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7 得罪了谁
凭借着多年在建虏军中的经历,范文程一下就听出了这是训练有素的骑军才能发出的马蹄声。顿时,他立刻紧张了起来,这里怎么会有明军的骑军?
范文程下意识地吹了灯,一把抄起那些信纸,就想往外跑。可到这时候,他忽然又听出了点什么,便止住了动作,再仔细一听后,便坐了回去,同时展开信纸,重新捋平。
门外响起声音,范苟推门而入,看到范文程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很是佩服。刚才的时候,他是吓到了,就以为是明军来抓他们了。
“师兄,刚才庙外那条官道上,有一队骑军经过。从他们的旗号上看,是关宁骑军,新军骑军和东江骑军三个部分,一共大概有八百骑的样子。看方向,是往京师而去。”范苟低声禀告道。
范文程一听,眉头一皱,这三支骑军,不正在鞍山驿堡那边和大清对持么,怎么又派了一部分回京师?难道是明军又在辽东打了胜仗?
他没想过大清能打胜仗,因为他知道,就算再能打的军队,如果没有粮草物资的话,那也不可能打胜仗的。以目前大清的实力,能维持住他离开之前的局势,其实就算不错了!
这时候的范文程很是有些担心,皱着眉头想了会,就问范苟道:“现在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也是由于永平府城那边的情况,因此范文程很是谨慎。他的手下并没有全在身边,而是撒在外面警惕着的。
范苟一听,稍微犹豫了一会后回答道:“似乎江湖上不是很平静,外面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江湖人士,气势汹汹地样子。这都临近年关了,还没个消停!”
一听这话,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之前那个被抓的壮汉,就是江湖中人。
范苟见范文程的表情,知道他在担心,便发表自己的看法道:“师兄,这里离永平府城已经有点远了,那边混江湖的,也没听说也什么大帮派,不可能影响到这边的。再说了,死了个江湖人而已,就算他们发现了尸体,又有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古代的时候,如果是普通百姓的话,基本就生活在出生地方圆几十里而已。一般来说,很少人是会出远门的。像后世那样一百公里的路,开车走高速也就一个小时不到而已。可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走路至少要六七天,这路上的花费不少,代价很大的。
范文程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这个理,心中便松了口气。而后脸色一正,把手中信纸折叠好了递给范苟道:“你立刻回沈阳一趟,把这封信交给皇上。记住,这信非常重要,务必亲手交给皇上。我在信中还向皇上要求几倍的财物,皇上会给你的。”
范苟听了,心中有点吃惊。这次出来,随身所带财物一共值多少钱,别人不知道,他作为范文程真正的心腹,自然是知道的。
心中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没露出来,只是点头应道:“老爷放心,我这就立刻出发,一定把信送回沈阳的。”
没多久之后,范苟只带了一个人,出了庙门准备离开。
这时候,正好遇到了庙里的主持迎面走来。范苟合什道:“大师做法事回来了?”
那主持见到范苟,脸色似乎稍微有点异样,点点头应付了一句,便带着手底下的和尚进庙了。
范苟也不以为意,以为主持被人请去做了一天一夜的法事,是累到了。
他却不知道,就在庙门对面的一处树林里,一群人围着一个似乎病得比较厉害的瘦子,其中为首那人问道:”侯三,认得么?“
这个瘦子正是侯三,他在野外冻了一晚上,身体已经冻病了。可就算这样,只要有什么地方发现异常,他都会坚持着赶去,亲眼确认下是否是范文程那伙奸贼。也只有这样,才能尽量降低打草惊蛇的可能性。
因为侯三提供的线索,说范文程一伙人是假扮和尚,因此,各地的寺庙是重点关注的地方。这个庙里来了挂单的和尚,虽然人数上对不上,却还是由本地的江湖豪侠出面,以请主持去做法事为理由来核实情况。
此时的侯三,只是看了一眼,就激动了起来,死死地盯住范苟等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大人,这两人是范文程一伙的,草棉敢以性命担保!”
一听这话,为首的锦衣卫百户顿时大喜,他立刻吩咐手下,悄悄跟上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两人抓了。
这次为了抓捕范文程这些狗汉奸,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是出动了精锐的。人多欺负人少,又是突然袭击。没多久功夫,范苟两人就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百户跟前。
范苟心中非常地震惊,他看这些人的服饰,便连忙开口求饶道:“各位好汉饶命,贫僧只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抓他领头的那人向其中一人禀告道:“大人,人已抓到。”
一听这话,范苟顿时就如五雷轰顶,要是江湖中人倒还好说,用钱砸,说不定能砸出一个平安来。可这一声大人,却道明了这些人的身份,竟然是官差。
身上的东西被呈送上去,范苟绝望之余,又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说道:“这位大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做事而已,只要各位能放了我,钱要多少有多少,这比你们干一辈子……”
他在想着,信中有言明财物的,这数额之大,就算是官府中人,说不定也能收买收买。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在看信的人,忽然一拍信纸,大喜过望道:“确认无误,那范文程狗贼就在庙里,这是他写给奴酋的信。呵呵,这次我们锦衣卫总算比东厂先抓到了人……”
范苟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因为,当他明白眼前这些官差,竟然是锦衣卫时,他就知道,自己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锦衣卫,乃是皇帝亲军。如果只是一个两个,还有收买的希望。可这么一大伙锦衣卫,那是断然不可能被收买的。
边上的侯三听到,不由得仰天悲呼道:“大哥,您在天之灵听到了没有,那些残害你的贼人,如今已经被抓到了。那一晚,你为了小弟宁死不说,临死还怒睁双目,如今,可以瞑目了!”
锦衣卫百户心情不错,看着侯三生病还坚持着到各地认贼人,心中也着实感动,便对他说道:“你且放心,这次抓到范文程这伙奸贼,你们的功劳不小,本官必会如实上奏,呈送御前。”
之后,就开始审问范苟两人。他们两人的骨头,可没有壮汉硬,锦衣卫只是用了一点点手段,想让他们招什么,他们就招什么了。
寺庙内,范文程几乎是用了一个通宵时间完成了写给皇太极的信,刚躺在床上想合一下眼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突然之间,厢房的门被人突然踹开,一条条大汉用了进来。哪怕范文程自诩文武双全,一下子拥进一大伙大汉,顿时把他叠罗汉般压在床上,甚至差点把他的屎给压出来,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才把他押下了床。
范文程此时已经没有一点羽扇纶巾的风度,一脸的惊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贫僧不曾得罪你们……”
实在是这来势太凶猛了,读多了书的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心中有些明白的绝望之余,又带了那么一点点侥幸心理。
“不曾得罪?”锦衣卫百户嗤笑一声道,“你得罪的是你祖宗,得罪是大明百姓,得罪了皇上,你这个数典忘祖之辈,助纣为虐,范文程!”
一听连名字都叫出来了,就算是范文程文武双全,也瘫了。因为他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落在明国的手中,那是彻底完了。
崇祯皇帝在第一时间,通过聊天群获悉了范文程被活捉的消息,便立刻传旨,押解这些奸贼进京。同时,在知道了侯三等人立下的功劳后,又追加圣旨,让侯三一起进京。
退出聊天群,崇祯皇帝不由得笑了,心中想着,这个狗汉奸,这个时候落网,刚好赶上了自己在准备的这场大典。这该是冥冥之中那些被他害死亡魂的心愿吧?
他这边,是接二连三地好消息,可在洞吾他隆王这边,却是接二连三地坏消息。
这一年来,他一心想实施新政,可总是事与愿违,各个地方,特别是北方地区,老是出现和他作对的事情。平了一波又一波。更让他最在意的是,阿赫木旦人中不断地出现逃亡。这些是他的统治基础,要是出问题就麻烦大了。因此,可以说他在这一年中,精力就主要放在阿赫木旦上面。
可这还没完,如今的他,正在大殿内大发雷霆,北方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先是明军突袭,木邦失守,而后整个木邦地区在很短的时间沦陷。接着又是孟密、孟养等地,也宣告失守。明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北方整条线上一起动手,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如果只是这的话,也没什么。毕竟这几个地方原本就是明国的地盘,以前夺了过去,如今失去也就失去了。可是,他最在意的阿瓦地区,如今却暴露在了明军的兵锋之下。那里可是洞吾最为重要的产粮区。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就准备在这两年迁都阿瓦的,因为那里非常重要。
阿瓦绝对不能落入明军手中!他隆王又摔碎了一个杯子,心中发誓说道。虽然他在那里布置了重兵,也有心腹手下镇守。可是,明国这次绝对来势汹汹,竟然是木邦、孟密和孟养一条线上几乎同时动手。他很是担心,阿瓦也会被明军夺去。
他一直掌握有兵权,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从他侄儿的手中,把王位给夺过来。真要说起来,他在洞吾的历史上,也算是一名有为的国王了。只是很可惜,在这个位面上,他被蝴蝶翅膀影响到了。
虽然不知道明国攻过来的军队数量有多少,他隆王都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以说,他是尽起全国之兵,什么炮兵、水兵、象兵、步兵、弓箭手、圆盾兵、长盾兵、宫廷卫队和掸族兵,全都随他一起出征。
其实也是,他御驾亲征,要是失败了,就洞吾这么小的地方,又不是明国可比,也没地方可以逃。这种战事,对于明国来说,可能只是边疆的一场战事而已,可对他来说,就是倾国之战!
他隆王也是狠人,一如洞吾以前的国王,对于汉人最为防范。和明国的战事一起,他立刻下旨,把阿瓦地区的明人,全部逮捕起来,押到江边杀害,而后推入江中了事。
顿时,大金沙江的下游,几乎就成了红色的大金沙江。明人的悲惨,再次在异族人的屠刀之下,血洒大地。
他隆王的新政,随着这场战事一起,也几乎全盘作废,洞吾全国上下,立刻进入了战争状态。但他隆王的大军进入阿瓦城时,他才算是松了口气,终于赶在明军攻过来之前赶到了。
他隆王也算是打惯了仗的,立刻派出探马,不断地往北探听明军的动静。半个多月后,终于大概清楚了明军的情况。
这不知道还好,搞清楚之后,他隆王顿时就感觉压力山大。因为他发现,明军并没有趁胜攻击,而是打下了北部地区后就驻守,并在那里出榜安民,显然是打算长久待下去。
大军就驻扎在北方,能够随时南下,地势便利,其以下攻打阿瓦的话,犹如高屋建瓴之态。如此一来,阿瓦地区的压力可想而知!
对于他隆王来说,这场战事,他耗不起。明军虽然没再往南攻,可他却不敢撤军。可全国的大军集结在阿瓦,这后勤压力也非常大,对于洞吾国力的消耗也非常大,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他一边继续刺探消息,一边苦思良策。
还真别说,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他隆王,明军的这种策略,还真被他找到了一处致命之处!
1018 盛典
不过虽是如此,他隆王却还是愁眉苦脸的,因为他觉得可以对付明军的招数,用起来需要时间。可他是集结全国军队在对持,多集结一天,那消耗的物资就不计其数,好不容易这两年积累起来的国力,又是在迅速消耗下去的。
如果让他领军前去攻打木邦,孟密等地的话,他也没有把握。因为这一次的明军,明显是谋定而后动,在占领了北方一线后,就立刻开始经营,如此一来,进攻难度就大多了。
“以小国来憾大国,真是火中取栗也!”他隆王站在阿瓦城头上,遥望北方,喃喃自语道。
与此同时,他这边的应对之策,也很快由细作报到了唐王这边,报到了闵洪学这边,甚至也在第一时间报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对于他隆王集结全国军队驻防阿瓦,这也是有预料的,也是大明君臣乐于看到的。大国对小国的招数,其实完全是可以用实力去欺负的。比如说,对付建虏,就是国力的消耗,让空有一身战力的建虏却用不出十分的战力;对付洞吾,其实也是这招,兵力摆开在那里,看洞吾这个小国能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
然而,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他隆王竟然如此灭绝人心,把洞吾境内的明人都屠杀了个干净,血流漂杵,大金沙江都红了几天。
闵洪学在临时群中见到皇帝很是愤怒,便让人奏道:“洞吾之残暴,非此一例也!万历年间,洞吾江头城外有大明街,闽、广、江、蜀居货游艺者数万,而三宣六慰被携者亦数万,顷岁闻天兵将南伐,恐其人为内应,举囚于江边,纵火焚死,弃尸蔽野塞江。”
崇祯皇帝见此,不由得大怒!小小一个洞吾,竟然敢如此屠杀。不杀如何彰显天威,震慑周邦!
“朱聿键,闵洪学,朕令你等二人,务必灭掉洞吾,活捉他隆王,押解京师,朕要在天下王国来使面前,活剐了他,为他国戒。”崇祯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以后,看谁还敢举屠刀向我大明人?”
直呼臣子的姓名,并不是礼貌之举。可不管是唐王,还是闵洪学,都知道皇上此时很愤怒,能体谅到皇帝的心情,因此都没有在意,而是双双回应,立刻答应下来,要活捉他隆王!
“陛下,如今我大明军队已经占据了孟密、孟养、木邦一线,其中孟密东产宝石、产金,南产银,北产铁,西产催生文石;孟养产唬拍、产金,先且稳定这些产出,同时军队亦要在第一次战事之后再练之,如此才能为精兵,破阿瓦不是难事。”闵洪学又让人在群中奏道。
唐王的这支军队,基本上是逃民、灾民,虽然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可一直没有经历过战事。就算军中骨干,是从各卫所抽调出来的军官,可这样的军队,要成为真正的精兵,也还是要磨合的。第一次的奇袭,主要是胜在前期的准备工作充分,又出其不意之上,真正的硬仗,其实并没有打过。
如今他隆王领全国之兵力到了阿瓦,因此阿瓦一战,将是决定性的一次战事,也将会是一场硬仗,苦战。闵洪学这么说的意思,还是要继续磨合这支军队,避免败仗的可能性。
崇祯皇帝也不是菜鸟,亲身经历指挥着辽东战事,对于闵洪学的话外之意,也明白得很,知道他还暗含意思,让自己不要催促,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也想起来了,在原本的历史上,洪承畴当年领着明军主力发起和建虏的松山会战时,就是因为京师这边不断地催促出兵,最终才导致一败涂地。虽然当时是后勤压力太大,可要是真知兵的话,怕也不会这么做。
在洞吾的这场战事中,这个位面上的崇祯皇帝,才不会强行干涉前线统帅的决策。不过他身为大明皇帝,却也能对这战事产生影响。
不管是要擒拿屠杀大明百姓的刽子手他隆王,还是要扶唐王占领洞吾,使藩王封建海外之策得以实施,洞吾这边的战事,绝对不能败!
想着这个原则,崇祯皇帝便有点担心唐王所练军队的战力,自己独自思量了很久,忽然,脑中灵光一动,顿时就大喜。自己怎么就忘记了手中还有一支力量可以用呢!
于是,他立刻私聊唐王道:“朕手中还有一支精锐军队,善山地打仗,如果派去洞吾的话,当能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如今朕在用兵辽东,明年更是要御驾亲征。虽然可以分兵给你,可这军饷粮草……”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唐王就明白崇祯皇帝的意思了。顿时,他是大喜。
不就是钱么?孤有的就是钱!孤差得就是精兵,孤就想立刻把洞吾抓到手中,开始真正掌握军政大权,做一个真正的藩王!
