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 清除奸细
大象可谓皮糙肉厚,外面还披着一层藤甲,可就算这样,抬枪近距离打在身上,那也是瞬间开了一朵朵地血花。这些庞然大物,要么直接跌倒翻滚,骑在它们背上的象兵被压成一个个肉饼;要么突然止步不前,前腿跪地,那些背上的象兵一个个措不及防,就从象背上一个个跌落下来……
大象也是生物,有它自己的本能,明军阵地上的这一轮抬枪发射,威势惊人,就算这些大象都经过训练,也经历过火枪发射的场景,可这抬枪的威势,却比火枪要大多了,更何况,那些大象发现同伴被打伤,在惨叫着,就知道它们面前会发出烟幕的东西,非常地危险。
大象一旦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剩下的这些大象被吓破了胆,听着同伴的惨叫,无论背上的象兵怎么驱赶,它们都不管不顾,调转身子,往来处狂奔而去。
于是,那些跟在战象后面的洞吾精锐军卒就傻了。他们就跟在战象的屁股后面,密密麻麻地一片,就等着冲入明军阵中的。结果大象这一掉头,就硬生生地从这片人海中趟出了血路,一路狂奔,能离明军阵地多远就有多远。
洞吾的精锐军卒也是人,看到剩下的这些大象从过来,只要不想死的,都是第一时间闪过。于是,不要说保持阵型了,简直乱成了一团,纷纷逃命中,压根就不分东南西北了。
这个情况,让秦良玉等人都看得有点愣住了。原本还想着燧发枪兵跟上,射上几轮,把洞吾军队的冲锋势头止住,而后白杆军上,再肉搏打败洞吾军队的。这下好了,这些都用不上了,洞吾军队最为倚重的战象,已经为大明军队做了这一切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秦良玉最先回过神来,立刻下令,燧发枪兵一边看戏去,白杆军上,骑军上。
于是,原本以为必有一场厮杀的宝井战事,就在放了一排抬枪之后,直接跳过许多中间环节,上演明军追杀溃兵的一幕。
远处观战的民夫甚至都来不及对这场战事有什么想法,就看到溃兵逃回来了,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明军的骑军和握着长长的白杆长枪的兵卒。这一下,民夫也不管了,纷纷四散而逃,甚至有的民夫,逃得时候也不忘记扛一袋粮食。
秦良玉策马到了宝井镇上,压根就没看一路上的那一地尸体,看着堆得满满的粮食物资,很是有点吃惊。没看出来,洞吾虽是小国,可这粮食物资还是不少啊!
原本的旨意,是要烧掉这些粮草物资的。可大明也不富裕,特别是秦良玉在西北朱燮元麾下时,更是能体会到这一点。她一看之下便叫过身边担任通讯员的儿媳张凤仪道:“立刻向皇上、阁老禀告,就说我军已经拿下宝井。欲向前攻占,守住关隘,不给他隆王夺回粮食的机会。如果守不住,再行烧粮!”
聊天群中,此时的崇祯皇帝自然在线,关注着南方正在开打的战事。看到张凤仪的禀告,并见到了她上传的录像之后,不由得很是高兴。这种仗打得好啊,己方基本没什么伤亡!
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说句实话,作为大明当家人的崇祯皇帝,也舍不得啊!大明各处,照样是缺粮的时候,要是能保下这么多粮草物资,至少大明西南这边的粮食供应,会大大减缓。对了,有这么多粮食,朱燮元那边,都能调拨更过的兵力南下了!
可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这些粮草不烧掉的话,就会给在孟密的洞吾大军以希望,他们很可能会反扑,试图夺回宝井。如此一来,白杆军能挡住洞吾军队的疯狂反扑么?如果为了这些粮食,让白杆军损失惨重,这样值得么?
他的这个顾虑,闵洪学也考虑到了,就见到他在问张凤仪这个情况。
“忠烈伯以为,如此之多的粮草物资,值得白杆军试试。如果实在顶不住,也不会勉强。反正这些粮草物资,绝不可能再落入洞吾人之手!”张凤仪过了一会后就在群里回答道,“会实现安排好的,如果苗头不对,便会立刻放火烧之!”
看着他们的对话,崇祯皇帝忽然想起一事,便插话说道:“如此可也,你告诉忠烈伯,让她喊话,就说我大明已经攻占了阿瓦,你们就是从阿瓦一路往北打过来的。让那些溃兵,把这个消息带到孟密的洞吾大军中!”
阿瓦是北方洞吾的中心,也是他隆王这次北征的最重要据点,不过离木邦确实有点远。而白杆军的人数也少了点,为了保证袭击宝井这个粮草集散地,便没去打阿瓦的主意。可这并不代表阿瓦不重要!如果他隆王所率领的洞吾大军听到这个消息,如果相信是真的话,估计都会绝望。
张凤仪自然明白阿瓦的重要性,一见之下顿时大喜,她甚至都来不及回话,就立刻退出聊天群,向秦良玉转达了崇祯皇帝的建议。
秦良玉一听,立刻喜上眉梢,二话没说,马上派出自己的亲卫,给前面追杀溃兵的儿子去传达军令了。看着亲卫远去,她不由得感慨道:“亏了皇上总览全局,才能及时想到这个主意,可低雄兵十万!”
张凤仪在她身边听得嫣然一笑,而后进入聊天群去禀告这边的执行情况了。
也幸亏这提议来得及时,而马祥麟领着骑步兵追杀,并不是用最快速度,而是吊在溃兵的后面,不让他们有停下来整顿的机会,这种追杀的速度自然就没有后面传令兵纵马疾驰来得快了。
军令一到,马祥麟也为之大喜,立刻纷纷手下一边追杀一边大喊。
“阿瓦已经被我大明拿下,你们快快投降!”
“十万天兵攻占阿瓦,南北进击,降者免死!”
“……”
溃兵们一路狂奔,就想着能逃脱明军的追杀,那会管其他。可不管怎么样,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听到了明军的喊声。心慌慌中,也就那么一听,更多的心思,还是在逃跑上面。
为了传播这个谣言,马祥麟的追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没有再过多的杀伤这些溃兵,只是驱赶着他们一刻不停,拼命往北而逃。他的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占领前面官道狭窄的那处关隘,在那里阻击洞吾军队的反扑。
与此同时,在孟密城外,火势熊熊之下,原本喊杀声震天的战场,却变得安静了下来,唯有一些惨叫声在此起彼伏,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惨叫声最终都慢慢地消失不见。
火势慢慢地小下去,唯有浓烟还在一阵阵地飘向空中。随着风吹,不少人闻到了肉香,却一个个呕了起来。
孟密城头上,邓克虏冷眼注视着战场,心中不无震撼。这个守城大杀器,初见昌黎保卫战,后来第一次正式大规模应用,是盖州对阵建虏。当时哪怕是奴酋御驾亲征,以建虏的精锐,一样损失惨重。以前听说这个时候,总觉得有点夸张,可如今一见,才算是真正认识了这等守城大杀器的威力。
这么想着,他心中可以断定,至少洞吾大军,在这两日内绝不敢再次攻城!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等大杀器的威力!
一如他所想,城外的洞吾大军,不管是他隆王也好,还是他手下骁勇善战的武将也罢,又或者是底下那些军卒,全都傻在了那里。如此惨烈的攻城战,他们是生平未见。不是说他们没见过杀人如何惨烈,要说这个的话,他们亲自动手的一些杀人,要说惨的话,比这惨的都有;可在攻城战中,被守军如此大规模的杀伤,却是第一次见。身为受害一方,心中感受,又怎是一个惨烈能形容。他们这些中的一些人,甚至可以说,已经完全吓破胆了!
半天之后,他隆王才回过神来,他双眼血红,似乎是受了刺激,大声咆哮着喊着鸠兆师。
鸠兆师也在这处平台上,被这咆哮唤回神,连忙过去见礼。
当他看到他隆王血红的眼睛时,不由得吓了一跳,还没来及细想,就听到他隆王似乎是用咬牙切齿地语气对他吼道:“说,为什么事先不告诉孤,明军有这等厉害的守城杀器?”
鸠兆师听了,回过神来,立刻明白了他隆王为什么如此生气,他连忙辩解道:“殿下,我也不知道明军有这等厉害的守城杀器啊!要是知道,我怎么可能不说呢!”
其实,在他的心中则是想着,要是知道明军有这么厉害的守城杀器,当初你派人来劝降的时候,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你了!如今的孟密,你还打得下来么?
他隆王听了他这个回复,却只是冷笑一声喝道:“如果明军这种火器,猛火油只是一点点而已,孤且信你的话。可你自己看看,明军这火器和猛火油只是一点点而已么?呵呵,不知道?真当孤是三岁小孩,那么容易骗么?”
听到这个反问,鸠兆师心里顿时一咯噔,他隆王这意思,莫非是要拿自己当替罪羊?
这么一想,鸠兆师就慌了。此时自己的手下损失殆尽,就算没损失,在这洞吾大军中,那也是待宰的羔羊。他慌忙回答道:“殿下,我是真不知道!要不,殿下问问他们,他们也肯定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忽然回过神来,不由得立刻补充道:“明军肯定知道我们这些人不可靠,因此故意隐瞒这些守城器械。殿下,相信我,我所说句句属实……”
鸠兆师还没来得及诅咒发誓,他隆王的那双血红的眼睛扫过其他投靠他的土司首领之后,目光转回鸠兆师身上,冷笑一声道:“还要狡辩?这个事情,为何一开始不说,非要孤的军队损失惨重才提议孤,你按得什么心思?该不会,你是明军派来的奸细吧……”
听到这话,鸠兆师有点傻了,自己要是明军派来的奸细,有这样把军队都损失完,然后自己还身陷敌营的奸细么?他连忙想辩解一二。可还没来及开口,就听他隆王自问自答道:“对,你肯定是明军派来的奸细,不杀你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不杀你不足以让孤之死伤精锐瞑目。今日,孤要杀你祭旗!”
说完之后,他的手一挥,立刻几名洞吾军卒上前,架起鸠兆师就要拖走。
那些投降他隆王的土司首领看到这里,不由得有点愕然,转头看看发怒的他隆王,又扫视一眼他隆王两侧的洞吾文武官员,见他们一个个用吃人的眼睛盯着鸠兆师,心中不由得都有点后怕。该不会这些洞吾人吃了这么一个大败仗,然后就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这些投降他们的人身上了吧!
虽然他们刚才没表态,可鸠兆师所说的事情,确实是真的,他们也都没见过明军有这些守城大杀器的。鸠兆师要是被杀,还真是有点冤枉!这么想着,或者是兔死狐悲吧,这些土司首领都不由得心情沉重,甚至有几个临阵投敌的土司首领,更是暗暗后悔,早知如此,悔不该投降洞吾啊!
鸠兆师要被拖走,顿时就吓到了,使劲挣扎,同时大声求饶道:“殿下,我冤枉,我真冤枉啊!我是真心实意投靠殿下的啊,您的使者一来,我就同意了的啊,殿下……”
不管他怎么说,他隆王始终冷着脸。那几个拖着鸠兆师的军卒一见,便用上力道,拖着鸠兆师远去。
看到自己没有生的希望,鸠兆师忽然疯狂起来,他厉声喊道:“他隆王,你这个阴险毒辣背信弃义的小人,迟早会被天兵抓获,押解到京师去五马分尸!老子在地下等着你,老子咒你不得好死,老子……”
他隆王听着这些话,那张脸又阴沉地像要下雨一般,在看到鸠兆师的首级端到他面前后,目光扫过那些文官武将和其他在场的众人,见他们似乎脸色都有点难看,估计是被鸠兆师最后的诅咒给触动了,他心中一动,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孤清除了奸细,又对明军的火器有了防备,孤就不信,明军还能奈我何?”
ps:每天8千+,已经坚持半个月了,还没有订阅的朋友能不能来起点订阅支持下,本书成绩好了,更新的动力才会更足,谢谢!
1033 兵溃
听到这话,那些有点黯然地文武大臣,还有那些投靠他的土司首领纷纷抬头看向他。明白的那些人,知道他这是找到了替罪羊,现在是想挽回被明军这么强烈打击后低落的士气。至于能不能打下孟密,这个就不好说了,至少如果不是付出大代价,那是不可能打下孟密的。
而那些不明白的人,听到他隆王的这番话后,不由得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觉得,他们的王说得没错,内奸已经被王杀掉,虽然刚才惨败了一场。可大军数量依旧是城内明军的好多倍,损失虽然重了点,但要想打赢明军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像刚才鸠兆师临死前所说,会被明军打败,押解去京师的事情,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大不了不打孟密,拍拍屁股走人,难道明军还敢出城来追?真要那样的话,那就是找死了!
他隆王站在那高处的平台上,看到众人的脸色,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当他抬头看向远处飘扬着大明旗帜的孟密时,又不由得心中暗恨。
在他心中,其实是相信鸠兆师的话,知道鸠兆师没骗他。他也感觉,明军应该是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些土司军队,因此才会有隐瞒。
他隆王虽然想到了这点,可他又有点蛋疼了。明军的这种守城大杀器,不知道还有多少,除非拿人命去耗。可洞吾原本人口就少。之前的时候,更是连年征战,壮年人口每年都有损失。
谁不希望开疆拓土?谁不希望能征服四方,君临天下?可洞吾已经到了必须休养生息的时候,所以自己才不得不停止对外扩张,开始了休养生息之策。
如今这仗已经损失了很多洞吾精锐,如果再拿洞吾的人命去填,去消耗……他隆王想着,不由得有点为难,心中叹了口气,要是能抓来明国百姓,那就不会如此纠结还要不要攻打孟密了!
实在不行,就先退回去吧!他隆王想着明国那火器的厉害,最终心中又叹了口气想道。
他从孟密城头收回目光,扫视着底下文官武将,正待说话时,忽然就看到有快马疾驰而来。能在军中骑快马的,一般都是信使。
急促地马蹄声在这有点沉静的时候,颇为引人注目。听到的人,几乎都闻声转头看去。他们心中纳闷,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使?
他隆王的所在,王旗迎风招展,都不用人说,快马便往这边过来,那背上背着的旗帜显示,这个信使送得乃是十万火急的消息。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信使到了近前后,还未等胯下马匹减速下来,就一跃下马,一个踉跄,亏了身手敏捷,没有摔个狗爬式。边上的护卫上前,拦住他低声一问,竟然没有回禀他隆王,就放了那信使过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看着信使那慌张的脸色,不少人隐隐感觉有点不妙。于是,他们更关注这信使了。
只见这信使跪于他隆王面前,勉强压住气喘,大声禀告道:“殿下,明军突然出现,正在攻打宝井,请殿下速派援军!”
“轰隆”一声,平地一个惊雷,就炸在他隆王等听到消息人的脑门上,震得他们晕头昏脑,第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
信使见他隆王傻在那里,连忙再次催促道:“请殿下速派援军!”
他在宝井看到明军突然出现时,也是异常震撼,虽然守军乃是精锐,又第一时间派他过来报信,可他心中还是很急,不知道那边战事如何,只能催促他隆王尽快发兵。
得他再次提醒,他隆王终于回过神来,刚才故作轻松,带着笑意的脸,已经掩盖不住他心中的惊慌之色。那可是大军的粮草堆积之地,要是被明军夺取的话,那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他好歹也是枭雄一个,经历的事情也多,并没有一下吓得没有注意,立刻追问细节。在得到信使的答复后,终于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宝井还没丢掉。有自己派驻的那支精锐在,就算抵挡不住明军,至少也能坚持到援军。
如此想着,他立刻大声喝令,点了心腹大将石德蒙,令其用最快速度赶去宝井增援。之后,他觉得这还不够,又点了两名将领,再发援军。
在这过程中,那些投靠洞吾的土司首领,简直是傻眼了。明军不但有守城大杀器,竟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派出军队,偷袭了洞吾大军的后方。而且看这样子,似乎宝井是非常要紧的地方,十之八九是粮草囤积之地,这是怎么做到的?真要这样的话,洞吾大军该不会连撤走都不可能了吧?
他们原本就在为洞吾大军撤走而忧心,毕竟他们的领地还在明军的掌握之中,要是洞吾大军撤回去的话,凭他们自己,是无法应付明国的秋后算账的。可如今一听,洞吾大军很可能要大败,那他们怎么办?
看着一员员大将忙着去调集兵力,有人就向他隆王提出了疑问:“殿下,这明军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事先一点征兆就没有,凭空冒出来一般?”
他隆王听了,他也觉得纳闷。作为常年领军打仗的人,又岂会没有防备自己的后路,保护自己的粮道。身后那条官道,有一狭窄的关隘,这边的大军足以遮盖住那边,任何明军,想要不让大军发现,偷越过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不止如此,他隆王出战孟密的时候,也同时防着木邦和孟养。孟养且不说,离得太远,大金沙江那边又有自己的兵力部署,基本上明军不可能从哪里出发偷袭自己的后方。而木邦虽然近,可那边能走的道路,也都有派兵防备的啊!而且他还有一点疑惑,能机动的明军,应该都集中在孟密了,那又是哪里来的明军,能突然出现在宝井呢?
他隆王的这些疑惑,他的重要臣子也都知道,因此,有一名臣子就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道:“殿下,出现在宝井的明军绝对不可能多,理由有三……”
在巴拉巴拉地一堆后,他胸有成竹地断定道:“如此一来,殿下在宝井布置有精锐,甚至都象军守护,光凭一点明军兵力,想要拿下宝井,微臣以为,基本不可能!甚至……”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扫视一下同僚后才大声说道:“有可能等殿下派援军过去的时候,那些明军已经被打败,其将领的首级都在送来的路上了!”
听着他的分析,他隆王觉得有点道理。对于自己留守在那里的军队,他是有信心的。他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只是放一支杂兵而已。
看到他隆王在微微点头,其他大臣就得到了机会,纷纷跟着分析了起来。
“明军肯定想不到殿下还安排了象军,搞不定明军这次偷鸡不着蚀把米!”
“正是,如此粮草重地,又岂是明军说偷就能偷的?这次就要让他们看看殿下的厉害!”
“……”
这边在议论纷纷着,攻打孟密是不可能了,石德蒙等领命的将领也基本调集军队完毕,匆匆赶来拜别他隆王,而后就准备领军出发。
可就在这时,忽然又看到远处的尽头,似乎有骚乱传来。只是离得实在太远,倒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他隆王还在疑惑,他手下的军法官怒气冲冲地在吩咐手下准备去看看时,却看到那边的骚乱似乎像传染了一般,迅速向其他地方扩散。
顿时,他隆王立刻感觉有点不妙,连忙催着军法官速度去处理,并查明情况回报。
不过还没等军法官的人离开,就见有军官从远处狂奔而来,甚至一把推开外围站岗的侍卫,急着往里面闯的同时,大声喊道:“殿下,不好了,殿下,不好了,宝井丢了,宝井丢了……”
按理来说,同样的事情经历多了会有免疫性。可这一次,他隆王被接二连三地震惊后,再一次被震傻在那里。心中只是不信,囤积粮草的宝井,严密防守的宝井,驻扎精锐的宝井,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丢了呢?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刚才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那些文官武将们,也顿时哑在了那里,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怎么都合不拢!刚才他们不是拍他隆王马屁,而是真得是那么认为,明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夺了宝井呢?
谁知他们的震惊还没完,那名惊慌失措来报警的军官又大声喊出了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消息,或者也可以说是绝望的消息道:“殿下,那些明军从南边向宝井发起的攻击,说是明国十万大军已经攻占了阿瓦,攻占了阿瓦啊……”
他隆王这次倒是没有发傻,而是身体晃了几晃,差点就晕倒了。亏得他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他,才没有跌倒在地。不过他虽然是扶住了,可他的那些臣子们,特别是几个文官,却没人去扶,闻声晕倒在地。
相对于他们,那些临阵叛变的土司首领,好歹一个个都是领军的,身体抗性要强一些。听到这么一个天大的消息,虽然没晕倒,却有几个是跌坐在地,嘴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刚才的消息,实在太过劲爆,只要是个人就知道,宝井丢了,大军就危险了,而阿瓦丢了,那这支大军基本可以肯定难逃一劫,搞不好所有人都会死在外面,十万明军的数量,更是没得打!
就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大军在南边的慌乱的波及面,已经越来越广了。很显然,有句俗话应验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侍卫的救护下,他隆王回过神来,一把推开那些护卫,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挥舞着手,大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来啊,把妖言惑众的贼子拉下去斩首示众!”
