好在这酒楼体察民情,撞上了这个历史名人徐霞客。
此时的崇祯皇帝,看着徐霞客,见他满脸风霜,衣裳朴实,看面相,估计都有五十多岁了,还想着要继续走遍大明的山山水水,对于这种坚持,由不得他不佩服。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问道:“我观你衣着,似乎家境也不是很富裕吧?”
徐霞客听了,微微一笑道:”确实一般,不过填饱肚子却是没有问题。“
多余的话他也不说,只是年轻人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我观你年龄,应该也不小了,为何还要再计划出游呢?”崇祯皇帝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的身体能受得了么?”
听到他的话语中带着关心,徐霞客心中一暖之下,便笑着回答,带着一丝潇洒道:“吾别无所爱,只想看遍天下山水景物,虽死无憾!”
崇祯皇帝听了,微微沉吟了一会,而后抬头看向徐霞客问道:“这样,我这里有大明各地的山川资料,不过缺乏整理。我想着,把所有的山川资料整理成书,如此,传开之后,其他人足不出户,就能知晓大明的山山水水。只是这牵头整理的人,要没有先生这样的大才,怕是整理不出该有的效果。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做好此件事情?酬劳方面,不成问题的!”
他的打算,就是准备让各省、各府、各县、各乡把本地的地形地势,山川名胜等等都上报,而后统一整理成书。一如他对徐霞客所言,这个工程的负责人,必须要有各地游历的经验,一如徐霞客一般,才能把大明山川地理志给整理出来。
徐霞客一听,不由得大喜。他非常想亲自出去走走。虽然不怕吃苦,可确实已经年纪大了。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有限,大明又如此广阔,想走遍大明的山山水水,终归是不现实的。如今这年轻人的家中,藏了大明各地的山川资料,倒也是退而求其次地一种选择。要是他所说的那个书册真能整理出来的话,也算是了却自己的一项心愿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后问道:“工钱好说,吾并不多在乎。要吾答应也可以,只是有一件事,须得事先说明!”
听他要和崇祯皇帝讨价还价,边上的高大汉子微微有了一丝怒意。不过皇帝没有说话,他也不好插嘴,就只好盯着徐霞客的太阳穴看。
崇祯皇帝本人倒没什么不高兴地,依旧微笑着点点头道:“先生有话尽管讲来!”
“如果贵府上的山川资料简陋,或是吾已见识过的,吾不想多浪费时间,还是会辞去这份工。又或者,想必贵府上也不可能有辽东的山川资料,等辽东收复之后,吾还是想去看看,可否?”
崇祯皇帝一听是这要求,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撇,笑了起来道:“没问题!”
见这位年轻人很通情达理,徐霞客便站了起来,向年轻人微微作揖道:“徐霞客见过东家,不知东家府上是……”
崇祯皇帝听了,扫视了一眼其他人,那些在关注这边动静地食客纷纷收回自己的目光,喝酒吃菜起来。
崇祯皇帝收回目光,看向徐霞客,带着笑容说道:“这个你回头便知。”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徐霞客回复,便又转头对那高大汉子吩咐道:”这位先生的事情,你来安排一下,明日带来见我。“
“是,老爷!”高大汉子一听,连忙恭声领命。
崇祯皇帝解决了一件基础大事,心中高兴,也不继续体察民情了,站起来走了。其他两桌的人立刻纷纷站了起来,护卫着他走了出去。当然了,买单的事情,自然是有人去做的,不用崇祯皇帝操心。
高大汉子则留在了最后,对徐霞客吩咐道:“明日起早一点,我会来接你的。”
说完之后,也没有问地址,便在最后两名同伴的陪同下,大步离去。
看到他们都走了之后,徐霞客的那同伴忍不住就嘀咕道:“这都是什么人?好大的排场!出来吃个饭,都带了这么多随从!”
和他之前有过矛盾的那食客,想必也是个话痨,此时有同仇敌忾之心,忍不住讽刺道:“就是,好大的排场,要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微服私访呢……”
他一说到这里,忽然声音就断了,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一下说不出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忽然,一名食客激动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刚才那年轻人,不就是咱们的皇上嘛!”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你怎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上次在忠烈堂前,我就远远地看到过皇上。你说得对,这位年轻人肯定是我们皇上!”另外一名食客跟着激动地站了起来。
刚才卡壳的那人,此时脸色有点难看地说道:“我也想起来了,那个高大汉子,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皇帝微服私访的事情,对于京师百姓来说,也有耳闻。不过如今他们亲眼所见,顿时都激动了。这让徐霞客也听得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更是没想到,这位年轻人竟然是当今皇上。这也就是说,他的东家是皇上!
之前自己还奇怪了,不知道是哪个府上会去收集山川资料?如果是皇上,那就一点不奇怪了!还有,刚才他们人都走了,却没问自己住在哪里?敢情那高大汉子是锦衣卫指挥使,如此一来,就很正常了,自己就是住得再偏僻,他也能找得到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来问自己。
想想刚才在皇上面前说,要是那些山川资料过于简陋就不干的话,徐霞客就不由得摇了摇头。皇上既然有志于整理大明江山的山川地理,那些资料又岂会过于简单,一道旨意下去,地方官府必会按要求做事。
他在那发呆想着,其他食客则慢慢地过了最初激动之后,就纷纷向徐霞客道喜。
吃个饭,就被皇上看中了,这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平步青云,不外如是!
而酒楼东家也赶了过来,满脸激动地听小二说清楚了情况后,立刻吩咐,皇上坐过的一桌,不能再坐人,那一桌要红布盖上,写上大字:皇上御用之桌。
崇祯皇帝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给那酒楼的影响竟然那么大。在亲自感觉到京师的舆论,都在自己的想法之内后,他便放心了。自己挖的那个坑,没人能发现!
时间过去的很快,眨眼间便到了御驾亲征之日。
京师百姓也都知道,天还没亮,就赶去奉天门广场,就想着瞧瞧皇帝御驾亲征的盛况。
这一日,崇祯皇帝在祭告太庙之后,又来到了忠烈堂前,这里集结了出征的军队。估计有皇帝御驾出征一来,随驾军队中规模最少的一次。
新军大概三千人,由茅元仪统领,锦衣卫和御马监大概有一千人;武将勋贵的家丁队伍大概有两千人,一共也就是六千人而已。有些不明底细的百姓见了,不由得都是诧异之极,这可是去收复辽东的,怎么就这么少的人,皇上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当然了,他们低声叹出口之后,自然有热心的京师百姓会给他们解答。不过崇祯皇帝倒是没有去注意百姓们的举动,他来到忠烈堂前后,就在观察着这些要出征的军队。
三个方阵,按各自所属站立。崇祯皇帝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些军队的区别。新军三千,都是燧发枪和火炮部队。这三千兵卒,虽然可能不是最强壮的,可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且方阵的前后左右,全都整整齐齐,犹如用线量过一般。
锦衣卫和御马监的一千人马,同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每个人的表情不一,只要仔细看去,多少总有些差别。能让人感觉到,他们并不是一个整体。
有关这点,在那武将勋贵的军队中表现得尤为明显。虽然这个方阵的军卒,看上去一个个远比新军要强壮,甚至都能比得上锦衣卫和御马监的人马了。可他们站在那里,崇祯皇帝眼角扫过去的时候,明显能发现有个别人可能是因为起得早的原因,还不时有人会打下哈欠。而且他们或者是从来没有站过如此长的时间,虽然不敢乱动,可身子总有扭动一下,或者快速地挠痒之类。
对这三个方阵,崇祯皇帝都看在眼里,想起之前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的奏报,说从斧头帮那得到的消息,这些天来,那些武将勋贵临时重金招了不少江湖好汉,看来为了能在这次的战事中蹭功劳,也算是下足血本了。
崇祯皇帝不动声色,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军阵之后,严肃了脸,用威严地声音大声说道:“野猪皮原为我大明辽东总兵一家奴而已,建州女真也是我大明辽东之臣民,可他们不思忠君报国,却起兵造反,夺城池,杀我大明百姓,累累血债,数不胜数。甚至还攻进京畿之地,烧毁永平等城池,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朕当日就在奴酋当前,对天发誓过,他日必定御驾亲征,踏平建虏,收复辽东,血债血偿!“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道:“有人不止一次劝过朕,兵凶危战,自古以来,打仗从来没有一定会赢的道理。有多少君王统帅,领着浩浩荡荡,无数的兵马御驾亲征,却铩羽而归,甚至兵败身死。他们劝朕,不要冒险。但是,建虏之残暴,朕已亲眼所见。建虏屠杀我大明百姓,犹如杀鸡宰羊一般稀松平常,动不动就屠城,甚至还以人为食,这种种地狱恶鬼之为,朕即为大明天子,又岂能坐以旁观!我大明以武开国,驱逐鞑虏得天下,如今又岂能让这些建虏再嚣张,再祸害天下百姓!“
忽然,崇祯皇帝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大声说道:”将军百战死,朕身为太祖子孙,又岂能躲在宫里,看着将士们血战沙场?朕同样是大明男子汉,热血,朕亦有!这次御驾亲征,不给辽东百姓一个交代,不让建虏血债血偿,朕绝不回京!“
在皇帝开始说话之后,奉天门广场上便自觉地安静了下来。京师的百姓,如果以前对辽东百姓的苦难还缺少感同身受的话,自从那次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后,就再明白不过了。
此时听到皇帝数落建虏的罪行,又提及大明太祖驱逐鞑虏建国之事,而皇帝不要宫里的安逸生活,要学太祖为天下百姓去干建虏鞑子,顿时,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皇上都如此,自己呢?
1054 君父
“朕既为大明天子,天下万民之主,必定会让朕之子民有衣穿,有屋住,有饭吃!”崇祯皇帝用斩钉截铁地语气大声宣布道,“不止如此,朕之子民的仇,就是朕的仇,有朕在,就一定会为朕之子民做主。此乃朕之誓言,天下共督之……”
听到这话,奉天门广场上,人数虽多,可却变得非常安静。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他们的认识中,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一位皇帝,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声说这些话,而且是当作誓言来说。就算是皇帝,如此当众说出来,就不怕做不到而丢脸么?
不,不,皇上如此公开宣布,自然是真要这么去做的!君父君父,唯有我大明当今天子,才是真正的君父!
看,皇上登基以来,为大明做了多少事情!哪怕在最艰苦的时候,建虏刚退去,百废待兴,粮食奇缺,就这,也不曾抛弃永平城那些毫无用处的老弱。如今想来,就是因为他们同样是皇上之子民!
看,皇上不顾兵凶危战,坚持御驾亲征,誓要扫平血债累累的建虏,为大明辽东百姓和京畿之地的百姓报仇雪恨!
有这样的君父,此生能生在大明,足矣!
想到这里,奉天门的大明百姓、军卒等等,回过神来后,一个个全都激动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忽然跪了下去,真心实意地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他身边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跟着一起用满腔的热情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候的这些百姓,无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一有了宣泄口,全都跟着学了起来,只一会的功夫,奉天门广场上,不管何等身份,除了崇祯皇帝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全都跪了下去,“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回荡在奉天门广场的上空,甚至乃至京师上空。
崇祯皇帝此时把连绵不绝地系统提示声关成了静音,这时候的他,第一次觉得那提示成就值的声音有点烦。他不管以前的皇帝如何,至少刚才所说,就是他心中想说之话,绝非是为了骗取成就值而故意做作。
看着广场上所有人都跪下,听着他们真心实意地希望自己万岁,崇祯皇帝也同样激动,朕之权力来自你们,你们拥戴朕,朕亦会说到做到,不负你们,不负穿越!你们且拭目以待,朕在这个位面,必定会给你们打造出一个难以想象的大明帝国!你们所有人,都将为自己是大明人而骄傲!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转过身,看向忠烈堂的大门,又大声道:“大明忠烈保佑,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新军和锦衣卫以及御马监的将士闻声,同样大吼出声。
他们看着大明忠烈堂,知道自己要是战死的话,也能入这忠烈堂,享受香火,与国同存。既然如此,何惜一战!