如果没有闵洪学在群中的解释,唐王以为自己的这支军队已经是强军了。可闵洪学这么说了,他也没自大到觉得自己是对的,闵洪学是错的。所以,对于精兵的渴望,那是非常强烈的。
因此,唐王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立刻回复道:”陛下欲派精兵强将助臣拿下洞吾,自当由臣来负担军队开拔打仗所需。就算军队人数过多,臣手中财力不足,还有唐王府的粮田,还未曾拍卖。“
言外之意,就是想说他有的是钱,你皇帝要派兵,多多益善,大不了再把粮田也早点拍卖得了。
崇祯皇帝看到,想了一会,觉得在目前准备决战于阿瓦的洞吾之战,有闵洪学指挥,再加入一支精兵强将的话,应该不大可能会打败仗。既然如此,唐王的事情,公开应该也是可以的,那粮田的拍卖也可以着手了。
想到这里,他便对唐王说道:“既是如此,朕便传旨西南,令白杆军前往洞吾助你一臂之力!”
秦良玉从上次领军勤王之后,就领着白杆军回了四川,继续听调总督朱燮元之命,镇压西南土司之乱,等查抄了晋商之后,马祥麟夫妇也回了四川。如今的西南土司之乱,基本已经平定,白杆军应该也能抽调出来,有唐王的财力作为保障,相信白杆军这支精锐开拔往洞吾,不会有任何困难。
议定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的注意力便转移回了京师。马上就要过年了,在这年节时候,大戏也应该上演了。
于是,一道圣旨下去,就在祭奠大明忠烈堂这天,新加入了一些程序。
这一天,京师百姓,再一次天不亮就起床。按理来说,去年看过皇上祭奠大明忠烈堂,已经不是那么新鲜的事情,该有那么一部分人,在这大冬天的躲被窝里睡懒觉。
可是,这种情况不但没有出现,反而这次在宵禁结束之后上街的人数,远比去年那一次要多。甚至比去年更夸张的是,这次京师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他们是从京畿之地的各处城镇赶来观礼的,为此,甚至路远一点的,就算大年三十赶不回去团圆也在所不惜。
他们匆匆赶往奉天门广场,寒风扑面,大部分人都没有说话,可也有一部分熟人,遇见了互相打招呼说着话。
“咦,李老板,你怎么来京师了?难道你是为了看今天这个事情?”
“是啊,想当年,我全家就因为我在外面做生意才幸免于难,家里的血海深仇,不管如何,总要过来看看的。”
“也对,当年京畿之地遭受建虏的肆虐,许多人家都是家破人亡的。听说这次要活剐了的大明奸,是建虏那边最大的明奸,为建虏出谋划策,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同胞,甚至这人还把我们汉人当牲口一样,驱赶给建虏做兵粮,这种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
“……”
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个边上的路人便插嘴说道:“你不知道么?听说这人还自称是前宋范仲淹的后代。也不知道范仲淹听到有这样的不肖子孙后,会不会从坟墓里跳出来!”
“所以说,这一次,我们江湖中都发下了追杀令,就是为了抓住这奸贼。还真别说,这次能抓住这个奸贼,亏了我们江湖中人!”一名江湖中人打扮的汉子听着他们的讨论,也跟着插话,带着点自豪说道。
要是往日里,江湖中人并不受百姓待见,做事都是比较低调的,否则很可能会引来官府中人。可这一次,在这大众广庭之下,这名江湖人士却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李老板一听,当即向他抱拳一礼道:“幸会,幸会。不知道那发现范文程奸贼的侯三大侠在哪里?”
“他啊,听说昨天被皇上召见,当面夸了他,让他进了锦衣卫当差。还有,他大哥宁死不屈,牌位也得皇上亲自准许,进大明忠烈堂供奉香火。呵呵,这可是我们江湖中人,没想到也有机会能进忠烈堂!”那江湖中人带着点羡慕,带着点骄傲回答道。
李老板听了,立刻点头说道:“以前有郭大侠,如今我们大明也有大侠。不是说了么,仗义每多屠狗辈,江湖中人,好汉,大侠也是不少的!”
“……”
走了一半路,气血活动,感觉天也不是那么冷了,说话的人就多了,其中就有人带着点好奇问道:“对了,这奸贼不好好地待在辽东,怎么要找死,竟然跑来关内了?”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很奇怪。立刻,有消息灵通之士便爆料了:“你们不知道么?朝廷大军已经打下鞍山驿堡,兵锋直逼辽阳沈阳了,奴酋坐不住了,不得不派这奸贼进关来找机会,企图垂死挣扎!”
听到这话,想起一连串的胜利,再想想以前,一名年纪大些的中年人感慨地说道:“没想到啊,如今我们大明军队竟然打得建虏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打起了各种歪门邪道来了!”
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跟着感慨,有个年轻点的便笑着大声说道:“一会还有什么阅兵典礼,那些打了胜仗的军队,都会来夸功,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能把那么厉害的建虏打成这样!”
“对,前阵子,不断地有骑军回京,开始我以为出了啥事,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打胜仗了的那些,派了功勋回来受这份荣耀的!”
“……”
说到后来,有人便笑着说道:“有祭奠仪式,能看到皇上,能看到大奸贼被活剐,还能看到咱们大明的威武之师,这一趟,没白来!”
“对,今年就算大年三十回不去,可能见此盛况,也是值了!”
“……”
就在这样的议论声中,人流慢慢地汇聚到奉天门广场。
因为有了前面祭奠仪式的经验,五城兵马司早早就出动,警戒的警戒,站岗的站岗,疏导人群的疏导人群,人数虽然比以前还多,可却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有乱。
与此同时,在京营这边的校场上,兵卒林立,众多京营将士都看着在中间排队的那些兵卒,一个个脸上都露出羡慕之色。都说中了状元,才会游街夸耀。可如今当兵吃粮,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能在京师游街夸功,比那状元游街要更多的人看,甚至都还有皇上,还有文武百官,诸国使臣观看,这个荣耀,是能说一辈子了啊!
他们羡慕,那些在列队等待命令的将士,却是无比自豪,激动。他们这些当兵的,做梦都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一天。当阅兵的旨意到达军队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同袍后悔没有多立下功勋,没法比过别人,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些人来京师参与无比荣耀的阅兵。
这一刻,他们感觉以前在战场上的拼死厮杀,值了!等他日老了的时候,坐在院子门口,回想着这一生,这一刻,也该是知足了!
这么想着,他们一个个更是昂首挺胸,精神十足,他们每个人,都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京师的百姓,展现给那些大人们,展现给皇上看到!
1019 阅兵
这次的阅兵和后世的阅兵流程并不相同,没有同志们辛苦了也没有为人民服务,飞骑传令,京营这边受阅的将士便出发了。
在最前面的是五名骑士,其中中间那人身高臂长,一看就是壮汉,高举着一面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两边各有两人,挺直着胸膛,手扶腰刀,一脸肃穆,护着中间旗手略微慢半个马头前进。
“看,国旗,国旗过来了!”奉天门广场上的百姓,只是瞧了一眼,便认出来了。
在这一年多来,他们逐渐认识到了这面国旗,在各处官衙,特别是在童校,经常能在幼童高昂的国歌声看到这面国旗的升起。此时的百姓,已经知道了这面国旗就是大明,旗帜之下,是为大明的领土。
大街两边的百姓骚动了起来,一个个垫着脚,就想看看这些功勋将士到底是什么样的,能把之前肆虐京畿之地的建虏打得不敢还手?
两边的五城兵马司军卒一见,立刻低声喝斥,倒也没人敢和军卒顶撞,互相之间提醒着“别挤”,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在国旗的后面,是一个方阵,由骑军组成,一排五骑,共二十排。这些将士面容严肃,直着上身,目视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也不见他们如何动作,就看到胯下的高头大马,齐步而行,整齐如一。马蹄发出的声音,就犹如只有一个声音而已。在方阵的前面,也有两名骑士护着一名旗手,旗帜上写着“大明归化行省派驻辽东骑军”。
官道两侧,首先看到这个方阵的百姓,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什么骑军?辽东那边,还有归化行省的骑军?”
“你不知道了吧,这些骑军乃是归化行省最厉害的骑卒,由归化总督挑选出来,奉皇上之命参与辽东战事,在和建虏的斥候战中立下累累战功!”有人事先做过功课,看过朝廷公告中的介绍,因此听到有人不解,连忙回答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队伍里看着好像有蒙古人。要论骑术,确实他们比较厉害!”有人恍然大悟。
可也有人不明白了:“他们应该不是打败建虏的主力吧,怎么排在第一位?”
这种算是军事常识了,有明白地也热心回答道:“你不知道么?两军对阵,最开始,最重要的就是斥候战啊!我们大明的夜不收,还有建虏的探马,都是军中最为精锐的好手。在斥候战中打败了对手,能让对方的军队成为瞎子、聋子,我军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调兵谴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说重要不重要?”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排在第一位,厉害!”
“……”
第一方阵中的大明将士,虽然保持着目不斜视,可那耳朵却是竖着的,听到风声中传来的这些讨论声,不由得很是自豪。有几个人,心中恨不得拉着那介绍的人,好好和他喝一杯。
他们却不知道,街道两边的百姓中,其实有不少锦衣卫和东厂番役的便衣。崇祯皇帝担心第一次这么搞,效果可能不会由自己想象得那么好,就派了他们出来,引导着不知道情况的百姓,掌控着舆论方向。
在第一方阵后面两丈左右距离,是第二个方阵,同样是骑军,前面旗帜上写着“大明关宁骑军”。
对于这支骑军,这些百姓的感情就有点复杂了。因为在以前的时候,大明关宁军可是对抗辽东建虏的主力,可却被建虏打得只能龟缩在城中,依仗城池防守而已。甚至在崇祯二年末的时候,竟然没有发觉建虏绕道蒙古,被他们攻进了关内。
如果这支关宁军足够强大的,建虏敢以举国兵力绕道蒙古么?如果这支关宁军足够强大,京畿之地还会有那么多惨剧发生么?
老百姓不傻,建虏从蓟镇破关而入,不等于关宁军就没有责任。因此,当关宁骑军的方阵过来时,刚还热闹的百姓,一个个都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地看着这支方阵而已。
关宁骑军将士,看着这一切,感觉到百姓情绪上的变化,不由得一个个有点黯然。他们也知道,曾经的那些事情,是关宁军身上的污点。有家破人亡的经历,又如何能让人为他们而欢呼?
忽然,有一人大声赞了起来:“好一支骑军,可是在大黑山一战中戏弄建虏,而后千里奇袭,夺取了海州的那支骑军?”
这个声音刚落,另外有人带着兴奋和赞许回应道:“没错,就是这支骑军了,调动建虏兵力,不但让建虏来回奔波,徒耗军力,甚至还把海州的建虏主力也调了出来。我还听说啊,那些甘愿为建虏走狗帮凶的艾曼儿部,因此成了建虏发泄怒火的对象,想想还真是痛快,戏弄的好,厉害!”
“对,当初关宁骑军也有出动,破坏了建虏的粮食收成,让建虏饿得没力气和我大明打仗!好样的,关宁铁骑!”
“……”
听着这些关宁骑军的功绩,终于有百姓露出了笑容。虽然关宁军的过往并不怎么好,可这两年来,他们确实在用心打建虏!这一个个胜仗,也是实打实地啊!
这么想着,街道两边的百姓,不时有人夸一句,赞一个,虽然热闹的场面不似前面那方阵经过时候,可终归没有冷场了。这让关宁骑军的将士一个个心中感激,他们暗暗发誓,此次受阅回去之后,一定要用更好的战绩,为关宁骑军正名。一定要在下一次的受阅中,让更多的百姓为自己欢呼!
在关宁骑军的后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上,只有三个大字“骠骑营”。虽然没有更多的解释,可却以足够。街道两边的京师百姓,只是一看到这面旗帜,都纷纷欢呼称赞了起来。
“看,卢中丞的骠骑营来了!百战之师啊!”
“厉害,不愧是骠骑营!“
“威武,威武……”
人群中,有一些从南方来经商,留在京师刚好参与这场盛会的人,就不是很了解了。看到身边的人如此狂热,不由得很是好奇,连忙问起了情况。
他身边的百姓也很是热心,在欢呼的间隙,纷纷回答他的疑问。
“你不知道么?陛下赐名骠骑营,就是取汉时骠骑大将军对战蛮夷时的荣耀。这支骠骑营可谓战功赫赫,举不胜举!”
“你没去忠烈堂参观过吧?那里有壁画的,想当年,就是这支骠骑营,深入辽东,甚至直捣沈阳,救出了无数汉人,锦衣卫指挥使家人的事情听说了么?就是骠骑营在建虏的眼皮底下救出来的!”
“还有,还有,这支骠骑营在朝鲜三战三捷,硬是从建虏手中抢得无数粮食,是建虏噩梦的开始……“
“……”
这一说起来,还真是说不完,甚至还有人拿骠骑营前身,大名府民壮在昌黎城下一战,也拿出来夸功了!
这种种议论之声,让骠骑营将士听得一个个非常地自豪。在队伍中的毛承祚更是感慨,自从卢中丞担任了登莱巡抚之后,由皇上在背后大力支持,东江军完全可以说是咸鱼翻身,从大明的鱼腩之军,游击之军,一跃成为对虏战事胜绩最多的军队!赫赫战功之威名,由京师百姓之反应便可见一斑。
如此军威,如此荣耀,怕是大明朝也没多少军队能有了。毛承祚心中想着,便默默地说道:“毛帅,您可以安息了!”
等到骠骑营过去之后,最后这一个方阵很是有点特殊。每个将士的身后都有一件奇怪的披风,这是之前那些将士所没有的。迎风飘扬的那面旗帜上,揭示了这支军队的身份:大明陆军第一师!
只要是京师百姓,都知道这支军队的来历。这可是由皇帝亲自编练的新军,前往辽东的首战,便打残了建虏的正白旗,劫下粮食无数。第二战,便是拿下辽东盖州,就算奴酋皇太极御驾亲征,一样杀得建虏铩羽而归。这是一支在野战中,堂堂正正打赢号称野战无敌的建虏,而自身损失却极少的威武之师!新军中的炮营,在夺取海州和鞍山驿堡的战事中,肆意欺凌建虏,叫他们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威武,威武……”
对于这支新军,无需再说战绩,每个京师的百姓,都能如数家珍。这支从京师走出去的军队,在之前已经成为话题中心,早已耳熟能详了。
对于个别不明底细的路人,京师百姓只要回答一句“这是皇上编练的新军”,又或者回答说是“这是全军都识字的军队“,那就没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师将曹变蛟和师监冯德华就在队列的前面,一文一武,并驾齐驱,和前面方阵尽显不同。方阵中的将士,和前面方阵的将士一对比,都能让人明显察觉到他们一个个都带有特别的气质。这或者就是“读书人”的军队?换成以前,全军都识字,或者能识字,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
当所有的方阵走过之后,百姓们谈论最多的,就是新军了。不但他们的胜绩,还有他们的军制,监军的特别,未来军制的革新,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谈了。
小声讨论到后来,大明百姓们有点无法想象,又或者说,又无比期盼,如果将来有一天,大明所有的军队都如同新军这样,那会是怎么样一个场景?大家还会不会歧视武人,还会不会觉得只有匹夫之勇?又或者,如今军户废除,去当一回兵,是不是也是划算的事情了?