那军官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声辩解道:“殿下,宝井的溃兵已经有逃过来的,是他们亲口所说,殿下要是不信,末将自当让他们过来禀告。”
他却不知道,他隆王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不希望他所说的是真的。他的这个回答,顿时就击碎了他隆王的这丝侥幸心理。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他隆王似乎就一下老了很多。
不过他好歹是能夺取王位的狠人,很快又回过神来,看到混乱已经要波及全军,便立刻大声说道:“明军肯定不会多,大军立刻开拔,前去夺回宝井,夺回阿瓦!否则,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虽然他下了这个命令,可这时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军。如果这个时候,大军都在各自大营,那消息也不可能传得那么快。关键是这个时候,正处于攻城被孟密明军打击,所有人士气低落,都在等待回应休息的时候。
而且,传言这东西,哪怕是面对面地传播,但只要中间传播的人多了,那消息传到后面,就会越来越变样,或者说越来越夸张。
“不好了,明军占领了阿瓦!”
“五十万明军,人山人海,一下就把阿瓦给占了!”
“不但是阿瓦,我们的国都都没了,百万明军啊,正往我们这边杀过来呢!”
“……”
孟密的洞吾大军中,精锐死了一大堆,如今的洞吾军队中,数量最多的,只是普通士卒,当然,还有无数的民夫,他们的军纪自然不会高,甚至完全没有,一听到传言后,就有人怕了。
他隆王的军令还没有传下,有民夫开始跑路,要是跑得慢了,百万明军,那是什么概念,一下杀过来,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而民夫的跑路,就像多米若骨牌一样,发生了连锁反应,带动了其他民夫四散而逃,紧接着,是那些普通洞吾军卒,也纷纷丢盔弃甲,不辩东南西北的跑路。
孟密城头上,之前已经来到城头的唐王先是看着城下的一地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躺满了的尸体呕了一阵,而后就意外地发现,城外洞吾大军乱了,乱得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倒是邓克虏比较淡定,但同样洋溢着笑容道:“洞吾兵溃!我们赢了!”
1034 天下哗然
“我们这就赢了?”唐王欣喜地问邓克虏,他有点不敢相信,就有一种感觉,好像幸福来得太突然!
孟密城外是洞吾国王领着全国大军过来的,如此溃兵,也就是说洞吾军力都完蛋了,换句话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唐王,将收拾洞吾土地,建立一个全新的藩国了!
邓克虏点点头,笑着说道:“肯定是忠烈伯拿下了宝井,洞吾军队如此乱相,没人能再力挽狂澜了。”
唐王一听,这才想起自己可以去聊天群中看消息,于是,连忙去聊天群中了。
而邓克虏则看着城外,高兴地神情逐渐隐去,替而代之的乃是严峻之色,冷冷地低声喝道:“接下来,该是要找那些叛徒算账了!”
他此时所牵挂的那些叛徒,大概猜到了自己的下场肯定不会好,看着洞吾大军的溃兵,一个个的脸上全是绝望。他们站在那里,呆呆地注视着他隆王在那里发疯。
他隆王的心腹虽然看大势已去,已经有逃走了的,可他隆王身边也终归留了一点,另外护驾的臣子还是有一些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总是不甘心就此灰飞烟灭,总想着要垂死挣扎一番。
他隆王大声吼着,派出他能掌握的精锐,试图去拦截那些溃兵,妄想着重新整队。
“你们逃不走的,我们已经被明军包围,被他们捉住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们只有万众一心,听号令杀出一条血路,或者还能逃回去!”
“……”
看着还听他隆王的那部分精锐一边四处堵人,一边杀不听话的,一边在大声吼叫着,叛变大明的土司首领中,忽然有人回过神来,那眼睛顿时瞄上了平台上的他隆王。
此时的他隆王,身边的精锐都被派去堵截溃兵,护卫的能力,明显少得不能再少了。叛变的土司首领盯着他隆王的身影,目露凶光,转回头看看飘扬着大明旗帜的孟密城,忽然招过自己的亲卫,低声说了几句,然而,就往他隆王那而去。
“殿下,我等也还有点手下,请殿下下令,我等也能在此时尽份力!”
“殿下,这里太危险了,殿下先躲上一躲吧”
“……”
叛变土司首领一边嚷嚷着一边靠近,在这乱成一团的局面中,谁也没有在意,都在喊着堵截溃兵的事情,在做垂死挣扎。关键这叛变土司首领的说话,还只是控制着,只能周边的人听到。那些听到的洞吾人以为他在向他隆王表忠心,也没多去管他。
等离他隆王近了之后,他隆王也听到了,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他的侍卫,一起向他从过来。心急如焚的他隆王,一开始没在意,只是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就你这点人有何用,滚一边去!”
此时的他,看到这些叛变投降过来的土司首领就烦,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给了他以战胜明军的希望,他此时可能还在阿瓦防御,也就不会在孟密城下落下一场大败!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不对了,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盯着他的眼睛,竟然一个个露出凶狠之色。多年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你们干什么,止步,否则杀无赦!”他隆王怒了,厉声大喝道。
那叛变土司首领一见,不但不止步,反而加快了脚步冲向他,同时狰狞地大声喊道:“把你的首级献给明军,换取我们的一条活路!”
说话间,就已经冲到了近前,一刀劈了过去。他的手下,全都跟在他后面,此时也都亮出了獠牙,犹如饿狼一般,咬了过去。
他隆王措不及防之下,一边慌张地往后退去,一边用手去挡刀。只听“啊”地一声惨叫,他隆王的手臂顿时被砍下。不过也是这么挡了下,好歹没有当场被杀。
他身边的侍卫在这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有去救他隆王的,也有立刻去挡住反叛土司首领,和他们厮杀了起来的。
叛变土司首领一见自己就差一点没杀掉他隆王,反而被他的侍卫围攻,且敌人越来越多,而他隆王在侍卫的保护下,要脱离他这边时,顿时就急了,连忙大声喊道:“我们从明军那叛变过来,除非有他隆王的首级,否则明军必定时候算账,不但宣慰司没有了,全家性命都难保。杀啊!”
其他叛变土司首领看到这边的动静,已经被其吸引了注意力,听到他前后的喊声,再转头看看孟密城头上的大明旗帜,顿时,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狰狞之色,叛变过一次,再叛变一次,对他们这些已经没有底线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思想负担,为了自己能活命,不要说砍他隆王的脑袋了,就是砍他们父母妻儿的脑袋,也不会多眨眼一下。
他们所站的地方,就在高台边上,再度扫视了下溃败的洞吾军队后,一个个拔出武器,恶狠狠地领着手下不多的亲卫,向他隆王扑了过去。他们也相信,只要把他隆王的首级抢在手中,明军那边总能有个交代了,说不定不但不死,反而能加官进爵!
然而,他隆王岂是那么好杀的,他的护卫,还有边上的洞吾精锐看到他隆王危险,都纷纷杀了回来。一时之间,就在这片高台上,围绕着他隆王开始了厮杀。双方都狠,一边是誓要把他隆王的首级拿到手中,一边是恨其反复,把溃败的恐惧转化为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打得异常激烈。
这边的动静有点大,那些被派出去拦截溃兵的他隆王心腹看到他隆王有危险,纷纷赶了回来救驾,不知不觉间,连最后一丝拦截溃兵的机会都没了。一场乱战下来,他隆王的手下终于把又一次叛变的土司军队全部杀了,甚至发泄之余,把这些反复小人都跺成了肉酱,还不解恨。
他隆王虽然经过包扎,可还是血流不止,脸色惨白,看着乱成一团的战场,没有一丝挽回的可能,顿时绝望了,他甚至都想到了拔刀自刎。不过他的心腹手下立刻阻止了他,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当即护着他,也随着溃兵逃离这里。
此时,聊天群中,崇祯皇帝看到洞吾军队乱成一团的照片,不由得心情很是舒畅,洞吾大事已定,不错,不错!
他这么想着,便在群里说道:“降者免死,用他们当苦力修路。”
云南和洞吾的交通都很差,大明将来要通过洞吾直达印度洋,没有便利的交通,这时间上就浪费有点大。这么多俘虏,正好用来修路。
他这个旨意一下,自然有人去执行,剩下的首尾,他也用不着操心了。崇祯皇帝点了温体仁的图标说道:“温卿,洞吾大事已定,之前准备的事情,可以开始动作了!”
温体仁也在群里,心中同样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此时听到崇祯皇帝的吩咐,自然遵旨而行。
没多久,一份震惊天下的圣旨便传遍大明各地,特别是各地的藩王府,在看到这份旨意时,一个个大吃一惊,甚至不少人都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听旨意上说,洞吾小国屡次侵犯大明,冒犯天威,屡教不改,皇上震怒,唐王闻之,立刻出资助朝廷平叛,忠义可嘉,因此,皇上改封唐王去洞吾之地,为大明镇守洞吾,永绝边地蛮人不服王化之事。
如果只是这的话,各地藩王还不至于太过吃惊,可圣旨中还有交代,说唐王改封洞吾,要替大明镇守边地,教化蛮人,特赐军政大权,允其自行组建军队,开衙设府,是为真正的藩王。
看到这个消息,藩王们甚至都忽视了后面的信息,说什么为了解决新建藩国的费用,原唐王所属粮田可拍卖集资,拍卖时间为某某时间到某某时间什么的,这些内容,都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此时的这些藩王们,都把眼睛盯着军政大权,允其自行组建军队,开衙设府,是为真正的藩王这些重点上。
一时之间,在各地藩王中,对于这个消息,各种想法的人都有。
“手中有军政大权,这岂不是太祖时期的藩王,可以威风八面了?”这是有野心,不甘混吃等死的藩王,心中羡慕地心声。
“唐王糊涂啊,南阳一地多好,竟然要散尽祖宗所留之基业,去一个边地小国当藩王,真是太败家了!”这是就想混吃等死的藩王心中想法。
“皇上真会让藩王再重新掌握军政大权,该不会是在试探吧?”这是疑心病很重的藩王心声。
“洞吾能是那么好打的么?穷山恶水,别把钱都花了,结果却打不下洞吾,那就玩笑开大了!”这是小心谨慎的藩王心声。
“……”
这份圣旨,不但在藩王中引起轩然大波,在朝臣、文官、读书人中,同样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些人的意见,大部分倒是一致的。
“皇上糊涂啊!怎么能给军政大权呢?”
“奸臣当道,肯定是收了唐王的好处,一定要严办!”
“这是天下大乱的先兆,开了这么一个口子,以后天下永无宁日!”
“……”
在这种意见的人当中,以在野的那些读书人为主,特别是江南一代,更是占据了舆论主流。崇祯皇帝在聊天群中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不过并没有多理睬。要说由他们说去,暂时顾不过来。他如今关注的是,这道旨意传得是否够广?有多少土豪会对唐王的粮田有兴趣?
这次拍卖之后,唐王会多一大笔收入,朝廷也能对这些田地收取赋税!当然,有一些人估计要哭了,就是那些投献给唐王名下,试图逃避税收的那些人。
如今唐王在忙于洞吾战事,他才不可能退还这些田地,朝廷就更不可能去甄别那些属于投献的田地,再给他们退回去。一切都依规依据,谁要敢为此闹事,归化城那边多的是要内地人口去充实!
想到这些,崇祯皇帝可以想象到,那些其他投献的人,估计会吓到了。这个事情,也应当能给一部分企图靠投献逃税的人以警告!
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起身走到屏风上挂着的巨幅云南和洞吾地图上,根据聊天群中禀告上来的消息,目前朝廷大军已经收拾完了孟密的战场,俘获了将近七万洞吾军卒,还有十五万洞吾民夫。这些俘虏,都将被押在云南修路。等不久以后唐王占领整个洞吾后,再一路往南修下去。
有一点让崇祯皇帝比较遗憾的是,洞吾他隆王还没抓到,很可能逃进了附近的原始森林中。虽然目前闵洪学还派了人在搜索,并发了悬赏,不过能搜出来的可能性有点低。
不过这事也只是有点遗憾而已,洞吾大军,在孟密一战中,已经损失殆尽,其他地方的洞吾军队数量已经不足构成威胁,这种情况下,大军很快南下,扫平洞吾全境也应该是今年内就能完成的事情了。
对付这些小国家,崇祯皇帝就喜欢这种主力会战,一战而定,能省不少事情!
脸上带着微笑,崇祯皇帝的目光又扫过云南境内的几块红色标记出来的区域。这时候,他的笑容便没有了,目光有点冷。这些土司,吃里扒外,就算死了,也不能放过。这几块地方,要派兵过去扫荡一下,该抓得抓,该流放的流放。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又想起了朱燮元。如今宝井的粮草物资保住,可以让朱燮元再多派一些军队过去,有唐王这个土豪在,不愁大军的军费!
想到唐王这个土豪,崇祯皇帝立刻又想起了之前安排好的事情,或者,这个时候,也该和另外一个小土豪去沟通沟通了。
藩王封建海外这个事情,现在其实只是在做,却并没有明确地宣告天下。否则的话,不止是大明国内会舆论喧哗,各种事情都有,甚至连周边国家都会同仇敌忾,一起对付大明。
1035 福王
因为这些国家,不会因为大明说不会看上你的国土就放心不当回事。他们肯定会想,要是明国哪天想着把藩王封过来怎么办?有这种想法的背景下,只要有心人稍微一唆使,就会有一起对付大明之心。
而大明目前的实力,并没有足够强大,能以一国之力,把周边所有国家都一一打服。大明接下来的重心,还是要先把辽东的建虏灭了,把辽东收复了。
不过,藩王封建海外之事也不能停。如今只是找了借口,把唐王改封洞吾。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再找个不同类型的藩王改封。不知不觉间把这事的影响面扩大,以后等国力足够强大了,正式提出藩王一律封建海外的国策,就不会突兀了,也会少很多人反对。
如此想着,崇祯皇帝便传旨,让那小土豪进京面圣。
之所以称之为小土豪,并不是说他年龄小,恰恰相反,他的年龄,至少比崇祯皇帝要大一倍。他的小,主要是体现在财富上。分封时间太短,当年就藩时,赏赐的财物再多,也不可能多过几百年积累起来的藩王。
这个小土豪,就是崇祯皇帝的亲叔叔,就藩洛阳的唐王朱常洵。想当年,在大明也是风云中的人物,国本之争,闹了十多年,乃是万历三大案之一,差点就成为了大明朝的皇帝。
不过他虽然没抢赢皇帝之位,却在其他方面成为了胜利者。当年的皇帝死了,皇帝的儿子又死了,他还活着,不愁生活,每天乐呵地活着。
当他接到旨意,要他进京之时,却又心中忐忑了起来。对于如今这位年轻皇帝,他的亲侄儿,说句实话,他心中是有点害怕的。
当年的那个废物哥哥当皇帝,他是不服气的,对于最终失去皇位,他是不甘心的;后来那位木匠侄儿当了皇帝,他更多的是看热闹心态,对于大明朝各地闹出的事情,幸灾乐祸地心情都是有的。特别是对那些文官,让你们当年为他们抢皇位,如今好了吧,都是什么皇帝,还推出了一个阉人,骑在你们的头上拉屎拉尿,把大明搞得乱七八糟,活该!
当天启皇帝突然去世,崇祯皇帝继位时,福王甚至都在想着,那一支一个个不得好死,这是报应。搞不好,这个小侄儿也会不得好死!
虽然原本的历史上,确实不得好死。可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却做出了一件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取得一件件令人震惊的成就时,福王就害怕了。
毫无疑问,这位崇祯皇帝是个英主,大明在他的手中蒸蒸日上。如此有为的一个年轻皇帝,肯定是强势的。他会不会翻当年的旧账?这个好像不好说!
在他看来,越是厉害的皇帝,对于别人就越是苛刻。一言九鼎的时间久了,要是哪天想起来要为他父亲出出气,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之前听到唐王的事情时,福王就琢磨不透了。按理来说,这个侄儿皇帝这么厉害,更应该抓着权力不放吧?可为什么唐王却能封建洞吾,还握有军政大权,这和当皇帝有什么两样?
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地方官陪同着锦衣卫上门,让他进京面圣了。藩王就藩之后,很少有再进京面圣的例子。福王一路上是想了很多,担心了一路,就算在紫禁城见到了笑容相待的崇祯皇帝,这提着的心也没放下。
崇祯皇帝看着大腹便便的福王,想起从地方报上来的消息,这个亲叔终日闭阁酌饮醇酒,所爱唯有妇女、歌舞。看这样子,似乎是真的,年纪也有点大了,该不会没有任何想法了吧?
这么想着,他又转头看看福王下侧的世子朱由崧,虽然是一个大胖子,一个年轻的大胖子。对于他,崇祯皇帝还是知道一些的,在原本的历史上,走了一点狗屎运,被拥戴为皇帝,不过也就当了一年左右的皇帝而已,而后就被满清杀了。这个,或者还能有点激情的吧?
客套话说完,崇祯皇帝就不再啰嗦,直接问福王道:“洞吾那边的事情,想必都知道了!朕最近收到的消息,唐王已经到达阿瓦,是洞吾最为富裕的地区。军队现在正在休整,等过段时间之后,便会继续南下,攻占洞吾全境……“
说着话的时候,他注意他们的神态,福王的表情不变,似乎无动于衷,可二十多岁的朱由崧却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色,虽然崇祯皇帝看过去时,他这丝羡慕的神态马上隐去,但还是被他给看到了。
崇祯皇帝不动声色,继续给他们说道:“……对了,唐王已经决定,他的藩王府,就设在阿瓦,就是洞吾……哦不,唐国最富裕的地区。”
他说完之后,福王还是保持着表情不动,也不说话,好像只是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而已。朱由崧似乎想说话却最终还是扮了个乖乖宝宝。
崇祯皇帝见了,知道这福王已经是老狐狸了,轻易不会表露出心中想法,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大明的宗室问题,已经影响到了社稷江山。如果不妥善解决的话,祖宗基业都可能不保。这点,朕没有危言耸听。具体的情况,这里有一些资料……”
说到这里,他一挥手,边上伺候着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王承恩,立刻把两份奏章呈送到了两个胖子面前。相对于朱由崧马上伸手去接,唐王倒是犹豫了一会才接了过去。
崇祯皇帝见了,便继续说道:“因此,朕必须要解决宗室问题。唐王之事,就是解决的办法。皇叔以为如何?”
藩王封建海外,别人可以不知道,但当事人,比如唐王都是要事先沟通好了的,因此不得不说。如今要把福王封建海外,那这个国策,也必须得事先告诉他们了。
唐王虽然表面一直不动声色,可当他听到这里时,才真正恍然大悟。他也没翻看手中的奏章,那里面的东西,他没兴趣,反正又不是他当大明的皇帝。
此时见崇祯皇帝盯着他,等待他答复,知道不开口不行,便低着头开口说道:“国家大事,孤一点也不懂!”
这是拒绝发表评论的意思了,朱由崧听了,略微有点诧异,稍微看了他老子一眼。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稍微一皱,不过随即松开,他最是烦这种老狐狸,轻易不说出心中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就再直接点得了。
这么想着,他便又对唐王说道:“既然皇叔没看手中那奏章,那朕可以简要说下,我大明几乎每一代都有一些世袭藩王,如今在大明国土上,皇叔可知已有多少藩王了?除世子接替藩王之位外,其他子女的爵位则逐代递减,可就算这样,领取国家俸禄的宗室又何其之多。不说别人,光是皇叔,都已有五个子女了吧?我大明开国将近三百年,宗室俸禄已是朝廷最大的开支,最近这几十年来,有多少宗室因为朝廷发不出俸禄而活得像乞丐一样?这该是太祖子孙应有的待遇么?“
对于这个情况,作为藩王来说,自然是知道的。在一开始听皇帝说话,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时,唐王内心丝毫不波动,可此时皇帝换了个角度说时,他不由得心中一动,抬头看了下崇祯皇帝,不过还是很快低下头去。
朱由崧倒是听得不自觉间点了点头,这是事实,很多血缘稍微远了点的宗室,混得简直连乞丐都不如。
“虽然在嘉靖年间,对宗室制度有过一次革新,允许宗室远亲自谋生路,可科举,但我大明宗室又有多少人能因此改变生活困境?”崇祯皇帝说着,似乎有点感慨,稍微停了下后才继续说道:“因此朕思前想后,最终才有了唐王之策,海外土地幅员辽阔,与其让外人统治那里,不如让宗室能在那里当人上人,如今唐王做到了,朕想着,这样的好事,朕总要照顾血缘近一些的亲人才行……”
说到这里,目的已现,唐王和朱由崧都不由得抬头看着崇祯皇帝。
“……朕已经谋划好了一处地方,想赐给皇叔,可以去那里如唐王一般,尽展所能,为自己,也为大明开疆拓土!”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忽然加重了语气问道,“这地方,就是安南,皇叔以为如何?”