而那些武将勋贵的家丁队伍,他们都是私兵,其中又多是江湖人士,就缺少了真正军队的心思。一时之间都回不过神来,等其他两大方阵喊出了之后,他们才想起来自己目前是出征军卒之一,便也跟着喊了起来,不过没有其他方阵的齐整、响亮。
崇祯皇帝也不在意,没有再说话,身穿金盔金甲的他,在奉天门广场上所有人的注目下,矫健地翻身上马,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拔出腰间宝剑向前一指,坚定有力地大声一声道:“全军开拔!”
旨意一下,新军三千将士,犹如一个人一般,“刷”地一下转身,按序齐整地开拔。随后是锦衣卫和御马监簇拥着御驾的中军,最后才是那些武将勋贵的蹭功军队。
周皇后在奉天门城头上看到这里,放下抱在怀里观看的儿子,转身走近一身戎装的海兰珠,眼睛微微泛红,拉着她的手说道:“陛下虽是大明百姓之君父,却亦是我等之夫君。兵凶危战,不管如何,一定要护得陛下安全!”
虽然同为文武全才,可依旧没得随驾的田贵妃,亦是走近海兰珠,,虽然同样眼睛泛红,可还是露出微笑安慰周皇后道:“海姐姐是见惯了沙场的,比妾身这银枪蜡烛头要强多了。有海姐姐在,肯定没问题的。”
刚才崇祯皇帝的话,是通过一排排地大汉将军传话的。奉天门城头上虽然离得有点远,可同样听清了崇祯皇帝所说的那些话。也是因为如此,周皇后和田贵妃都有点担心,想着崇祯皇帝要上战场,眼睛都红了。
不过海兰珠虽然同样听到了,可却没有她们两人这样的神态,就见她带着兴奋,带着自豪,对周皇后说道:“陛下乃是盖世英雄,是草原上最厉害的头狼,是我们大明最伟大的雄鹰。陛下能领着大明所向无敌,我相信,哪怕当年的成吉思汗,怕也没有陛下厉害!此战,不久必有捷报!”
对于自己所说的这些话,她非常地自信。毕竟当年的成吉思汗,会有那么神奇的聊天群么?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其实对于真正会打仗的人来说,这句话并不正确。兵马粮草之前,还有消息。知己知彼地重要性,怎么形容都不为过。而这,又有谁能比得上陛下?
有那么厉害的新军,有勇猛地登莱巡抚,还有那么多草原骑士,建虏又是孤家寡人,还被饿得奄奄一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海兰珠都不认为皇上会有为什么危险。
安慰了周皇后和田贵妃等人之后,她便再也按捺不住,向她们告别,便去追御驾了。
军队过去后,奉天门广场上的百姓,都保持着安静,井然有序地跟在军队的后面,默默地送行。大街两边的百姓,也跟着加入送行的队伍中。
没多久,京师城外,大军在远去,而崇祯皇帝一拉缰绳,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文武百官道:“卿等不用再送,各司其职,等朕凯旋!”
“臣等恭送陛下!”以首辅温体仁为首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神情复杂,看着穿了盔甲后威武不凡的崇祯皇帝,躬身下去,真心实意地奏道,“臣等祝陛下早日凯旋!”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而后一夹马腹,那马直立而起,“咴咴”地嘶鸣,但他却依旧坐得稳稳地。马蹄落地,健马蹿出,如风卷残云,没有丝毫留恋,绝尘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温体仁心中苦笑。自己这位皇上,是真正的龙翔九天之上,绝非京师所能限制。他的舞台,是整个天下,包括海外的天下!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暗道:“陛下,微臣要名垂青史,超越前朝历代之首辅,唯有紧跟陛下足迹了!”
在京师御驾亲征的时刻,远在河套的归化城所在,那些牧民和汉民一个个发现,各地军队又在集结,一路又一路地,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顿时就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这是怎么回事?上次也有过,不过最后只是选了一千来人去了北地。这次又这样,会是什么事情?”
“该不会是北地有变,喀尔喀族觊觎我们河套了?”
“那可不行,我们才刚有好日子过,喀尔喀族要敢来试试?”
“对,我们决不答应!我家里三个娃都能骑马射箭,一定要让那些人尝尝厉害!”
“……”
城外放牧或者在田地里劳作的这些归化百姓,一个个都激动地聊着,表达自己的想法。
正在这时,又有人惊呼了起来,指着从西部疾驰而来的一支军队旗号道:“看,那是包头的巡抚,他都领军过来了,这次到底是什么大事?”
“该不会是西部蒙古出什么事了吧?要不,包头巡抚领军赶回来干什么?”
“……”
此时,包头巡抚杨嗣昌才不会管那些百姓说什么,急匆匆地领军到达归化城后,立刻赶往总督府。不过他心中同样有点纳闷,总督严令,可却没说是什么事情。
总督府大堂,杨嗣昌到的时候,看到众多武将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看到他时,都纷纷过来见礼。让他有点吃惊的是,宣大总督麾下吴三桂总兵竟然也在这里,这么多兵马齐聚,到底是什么事情?
后衙的洪承畴,听手下禀告包头巡抚也到了之后,便没有再等待,转到大堂,正式召开军议。
洪承畴坐在主位上,先看了眼坐在侧面的杨嗣昌,而后扫视大堂,脸色严肃地说道:“陛下御驾亲征辽东,已于今日开拔。圣旨已到,我归化也须得尽出精锐,配合辽东主力,对满清围而歼之!”
一听这话,堂上堂下皆是震惊。皇上竟然御驾亲征辽东?以前虽然听说过,可没想到,皇上还真去辽东了啊?看来这一次,是和满清的大决战,要一鼓而下,收复整个辽东了!
这么想着,那些蒙古族,特别是从东部蒙古投降过来的将领,就更是有点感慨。
之前的时候,建虏是何等威风,崛起白山黑水之间,杀遍辽东无敌手吓得林丹汗闻风而逃,迫使整个东部蒙古的部族,全都和建虏结盟。
可自从当今大明天子登基以来,建虏终于慢慢地不再风光,一次次地打败建虏,不说其他东部蒙古部族了,就连最铁杆的科尔沁族,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地投靠了大明,还把草原上的明珠也嫁给了大明皇帝。
如今大明皇帝更是御驾亲征,要彻底平定建虏。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的大明,已经强大得很了!
他们在震惊之后,又看到洪承畴请出圣旨,证实无误之后,又一个个兴奋了起来。皇帝都御驾亲征了,肯定能赢。估计这次的灭虏之战,是最大的战事,搞不好也是最后的战事。要想立下军功,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这么想着,大堂内的将领都待不住了,纷纷出列,抱拳向洪承畴请战了。
“末将吴三桂,麾下精骑锐卒,愿往辽东一战!”
“末将李过……”
“末将神一魁……”
“末将高迎祥……”
“……”
堂下的这些将领,不管是出身辽东将门,还是出身陕北流贼,又或者是草原蒙古人,一个个都慷慨激昂地表态着。
洪承畴看着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愿意出征辽东,也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等到场面安静下来后,他才严肃了脸,厉声喝道:“本官事先言明,建虏虽屡为我大明所败,可其垂死挣扎,狗急跳墙之下,战力已不可小觑。诸将如若不肯用命尽力,打了败仗,本官是饶他不得的!又或者,只是想去混军功的,来问问本官答应不答应!”
听到这话,堂下顿时变得更安静了。只是有几个人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好看,不知觉间,就低下了头。
洪承畴看在眼里,也不说破,继续冷声喝道:“本官的话,不会再有重复。自觉可与建虏一战,绝不贪生怕死,不会耽搁军机的,报上名来!”
这一次,大堂内稍微安静了一会后,依旧有人表态要前去辽东杀敌。不过人数、气势比起刚才就弱了。
洪承畴看在眼里,便点名了:“吴三桂,李过,高迎祥,神一魁,神一元,尔等五人随本官出征。”
“遵命!”五名将领听了,立刻抱拳领命。
洪承畴直到这时,才转头看向杨嗣昌说道:“本官遵旨领军出征,归化一地,得由杨中丞看着了。”
杨嗣昌心中有点遗憾,说实话,震惊之后,他倒是想领军前去辽东的,毕竟皇上都在那边。可总督要去,他也抢不过,只好应下了。
“本官之前收到消息,北边的喀尔喀部族似有异动。”洪承畴继续叮嘱道,“杨中丞须得小心提防!”
杨嗣昌听了,想起刚收到的消息,便立刻把固始汗领军离开的事说了,而后才道:“喀尔喀蒙古的异动,该是与固始汗的事有关。不过下官一定会注意提防!”
1055 老夫比廉颇强多了
漠北酷寒之地,自然远不如河套草原的肥美,如今更是因为大明大力开发河套,使之成了种植与放牧一体的粮仓。这块地盘,对于任何蒙古部族来说,都是一个诱惑所在。
在河套设归化总督,驻守重兵,就是要防范河套不被别人觊觎。原本的时候,防范重点是逃去西部的卜石兔,在他被灭,西部蒙古臣服大明之后,防御的重心便转到了漠北的喀尔喀蒙古这边。虽然因为有大青山脉隔着,可洪承畴也依旧派出了夜不收,监督着喀尔喀地动静。
要不是河套百废待兴,一切都在草创之中,他甚至都有出兵漠北的打算,毕竟用进攻代替防御,才是最好的防御。
当然了,话也说回来,西部蒙古虽然臣服大明了,可也不能不防。不过这是包头巡抚杨嗣昌的主要责任,他也有往西部蒙古那边派夜不收,也因此,才能很快知道固始汗领兵走了的消息。
一切交代完毕,洪承畴便领着将近两万的骑军,浩浩荡荡地向东部蒙古草原开拔。他的这支军队,全是骑军,这就是河套的底气,战马,有的是!
山海关上,蓟辽督师、内阁辅臣孙承宗领着关宁一线的文官武将,站在城头上远眺京师方向。
日头逐渐升高,兵备道参政左应选向孙承宗奏道:“如今夜不收都未来禀告,皇上应该离山海关还远,阁老不如先去箭楼歇息一下吧!”
“是啊,阁老,您去歇息一会吧!”其他官员听了,也纷纷跟着劝道。
孙承宗听了,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道:“怎么,嫌老夫年纪大了?告诉你们,老夫比廉颇强多了!你们当中有些人的饭量,甚至都不及老夫呢!”
笑着说了之后,他转回头,再次看向官道远处,笑容慢慢地隐去,露出无比地郑重,缓缓地说道:“建虏肆虐辽东,而我大明却只能退守宁锦一线,整个辽东都丢了,面对此种局势,老夫实在是夜不能寐。可没想到,如今却已到了皇上御驾亲征,彻底收复辽东的时候了!”
听到他的这番感慨,孙承宗的这些手下也都纷纷沉默了,转头看向官道远处,心中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他们面对建虏的肆虐时,感觉压力真得非常大。有的时候,甚至都在想,关宁还能不能保住?阁老督师辽东之后,想出的对付建虏的方法,就是想利用大明善于守城的长处,从大凌河一路修城过去,想要用这种堡垒战术对抗建虏的肆虐。
可他们又何尝不知道,一来这种修城的方法,能不能修成功是个问题,毕竟建虏又不是傻子,又岂会让你从容修城;二来修城的成本很大,没人能觉得,朝廷真能修得起一座座的城池。
可是,要是不用这种修城的方法,大明在野外根本就不是建虏的对手。被动挨打之下,只会丢失一座座的城池。更有可能的是,建虏再次绕过山海关天险,前去劫掠关内。那个时候,他们这些驻守山海关,主要在于防范建虏的官员,就必须要为此负责了。
之前的时候,谁又能料到,如此无解的局面,却被皇上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打得气焰嚣张的建虏,如今只有被动防守,一如当年的关宁军一样了。而与当年建虏不同的是,大明手中掌握着攻城利器,即红夷大炮。建虏要想像关宁军以前一样据城而守的话,那只会是城破而全军覆没的下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是因为山海关城头上这些文官武将感受过建虏的肆虐,如今对比起来,才份外感慨万千。也是这个原因,孙承宗才愿意站在城头上,想着看到御驾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幕。否则以他的四朝元老,天启帝师的身份,足以让他等皇上到山海关城下时,才出来迎接,也没人会说什么闲话。
此时的孙承宗,白发白须,城头上的风有点大,吹得他那额下白须都在飘动。如今的他,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已经因为大凌河之败而解甲归田,不久后满清入关,攻打高阳,他领着家人和城中百姓抵抗。城破后全家一起殉国。当然,在这个位面上,他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变。
忽然,左应选用手指着官道,大声说道:“咦,好像御驾来了!”