在他们的低声讨论中,所有受阅的军队来到了奉天门广场。在忠烈堂前旗杆下面的台子上,崇祯皇帝一身金盔金甲,早已领着文武百官等候在这里。
受阅军队经过这里时,每个方阵的将士,几乎犹如一个人一般,齐齐地抽出腰刀,竖起在腰侧,转头看向崇祯皇帝,或者目光中只有崇祯皇帝一人,齐声吼道:“保家卫国,马革裹尸!“
这些将士们,每个人的表情肃穆,表达着他们对皇上的誓言。
崇祯皇帝点头示意,等方阵过去,他便大声感慨道:“武将不惜死,文官不爱财,则天下平亦。但朕今日想说,文人不爱财,武人不惜死,天下太平亦!”
在他身后的温体仁等大明高管们听了,不由得一个个若有所思!皇上这话虽然只是改动了很少几个字,可这意义完全不同了。
平时的贪污案中,又岂是文官而已,底下的吏员更是其中好手,甚至有一些,文官不贪,吏员在其下捣鬼,腐败一样盛行!要治理贪腐,绝对不是只要求文官而已。
而武人这词一改,其中隐含深意更甚。军队乃是皇上之军队,无论武将又或兵卒,如果说武将之决定就定军队之事,那是不是说军队乃是武将之军队?以前什么岳家军,戚家军什么的,也太多意思在里面了!
这么想着,温体仁等人看着崇祯皇帝的背影,一个个心中凛然。皇上天纵神武,英明绝伦,以前只有开国帝王才能知道的东西,他却能心知肚明。皇上,英明啊!
等到受阅军队经过忠烈堂前,绕了一圈,最后到达皇帝前面的空地,人人下马,一手牵着缰绳立正肃穆时,广场上安静了下来,不管文臣武将,不管百姓军卒,所有人都注目着那位穿着金盔金甲的当今天子。
关闭了聊天群系统连绵不绝地成就值提示声后,崇祯皇帝面对着人山人海,神情肃穆,大声地说道:“大明虽建国久矣,朕虽然年轻,可要是谁以为大明老矣,朕年轻可欺,就尽管放马过来看看!“
声音中带着威严,带着浓浓地自信。哪怕经过大汉将军的传音,个中意味也尽且传到广场上的每个人耳朵里。
刚过去的阅兵仪式,已经让大明军队的胜绩再一次得以传诵。大明军队的威武,再次深入人心。
此时此刻,皇帝的这番话,让奉天门广场上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答案:大明虎贲在此,圣明天子之前,谁敢挑衅?
1020 范文程的下场
“当年建虏反贼打到京师城下时,朕就在京师城头对天盟誓,来日朕必定御驾亲征,收复辽东。”奉天门广场上,只有崇祯皇帝响亮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地坚决,”这个事情,朕从来没忘过,并且一直在为此努力!朕要让大明所有的敌人都记住,敢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今日,朕再强调一次,朕将御驾亲征,收复辽东,你们,可愿随朕征战沙场?“
毫无疑问,这话是对着受训军队所说,几乎所有的军卒,没有经过事先的排练,自发地大声回应道:“愿往!”
这个声音几乎是上千将士齐声大吼出来的,声音直冲云霄,直冲人的心底,直击人的灵魂。
“大明万胜!陛下万岁!”观礼的人群中,忽然有男儿声音大吼出声,似乎是吼出了他的所有情感。
听到这话,他周边的百姓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大明万胜!陛下万岁!”
教训一切来犯之敌,犯大明者,虽远必诛!
大明帝国,神圣不可侵犯!
“大明万胜!陛下万岁!”这个声音,最终在几万百姓的齐声大吼中,在奉天门广场的上空久久回荡。
或者这个口号,对于后世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觉得有些空洞。可对于遭受过兵灾的百姓来说,却是无比向往的事情。皇帝都能不顾自身安危,要亲征建虏,身为大明男儿,有岂能落于陛下之后?
此时此刻,奉天门广场上,只有男儿的热血在沸腾!
没有再去考虑文官的想法,甚至脑中再没其他想法,在武将队列中,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出列,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挺直着上身看着崇祯皇帝大声说道:“末将愿为陛下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末将亦愿为陛下先锋!“都督同知祖大寿也跟着出列奏道。
……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武将激活了他们血液中的激情,跟着出列,表达他们愿为陛下效死的决心。到了后来,哪怕那些只想着享福的武人,也不得不表态了。
武将队列,上至公侯伯,下至普通将领,全都单膝跪地,御前听令。
文官中,其实大部分人在听到皇帝的那番话后,大吃一惊之余,纷纷想着要怎么劝谏,甚至还想到了明英宗的例子。皇帝乃国之本,万不可轻率!
然而,他们还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见到广场上的气氛已经被皇帝所鼓舞,大势之下,谁能反对?
一时之间,文官们都沉默了,没人在这个时候会出来泼冷水。
在这些臣子之中,有一群人比较特殊,他们就是投降过来后,在京师享受荣华富贵的那些蒙古各部族的头领。他们看到奉天门广场上发生的这一幕,深深地感受到了大明的强大!
有这样的皇帝,有这样的军队,还有这样的百姓,谁能与他们为敌?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个都很庆幸自己之前作出的决策是多么的英明!在京师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还有对未来的展望,普天之下,真得不可能再有比大明还强大的国家了!
等所有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下之后,奉天门广场上,在崇祯皇帝的手势之下重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目着他们爱戴的皇上,准备听他接下来再说什么话。
“国歌中有一句话,万众一心兮,其利断金!”崇祯皇帝脸色严肃地说道,“可是,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为了个人的利益,不惜出卖同胞,拿同胞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侯三在观礼台上,听到崇祯皇帝的这番话时,便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建虏原为我大明一个小小的部族而已,却能给大明带来这么大的灾难,是他们很强大么?”崇祯皇帝厉声喝问,而后又自问自答道,“不是,是因为有明奸卖国求荣,出卖同胞!你们可以回顾一下,建虏攻下辽东的每次战事,在那背后不都是有通虏卖国者?”
有关辽东战事,崇祯皇帝在之前已经让人整理并公布于众。每次的战事,不是有城里的内应开门,就是被猪队友卖了,反复如此,才给了建虏壮大的机会。奉天门广场上的百姓,听着皇帝的话,想着那些信息,一个个怒形于色。
“以前的晋商以为有朝中大臣护着,有地方官吏、军队合谋,就能为所欲为,能走私建虏所需,出卖大明消息来牟取暴利!”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愤怒地大声说道,“他们错了,他们大错特错!不管是谁,敢损害大明利益者,敢出卖祖宗,数典忘祖者,就是再大的官护着,朕也不会饶过他们,一个都不会饶过!晋商之例,当为所有商人戒!春秋之弦高,才是你们的榜样!”
晋商的事情,在崇祯三年的时候闹得很凶。牵连之广,也是非常罕见。只要是和晋商合谋之人,哪怕是贵为大明首辅,左都御史,还是地方上的山西巡抚等等高官,没一个能跑掉,全都被厂卫所抓。该剐的剐,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皇上的手段,没有一丝仁慈。
对此,大明百姓,特别是北方的大明百姓,都为之拍手称快!哪怕是在几年后的今日,奉天门广场上的百姓听了,也依旧在心中大喊:杀得好!
崇祯皇帝扫过文官队列,再缓缓看向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头,而后才又继续说道:”都说读圣贤书而明事理,可朕要说,有的读书人,把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圣贤的教导,可有半分往心里去?“
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可皇帝此时赤裸裸地骂,却没人敢应声!晋商一案中,读书人有多少,甚至都贵为大明首辅,还有清流言官之首的左都御史,还不是为了钱财而在做卖国求荣之事。虽然是间接的,可圣贤书一样是被读到了狗肚子里,谁能反驳?
“在辽东建虏肆虐的背后,有一人,自称范仲淹的后代,却投靠异族,为虎作伥,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大明百姓,甚至驱赶汉人为建虏之兵粮!如此毫无人性的读书人,真是丢了全天下读书人的脸!”
抓捕范文程的事情,虽然在行动的时候并不声张,可当时的声势却浩大,一般官府中人都知道。等到抓获之后,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又有江湖中人参与其中,传播的更广。而此次大典开始之前,各方面的流程都有公告。因此,此时此刻,奉天门广场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皇上此时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范文程是辽东秀才出身,这个当然是可以查出来的。谁也不能否认,秀才不是读书人。他的累累恶行,也已昭告天下,为天下百姓尽知。许多京畿之地的百姓,能在这天赶来京师,就是想看到范文程的下场!固然敌人是可恨,可帮助敌人,为虎作伥,残害同胞的明奸,更让人深恶痛绝。
如果说韩爌等人的卖国,有些人觉得不以为然,觉得他只是收了晋商的钱,当其后台,和辽东建虏勾结的罪名,似乎并不怎么明显的话,范文程这个读书人通虏的罪行,那就是实打实的了。
这一刻,崇祯皇帝的怒喝,让不少读书人低下了头,有点羞与为伍的感觉。而在大部分普通老百姓的心中,对于读书人的羡慕和敬意,一下子少了很多。哪怕以前的时候,读书人照样有作奸犯科之人,可此时此刻,因为范文程的缘故,大部分百姓对读书人这个身份少了很多尊重。
以前的时候,在一般百姓的心中,大多鄙夷武人,而崇尚文士。但今日所见所闻,却是武人在为国尽忠,用生命捍卫家园,打倒大明的敌人,守护百姓的安全;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让人心生羡慕和仰视;可文人却尽在做蝇营狗苟之事,甚至不惜卖国求荣,犯下种种恶行。
此时此刻,以前在百姓,在世俗中的文武观念,在这一刻悄然破裂,虽说还没有彻底改观,却已有松动。
崇祯皇帝扫视着眼前见到的所有人,把他们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借助这个机会,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不过,就算他对孔家没有一丝好感,可这个时候,身为皇帝,却还不能把孔家揪出来掀翻掉。毕竟谁要敢和孔家为敌,那是和天下读书人为敌,在和皇帝自己过不去。
不过崇祯皇帝相信,总有一天会让大明百姓都明白,孔子是孔子,孔家是孔家,在大明的土地上,除了皇帝之外,就再无其他世袭。
“来啊,押明奸范文程等人!”
皇帝的旨意一声令下,锦衣卫校尉立刻从大明忠烈堂中拖出一群人。为首那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两个锦衣卫校尉伺候一个,令他们面对大明忠烈堂,面对皇上跪下。
看到范文程出现,顿时,广场上的人群骚动了起来,许多人一下忘记了御前礼仪,群情汹汹,大声喝骂了起来。
“狗明奸,千刀万剐了他!”
“生儿子没**,全家死光光!”
“良心都让狗吃了,你还是人么?”
“……”
范文程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之前被逼着跪在忠烈堂里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今天,自己绝对难以善终。
他的管家范苟也跪在那里,听着百姓的骂声,此时此刻,他却忽然想到,这些百姓所骂,其实都是真的。老爷一家人,早已被满洲族人所害,全家已经死光光了。
在忠烈堂这边,除了五城兵马司的人维持秩序之外,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因此,老百姓虽然恨不得从上去亲手打他一个耳光,却还是按捺住了,嘴中的骂声,却是久久不停。
崇祯皇帝任由百姓愤怒的情绪发泄着,因为这也是他要活捉范文程的原因,等过了好长一会时间后,他才示意安静。
而后,崇祯皇帝看向观礼台。这一次,观礼台上,除了忠烈家属之外,还有一些江湖中人,为抓捕范文程努力的那些,比如侯三。
“我大明出了范文程这样的奸贼,可同样不乏义薄云天的义士,有为了擒住奸贼而宁死不屈的忠烈,也有为了擒住奸贼差点为此付出生命的豪杰!”崇祯皇帝大声说着,不少人把目光转向了观礼台,因为他们知道皇帝说得是谁!
“今天,朕要说的是,郭靖这样的大侠不止存在于说书之中,我们大明,也有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做到这点,不管是什么身份,全为大侠,是我大明百姓学习的榜样!是朕的骄傲!”
随着各处驿站的推广,还有正版授权,有关《射雕英雄传》的评书,早已在大明境内流传开了。故事的生动,更是让大明百姓家喻户晓。最少京师的百姓,对于郭靖这个角色,是非常了解了的。
此时此刻,听到皇帝的这番话,所有江湖中人都热血沸腾了。看,皇上在夸奖我们!
在他们的心中,不用刻意去说,也没有刻意去想,善恶的标准,大侠的标准,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混江湖的,不再只有利益,也不再是义气第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崇祯皇帝扫视全场,忽然大声宣布道:“惩恶扬善,乃是朝廷法度的准则!对于明奸,朕绝不手软,今日便在忠烈堂前,活剐了这些明奸,为后人诫。范文程此贼,尸骨封于泥胎,跪在忠烈堂前,为后人戒!”
这道旨意一下,奉天门广场上的百姓,忽然有人大声回应。“好!”,“皇上圣明!”“……”
这些奸贼,就该这个下场。而对范文程的处置,更是出了百姓心中那口恶气。
这一次,崇祯皇帝很快示意安静,而后大声说道:“侯三听旨!”
观礼台上的侯三早已等候多时,瘦弱的身体立刻应声上前,就跪在范文程的前面,向崇祯皇帝领旨道:“草民在!”
崇祯皇帝面容肃穆道,“这些奸贼行刑的第一刀,由你执行!“
1021 年底算账了
此时的大明忠烈堂中所供奉的忠烈,绝大部分都是在和建虏的战斗中牺牲的。范文程行刑后跪在忠烈堂前,合情合理。又或者,当他人看到大明忠烈堂前的明奸,再看看忠烈堂中所供奉的忠烈,在这种对比之下,应有更好的警示作用。
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崇祯皇帝才有如此旨意。
他在说完之后,缓缓扫视过广场上的密集人头,又再大声宣布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些奸贼,朕就交给你们了,记住,尽量让更多的苦主有报仇的机会!”
听到皇帝的宣判,范文程先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犹如泥塑一般,过了一会,忽然之间又疯狂地大喊起来:“成王败寇,不外如是也!成王败寇,哈哈,成王败寇……”
死到临头,却丝毫不知悔改,只是用成王败寇来为自己解释。他却不知道,哪怕在原本的历史上,虽然他是“成王”了,帮助满清夺得了天下,当了满清的开国功臣。可历史最终是公正的,“汉奸”一词,牢牢地钉在他身上,遗臭万世!
范文程边上的范苟等人,却又和他不同,一个个瘫在地上,哪怕知道没用,却也本能地大声求饶起来!只想着求取荣华富贵,最终却得了个剐刑,虽事与愿违却罪有应得!