唐王听了,因为脸上的胖肉太多,导致有点显得小了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一边用手去擦,一边带着哽咽说道:“孤自认为一直在洛阳安分守己,从无半点逾越之处,不知道陛下看孤何处有不满,竟然要把孤流放至如此蛮荒之地?“
说完之后,他竟然还从坐凳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跪了下去。
他的这番动作,让朱由崧都吃了一惊。如果没有唐王的先例,第一次听说这事的话,朱由崧恐怕会和他老子一个想法,皇上是要把他们流放到蛮荒之地去。可唐王确实是要在洞吾建立唐国,拥有军政大权,成为名副其实的藩王。这对朱由崧来说,是相当羡慕的,宁为鸡首不为凤尾!唐王在唐国那,该是何等威风!
因此,他有点不理解老子的想法?
唐王是长辈,他这一跪,份量有点重。不过好在这殿内,事先已经屏退了他人,王承恩又不会乱说,因此唐王来这一处,崇祯皇帝并没有多大为难,反而多了一丝反感,自己并不去扶,只是让王承恩去扶他,而他自己,则坐在那里,声音有点冷了地说道:“皇叔这是理解有问题,朕是照顾皇叔,先把如此好的机会让给皇叔。安南和大明交界,其繁华甚至唐王更甚。这样好的地方,又怎么会是流放?皇叔可有见过,流放后能在地方建国,号令诸臣的么?”
王承恩此时已过去,伸手扶起福王,同时却低声在福王的耳边说道:“殿下三思,抗旨则后果自负。”
他这声音虽然可以压低了一点,却能让福王,甚至连边上的朱由崧都听到。这种赤裸裸的威胁之语,崇祯皇帝不好说出口,但王承恩说出来,却是没有什么顾忌的。
福王和朱由崧一听,顿时都吓了一跳。王承恩虽然年轻,可他是东厂提督,去年的时候,刚才南方闹了个大案出来,不知道有多少户有钱人家被抄家流放,这可是崇祯朝规模最大的案子之一。
崇祯皇帝就当没有听到,其实王承恩这话,就是他授意的。此时的他,依旧在苦口婆心地说道:”朕是看出来了,皇叔是年纪大了,不想动,就想这样过着日子算了!可世子还年轻,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他们又该如何?难道真得要一代代下去,最后沦为乞丐一样么?皇叔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子孙后代考虑一下吧?“
确实,冲动热血基本和老人无缘,他们只会谋划,只会计较得失,但好在朱由崧是年轻人,听到唐王能在洞吾建国之后,他心中就有了冲动。此时一听皇帝的话,虽然他是世子,不用担心爵位问题,可他的儿子呢?
这么想着,他就几次看向他老子,看老子不答话,就有点急了,惹恼了皇帝,虽然皇帝不好亲自对亲叔动手,可东厂上门来找事,甚至授意地方官来找事,而皇帝假装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福王府能抗得起么?
这个情况,福王也考虑到了,甚至他都想到了,有以前的国本之争在,搞不好崇祯皇帝是故意先拿自己开刀的。要是自己再拒绝的话,还真可能会有各种问题。这皇上的手段,这几年来可一直是层出不穷的!
这么想着,福王就有点不敢依仗亲叔的身份了,他犹豫片刻后,带着点怀疑说道:“唐王要是真心为陛下镇守边荒之地的话,孤乃是陛下亲叔,自然义不容辞!”
这言外之意,崇祯皇帝听懂了,他转头看了朱由崧一眼,笑了。
1036 豪格的消息
福王的这个要求并不难,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皇叔有疑虑的,可以让世子去唐国走一趟,看看唐王那边到底如何?至于安全问题,朕让闵阁老负责,不会有问题的。”
说完之后,也不等福王答复,他就转头看向朱由崧问道:“怎么样,去唐国的路倒是有一些,世子虽然比较年轻,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旅途劳顿?”
这话中隐含了一丝激将,福王一听,心中苦笑,就知道这个侄儿皇帝不是个简单的人,说话做事,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正常的话,这个事情,其实是要福王来决定的。可崇祯皇帝这么一问,朱由崧立刻脱口而出道:“回陛下,当然不会了!”
“哦,你去唐国没问题?”崇祯皇帝立刻确认道。
朱由崧听了,马上点点头,正待开口时,才醒悟过来父王还没有答应呢!于是,他不由得楞了下,拿眼去看他老子。
这种情况下,福王还能怎么的,只能点头同意了。
朱由崧一见,不由得有点兴奋。他的年龄比唐王还要大点,但两人都是年轻人。如今唐王都有了唐国了,如果陛下所言是真,接下来自己也能从老爹那里继承一个王位过来,一个真正当家做主的王国。一言九鼎,喜欢谁就提拔谁,讨厌谁就拉出去砍了,金口玉言,为所欲为……
崇祯皇帝倒没想到这小胖子在想什么,而是给福王简单介绍了下安南那边的情况,并对他说道:“有一点要事先说明,改封藩国的费用,都得由藩王自己出钱,也就是沿用唐王的模式,这一点,证明是可行的。世子去到唐国后,有什么疑问,也尽可以向唐王请教。”
福王听了,皱着眉头,愁眉苦脸的样子,正待说话时,崇祯皇帝却料到他要说什么,就马上说道:“朕自然会为皇叔考虑,能多节约点费用就多节约点费用。因此,朕决定派云贵川总督朱燮元前往广西,帮皇叔把安南打下来。皇叔觉得如何,还是需要朕再换个人?”
明末时候,建虏肆虐,明军一败再败,甚至让建虏打到了京畿之地,还围攻京师。要论边地乱事,自然是以辽东为最。可要说规模,西南的奢安之乱也很大。两者的差别是,辽东明军无能,遏制不住建虏;而西南这边,却是朱燮元力挽狂澜。也因此,朱燮元因为奢安之乱的功勋,从一个西川布政使一直升到了云贵川总督,还加少师,左柱国。
可能后人对于左柱国没什么概念,当要是举个例子就很清楚了。太祖开国,就李善长,徐达封为左柱国;正德初,刘健以顾命大臣得封左柱国;另外还有李东阳,杨廷和,梁储,杨一清,张居正,申时行,这些无不是大明历朝历代的权势赫赫的首辅,才有这个封爵。
因此,朱燮元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就算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福王,也是知道他的。
此时福王一听调朱燮元去帮他打安南,顿时就有了信心,心中高兴,正待说话时,朱由崧却先说话道:“陛下,登莱巡抚最厉害了,不知道他……”
从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开始,卢象升就开始崭露头角,对阵凶狠的满清,不但不像其他人一样守城不败,还经常主动出击,立下一次又一次的功劳。他的名声,如今正是最响亮的时候,也怪不得朱由崧想选择他了。
崇祯皇帝刚才说话,虽然是客气地问是否要换人。可福王却是知道,皇帝就指定了朱燮元,客气地问是否要换人,那也只是客气下而已。如果真要说换人的话,搞不定皇帝就会不高兴了。毕竟朱燮元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还要挑三拣四算什么?
然而,这次福王却想错了,只见崇祯皇帝听了后,转头看向朱由崧,也不恼,只是微笑着解释道:“登莱巡抚善马战,如今正在辽东战场,暂时走不开。安南地处南方,气候炎热,多山,多雨,树木茂盛,和北方完全不同。而朱燮元在西南一代的环境,和安南那边差不了太多。朕以为,福王府要想节约费用,尽量用最小的代价得到福国的话,朱燮元才是不二人选!”
福王听了,松了口气,就怕儿子再冒失,连忙接口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朱由崧听皇帝说得也有道理,加上他老子先答应了,他自己就住口不说了。
崇祯皇帝见人选没有问题,就又和他们讨论了下前期要做的事情,比如拨出一些钱财,安插细作前往安南,收集山川地理,官员兵将等等情报。其余的事情,则要等福王世子从唐国回来之后再说了。
安南这边,也确实不急。朱燮元还没有从西北调过去,安南那边又南北在打仗,由着他们先消耗再说,大明也可以集中心思先把辽东的建虏解决了再说。
等福王父子俩告辞离去后,崇祯皇帝便进入聊天群去看消息,权当放松。
没想到,他才上线,就看到刘金生有私聊发过来。崇祯皇帝点开一看,不由得嘴角微翘,呵呵,不错!
这个私聊,其实是郑芝龙让刘金生发的。郑芝龙的人有从倭国回来,带回了一个消息,说倭国临近朝鲜的九州岛正在打仗。原来丰臣秀吉的孙子丰臣国松突然强势崛起,已经占了一半的九州岛。他的手下,有一支军队非常能打,个子比倭人高得多,个个很勇猛,又善于对付倭国的鸟枪,经常打得敌人全军覆没。如今德川幕府为此非常重视,一边让人调查那支军队的来历,一边集结重兵,准备派往九州去平叛了。
这支军队,郑芝龙有十分把握,就是满清的军队。他让刘金生请示,是否需要告知德川幕府,或者联合德川幕府一起对付满清军队。他相信有满清军队先行帮丰臣国松造反在前,德川幕府应该会同意和大明联手,一起对付满清的。
对于满清出兵倭国的事情,崇祯皇帝其实是早就知道的。而且他乐于见到满清和倭国打起来,并且在营造这种趋势,回头还要把更多的满清赶到倭国去。这个时候去通知倭国,和倭国进行联盟,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不过郑芝龙不知道这个战略,说出和倭国对付满清的事情,倒也不奇怪。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该派个聊天群中的成员去倭国待着,随时反馈倭国的战况,也能方便自己及时掌握情况。
如今聊天群中的人数已经很多,在南方的也有不少,完全可以考察一个后让郑芝龙的人带去倭国。这么想着,他便点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去处理了。
做完这些,崇祯皇帝的目光转到了辽东建虏这边。从去年夺取了鞍山驿堡之后,就没有再打大的战事,但给辽阳的压力却一直保持着。前方不时爆发激烈的斥候战,胜负倒也是在五五之间。
之所以比海州这边斥候战的胜率低,不是明军不行,而是辽阳是建虏都城沈阳的门户,绝不容有失。鞍山驿堡是阿敏负责而已,用的也只是阿敏这个旗的探马而已。可辽阳这边,却是整个建虏六旗(正白旗和镶白旗都在朝鲜,因此没有算在内)的探马。斥候战能保持五五胜率还是大明士气高涨,装备精良,还有归化城这边的战马和骑士支持的原因。否则的话,以建虏探马的这些精锐,明军还是做不到五五胜率的。
沈阳那边,因为豪格暗中投靠了大明,不管他出自什么原因,至少表面上如此,他一直在源源不断地通过钱富贵传达消息。这让崇祯皇帝知道了皇太极并没有放弃挣扎,派了军队前往北方,一边掠夺生女真,一边烧杀劫掠,把北方有人烟的地方都抢了个遍来养活他的军队。
另外,皇太极对朝鲜也非常重视,三番两次地赏赐东西给在朝鲜的皇太弟多尔衮,三天两头的一份旨意过去夸奖一顿。掠夺到的生女真,也会赏赐给正白旗和镶白旗。当然,皇太极也有要求朝鲜那边运些粮食到辽东。
对于豪格传过来的这些消息,崇祯皇帝保持了谨慎的态度,并没有对此采取什么行动。事实上,之前乃是冬季,这气候也没法让大明军队发挥出实力。建虏在北方活动,明军要想绕过去干预,那代价太大,不现实。至于往来朝鲜这边,崇祯皇帝倒是每次都有让卢象升派夜不收去核实。目前已有三次核实后的消息传来,豪格所传来的那些消息都是真的。
崇祯皇帝正在想着这事时,忽然钱富贵的图标抖动,一条私聊发了过来。崇祯皇帝一见,便点开看了:“奴酋皇太极估计开春后,大明可能会采取行动,因此派了贝勒阿济格押着大量生女真并不少财物前往朝鲜,要求在一个月内必须运回尽可能多的粮食。”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心中一喜,不过还没想怎么处理这条信息时,下一条私聊又发过来了:“奴酋皇太极从朝鲜那边收到消息,说倭国那边有运来一大批粮食。而且之前的往来中,皇太极有多次邀请,多尔衮也有松口。这次派了多尔衮、多铎的同父同母兄弟过去,就是为了多增加一份把握,运来尽量多的粮食。”
崇祯皇帝见了,便等了会,没见有继续发私聊过来,那就是这两条信息了。
冬天过去后,崇祯皇帝其实是没有立刻发动战事的打算。他是想在满清快要收获之前,那个时候粮食肯定是最少的时候,才御驾亲征,应该有事半功倍之效。不过皇太极这么认为,要从朝鲜运粮食到辽东,这是不能允许的。或者,这一次,该有动作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点了魏木兰的图标,把这个消息通告给卢象升,让他派出夜不收,前去核实消息。如果真有阿济格押着生女真和财物去往朝鲜,那就不要打草惊蛇,等着阿济格从朝鲜返回时,再选择好的地段动手。
联系完了之后,崇祯皇帝再回想了下,感觉有点好笑。皇太极肯定不可能对多尔衮那么好,应该只是利用而已。但豪格那个蠢蛋却看不透这点,皇太极越对多尔衮这个皇太弟好,估计他心中就越会恨皇太极,恨不得满清早点灭亡。皇太极也算是个不错的对手,不过却有一个坑爹的儿子,呵呵……
笑了一会,崇祯皇帝捋着这个消息,忽然发现,在朝鲜那边的消息有点不及时,要是那边也有聊天群中的人,那应该会很方便掌握朝鲜建虏的动态。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静了下心,瞅了眼聊天群左下角那一连串的数字,心中微微一笑,便又开始点加人按钮。按照聊天群以往的尿性,应该会有合适的新人吧!
一口气加了十个,当崇祯皇帝看到第十个新人的名字时,不由得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一会,联想到这次加人的目的,他忽然一下记起来了,这个叫吴达济的人,是朝鲜人,以前曾出使过大明,自己还见过他一次。
这一下,崇祯皇帝有点好奇了,这个吴达济好像对大明是非常崇拜的,是朝鲜国内对虏的主战派。现在朝鲜被满清实际占领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活着?又或者,是改变初衷拥护满清,才活下来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又有点担心,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于是,他便直接私聊吴达济道:“你是朝鲜官员吴达济?”
不记得他的官职了,这么问问,应该也能问出来是否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吴达济。
稍微等了一会,吴达济才回复道:“正是,不知群主乃是何人?”
系统给他灌输了聊天群的背景,同时,自然让他明白了,这个普渡众生就是聊天群群主。不管如何,他好奇是免不了的。
崇祯皇帝一听确实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便好奇地问道:“据我所知,你好像是心向大明的,该不会是已经改变初衷了吧?”
1037 大明皇帝的影响力
吴达济见了不由得一愣,这个事情,这群主是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想着,他便再次确认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什么人先不用管,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崇祯皇帝立刻回复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满清多尔衮兄弟占据朝鲜这么长时间了,你是向他们屈服了么?”
“什么?满清……满清把朝鲜占了?”吴达济一见,不由得大吃一惊道。
崇祯皇帝看到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在朝鲜?
这么想着,他便有点好奇道:“你不知道?”
“奴酋皇太极当日攻打朝鲜时,我因大骂奴酋,宁死不屈,反而被奴酋留了一条命,带回了辽东,一直关在沈阳监狱。”吴达济也没什么好隐瞒地,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的遭遇道,“奴酋就要让我亲眼看看,说他一定会打败大明的。”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两年来一直被关在沈阳监狱中?说话言辞间,似乎也没被关成神经病,这坚韧之心确实很强!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吴达济又说了:“不过奴酋一直未把握提出监狱,我就知道,建虏肯定没有打什么像样的胜仗,否则的话,奴酋肯定会把我提出去羞辱一番。你能跟我说说,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情况了么?”
崇祯皇帝见到这条回复,倒也没有拒绝,便把这两年来的情况大概说了说。虽然只是大概,可涉及满清和朝鲜的事情比较多,还是说了好大一会才说完。
吴达济一直静静地听着,中间并未有插话。甚至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他还沉默了一会后,才回复崇祯皇帝道:“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蛮夷又如何会是天朝上国的对手!当年我曾出使明国京师,甚至还见了明国皇帝一次。那个时候,我就确信,满清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大明的对手,那皇太极再狡猾,也逃不脱大明皇帝的手掌心。以前且不管,大明当今皇帝英明神武,远非其他皇帝可比,皇太极除了能欺负我朝鲜小国之外,根本不可能在大明当今皇帝那里讨得便宜……”
听着他在夸自己,崇祯皇帝不由得笑了。吴达济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由此可见,他说得都是真心话。也不知道那次见面,自己到底怎么散发了王霸之气,竟然让他如此佩服自己!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活下去,就想着看到,有朝一日,这些蛮夷会遭到报应。果不其然,哈哈……”吴达济笑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立刻问道,“不对,这么多大事,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你到底是谁?”
崇祯皇帝听了,已经知道吴达济的近况,知道他一直没有变节,便如实告知道:“朕就是大明皇帝!”
“……”吴达济一见这回复,顿时就楞在那里了,好久之后才回了私聊过来,“冒充大明皇帝可是大罪,你可知道?”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在听到和自己聊天的人,忽然说他是大明皇帝,一般来说,都不会第一时间就相信的。崇祯皇帝也料到了这点,于是,他回忆着当初接见吴达济的场景,缓缓地把当时情况说了一遍。
“你……您……真是大明皇帝?”吴达济听得又惊又喜,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还有点不大敢相信地确认道。
“朕没骗你的必要!”崇祯皇帝心中好笑,每次介绍自己,都会有类似疑问,都被别人问习惯了。
吴达济一见,想了想,心中确认,不由得惊喜交加,连忙回道:”藩国小臣吴达济见过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长年累月关在监狱中,环境肯定好不了,更没人可以聊天,突然之间,脑中有了个聊天群系统,还能和自己佩服万分,敬仰万分的大明皇帝对话,这大礼参拜肯定是免不了的。
对此,崇祯皇帝也改了口道:“吴卿不必拘礼,朕有一事,要让卿去做!”
“陛下但有旨意,小臣必定肝脑涂地……”吴达济见了,立刻回答,可还没回答完,忽然想起自己的处境,那话就说不下去了,不得不改口道,“只是小臣身陷沈阳监狱,怕是有心无力!”
崇祯皇帝听了,便笑着回答道:“你只需改口,就假装是受不了牢狱之苦,向皇太极臣服,而后回去朝鲜,替朕看着朝鲜,有任何消息,都在群里禀报于朕。”
一见是这要求,吴达济感觉是个可行之策,又不是真降,有大明皇帝作证,被人误会又如何!这么想着,他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如此,搞定了朝鲜那边的消息来源,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有点高兴。谁知,等他晚上再次进入聊天群的时候,收到吴达济的私聊道:“陛下,小臣向狱卒说了,可狱卒只是嘲笑,并没有往上禀告的意思。见不到奴酋,小臣就没法完成陛下交代的旨意,实在是惭愧。不过陛下放心,小臣一定会反复要求,直到狱卒向上禀告为止!”
崇祯皇帝见此,不由得皱了眉头,没想到还有这事。那该怎么办呢?那狱卒不向上反应的原因,他也能猜出一点,毕竟满清如今这样一个糟糕的情况,狱卒估计也不愿去招惹上面。可要是狱卒一直不向皇太极禀告的话,岂不是浪费了这个资源?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总有点不甘心,心中略微一想,倒也想到了一个方法,不过得好好想想才行!
想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便回复吴达济的私聊道:“卿且继续反映,朕来安排,回头有人会来监狱帮你把情况传达给奴酋皇太极的。”
吴达济一见,不由得很是好奇。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聊天群中这么多人,搞不好在沈阳也有聊天群中的人,那也不奇怪。只是,这来得人,能传达消息给奴酋皇太极,这人会是什么人呢?
两天后,吴达济正在监狱中躺尸,忽然听到有动静传来,让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他就觉得和大明皇帝所说的事情有关。起来一看,却是有人被关了进来,是个建虏。
这就让他迷糊了,这人会和大明皇帝所说的有关?不可能吧?再说了,这人都被关进来了,也不可能帮他传递消息啊!
这么想着,吴达济有疑惑了。等到下午时候,监狱又有动静,比第一次还大,似乎有人闯进来了。吴达济心中有事,就又关注起来,却发现是奴酋之子豪格闯进监狱,似乎是要带之前被关进来的那人出去。
一开始,吴达济下意识地又躺回去了,觉得豪格不可能是和皇帝所说的有关。可马上,他忽然回过神来,这豪格不是有资格见到奴酋皇太极么?该不会真是豪格吧?可这又怎么可能?
这时候,他不管可能不可能,都要试一试了。
于是,他用了所有的力气,大声呼喊起来,闹出动静,吸引了豪格过来查看。还真别说,当豪格听到他的要求后,竟然很是高兴,答应帮他传话道:“皇阿玛一直心情不好,难得这里有件开心的事情,你且在这里等着!”