孙承宗毕竟年纪大了,定睛看了好一会,才看到官道上,有快马正疾驰而来。如此快速,肯定是御驾已经离得不远而赶回来禀告了。
果然,那骑快马,飞驰而至,还未到山海关城下,就在马背上直着上身,大声喊道:“皇上所领之军,前锋离山海关已不足五里!皇上所领之军……”
听到这话,城头上的文官武将,不由得都兴奋了起来。皇上,终于要到山海关了!他们中的很多人,要是正常情况下的话,都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如今终于要见面了。这么想着,他们就更为迫切地想第一时间见到皇上。
这倒不是说他们见到皇上,就会升官发财。而是当今皇上,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们非常想看看,这位只手反转辽东局势,把建虏压制地没有反抗之力的年轻皇帝,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
哪怕是已经见过皇帝的孙承宗,也存了同样的心思。位置的不一样,他了解到的事情,远比他的手下要多。也是如此,哪怕他历经四朝,又博览群书,也照样非常地敬佩这位年轻的大明天子。
辽东局势最为关键的一招,其实就是断了辽东建虏的军需物资和情报来源。这事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也只有具备大魄力、大智慧的皇上才能做成此事。哪怕以孙承宗自己的老资格,也是做不到这点的。
想起皇上不动则已,一动之下,从朝廷之上到山西地方,尊贵如首辅、左都御史,低贱到那些晋商、边关守卒,暗中调动了千里之外的白杆军,把他们全都一起连根拔起。这手段之高,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
要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一个环节不处理好,这些人的反扑也必将是非常厉害的,就算是皇帝,也不一定能承受住这些人的拼死反扑。
不过,终归是让皇上做到了,不但收获钱财无数,暂时解决了边军欠饷等问题,建虏也由此成了瞎子,聋子,还缺吃少粮,而皇上的目光如炬,就紧抓这一点,这几年来,连续抓着建虏的这些弱点进行打击,事半而功倍,才有了如今辽东的大好局面!
孙承宗正在回忆着往事,就听到了身边的人在惊喜地说着:“来了,来了,看到没有?”
闻声,他回过神来,定睛看去,果然看到官道远处,一支军队正往这边开过来。当前迎风飘扬的那杆大旗,虽很远,却能看清,正是皇上钦定的大明国旗。在国旗之后,则是皇帝御用华盖。明黄的颜色,虽老远亦能见之。
“走,都随老夫下去迎接!”孙承宗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句后,便迈开大步而走,就这走路的速度,甚至都让身后有的年轻文官都不得不小碎步才能跟上。这时候的孙承宗,不比任何年轻人差!
从出了京师之后,崇祯皇帝的御驾,就一直在军队的最前面。当然了,他的前面,自然有夜不收警戒行军。不过也是由此一来,沿途城池,都知道了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
京畿之地,被建虏狠狠地祸害过一次,也是因此,京畿之地的百姓,对建虏可谓是深恶痛绝。听说皇上御驾亲征辽东,一时之间,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的百姓,全都跑到官道两侧等待,他们要亲眼看看御驾亲征的军队,更要看看他们的皇上!
原本地方官是害怕的,就怕人多了出现不可控的场面。不过崇祯皇帝又岂会允许他们禁止百姓旁观,最终由地方军队,衙役维持秩序。
崇祯皇帝虽然没有拿出皇帝仪仗,可一个华盖,已经能说明他的身份了。而他,更是穿了金盔金甲,一看就犹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和身边其他人一对比,显得份外夺目。老百姓只要不是瞎子,当能知道谁是他们的皇帝!
由此,这一路之上,崇祯皇帝收获了无数的成就值,甚至他都有怀疑,成就值的显示会不会因为位数不够用而导致溢出。看着聊天群左下角的海量成就值,崇祯皇帝放心了,这一仗,成就值可以随便用了。
远远地看到天下第一关,崇祯皇帝骑在马背上,不由得也是感慨:虽是天下第一大关又如何?防御敌人入侵,保家卫国,从来不是只靠防御就能解决的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最终也是从此关而入中原,最终荼毒天下。由此,华夏沦陷将近三百年,不管是科技、军事还是其他,都被整个世界所抛弃,最终连倭国这样的小岛国家都能骑在华夏头上作福作威,真是可叹可悲!
这么想着,离得近了,崇祯皇帝的目光便看向山海关城下,官道一侧站在那里的文官武将,为首那人,须发全白,但精神矍铄,身穿一身大红绯袍,最是引人注目。他自然认得,这位老人就是孙承宗了。
与此同时,孙承宗也领着辽东文官武将,都在打量着崇祯皇帝。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词:英明神武!特别是皇上年轻,穿着金盔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实在是人中之龙也!
“老臣孙承宗,恭迎万岁,万岁,万万岁!”孙承宗带头,恭迎皇上。
“微臣辽东兵备道参政左应选,恭迎……”
“末将宁远总兵何可纲,恭迎……”
“……”
孙承宗不用报官名,其他人则纷纷报着自家官位,一起向皇帝行礼。
崇祯皇帝见了,带着微笑,矫健地一跃下马,快步走到孙承宗的面前,伸出双手扶道:“孙卿快快请起!”
扶起孙承宗之后,他又向其他人吩咐道:“众卿平身!”
孙承宗没想到皇帝竟然下马亲自来扶他,自然不敢矫情,连忙随着皇帝的手势起身后,便又奏道:“陛下军马劳顿,老臣已安排行营所在,请陛下好生歇息,保重龙体!”
“朕身体好得很,无妨无妨!”崇祯皇帝听了,笑着看向孙承宗说道,“倒是孙卿,朕想知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一听这话,孙承宗也跟着笑了,当即昂首回奏道:“陛下但有所命,老臣都能提刀上马,杀进沈阳城内,要了奴酋的首级!”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笑了,其他臣子也跟着笑了。不知不觉间,君臣两人的几句对话,把这些臣子初见君王时的陌生感一下消融掉了。
崇祯皇帝接着看向左应选,微笑着说道:“左卿虽是举人出身,可朕却经常得闻左卿之才,朕心甚慰啊!科举乃是选拔人才的手段而已,却并不能决定国之栋梁。左卿就是例子,等这次战事结束,朕不会计较出身,必定会论功行赏。”
说真的,举人的出身,让左应选感觉平时在见进士出身的同僚时,就低人一等。与此同时,那些进士出身的人,虽然官位可能比他低,却也有他们的自傲和圈子。
虽然他因昌黎保卫战的功劳而升任兵备道参政,也感圣恩而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但举人的身份,终归是心中的痛。但他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孙阁老之后就找上他说话,且言词话语间,丝毫不在意举人与否,甚至还如此地鼓励他,顿时,他感觉自己的努力就值了,管举人出身干嘛,有皇上知遇之恩,此生足矣!
这么想着,他又想感恩见礼,不过被崇祯皇帝阻止了,就听他又笑着问道:“朕之前派了一批举人秀才过来,随卿学辽东地方治理。如今,朕要问卿,可能用否?”
这话语中,透着浓浓自信,此战一定能收复辽东,这批官员,要用上了。
1056 天大的好消息
“报……“一人单膝跪地,向堂上坐着的那人禀告道,”这两天奴才所部探马损失俱增,奴才以为,明狗加大斥候力度了!“
堂上这人,须发几乎全白,咋一看,怎么都有五六十岁的人了。他虽然坐在威严大堂上,周围亲卫持刀林立,听着军情禀告,可总感觉他似乎提不起什么劲来。
他就是镇守辽阳的奴酋,满清四大贝勒之一的爱新觉罗阿敏。虽然他实际年龄才五十不到,可镇守辽阳后的这些日子,显然不怎么好过,以至于原本还有野心觊觎帝位的他,都老相了很多。
此时的他,听到军情禀告后,已经有点麻木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这都多少次了,明狗又在吸引我大清注意,想要在什么地方搞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一直以来,鞍山驿堡和辽阳之间的斥候战从未停过,有的时候,明军突然有加强斥候,不知多少次,让辽阳这边以为明军要准备攻击辽阳,不得不同样调兵遣将,加强戒备。可精神高度紧张了一番之后,明军又偃旗息鼓,什么事都没有干,让辽阳这边很是惊慌了一阵。
虽然后来的几次,也确实有过动作,可明军在辽阳这边加强的斥候战,却只是为了吸引大清的注意力,而后在其他地方行动。就比如最近的一次,就是在镇江堡劫粮。
这么搞来搞去,时间长了,阿敏真是麻木了。虽然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告诉他,这样不好,可没办法啊,大清的实力就这么一点,又打不下鞍山驿堡,只能这么耗着。
这耗着耗着,也不知道在那一次明军突然加强斥候战后,就真得对辽阳动手了。以前的时候,他还非常在意这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紧绷着的神经,绷久了之后,一直没见明军对辽阳有真正的攻击。次数多了,粮食物资,还有兵力的持续消耗,实在是让他振作不起来了。
一如这次,阿敏都没什么紧张了,挥手说道:“让各部加强戒备即可,另外,照旧例,往沈阳发一封军情奏报。就这样!”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升了个懒腰,精神头实在有点不济了,还是去休息吧!
辽阳到沈阳的距离,不用一日快马就能赶到。同样老相了很多,也瘦了不少的皇太极,接到阿敏的军情奏报时,同样感到无奈。
不知道明军的具体情况,只靠斥候战的烈度做出判断,实在是没法判断!
感觉到情报的匮乏,皇太极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派往关内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是派了宁完我去,结果只让江湖中带了一次消息回来后,就再无音信;原本以为范文程比宁完我要有本事,可没想到,他进关之后,竟然过了这么久,都音讯全无。
那关内就仿佛是一个无底洞,他感觉再派人过去,都是没有什么用处。如今这种没有消息的情况,真的是聋子、瞎子,空有一身战力,却全然用不出来。这被动挨打的滋味,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因为朝鲜过来的粮食再次被登莱巡抚卢象升给劫走,如今大清的士气格外低落,这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不像刚开国几年应有的现象。想想几年之前,还不是这样的,这转变也真是太快了!
如今这些情况,皇太极还在努力避免,一直在宣传,告诉他的大清子民,只要熬到秋收,大清就不会再缺粮了。可是,这种宣传的效果并不好。
至于原因,皇太极其实心中也有数。一年年,一次次地说着这事,可最终一次次都没有成为现实。次数多了,这话就没人信了。
想到这里,皇太极也丢了那封军报奏章,斥候战的烈度增加,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没有准确的消息,他甚至都不敢派动一兵一卒。
叹了口气,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徒步走出殿外,看着天空的云彩,有点呆呆地出神。他的心中,不断地在向老天爷发问:“大清的出路在哪里?”
鳌拜就随侍在皇太极的身后,默默地看着昂头看天的主子,心中对此感到非常憋屈。明明大清的战力强大,以前打得明军都不敢野战,就是很好的证明,可如今倒好,明军斥候在嚣张,大清却有了避而不战的意思。还有,大清国内的死气沉沉,就犹如垂死老人一般,这也让鳌拜这个大清第一勇士感到份外的不适。
正在这时,皇太极忽然说话了,就见他指着宫外方向说道:“以前的时候,朕不时还能听到宫外传来的喧哗声,那个时候,朕觉得有点吵闹,那些人不懂礼仪,禁止皇城周边再有喧哗之声。可如今,朕不知为何,却很想再听听宫外传来的笑声,还有那充满自信地豪迈声音,无所畏惧地嚣张声音。朕……朕这是怎么了?”
鳌拜听了,心中感同身受,此时的他,感觉自己也很想听到主子所说得那些声音。大清如今的暮气沉沉,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他正在想着要说什么来回应下主子的话时,就听到宫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如今这宫里都非常安静,那声音就有点响。外面说话的声音,也不实传进来,隐约能听见。
“……朝鲜……”
“……殿下让八百里加急传消息过来……”
听到隐约地话,顿时,皇太极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就算自觉无所畏惧的鳌拜,也同样脸色一变。实在是这几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八百里加急,每次收到的,都是让他们难以接受的坏消息。这次数久了,在皇太极等人的心中,八百里加急和坏消息,几乎是等同了起来。
这个时候,又是八百里加急,这会是什么坏消息?联想起从辽阳阿敏那送来的军情奏报,皇太极忽然心中一惊,该不会是明国发兵去攻打朝鲜了吧?要真是这样,大清是救还是不救?派兵去救的话,辽阳、沈阳怎么办?粮草物资又从哪里来……
一个个头疼的问题冒出来,皇太极都感觉自己要站不住了。那些人时刻惦记着这位置,你们可知道,如今在这位置上,每天有多难熬?