此后的典礼,则和以前的一样。忙碌了一天,崇祯皇帝却没有休息,来到了文华殿内处理政务。主要是又一年到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他这个皇帝亲自拍板定论。
但这一次,有点意外的是,首辅温体仁先一步出列,对崇祯皇帝奏道:“建虏已经日薄西山,实在无需陛下御驾亲征。大明刚有中兴之迹象,还请陛下以龙体安危为重,以祖宗江山社稷为重!”
御驾亲征这种事情,和之前皇帝私下江南的危险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没有谁敢保证,打仗一定能赢!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温体仁的话刚说完,礼部尚书徐光启也立刻出列奏道:“陛下之学识,渊博如海,正是引领我大明开拓新局面的大好时候。收复辽东,还请陛下明事之轻重!”
这一次,甚至连有胆大包天,口无遮拦之称的薛国观,也跟着一起劝谏道:“陛下,辽东有孙阁老在,有卢中丞在,收复辽东是迟早的事儿,还请陛下勿冒万一之险!”
“陛下,当年土木堡之变,可是我大明之沉痛教训,恳请陛下勿忘国耻!”其他臣子也跟着纷纷上奏。
“……”
崇祯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出列劝谏,也不说话,就让他们都有机会说出来。
以他的经验,自然能分辨清楚,那些人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为大明着想,而哪些人是夹带私心,言不由衷,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出京师,不想让自己的威望更高。
等底下臣子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崇祯皇帝才冷冷地回答道:“君无戏言,卿等是什么意思?让朕失信于军队,失信于百姓?让建虏嘲笑朕,让百姓轻视朕?”
这一个个诛心地问话,让文华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一个臣子敢接话,实在是皇帝玩起了先斩后奏的把戏,如果前两年在京师城头所说,可能时间久了有人忘记了,又或者当皇帝只是说说而已,也没有当真。
可今日,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皇帝却当众再提御驾亲征的事情。这种背景下,要让皇帝自打嘴巴,收回成命,实在是有点困难。
温体仁其实是有想到一个办法,只要崇祯皇帝同意,就用拖字诀,一直拖着,倒也可以!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崇祯皇帝已经再次斩钉截铁,再次表态道:“朕意已决,众卿无需多言。卿等之事,便是做好份内之事,为御驾亲征做好万全准备!”
说到这里,他有和缓了点语气说道:“朕之虎贲,卿等都见了。之前诸多大捷,都是朕在掌控!朕亦不自夸,收复辽东而已,等闲事也!”
这话一说出口,温体仁便立刻想起了聊天群。他自然是明白,皇帝所说都是真的!此时见崇祯皇帝其意已决,便转移了话题奏道:“如若陛下一定要御驾亲征,还请陛下安排监国之事!”
虽然崇祯皇帝的大儿子乃是嫡出,但如今只有五岁,因此,并没有立太子。皇帝不在京师,特别是领兵出征,这种情况下,一般而言是要设监国的,这是稳重之举。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有点头疼。他没想到御驾亲征而已,竟然还牵扯到这么多的事情。难道要自己现在立太子?呵呵,那这个太子岂不是很悲催!如今的自己,还只是二十一岁而已,回头再加上成就值所奖励的额外五十年寿命,估计太子的太子都没了,自己还当着这个皇帝吧!现在要立太子的话,实在太早了一点!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断然说道:“朕要不在京师,国事由首辅、司礼监掌印和皇后共同决断,遇有重大之事,则由朕亲自处理,不会有任何耽搁,无需另设监国。”
听到这话,温体仁不由得恍然。确实,当今大明皇帝和以前历朝历代的皇帝根本不一样,他有聊天群系统,很多事情不能再以老旧的经验来衡量了。
对于能站在文华殿内的朝廷重臣来说,皇上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能力,或者说拥有这样能力的厂卫,是有所耳闻,甚至是亲眼目睹的。虽然不如温体仁这种在聊天群系统里的人更清楚,可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
可此时皇帝这番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也非同小可。他们一下得到信息,似乎皇帝对嫡子并不是非常喜欢,否则的话,这个时候要立太子也是可以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的嫡子朱慈烺,在崇祯三年时便被封为太子。只是在这个位面上,很悲剧地是,崇祯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崇祯皇帝,他忙于中兴大明,压根就没有想过把刚出生的儿子封为太子这样的事情。
文华殿内的这次奏对,随着首辅温体仁改变立场,最终波澜不惊地结束了。言归正传,由内阁牵头,司礼监旁听,开始了年终总结。
在崇祯五年这一年中,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开海国策得以实施,在孙传庭的铁面冷血之下,海税所得远超隆庆开海等时期,这一年的海税收入,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四百万两白银之多。并且预计,在明年的时候,这开海的税入将更多。
说起这件大事的时候,温体仁的老脸上,满是笑容。当年他在朝议上一鸣惊人,被皇上特旨特为首辅,委以重任,都赖于他当时的语出惊人,几项提议正中圣意。
而其中之一项提议,便是学前宋开海。在开海之事上,虽然是何乔远提出,但他却是首倡之功,并为此保驾护航,可以说,功劳是不小的。如今税赋的收入,已经证明了这项国策的正确性。大明朝廷有一项天大的财赋来源,却又不增加百姓负担,这份功绩,必然为后世人所称颂!
其实,要说开海这事上,贡献最大的,其实是崇祯皇帝本人。是他坚决贯彻开海国策,甚至亲下江南,调查海贸一事;群臣攻击孙传庭时,他一力护之,使得孙传庭能放开手脚去做;海盗的猖獗,又是他通过聊天群,甚至调动登莱水师南下,最终把海盗打得流窜南洋,还有红夷,也一样驱逐了出去!
甚至再往远一点说,当崇祯皇帝穿越而来时,他就已经定下了必须开海禁的决心。为此,收李芝奇、郑芝龙等等,知人善用,把远在山西的孙传庭调去福建……
可以说,开海税赋能有如此之多,全是崇祯皇帝的心血。但是,崇祯皇帝是老板,这个功劳,他没必要去和臣子争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他的,没人能和他争!
崇祯五年的第二件大事,就是以盖州为依托,奇袭海州,夺取鞍山驿堡,兵锋威胁沈阳门户,辽东重镇辽阳。在对建虏的战略上,完全取得了主动。在这期间,建虏的东部蒙古联盟瓦解,各部族纷纷投靠大明,成为了大明军事力量的一部分。其中科尔沁族更是给了建虏最后一击,让建虏空有一身战力,却一点都发挥不出来。
另外,原本耗资巨大的辽东战场,在每战必胜,每战必有所得的情况下,大大减轻了后勤压力。更有南洋海运而至的粮食,上下半年各一次的大规模运输,也大大缓解了辽东的粮食问题。
在文华殿内诸位大明高官的口中,已在向皇上禀告辽东所占之粮田,矿山,城池等等收获。原有的辽东秩序已经被建虏糟蹋了个干净,如今的辽东,基本上是无主之物。朝廷光复辽东,所有的一切都能有朝廷来做主,这又将是朝廷的一笔巨大的收入。前线将士的血战功勋,已经能用这些土地来赏赐,而不需要朝廷再额外多付出,从而又是大大减轻了朝廷压力。
崇祯五年的第三件大事,便是卫所军制的革新,联动都察院的扩容和服舍违式的重申。这三项国策互相关联,正是因为服舍违式的重申,需要都察院的扩容来监督,而其人力可来自卫所军制的军户。反过来,服舍违式的执行,使得那些大明有钱商人大大出血,祖制不可违,豪商背后的官吏也无话可说。
这方面的所得,并不完全以银两来衡量。其中一些用于童校,资助学童;一些用于铺路修桥,造福地方;一些用于……不管是什么方面,这些原本由朝廷负责,用百姓赋税所得来做的事情,如今不用出一分钱而能成,可以说,此举大大减轻了朝廷的压力,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与这几件大事比起来,其他事情就显得影响小了些。可要是换成以前的话,照样是了不得的大事。
比如纸币的发行,在前期信誉的累积之下,在朝廷财政实力的提高下,纸币和库存银两已经不是一比一的印制发行。在纸币印制这个角度来说,纸币终于实现扭亏为盈了!虽然纸币和库存银两的比例其实还是很接近一,但至少已经盈利而百姓对此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响。
纸币的价格,依旧是那么坚挺。由以前大明宝钞的例子在,这么一对比之下,让大明文官们常常觉得不可思议,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与之对应的,还有大明建设银行的盈利,主要来自于存贷款的息差以及异地提取的手续费,这一年已经达到了十万两之多。这其中,从厂卫调查上来的情况看,大明建设银行的存在,大大促进了大明南北货物的流通,越来越多的百姓得有机会去经商,去买卖,生活条件也得以改善。可以预计,在来年,这一块还有更大的发展潜力。因为海贸的旺盛,必定也将带动大明建设银行的盈利。
可要说对大明的未来,最具有深刻影响的大事,其实还是蒸汽机的正式亮相,所带来科技的传播。从崇祯五年开始,东方的逻辑学不再需要从头诞生,科技的传播和进步,就从这一年开始。
这一年中,其实还有大事,比如刘懋在主持的水泥修路之事,目前还没有显出多大好处,可只要路修多了,大明的交通将会有一次飞跃,这个意义也是非常深远的。
还有,经略洞吾,开始实质的藩王海外分封的长远国策。不过这事目前还没有广而告之,甚至连文华殿内的这些大明高管们,也没几个人知道。
崇祯五年的总结,大概持续了两天,才算告一段落。这一年的收获,让大明君臣都可以用舒畅的心情来过个好年了。
然而,这都大年三十了,崇祯皇帝却发现,似乎周皇后的心情很不好!
1022 崇祯儿子的悲哀
这似乎有点不对,崇祯皇帝有点好奇,便问她道:“怎么了?”
周皇后可以说是难得的贤良淑德,传统上的好皇后。可她此时此刻,一反常态,也不答话,只是罕见地白了皇帝一眼,闭上眼睛不说话。
崇祯皇帝见了,有点莫名其妙,仔细瞧去,看着似乎她心中有一肚子气,还有委屈,那秀眉都皱着。可有事说事,你闭着眼睛让朕猜又算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醒悟过来,便登陆聊天群。
果然,一进入聊天群,就看到周皇后有一条私聊发了过来,敢情是来聊天群中说话,这个做法倒也不错,至少那些宫女内侍不知道夫妻俩有矛盾。
不过自从自己上次微服南下时把她拉入聊天群,却也没有见她在聊天群中有说过公事以外的话,这次是破例了么?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点开了私聊看去:“听说陛下前几日在文华殿有旨意,他日陛下御驾亲征之时,不设监国?”
他看到这句话,不由得笑了,原来是因为这,崇祯皇帝顿时明白原因所在,便回复道:“是啊,朕有这聊天群系统,还用设监国么?”
“可陛下毕竟不在京师,如若设了监国,岂不是更稳妥?”周皇后此时似乎和平时表现换了个人一般,没有再唯唯诺诺,以崇祯皇帝的意思马首是瞻,而是立刻就反驳了过来。
崇祯皇帝见了,心中感慨,看来古人后人都是差不多,在网络中比较放得开。又或者,周皇后也摸清了自己的脾气吧!他这么想着,便开门见山地回复道:“其实你的意思,是想问朕为什么不立太子是么?”
周皇后一见,稍微楞了下,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直白。这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唐突了。立太子这种事情,可是天大的事情,很多皇帝的禁忌。没有皇帝,会在这个事情上,被别人所左右。
可是,这又事关她的儿子,周皇后回过神来后,便又回复道:“可是妾身不够贤良淑德?”
“不是!”崇祯皇帝断然否认,至少周皇后在为人做事方面,确实没什么可以挑剔的。真要说的话,就是有时候过于死板了一点,没有多少情趣。
“那可是妾身……”
周皇后的下一句问话还没说完,崇祯皇帝便直接打断了,发了一句话过去道:“你别猜了,朕不说的话,你猜到死都不会知道真正原因的!”
周皇后一听,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同时也有点好奇,能让她猜到死都猜不出来的原因,会是什么原因呢?
崇祯皇帝也不憋她,直接告诉她说道:“朕因为有这聊天群系统,因此能额外多活五十年。你说要是朕现在就立慈烺为太子的话,会不会最终害了他?”
“……”周皇后一见这回答,顿时说不出话来了。额外多活五十年,这得到多少岁去?大明朝……不不不……历朝历代,有这样长寿的皇帝?自己的儿子,怕是要做一辈子太子吧?又或者,连自己的孙子都要做一辈子太子吧?甚至,孙子的孙子……
她已经有点没法想象了,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从来没听过,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但至少有一点,现在就和皇帝说太子的事情,似乎确实早了!也很可能,会害了自己的儿子!
看到周皇后没有再说话,崇祯皇帝便发了句私聊过去道:“放心,朕的儿子,朕都宝贝着。等他再大一点,朕亲自给他们授课,传授前所未有的学识。”
聊天群的存在,崇祯皇帝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无不证明了崇祯皇帝是多么地特殊。他的一身本领,怕是天底下最宝贵的财富。周皇后如此想着,心中终于释然了。
在边上伺候的内侍宫女,就看着皇后皇帝双双闭眼,过了一会后,皇后就阴转晴,不由得都很诧异,心中想着,难道这就是神交?而后皇后就好了,开心了?
虽然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不过京师紫禁城中的大年三十,终归是喜气洋洋的。崇祯皇帝的身边,坐着一大堆妃子,包括新增的那个。其乐融融,不亦快哉!
然而,与此同时,有的人却没法好好过年,因为,圣旨到了。
总督云、贵、川、湖、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的朱燮元有点纳闷,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特意给了他圣旨,指定调动石柱白杆军前往云南,闵洪学钦差麾下听令?难道是那边又有土司作乱了?可要是土司作乱的话,平定叛乱也是自己的职责范围,犯不着调过去啊?
这么想着,他就又纳闷了。那闵洪学跑去云南练兵是什么意思?之前还以为是要协同自己平定叛乱?可如今奢安之乱早已平定,甚至连余孽都投降了。但那边的练兵却没有停止,甚至还要调动有精锐之称的石柱白杆军前往?
朱燮元有点想不明白,其实,不止如此,他常年在西南平叛,当今天子的面,都没见过一次。开始的时候,听到京师那边传来的消息,倒也没多少意外。可是,自从崇祯二年末,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开始,皇上的做法就越来越看不明白,或者说,皇上的手段层出不穷,就算经历世事之多的他,好多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都看不明白。
第一次和皇帝的直接打交道,是有关大明建设银行的事情。朱燮元是浙江绍兴府人氏,自认为对于银钱方面的事情,会比别人了解的多。可当时自己提出的要求,却被皇上驳回。当时想不明白,可后来才算醒悟过来,也正是皇上对大明建设银行分行的维护,才让其能一直正常经营,带动了自己辖下民生的恢复。可以说,这大明建设银行分行,是兵灾过后重建得以快速推进的重要因素。
想了半天之后,已是六十七高龄的朱燮元,常年领兵征战,身体并不是很好的他,感觉有些疲惫,揉了揉脑袋,放松了一会。而后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大明西北地图,却忽然眼睛一亮,该不会皇上是想对洞吾用兵,收回木邦等地吧?可如果只是如此的话,闵洪学作为知兵的钦差,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完成这事吧?