说实话,吴达济一直有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豪格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大明皇帝的内应吧?为此,他甚至在聊天群中一个又一个地查看资料,可也没看到疑似豪格的聊天群成员。不过他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是有大明的内应策动了这事,豪格才会过来的。不过这事和他关系不大,他也没精力去查,就等着看豪格的传话是否有用了?
并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在当天下午,就有两名宫里的侍卫来监狱把他提了出去,让他简单梳洗了一下后带到皇宫。
吴达济和皇太极两人一见面,双方都有点吃惊。
皇太极可是个大胖子,可吴达济在两年后见到,明显感觉皇太极瘦了一大圈;不用说,这两年来奴酋过得不如意,没法心宽体胖,愁瘦了身体;
而皇太极则几乎忘记了吴达济这么一个人,此时见到,见他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快和骷髅差不多了,也是微微吃惊。随后反应过来,该是大清粮食紧张,这牢房中没吃的,要不是自己以前有下旨过,让吴达济一直活着,要他看到自己打败明国,估计早就饿死在监狱了。
“藩国小臣之前执迷不悟,对陛下言语多有冲撞。反思多年,终于幡然醒悟。”吴达济大礼参拜,同时痛哭流涕道,“藩国小臣痛定思痛,决心以后为大清效力,弥补陛下不杀之恩!”
说完之后,就伏地在那里,似乎是在忏悔,其实在他内心中,却是在想着,该怎么和奴酋提及,让他放自己回朝鲜呢?
然而,没等他想出具体的说词,就听皇太极笑着说道:“既能醒悟,善莫大焉!从此之后,你真能一心为朕办事?”
说这话时,他重点强调了“朕”字,加重了下语气。
吴达济听得微微一愣,虽然他不解其意,不过不妨碍他顺着杆子往上爬,立刻再次表忠心,感激皇太极的宽宏大量。
皇太极听了,很是满意,便吩咐他道:“既然如此,卿就官复原职,回朝鲜为官可好?”
“……”吴达济听了不由得一愣,奴酋主动提起让自己回朝鲜?什么意思?该不会这奴酋也是大明皇帝的人?这不可能吧!
他有点糊涂了,为此,甚至楞了下,没有及时答复皇太极的话。
皇太极一见,却是误会了,便笑着说道:“派你回朝鲜为官,一样是为朕效力。朕有一事要你去做!”
“请陛下下旨,藩国小臣万死不辞!”吴达济这时回过神来了,连忙应道。
皇太极微笑着先让吴达济起来,而后才对他说道:“卿且回朝鲜,把朝鲜发生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秘密派人把消息送回辽东。特别是有关正白旗和镶白旗的事情,还有有关倭国的消息。如遇大事,则立刻送辽东。”
虽然皇太极在旗人中有他安插的内应,可他非常重视朝鲜那边和倭国的事情。因此,见到吴达济时,就有了这想法,要多方面去掌握朝鲜的情况。所以才这么一说,要吴达济也成为他在朝鲜的眼线。
说完之后,他怕吴达济在监狱中不知道情况,便亲自给吴达济大概说了朝鲜那边的背景。
吴达济不是年轻人,好歹是官场中人,又被关了两年多,心性非一般人可比。因此,他就当第一回听到这些消息,表现得很是吃惊。等皇太极说完之后,他又立刻表态道:“小臣这条命,乃是陛下仁慈所赐,陛下旨意,小臣万死不辞!”
皇太极听了,很是高兴,如此甚好,他马上安排下去,让吴达济回朝鲜任职。
当吴达济踏上回朝鲜的路时,他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大明皇帝让自己回朝鲜去当眼线,这么安排下去后,竟然能真得如愿。这也就是说,大明皇帝的影响力,已经远达沈阳了。也不知道沈阳城中,会有多少大明皇帝的眼线,竟然能把奴酋和奴酋之子当牵线木偶一般指挥着。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不管如何,自己肯定能看到这些蛮人的灭亡!
不久之后,崇祯皇帝就收到了魏木兰传来的消息,说东江军这边派出去的夜不收已经确认,阿济格确实带着一千左右的生女真和一箱箱的车子前往朝鲜。卢中丞派了李德明前往汉城附近,一旦确认满清确实从汉城运出大量粮食的话,会立刻在聊天群中禀告。
崇祯皇帝听了,觉得这事可能性很大,便通传给了孙承宗。海州这边,如今已是大明军队的大本营。立刻开始准备起来,一旦消息传来,就准备动手,不给辽东建虏以补充粮草物资的机会。
1038 最后一批粮食
“这是皇上赏赐的!“阿济格冷着脸,看着两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冷冷地说道,”财物一分不少,人在路上病死十八个,企图逃跑被杀七十八个,剩下的都在军营,你们尽管去核实!“
听到他说话如此不客气,多铎也是冷着脸,带着点嘲讽说道:“皇上的严令,怕你也不敢违背!”
阿济格一听,顿时怒气上涌,正待说话时,却是多尔衮开口打了圆场道:“我们信得过,肯定没问题的。”
他如今已是皇太弟的身份,阿济格听了,虽然和这两个弟弟的关系不好,却也没有再发作,只是依旧冷着脸说道:“皇上严令,后天我就要返程,要求的粮食,最好不要少!”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两个弟弟的反应,转身就走出去,似乎一刻都不想和两个弟弟呆一起。
看着他走出大殿的背影,多铎忽然“呸”地一声,恶狠狠地说道:“皇额娘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畜生,皇太极逼死皇额娘,他倒好,却去抱皇太极的大腿,当狗腿子还当得很开心!”
多尔衮听了,冷着脸说道:“那是因为皇太极的手腕高明!”
说完之后,他便把手中的圣旨往面前的案几上一丢,坐在那里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箱箱财物沉思。
“哥,你不会真要给皇太极送去那么多粮食吧?”多铎看他这样子,不由得有点诧异地问道,“送粮食给仇人,这事我做不到。我觉得,就是要趁这个机会,让皇太极威信尽失,最好早点滚下皇位!再说了,我们粮食也不多啊!那些粮食,都是我们两个旗的子弟在倭国厮杀换来的啊!”
多尔衮并没有马上回答,在沉默了好一会后,站了起来,走出案几,来到一箱箱的财物面前,一箱一箱地看着。
多铎见了,不由得有点纳闷,跟在多尔衮的身后,不知道他这是要搞什么?等了一会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哥,你倒是说话啊!”
“你不觉得,这财物有点多么?”多尔衮站在最后一个财物箱那里,拿起一串珠宝,一边玩着一边转过头问多铎道。
多铎一听,稍微一愣,随后涌起一股怒意,忍不住声音便重了一点道:“哥,该不会你就因为这些财物,就行动了吧?”
多尔衮听了,嘴角一撇,似乎不屑地笑了下,低头看看手中那串珠宝,随手就丢回了那财物箱里,而后转身看着多铎说道:“就算把老弱都安置到辽东来了,可今年秋收之前,辽东也熬不下去。这么多财物,不正是说明了皇太极急了。”
多铎听了,心中不由得有点幸灾乐祸,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多尔衮就转身往座位走去,同时声音有点低沉地说道:“虽然皇太极是我们的仇人,可辽东乃是我大清的根。要是辽东有失,我们哪怕占据朝鲜,染指倭国,也一样是无根浮萍。明国如今势大,辽东要是没了,肯定会继续进攻朝鲜,我们的处境也不会好!因此,救辽东,也是救我们自己,这点,你明白么?”
说到最后,他就停在座位前面,转头看着跟过来的多铎,语重心长地问多铎。
多铎听了,脚步一听,愣在了那里。不过他的脸上,明显有不甘之色。
多尔衮见了,坐回座位,拿起那圣旨看了看,而后皱着眉头说道:“明国一直揪着我们大清缺粮草物资这点不放,因此我估计,在今年秋收之前,明军肯定会发起大的攻势。我们大清军卒,都是打仗的好手,只是因为缺粮,才一直被明国压着。这一次,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支援下辽东的。”
说到这里,他感觉多铎还是有点想不通,就不等多铎说话,又继续给他讲解道:“辽东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皇太极对于北方的生女真,完全是涸泽而渔。抢了所有的物资,掠夺了所有能掠夺的物资,可以说,应该是横扫了整个大清北方。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生女真送来朝鲜。换句话说,皇太极能用的手段都用了,没有我们的支持,他撑不住的!”
多铎听了,沉默不语。可从他眉宇间还是能看出,似乎他还是心有不甘,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多尔衮见了,严肃了脸,慎重地问道:“难道你想看着明军攻占辽阳,攻占沈阳,把皇阿玛、皇额娘他们的坟墓都给挖了鞭尸么?这些事情,你真忍心看到?”
说到这里,他紧盯着多铎的眼睛,又跟着追问道:“又或者,你觉得我们现在领兵回辽东,能打赢明军?”
这几个问题一问出去,多铎终于没再坚持,用力踢了他侧面的一只财物箱一下,而后才恨声说道:“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吧!”
看到多铎终于想通了,多尔衮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自己这个弟弟,还是能顾全大局的。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又严肃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不过虽然阿济格带了三千人马过来,可其中有两千乃是汉军八旗的人。护送粮食回去,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些粮食,可是我们省出来的,一旦有失,可没地方补的。辽东局势,必然也会变得危急起来!”
多铎听了,眉头一皱道:“那怎么办?让皇太极再多派人过来?”
多尔衮听了,依旧是一脸愁容:“护送的军队数量一多,这路上的粮食消耗也大,能送到辽东的粮食就会更少了。”
多铎听了,也是无奈道:“那怎么办?”
一时之间,多尔衮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好,究其原因,实在是粮食太少了!
第二天的时候,阿济格就闯进来催粮了。他不得不如此,临行之前,皇太极找他仔细讲解了目前的状况,意思就和多尔衮分析得差不多,北面也抢得差不多,实在是没有别的方法变出粮食来。如果阿济格没法运回粮食的话,辽东就有危险了。
于是,多尔衮就把他考虑的问题抛给了阿济格后说道:“粮食,我已经让人在准备了,只是这路上安全的问题,怎么办?”
阿济格一听,不由得也有点发愁。鞍山驿堡的明军,对辽阳那边的压力很大。皇太极抽调了一千族人精锐过来,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如果换成以前的话,阿济格才不会担心。可如今,大清和明国的攻守之势已易,且发生了多次粮食被明军劫走的事情,就算阿济格性子再莽撞,也不得不慎重了。
但不管如何,这粮食是一定要运去辽东的。在三人的商量之下,最终定下了一个方案。
两天之后,潜伏在汉城外面的李德明便借助望远镜,远远地看到满清押着大量粮食出发了。于是,他立刻通过聊天群,把消息禀告了过去:“陛下,满清押着不少粮食物资出发了,还是阿济格的旗号,人数也大概还是三千。”
崇祯皇帝听了,立刻把消息传到海州。在这里坐镇的登莱巡抚卢象升立刻调拨两千骑军,亲自领军出发。不管如何,这些粮食是不能让满清运入辽东的。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四天之后,钱富贵发来私聊,是豪格提供的消息道:“陛下,朝鲜快马来报,说粮草已经运出,为防备明军劫粮,原本阿济格护送粮食的三千军卒中,其中的两千汉军八旗,已经换成了一千朝鲜女真精锐,由多铎率领。沈阳这边,也会再派出一千女真精锐前去接应。相遇之后,多铎就会领军回汉城。”
第二条私聊很快又发过来,再次进一步解释道:“护送粮草的军队,一路上会有两千女真精锐和一千汉军八旗组成。其中两千女真精锐主要防备明军劫粮,而那一千汉军八旗则运送粮草,便于女真精锐养精蓄锐,同时真有战事,也能派上用场。”
崇祯皇帝看到这两条信息,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满清这次如此狡猾,用女真精锐竟然假扮汉军八旗。卢象升只是带了两千骑军出去劫粮,这要真打起来了,就算能赢,怕也会让劫粮明军损失惨重。对于这点,是他所不愿见到的。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把消息通过魏木兰传给卢象升,让他暂时不要暴露行踪,不得接战。而后,他又立刻点了高应元的图标,下旨给留守海州的新军师将曹变蛟,令他领两千新军步军前去增援。
这还没完,他又立刻通过郑芝菀联系登莱水师统领李芝奇。让他多带运输船,前往鸭绿江口附近待命。一旦劫粮成功,步军和粮食不方便走陆路,用船装走是最好的了。反正李芝奇在去年年底前从大明东南运送粮食回来后,一直在旅顺港口那休整,也该让他动一动了。
根据最新的军情,一道道圣旨下去,辽东的明军,顿时立刻行动了起来。为了配合这次战事,坐镇鞍山驿堡的曹文诏,也加大了对辽阳的压力,派出的夜不收一天比一天多,有时候活动范围甚至出现在辽阳近郊。
这个情况让驻守辽阳的阿敏感觉压力很大,便派快马把情况反应到了沈阳。这一次,可不敢和上次一样多说什么,只是如实反应。其实,他也是想多了,没有看到明军真正出现在辽阳城下时,皇太极是不可能发兵去救的。原因很简单,实在是没粮食了,仅有的一点粮食,都是在省着用的。
不过,当皇太极收到这个情况时,也很是担心,可又无可奈何,唯有日日向东瞭望。完全可以说,他这是日盼夜盼,快成“望夫石”了,就盼着朝鲜的粮食早点运到辽东。
对于多尔衮想出来的押送粮食的法子,他是很赞同的。有两千女真精锐专门保护,就算明军真得出现,他也相信大清军队有一战之力。要是有可能的话,他确实还真想再多派一些军队出去,只是无奈人数多了的话,怕那些粮食还不够护送粮食的军队消耗了!
和皇太极一样对这些粮食牵肠挂肚的,还有在朝鲜汉城的多尔衮。他虽然把粮食送出去了,可同样不希望这些粮食出事。因此,在出发前,他是再三叮嘱多铎和阿济格,让他们务必小心谨慎,护好这些粮食。虽然如今的皮岛上,或者说在朝鲜这边,基本上没有明军的活动踪迹,可他还是有些担心,因此差点就化身为唠叨老太婆,一直到阿济格和多铎都不耐烦了,才没再说。
明军要想劫粮,最好的对策,就是骑军,这样的话,他们收到消息再做出反应,或许还能赶得上。否则,要么来不及反应,要么守株待兔,可守株待兔的话,这次不像之前一样有皮岛明军在。这么衡量着,多尔衮总觉得,这么部署之后,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有一句话,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护送粮草的两名满清头子,在多尔衮的多次叮嘱下,都很小心,不管前方后面,全都派出探马核查安全。甚至一向以胆大包天著称的多铎,更是坚持要把探马放出三十里。
在经过他以前被埋伏的地段,也就是金朴镇附近的时候,多铎甚至坚持派出探马,仔细地搜了下周边,确认无误后,才同意粮车继续前进。
阿济格随着粮车走着,看着已是断壁残垣的金朴镇,看到多铎如此小心翼翼,不由得带点嘲讽道:“要是以前能有这么小心谨慎的话,我大清也不会如此窘迫了!”
那一次被劫的粮食数目十分巨大,大清损失,明军增加,这一增一减,实在是对明清两边实力变化的影响太大了。
多铎听了,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不过少见的是,这次他并没有发怒去和阿济格吵架,而是依旧显得小心翼翼,不时问亲卫有关探马的事情,不理阿济格。很显然,当年金朴镇的一战,他是吓怕了。
然而,他再怎么想都想不到,很远的山头,有一个“人形无线电”,通过望远镜的观察,时刻监视着这支护粮队。
1039 小聪明
大的战略上,是由崇祯皇帝决断的。他的决断,或者是乾坤独断,或者是开大明军事联席会议,又或者是听出几个前线将领统帅的意见后得出。但小到战事上的话,崇祯皇帝是不操心怎么打仗的,都是由领军将领自己决定怎么打。
由于有聊天群系统的存在,各路明军中又都配置了“人形无线电”,因此卢象升不但对满清护粮队的行踪了如指掌,也对己方军队的情况也了解得一清二楚。
卢象升通盘全局之后,决定把战场设在镇江堡到汤站堡之间。其实,他的选择并不多。辽东的满清援军比海州的第二批军队先出发,双方到朝鲜的路程差不多。如果明军强行军赶去朝鲜的话,再对满清护粮队打歼灭战就有点不现实了。而且那个时候,还得防备辽东接应的军队会不会撞到战场上。
如果辽东援军接到护粮队的话,多铎领军返回,就少了后顾之忧。虽然说,在辽东到朝鲜的这一条路上,满清都驻扎了比较多的军队,也会相应难打一点。可只要能及时解决战斗,就算有满清军队来援,那也是不怕的。
选好了战场,卢象升便领两支军队汇合,也不再派出夜不收,尽量减少明军的踪迹,就仿佛满清的这次运送粮食,大明并不知道,更没打这些粮食的主意一般。
一天,两天,三天……在一开始的时候,特别是到了朝鲜北方人迹罕至的地方,多铎的精神是高度紧张,哪怕夜晚宿营时,做了全面防范,可他有时依旧会从梦中惊醒。走在路上,听到官道两侧山林中风吹过森林发出的“哗啦啦”响,也会怀疑里面藏了人。对此,阿济格一开始也紧张,不过到了后来就麻木了,再后来就有点不屑多铎的多疑了。
这时候,这两名满清头子就显露出不一样的态度了。
越是没见明军的动静,多铎的神经就蹦得越紧,就犹如一根弹簧一样,越压越紧,总觉得明军就要出现了。而阿济格却越来越轻松,明军在哪?明军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这一日,当护粮队到达鸭绿江边的新义州时,来迎接的辽东援军刚好也到达这里,双方可以说是胜利会师。直到这时候,多铎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这一放松,顿时就觉得非常疲惫。他也不去客套,自个休息,准备返回汉城。
援军首领是舒穆禄扬古利,此时已是六十多岁,不过还是老当益壮,领军打仗不成问题。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这个时间段,还曾和阿济格、阿巴泰同率师攻进大明关内,攻克畿内十二州县,五十八战皆捷,俘众十余万而归。只是运气不好的是,随同皇太极前去攻打朝鲜的时候,被朝鲜军队埋伏,最终伤重而死,被皇太极追封为武勋王。
皇太极之所以派他来,就是因为他乃是满清开国功臣,老成持重。这批粮草物资实在太过重要,因此有点不放心阿济格的年轻,派扬古利搭配一下。
果然,他在听到阿济格在他面前,嘲讽多铎的胆小时,就开口劝谏道:‘贝勒爷,小心无大错,不管如何,能把这批粮食安全送到沈阳才是最好的。“
扬古利此时的官位,还是低贝勒一级,不过他的老婆是野猪皮的女儿,算是阿济格的姐夫,又是老资格,劝上一劝,倒也没什么。
阿济格没想到他不配合,闹了个不愉快,他也就懒得待见扬古利,也自个去休息了。
一天后,新义州城外远处山头,李德明通过望远镜,看到多铎领军出城南下,便把消息立刻发到了群里:多铎领军返回汉城!“
没多久,他又是一条信息发出来:“护粮军也开始出城,往辽东出发了。”
说完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几个同伴道:“好了,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好好休息一下,等卢中丞通知后,我们就可以返回金州了。”
这边不用再跟的原因,是他们再跟的话,要过鸭绿江,容易被满清军队发现。而且过了鸭绿江,这支护粮队肯定是到镇江堡休整,第二天再去汤站堡休整,否则就要在野外扎营,不但受罪而且还不安全!
卢象升率领的两千骑军,还有曹变蛟后来赶来的两千步军,此时都躲在预定战场的山上。一直没有派出夜不收,直到收到李德明的这个消息后,卢象升才让高应元登上山顶,监视山脚官道上的动静。
一如事先预料,离傍晚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满清这支护粮队就已经到了镇江堡。阿济格看看天色,感觉时间还早,有点想再领军继续走一段路。可扬古利立刻就劝谏安全第一。
阿济格听了,有点无奈,就只好在镇江堡休整。不过这还没完,扬古利继续唠叨,要求阿济格派出探马,探查前后官道。
这时候,阿济格就有点不耐烦了,他对扬古利道:“这里距汤站堡就一天的路程而已,明军找死才会在这路上劫粮。再说了,这一路过来,更险峻的地方,更荒芜人烟的地方,明军都没出现,这里就更不会出现了!”
“贝勒爷,小心无大错!”扬古利继续劝谏道,“派出探马,又不需要花太多物资,临行之前,皇上再三交代,一定要保证这批粮草物资的安全。辽东今年能不能挺过去,来年能不能缓过来,全靠这批粮草物资了……”
听他再次搬出皇太极来压他,让他虽然着恼,却也没有办法,于是,镇江堡和汤站堡之间,满清探马便开始出现,往来络绎不绝。只要这条路上一发现明军踪迹,就能立刻把消息传到镇江堡和汤站堡的。
卢象升这边,当高应元把官道上的异常情况禀告了之后,他就知道,护粮队离这里不远了。于是,军令传下,开始做战斗准备。
军令下发完了之后,他对曹变蛟说道:“这次能不能给满清军队以重击,关键还是要看你们新军!”