皇太极这么想着,此时甚至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都不想听这从朝鲜发过来的八百里加急的奏报。
然而,就在这时,庭院那边,转出了一名内侍,脸上并无一点难看之色,急匆匆地过来。
“主子,主子,好像不是坏消息。”鳌拜眼尖看到,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一步,靠近皇太极之后,献宝般地提醒道。
皇太极的视力可没鳌拜好,原本都想转身回崇政殿内,不过得到鳌拜提醒,心中顿时一喜,连忙定睛过去。
此时内侍急匆匆地过来,又离得近了一些,连皇太极都能看清了。果然如鳌拜所言,真没有以前报信时候的慌张。
这一下,不自觉地,皇太极竟然往前走了几步,就恨不得能第一时间听到这次朝鲜过来什么好消息,竟然是用了八百里加急传递过来?难道……难道是朝鲜那边又得到倭国的大批粮食了?
“陛下,朝鲜八百里急报,倭国大捷,并有意外收获!”内侍说着,双手奉上加急文书。
一听这话,皇太极那颗激动地心顿时就冷了好多。不是粮食!倭国大捷,这和大清又有多大的关系,对大清目前处境的改善,又能有多大的帮助?
这个时候,皇太极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步下台阶。于是,他连忙止步,拿着加急文书,也不急着打开了,转身缓缓踱步到崇政殿内后坐下,才抽出加急文书看了起来。
鳌拜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主子的动作,他心中涌起的期待之心,也落了下去。倭国?倭国关大清屁事,又不是送粮食过来!
这时候,在满清上下的眼中,粮食才是第一位的。
鳌拜正这么想着,忽然就看到皇太极的脸涨得通红,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似乎有点急不可耐的样子,手中握着那份加急文书,口中忍不住在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看到这情况,鳌拜有点意外,主子一向稳重,怎么会如此地表现?他心中好奇之下,连忙问道:“主子,有什么好消息么?”
皇太极一听,似乎是心中喜悦有了发泄口,立刻转头看向鳌拜,脸上满是笑容地说道:“倭国大捷,靠近朝鲜的倭国九州岛,已基本在丰臣国松的控制下。以后我大清从朝鲜出发去倭国的话,将会容易很多。最为关键的是,没想到此战,还和西夷联系上了。英俄尔岱甚至和西夷已经谈好了联盟条件,只要我大清信奉天主教,只要我大清能继续帮倭国天主教夺取天下,那西夷将全力帮我大清。”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点失态地一把握住鳌拜的手说道:“明国的火器,全是西夷所教,还有,我大清一直没有水师,西夷也承诺,只要大清肯和西夷联盟,也定会派出水师来帮大清。信中还说,明国的水师,在西夷的舰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大清对明国的短板,有了西夷的帮助,很快就能补上。到时候……”
皇太极兴奋地说到这里时,鳌拜忍不住插嘴问道:“主子,那粮食呢?”
对他来说,主子刚才说得这两个事情,都还很远,目前大清最需要的,就是粮食!粮食!粮食!
听到他的体型,皇太极激动地情绪终于冷静了一点,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竟然抓着鳌拜这个奴才的手,失态,太失态了。
他连忙收回自己的手,不过脸上还是带着激动,笑着一拍手中信道:“只要我大清继续往倭国派兵,为丰臣国松打下更多的江山,丰臣国松也承诺了,必定会收集尽可能多的粮食回报大清。呵呵,英俄尔岱在心中说了,倭国德川幕府的军队,其实和以前的明军差不多,大清军队打败他们,并不困难!而且倭国还不如明国,他们地方上分什么大名,就是各路诸侯,各有各的算盘,并不齐心。”
说到这里,皇太极感觉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就没再说这个话题,只是吩咐鳌拜道:“快,传朕旨意,朕要开朝议!”
所谓的朝议,压根不能和大明的朝议相比。满清朝议的人,其实就那么几个王公贝勒而已。沈阳城也不能和京师相比,很快地,人就都到了崇政殿内。代善原本想不来的,可听说是有好消息,就也过来了。
他们见到皇太极的第一面,就好奇地问,是有什么好消息?
对于他们来说,这几年来的好消息,简直就如凤毛麟角一般,太稀少了!如今听说有一个好消息,他们又如何不好奇!
这一回,皇太极已经刚兴奋过,倒也没那么激动了。他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好消息,自然要拿捏一下。先说些他的先见之明之类的,布局朝鲜,加强和倭国的联系等等,这听得底下的豪格一肚子的不高兴,英明个屁,把自己亲儿子的太子之位废了,封了仇人为皇太弟,这是人干的么?
现在还说这决策英明,还在夸多尔衮,你知不知道,阿济格在镇江堡失败后,逃到朝鲜拒不回来,这眼中只有那多尔衮而没有你了,你这是养虎为患,懂不懂?
真他娘的猪脑子!
御座上的皇太极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要知道的话,估计会劈了豪格。此时的他,终于在说完自己的先见之明后,把加急文书中的消息说了一遍。
最后,他带着兴奋,又异常郑重地说道:“只要大清熬到今年秋收,我大清又能补足军器和水师这两块短板。如此一来,朕就不信了,明国还能如此嚣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斩钉截铁地说道:“西夷的火炮比明国的还厉害,朕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造他个八百十门,一字排开,把明国的坚城,一座座都轰塌了!”
尝过被红夷大炮轰得滋味,如今他就想着,把这滋味还给明国,还给明国那个年轻的皇帝!
1057 关键时刻
一听到这话,除了豪格之外的满清王公贝勒,一个个都兴奋了。明军什么厉害?
火器!以前不觉得,总觉得明军的火器就是个样子货,很容易破!可在被红夷大炮平推之后,说句实话,他们其实没有信心,大清还有什么城池能经受得住明军的红夷大炮不停轰击?他们的心中,一直隐隐都在担心,不知道明军什么时候发起总攻?真到了那个时候,大清又用什么来抵挡明军的进攻?
特别是他们了解到镇江堡之战中,明军又出现了新的火枪,不用火绳,射击速度快了不少,威力也很大。这让他们忧心忡忡。沈阳城内变得死气沉沉,被劫走粮食是个原因,而明军变得越加厉害,又有更厉害的火器,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对于西夷,这些满清的王公贝勒,身处高位,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他们都知道,皇太极所说没错,明军的火器,就是学自西夷。当徒弟的,又怎么可能超过师傅?也是这个原因,在前两年的时候,皇太极甚至都派出了白养粹,试图去联系西夷,只是一直没有音讯,该是没指望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当尽早促成。”代善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立刻奏道,“西夷的这些要求都不是问题的!”
“对,陛下,我们可以承诺西夷,不止是我大清可以改信什么天主教,以后我们大清打下任何地方,都可以迫使当地也信天主教!”平时一直比较沉稳的济尔哈朗,这时也激动地奏道,“西夷肯定在倭国见识了我大清的战力,如今只要让他们明白一点,他们和大清结盟后,大清将如虎添翼,能打下更多的地方,也能让他们的天主教传播得更远。合则两利!”
……
面对下面一个个臣子的积极发言,感受这久违的热烈气氛,皇太极的感觉好极了,他稍等了一会后,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底下的积极发言,意气风发地说道:“这是我大清最重要的转机,我们大清一定要牢牢抓住。由此,朕以为,第一,立刻同意西夷的要求,和西夷结成真正的同盟关系。倭国不是还需要大清勇士么?没问题,立刻派兵增援倭国的丰臣国松!”
派兵过去,这部分的大清军队能吃饱饭,也不用大清再操心他们的粮食,也是个好事。这个最基本的好处,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纷纷点头。
皇太极看着他们,立刻继续说道:“第二,要求倭国再挤出一些粮食,能让大清在秋收之前的粮食压力得到缓解,能应付有可能的明军大举来犯,如此,我大清能保平安,西夷也就能得到我大清的全力相助!要让西夷明白,此时帮大清,也是帮西夷自己!”
“对,再运些粮食过来,帮大清,就是帮他们西夷自己!”代善立刻点头附和道。
其他人也在跟着点头,如果说以前倭国那边,和丰臣国松的联盟,他们还不觉得怎么样的话,如今有了西夷的加入,能和西夷结盟,他们就非常重视了。对于他们来说,改信什么天主教,这事儿不要太容易,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了。而西夷的火器,水师等等,却是他们最需要的。
皇太极扫视着底下这些臣子,又高兴地宣布一个消息道:“据朕所知,朝鲜那边,皇太弟也在积极农耕,汉城一带,所种粮田也是不少,秋收之时,就算我们辽东这边可能会损失一些,但有朝鲜粮食的补充,以后都不会愁粮食不够了!”
一听这话,众人又是一阵兴奋。粮食啊,真是害苦了大清,让大清空有一身战力,却一点都施展不出来。想想未来,有了粮食,有了比明军还厉害的火器,还有水师护住沿海,这前景……真是想想都要流下泪水了!大清,这几年过得太不容易了!
就在崇政殿内一众满清王公贝勒感慨万千的时候,皇太极的笑容收了起来,变得郑重起来,严肃地说道:“不过在秋收之前,在倭国的粮食运过来之前,我大清还有一道坎要过!”
说到这里,他扫视底下众人,异常郑重地说道:“如何避免这段时间内明军大举进犯?如何在明军大举进犯的时候,我大清能挡得住?只要过了这道坎,我大清的前途将无限光明!”
“陛下,明狗占据鞍山驿堡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他们来大举进犯过!”有一名满清贝勒带着点不信说道,“他们总不可能,刚好在这个时候来进攻我大清吧?”
“对啊,明狗又不可能知道我们马上会迎来转机?”另外一人也跟着附和道,“不可能这么凑巧!”
皇太极听了,立刻摇头,断然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另外,朕有一个感觉,明军似乎对我们大清的动作了如指掌,以前的时候,科尔沁族为他们的内应,倒也能说得过去。可上一次,为什么朝鲜的粮食刚好运过来的时候,明军能准备妥当,一举把粮食劫走?这一点,朕一直想不明白!”
“这还用说,肯定是多尔衮那边有明狗的奸细!”豪格一听,二话不说,立刻诬陷道。
“嗯,不得对皇太弟无礼!”皇太极一听,立刻喝斥道。如今正是用多尔衮的时候,自己这蠢儿子竟然还想把火往多尔衮身上引去,这简直是猪脑子一个!大清要真交到他手中,那才是要完了!
豪格不服,立刻顶撞道:“难道儿臣有说错么?他们那里朝鲜人都向着明国,运粮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瞒不过明国的。”
他们谁都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神奇的聊天群存在,更想不到,皇太极的亲儿子,为了报复剥夺他的太子之位,更是暗中投靠大明,要搞掉满清。除此之外,他们想着,似乎觉得豪格这次说得话,未尝没有道理!
这一次,皇太极沉吟片刻后才说道:“朝鲜那边,当去信提醒皇太弟注意。另外,朕感觉,明军肯定会在秋收之前有所动作。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大清收获粮食。换作是朕,也不可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所幸现在离秋收还远,明军应该没有那么快有动作。因此,和西夷联盟这事,尽快进行。另外,对于明国,求和以拖延时间!”
“什么,求和?”代善听了,当即摇头说道,“之前不是试过,没用么?而且明军还趁机占了我们大清不少地方!”
刚发生过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因此,都不觉得这办法有什么用。最为关键的是,他们感觉,明国皇帝要消灭大清的决心很大,一点都没想着议和。
对此,皇太极其实也知道,甚至他都还记得,那个年轻的皇帝,当年在京师城头上向天发誓,一定会御驾亲征,誓灭大清的。
怎么又想起了?皇太极揉了下脑袋,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段时间来,已经有几次做梦都梦到这个事情,这真不是好事。他放下揉了脑袋的手,脸色严肃地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次议和,明国的条件,我们都可以先答应。如此,卢象升必定不能自己做主,信使往来京师,这时间就拖过去了。熬过这段最危险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反悔,明国又能奈我大清如何?”