这么想着,他又想不明白了。这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所掌握的信息太少。这时候的他,打死都不会想到,皇上非常重视洞吾,已经在谋划大明拥有印度洋的出海口了。更是有藩王封建海外的国策,以唐王为第一例,开启了前所未有的动作。
作为统兵多年的人,对于皇帝对云南那边的布局,很是不解,这让他心中有个疙瘩,第二天的时候,便带着亲卫信步到了白杆军军营。听说昨天钦差传旨之后,就留在这里没走,他感觉有必要聊上一聊。
然而,当他到了白杆军军营后,却忽然发现,就在短短地一天时间内,白杆军上下竟然准备地差不多了,这让他很是惊讶。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白杆军这么神速,大军开拔所需的钱粮从哪里来?朱燮元领军镇守在这里,就是一直在为钱粮发愁,对此也很是敏感。
他是大明封疆大吏,是这里的最高统帅,自然无需多少顾忌,立刻闯入白杆军的帅帐,要找秦良玉问个明白。传旨的一名通政司官员赵宇正好也在,听明白了他的来意之后,竟然在秦良玉用目光向他请示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这一下,朱燮元也看出来了。敢情是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对付乃是宣旨钦差,他耐着性子稍微等了一会,怒气正在慢慢积累的时候,忽然就见到赵宇睁开了眼睛,对朱燮元微微一笑道:“既然朱总督问了,刚才下官也请示了皇上,得皇上允许,可以让朱总督知道。”
这话说得朱燮元很是吃了一惊,他远在西南边陲,这几年一直在领军打仗。可也听到了厂卫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能力,不过在他看来,这是以讹传讹,估计什么地方夸张了。
但他没想到,如今宣旨钦差都这么说,这可不是儿戏,难道天下还真有如此能力的人?简直不可思议!
撇开这个念头,他忽然微微也有一种失落感。虽然自己替大明镇守西南,可新的天子似乎对自己并不是很信任。要不然的话,有什么事情要瞒着自己?
他在这么想着,赵宇已经在对他说道:“陛下在前年已定下国策,藩王封建海外,今后大明境内的藩王将一个不留……如此才能解决大明藩王世袭所积累下来的种种问题。如今唐王年轻有为,是为第一个封建海外之藩王,目标就是洞吾……”
这个消息,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那就是石破天惊的消息了。自古以来,哪有藩王封建海外的例子?可皇上如此做了,其中好处,其实都不用解释。大明开国将近三百年,每一代的皇帝,基本都会有世袭藩王出现。如果长期以往下去,大明还有何地不是藩王的封地?朝廷财税又如何能承担得了这么多宗室俸禄?
可这个问题,只要是王朝,不管君王多么英明神武,全都无法解决!总不能只有太子能世袭皇位,而其他皇子就没有世袭爵位吧?
对于文官来说,世袭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有点遥远,要封爵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决定了,他们的屁股,是不会坐在世袭制这边的。如今皇上竟然有了奇思妙想,要把世袭藩王封往海外去,这种事情,文官要不支持的话,还有谁会支持?
朱燮元听得大喜,一下便忘记了之前的不快。甚至他都想到了,还有那些开国所封的世袭公侯伯等等,以后是不是也会封去海外?不过相对藩王来说,这些世袭公侯伯的危害就显得不是那么大了。毕竟这些爵位也就一个世子而已。不想藩王的儿子,除了世子之外,其他儿子也有爵位,虽然是逐级降低,可依旧有爵位,人数多了,照样对朝廷的影响非常大。
朱燮元认真地听着赵宇的详细描述,听着听着,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赵宇看到,有点误会,在说完之后,便微笑着解释道:“此项国策事关重大,唐王这边未有把握之前,皇上一直要求保密。因此朝中大臣,也只有阁老们知道。各地的总督巡抚,皆如朱总督一般,暂未收到消息。”
如果是之前,朱燮元确实有点生气,好歹自己是堂堂封疆大吏,按以往,都有廷推的权力,为大明平定了西南的土司之乱,这等功劳,这等身份还要隐瞒?
可此时听完了藩王封建海外的事情,他那点不快早已被他抛到爪哇国去了。此时一听赵宇的解释,便笑着说道:“非也非也,老夫只是在想,边境之战和灭国之战,烈度完全不同,还有,以此带来的影响,可能也是非同小可!”
赵宇一听,有点意外,他连忙问道:“总督对此,不知有何高见!陛下倒是想听一听。”
朱燮元听了,稍微注视了他一会,忽然明白过来,这话该不会是皇帝问的吧?这么想着,他稍微又想了一遍,才郑重地说道:“如今朝廷军队占领木邦一线后露有长期久战之态,而唐王又显身军中,且又表明那是唐王之军。这些事情的背后,只有有人稍微琢磨,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唐王出钱收灾民,练新军,也只有点明这军队乃是唐王的军队,才能让唐王尽心尽力地慷慨解囊,才能让唐王对征服洞吾倾注心血。否则藩王封建海外,不落到实处,推行起来必然困难。如此一来,朱燮元作为局外人,就看到了由此带来的问题。
“……老夫观那洞吾他隆王,竟然能采用休养生息之国策,说明其是有头脑之人。这种聪明人,怕是能琢磨出朝廷的意图。如此一来,灭国之战,必然会使他狗急跳墙。他隆王全力反扑之下,万万不可小觑。”
说到这里,朱燮元表情严肃地说道:“有一点至关重要,还请传达给皇上,让闵阁老那边务必注意,以防功败垂成,影响藩王封建海外大计!”
1023 安南之未雨绸缪
一听他说得严肃,赵宇立刻更为认真,聚精会神地听着。
可朱燮元却又不马上说,只是拿眼看着秦良玉和马祥麟他们。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秦良玉一见,倒也识趣,立刻找了个借口,带着儿子媳妇抱拳离开了。
赵宇见此,心中有点惊讶,不知道朱总督接下来所说有何问题,竟然要秦良玉他们都避开?
当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朱燮元才缓缓地低声说道:“唐王要占洞吾之地,恐怕会对大明边境这些土司震动不小。老夫久在西南和众多土司打交道,对于他们的心思,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有心人挑拨的话,边境上的那些土司,搞不好会暗地里和洞吾联合。”
说到这里,他怕赵宇不明白,便又再细细解释道:“洞吾前身,乃是我大明的缅甸军民宣慰使司,认真说起来,洞吾也是我大明土司之一,只是就不服王化而已。如今唐王露出占其领地当藩国的意思,如果他隆王以此来挑拨云南边境土司,说大明今日对洞吾如此,他日难保不对他们如此。类似话说多了,那些土司首领害怕自己领地被大明同等对待,丧失理智而做出事情来,怕也不是不可能!“
一听这话,赵宇大吃一惊。两军对战的时候,要是友军在背后突然捅一刀的话,那大明军队可能真会有危险。
他还没说话,朱燮元就又说道:“很多土司,可不会对我大明忠心耿耿,奢安之乱,就是一个例子。朝廷对这些土司,务必要有防备之心。就算从长远说起来,改土归流也是势在必行。而这,又是对这些土司首领不利,不甘就范的,怕也为数不少!”
大明朝的土司制度,是沿用元朝并由于历史原因达到鼎盛。等大明统治稳定后,条件成熟的那些土司地方就实行改土归流,这个政策到满清时期,又达到高潮。任何一个朝廷,都不允许土司制度的长期存在。概因土司制度,归结起来就是“世官,世土,世民”,也就是说,土司首领世袭,领土世袭,所属百姓世代为其奴。这就等于是个小王国来了。
当然,在大明朝,土司也要向朝廷朝贡,并且缴纳一定赋税,以此来象征土司所属是大明的一部分。但就中原王朝来说,肯定不如改土归流为好,而土司首领自然不想改土归流,这就是矛盾冲突的根本所在。
朱燮元在西南多年,对于土司首领的心思了如指掌。他在领兵剿灭奢安之乱的时候,更多的是采用离间计,反间计这些人心之策,不了解土司首领的心思,他的计策也不可能成功。
在他细细地分说之后,赵宇终于明白了他的担心所在,立刻严肃地点头说道:“总督大人放心,下官立刻向皇上禀告。”
说完之后,他就在朱燮元的面前,呆立不动,进入聊天群去向皇上禀告了。
朱燮元看着他,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他是领兵打仗之人,第一个心思便想到了如果打仗的时候,有这能耐的,不知道仗会好打多少!忽然,他又醒悟过来,该不会辽东战场的一次次胜利,就是因为皇上把这种能力用到了战场上吧?
他正在想着,却见赵宇回过神来,还是严肃地脸低声对他说道:“皇上亦觉得言之有理,闽阁老那边,已经得以提醒。另外,忠烈伯这边,总督大人如何看?”
说到这里,他又低声补充道:“刚才下官看到总督大人让其回避,因此下官便想着问一问。”
朱燮元听了,看着赵宇有点琢磨不透,这问题是皇上要问的,还是真的是赵宇自己的问题?不过不管是谁问,他都据实低声回答道:“石柱乃是忠烈伯掌权,其以女子之身得以封爵,皇上对其恩遇之隆,前所未见。且忠烈伯娘家乃是满门忠烈,老夫观其本人也对大明忠心耿耿,不会因为可能有的事情而对朝廷疑神疑鬼。皇上调白杆军前去洞吾,怕也是明白忠烈伯的忠心,因此,忠烈伯不会有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赵宇便松了口气。忠烈伯没事,那是最好了!
“老夫刚才让其回避,并不是怀疑其忠心,而是在谈及土司之政,终归是不方便听,如此而已。”朱燮元说到这里,转身向外走去,似乎是没什么事情了。可他刚到门口时,却又转过身,对跟出来送行的赵宇说道:“你这边方便,就替老夫向皇上禀告一声,如果洞吾那边还需要兵力支援的话,只要有钱粮能拨下来,这边能打仗的军队有的是!”
大明不是没兵,而是没钱。对朱燮元来说,为大明镇压内乱,远不如为大明开疆拓土更来得渴望。藩王封建海外之策开始实施的话,大明开疆拓土,也必将掀起新一轮动作。对此,他很期待。
廉颇老矣,还能吃他个三大碗!
有唐王的钱粮提供,秦良玉领着五千白杆军,很快就开拔,一路往洞吾而去。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有地龙供暖,殿内倒也暖和得很。崇祯皇帝在和田贵妃、袁贵妃以及新晋的海贵妃一起打着麻将,倒也是热闹地很。
原本是让周皇后一起玩的,但哪怕崇祯皇帝说了,这春节时候就该乐呵乐呵的,但她也没有答应。于是,崇祯皇帝就和三个贵妃玩上了。
只是玩着玩着,崇祯皇帝就开始开起小差来了。
平定奢安之乱,已经足以证明朱燮元的统帅能力。如果从战事规模来看,他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比闵洪学还要高一筹。当然了,自己看重提拔闵洪学,并不是为了他的领兵打仗能力,而是他在云南时期实施的那些缓解民生的措施,还有一个,他是温体仁推荐的。
“碰!”就听田贵妃如同银铃般地笑声中喊了一声。
崇祯皇帝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自己丢出去的被田贵妃给碰了,看她那笑颜如花,他也不在意,跟着笑笑,又打起了麻将。
可很快,他的眼神又开始飘了,心中继续想着刚才的事情。
这个朱燮元通过赵宇说得那些话,确实很有道理。这个能人,要是不好好用用,就有点可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后世的时候,就没听说过他的名声。按理说起来,他比洪承畴,还有杨嗣昌等人,在能力上只强不弱吧?
崇祯皇帝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朱燮元一直平定奢安之乱之乱后,还需要继续震慑西南,离开不得。最终是在崇祯十一年三月份死在任上,并没有机会去中原和辽东战场。也因此,他在后世的知名度,要小不少。
他反应的有关土司的这个事情,确实是有解决的必要。但目前还未到解决土司的时候,至少要先等藩王封建海外的事情之后,才有精力对大明那么多的土司动手。如果有朱燮元来主持这个事情,倒是不二人选。只是很可惜,朱燮元的年纪已经大了,怕是等不到那一天。
从他说话的意思里,似乎还想着参与洞吾之事,可洞吾那边,已经有闵洪学在了。那其他南洋国家呢?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得兴奋了起来,顺手一拍,手掌吃疼,当即回过神来,一看却是把自己的麻将牌给拍翻了。
“陛下,糊了么?”袁贵妃有点吃惊。
“这么快,不可能吧,妾身看看!”田贵妃伏身过去核实。
海兰珠也是一肚子困惑,早已盯着崇祯皇帝的牌看了,随后便指着那牌道:“没糊啊,皇上这是诈胡,皇上赖皮!”
崇祯皇帝见此,便笑着站起来,对身后的周皇后说道:“不行,被看穿了,你来替朕吧!一家人,大过年的,就该乐呵乐呵的,放开点!”
听他这么一说,三个贵妃就又跟着邀请起来。不管她们三个人心中什么想法,在皇上的面前,总要表现得姐妹情深才是!
周皇后此时已经看出,皇帝这是有事,又见皇上再三邀请自己乐呵乐呵,感觉自己在他心中很重要,便没有再拒绝好意。
崇祯皇帝坐到了一遍躺椅上,看着四个老婆在玩麻将,便进入聊天群,私聊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道:“有关安南的消息,全部汇总起来,快马发往西南,交给少保朱燮元。”
他刚才想到的,就是安排朱燮元去处理安南那边的事,把后世的越南纳入大明版图。如此一来,大明水师他日踏足南洋甚至前往澳洲的时候,就可以以安南为补给点或者出发点了。
呀,朕这可真是劳碌命,大过年的,就为大明未雨绸缪,不去享受齐人之福,尽在谋划大明的美好未来了!
崇祯皇帝有心情调侃自己的时候,洞吾阿瓦地区,却完全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氛,有的,只是一队队的军卒。
以前洞吾是大明的缅甸军民宣慰使司,本身没有历法,用的是大明的历法。明人在洞吾也是很多,传播各种技术。大明的一切,在当时都是天朝上国的风尚,受洞吾人追捧,因此,大明过年,洞吾也过年。
在阿瓦城以北一百里远的山林中,一条并不宽的官道蜿蜒绕山脚而过。就在官道不远的一处林子里,有一群人靠着树在闭目养神,没有人说话,唯有风吹林响,鸟儿叽叽喳喳。
忽然,有一人翻出了水壶,仰天待喝却发现只有一两滴水,连一口水都没有。他咽了口吐沫,站了起来,便想往林中哗啦啦地水声处走去。
这时,有一人看向他,低声喝道:“干什么去?”
“富大人,属下没水了,去灌点水来喝喝。”那人同样用大明官话回答道。
富御蛮一听,眉头一皱道:“军中条例,不得喝生水!”
“呵呵,没事,属下喝了那么多年的生水,又不见有什么事情!”那人听了,便陪笑着说道,“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了,属下渴得厉害。”
听到他们俩说话,其他人也纷纷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人。说实话,以前军中可没有这条规矩,这是出征前,新颁布下来的,这让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点不习惯。喝水,非要烧开了的水才能喝,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招,这么麻烦,尽会折腾自己这些穷当兵的!