他自己的骠骑营,总共也就八百而已。至于东江军的步军,现在用于野战,主动向女真精锐发起进攻而能胜之,还是有些困难的。也因此,这次根本就没有派出来。
四千派出来的明军中,除了骠骑营之外,还有五百关宁骑军的精锐外,其他马步军,都是新军的人。因此,这支用于和满清野战的军队,主要就是以新军为主。
“中丞大人放心,皇上训练出来的新军,就是要打野战,打胜仗的。”师监冯德华没等曹变蛟说话,却抢先笑着说道,“对付这些建虏,没有问题!”
曹变蛟也跟着点点头道:“请中丞大人放心,末将亲自领军出战,绝对第一时间击溃敌人。女真精锐也是人,士气早泄,已不是当年那支见了大明军队就能抢着进攻的军队了!”
看到他们两人都是信心满满,卢象升心中很满意。同时也微微有些羡慕,新军的军纪和战斗力,他都是亲眼见识过的,统帅这样的军队,实在是每位领兵者的心愿啊!
第二天一早,镇江堡的城门打开,一队队的探马呼啸而出,沿着官道,往汤站堡快马而去。与此同时,在汤站堡那边,昨晚宿在这里的探马,也往镇江堡呼啸而来。官道上,隔几刻钟,就能看到一队满清探马犹如做贼一样,探头探脑地路过。
其实,这些探马的速度已经快多了,原本在朝鲜那边时,这些满清探马一路查探,路上东张西望,走得很慢,同时也很警惕,路两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进行核实的。
他们这些人,自然知道以前明军伏击运粮队的时候,都是会在官道上挖坑,或者设置障碍,而且这个会选择在周边没有大清军队能及时救援的地方。可如今这路段,如今这地方,都和以前的情况不一样,明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里设伏!
从汉城一路走来,从未发现明军的踪迹,甚至连明军夜不收都没发现一个。他们就有点马虎了,路上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如果有明军要打这些粮食的主意,至少会先发现夜不收的踪迹吧?
“扬古利大人毕竟是年纪大了,这胆子也变小了,非要催着我们主子把我们派出来!”一名探马有点无聊地看着周边,一边催马快行,一边对同伙说道。
很显然,这支探马都是阿济格的人,对扬古利有意见。听到他说话,另外一名探马则笑着说道:“算了,至少我们出来能先吃饱饭,也算是值得了!”
“对啊,平时要是不出任务,都是饿着肚子,你看看,我都瘦了很多!”第三名满清探马也跟着感慨,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
听到他这话,其他满清探马不由得都感同身受,纷纷也都说自己瘦了不少什么的。这些满清探马就这么一路说笑为主,一边沿着官道敷衍着走到地头就算完成任务了。
当从汤站堡的第一批满清探马到达镇江堡,表示路上毫无意外时,阿济格便带着一丝挑衅意味地语气对扬古利说道:“如何,可以赶路了吧?我们在路上多磨蹭一天,这粮食可就要多消耗一天的量的!带回沈阳的粮食要少了,皇上是会不高兴的!”
“小心无大错!”扬古利坚持,不过此时却没理由阻止,说了这么一句后便点头道,“没有事情,那就是最好了。”
阿济格听了,有点懒得理他,一个老头子,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胆子早已没了,早点死了算了,活着浪费大清的粮食。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下令出发。
一时之间,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护粮军队,便押着一车车的粮草物资,在镇江堡守军羡慕的眼神中,鱼贯而出,成一字长蛇,沿着官道,向汤站堡进发。
原本人烟寥寥的辽东官道上,人气一下活跃了起来,马蹄声不时响起,护粮军队带起的尘土,老远可见。
登莱巡抚卢象升远远地看到这动静,又再次向身边的魏木兰问道:“联系朝鲜,看多的的那一千军队有没有返回的迹象?”
魏木兰听了立刻答应一声,而后便进入聊天群去问李德明。过一会后,退出来说道:“多铎军队从昨日返回汉城之后,就没有再见,应该不会再突然返回的。”
伏击这支护粮队,不管是汤站堡,还是镇江堡的军力,都不足为虑,毕竟这种地方的军队,估计每天都在饿肚子的,就算出来增援,那和送人头也没多大区别。唯一可虑的,就是多铎的那支军队了,都是女真精锐,而且一路上过来,每天都吃饱肚子的,战斗力还是有的。
一切确认无误,卢象升便有了决断,看着身边的一众将领,脸色严肃地下令道:“按事先安排,进攻!”
“末将遵命!”曹变蛟等人听了,立刻双手抱拳,带着一丝兴奋,士气高昂,大声回应道。
官道上,坐在慢步而行的战马上,阿济格转头看了下来路,已经看不到身后的镇江堡了。他又前后看看那一长串的粮车,心中不无得意。当初皇上对他交代过,从汉城带回的粮食越多,他的功劳就越大。
让他高兴的是,多尔衮并没有多为难,真给了大量的粮食。一路上,除开始那些天,阿济格给手下的军队都是吃饱了饭之外,其他时间,他就想着能多带点粮食回辽阳,就给那些汉军减少粮食供应了。
等到新义州之后,阿济格看着已经“安全”,便给他手下那些族人也减少供应了,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二左右。甚至连扬古利带来的那一千军队,他其实也没有按照足量供应。这支军队,在辽东饿惯了肚子,就算给他们少一些,竟然也感恩戴德的,真是好笑。只有来回奔波的探马,还是没减少份量的。
如今,看着这一车车的粮食,阿济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自己这次回到沈阳,所带回的粮食,肯定能让皇上大吃一惊。呵呵,一直有人觉得自己头脑简单,这一次,就是要证明给别人看,到底谁才头脑简单!
1040 有的放矢
就在这时,阿济格忽然感觉眼角瞅见了什么动静,于是,他便转头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就呆住了。
只见官道左边田地另外一边,不远处的山脚,从林子里钻出了无数的明军,他们人手牵着一匹马,一出了林子之后,就翻身上马,而后就往官道这边冲过来。不但如此,在冲过来的时候,这些骑军自动开始编组,明显五骑,或者十骑为一组,紧挨着并排催马提速。
“有明军,敌袭!”一声狂吼在官道上响起,带着惊慌,顿时惊醒了很多愣住了的人,包括阿济格。
这个时候,阿济格已经来不及多想,为什么那些能吃饱饭的探马,竟然连这么多明军隐藏在路边都发现不了。他大声喝令着,指挥手下迎敌。
可是,护粮队行进在官道上,三千人,长长的一条队伍,这命令传下去都要时间,一时之间,队伍顿时就有点乱了。
不过也亏了这些满清军队中有两千女真精锐,虽然因为混乱没有收到军令,可他们中的很多牛录额真什么的,沙场厮杀的经验丰富,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于是,一些满清骑兵便立刻往中间集结,并准备翻冲锋,为粮车这边的步军赢取集结的时间。当然了,也有的满清骑兵,就那么三五十骑的,就向明军骑军发起了冲锋。
至于那些步军,有的连忙往中间集结,也有的还推着粮车,试图往回撤,可这么多人,人心毕竟不一样,你进我退,你走我挡,很是混乱,一时半会,压根就无法完成集结。
倒是扬古利这个满清老将,一直在身边留了五百人左右的步军,此时一见,他立刻指挥这五百步军下了官道,在田地里结阵,准备组织明军骑军的冲锋。
“快,立刻向两边镇江堡求援。”阿济格在这么短短地时间内,不知觉间竟然已是满头大汗,大声喝令自己的亲卫道,“还有,前面汤站堡也去求援。快去!”
边上的扬古利听了,也立刻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快去,向新义州求援,向多铎贝勒求援,十万火急!”
他这话,阿济格也听到了,心中稍微有点异样。之前的时候,他一直嘲笑多铎的胆小,可如今,明军竟然真得来了,他又要去向多铎求援,回过头来还不知道会被多铎怎么鄙视!不过终究是要渡过眼前的危机为重,鄙视的事情,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扬古利在吩咐完之后,又继续指挥附近的满清军卒展开防御,阿济格反倒闲了点。于是,他便抬头又看向官道左侧的明军。他发现,明军骑军隐隐已经分成了三大块,成品字形为护粮队中间冲来。或者是田地上的坑坑洼洼,马速并没有提起来,可毕竟有马代步,离官道这边已经有点近了。
大清的骑军,也是三五成群地反冲过去,这些都是大清的勇士,明知道敌众我寡之下,这种骑军冲锋,少人的这方,会凶多吉少。可他们为了让步军能赢得布阵的时间,还是毅然冲上去了。这些大清勇士,好样的!
阿济格的内心感动才刚升起来,就透过骑军带起的尘土,隐隐看到在那山脚下,竟然还在继续钻出明军。这些明军,并没有马匹,很显然是步军来的。这明军到底隐藏了多少人,这一场伏击战,他们准备了多久,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算自己这边走漏风声,也不可能这么大规模地埋伏吧,竟然还会有步军!
脑海中冒出这些疑问,还没仔细去想一想,田地上的骑军战斗,便把他的目光又吸引了过去。
只见明军中品字形的右侧一处较小的骑军方阵,忽然加速,分队迎向了大清骑军,人数上似乎并不占多少优势,这让阿济格松了口气。可他还没来及高兴一下,因为离得越来越近,就已经看清了那些迎着大清骑军而来的明军骑军,竟然手中都有一把劲弩,就那么平举着,迎着大清骑军而去。其中还有一部分,则在马上立了起来,拉着弓箭,也开始了瞄准。
这一看之下,阿济格不由得便大骂一声:“该死的!”
他认出来了,那些手持劲弩的骑军,是东江军登莱巡抚手下骠骑营的骑卒,而那些在马上立起来张弓搭箭的,则是蒙古族人,也只有他们,才能在高速奔跑的马上有张弓搭箭的本事。
这一下,阿济格便知道,大清骑军对上这些明军骑军要糟了。这一点,那些大清骑军显然也明白这点,有的试图调转马头,转个圈逃走,而有的,则尽量伏在马背上,减少被射中的可能性。
转瞬间,离得近了,就见明军的劲弩弓箭骑射,就那么平射而出,大清骑军这边,人马应声而倒,随着惯性,摔了一地。只这么一下,大清骑军,十不存一。
那些张弓搭箭的蒙古族明军,在射出箭后就飞快地收好了弓,随即抽出马刀,这个动作,熟练无比,眨眼间,连贯地切换了武器,和剩余大清骑军错身而过时,身子犹如黏在马背上,躲避着大清骑卒的攻击,而他们却轻松拉出一刀,不是对人,而是攻击战马。
只看到这里,阿济格便知道那些勇敢冲上的大清骑军,基本上全部完蛋了。
正在这时,扬古利有点沙哑了的嗓门,狂吼着把阿济格唤回了神,听着有点气急败坏:“快,快把粮食卸下来,堆到阵前去,快点……”
阿济格闻声看去,只见匆忙结阵的大清军队方阵,前面几排,混乱间,除了长枪之外,竟然还有长刀,还有长柄锤子等等武器夹杂在里面。
这些在慌乱间,已经顾不得了。阿济格的视线再往远处看去,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扬古利那么气急败坏了。
只见数量最多的明军骑军方阵的骑卒,已经冲到不远处,手里拿着的东西,他看得一清二楚,是明军的三眼铳!
这一下,阿济格连忙向身边的亲卫大吼:“快,把粮袋都给搬过去,快搬!”
他的亲卫原本紧紧护卫在他身边,此时一听,也知道情况紧急,便纷纷下马,就想就近去搬粮袋。
这时,扬古利催马下了官道,冲到集结军卒的后面,大声吼着:“盾牌呢,快,盾牌上去。”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有盾牌兵看到情况,没等命令,就举着盾牌往第一排跑去。
然而,明军骑军冲过来,距离又不远,也没受到建虏骑军的干扰,这些手持三眼铳的骑军已经冲到了满清军阵前面,虽然有满清弓箭手在射箭,也有人被射倒。但大部分骑军都成功到达足够近的距离。
只见这些明军骑军纷纷下马,也不管战马如何,一群一群的站在一起,端着三眼铳,铳口对准着满清军阵,点燃了导火索。
质量好的三眼铳,有效杀伤距离为三十步,即后世的五十米左右,能杀伤重甲,三十步以外,就只能重创不披甲的。至于百步之外,那是什么鬼……
此时的明军骑军,是在距离满清方阵二十多步的地方下马,三眼铳的三个管一起引燃,火星闪烁下,满清军卒就算再骁勇,也无法用人肉之躯来抵抗三眼铳的威力。他们这些人,浑然忘记了军纪是什么,纷纷往两边躲避,或者就直接蹲下,就想着能活下去。
“呯呯呯”地声音连续响起,硝烟凭空而出,顿时弥漫了田野上的一大块地方。
那些集结起来的满清军卒,哪怕身披重甲,一样犹如纸糊,身上冒出一朵朵血花,甚至一些倒霉的人,那些铅雨喷过来的时候,被喷到了脸上。顿时,那血肉模糊的,估计他爹妈也认不出来了。
五六百人的满清军阵,只一会的功夫,就死伤一片,压根就没个样子了。扬古利一见,不由得心头滴血,不过他还没得及心疼一下,就见田野中弥漫的硝烟中,一队队的明军骑军穿了出来,一个个威风凛凛地,一排排地冲向了官道。
没有骑军反冲锋,其实是有,但被专门的明军骑军给干掉了;没有步军集结成阵对抗,其实是有,但被专门的明军骑军干掉了。换句话说,就等于什么对付骑军的手段都没有,那能怎么办?
“跑,贝勒爷,快跑!”阿济格的亲卫慌了,立刻催着阿济格逃离这里,那帅旗,也丢了不要了。实在是这种情况下,要是扛着帅旗跟着阿济格后面的话,就等于告诉明国骑军,这里有主帅在,快来追啊!
扬古利那边,自然也有他的亲卫护着,催着他快跑。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动作已经没有年轻时利索,调转马头逃跑时,一时没有顾及方向,竟然往汤站堡那边跑去。
明军骑军发起冲锋的地方,是以护粮队的中间为目标的,长长的一段,如果扬古利往镇江堡跑的话,还可能逃过明军骑军的冲锋范围。可他偏偏是往汤站堡方向跑,还跑得晚,没有逃脱明军骑军的攻击范围,顿时,掩护在明军骑军的冲锋骑海中。哪怕他的护卫拼死护卫,也终究只是冒了个水泡,然后就没了。
这一战,卢象升并没有亲自领兵。和满清的战事打到现在,明军的精锐越打越多,已经用不到他亲临第一线了。此时的他,就站在半山腰那,看着官道附近的战事。
当他看到曹变蛟领着骑军按照事先推演的那样,有目的性的解决满清的抵抗,只是一个冲锋,就把满清护粮队一冲为二。看着冲过官道的骑军分别左右绕过一条弧线,向两侧继续冲击护粮队中企图顽抗的满清军卒时,放下了望远镜,满意地笑着说道:“在我军雷霆一击之下,建虏所谓的精锐和那些汉军八旗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
魏木兰听到,同样笑着说道:“中丞大人,这话可不对,这区别还是有的。”
“哦,什么区别?”卢象升的心情不错,当即看着又大了一岁,更为亭亭玉立的魏木兰问道。
魏木兰笑得很灿烂,指着官道方向说道:“中丞大人请看,那些建虏精锐在逃命,但汉军八旗则是蹲在地上,举着手要投降。”
听到这话,卢象升看看远处的官道,点头呵呵笑道:“不错,不错,确实是有区别!”
轻松片刻之后,卢象升知道这场战事其实并没有结束,只是开局有利而已。看着骑军在追杀尽可能多的建虏精锐,看着步军已经快靠近官道那边,他便吩咐一声道:“走,我们也得出发了。”
魏木兰却没动,她此时进入了聊天群,把一段短视频,也就是骑军交锋,明军骑军冲过官道,并开始继续追杀满清军卒的这一段,上传到了群里。
卢象升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耐心地等魏木兰回过神来后,才又说了一声,领着所有人下山往官道而去。
等他们到达官道上时,这里的战事已经差不多了。明军步军接管了官道这里,所有投降的汉军八旗,让他们把兵器都丢了,把官道上的建虏尸体丢下官道,把明军战死将士的尸体抬上粮车,受伤的将士在经过简单包扎后,也扶上粮车休息。而后推着粮车往镇江堡那边而去。
在卢象升的马头,师监冯德华提着一颗白发苍苍的首级,笑着向卢象升说道:“这人叫舒穆禄扬古利,乃是满清的一名公爵,这份礼物,倒是可以带回京师用于祭奠忠烈堂的英烈的。”
卢象升一听,稍微有点意外,没想到这战事还能有一条大鱼。他点了点头,而后就传令,让骑军收缩,护着步军带着粮食出发。接下来的路程,才是这次战事能否成功的关键!
舒穆禄扬古利,是满清开国五大功臣之一,随着野猪皮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也就是说,他对辽东百姓,对蒙古百姓,对朝鲜百姓,对大明关内百姓,都犯下了累累罪行。原本历史上,他是死于朝鲜军的伏击,这个位面上,则是死在了明军的伏击中。
1041 今非昔比
镇江堡城头,守将领着一群人目送护粮队消失在远处,一众人等,久久不愿离去。良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道:“那么多粮食,真是可惜了,一袋都没留下啊!”
有人听到,不由得跟着叹了一声道:“你看看我们都饿成什么样了!早知道的话,昨晚就该偷偷藏几袋粮食的!”
“他们可是严密把守的,你能偷到粮食?”
“有什么不可能的,毕竟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
镇江堡守将听到这里,有点听不下去了,开口训斥道:“好了,都收收心吧,那些粮食,是皇上用来关键时刻对付鞍山驿堡那边的明军用的,谁要敢打这些粮食的主意,小心脑袋搬家!”
听到他说话了,他的这些手下就没敢再说了,只是叹气声依旧。
镇江堡守将倒没有阻止他们叹气,毕竟他理解这些手下的心情。每天都吃不饱饭,要是没见到粮食也就算了。昨晚的时候,那么多粮食摆在眼前,要说不去想上一想,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也跟着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摸了下扁扁的肚子道:“希望有了这些粮食之后,我大清能抗到秋收之后。如今可没有科尔沁族在背后捣乱,北方的粮食肯定能收到仓库里。还有朝鲜那边,听说皇太弟殿下也在大量种植粮食,等到明年,我们都能吃饱肚子,到时候,就该和明国好好算算总账了!”
听到这话,他的这些手下,原先还一个个有点萎靡的,顿时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其中有人甚至问镇江堡守将道:“到时候粮食真能够吃了?”
“肯定能够吃!”镇江堡守将自然是肯定回答了,这让他的一名手下听了后,忍不住就说道:“等有了粮食,我一定要在家里存足够的粮食,这种挨饿的滋味,再也不想有了!“
听到这话,好多人都露出你说出我心声的表情。他们在城头上又展望了下美好的未来后,终于觉得老这么说也没意思,其中有的人肚子都在咕咕叫了。于是,他们就准备下城头,该躺尸的躺尸,该弄点吃的就去弄点吃的了。
可正在这时,有人忽然一下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官道的远处道:“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能有什么声音?”有人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说道,“人都走远了,你该不会以为,那些粮袋自己长了脚,跑回我们镇江堡来了吧?”
一听这话,这些人都轰然而笑,而后就准备下城头。可就过了这么一会后,隐隐约约地动静传来,不少人都感觉到了。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有疑惑,本能地问道。
镇江堡守将快步走到外墙,目视蜿蜒远去的官道,仔细地听着,忽然脸色一变道:“好像……好像有厮杀?”
不确定,但以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
其他人听了,还待仔细分辨时,就看到官道的尽头,有快马往镇江堡疾驰而来。众人仔细看去,认得是护粮队的探马。顿时,城头上的人,都是心中一咯噔,隐隐感觉有点不妙。
果然,那探马还没到近前,在看到城头上有人之后,就从马背上立起来,用手挥着,焦急地大喊道:“有明军伏击,快快增援!有明军伏击,快快增援……”
最开始听不清,也看不清。可很快,城头上的这些人,看清了那探马焦急地表情,也听到了他的喊话。顿时,城头上的人都急了。
镇江堡守将急忙转身,同时大声下令道:“快,集结兵马,立刻增援。”
他的手下也都跟着他往城下跑,听到这话后,都纷纷答应一声。可随后,立刻有一个不和谐的质疑声响了起来:“大人,大家都饿着肚子,怎么出战?”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让所有匆忙而走的人,脚步犹如生了根一般,再也走动不得。
此时,探马已经冲进城来了,大声地呼喊声,唤回了镇江堡守将的神,他立刻吩咐道:“还愣着干嘛,立刻放出储备粮,找出所有能吃的东西,让大家垫点东西,出兵迟了,皇上必会降罪!”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补充道:“那么多粮食,再不能让明军夺走的!”