一听这话,代善等人想了想,不由得都是点头,对,不管明国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当场答应,只要他们信使往来京师,这么远的路,肯定能拖延不少时间的!
这么想着,他们都同意了皇太极的说法,并热烈地讨论了起来。只有豪格暗中冷笑,一群傻子,自以为聪明,有老子在,管叫你们的算盘打不响!
朝议结束,满清的一众王公贝勒都兴冲冲地出宫而去。豪格自然也回自己府里了。不过他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屏退所有人,只叫了钱富贵,脸色带着一点狰狞,吩咐他道:“联系明国,老子有天大的消息要密报……”
钱富贵在看到这个阵势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事情。听到他这么一说后,便知道事情不会小。反正满清好的事情,特别是涉及到朝鲜多尔衮的事情,豪格就会有这种表现。
于是,他立刻认真听豪格说话。
“……”豪格把崇政殿内的朝议内容大概说了之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告诉那边,多尔衮就是个祸害,不能留他了,立刻派兵,去把他灭了,我敢担保,沈阳这边,没有能力派兵救援的。只要打下朝鲜,沈阳这边就没了盼头,大清就离死不远了!”
钱富贵听得连连点头,确实,如果大明派兵攻占汉城的话,确实有这个作用。豪格虽然吃里扒外,可多年打仗的经历,对于战事如何还是有一定的能力的。就算是他,也知道大明应该有能力去攻打朝鲜的,不说其他,光是水师载着人直接在汉城那边登陆,就能直接打其七寸!
这么想着,他立刻进入聊天群去禀告听来的消息了。而豪格,则盯着钱富贵,等待着他的回复。
过了一会后,就见钱富贵回过神来,脸色似乎有点不好看,对盯着自己的豪格说道:“那边说,你这是想借刀杀人,这些事情都是你编出来的,只是要大明去把多尔衮除掉,好让你自己再当回大清太子。”
豪格听了一愣,随后就怒了。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可这么被戳穿,自然是要恼羞成怒:“老子说得都是事实,刚从崇政殿回来,难道还会有假?要不信的,让那边看着好了,大清马上就会派信使过去了,什么条件都答应,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说着话的时候,还走来走去,看到什么都烦,踢凳子,摔东西在发泄。
钱富贵只是静静地看着,等了一会后才又说道:“那边说了,要是你不是这个心思,不再想着当这太子的,那就把大清军力布防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告知,如此才能证明你投靠大明的真心,你说得话,大明才会相信。”
一直以来,满清的兵力布防情况,崇祯皇帝一直是不清楚的。只能根据形势,大概地进行猜测。之前也有让钱富贵问豪格要。但豪格总是找借口推托,而崇祯皇帝又担心逼急了,给个假的兵力布防情报,那反而就不好了。此时听到有关崇政殿的朝议情况,他就觉得是个机会,就再次提出了这个要求。
豪格听了钱富贵转述的话后,稍微楞了下,他就有点纠结了。确实,他是非常恨太子之位的剥夺,恨多尔衮这个皇太弟,恨他阿玛把皇位给了别人。可他终归还是建虏出身,就算再心思歹毒,也还是有点情分的。作为打仗多年的人,自然也清楚出卖军力布防消息,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别的不说,以前大金在辽东这块地方能连战连胜,就是因为知道明军的布防情况。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那次让大金崛起的大战,就是大金这边了解明军五军进攻的具体军情,才能集中大清全部的兵力,用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否则的话,明军五路进攻,大金哪有那个能力赶过去击败他们,又接着迅速赶到下一路去?
可要是不提供大清军力布防情况的话,明国不会相信自己所说,就很可能让大清真得挺过目前最困难的这个阶段,而后大清越来越强,那个皇太弟就越来越嚣张。
豪格一想起这个情况,想起以后多尔衮登基成为大清皇帝,对自己喝斥来喝斥去的,还有那小屁孩多铎,更会对自己冷嘲热讽,喊打喊杀,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自己不能成为大清皇帝,就决不能让他成为大清皇帝!
想到这里,豪格没有再犹豫,立刻站定身子,转头对钱富贵,狰狞着脸说道:“好,老子就告诉他们大清的军力布防情况,这一次,他们绝对要相信老子的话,否则,一定会后悔的!”
1058 真有内奸
金州城,卢象升就站在城头上,远眺金州城外往旅顺的田野里,绿油油地一片。自从大明打下鞍山驿堡之后,满清就全面溃退,连复州也不要了,就更不用说已经被烧成白地的新金等地了。如此一来,这边的庄稼没有再遭受兵灾,今年的收成,应该是不错的。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又移了回来,看到东江军挑选出来的精锐正在陆续开出金州城,沿着官道逐渐远去。心中又不由得感慨,御驾已经到了宁远,正在往海州进发。辽东失陷这么久,终于到了要收复辽东的时候了啊!
看着行进中军卒的背影,知道他们这些人多是和满清有血仇的辽东百姓,如果告诉他们,此去乃是总攻满清,要一举收复整个辽东的话,他们怕是会喜极而泣吧?不过为了保密,并没有对他们公布这个情况。等回头到了海州,他们自然就知道,那个时候,肯定会很激动的。
正在这个时候,他边上的魏木兰,忽然出声提醒道:“中丞大人,皇上召开军议了!”
看着魏木兰的神色呆滞起来,卢象升便看向四周,吩咐他们散开戒严,不得靠近周边。副将徐敷奏听了,只好憋下心中所想,和其他将领一起先行离开。
他是老将了,在中丞挑选东江军精锐出动的同时,又有皇上的军议要召开,便知道会有大事发生。由此,他心中就越发地冲动。在好奇的同时,他决定了待会一定要说。
卢象升看到周边的人都远离了之后,就看着魏木兰那张清秀的脸,等待着传话。
过了一会后,魏木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很是惊讶地表情说道:“中丞大人,皇上刚说了满清的军力布防情况,说在辽阳这边,一共……”
卢象升听得很是意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满清的军力布防情况,皇上是怎么会知道的?这怎么可能?不过他听到魏木兰已经开始说了,便连忙凝神静听。
“……情况就是这样!”魏木兰说了好长一会后,才看着卢象升说道:“陛下说,满清的这个军力布防情报,他不保证一定正确。因此问大家,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如何?”
卢象升一听,凝神细想了一会后说道:“根据本官和满清的交手情况了解,应该是差不多的。如此重大的军情,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要证实消息的真伪,这个消息来源也很重要。因此。以前从不问的卢象升,此时也是郑重地问道。
魏木兰听了,稍微犹豫一会,便进入聊天群,去替卢象升问了。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洪承畴和孙承宗那边,竟然已经先问情报来源了。
崇祯皇帝想了一下,感觉没有瞒自己这几个重臣的必要性,便把消息来源以及豪格的情况都简要说了下。
魏木兰没想到以前是那什么马富贵的走狗,后来成为豪格走狗的钱富贵,竟然不声不响地成了这么至关重要的聊天群成员,难怪了,近些年来低调地很,几乎就没在群中有公开说话过了。
退出聊天群,把情况给卢象升一说,顿时把卢象升给惊到了。奴酋皇太极的儿子竟然暗中投靠了大明,之前阿济格押送粮草的消息,就是豪格透露出来的。这该是说皇上实在太过厉害得好呢,还是说奴酋没有阴德,以至于生了这么一个坑爹的儿子出来?
仔细回想了一下后,卢象升立刻断然对魏木兰说道:“回复陛下,就说本官以为,这军力布防情况,十之八九是真的!这次攻打满清,可以按此进行针对性的部署。不过多少也要防着一点,以防万一!”
说完之后,他实在有点兴奋。大军已经在集结,而满清的军力布防情况又刚好能掌握,这真是天佑大明啊!
不不不,想到这里,卢象升又下意识地摇头,这不是天佑大明,而是皇上的本事,和老天有何关系!有皇上在,大明无往不利,这五年都不到吧,就要把满清给灭了,此等丰功伟绩,还正好让自己赶上,青史之上,该留有自己的名声了!
“对了,皇上还有一道旨意,要中丞大人这边执行!”魏木兰忽然又开口说道,“陛下说……”
卢象升开始听得稍微一愣,脸色似乎有点难看,不过很快又高兴了起来,不时点头。
远处地徐敷奏看着中丞大人似乎很是兴奋,不由得心中更为好奇。感觉过了好久之后,他终于看到卢象升示意他们可以过去,便三步并成两步,第一个靠近了过去,而后,看着卢象升带着微笑,还有点兴奋地脸抱拳禀告道:“中丞大人,末将请求随军出征。您看上几次,都是末将留守,这一次,还是末将留守……”
卢象升一听,心想着正不知道怎么来完成皇上的这道旨意,既然你凑过来,那就正好。于是,卢象升看着徐敷奏点点头大声道:“可以,你回皮岛,联系朝鲜义军,刺探朝鲜满清的动向,等到朝鲜战事打响的时候,本官一定用你为先锋!”
徐敷奏一听,稍微一愣,难道中丞大人这次把东江军的精锐尽数带走,就是要前去攻打朝鲜了?可如果攻打朝鲜的话,为什么不是用水师走海路呢?
不过没等他想清楚,卢象升已经把手一挥,对其他将领说道:“立刻出发,不得耽搁!”
说完之后,他大踏步而去,兴冲冲地,让人感觉有点意外。
毛承祚等将领见了,看了一眼发呆的徐敷奏,心中有点郁闷。按中丞大人这么说的话,岂不是首功就是他徐敷奏了?
说句实话,毛承祚他们这几个,以前都是不服徐敷奏的。因此,哪怕毛文龙没了之后,袁崇焕指定了徐敷奏为首,他们也没人鸟他。
不过自从中丞大人来了之后,他们虽然没有再和徐敷奏发生冲突,可也总是想自己能力压徐敷奏一头的。对于即将开始的战事,徐敷奏要得首功,他们心中是不服的。
因此,毛承祚赶上卢象升,便立刻说道:“中丞大人,打朝鲜,末将愿为先锋。”
“中丞大人,末将熟悉朝鲜,用末将为先锋,肯定能把多尔衮他们堵在汉城内!”刘兴治同样不甘落后,连忙请战道。
其他将领也想说话,卢象升倒是不耐烦了,站住身子,转身看向他们,也不管周边已经是嘈杂地城下街道了,大声喝道:“打朝鲜的事情,早已定好了,不要抢功,不得再啰嗦,出发!”
说完之后,卢象升似乎有了一点怒意,转身上马,驰骋出城而去。
毛承祚等将领互相看看,都有点无奈,只好跟了上去。反倒是周边的那些兵卒,都有点意外,不由得都低声讨论了起来。他们猜测,中丞大人可是很少发怒的!搞不定,就是这几位抢功抢得厉害,真把中丞大人给惹毛了!
在他们的议论声中,谁也不知道,卢象升的骠骑营中,卢大领着十来骑,快马而出,不知去向。
出金州不远,官道一分为二,继续往北是过小黑山,经过新金往复州,海州方向而去;另外一条官道是要往海边走,就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北,这条路线是去鸭绿江方向的。
东江军的行进路线,果然是拐到了海边这条官道,一路往前。等到第二日快日落时分,卢象升领着东江军已经快到归服堡了。这个时候,卢大领着十来骑又忽然出现,一脸地疲惫,似乎是一夜未睡,到了卢象升跟前禀告道:“果然不出老爷所料,有人一骑双马,日夜兼程,往北而去了。”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要不我立刻赶回去,查下是什么人,能双马而走的,肯定能查出来!”
卢象升稍微楞了会,随后摆手道:“算了,暂时不管这个,就随他去好了。”
说完之后,他又马上下令道:“全军转道,向西开拔!”
魏木兰靠近卢象升,低声说道:“果然不出皇上所料,东江军人员最是复杂,还真是有内奸。不过这样也好,反而能帮我大明的忙!”
卢象升听了,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便蹿了出去。
魏木兰知道这个事实,让登莱巡抚多少有些不高兴。不过皇上并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卢中丞过会,应该就会好的。
毛承祚等人收到将令,刚好匆匆赶来,想问问怎么转向了,看到卢象升似乎有点不高兴,便没敢上前,反正魏木兰好说话,他们便问魏木兰道:“不是去朝鲜么?怎么改行军路线了?”