富御蛮一听,便认真地说道:“你们可知,这是谁提出来的,务必要求军中喝烧开的水么?”
以前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是习惯了想喝水时,就直接喝着溪水什么的,痛快!可此时,他却要严格执行军中条例。
“谁?”不少士卒很是好奇,连忙问道。
甚至还有士卒开口说道:“该不会是那个读书读傻了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富御蛮就连忙打断道:“是皇上!皇上说了,这水中有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有的是有毒的,只有把水烧开,才能把这些毒去掉,这样才能减少生病的机会!”
“……”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所有兵卒都傻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竟然是皇上要求的,而且还是这么匪夷所思的解释。那个刚说读书读傻的兵卒,更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低了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中想着,好险,差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富御蛮看着他们的表情,正色地说道:“以前我也不怎么信,可这次大军南征,据我所知,生病腹泻等事,少了很多,明白么?”
说到这里,他便低声感慨道:“皇上之能,为常人不及,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实在是圣明啊!”
富御蛮是把总,他得到的信息自然比手下的要多。此时说出的话,在他手下当中也是权威。因此,当他说完之后,他的手下立刻便信了。那想去打水的手下讪讪而回,只能砸吧着嘴,舔舔干燥的嘴唇。
一名同袍见了,便把自己的水壶抛了过去。那人喝完之后,低声自言自语道:“洞吾的斥候都死绝了么?”
1024 毕业
朝廷军队虽然和洞吾军队没有会战,都只占着各自的城池按兵不动。可双方的斥候战,却一直在交手,并且很激烈。原因自然不言而喻,谁要取得了斥候战的胜利,就能把对方打成聋子,瞎子,主力打胜仗的优势就会大大提高!
明军夜不收的装备好,士气高;而洞吾斥候则对地形更为熟悉,对环境更为适应。在一开始的时候,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不过随着斥候的消耗,洞吾这边的斥候损失多了后,有点难以后续的态势。而明军夜不收这边,经过锻炼后反而有越战越强的趋势。
但不管如何,明军夜不收也消耗了不少,这不,连富御蛮这样的把总,都带了人出来参与斥候战了。
这边正低声说着话时,忽然靠外侧的树上响起了几声鸟叫。旁人听了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富御蛮一听,顿时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其他军卒一见,也都没再说话,纷纷跟上。
靠近官道后,富御蛮抬头看向一颗大树,上面有一名夜不收,也看到他了,给他打着手势。这让富御蛮有点疑惑,因为树上的属下告诉他,是北边有人过来,而不是南边。
北方来人,应该是自己人。可这条路上都是自己负责,要是有人过来,自己应该知道啊!
不管如何,富御蛮一声令下,顿时,他的手下纷纷靠近官道埋伏了起来。
“得得得”地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富御蛮看到,就是穿着明军军服的,难道真是自己人?他用手示意下,于是,一个手下前行,往北走了十多步,上了官道摇手示意对方停下。
三骑飞驰而来,看到官道上有人拦着,是明军士卒,那马便稍微减缓了一点,不过速度还是很快地过来。
“喂,你们是那个营的?要去干什么的?”官道上的夜不收稍微退向边上,同时大声问道。
那三个骑士似乎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其中一人嘴巴在张,但是听不清楚。声音实在有点低。
路边扶着的富御蛮看得眉头一皱,心中立刻警觉了起来。
“问你们话呢,哪个营的?”那夜不收见离得近了,便再次大声问道,“先下马说个清楚!”
可那三人听了,不但不回话了,甚至还提高了马速,快速冲了过来。
那夜不收一见,立刻知道不好,便急忙往边上山林躲去。可高速奔跑的战马,已经到了他身边,领头的那个骑士,不知何时手握一把刀,只是轻轻一带,就见鲜血喷向空中。
几乎与此同时,富御蛮猛地大喝一声:“射!”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拉弓射箭,“嗖”地一箭射了出去。
一名骑士几乎在弓弦声响起的时候就中了箭,从马上掉了下来。
其他明军夜不收跟着射箭,却是慢了一步,被剩下那两人冲了过去。不过最终还是有一箭,射中了逃过去的其中一匹马腿上,战马失去平衡,那骑士倒也了得,连忙跳离战马,翻了几个前滚翻后就站了起来。
冲过去的那名骑士见此,好像想调转马头来救他。可失去战马的那个看到富御蛮他们从两侧山林中冲了出来,便立刻转身向他同伴挥手道:“走,快走!”
随后,他竟然拔刀自刎,丝毫没有犹豫。
正往前冲的富御蛮见此,不由得一愣。这么决然的洞吾斥候,还真是少见。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又连忙张弓搭箭,他的手下也纷纷照做。
只是很可惜,最后那名骑士见同伴自杀,他便没有停下,催马疾驰,虽有一箭射中了他的肩膀,却也让他跑掉了。
富御蛮皱着眉头,上前检查了这两名洞吾斥候,感觉很是有点蹊跷。实在是这几名斥候来得诡异,表现也很诡异。真是很可惜,没有抓到一个活口。他们的身上,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收拾了同袍的遗体,富御蛮带着手下回转大营。这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想着刚才的这事。
和洞吾的斥候战,原本大明这边已经逐渐占得上风了。可到了年前的时候,洞吾那边突然像发疯了一般,增强了斥候的力量,甚至是用数量代替质量,短时间内,重新扳回了局面,不过代价是损失巨大。
之前的时候,富御蛮倒也没什么想法,有可能是洞吾的他隆王重视斥候战,这也是常有之事。可今天,那几个斥候这么反常的行为,忽然让他联想着这一切,似乎好像有别的意思。
这么想着,他便决定要向上禀告这个可疑之处。
一天后,阿瓦城内,那名逃脱了的斥候就站在他隆王的面前,向面容严峻地他隆王禀告着什么。等他说完之后,就见他隆王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重赏了那个斥候之后,他隆王便传下旨意,半月之后,大军开拔,向北进发,誓与明军决一死战!
大年初八,崇祯皇帝驾临京营,来到大明高级武备堂。
广场上,寒风呼啸,两个方阵并排,各有几十个人,人人身体挺拔,昂首挺胸,似乎这么冷地寒风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影响,又或者是被冻成了雕塑,一动不动地站着。
崇祯皇帝这次依旧穿着他那身金盔金甲,不过他是有条件,里面穿得很保暖,外面看不大出来。如此一来,就显得崇祯皇帝同样不逊于他眼前的这些大明军人。而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毕竟这里是武备堂,要是自己过来的时候,却冻得和弱鸡一样,全身裹在厚厚的棉袍中,虽然没人敢说什么,可还是有点突兀。
面对底下众人,崇祯皇帝站在台上,缓缓扫视过其中一个小一点的方阵,在他左侧,看着每一张脸说道:“这个年,你们连一天休息都没有,辛苦了!”
听到这话,李自成等人,不由得稍微楞了下。他们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天子,对于他们这些武人,竟然一开口就是慰问。虽然这个慰问对于后世来说,是很普通,很司空见惯的事情。可在这封建王朝,却是稀罕了,更别说,这个慰问,来自于皇帝。
一时之间,小方阵中的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感激之意。而边上那个大方阵的将士,则不由得有点羡慕地看着他们,得皇上慰问,大明军人有几人能有此待遇?
李自成身为小方阵中官职最高的主将,当即抱拳回奏道:“陛下冒着严寒,才是辛苦,请陛下保重龙体!”
“今日,是你们的毕业典礼,朕是祭酒,自然要来。“崇祯皇帝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这点冷,又算得了什么?哪怕下刀子,只要朕能过来,都是会过来的!”
一听这话,李自成等人刚有点平复下去的心情,顿时又激动了。自己这些人何德何能,竟然让皇上有如此之待遇。其他人要是听到了,还不羡慕死!皇上如此隆恩,就算以死报君,也是值了!
李自成他们的边上这个方阵,都是这次进京阅兵中的大明将士中选拔出来,要进大明高级武备堂的新生。今天虽然是李自成他们毕业的日子,可同样是这批新生入学的日子。听到皇帝如此重视李自成他们这些老学员,那看过去的眼神,真不要有多羡慕,有的人简直恨不得自己站在那边方阵中。
崇祯皇帝其实并没有忽略他们,说完刚才这番话后,他就转头看向右侧的这个大方阵,语气坚决地宣布道:“以后这将是定例,大明高级武备堂的将士毕业离校之际,朕都会亲自过来,看着诸位将士毕业,过来送送你们。“
原本的时候,他都想好了,还要在毕业的将士中挑选出学习成绩优秀的那些,亲自颁发奖章,以资鼓励。不过由于这第一批毕业生都是要去西伯利亚,为大明开疆拓土。每个人在未来,都将为大明的将来去努力奋斗,因此,这第一届,他就不厚此薄彼了。不过以后,这个事情还是会做起来的。
来自辽东战场上的大明高级武备堂新生们,听到皇上的这个承诺,顿时从李自成他们那边收回了羡慕的目光,一个个更是昂首挺胸,看向崇祯皇帝的激动眼神,表达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崇祯皇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也高兴。他明白,这大明高级武备堂里出去的这些将士,是天子门生,将会是自己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如果以后要说信任,这些人绝对比其他人要更能信任。对此,他很欣慰!
军权在手,不是嘴巴一说,就能到手的。也不是换个心腹将领,这军队就一定能用的。只有像大明高级武备堂这样的毕业生分布到大明各处军队中的各级军官后,大明的军权才算真正抓在手中。哪怕身居高位的武将有什么心思,可只要底下大部分军官心向皇帝,那就不会翻起什么浪来。而这,才是解决武将坐大之患的根本手段,而不是以文治武,用文官压着武将,把武将压成哈巴狗一样!
当然了,军权抓在手中,解决自古以来武将坐大之患的手段,还要有其他。比如,军队不能是某人的私军,哪怕是戚家军也是不行。军中有各级监军,主要职位的军官来自大明高级武备堂,是天子门生等等,这些手段加起来才算比较稳妥。
否则的话,哪怕大明朝同样是以文制武,照样不会稳妥。有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土木堡之变时,明英宗被俘,也先攻打京师,当时的武将石亨在京师保卫战中立下大功,更是被明代宗赐世袭诰券,加封太子太师,甚至封侯。可就算如此的待遇,却换来了他最终成为了夺门之变的主要将领,帮明英宗复辟重登大宝。当然了,他没有好下场,这是后来的事。可他这个事情,却证明了只靠个别高级将领就想掌握军权,是多么不靠谱的事情。
这些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崇祯皇帝转头看到李自成这个方阵,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大明高级武备堂的新衙门,在年后就将启用。只是很遗憾,时间太紧,你们必须回转归化,把你们所学的传授给你们的部下,为出征北地做好万全准备。不过你们记住,你们是大明高级武备堂的第一批毕业武人,在大明高级武备堂的堂史上,都将留下你们的资料!来,每个人都看着朕!”
李自成等人一听,有点诧异,不知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就抬头看着的,此时一听,就一个个严肃着脸,更是聚精会神了。
如果是后世的人,估计会立刻猜到,崇祯皇帝这是要干嘛?
没错,崇祯皇帝是利用聊天群的拍照功能,给他们拍了一个毕业照,留档在聊天群中,并且回头会让丹青圣手把他画出来,挂到大明高级武备堂的纪念厅里。
崇祯皇帝稍微点了下头,微笑着宣布道:“好了,等回头,朕会让画师把你们这时候的画像画出来,保存在大明高级武备堂中,以后立下大功者,将单独挂像,配以功勋说明,为后进将士之榜样!”
一听这话,左侧这个小方阵中,不少人的脸上,第一时间是露出惊愕之色,随后便是狂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们没想到,皇上竟然对他们如此上心,恩遇如此之多。自己唯有拼命努力来获取殊荣。光宗耀祖,留名后世,莫过于此!
李自成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一个驿卒,却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有了美好前程。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只要自己不负陛下所托,完成北地之事。那么在大明高级武备堂出来的诸多将士中,必然是最为荣耀的那一个之一。以后在大明军中,必将是其他将士羡慕瞻仰之榜样!
呵呵,北地的冷算什么,沙俄又算得了什么,老子努力干,一定要把荣耀拿在手中!兴奋中的李自成,下意识地跪地抱拳,大声表态道:“为陛下效死,万死不悔!”
1025 决战
在年前的阅兵典礼时,李自成看着威风凛凛地受阅部队,排着整齐的方阵,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众多百姓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在皇上面前夸功而过。对此,他身为军人的一员,自然是无比羡慕的。
可此时此刻,他再没有去羡慕别人。他有绝对的自信,以后等着别人来羡慕自己吧!
他的部下,同样无比激动,跟着李自成一样,抱拳跪地,齐声大吼道:“为陛下效死,万死不悔!”
崇祯皇帝注视着他们,微笑着伸出双手,虚扶示意道:“诸位将士都平身吧!”
等李自成他们都起身,重新庄重地站立在那里时,崇祯皇帝转头看向右侧的大方阵,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要求道:“你们的前辈,即将毕业出征,为我大明奔赴疆场,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你们向前辈们敬个军礼,祝福他们!”
听到这个要求,左右两边方阵的将士都楞了下,不过他们马上反应过来,立刻,新生们转身侧向李自成他们,同时又不会对皇上失礼,举手敬礼,神情肃穆。
李自成等人见了,也没有人吩咐,也同样侧身面向新生方阵这边,举手敬礼回应。
广场上,寒风呼啸,可每个人的心里,此时却是热热的。不管新生老生,每个人的热血在沸腾,心情在激荡。此时的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个过程,在以后成为了每届将士毕业和每届新生进入大明高级武备堂时候的标准仪式。
毕业生进入各部队为国效力,新生祝福前辈百战余生,立下功勋。
礼毕,向皇帝辞别,跨上早已准备好的战马,出了营门,迎着寒风,绝尘而去。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消失在营门口,心中同样激动起来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不过还是很高兴。这个李自成,和原本历史上的命运,将大大不同。希望他能为大明把西伯利亚占下来,同样会留名后世,并将比原本历史上的名声好无数倍。
等回到皇宫,崇祯皇帝稍事歇息的时候,进入聊天群,发现云南那边有消息过来,说洞吾他隆王尽起大军,往北进发,要和朝廷大军进行决战了。
“呵呵,从之前的迹象看,那他隆王觉得已经策反了两家土司军队,就以为能打赢这场决战了?”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笑了,“既然如此,那朕也应该让温体仁去准备准备,回头就该公布藩王海外封建的事情了!”