想起那么多粮食,顿时,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纷纷前去准备了。
就这一会的功夫,有有快马飞驰而来,同样一路高喊明军伏击,粮队危险,快点救援之类的话,而后不入镇江堡,继续沿着官道而去。
镇江堡守将看见,便知道他是前去鸭绿江对面的新义州搬救兵了。这么一想,他的信心又多了一分,如此传递下去,大清军队必会越来越多,就算明军能打败护粮的军队,也肯定逃脱不得。如今唯一可忧的是,就怕明军把那些粮食烧了!
镇江堡的兵马还没来得及出征,就见官道上又飞驰而来一大群骑军,丢盔弃甲的,好不狼狈。镇江堡守将看见,顿时就急坏了。不用说,那些骑军肯定是大清的。如果是明军的,打了败仗就不可能冲镇江堡而来的。这也就是说,护粮队败了?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可能。要知道那护粮队,可是阿济格贝勒领着两千人马,还有扬古利公爵领着一千兵马,其中可是有两千满洲族勇士的,怎么可能这么快败了呢?
他正想着,忽然就发现,那些逃回来的骑军中间,不就是阿济格贝勒爷么!他都逃回来了,那绝对是败了!第一时间,镇江堡守将想到的是,完了,那么多粮食啊,全完了!
阿济格一口气逃回镇江堡,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翻身下马,大口喘气,同时对匆匆跑到他面前的镇江堡守将喝道:“快,立刻把你所有的兵马都集结起来,还有,派出探马,去查探明军动静,收罗溃兵,那些粮食,一定要夺回来!”
镇江堡守将听了,虽然口中立刻答应一声,心中却知道,那么多粮食,既然落入了明军手中,怕是夺不回来了。
但不管如何,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他立刻派出了探马,沿着官道,往前搜查。
一口气喝了不知道多少水,惊魂未定的阿济格总算是稳了点。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便问亲卫道:“扬古利呢?他人呢?”
跟着他逃回来的亲卫,当时只顾得护着阿济格逃命,那还顾得上去观察战场,去找扬古利的踪迹。因此,阿济格一问,便没人能答得出来。
最终,还是一名年纪大点亲卫回答道:“扬古利公爷老成持重,应该不会有事。搞不好他是往汤站堡那边撤走了。他肯定也会让汤站堡出兵,而后快马往回传递,到时候集结更多的人马,我们两路兵马追着明军走,一定能夺回那些粮食!”
听到这话,阿济格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他点点头,赞同这种说法。忽然,他想起了一事,连忙问道:“往新义州那边的求援信使派出了没有?”
“贝勒爷,之前已经派了的。”他的亲卫立刻回答道。
阿济格想起多铎的那一千兵马,他此时急需这一千兵马,因此,听了之后觉得还不稳妥,就又立刻吩咐道:“快,再派信使,立刻派出信使前去新义州,务必让多铎来援。如果他已不在新义州,也一直追下去,追上他让他回援。”
亲卫原本想着已经派了,就不必再派,可一想想阿济格此时的心情,他没敢说这话,就按照阿济格的意思,立刻再派信使出发。
时间慢慢地过去,阿济格却如坐针毡,压根就坐不住。逃回的溃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这也就是说,恐怕大部分护粮队的兵力,都遭了明军的毒手。否则的话,不用吩咐,肯定会往最近的镇江堡逃过来的。
不能收集足够的溃兵,光靠镇江堡的这些乡兵的话,又如何是明军的对手?这么想着,阿济格的脑海中,立刻又回想起了明军突然出现的那一幕。明军的骑军,竟然还有分工,预料到了自己这边可能有的反应,只是一个回合的冲锋,就把这边拦腰冲成两段了!
想到这里,阿济格不知道怎么了,就有一种后怕。此时的他,终于体会了以前护粮队为什么都会被明军所劫?可随后他又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明军的准备会如此充分,甚至连步兵都赶回来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时,忽然城头上有人惊叫了起来,阿济格闻声,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官道的远处,明军骑军竟然往这边过来了。
什么情况?难道明军抢了粮食还不算,还要来攻打镇江堡?这么想着,阿济格吓到了,他立刻下令道:”快,快,全部上城头防守!“
此时镇江堡内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忙着准备出战,听到这话,就都纷纷跑上城头。
就只这么一会的功夫,明军骑军就已经近了。只见其中一部分马术了得的骑卒,呼啸着靠近严阵以待的镇江堡,带着笑容,带着嘲笑,挑衅着城头上的满清军卒。甚至阿济格的那面帅旗也被他们捡过来了,就在城头阿济格面前,羞辱着。
这让阿济格的脸色涨得通红,可他却压根不敢下令出去一战,只是握着城墙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此时的他,算是又一次体验了以前守城明军被城外建虏羞辱时候的感觉了。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些挑衅的骑卒,抬头看去,在骑军的身后,已经远远能看到明军步军押着一车车的粮车,也往这边而来。
这时,他就疑惑了,不由得问道:“这些明军要干什么,他们带着粮食去哪里?”
往这边过去,就要去到朝鲜了啊,他不明白,为什么明军不撤回南边,却反而往朝鲜这边走?
听到这话,他的一名亲卫忽然恍然大悟地喊道:“主子,不好了,明军有水师,他们肯定是想从海上走。”
他这么一说,阿济格顿时就想起来了。于是,他是真慌了。
明军如果从陆路回去的话,带着那么多粮食,肯定走不快。这边集结了援军之后,一路追下去,那么远的距离,肯定能追回来的。可要是明军从海上走的话,镇江堡过去就是鸭绿江,一旦让明军上了船,大清就只能干瞪眼了!
想到失去这些救命粮食之后皇太极的脸,阿济格便站不住了,他立刻吩咐道:“快,集结人马,出城应战,不管如何,一定要把明军堵在这里!”
镇江堡只在官道的边上,明军只要沿着官道继续东走,并不需要打下镇江堡的。也是因此,阿济格才有这个命令。否则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粮车在面前走了,他无法承受。镇江堡的守将也是如此,他也无法承受。于是,城头上又立刻忙碌了起来,哪怕他们刚被明军打败,士气不高,可想着那些粮食在眼前被明军抢走,这是他们决不允许的事情,纷纷鼓着勇气准备出战了。
看到城头上的动静,卢象升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冲新军师将曹变蛟点点头。而后,就看到一队队地步卒开上去,就堵在了镇江堡城门的一箭之地外,一排排地列队站着,等着敌人出城。至于粮车,该怎么走就怎么走,除了那些当了俘虏的汉军八旗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之外,其他人压根没把镇江堡里的满清军卒当回事。
这种事情,要是换成几年前,那是没法想象的事情,可如今,他们却觉得理应如此!
镇江堡的城门一开,满清骑卒先冲出来,往明军集结起来的步军方阵冲过来,试图像以往一样引诱明军开火。因为他们看到,这些明军的手中,都拿着火枪。
可他们却发现,这些明军就没有一个人有慌乱的。这些满清骑卒中,有不少老兵,根据他们的经验,只要他们做出全力攻击的态势,就会有明军忍不住开火,然后带动其他军卒也跟着开火的。
1042 大清这是怎么了?
近了,更近了!
为什么还不开火,为什么没有人开火?
是自己的表情不够凶恶,是自己的气势还不足够?还是冲锋的威势还不够?
满清骑卒伏在马背上,想着各种答案,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终于慌了。他们都是老兵,只要如果自己真这样硬冲上去的话,绝对会连人带马被打成马蜂窝。当然,马速奔跑中的尸体,有可能会撞上明军方阵,也会造成明军的损伤。
那到底是冲还是不冲呢?
距离已经不容满清骑卒再想了,他们看到明军方阵的火枪手,依旧一动也不动地在严阵以待,犹如雕塑一般,终于,冲在前面的满清骑卒把缰绳一带,战马转了个弧线,不敢撞上去送死,转回城门而去。
“他娘的,这群胆小鬼,只要再近一点,老子就下令开枪了!”第一排的明军将领看到,不由得大骂出声。骂完之后,还“呸”了一口吐沫在地上,脸上全是鄙视的表情。
如今的满清军队,哪怕是满洲族人,也一样不复当年的勇气!
这将领的骂声很响,呸的声音也很响,边上的那些明军燧发枪兵看着满清骑兵的背影,刚才看到他们那脸上的惊慌,也跟着“呸”了一口吐沫。
于是,阿济格在镇江堡城头上,看着明军的火枪方阵没有开火,反而一个个面露不屑,往他这边“呸”口水。顿时,那脸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大清军队何时被明军这么羞辱过?以前的时候,可都是大清军队这么羞辱明军的啊!
明军兵卒那脸上浓浓地不屑,还有那运粮车压根不管城里的大清军队,不慌不忙地绕城而过,这也从另外一方面对城里的满清军队表达了浓浓地鄙视之意。这些鄙视,犹如一根根无形的刺,一下又一下地刺进阿济格的心中。
“来啊,把最先逃回的奴才斩首示众!”多尔衮涨红了脸,大声咆哮道,“马步军立刻向明军发起攻击,决不能让明狗把粮食从我们眼前就这么劫走了!”
在他的严令下,满清的马步军再次拥出城去。卢象升看见,只是冷冷一笑,又冲曹变蛟点了点头。于是,曹变蛟又下令,明军骑军大约有一千骑,护在燧发枪阵的左右,向前突出一些。他们的手中,有劲弩,也有三眼铳,是骑军中的远程部队。
看到明军这个阵势,哪怕知道身后是镇江堡城墙,满清军卒也有点畏惧,一时之间,没人敢往前冲。不过因为有阿济格派出来的军法队,他们也不敢后退,就僵在了城门外。
明军也没有主动进攻,不过运粮车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沿着官道在赶路。一辆又一辆,陆续通过镇江堡的城门附近,慢慢地远去。
看到这个情况,阿济格的脸色红地似乎要滴出血来。他立刻大声下令,用军法队赶着城外马步军攻击明军。
或者是军法队的威胁,或者是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诱惑,又或者是满清军队仅有的一丝尊严,这支满清军队终于动了。步军中,盾牌在前,缓缓前进,马军则在两侧,也开始驱马慢慢提速。
看到这个情况,在边上督战的曹变蛟冷冷一笑,低声命令了几下,顿时,有五杆抬枪移出了队列,就在军阵的最前面,一字排开。一人架着,一人瞄准,就那么静静地等待。
崇祯皇帝当初观看了洞吾宝井战事中抬枪的威力,觉得还可以,就给辽东这边也拨了一些过来,专门用于补充火炮携带不便时的火力不足情况。这次奔袭劫粮,火炮就不适合带,但这抬枪带着走却是没问题,此时便用上了。
满清军卒,特别是在最前面的那些满清军卒见了,看到那么大的火枪,顿时就慌了。虽然他们不认识,可这么大火枪,肯定更厉害。他们心中发毛,不知道手中的盾牌能不能挡住,不知道走到那里,那么大的火枪便会开火?
在他们心中打鼓的时候,忽然,更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个明军方阵中的火枪手,竟然持枪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往前走?
这……这怎么可能?明军的火枪手,不是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么?他们有胆子拿着火枪冲?别忘记了,他们的火绳都没点火!咦,火绳呢,火绳好像没看见,就只有那五把非常大的火枪有火绳,且是点燃了的。
距离越来越近,满清军卒把心中疑惑满在心中,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近了,更近了。
阿济格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幕,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提了起来。
忽然,就看到明军阵前,那五把巨大的火枪冒出了硝烟。眼睛中,又看到自己这边最前面的军阵,突然缺了几个口,倒了一堆的人。直到这时,他才听到了“呯呯呯”地声音响起。
只这么一看,阿济格便暗道不妙,这种大型的火枪果然厉害,竟然放倒了军阵前面的一片,给军阵造成了混乱。不过幸好,军阵中有不少老兵,都在忙着一边前进,一边整队,企图把刚才的混乱降低到最小。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明军火枪手竟然端着火枪,一排排地主动迎了上来。这一下,他们不由得看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明军火枪手可从来没有这样反常的啊!
城头上的阿济格也看得惊讶,他连忙下令城头上的弓箭手,等明军进入射程,就立刻支援城下战斗。
然而,他失望了。
满清军卒看到明军端着火枪迎上来时,一个个露出了一丝轻松。他们要的,就是缩短这个距离。可没想到的是,突然之间,明军的火枪手没有点火,也没见火绳,那火枪口就突然冒出了硝烟。
“呯呯呯”地声音连续响起,城头上的阿济格看到,明军火枪手一排打完之后,身后的一排火枪手立刻超过前排,马上跟着又是“呯呯呯”,然后再下一排的火枪手又到了最前面,再次开始“呯呯呯”。明军火枪手,如此交叉前行。
顿时,大清军阵这边,成排的军卒被打倒,那些盾牌,就犹如纸糊的一样,压根就不顶事。两侧的不少骑军也被波及,那些战马跟着一匹匹到地,人喊马嘶,惨叫连连。
这还没完,明军方阵两侧的骑军也开始突进,就在大清军阵的两侧,发起了攻击。射完一轮,就立刻退走,毫不迟疑。城头上的弓箭手,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又眼睁睁地看着明军骑军退出了射程。
只这么一会的功夫,出城的大清兵卒就死伤了大约四分之一左右。剩下的那些兵卒,全都吓到了,纷纷转身往后跑,军法队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跑回的人海给淹了。至于那些受伤的军卒,压根就没人想着去救上一救。
明军也没追击,就在城头弓箭的射程之外,整队后退回官道,不一会的功夫,所有人的火枪装填完毕,然后一排又一排地原地坐下休整。
城头上的满清军卒,都能看到这些明军的脸上,一个个都很轻松。就好像刚才没发生过战事,只是出去打了个猎而已。
这也是一种羞辱,可此时的满清军卒,包括阿济格本人,却没敢再做应对,只能默默地承受这种羞辱。实在是明军刚才的火力,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镇江堡守将侥幸未死,上得城头,向阿济格打千跪下,带着一脸的悲愤之色禀告道:“贝勒爷,明军的火器实在太过厉害,我们又没有准备楯车,将士们还有不少都饿着肚子,这仗实在没法打了!”
刚才阿济格的严令,可是要他们出城冲击明军,拖住明军的。也因此,镇江堡守将都做好了被责罚的心理准备。可他没想到的是,阿济格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抬头看去,就见阿济格的脸上,满满地全是挫败的神情。没有再愤怒,也没有再激动,有的,只是低落的情绪。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名阿济格的亲卫指着城外大喊了起来:“贝勒爷,扬古利公爷!”
阿济格一听,不由得一喜,难道是扬古利这么快就领着援军赶过来了?可怎么没听到军队的动静?
这么想着,他抬头看去,顿时,又傻眼了。
阿济格确实看到扬古利了,不过只有一个脑袋,就挂在一根枪杆子上,随着持枪明军军卒的走动,在那一晃一晃的。
这一下,阿济格彻底绝望了,甚至都不想看到明军在城外大摇大摆地押着粮车经过。转身,缓缓地往箭楼走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的亲卫见了,知道主子被明军打击的厉害,眼珠子一动,连忙禀告道:“主子,新义州并不算远,如果多铎贝勒的一千精锐能赶过来,就肯定能和明军大战一场了!”
听到这话,阿济格迈出的脚,顿时就止住,精气神似乎恢复了不少,立刻吩咐道:“派人看着,一有动静,我们立刻配合。”
“喳!”亲卫领命而去。
城外,当场被打死的满清军卒倒是不多,大部分都是受伤,躺在城外哀嚎着。双腿没受伤的,自己努力站起来往回走,而那些腿受伤的,则用手爬着走,剩下那些手脚都受伤的,就只能躺在那里哭爹喊娘了。
镇江堡的城门是关着的,满清就怕明军抢城。因此,能动的伤卒到了城门口时,都在哭喊着开城门。他们的哭喊声,给城头上士气的打击很大。特别是那些本地军卒的哭喊,熟悉同伴的惨叫,更是让城头上士气低落。
以前的时候,都有严令,必须救助死伤同伴,可如今,死伤同伴却被遗弃在了城外。大清,这到底是怎么了?
阿济格也被城外的哭喊声吵得心浮气躁,又上了城头看看。发现明军并没有抢城的意图,只是坐在那里休整,对城头这边指指点点,脸上尽是笑话。虽然是被羞辱了,可阿济格却松了口气,连忙下令开半边城门,接应那些伤员。
城外,曹变蛟看着满清如此小心翼翼,不由得也是有点感慨。他年纪虽然不大,可一直跟随曹文诏在军中,是经历过以前建虏嚣张的时候,如今却成这样,世事变化,还是陛下厉害啊!
对于那些伤卒,他不是有恻隐之心。这些建虏,那个手里没有大明百姓的人命?这么多年来,人均都有十来条人命有吧?他此时之所以任由他们回去,是因为他知道,那些军卒中了铅弹,以满清的能力,十之八九是救不回这些伤卒。就算断手断脚,可一样有死人的风险,而且风险还很高。既然如此,就任凭建虏折腾去好了。
城头箭楼里,阿济格在焦急地等待,等待着多铎领军杀过来。可一直过了午时,被明军抢走的粮车,一辆又一辆地经过,直到再没有粮车经过,城外的明军马步军也跟着最后的粮车后面,大摇大摆地离去,还是不见有一丝异常现象。这让阿济格的脸色异常地难看,甚至怀疑多铎见死不救。
等到明军全都过去之后,城外终于又有了建虏探马的踪迹。有不少,是护粮队的探马,此时过来镇江堡,禀告他们那边的情况。说被明军伏击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大清军卒的尸体,明军骑军的四处追杀,也让尸体的范围非常大。这支明军实在太过厉害,汤站堡那边,虽然集结了军队,却不敢立刻过来,只是探马回报后,才缓缓往这边过来。
另外让阿济格好过一点的是,当时战事一发生,探马就一直往西去报警,一城接着一城,估计要不了几天,精锐就能赶上来。
可他很快想起,要是明军从鸭绿江出海的话,援军必定赶不及。顿时,他整个人就又不好了。不过,他心中想着,明军海陆两地的军队配合,应该没那么好吧?
之前的时候,鸭绿江那边,可没有发现一丝明军水师的踪迹。难道他们还能料定,今天自己会经过那里,然后他们劫粮,刚好有水师在最近的地方接应?这不可能!
1043 垂死挣扎
镇江堡就在离鸭绿江不远的地方,登莱巡抚卢象升最终选择满清护粮队出镇江堡不远的地方劫粮,主要原因就是方便撤离。只要不让护粮队逃回城里,那就可以了。至于城里的那些满清地方军队,呵呵,满清的精锐军队都不怕,还会怕这些地方军队?
大约午后一个时辰左右,明军骑军便已到达鸭绿江边,在事先一处约定的岸边,看到了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登莱水师船队。阿济格再怎么也想不到,通过郑芝菀和魏木兰两人在聊天群中的通话,大明水陆两军配合得非常默契。
就见鸭绿江面上,船队已经排成了很长的一字队形,岸边适合停靠的,一次就两膄船,此时已经停在岸边,简易的舰桥也已经准备在那里。运粮队一到,大明将士就立刻命令那些投降的汉军八旗立刻驱赶粮车上运输船。
这些投降的汉军八旗,一个个的脸上,全都带着惊讶之色,明军的水师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还那么多?还有,这些明军的运输船竟然都能赶着粮车上去,显然是专门改造过,难道这些运输船就是为了打劫大清的粮车而准备的?
这一次,他们猜对了。明军连续打劫满清的粮车,而后往往都是通过水师装船运走。几次之后,就发现劫粮的战斗,往往能打满清军队一个措手不及,比较容易得手,但装粮上船就比较麻烦,往往要耽搁很长时间,因此,登莱水师这边,就特意改造了运输船,能赶着粮车直接上船,而后卸下拉车的牲畜,就能以最快速度完成装载粮车了。
运输船装满一膄,就开走一膄,都不用战船护送,在这海上,就是大明军队的天下,满清是连一条船都没有的,放心地很。不管是粮车上船,还是运输船靠岸,全都井井有条,并没有任何混乱。不管是登莱水师将士,还是岸上的明军将士,都没有一个人有急躁、慌张的神情,就好像他们不在敌人控制的区域。不明内情的人看了,绝对会以为他们是在大明境内,竟然如此从容不迫。
不过,卢象升指挥着大军,自然不会轻敌。步军守护在岸边一大圈,而骑军,则全被撒了出去,屏蔽建虏探马的窥探。至于对岸的新义州那边,骑军不方便过去,就随便了。反正江上的浮桥,已经被水师给破坏掉了,有鸭绿江隔着,新义州那边的满清军队就只有干瞪眼的份。
一膄小船从东岸驰过来,上岸来到卢象升的帅旗之下,是李德明归队了,他拿出一颗首级说道:“中丞大人,这是满清派往朝鲜的求援信使,已经被属下截住。”
让东岸的李德明截杀信使,只是对整个战事的一个补充。实际上,并不会有多少影响。有登莱水师在,就算浮桥没破坏掉,难道满清军队还能在水师将士们的攻击下,安然通过鸭绿江?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让李德明去休息了。跟了满清护粮队一路,还是有些辛苦的。看着岸上江面的忙碌,一边的魏木兰高兴地说道:“大概天黑之前能完成撤离吧?”