“不用多问,遵令而行,回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魏木兰答了一句,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她的战马也蹿了出去,追着卢象升而去。
毛承祚等人互相看看,有点闹不明白,不过也没办法,只好回去执行了。
崇祯皇帝在聊天群中收到魏木兰的禀告后,有点意外,可以说,这是意外之喜。于是,他联系曹变蛟道:“好了,接下来该你们那边演戏了,记得,来人算是满清中的精明人物,不要露出破绽!”
旨意一下,鞍山驿堡的明军帅府中,曹变蛟便对曹文诏笑着说道:“叔父,陛下有旨,让我们不要露出破绽,说这个满清的使者,不擅打仗,因此我们以前没怎么听说过。但他是个精明人物是错不了的,一定要小心注意。”
曹文诏听了一笑道:“叫什么名字来着?”
“赫舍里·索尼,正黄旗人,通晓多种语言,应该是满清那边的文官来的。“曹变蛟立刻回答道。
说话的时候,他心中也纳闷,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对满清那边这么了解,搞不好,比奴酋皇太极还了解都说不定。
曹变蛟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不管如何,还是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这索尼是顺治受命的四大顾命大臣。这种托孤臣子,怎么样都不会太差。其中他的一个儿子,在后世也很有名,就是那个叫索额图的。
再者说了,皇太极能把这么重要的拖延任务交代给索尼,很显然,这索尼见机行事的本事肯定是有的!
曹文诏听了后,不由得笑道:“是个满清那边的文官么?这个倒好对付,我们可以这样……”
“阿嚏”在辽阳城内正在和阿敏说话的钦差大臣赫舍里·索尼忽然打了个喷嚏,他也不疑其他,努力压制着鼻子的痒痒,再次郑重地对阿敏说道:“下官这次的事情,事关我们大清能否东山再起,一切还请贝勒爷多多配合!”
他是钦差大臣,不过和阿敏说话的时候,却没有以钦差大臣自居,反而以下礼和阿敏相处,这让阿敏对他的观感很好。再者说了,是皇太极给他的旨意中,语气很严厉,叮嘱阿敏务必配合,否则影响大清的千秋大业,是绝不会轻饶的。但在索尼这边说来,却是请求配合,态度很好。这种反差让阿敏对索尼的感觉更是不错。
只见阿敏点点头,一脸郑重地说道:“本贝勒自然知道事情之轻重。你尽管去和明狗周旋,如有需要配合的,只需要送个信回来便是!”
索尼听了,连忙感谢。关系之融洽,甚至都让阿敏不顾身份,亲自送了索尼出府,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远处,才感慨地说道:“我大清江山代有人才出,新一代后辈当中,此次应该能脱颖而出!”
说完之后,忽然想起,要是索尼这次成功完成皇太极交代的旨意,肯定会有重赏,自然就脱颖而出了。要是任务失败,那大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还管什么后辈不后辈的。
这么想着,阿敏不由得刚高兴起来的神情,就又低落了下来,收了笑容,转身回府不提。
第二天早上,有夜不收快马驰入鞍山驿堡,向城头上轮值的新军师将曹变蛟禀告道:“有满清一行十人,被我抓获,其说是满清的使者,向我大明求和来了。”
1059 舌生莲花
“明国是天朝上国,更是礼仪之邦,我是大清使者,两国虽是交战,却也不能如此对待我吧?“索尼拨开护着自己的亲卫,义正言辞地对围着的那些明军夜不收说道。
他的话才说完,就见为首那个夜不收首领,“呸”地一声,一口吐沫就吐了过去,幸好索尼也就三十来岁,正当壮年,身手敏捷,连忙避让,才没被吐个正着。
堂堂大清使者被这么羞辱,索尼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的护卫更是想拔刀向前动手。索尼一见,吓了一跳,周边这些夜不收手中的火枪都对着自己这些人,惹恼了他们,他相信这些夜不收绝对会开枪,皇上的重托还怎么完成?
这么想着,他立刻伸手按住了护卫首领的手,不让他拔刀。
明军夜不收首领见了,冷冷一笑,喝斥道:“一群叛逆,也敢说两国,真他娘的不要脸!”
满清是建州女真出身,而建州女真又是大明辽东都司下辖,这么说,谁也不能否认。但不管如何,总不能自己承认是叛逆吧,他正想开口分辨时,就听这明军夜不收首领又厉声喝道:“都给我帮了,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索尼扫视了下周边这些虎视眈眈的明军夜不收,心中有点害怕这些莽夫真会动手,就只好安慰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即对自己的亲卫吩咐道:“都把刀丢了,不要引起误会!”
他的这些护卫,都是皇太极派给他的精锐。他们这些人,何曾被他们认为的明狗如此羞辱过?虽然现在大清困难,可他们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打不过明狗,这样的情况下,这种弃械受绑的行为实在是对他们的侮辱。
一时之间,这些护卫实在有点拉不下脸面,握着的刀虽然是下垂了,可终归是握着不放。
索尼看到明军夜不收首领一声冷笑,似乎就要开口,他便急了,连忙亲自夺下护卫首领的刀,一下丢在地上,而后厉声喝道:“我是钦差,谁敢不听,信不信本钦差劈了他!”
听到这话,想起身上的重任,这些护卫才纷纷丢了兵器,顿时,“叮里哐当”地响了起来,有人觉得悦耳有人觉得刺耳,终归是属于屁股问题。
几个明军夜不收的动作丝毫不慢,立刻上前动手,把这些建虏,包括索尼在内,绑了个严严实实。且双手往后绑得有点紧,姿态有点不太雅观。
刚绑好的时候,有快马回来了,向明军夜不收首领禀告道:“大帅有令,押他们回去!”
索尼听到,心中松了口气,虽然受到了侮辱,可终归是往前走了一步。皇上的重托,一定要完成才行!
到鞍山驿堡城下时,索尼看到城头上,旌旗林立,明军兵卒犹如标枪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城门大开,不时又一队队地骑卒或进或出。在这些明军的身上,索尼看到了久违的一种锐气。只是让他遗憾的是,这种锐气,以前是在大清军卒身上的,可如今,却是在明军身上看到了。
他正在感慨着,忽然看到押解他的那些明军夜不收向他走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到地方了,估计是来给自己松绑的,正想说句场面话的时候,就看到走到他面前的那名夜不收忽然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布,索尼正纳闷着时,就见眼前一黑,原来是个黑色头套,套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再声明,我是大清使者,不是俘虏,更不是探马,不是来刺探军情的,你们不能这么待我……”
索尼挣扎着,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之前那个令人生厌的夜不收首领在开口说道:“他再嚷嚷,就把你的臭袜子塞他嘴里,烦!”
一听这话,索尼立刻停止了挣扎,也紧闭了嘴巴不敢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和这些明狗的低级军卒没什么好说的,完全是对牛弹琴。现在先养精蓄锐,等一会见到明军统领,再好好说话,只要能完成皇上交代的重托,为了大清的未来,所有的屈辱,我索尼都认了!
跌跌撞撞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而后头套被取走。索尼猛地,有点不适应光亮,稍微眯了下眼睛,才看到面前有个案几,在案几后面坐着一员武将。根据消息,这人应该就是关宁军中的骁将曹文诏。
他正想到这里,就听到边上有人大声喝道:“大胆,见了大帅还不跪下?”
“跪下!”不少人齐声喝道,声势很大,气势很足。
在来之前,索尼专门研究过明国这边,以便能做到心中有底。对于明国镇守鞍山驿堡这最前沿的将领,他自然是了解了的。而曹文诏以前虽然在关宁军中不是最有名的那个,可好歹打了多年的交道,多少都了解一些。
因此,虽然阵势很大,可索尼就是不跪,昂首对堂上的曹文诏,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乃大清使者赫舍里·索尼,奉皇上旨意……”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就感觉自己的腿后窝被人踹了一脚,身不由己,一下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自然就打断了他的那番话。
不止如此,身后还有喝斥声传来:“叫你跪下,耳聋了么?”
义正言辞地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被踹进了肚子里,让索尼憋得有点难受。他知道,此时不能再像城外那些明军小兵时候示弱了,他昂着头,立刻大声说道:“我奉旨前来,大明有莫大的好处。谁敢耽搁,必会被朝廷追究!”
一听这话,曹文诏便一摆手,脸上带了点好奇吩咐道:“让他站起来说话!”
索尼听到,心中松了口气,心想明国的这些武将,果然最怕的就是文官,特别是那些朝中文官。他站了起来,顺便眼角快速瞄了一眼,发现两边都站着不少武将。这处大堂,应该是曹文诏的军议大堂。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后脑勺的那根尾巴捋回了脑后,索尼抬头挺胸,看向曹文诏,重新换上义正言辞地语气说道:“我大清和大明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以至生灵涂炭。我们两国,再这样打下去,会让更多的百姓陷于水声火热之中。因此我大清皇帝便想和大明摆刀兵,马放南山,从此辽东不再有战争……”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边上有一明将忽然冷声插了一句。
索尼就当没听到,继续在那说道:“我身上,有我大清皇帝的亲笔旨意,欲与大明议和!”
说到这里,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份卷着的明黄色布料,可能因为被绑的原因,有点皱巴巴了,他连忙捋了几捋,才双手捧着呈上。
自有亲卫上前拿了这份东西,曹文诏接过来展开一看,确实是皇太极所写,模仿着大明圣旨的字样,只是大明改为大清而已。圣旨中,皇太极也说了议和一事,还说全权交给钦差赫舍里·索尼把握。只要有利于两国息战,一切都好商量。
曹文诏听了后,把这份山寨品往案几上一丢,冷冷地说道:“你们上次不是没有来求和过,可实际上呢?可有半分诚意?辽东叛逆而已,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一听这话,底下众多将领纷纷响应,冷嘲热讽地刺激着这位金钱鼠尾。
“是打不过了吧,想投降就直说,还议和!”
“议和干啥?投降都没门,直接把你们这群叛逆灭了便是!”
“对,议和了我们屁的军功啊!依我看,直接砍了他的脑袋,然后领军杀奔沈阳,再去砍了那奴酋的脑袋!”
“……”
大堂内,一时嘈杂声一片,反正群情汹汹,都想把索尼杀了,反正没人想着议和。
此时此景,索尼忽然犹如发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他那难听的笑声还真有点大,都盖过了大堂内众将的讨伐声。
曹文诏一听,脸色一沉,喝道:“为何如此大笑?”
索尼一听,心想来得正好。不过他拿捏着分寸,并没有立刻收住笑声,直到曹文诏似乎要发飙了,他才及时收住笑声说道:“我笑你们明国还真是狂妄自大,在座的,谁敢说,领军和我大清勇士一战,会有必胜把握?要是不信,我乃大清钦差,可令辽阳出一军,和你们关宁军单挑,谁敢试试?”
他的眼睛扫过两边明军将领,见他们勃然变色,似乎要爆发出更多怒火,当即提高了声音,立刻又说道:“真要把我大清逼急了,辽阳沈阳不要了,十万大军直袭京畿之地,你们皇帝会如何应对?还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满清这时候有多少兵马,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索尼在说时自然要增加说话的气势,夸张是免不了的。
威胁过后,索尼的声音回落了不少,脸色诚恳地对主位上坐着的曹文诏说道:“然而,我大清皇帝知道这种两败俱伤的做法,对明清两国都大为不利。另外也不得不承认,大明之强大,实非我大清所能撼动。经过这么多年来的交战,我大清也确实过得艰辛。因此,这次议和,绝对是真心实意的!我大清皇帝令我为使者,有什么条件,大明尽管说来,凡事都可以商量!”
听到这话,曹文诏似乎有点意动了。一时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手指敲着案几,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甚至还拿起那份皇太极的旨意又看了看。
索尼一见,觉得自己终于说动了曹文诏。如此一来,那接下来便是扯皮的阶段了。明国这边,有条件尽管提便是,等回头把议和内容或者相关军情禀告去京师,等有消息返回,自己这边再变卦一二,再抛点诱饵什么的,这时间就过去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大堂外有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反正闲着无事,索尼转头一看,却见一员年轻的将领,英气勃勃地大步走上堂来。
“曹师将!”