自从有了朱燮元的提醒之后,闵洪学暗中加强了对各路土司的监控。另外,厂卫也有部分力量到了云南,同样在暗地里看着。这双管齐下之后,消息都汇总在聊天群中,由闵洪学进行分析,果然发现了问题。
至于唐王,虽然在聊天群中,但根据闵洪学的建议,没让他知道这事。毕竟唐王年轻,且从未经历过大事。就怕他沉不住气,露出些什么,打草惊蛇就不好了。闵洪学就是要趁这个机会,让他隆王上钩,一举解决洞吾的主力,而后就能举兵南下,攻占洞吾全境。
聊天群中,崇祯皇帝点了温体仁的图标,把这个事情对他说了,让他去做准备,说到最后时,他再次提醒道:“朕关注着洞吾战事,等决战有了眉目,确保胜利之后,就可以公布天下,同时举办唐王所属田地的拍卖。”
崇祯皇帝自从把琐事丢出去后,内阁包括首辅温体仁,都快忙成狗了。毕竟大明这么大的疆域,又在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汇总到内阁要他们给出处理意见,这可是一个非常大的工作量了。相对来说,司礼监只是判断内阁给出处置意见是否合理,反而工作量要小不少。
因此,温体仁对于洞吾那边的进展,并不是很了解。此时一听崇祯皇帝所说,不由得大喜过望,如果唐王封建洞吾之事能成了,那唐王所属田地拍卖后就能收税,这笔田赋相对整个国库收入来说,已经不多了。可要是天下所有藩王的田地,在以后都能收税,那这笔收入就高了!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就是大明从开国以来,宗室数量已经到了难以承受的程度。以至于从嘉靖朝开始,都对新的宗室进行刁难,甚至长期不承认,以避免越来越重的宗室负担。如果再往下去,宗室数量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帝国实在难以承受。
可要是藩王全部封建海外,那这些藩王一系的宗室自然也要去海外。而且他们的俸禄,自然是已自成一国的藩王承担。这对大明帝国来说,将会放下一个非常重的包裹!这种局面,对大明,对宗室都有好处,算是双赢局面!
温体仁正是想到了藩王封建海外的这种种好处,他不由得非常关心洞吾那边的战事。毕竟作为唐王封建洞吾的第一例,能否成功是会影响后续藩王封建海外的国策,因此,他很是担心,就回复崇祯皇帝道:“陛下,要不,等大军占领洞吾全境之后,再行宣布如何?”
崇祯皇帝听了,明白他的担心,当即对他说道:“此战我军已经掌握情况,而他隆王却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可以里应外合。另外白杆军也已秘密到达云南,正在休整中。在战事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出现,相信他隆王有的哭。温卿只管准备就是,等朕回头给你好消息!“
“老臣遵旨!”温体仁见了这条信息,心中放了一大半心思,便遵旨而行了。
在他们对话中的主角之一,洞吾他隆王此时正领着大军北上。
他选择的行进路线是沿着大金沙江逆流而上。如此一来,他的水军能运粮草物资,省力很多,路上的消耗也小一些。那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几乎都要把江面给堵住了。这其中,不止是战船,其他船只也有。是他隆王下令征集了所有能征集到的船只,用于运输大军所需。另外还有无数民夫,用于沿途的拉纤。
这江上,帆船遮天蔽日,这江边,则行进着连绵不绝的军队。这其中,为数最多的是普通步卒,身着简陋,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民夫捡了武器而已。当然了,精锐步卒也有,就在中军附近,有布甲,棉甲,还有铁甲。他们有的背上背着一块圆盾,腰间挎着一把腰刀,是刀盾兵;还有的,空手走着,他们的武器,是长盾,自己扛着行军是不可能的,放到船上去运送也不可能,万一有战事,都来不及装备。因此,他们是用车运着长盾,有民夫帮他们赶车推车;还有的则是背着一张步弓,挂着几壶箭,这是弓箭手了;
在所有的兵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骑军和象军。特别是象军,高高大大,那些骑兵走在他们的前方后方,一比较起来,真是不够看的。如今只是行军状态,因此大象没有披藤,等到战时一挂藤甲,弓箭对大象的伤害可以忽略。战场之中,大象横冲直撞起来,谁能挡其锋?可以说,这支象军是他隆王手中的王牌。
他隆王本人也没有坐船,而是骑在一头大象上。这头大象成通体白色,是头成年壮象,象背上有特制的鞍,上面可以坐三个人,甚至更多。这个象鞍和别的象鞍还不同,上面有盖子,能挡住阳光的照射。
他隆王坐在那里,看着江上江边的军队,心中也是豪情万丈。忽然,他用手一指行进中的军队,对身边的重臣问道:“明国有个成语,投鞭断流,孤之军队,也能做到吧?”
“那是自然,殿下之军队,远超明军,此战,我洞吾必胜!”
他隆王听了,看了他一眼,心中很舒服,已经和两家土司达成攻守同盟的事情,他谁也没说。毕竟这事实在太过重大,还是要保密为好!因为,身边重臣的答复,让握有底牌的他,感觉很是不错!
这时,前头飞驰而来几名骑士,是他的亲信大将,也是他的先锋将过来了。这让他有点皱眉,不好好在前方坐镇,跑来中军是干什么?
洞吾的战马,远不能和大明北方的马相比,个头显得小很多,他隆王不得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亲信先锋将跑到眼前,看他一头的汗水,知道他来得急,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可是前方有事?”
如果前方有事,主将就更应该留在那里,而不是亲自跑来中军。
只见他的先锋大军滚鞍下马,往地下单膝跪地准备禀告,可让他有点尴尬的是,他隆王并没有让大象停步,在往前走。于是,他又不得不站起来,赶过去仰头禀告道:“殿下,我军先锋斥候已经发现明军夜不收,并发生了多次交手。如今,我大军进攻的消息,怕是被明军知道了。”
“就这事?”他隆王听了,不由得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你不该来中军的!”
刚才不让大象停下,其实就是在表达他心中的不满。
先锋大将自然接受到了这个信号,可他还是坚持要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就听他大声奏道:“殿下,兵贵神速,我军应该快速出击,尽量在明国大军集结之前,先行攻下孟密!照如今的行军速度,等我们到达孟密的时候,木邦、孟养等地的明军,甚至还有其他地方的明军都已经赶到孟密增援,到时候,我军打下孟密的难度就太大了!”
他们这支大军行进的方向,就是去孟密,这个离阿瓦最近的被明军攻占的城池。
他隆王听着他的大声禀告,一脸地焦急,不由得眉头松了开来。有内应的这个事情,不但重臣不知,哪怕他的心腹大将也不知道。不但是为了保密,也是为了一旦这张王牌用出来,从而打赢明军的话,能更大效果的增加他的威望。他隆王只是先王的弟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他善于操纵人心。
不得不说,他隆王确实算是一个狡猾的人,换成洞吾这边的话来说,是个贤明的君主。“他隆王”这个词在洞吾的意思,就是“死于国家繁荣时期的国王”。由此可见,其能耐确实是有的。
此时听了手下大将的谏言,他微微一笑,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态,淡淡地回答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孤就是要给明军这个机会,让他们把各地的大军集结在孟密,而后一举歼灭之!”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着底下将领的眼睛,露出一点威严道:“对于孤之策,你是没有信心,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份能力,怕了明军了?”
一听这话,他的先锋大将就激动了,立刻单膝跪地表达忠心道:“末将岂会怕了那些明狗,末……末将……死战……”
大象还是没停,这一跪下去就只能瞧见大象屁股,还有屁股上的那小尾巴在一甩一甩的。于是,他站起来,快步跟上,又一次表达了自己的忠心和能力后,才翻身上马,赶往前方去了。
既然殿下有如此的雄心壮志,自己身为殿下的心腹先锋大将,又岂能示弱,大不了,为殿下战死疆场,已报君恩。先锋大将一边骑马疾驰,一边心中如此想着,可他马上又醒悟过来,自己这么想,好像是怕了明军,真是不应该。想想自己的王,从前南征北战,未尝有一败,甚至连西夷拥有那么犀利的火器,不照样被王打败吊死。明军又怎么了,就算集结大军又怎么了,要相信自己的王,这一次也一定会打赢明军!
这么想着,他的信心便更足了一分,到达前锋军中后,传下将令,坚决贯彻他隆王的旨意,控制着先锋军缓缓逼近孟密,就给明军一个集结的机会。
明军夜不收不断地把洞吾大军的消息禀告到孟密,一如他隆王所预料,各地的明军也赶往孟密,一场大明和洞吾的主力决战,便逐步成型。当然了,所谓大明的主力,其实也就是云南这边的一支军队而已,而洞吾,则是真正的举国之兵。
1026 一切尽在掌握中
孟密,原本只是木邦下面的一个城镇,产玉石,大明就曾派太监在此监督采矿。后来,孟密首领贿赂明朝相关的官员,从木邦下面独立了出来,两个部族打仗,而大明拉偏架,并封孟密为独立的安抚司,终另成一邦。
不过随着洞吾野心地增长,不断地发起战事,和大明的边界冲突,导致孟密,木邦,甚至连更西北方的孟养,苦受兵灾,民不聊生。原本因为玉矿等而繁华的这几个地区,早已败落不堪,人口更是大规模减少
他隆王领着十万人马,号称五十万,浩浩荡荡地缓慢北上,各处的村寨,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纷纷逃离家园,躲避兵灾,而没脑子,以为投靠他隆王就会躲过一劫的那些村寨,则被劫掠一空,物资充军,男女老少沦为民夫,成为大军中的一员。
洞吾军队,一路之上,都没有遇到明军的抵抗。最终兵临城下,到达了孟密主城。
此时天色刚过午时,天气晴朗,气候不冷不热,是个好天气来的。他隆王骑在大象上,看着自己的军队密密麻麻,在狂吼挑衅,可对面的敌人却紧闭城门、寨门,严阵以待的样子,气势上高下立分,不由得很是高兴,用手指着远处的大明旗帜,大声威喝道:“孤给你们五天时间,看谁能把那些旗帜献于孤?”
一听这话,大象边上拥着他的那些将领,纷纷抢着回答道:“殿下,末将斩将夺旗,最是在行了!”
“末将不要五天时间,四天,四天就能打下孟密!把那些旗帜,和明军那什么唐王的首级献于殿下!”
“殿下,末将只要三天,就能活捉了那唐王,把他像狗一样牵到殿下面前!”
“……”
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双方军队的士气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的。更不要说,双方军队的数量,真是每个人吐口口水,就能把孟密城给淹了。如此巨大的差距,这仗,还打不赢就怪了!
这时候的孟密城池,包括洞吾的城池,远不能和大明内地及北方的城池可比。虽然也是砖墙堆车砌,可最多也就一丈左右的高度而已。如果大象攻城的话,人正在象背上,都能平了城头了。
他隆王听着手下将领的那些话,脸上带着笑容,眼睛看着远处的敌人。
明军是采用了据城而守的策略,在城的四角,各有多个军寨,护着城池。从旗帜上看,城外军寨多是各地的土司军队,明军似乎都集中在城里。
他隆王看着,特意看仔细了一点,发现他关注的那两个土司的军队也在城外。这让他有点遗憾,要不然的话,直接发起攻击,两个土司的军队同时在城里起事,内外夹攻下,自己今晚都能住进城里去了。
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他也明白,明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这仗,还得打几天才行。这么想着,他便下令扎营休整,等明日再行攻城。
与此同时,在孟密城头上,唐王也在观看着敌阵。
之前的时候,明军就靠着自己的力量,犹如摧古拉朽一般,眨眼间就夺下了木邦、孟密、孟养等地。他就觉得,洞吾的军队其实也就这样。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定下了策略,如果不是闵阁老的要求,他都想改变这种稳打稳扎的策略,直接去攻打阿瓦得了。
因此,这次大战开始的时候,唐王就坚决要求来孟密,还说他身为唐王,以后洞吾这边的藩王,不能老是缩在后面。甚至这一次,他的态度之坚决,都闹到了崇祯皇帝那里去。当然了,是在聊天群中。
分封洞吾,藩王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王这是开国国王,他不想躲在后方坐享其成,那样没有一点成就感,没有一点威望。身为太祖的子孙,有如此机会,又岂能错过?
唐王的这个想法,崇祯皇帝根据他在原本历史上的事迹,隐约也能猜出来。说得好听点,是他有一颗雄心!想着这场战事,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出危险的情况很小,就同意了唐王的要求。
经过一番折腾,唐王终于如愿站在了孟密城头上。
说实话,之前说洞吾大军,他也不以为意,至少他也有这个常识,军队数量肯定是夸张了的。就连明军自己,一万的兵力,不也号称五万么?洞吾号称五十万,搞不好也就几万兵力而已。而且从夜不收的禀告上得知,洞吾军队的装备都很简陋,这让他有点不以为意。
此时的唐王,却是脸色有点白,看着城外人喊马嘶,还有大象的声音,特别是那密密麻麻的人头,一眼望不到头,终于把他给震撼了。这么多人,就算是猪,任由明军去砍,也会杀得手软没有力气吧?
双方兵力悬殊这么打,能打赢么?唐王心中如此想着,不知为何,他忽然隐约有点后悔,感觉是自己作死。自己怎么就忘记了,洞吾的军力确实是强,要不然,也不可能屡次前来挑衅大明。
“殿下,这些蛮人不过土鸡瓦狗,且安心看着我大明军队如何大展天威!”边上护卫他的锦衣卫总旗钟立之和他相处两年左右的时间,早已熟悉他的性情,此时见他脸色,便微笑着安慰他道。
唐王听了,勉强向他笑了笑,而后转回头,又看着远处的那支象军。说实话,最给他震撼的,莫过于这支象军了。他有点没法想象,一旦这些战象冲起来,谁能是其对手?
这时,有一名将领巡查过来,看到唐王的脸色有点白,便笑着对他说道:“城头上就交给末将吧,殿下尽管去安心歇息,回头厮杀起来,有点吵闹,怕是会睡不好。”
唐王听到说话,转头一看,却是自己费尽心血挖来的统帅邓克虏。说起来,这个邓克虏也是名门之后,他的爷爷就是明末有名的将领邓子龙。当年领兵攻打洞吾的时候,邓克虏刚好历练,在邓子龙身边担任亲卫,后来邓子龙升任总兵并在朝鲜战场殉国,他那时已经是把总,常年剿匪,作战经验也丰富。
这次洞吾的事情,唐王就把已是守备的邓克虏挖了过来,担任他所练军队的统帅。可以说,他是寄予厚望的。此时听到邓克虏充满自信地说话,不由得心中宽了一分,挤出一点笑容说道:“好,那孤就把一切托付给你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再次看了远处的象军一样,才转身下城而去。
邓克虏微笑着看着唐王下城之后,才转回身子,注视着城外。
如果不是朝廷大力支持的话,面对来势汹汹的洞吾军队,邓克虏绝对不会这么有把握了。毕竟他是领兵打仗的人,自然知道如今他手中的这支军队,不要说训练了一年多,还打了胜仗,可在他的眼里,却还是不强。
之前的胜仗,其实随便来一支明军,都是能赢的。主要赢的原因,就是一个是突袭,让洞吾这边措手不及;第二个是事前的准备很充足,不但地形地势,路线什么的早已探听的明白,甚至连敌人的兵力,主将的能力等等,也打听得清楚,更是先派了内应去,这种种条件下,要是不赢就怪了!
一支军队,只有在经历过硬仗的考验之后,才能成为强军,而不是仅会打顺风仗!要按唐王的意思,一鼓作气攻向阿瓦的话,和洞吾主力进行决战,就算事先准备充足,胜负也很难料。
可如今,阁老、或者说皇上营造出来的这种据城而守的硬仗,却是对这支军队最好的锻炼。更何况,他知道外有强军,这种情况下,要是打不赢就怪了!