“差不多,只要没有意外,一切都能按计划完成!”卢象升听了,心情不错,点点头回应道。
事先做了周密的作战部署,甚至很多细节都有专门的人提供。按照皇上的说法,这些是称之为作战参谋。他们有的计算路程,想着粮车运送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并给出解决方案;有的则对鸭绿江水文情况比较熟悉,给出最佳的装载地点和方案;有的对满清军队的可能应对方式作出预估,并提供解决方案给卢象升,有的对周边满清的情况比较熟悉,对于满清军队的援军情况,有几种情况的分析……
这种种情况,最终都汇集到指挥战事的登莱巡抚手中,让卢象升能方便的根据自身情况做出决策,最终形成一个行之有效的作战计划。如今从实行的结果来看,确实不错。这个所谓的参谋方式,让卢象升暗中赞叹不已。
虽然这个时候或者说一直以来,类似的情况也有。这些参谋,其实就是幕僚。但相比较来说,这种参谋都是军中将士,都熟悉自己负责的事情,或者能自觉地去掌握这种情况,这就能有效减少主帅考虑不周的事情。按照皇上的话说,这参谋远比幕僚要专业!
如今,这种参谋制度只有新军中有。卢象升已经在考虑,回头东江军中也要设立这样的制度才好。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魏木兰忽然在感慨道:“满清军队是越来越烂了,估计辽东很快能光复了!”
这一仗,远比事先预想的要轻松。要知道,从掌握的情报上看,三千护粮队里面,可有两千女真精锐的。可还是一击即溃,基本上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卢象升听了,转头看向她,微笑着说道:“辽东肯定能光复,但对满清军队,还是要保持警惕之心,千万不能大意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魏木兰似乎有点不解,就细加解释道:“满清这些兵,其实都是老兵来的,都有多年沙场的经验,绝对不容轻视。之所以我们每次打仗,似乎都比较轻松。最主要的原因,是满清那边不了解我们!”
卢象升一边说着,心中不由得回想起一次次的战事道:“一开始的时候,满清一直认为我们大明军队还是以前的大明军队,也是他们以前打得太顺了,思想上太过轻敌。到了后来,吃了好几次亏之后,终于对我大明军队有了认识,可这种认识还是不足够,他们不知道,我们大明军队越来越强,他们的认识一直跟不上大明军队的强大,于是,又一次次地吃亏。”
说到这里,卢象升忽然很是感慨了一下,而后才满脸佩服地说道:“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了皇上在,有你们这些厂卫在,使得我军能对满清军队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主动权完全在我们大明军队手中。一次又一次地打在满清军队的七寸之上,让他们一直饿着肚子,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大明军队今非昔比,高度重视的时候,满清军队却已经饿得没法发起大的战事。“
“如此一场又一场败仗的影响下,他们最为重要的敢打敢拼心态已经不复存在。战场上,他们再没有信心,觉得一定能打赢大明军队,甚至已经对大明军队有了恐惧之心。这次的战事,我们又突然袭击,建虏压根没防备,也没法防备,我们才能胜得轻松。”
听着卢象升的详细分析,魏木兰一边回想着自己经历过的战事,不由得连连点头。中丞大人不愧是中丞大人,分析得太透彻了,果然是这个理!
他们这边在闲聊着,可镇江堡城头上的阿济格却如坐针毡,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城头上团团转。这时候的镇江堡城门,倒是全开了。城外的大清军卒的尸体,也已经清理了。一骑骑的快马进进出出,基本就没有一个好消息。
常常有快马狼狈而回,一如眼下这一个,一头汗水,一脸惊慌地向阿济格禀告道:“贝勒爷,明军骑军撒得到处都是,我们根本没法靠近。奴才这一队探马,就只剩下三个人逃回。“
阿济格想着让这些探马绕远点去查探,可依旧没用,明军骑军人数不少,撒出去了一个大圆,基本上就没有给建虏探马查探的机会。
“贝勒爷,要不等天黑,明军骑军就肯定会有疏漏,到时候就能查得明军装船的情况了。”镇江堡守将向阿济格谏言道,“那么多的粮食,绝不能让明军从容运走。末将组织一批死士,趁夜色掩护,多备引火之物,潜越过去,进攻明军的粮车船队所在,只要能烧掉船队,或者破坏粮车,必定能大大耽搁明军撤走的速度。如此,我大清便还有机会!”
阿济格听了,立刻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正在这时,就见官道的远处,尘土飞扬,似有大军赶来。这个时候,再过来的军队,肯定是大清自己的军队。因此,阿济格不由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急切地趴在城头上,想第一时间看清是哪路人马过来救援了。
快马先行赶到,是汤站堡那边的军队过来了,只有一千左右,加上收拢起来的护粮队溃兵,一共也只有一千三百左右。阿济格不由得很是有点失望,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这些地方军队,阿济格一看那瘦得和排骨身板一样的兵卒,连派出去的信心都没有。最多是从中挑选出更多的死士,在夜间发动更大的破袭战罢了。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更远的凤凰城那边,已经在组织军队救援了。那边是大城,兵力不少,派出的军队,远非汤站堡这种小城堡可比。预计连夜行军的话,明天中午能赶到这里。骑军的话,今天深夜应该能到达。
这个消息,是真正让阿济格松了口气。这么多粮食,大清最后救命的粮食,要是就这么被明军抢走的话,不说损兵折将的事儿,光粮食这一条,估计皇太极就会有活剐了他的心。这个责任,他是无论如何都承担不起的。
如今等到晚上,死士先去骚扰破坏,而后等明天白天,援军一到,再发起攻击的话,夺回一部分粮食的希望还是有的。这么想着,阿济格便又再次下令道:“明军火器犀利,赶造出来的楯车一定要结实,棉被一定要多加几床。本贝勒就不信了,明军那些火枪,还能再打穿这些楯车不成!”
楯车一直是满清军队对付明军火器的有效手段之一,更何况这支明军并没有大炮,那楯车只要加厚一些,绝对能掩护大清军队靠近明军进行厮杀。一旦短兵相接,明军火器的优势尽失。这样的战事,才有赢得希望!
镇江堡守将自然也明白一点,虽然镇江堡城内的物资有限,棉被同样是稀缺之物,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立刻下城头去忙这事了。早上的城下一战,如果有准备充分的楯车的话,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死伤那么多大清勇士!
朝鲜境内官道,一骑快马正在疾驰。战马已经跑得飞快了,可那骑士似乎还不满意,还在一个劲地催促,极力提高马速,快点,再快点。这种不惜马力的狂奔,估计这马得跑死。可这骑士手中还牵着一匹马,一人双马,显然是已考虑到这种情况了。
终于,他胯下的那马似乎不行了。这名骑士丝毫没有犹豫,骑术也是了得,一跃而起,就跳到了另外一匹战马上,继续“驾驾”地催马疾驰。不出意外,被他丢弃了的那马在没有主人的控制之后,速度慢了下来,最后软倒在官道上哀鸣着。
提前走了一天的多铎,速度并不快,毕竟所领之军中有步军。为了节约粮食,不给吃饱饭,走得就更不快了。但多铎却并不在意,反而有些轻松。这一次的护粮,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明军竟然没有出现,没有来打这些粮食的主意。不过幸亏是没来,否则一旦这批粮食有失的话,朝鲜这边可再也拿不出粮食了。就是倭国那边也没有,除非倭国那边能打下更多的地方,才有可能收集到更多的粮食,才可能往朝鲜运过来。
想起这一路上自己的小心谨慎,多铎的脑海中就闪过阿济格那厮对自己鄙视的眼神。想到这个,他不由得就有点后悔,早知道明军不来的话,就不用如此小心谨慎,结果被这个吃里扒外,和皇太极穿一条裤子的哥哥给看轻了。
他正在想着,忽然队伍的后面有了骚动,隐隐地,似乎还有声音传来。这让多铎一个激灵,该不会是明军来了吧?
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不由得好笑,自己这边已经没有粮食了,明军又怎么可能会出现?
正在这时,他终于听清了后面传来的声音:“明军劫走粮食,已运鸭绿江边,请贝勒爷速回救援!”
1044 期待的一战
信使驰过,满清军队无不哗然。
就算是多铎,也听傻了,刚还在庆幸这次明军没有出现,怎么这才隔了一天,明军就把粮食抢走了!要知道,这些粮食是朝鲜这边能挤出来的最后一批粮食了啊!怎么能让明军抢走?
这么想着,多铎看着到了近前的信使,厉声喝问道:“阿济格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明军夺去的?扬古利呢,那老东西不是很稳重的么?”
“小人不知,还请贝勒爷尽快回援!”信使喘了口气,急切地再次禀告道。
多铎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也不是问的时候,便连忙下令,全军立刻掉头。他自己更是领着骑军先行往回赶,真是千小心万小心,怎么就还给明军抢走了粮食呢?
一时之间,官道上显得有点混乱,不少满清兵卒的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大清这几年就没有一次能顺顺利利地运走过粮食!怎么搞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的事情很多,但不管如何,太阳始终按照固定的轨迹在移动着,这不,太阳已经移到了西边,眼看着就要落入西山了。
“中丞大人,粮车都已装上船了!”魏木兰看着最后一辆粮车上了运输船,便转身提醒登莱巡抚卢象升道。
卢象升一听,抬头看看西边那火红的云彩,满意地点点头道:“虽然比预想的稍微慢了点,但还是在天黑之前装完了。行,步军上船吧,燃起篝火,通知骑军回撤。”
于是,卢象升的身边,有亲卫拿出小旗帜,向远处挥动着。
只一会功夫,江边的步军排成一排排的队伍,没有喧哗,也没有推让,快速向运输船上走去,就犹如六条长龙游向运输船。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这边的旗帜挥动后,就冒出了三个烟柱,虽然有风吹动的原因,烟柱没有升太高就散开了。但只要是山头周边的地方,还是能看到有烟柱升起的。
看到这个情况后,魏木兰便对卢象升说道:“中丞大人,我们也该上船了。”
卢象升听了,似乎心有不甘,转头看向四周。
见他这个样子,魏木兰跟他身边多年,那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连忙补充一句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中丞大人如今已不必再亲自领军犯险。”
崇祯皇帝就怕卢象升还是喜欢亲征第一线,就下过一道旨意,让魏木兰盯着卢象升,不得让他前去冲杀,不得冒险。虽然这样一来,的确对不起卢象升那一身勇力,可毕竟减少了危险的概率。
卢象升得到提醒,无奈地一笑道:“陛下旨意,本官自然是要遵从的。行吧,那就按照计划,骑军就由师将带回去吧!”
说完之后,他再度环顾了四周,看着近一些的骑军已经往这边靠拢,便策马往江边而去。
鸭绿江的对岸,满清新义州守将,就眼睁睁地看着明军运输船,一膄又一膄地满载粮食和明军,往下游驰去却无可奈何。当夕阳西下,连明军步军都全部上了船走人时,不由得仰天长叹了一声。他发现如今对上明军,也只有是叹气以对了!
另外一边,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渐渐地暗下来,阿济格便有点等不及了,连忙传来镇江堡守将,催着他快点动身。
面对城下站着将近七百挑选出来的死士,阿济格站在城头上,看着他们,难得地脸上露出一脸诚恳,大声地说道:“你们都是大清的勇士,绝对不能给大清丢脸,就是死,也要把明军的船烧掉,冲击他们的军营,把他们滞留在鸭绿江边!“
说完这些话时,他却发现,底下的死士一个个低着头,兵器什么的都是耷拉着,看着就像没了精气神,或者说精气神很少的那种人。
阿济格看出来了,这些死士明显不想死,只是被挑中了没有办法而已。看他们这种精神状态,就这士气,如果真去冲击明军营地的话,估计和送死没多大区别!
这么想着,他就急了,眼珠子一转,脑中闪出一个念头,便立刻大声喊道:“那么多粮食被明军抢走,我们大清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甚至有可能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但本贝勒在此保证,只要你们能扰乱明军逃走,能把粮食留下来,那你们每个人都会分到一大袋粮食!”
一听这话,还真比任何话都来得管用。这些死士顿时一个个昂起了头,看向阿济格的眼神中透着热切。和刚才相比,明显精神了不少。不知道谁先大声保证了一声,其他死士全都跟着保证,高声喊叫着,一定要把粮食夺回来。
阿济格听了,很是高兴,这才像个样子啊!
看着士气高昂起来的这群死士,他不由得有点期待起来,到底这群死士能给明军营地造成多大的破坏!等援军上来之后,又能夺回多少粮食?
如此想着,他便下令死士出征。
当这些死士鱼贯出城门的时候,远处有探马赶了回来,向阿济格禀告道:“贝勒爷,明军骑军缩回去了!”
阿济格听了,抬头看看西边的天空,此时已经看不到夕阳了,只有天边还有余晖,映红了半天天空。这个时候,明军骑军累了一天,也该回去休整了吧?
想着这个,他又低头看向出城而去的死士,这里面有不少镇江堡本地的军卒,他们熟悉附近的地形,就算是天黑了,也不至于会迷路。明军犀利的火器,在夜里也不方便使用。这么算起来的话,这次突袭的把握还是有的。
这么一想,阿济格心中紧崩着的那根弦,总算能放松了点。他抬头仰望天空,心中暗自祷告:如来佛祖保佑!
此时,和他同样仰望天空的,还有新军师将曹变蛟,不过和他不一样的是,曹变蛟并没有向佛祖去寻求保佑,仅仅只是观察了下天色而已,便收回视线,看着眼前一排排集合着的骑军,又和身边的师监冯德华对视了一眼,而后便大声说道:“今天我们是没得休息了。趁着满清探马还没敢深入过来,我们必须连夜出发,回转海州。”
不管原本属于哪个部队的骑军,都看着年轻的师将,没有人有怨言。
随着曹变蛟一声令下,顿时骑军又重新动了起来,束马衔枚,悄悄地向南转移。没多大功夫,这里便没有了人迹。
说起来,也亏了是有水师接应,否则不但粮食运走是个问题,还有战死将士的遗体,受伤将士的转移,都会是个麻烦事。如今就好了,全部上船运走,一点不耽搁岸上骑军的行动。
夜色越来越深,不过天上倒是有一轮圆月,月光照亮大地,倒也是亮堂。这一夜,在辽东东部这边大陆上,注定不安静。
树林子里,一队队地满清军卒,其实就是阿济格派出来的死士,在前面探马的引领下,一个个悄然走动着,就跟做贼一样,缓慢前进。他们不时转头四顾,甚至有一些心细的死士,还会抬头看下。也亏了还没到春暖大地的时节,树枝都是光溜溜的,月光也能洒进林子,抬头看去,也能看到有没有人蹲在树顶上。
一路上悄然无声,没见有明军的潜伏哨,这反而让这些满清死士的精神更加高度紧张起来。越是不见明军踪迹,越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怀疑,明军会不会在自己下一次眨眼的时候,突然从不知道的地方冒出来!
这也怪不得他们这么想,实在是明军对阵他们的时候,有太多出其不意了。远得不说,就这次被明军劫粮,谁会想到明军就埋伏在离镇江堡不远的山上,突然就冲下来劫粮了?
突然,“哗啦”一声有树枝响了起来,正在小心翼翼行进中的满清死士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就犹如受到惊吓了的猫一般。他们虽然是死士,可不代表他们就不害怕死亡,害怕突如其来的动静。其中有几个精神高度紧绷的死士,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武器冲了上去。
忽然,有一人带着恼怒,低声喝骂一声道:“该死的畜生,吓死人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明军。如果换成以前的话,他们说不定会很高兴,因为他们要是抓到那逃走的畜生,就有肉吃了。可此时此刻,却没人有这个心思,一个个在心中痛骂那逃走的畜生。
队伍重新恢复了安静,又继续鬼头鬼脑地往鸭绿江方向摸过去。不少镇江堡的死士,认得地方的,知道离鸭绿江不是很远了,就悄悄传下消息,接下来一定要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因为随时可能会遇到明军了。
而在镇江堡城头,虽然这时深夜的气温还是很低,特别是那寒风吹人脸的时候,还是感觉特别的冷。然而,贵为满清贝勒的阿济格却没有躲在屋子里,他就站在城头上,隔一会就抬头看下夜空中挂着的月亮,又隔一会便问身边的人是什么时辰了?
这个时候,只要是他身边站着的人,就能感觉到他的焦虑和不安。不过没人说他,不是因为他是贝勒爷身份,而是他们感同身受。都在等着那批死士突袭明军能成功!
或者是阿济格问得次数有点多了,他的一名亲卫便对他说道:“主子,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有,今夜这一仗,我们肯定能赢!七百大清死士,怎么都能换来一批船吧,搞不好还能拼掉不少明军。主子就放心好了,要不了天亮,后面跟进的探马就会传来消息的。”
所谓天时,就是黑夜不理明军的火器;地利,明军不是本地人;人和,明军夺走那么多粮食,激起众怒了。对此,阿济格也明白,便点了点头,稍微安静了一点。
他却不知道,此时他所盼着的那些死士,已经站在江边目瞪口呆着了。一路小心翼翼,异常紧张地一路摸过来,一直摸到江边了,再往前摸就是投江自杀!可这一路上,连明军的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更不说粮食的踪迹了。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满清死士的脑门,都有那么一个问号?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们很快就在岸边发现了不少痕迹,毕竟四千明军,还是马步军,押着近千投降的汉军八旗,还有那一车车的粮车在这里待过,要没有痕迹留下,那只能说太扯了。
“完了,全完了,明军已经坐船走了!”有死士惦记着那些粮食,有点绝望之后,一屁股坐在江边的泥地上,喃喃自语地说道。
不过有的死士却松了口气,虽然表面不说什么,可心中却在庆幸,不用拼死了!
死士中的头目看到手下一个个都有气无力地坐在江边,他却急了,连忙命令身边一人道:“贝勒爷还在等着消息呢,快回去禀告。”
“大人,小人的腿抽筋了,走不动!”那人却不领命,一下跌倒在地,使劲揉腿,好像是真抽筋了一般。
那人见了,眉头一皱,也没去管真假,立刻又命令身边另外一人,可那人也找了个理由推托。这一下,他就明白了,没人愿意回去向阿济格禀告这个消息。
但没人回去禀告也不行,于是,他用军法威压,终于迫使一名手下赶回去禀告了。那些死士有点同情地看着那人离开,虽然他们无法亲眼看到,却能想象,那位贝勒爷会发什么脾气!
此时,在鸭绿江的另外一边,官道上动静很大,马蹄声滚滚,吸引了新义州守军的注意。
“多铎贝勒回援,立刻开城门!”
听着城下传来的喊声,城头上的满清军卒却提不起什么兴趣,明军在天黑之前就已经走了,回援,回援个屁啊!
但是,城下的人显然很急,语气中都带了不可惜,连续大喊,让他们赶紧开城门:“……没听见么?贝勒爷为了能及时赶到救援,一路马不停蹄,明天要和明军大战,赶紧让贝勒爷休息一下!”
1045 晚了
城下的满清军卒,可谓日夜兼程地赶来,都已经疲惫不堪,这天就快亮了,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这时候的他们,完全可以说是又冷又饿又累,恨不得立刻进城躲进温暖的屋里,吃个饱饭睡个好觉,可新义州轮值的守城兵卒动作不麻利,让他们一个个怒形于色,七嘴八舌地催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城头上有人忽然大声喊话,语气中似乎还带了点不耐烦之意:“明军早走了,带着粮食坐船走的,你们白来了!”
这声音一响起后,原本城外嚷嚷地声音,犹如突然被人下了禁言术一般,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多铎也在城下听到这声音,顿时也一起愣住了。
这些满清军卒,上上下下,此时都只有一个念头,明军的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粮食全没了,为什么又会让明军劫走?
就在他们发愣的当口,“吱嘎”地声音响起,城门被打开了。可城外那么多满清骑卒,刚才还慌里忙急地要进城的,此时却没一个人有进城的意思,全还在那发愣。
一时之间,城头城外那么多,却显得静悄悄地,气氛很是有点诡异!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很响,很大声,每个听到的人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滔天怒意:“阿济格你这蠢猪,这么重要的粮食,竟然让明军抢走了,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艹你祖宗!”