“见过曹师将!”
“……”
一时之间,两边的将领纷纷向这年轻将领见礼,听着这个有点陌生的官名,索尼脑中很快闪过一个人名,新军统领曹变蛟!
没错,来人就是曹变蛟,就见他在索尼面前停下,上下打量了一下。
索尼一见,心知他是明国皇帝训练出来的新军统领,虽然官职比曹文诏小,可却不能忽视。他脸上立刻挤出一点笑容,正待说话时,忽然就见一个碗口大的拳头出现在面前。
事出突然,来不及反应,口鼻处被打个正着,这力气还大,索尼巨疼之下,都站不住脚,“噔噔”几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不由自主地捂着鼻子的手缝中,鲜血涌了出来。
“叔父,建虏又派人来忽悠我们,假装议和而已。”曹变蛟冲堂上的曹文诏大声说道,“不用和他废话,直接拉出去砍了祭旗便是!”
索尼一听这话,都顾不得鼻子疼得要死,正待要说时,就听曹文诏似乎带点疑惑的语气说道:“本帅看这一次,似乎有点诚意啊!你看……”
一听这话,索尼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曹文诏相信就好,不过自己被打得这一拳,怕是要不回公道了。毕竟这曹变蛟不但是曹文诏的亲侄儿,还是皇帝所新军的统领,有圣宠在身的。
可让他意外的是,曹变蛟竟然不等曹文诏把话说完,就又在那里嚷开了:“屁的诚意,这些猪尾巴的建虏,最是狡猾不过。空口白话的,光说说有什么用?真有诚意,还会派探马在和我夜不收厮杀?”
话说到这里,曹变蛟又往前走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还想踢上几脚。
索尼一看这年轻人不好对付,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大声说道:“我大清真有诚意的,探马是不是,只要我传回消息,说大明真可以议和的,那边立刻便会收兵,绝不会再和大明交战!”
或者是他捂着口鼻说话,虽然他说得一口大明官话,可还是有点含糊不清。曹变蛟就当没听到,走到近前,果然是去踹人的。
1060 有坑
这一下,索尼也顾不得口鼻处流血了,连忙放开了满是鲜血的手,大声重复了一遍。然而,身上还是被曹变蛟用力踹了两脚。
不过幸亏曹文诏理智,立刻大声制止道:“住手,不得无礼!”
曹变蛟没有再踢,抬起头来看着曹文诏,似乎有点不情愿地大声说道:“叔父,建虏从来言而无信,难道您还真相信他说得话了么?”
“是不是真的,过两天就能知道了!”曹文诏好像有点生气了,厉声喝道:“这里还是我做主!此事事关重大,你别乱来,耐心等候便是!”
曹变蛟低头盯了索尼一眼,似乎还是不信,只是迫于他叔父的喝斥,才没办法,强行忍着,忽然抬起头来对曹文诏说道:“侄儿有向皇上密奏之权,叔父要是担心有人弹劾的,大可不必!侄儿把话放这里,这些建虏绝对在捣鬼,肯定不会是真心投降的!”
说完之后,他竟然转身走了,气焰实在是有点嚣张。
等他下了大堂台阶,脚步声慢慢地消失后,堂上的曹文诏才苦笑一声,对重新捂着口鼻站起来的索尼说道:“我这侄儿,仗着自己是受圣宠,桀骜不驯,要不是本帅乃是他叔父,鞍山驿堡中便无人能制他……”
索尼听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些武夫实在是不能讲道理,有皇上在背后撑腰,这气焰更是太嚣张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被本帅发现,你们这次又真得和以前一样,只是想糊弄我大明的,那本帅就把你交给我侄儿处置,如此就算有误会,相信有我侄儿顶着,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对你们建虏,朝廷上的意见,也是要剿灭镇压为主的!”曹文诏说到这里,脸色严肃了一些。似乎他此时有点左右摇摆,不知道该信索尼多一点好,还是信自己侄儿多一点好。
索尼听了,立刻拍胸脯保证,他立刻写信,派人回去通知辽阳那边,绝对会撤回所有探马,以示诚意!
曹文诏听了,也不想多说话了,看着满脸是血的索尼,吩咐带他下去疗伤,而后自己转回后堂去了。索尼却不知道,曹变蛟早已在这边等候了,看着曹文诏回去,一脸笑嘻嘻地,压根就没有一点嚣张之意。
“叔父怎么不让侄儿多打几拳,很不过瘾啊!”
曹文诏看着笑嘻嘻地侄儿,不由得用手指着他笑着说道:“你啊!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奴酋!”
说了一句后,他脸色一正说道:“陛下刚到海州,东江军也还在集结,我们大明也还需要时间,所以鞍山驿堡这边就和满清慢慢地耗着吧。没有了辽阳探马,我军到时候突然出现在辽阳城下,战事就会容易好多了!”
说起正事,曹变蛟立刻也严肃了脸,点点头道:“好,侄儿这就去向皇上禀告,一切按计划进行中。”
此时,刚到海州,站在城头上的崇祯皇帝,正在听着整个海州城欢呼。御驾到达海州,便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公布了收复辽东的消息。关宁军、新军,还有辽东百姓皆是喜出望外,没想到皇上御驾亲临,更没想到,一直以来,做梦都想着的事情,竟然快要实现了。经受过建虏这么多年的肆虐,眼看着皇上亲临,他们又如何不会欢呼激动!
对于此时此景,几万人马的欢呼声,崇祯皇帝也被感染着,辽东,离开大明的怀抱久矣!如今朕来了,就一定会收复他,原本的历史,将再也不会发生了!
正在这时,他身边的海兰珠忽然靠近了一点,低声对崇祯皇帝窃窃私语起来。这场战事事关重大,因此,同在聊天群中的海兰珠便成了崇祯皇帝的秘书,在崇祯皇帝不在聊天群中的时候,她便待在聊天群中,一有消息,便能第一时间禀告给他。
听到鞍山驿堡那边,曹文诏叔侄俩已经成功演戏,建虏十之八九会撤走辽阳的探马时,崇祯皇帝不由得笑了。如此一来,辽阳就容易下了。
“告诉两曹,让他们继续和建虏扯着,这边还需要时间!”崇祯皇帝没想自己进入聊天群,而是直接吩咐海兰珠。
城头上在说着话,海州东边的官道上,一支军队正在开过来,远远地,已经能望见海州城了。
毛承祚所部是前锋,他一直在纳闷,不知道卢中丞为什么不去打朝鲜,却让他们来海州。可此时,当他看到海州城头上,飘扬的大旗中,似乎有皇帝的仪仗时,顿时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隐隐地,他还听到了海州城那边巨大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万岁……”之类的话在喊。
等再定睛细看时,确认海州城头上确实有皇帝的御驾时,他的心中,一下闪过军中一直在流传的一件事情。皇上当日在京师城头,曾指天发誓,他日必御驾亲征,踏平辽东建虏!
这么一想,顿时他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支军队开来辽东,原来是御驾到达了海州,是要彻底收复辽东了。
顿时,毛承祚就激动了。他是正儿八经地辽东人,被建虏害得家破人亡,跟随毛文龙在敌后和建虏作战,其中艰辛,难以用言语表达。一直以来,都没有信心,觉得可以打败强大的建虏,还辽东一个安宁。甚至在毛文龙被杀后的一段时间内,东江镇内乱成一团,那时候的他,是真得有点迷茫,绝望。
可没想到,今天,皇帝已经亲临海州,要实现御驾亲征,收复辽东的誓言了!想想这几年来对满清地不断胜利。恍惚之间,毛承祚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堂堂辽东大汉,眼泪不知觉间,流了出来而未知,嘴中喃喃地说道:“辽东要收复了,辽东要收复了……”
他的手下差不多也都明白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一个个激动地,并不比毛承祚要好。可以说,东江军全是由辽东百姓组成,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和建虏有血海深仇,拼死从建虏控制的地方逃出来,逃到东江当兵,为得就是和建虏拼命。
很多人,都经历过绝望,经历过麻木,虽然到了后来有打胜仗,可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真得可以收复辽东。如今,皇上御驾都已经到达海州城了,皇上都已经亲自来了,辽东肯定能收复。突然地惊喜,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激动万分。
消息很快往后面传递,整个东江军,都为之喜极而泣。这一天,朝廷要收复辽东的这一天,终于盼到了!
卢象升听闻,也不约束手下,就让他们发泄心中压抑多年的悲伤,发泄他们心底涌出的喜悦。而他自己,则快马加鞭,脱离军队,先一步往海州城驰去。
高大威猛地汉子,一身盔甲在身,不管谁看到,第一印象肯定以为他是个武将。然而,他的本职身份,却是正儿八经地进士出身,巡抚登莱的一名文官而已。
卢象升快马来到海州城,快步上了城墙,被人引着来到御前,便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地,带着丝激动向崇祯皇帝见礼:“臣登莱巡抚卢象升,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随便一个皇帝,都敢御驾亲征的;不是随便一个皇帝,都能只手翻转辽东局势;没有哪一个皇帝,会有如此神奇的本事,更没有其他皇帝,会对自己恩遇有加,信任有加。有这样的皇帝,给了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有这样的皇帝,给自己驰骋疆场,精忠报国的机会;有这样的皇帝,能让自己一展所长,青史留名的机会,此生,又还有何求?
崇祯皇帝一见,大步上前,伸出双手扶起,大笑着说道:“卢卿远来辛苦,快快起来!”
说完之后,仰头看了下站起来的卢象升,心中暗赞一声,绝世猛将,名不虚传也!
这么想着,他转身对跟在身边的一群公侯说道:“朕的先锋统帅已经到了,诸卿也得立刻出发。若有满清残余逃亡朝鲜,务必拦下,使其不得蹿过鸭绿江,便是大功一件,可听明白了!”
这个任务,在京师的时候就已经说明过的。也因此,这些武将勋贵也早已分析过其中的风险收益,觉得很是划算。此时的他们,一路行军过来,原本是枯燥乏味,还有点累的。可如今海州这里,大明军队一支支地前来会师,这宏大的场面,激动的气氛,也感染了他们,让他们觉得,大军士气如此之高,此战必胜无疑!
如此一来,满清残余军队十之八九会往北方,或者往草原逃去,往朝鲜这个方向逃窜的概率很小,这种躺着就能赚军功的好事,可不能耽搁了!
大多人这么想着,便没人敢叫苦,纷纷拍着胸脯,向皇上保证了起来。
“陛下,有末将在,不教建虏片甲过江!”
“就算满清军队都逃往朝鲜,末将也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
崇祯皇帝微笑着不停点头,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表态,等大部分武将勋贵都说了之后,他才严肃了脸说道:“好,既然诸卿如此自信,朕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朕说过,要是拦住满清残余不过鸭绿江,那便记卿等一大功。可丑话也说在前头,如果满清残余有逃过去,而你们又不敢拦的话,便是临阵脱逃问罪!”
这话说完之后,他没想到,似乎还真有点吓到这些功勋纨绔了。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说话。
卢象升见了,便插嘴对他们说道:“满清前往朝鲜,一般就走镇江堡到新义州这条官道,只要破坏了浮桥,满清要想过奖,就不容易了!”
“卢中丞,镇江堡实力怎么样?”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卢象升看了崇祯皇帝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回答道:“本官刚在镇江堡左近劫粮一次,过镇江堡,满清不敢追。”
听到这话,这些武将勋贵便放心了,纷纷向崇祯皇帝告辞,而后领着他们的家丁队伍,逆着东江军的行军方向,出城而去。
城头上,看着队伍远去,卢象升看看周边似乎没有外人,便低声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微臣以为,满清残余很有可能会往朝鲜逃窜,就凭他们这支七拼八凑地军队,微臣觉得他们很难挡住满清残余的狗急跳墙!”
他参与辽东战事久矣,且崇祯皇帝也不瞒他,把满清这边的军情都有和他说过。甚至有些战略,都由他参与制定的。因此,卢象升只要不笨,就能得到这个结论。
不过崇祯皇帝听了后,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对卢象升说道:“刚才他们的话,卢卿应该也听到了。他们的士气很高,卢卿要相信他们!”
说到这里,看到卢象升似乎又想说话,他便转身而走,同时吩咐道:“朕有点乏了,今天先歇息了!”