多铎的手下都来自朝鲜汉城,自然知道这些粮食是多尔衮严令之下,硬是挤出来给辽东这边的。这么多粮食对朝鲜大清军卒,对于辽东大清军卒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可这些粮食,竟然被明军劫走,抢不回来了。
对于他们主子,多铎的怒吼,他们能感同身受,一个个都非常痛恨阿济格怎么会丢了这些粮食。可以说,他们听得很是同仇敌忾。可听到最后,他们又忽然觉得怪怪的,多铎艹阿济格的祖宗,他们同父同母,那岂不是……
在鸭绿江的另外一边,镇江堡城头,焦急等待的阿济格忽然看到西边的官道那,有一条火龙出现,往镇江堡而来。只是看了一会,就能知道那是军队开过来了,而且数量还不少,当先还有数支火把在快速往这边移动,显然是有骑军过来。
“主子爷,应该是凤凰城的援军赶到了!”有亲卫惊喜地提醒道。这个时候赶到,看来凤凰城的大清军队,是在拼命赶路了。
阿济格自己也猜出来了,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双手一拍道:“好,好,来得好,正好能赶上明日对明军一战!”
或者是西边的动静太响,一直到亲卫提醒,阿济格才发现,东边也有马蹄声传来,显然是有消息传回来了。一时之间,阿济格不由得很是期待,死士得手,给明军杀伤,明日大军再攻之,搞不好留下大名鼎鼎的明国登莱巡抚,都是有可能了!
“报贝勒爷,我军直到鸭绿江边,一直未见明军。从踪迹上看,明军已经连粮带人,全都坐船走了……”
禀告的人还未说完,就听到有人惊呼了起来:”主子,主子……“
天色终于亮了,沈阳的皇太极想了一夜,最终传旨让各王公贝勒到崇政殿议事。
代善死了儿子,原本伤心之下已经几次没来朝议,可这一次,却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这次的朝议是什么,便忍着伤悲过来了。其他王公贝勒,也没有一个缺席。
他们互相之间见了面,难得的大家都露出了笑容,显然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事情。当皇太极出现时,看到他也是脸上带着微笑,众多王公贝勒便知道自己收到的消息没错,肯定是那事!
这里面,唯独豪格心中很是恼火,暗自在心中骂着,消息早已传过去,那些明狗是属猪的么,竟然没能拦下!
御座上的皇太极,看着今天的朝议,竟然没人缺席,便微微一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朝鲜皇太弟那边果然识大体,凑集了不少粮食运往辽东。昨日收到快马来报,粮草已经过了鸭绿江,回到辽东了。要不了多久,粮食就能运到沈阳。朕知道,各旗这些日子都不好过,如今粮食既然快到了,朕决定先议定如何分配,等粮食一到,就直接分下去。众卿以为如何?”
果然是这事,一众王公大臣无不大喜,连忙大声回应。
“陛下英明,臣佩服万分!”
“陛下有远虑,臣自当遵旨!”
“陛下,臣旗下已饿死多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粮食就来了,臣以为,该多分一点。”
“臣旗下也饿死了不少,陛下,臣也要多分一点。”
“……”
崇政殿内的回应,从最初的拍马屁,很快就转为了赤裸裸地为自己的旗丁争夺粮食,中间几乎就没有什么承上启下的话语。很显然,在他们看来,粮食最重要,其他都是虚的。
皇太极甚至都没法开口,底下的臣子,就为了粮食的分配,打起了嘴仗。
一开始,只是诉苦说自己的旗如何如何地缺粮。可后来有人听到别的旗不要脸,说得非常夸张,就忍不住揭穿或者喝斥对方,于是,各旗之间,自然你拆我台,我拆你台,崇政殿内一下变得很热闹。
御座上的皇太极一见,眉头一皱,他就知道,为这粮食分配的事情,肯定有得扯皮,也是因为有这个认识,他才不得已想了一夜,决定提前决定那批粮食怎么分配。
他还没开口,就忽然看见,下面忽然有两个臣子说着说着,竟然动起手来了。好像是那人被说得面红耳赤地,忽然就忍不住一拳打了过去,被打那人在楞了下后,也立刻一腿踢了过去。于是,两人很快打在了一起。为了粮食,什么斯文,什么官员威仪,全都没了,顶戴丢地上,朝珠滚得殿内都是,反正这些都已经管不着,先打了对方再说。
见此情况,皇太极震怒了,“啪”地一声,他猛地一拍桌子,脸色涨得通红,大声喝道:“你们眼里还有朕么?”
豪格在边上看着,郁闷的心情不由得稍微好了一点,乱得好!此时听到皇太极的喝问,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回道:“他们眼里就只有粮食!”
想到这,豪格不由得又郁闷了,明狗真是没用,事先透露了消息,还让这批粮食回来了,都是蠢猪!
皇太极这一发怒,崇政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两个滚在地上厮打的臣子就保持着互相抱着的姿势,转头看向御座上的皇太极,一时之间,都楞了下。
皇太极见了,不由得满腔怒火,他真恨不得下旨,让人拿绳子把他们两人就这样绑了,丢出去示众,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在崇政殿放肆了。
不过想归想,最终这样的旨意还是没法说出来的。毕竟这些都是大清的王公贝勒,别人丢得起这个脸,他皇太极丢不起这个脸。
互相抱着的两人回过神来,顿时都有点尴尬,连忙分开,赶紧向皇太极请罪道:“陛下,微臣心忧旗丁,一时心急,御前失礼,请陛下责罚!”
说完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补充道:“陛下,怎么责罚微臣都可以,但请陛下看在臣旗下不少饿死的,粮食可不能少了!”
皇太极听得也是没脾气,他们做出这样失礼的举止,说到底,还是没粮食闹得!去年的希望,被科尔沁族背后捅了一刀,要不是对北方涸泽而渔,大清都坚持不到现在了。明国紧抓着粮食这块用兵,大清还真是难以应付啊!
这么想着,他也不准备重责了,不过御前失礼,他也不想看到有下一次,便在想着,该给他们什么惩罚为好?
然而,皇太极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想出合适的惩罚措施,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众人还在吃惊之余,急促地脚步声便到了殿外。
一名内侍很快进了殿门那,慌张地禀告道:“陛下,汤站堡信使殿外侯见,有紧急军情禀告。”
一听这话,崇政殿内的众人不由得都大吃一惊。汤站堡在什么地方,他们这些人自然是知道的。几乎每个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紧急军情肯定和那些粮食有关。换句话说,那些粮食的安全可能有问题了!
皇太极更是听得第一时间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前倾着身子,有点失态地喊道:“信使呢?快快传见!”
几乎所有人的心,全都提了起来,一起看向殿门处,想着第一时间能听到什么军情。这里面,唯独豪格一个人的心情很轻松,心中在想着,该不会真是有明军来劫粮了吧?
内侍向殿外传达了皇太极的旨意,一名信使在两名御前侍卫的扶持之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是一放手,那信使就站立不住,噗通一下顺势跪倒在地,喘着气禀告道:“护粮队刚出镇江堡,就遇到明军截杀。为首明将,乃是登莱巡抚卢象升。”
这是战事还没结束,军情就紧急递出。也是如此,才能这么快传递到沈阳。
信使的禀告虽然简短,可却把崇政殿内的这些满清王公贝勒都给吓到了。明军又来截杀,还是登莱巡抚卢象升这个劫粮专业户,那些粮食可就真的危险了!回想刚才为了那些粮食,打了那么多口水仗,甚至还有两个更是不顾御前礼仪,都互相厮打上了,是可笑还是可悲?
一时之间,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陛下,臣愿领本部兵马立刻出发救援!”济尔哈朗二话不说,立刻出列,脸色异常严肃地奏道。
他这话打破了崇政殿内的安静,想起那些粮食,就算是代善这个老东西,也跟着出列奏道:“臣亦愿领军救援!”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全都想着要去救援。
皇太极的脸色铁青,只是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后,他似乎非常不想承认,可还是缓缓摇头,好像异常艰难地说出口道:“晚了,晚了!”
济尔哈朗一听,顿时就急了,连忙奏道:“陛下,明军除非一把火烧了那些粮食,否则我们就还有机会。以臣所见,那卢象升也没有过烧粮的过往,十之八九会把粮食运回去。如此,臣尾随急追,当有追回粮食的可能。”
说到这里,他再次恳求道:“请陛下下旨,准臣领军救援!”
他没有提明军劫粮可不可能成功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劫粮明军既然是卢象升率领,那肯定是谋定而后动,无把握不会出击。阿济格虽然有三千兵马,肯定不是卢象升的对手。
不过他没提,豪格却提了:”还有可能,明军没赢呢!才出镇江堡而已,还有两千大清精锐,那些汉军八旗也是挑选过的,不至于被明狗一击而溃吧?“
说实话,他还确实有点担心,要是明狗没有得逞的话,自己的心血就白费了。最好能让这边晚点去救援,让多尔衮给出的粮食彻底没了希望,这样就不会有人念多尔衮的好!
然而,他的话才说出口,皇太极还没反应,就立刻有人厉声回答道:“阿济格那蠢货,怎么可能是卢象升的对手,那批粮食,肯定是丢了!”
“对,想当年,阿济格带着七千兵马,还在昌黎城下败给了当时只领着乡兵的卢象升!”有人马上跟着附和,提起当年旧事,而后犹如事后诸葛亮般断言道,“阿济格,就是个十足的蠢货,让他领兵护粮,不丢粮食才怪了!”
济尔哈朗看到皇太极的脸色愈发地难看,心知阿济格因为是皇太极的坚定拥护者,因此当年那事并没有遭受重罚,不久后又官复原职。这次拍阿济格去护粮,也是皇太极下得旨意。这些臣子这么说,岂不是在打皇太极的脸!
于是,他立刻大声说话,不能让其他人在说这个话题了:“臣领军追击,请陛下下旨!”
皇太极听了,忽然闭上了眼睛,脸上都是痛苦之色,缓缓地说道:“晚了,晚了!卢象升选择在镇江堡附近动手,必然是准备了水师接应!”
1046 一句话的作用
他的话音一落,崇政殿内顿时变得非常安静。这些满清的王公贝勒互相看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非常凝重。
他们都明白,如果卢象升真得是用水师接应的话,那大清还真得无能为力的。那些粮食,就绝对没有抢回来的可能了。
过了好一会,代善带着不自信地语气低声说道:“这不大可能,如果明军水师出现在江面上的话,阿济格肯定能知道,如此一来,就算他再蠢,也肯定会有防备,又怎么可能会被明军伏击呢!”
听到这话似乎有理,不少王公贝勒就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附和了起来。
“对,就算是傻子,看到明军水师在江面上出现,也肯定能料到有明军过来了的!”
“这批粮食有多重要,阿济格会不知道?明知道有明军会打粮草的主意,他还会出镇江堡而不事先求援军?”
“……”
这一次,这些王公贝勒又在不经意间质疑了皇太极的判断,这要是换了以前的话,皇太极绝对不能容忍他的权威被冒犯,可此时,却没见他有发脾气,只是默默地坐在御座上,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过了一会,殿内安静了下来之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整个人似乎苍老了不少,扫视着殿内的每个人,低声却又带着绝对地把握道:“和卢象升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你们难道不知道他的用兵之道么?他会不考虑劫粮之后的退路?他善用骑兵,难道不知道走陆路的话,这批粮食对我大清之重要,必定会派骑军追击,他能逃得掉?只有从水上走,我大清才会无力追击!以前金朴镇被他劫走的粮食,还不是由明国水师运走的!选择刚出镇江堡动手,就是因为离鸭绿江最近!”
说到这里,皇太极似乎显得很累,喘了几口气之后,才缓缓地说道:“阿济格肯定没看到明军水师出现在见面上,明军水师是在战事开始后才出现的,这一点,朕也可以肯定。唯有如此,才能让卢象升确信此战能完胜!“
“这不可能吧?水陆两军难道只是约定时辰汇合?万一中间出现什么意外,这岂不是很不靠谱?”有人提出了质疑。
确实,任何一次战事,都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执行的。一如当年明国五路进军,试图剿灭当时还是先汗的后金时,就因为五路大军协调不一致,和计划出现了偏差,最终导致五路明军被先汗各个击破四路,吓退一路。
然而,这次的战事似乎又有所不同,至少明国水师其实是无所谓时辰,一直在江面上等着岸上的明军出现,是一点事情都没有的。这么一想,大部分人都默认了皇太极的分析,顿时,很多人的脸色都非常地不好看。他们明白,十之八九,那批粮食是完了!
回想起刚才为了这批粮食大打嘴仗,甚至有人还在御前像泼妇般厮打了起来,崇政殿内这些满清的王公贝勒,一个个心中很不是滋味!
最终,沈阳这边并没有派出援军,因为所有人基本认可了皇太极的分析。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派骑军赶往镇江堡的话,那也是要消耗很多粮食的。而满清,缺得就是粮食!
豪格在朝议完了之后,似乎郁闷地回到自己府上后,就再也憋不住,冷笑个不停,封多尔衮为皇太弟,这下好了吧,这个皇太弟其实也没什么用嘛!大清还是缺粮,饿死这些蠢猪!
很是发泄了一番之后,豪格便叫来钱富贵,屏退众人,低声吩咐道:“联系那边,这次我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是不是该有什么奖赏?”
钱富贵一听,便知道明军肯定是劫走了粮食,心中高兴万分,不过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后便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把豪格的要求说了下。
此时,崇祯皇帝早已知道卢象升的劫粮军队已经在安全返回途中,如今见豪格来邀功,倒也没不理。毕竟豪格提供的情报,确实不是钱富贵能搞到的。为此,他应付了豪格一番,以便豪格能继续提供消息。
退出聊天群后,崇祯皇帝便高兴地想着,辽东这边又多了一批粮食,如此一来,今年自己御驾亲征辽东的后勤压力,就又少了很多。而皇太极,估计快要愁死了吧?最好真愁死得了,反正在秋收之前,封锁满清的粮食输入,是绝对不会放松的。
想了一会高兴的事情之后,崇祯皇帝便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想着让他比较发愁的事情。
蒸汽机的海口已经夸出去了,可批量生产的蒸汽机却一直没有定型。如今兵仗局的蒸汽机,全是手工打造的。当然了,手工打造的蒸汽机不是不行,但要实现大明的工业化,批量生产是必须的。之所以工业化是工业化,就是因为产品能流水线作业,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这才是真正促进人类社会飞跃的根本原因。
如今的崇祯皇帝,对于蒸汽机的不满意,主要集中在两点。一点是蒸汽机太过庞大,都有一个小房间那么大,否则的话,产生的动能太小了。可这么大的蒸汽机,应用起来真得是不方便!至少在崇祯皇帝的印象中,有实际用途的蒸汽机,都不可能这么庞大的。
第二点,目前的蒸汽机,热能转化为动能的效率太低。换句话就是说,如今的蒸汽机,就是一只吃煤炭的钢铁怪兽,而且饭量还很大。从经济成本来说,实在有点不划算!在崇祯皇帝的认知中,这应该是没有橡胶密封的原因。
他想了好大一会,觉得还是没有头绪,便决定去兵仗局一趟,再和那边的工匠待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好办法来!
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动身,殿外内侍进殿禀告,说兵仗局掌印太监刘成志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动,该不会自己让他们在研究,还真研究出了一点什么吧?
这么想着,他立刻传旨刘成志觐见。
还没等见礼完毕,崇祯皇帝便带着一丝期待,看着底下的刘成志问道:”可有好消息?“
“回陛下的话,却有一事,奴婢觉得有可能可以改进蒸汽机,只是奴婢才疏学浅,没有把握,因此不得不遵照陛下旨意,前来禀告陛下。”刘成志虽然是这么说着,可他脸上带着的笑容,却说明他大概是谦虚了。
崇祯皇帝见了很是高兴,连忙问道:“很好,详细给朕道来!”
刘成志听了,便连忙回奏道:“陛下,今日有一木匠在听到奴婢和人讨论蒸汽机的事情后,私下对其他匠人说,他们木匠锯木头,都是锯子两头都有人拉推,如此就省力不少,这蒸汽机的活塞推动,如果也能两头推动,岂不是也会同样省力不少。奴婢听到了这话,感觉有道理,便来向陛下奏明了!”
好歹他见皇上那么关心蒸汽机,虽然他是兵仗局掌印太监,可也一样活跃在蒸汽机制造的第一线,对于蒸汽机的了解,可以说不比那些工匠要少。因此,他在听到那木匠的言论之后,联系蒸汽机的构造和远离,就已经确定,这确实是可以的。
之所以刘成志没敢把这事说成是自己想出来的,是因为崇祯皇帝经常去兵仗局和工匠待在一起,为了鼓励工匠,也曾严令上官不得贪属下功劳,否则一经查实,必定严惩不贷。刘成志可没把握自己在兵仗局能一手遮天,风险实在太大,还不如实话实说。
再说崇祯皇帝听刘成志这么一说后,脑中略微一想,顿时喜出望外。他也一直扑在蒸汽机的制造上面,脑海中对蒸汽机的了解也是一清二楚,稍微一想,便知道,两个气缸这种互相推着做活塞运动,必定能极大地提高热能转化效率。
而以前的时候,之所以蒸汽机那么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蒸汽机如果小了的话,热能转化效率的低下,会导致动能的不足,做大蒸汽机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可如今好了,设为两个气缸,互相推动之后,相同热能之下,动能必定会大大提高。如此一来,蒸汽机必定能减少好多体积。这也就是说,之前蒸汽机的难点之一被解决了。
崇祯皇帝想得兴奋起来,立刻摆驾兵仗局,根据这个想法,改进了蒸汽机的设计图,而后立刻让刘成志调拨熟练工匠,立刻开始打造了起来。
试验的结果,果然证明了崇祯皇帝的想法没错。新型的蒸汽机确实比之前的蒸汽机要好了不少。这让崇祯皇帝觉得,以此为原形,进行蒸汽机的批量生产,说不定也是可以了。
高兴之余,他就在兵仗局内,召集包括各类工匠在内的所有人员,对刘成志的奖赏是免不了的。让许多人没想到的是,就听崇祯皇帝在台阶上,带着笑容问道:“谁是木匠孙二牛?”
“草民孙二牛,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名二十来岁的壮实小伙子在众目睽睽下出列,跪倒在崇祯皇帝面前大声回应道。
跪在那里的他,心中很是激动,他知道,肯定是有好事。
崇祯皇帝看着他,心中点头,也只有是年轻人,才会少很多顾忌,心中有什么想法,就会脱口而出。
在孙二牛见礼完毕之后,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地是,崇祯皇帝竟然步下台阶,亲自上前去扶孙二牛,同时笑着说道:“不错,快快平身吧!”
孙二牛那想过有这礼遇,要知道,这可是当今天子啊!他的双臂被皇帝扶着,激动之下,那手都是有点在抖的。当然了,他事后说的时候,没有承认这一点。
看着已站起来的孙二牛,崇祯皇帝就在他的面前,笑着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不但如此,还能把心中想法说出来,最终让蒸汽机的改良得以成功。朕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敢想敢说,不拘泥于身份地位,不错,不错!”
他一连说了几个不错之后,忽然语气郑重了一点道:“木匠孙二牛接旨!”
孙二牛正在激动着,忽然听到这话,稍微一愣后,立刻又跪了下去。
“有功必赏,朕决定,赐予你今后十年内售出的蒸汽机利润的百分之一,并享大师之礼遇。“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希望你的技艺能精益求精,更进一步,达到大师标准,如此朕会很高兴封你大师称号,明白么?“
他这话是说,目前孙二牛还不是“大师”,但有大师的待遇,本身技艺提高,达到大师标准之后,才会有大师称号。可就算这样,也意味着他的地位得到了恨到的提高,简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更何况,他还能分得十年内售出蒸汽机利润的百分之一,这又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孙二牛因为一个联想,一句话的事儿,可以说,就获得了名利双收。这让他激动地无以加复,唯有连连磕头,高喊万岁。
而庭院内的那些人,不但是兵仗局官员,还是各类工匠,都一个个非常地眼红,不少人心中狂骂,你个孙二牛,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随便一句话,就改良了蒸汽机,得到了皇上如此的礼遇和厚赏,祖坟冒烟了吧?
崇祯皇帝赏完孙二牛后,看了看展示出来的蒸汽机,而后转过身,重新看向庭院内的众人,见到他们的那些神情时,便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千金马骨,似乎起到了作用,应该是大大激烈了这些人的积极性。
汉人自古以来从来不缺乏聪明人士,希望他们这些天下数得着的匠人们,能开动他们的头脑,在未来的工作中,能改进更多的东西。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准备摆驾回宫。
可谁知,就在这时,忽然就听到庭院人群中,有一人忽然高声喊道:“陛下,这个蒸汽机,草民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