卢象升领着东江军也是急行军过来的,同样也累。他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想不起来,看到皇帝已经走了,他便没有多想了。
而此时,在朝鲜汉城,多铎等钦差走了之后,便冷笑道:”呵呵,什么皇太弟自小聪慧过人,识大体,为国之栋梁,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不是我们手中有实力,如今皇太极要借重我们就来舔我们了!“
多尔衮倒是脸色严峻,忽然叹了一声道:“皇上所虑不无道理,秋收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是我大清最为危险的时候。就按旨意,往倭国增兵吧,顺便多要些粮食过来。”
说到这里,他又一沉吟后道:“就让阿济格带着他的残兵败将去倭国,相信到了那边,能让他们重新拾起信心,重振士气,也免得皇上惦记!”
镇江堡之败,让阿济格吓到了,最终逃到了朝鲜这边来。多铎倒是难得的,虽然嘴巴难听,可最终也没怎么阿济格。有关这一点,不是说因为他们是同父同母,而是他记忆深刻,之前时候,他有过在金朴镇的惨败经历!
1061 阴差阳错
崇政殿内,皇太极正在处理政务,他的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虽然前段时间瘦了不少,可自从朝鲜那边传来消息之后,他似乎又有恢复成为大胖子的迹象。
在他处理政务的当中,偶尔会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当他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人声时,却一点都不嫌吵,心中只是欣慰,沈阳城内,终于又恢复一些生气了!
而大殿内站着的鳌拜,在看到他倾听后露出的一丝笑意时,心中也是欣慰,自己安排的那些人,终归是让皇上能高兴了一点。
一个上午,皇太极处理完的政务,几乎能比得上以前一天的量,思维敏捷,应对各种情况,也没有头昏脑涨的感觉了。他放下御笔,站了起来走走,同时笑着对凑过来的鳌拜问道:“看来朕下的安民誓言,还是有用的,朕的子民,还是相信朕的么!如今只要我大清军民一心,渡过此难关应该不成问题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索尼这个时候该是到鞍山驿堡了吧?”
鳌拜不敢把自己的小动作告诉皇上,听到问话,连忙回答道:“前天辽阳传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出发去鞍山驿堡,如今肯定是到了!”
这事儿,皇太极自然是知道的。此时听了,便点点头道:“索尼临行之前,是立下了军令状的,一定会给大清拖延时间的。他这个人,聪明才智也是我们满洲族人中算不错的,朕相信他!”
说到这里,他看着鳌拜,忽然又说道:“你啊,记住,光有勇力还是不够的,一定要多动脑子,如此,朕以后才能放心地委以重任,明白么?”
鳌拜一听,心中很不高兴,自己什么时候只有勇力没有脑子了?你现在这么开心,还不是因为我偷偷想了好办法让你开心的?不过他没敢表现出来,只是低头答应而已。
皇太极刚才也只是顺口说了下而已,在说完之后,他便踱步往殿门口走去,同时说道:“沈阳城内又恢复了生气,朕很高兴,想出去走走,你安排下吧!”
鳌拜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虽然确实沈阳城内并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可也远达不到如今听到的那样。皇上要是走出去看看的话,就会发现有问题了。怎么办?
正当鳌拜着急地时候,忽然外面有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敏感地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一起看向殿外。
只见一名内侍转进大殿,向皇太极禀告道:“陛下,有人自称是范文程的人,有腰牌印信为证,从东江军过来,有紧急军情奏报!”
一听这话,皇太极稍微一愣,随后想起,自己全权委托给范文程,甚至许诺他一个异姓王,就是要他为大清安排耳目,不但是明军中,还有关内,大清都要有耳目,以避免一直成为聋子,瞎子。
范文程在最后离开辽东前往明国关内之前,也确实有向自己禀告过,说其他明军安插策反明军不容易,只有东江军中小有进展。还说等他回来后,辽东的明国各军中,他还会继续想办法做这事的。
如今人没回来,倒是安排在东江军中的人有作用,看来,范文程终归是比其他人要好用一些。只是很可惜,他去了关内这么久还音讯全无,有可能是出事了啊!
皇太极只是这么想了一会,便立刻下旨,把那人带上来见他。吩咐完了之后,他便转身回到御座上坐下,心中则是想着,东江军那边不知道有什么消息,会让这人不惜暴露身份赶回来?
他确实脑子灵活,一下就想到了前些天的时候,辽阳阿敏有奏报说,鞍山驿堡的明军夜不收活动俱增。以前的时候,这种反常的行为,有的时候就是明军想吸引大清注意力的把戏。
这么一想,皇太极顿时就有点紧张起来了。秋收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就最怕动刀动枪了!大家好好地和睦相处,躺着装死不行么?
他正在想着,心中埋怨着,就见一人几乎是被两名内侍架进来的。到了殿中,一放手,那两脚一软,就没站住,直接跌倒在地。
皇太极能看出来,这是日夜兼程骑马赶路,双腿都麻木了的缘故,看来真有什么重要军情禀告!
正当他紧张之时,就听这人禀告道:“奴才是范大人假装被大清害苦了的辽民,混进了金州的。奴才叫……”
听到他没有立刻说重点,已经有点急了的皇太极,才不想知道他是谁,立刻喝斥打断道:“什么军情,立刻奏来!”
那人稍微一愣,不过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登莱巡抚卢象升领着东江军的精锐,包括马步军在内,至少有五千人,要去打朝鲜汉城了!”
一听这个消息,皇太极顿时一愣,脑中急转,立刻想到,明军在鞍山驿堡加大斥候力度,就是为了在朝鲜动手?自己刚刚下了旨意,让朝鲜那边增兵倭国,而明军又刚好要准备攻打汉城……
要是汉城被明军打下来,那大清和倭国之间的联系必定会被切断,如此一来,大清和西夷的联盟,怕是会黄了,就算不黄,以后联系起来也必将艰难万分,大清中兴的希望不就等于是断了?
想到这里,皇太极便坐不住了,好不容易和西夷联系上了,有了能让大清补上短板,再也不怕明军缩在城内的机会,怎么能让这个机会从自己的手中丢失!
他立刻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案几上,身子前倾,厉声喝问道:“具体情况,一一道来,不得有半点遗漏!”
从时间上推算,明军应该是早有这个打算,和自己派索尼过去鞍山驿堡,几乎是同一时间。这里面的关系,必须要弄清楚才好!
那人千辛万苦才跑了回来,趁着这个机会见到了大清皇帝,可传言中英明神武的皇上,却没有给他一点英明神武的印象,就是一个性格急躁地大胖子而已。他心中有些失望的同时,也不敢怠慢,连忙把自己见到的情况重新详细地说了一遍。
皇太极仔细地听着,很快便捕捉到了不合理的情况,他便立刻喝问确认道:“你说卢象升是亲自领着马步军从陆路出发,往朝鲜而去。那他们的水师呢?为什么不坐水师船只从海路过去?”
那人听了一愣,心中叫苦,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敢去问卢中丞么?
皇太极的严厉,让他有点害怕,此时都没了邀功的心情,低着头连忙回答道:“奴才不知,奴才在金州,已经好久没见到水师了。”
“没见水师踪迹?”皇太极嘴中喃喃地重复着这条关键信息,忽然眼前一亮,心中有点确认:对了,肯定是卢象升知道凭东江军的五千人马,肯定打不下汉城,因此,明国的那些水师,应该是去运辽东的其他明军去朝鲜了!
这么一想,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顿时,他就更紧张了,汉城丢失的代价,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于是,他挥手打发走了报信之人后,立刻紧急召见王公贝勒,商议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这些满清的王公贝勒,自然一个个都在骂娘,恨明军怎么就不消停消停,就知道整天折腾大清!
有一名建虏头目听了之后,便带着丝希望奏道:“如今我们大清已经派出求和使者,明军会不会停下,不再打汉城了?”
他这话,立刻遭到了济尔哈朗的驳斥,就见济尔哈朗的脸色异常严峻,回应他的话,同时也是说给皇太极听:“攻打汉城,很可能又是登莱巡抚指挥。而在鞍山驿堡这边,只是曹文诏总兵而已,他没权力去约束卢象升,除非是蓟辽督师孙承宗,才有这个可能让卢象升暂停行动。而如今卢象升已经出发,汉城那边,有些危险了!”
说到这里,他立刻转身看向皇太极,语速略快地奏道:“陛下,臣以为,不管明国是否相信我大清的和谈诚意,我们大清都应当尽快派兵增援汉城!汉城,决不能有失!”
代善也是立刻点头,跟着奏道:“对,如果能顺势打败去攻打汉城的明军,就算明国不相信我大清和谈的诚意,相信我大清也能挨到秋收之后了。”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附和。对于这点常识,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的。唯有豪格,一边附和着一边在骂娘:自己都通报了那么重要的消息,你明国去打朝鲜,确实是一招妙棋,打在大清的七寸上了,可能不能悄悄地行动,如今被这边知道了,还能打下汉城才怪了!看来等会回府之后,必须再让钱富贵好好地和明国那边说说!
一场军议下来,皇太极便做出决定:虽然大清国内的兵力也捉襟见肘,可只要辽阳这边和明军对阵的前线军队不调动,从其他地方尽量调动军队去增援的话,还是可以的。
让豪格没想到的是,皇太极点了他的将,让他带领援军去增援朝鲜。军议结束,皇太极单独召见豪格,脸色严肃地说道:“朕把两黄旗中的精锐抽调出来,由你带去朝鲜,你要尽量看好了。如有必要,你还可以亲自领军前往倭国,一边彰显我大清军力,一边尽量能自己去和西夷沟通联系明白么?”
豪格听得先是一愣,随后大喜。皇阿玛的意思,该不会是要防着多尔衮吧?如果这样,那他那个皇太弟身份……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皇太极又在继续说道:“你的性格鲁莽,多尔衮一直小瞧于你,该不会对你有多少防备。和西夷接触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多少问题。你先打好前站,等朕腾出手来后,如有必要,再亲自去趟朝鲜,亲自和西夷商谈事情,如此,对大清才是最有利的,也能让西夷能最快速度地帮我大清补上短板!”
豪格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又多想了,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利用自己有点蠢的理由,来为他和西夷的联系铺平道路?在你皇阿玛的眼中,我就这么不堪?
想着想着,他就一肚子的怒火!
“听到没有?”皇太极见到豪格在发愣,顿时又怒了。对于这个儿子,他真是恨铁不成钢,可没办法,他就这么一个成年儿子,“认真做好朕交给你的事情,不要耽搁了,否则仔细你的皮,朕亲自抽你的鞭子!”
豪格一听,恨意滔天,但在皇太极的淫威之下,却也不敢有所表示,连忙答应下来。
他却不知道,有的时候,父亲对待儿子,虽然说得严厉,可那只是期望过高,恨铁不成钢,盼着他成龙的原因。
有一句俗话:爱之深,责之切。虽然皇太极也谈不上对豪格有多少爱意,可他对待自己这个不满意的儿子,多少有这个意思在内。只是豪格实在蠢笨,又或者说,有不少儿子不会老子的真正意思,只听着表面的责骂,而不会有去多想。
因此,当豪格回到自己的府中之后,又是大发了一顿雷霆。而后又单独召见钱富贵,把皇太极的最新应对之策告诉给明国知道。
崇祯皇帝闻报,不由得有点意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临时布置,竟然真得引出了内奸,而皇太极闻报之后,反应竟然如此强烈。这样一来,也是不错,至少辽东这边的满清实力又被削弱了不少,等回头打起来的时候,能容易很多。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好像豪格领兵过去,不是刚好能碰上那些来蹭功劳的勋贵们。原本以为,自己这边正式开打,草原那边洪承畴的兵力压迫之下,满清才会往朝鲜转移,那个时候才会帮自己去收拾那些大明身上的蛀虫,如今倒好,倒是便宜豪格了!当然了,要是这些勋贵能在豪格的攻打之下还能挺过来,那证明他们还是有本事的,回头该用的也还是可以用。真要一无是处,那死了就正好!
这么想了一会,崇祯皇帝便不管这事了。海州这边,军队基本上已经集结完成,盖州的物资,也都已经运到了海州,如今海州到鞍山驿堡的路上,是源源不断地马车。该是差不多时候,御驾亲临鞍山驿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