这么想着,邓克虏便又巡视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敌人来势汹汹,很多兵卒的心里都承受了很大压力,需要他去给他们以信心。
城外远处,他隆王已经坐在一处高台上,一盘盘地水果摆在面前,喝着美酒,看着手下大军在忙碌,颇是兴奋。
等到他的王帐立好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顿时,王帐周围,他的亲卫严密戒备,王帐内,除了他和亲卫之外,就只有一名便装信使。
这个人见到他隆王出现,很是尊敬,立刻上前见礼,而后主动详细地禀告道:“殿下,明军一共有一万人上下,其中骑军只有五百,有长枪兵两千左右,弓箭手一千不到……统帅乃是唐王,很年轻,主将叫邓克虏,是以前明将邓子龙的孙子……”
很详细的明军情报,听得他隆王很满意,那眼睛似乎都要笑出来一般,可当他一听到邓子龙这个名字时,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个名字,在洞吾这边可谓是威名赫赫。就是他,让洞吾以前的努力白费,北方各地土司全都重新归附明国。一直等到他调离之后,洞吾再次发兵攻打,才重新拿回了木邦等地。
“……各路土司加起来,实际军队有一万五千人左右,明军那边的情况,就是这些了。”那名信使说到这里,看着他隆王又道,“那邓克虏狡猾,把我们的军队都安排在了外面替他们守城。我家大人问,该如何配合殿下?”
听到这个问题,他隆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之前观阵的时候,已经看到这两个土司的军队被安排在城外了,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能好好利用这两支土司军队。
沉默片刻,他隆王忽然有了想法,对那信使说道:“这样,明日我发军攻打你们的寨子,你们就佯装不敌,往城门下退去。等明军出来救援的时候,便趁机夺下城门,助孤拿下孟密,如此便是大功一件!”
那信使一听,当即大喜,连忙应下了。他隆王也高兴,如果能这样拿下孟密的话,那就是最省力的办法了。否则的话,毕竟是攻城,虽然人多士气高,可照样会有不少的损失。洞吾人口原本就少,能少死一些人还是少死一些人的好!
在说了一些细节后,信使退下,等晚上夜幕降临之后再回去。
他隆王坐在位置上,回想着信使所说的消息,越想越是高兴。这支明军,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以前明军中最常见的火绳枪手,竟然一个都没有。想必是那唐王觉得火绳枪的质量太差,便弃而不用了吧?更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城里的这支军队,竟然不是以前明国的正规军队,而是唐王出钱,从逃民、灾民中挑选出来训练而成。
他隆王作为一个常见征战沙场的人,自然明白这种军队,就算训练的时间再长,可没经过真正战争的淬炼,绝对不会是强军。就算有邓子龙孙子为主将又如何了?如今孤率大军而来,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想了好一会后,他隆王传令,传他的先锋大将石德蒙。
这个石德蒙,是他的心腹,也是一个勇猛的将领,深得他的赏识。一进王帐,石德蒙立刻见礼,而后拍着胸脯奏道:”殿下,给末将两天时间,末将一定拿下孟密!“
很显然,他还在惦记之前他隆王所说的那番话。想着要争功,这一见面,就又再次表态了!
他隆王见此,微微一笑道:“两天时间太多了,孤给你一天时间如何?”
“……”石德蒙一听,不由得愣住了,一天时间?真当孟密城里的明军是泥捏的啊?就算是泥捏的,也要先打下城外的寨子,才能攻打孟密城啊!殿下这么说,该不会是对自己有点不满了吧?
这么想着,他正要改口再度表态时,却听他隆王又说道:“陇川土司已经暗中臣服于孤,明日你领军攻打其寨子……”
石德蒙听完了他的这一番解释,还又补充说明了城里明军的情况后,不由得大喜。他不是傻子,心中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是殿下心腹,这是送一场大功给自己了!
1027 阉了唐王为奴
此时此刻,他对他隆王佩服万分的同时,也是感激万分。
之所以佩服,是他隆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竟然已经让明军这边的两支土司军队归附过来,这个手段,实在是高!如此一来,明天这仗,还真得很可能会一举攻入城内。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殿下给了自己,能不感激万分么?
确实,他隆王对于手下,自然有亲疏之别。一般情况下,苦仗,累仗,让刺头领兵去干,像这种容易立大功的战事,就让自己的心腹去干。对于明天的战事,他觉得成功的把握性很大,自然就把好处给石德蒙了。
又是一番商量之后,石德蒙才离开,就当没来过。
而他隆王则马上召开军议,开始明天的战事安排。当然,因为事先的通气,陇川土司营寨这边,自然是石德蒙领军去攻打了。等一切安排妥当,军议散了之后,他隆王在没其他人的王帐中,才算是松了口气。
说句实话,他心中其实一直是有点担心的。原因无他,这场战事,打败了的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能打赢,可要是持续时间太长的话,他也拖不起,就算赢了,也必将元气大伤。毕竟这么多人马集结,每天人吃马嚼的,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粮食物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之前当众问话,就是要给手下压力,让他们抢着破城,争取早点结束战事。
当然,如果战事是打到明国境内去,那要是僵持一些天后打赢的话,也不会有多担心。烧杀劫掠之下,明国境内那么富饶,随便就能补回损失了。之前为什么要和明国开战?为什么要打入明国境内?还不就是因为明国够富裕么!也因此,每次杀入明国境内的时候,都是要烧杀劫掠一番,抢得饱饱地。
“希望明天,孤就能睡到孟密城里去吧!”他隆王在睡前,也不知道是向谁,在心中默默地许了这么一个心愿。
一夜无话,不管是明军,还是洞吾军队,都没闹什么幺蛾子。但唐王却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眼袋子,自己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堂堂唐王太不淡定了,没法出门,就索性待府里,那里都不去!
洞吾军队兵临城下的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气。天气晴朗,光线良好,气温不冷不热。
天色大亮之后,洞吾的军营终于动了起来,随地大小便的随地大小便,烧火做饭的烧火做饭,喂养牲畜的喂养牲畜,孟密城外,一下变得很是热闹。
明军这边,却是比洞吾军队早起多了,在他们刚烧火做饭的时候,城头上的明军已经吃饱了。
主将邓克虏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得想到:洞吾人的懒散,实在不能和大明百姓相比。真是可惜了他们所占的粮田,明明能一年三季,却只是应付了事。不过这么多人马来攻,总不可能拖拉,今天肯定是会攻城了吧?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看陇川土司营寨所在,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和洞吾勾结在一起,看你们怎么折腾,等此战打完,就是算总账的时候!
陇川土司首领鸠兆师,此时也已在中军帐中坐着,而手底下各级小头目全都已经早早地奉令到来。
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担忧之色,他脸色威严地说道:“城外洞吾大军,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们被明军抛弃在城外,这一仗该怎么打?”
和洞吾早有勾结的事情,自然是要保密的。他手下这些头目,基本上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此时的他们,还以为鸠兆师是商议军情,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就有人配合了。
“洞吾军队无边无际,这仗根本没法打!”
“对,我们才两千人而已,人家能把我们淹了!”
“明军自己躲在城墙内,我们这种营寨,那经得起洞吾大军的攻击。这是要我们死啊!”
“……”
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之下,营帐中的各级头目,纷纷抱怨了起来。甚至有的人,直接喊出了投降洞吾大军得了,反正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鸠兆师听着他们说得这些话,心中很满意,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便伸手示意道:“既然明军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实话告诉你们,我已经投靠洞吾他隆王,认其为父了。等一会我们便配合洞吾大军,一举拿下孟密,以后孟密的宝石玉矿产出,有三成归我们陇川!”
云南边境的各路土司,就有这样的惯例,投靠洞吾的时候,是要认其王为父,不管双方年龄大小。反正以前就是这么干的,这一次,鸠兆师也不例外。
他的手下一听他的这番话,顿时一个个大喜。说句实话,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洞吾军队,他们都怕了。没想到,他们的首领竟然已经给他们找好了出路。就算有人想到了到底谁对谁不义不仁在先,也没人计较这个,刻意不去深究。
土司制度中,首领其实就是王,对自己的手下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一点,就和建虏的旗主对自己旗下所有人的权力差不多。这些人,要是敢有一丝不听鸠兆师话的迹象,鸠兆师能立刻把人砍了,而不会有任何障碍!
不过如今,鸠兆师是满意的,因为他看出来了,所有人都是赞成向洞吾投降的。于是,他便把和他隆王议定的策略仔细布置了下去。而后各级头领纷纷散去,前去布置安排了。
日头越升越高,他隆王就坐在高处的一处平台上,依旧是美酒美食,就好像他不是来打仗,而是来野炊散心一般。一众文官陪着他,就看着那些武将们一个个都在整军,驱赶着兵卒做好攻城准备。人喊马嘶地,倒也热闹。
文官们倒没有资格在这里用餐,只是垂手而立,看着此时此景,纷纷拍起了马屁:“殿下,我大军无数,且有内应接应,相信殿下今天中午,就能进孟密城里了!”
“说起来,我们洞吾还从来没有抓住过明国的藩王,既然那什么唐王来找死,微臣建议,让他服侍殿下!”
“对,阉了他,服侍殿下!”
“……”
气氛轻松,说得话,让他隆王心中都很高兴。
这个时候,他们都忘记了,当他们听到明国大军来袭的时候,是多么的惶恐。当时的他们,是如何慌乱地集结全国军队,匆匆赶赴阿瓦,甚至在阿瓦胆战心惊地等待明军的决战。
如今形势发生变化,明军这边有他们的内应,双方军队数量上的差距,又是如此之大,眼看着就能打败明军,一个个不由得都嘚瑟起来了。
他隆王也不阻止他们说话,就一边听着,一边在后方观阵。看到前方军队都一支支地列阵于前,各路将领纷纷派人过来禀告说做好攻城准备时,他便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大军云集,兵戈森林,无数人头,齐声大吼,城头都要震动一下。人数上万之后所表现出来的震撼,此时展露无遗。
他隆王看得热血沸腾起来,这就是自己手下的大军,南征北战,难逢对手。明国又怎么了,今日本王就要明国的藩王当阉人来服侍!
而此时他所想着的藩王,听到城外那巨大的声浪,便知道攻城要开始了。顿时,唐王感觉干什么都心不在焉,不时转头看向城外,焦虑之心,傻子都能看出来。
钟立之一见,便知道是时候了,就对焦虑中的唐王说道:“殿下,我们在城内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洞吾蛮人定然是攻不上来,尽管放心好了!”
唐王一听,有点狐疑,该不会是安慰自己吧?不过他听了后多少都怀了一份希望,连忙问道:“有什么充足的准备,孤怎么不知道?”
“呵呵,殿下喜欢对那些土司首领示之以近,对兵卒亲近之,因此,皇上的意思,就先让殿下麻痹敌人也好!”钟立之说到这里,看到唐王一脸惊愕的样子,便又解释道:“土司不可信,已查明内奸者有二,摇摆不定,企图见机行事者也有之。”
唐王听到这里,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还有这等事!这时候,他忽然感觉有点后怕,要是真凭自己和这些蛮人打仗的话,光是看书学到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用处!
如此想着,他连忙进入聊天群去感谢皇帝了。此时此刻,他已明白,只有皇上的大力支持,自己的藩国才能建立起来。
而在城外,他隆王意气奋发,正待挥手下令攻城之时。忽然前方似乎有了什么动静,有一骑快马往这边飞驰而来。
什么事情?他隆王心中有点疑问,便好奇地看着那边。
飞骑很快从前线到达他隆王面前,滚鞍下马,带着一脸喜气禀告道:“报,殿下,干崖土司军队要求投降!”
这个干崖土司,事前也曾有联系,不过却没有回应他隆王的招降,没想到此时见到洞吾军队的威势,终于忍不住还是投降了。大军开战之前,出现这样一个情况,让他隆王君臣都满心欢喜。
“殿下,吉兆啊!此战我军必胜!”
“这还用你说,殿下英明神武,敌人闻风而降,不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这个时候投降,算他还识相,要不再等片刻,管叫他们片甲不留!”
“……”
他隆王感觉今天的天气是真得很好,他一挥手下旨道:“孤准了,让他们立刻投降!”
快骑听了,立刻领命,飞驰回去,把他的旨意传下。
于是,干崖土司军队一千五百人,忽然全都抛下了营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向了洞吾军队那边,而后向城头上的明军哇哇示威嘲笑。
城头上的明军,在这边城墙上看到这一幕的,不由得一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大战未起,临阵之时,竟然发生叛变投降的事情,这实在是让他们在愤怒的同时,感到压力非常地大。他们看着无边无际的洞吾军队,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一个问题:孟密到底能不能守得住?
孟密守将邓克虏闻讯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是骡子是马,果然是要拉出来溜溜才能知道!对我大明不忠者,且看他们的下场!”
一听这话,周边的将士首先被他的笑声舒缓了紧张的心情。而后听他说话,心中不由得怀疑,该不会大人们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把土司军队安排在城外了吧?
如果对此有准备,那肯定有应付的手段。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果然听到邓克虏又在笑着说道:“传令下去,此战我军必胜。阁老、皇上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事,还派了精锐兵马策应。只要我们能守住孟密五天,城外洞吾大军必乱,到时候,就是大家报仇的时候,杀光洞吾蛮人!”
虽然皇上关注这战事的事儿,底下军卒不知道,可他们都是阁老训练出来的人,知道阁老就在他们的身后,这边发生这么大的战事,阁老不可能不闻不问,因此,一听之下,顿时不少人有了底气,刚才受影响的士气明显回升了。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和洞吾人有仇,此时听了,不少人便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城头那些人头,大不了一死而已,好歹能杀一些洞吾蛮人!
在邓克虏绕城一周,明显安定了军心之际,城外“呜呜呜”地号角声响起,洞吾军队终于对城外的土司军队营寨发起了攻击。
城外的土司军队营寨,自然不是搭个帐篷那样简陋。好歹一开始就知道是洞吾军队会先攻打,因此都是依城扎营,并做好了防御措施,防御能力虽然没有城墙坚固,却也不是说攻破就能攻破的。更何况这种依城设置的营寨,还能得到城头守军的策应。
虽然有内应,可就算是演戏,也要演得真一点。各个方向的洞吾军队,纷纷发起了攻击。长盾兵在前,躲在长盾的后面,向营寨挪动,身后则是弓箭手,躲在那里射箭。人群嚅动,在无数箭雨的掩护下,缓缓向前。
1028 不愧是邓子龙孙子
“梆梆梆……“
弓弦声连绵不绝!
“噗噗噗……”
弓箭插入木栅栏、盾牌、土地、人体的声音,连绵不绝。
城头上,邓克虏冷眼旁观这一切。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大小战事经历过无数。虽然这么大的战事,确实是第一次参与,但对他来说,其实也就这样,并不会有多影响他什么!
城外营寨的外围,早已建好防御工事,挖有壕沟,虽然没有护城河那么夸张,可进攻中的军队要想越过这道壕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原本严密排着阵型,用长盾牌护着的方阵,到了壕沟面前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破绽。各营寨的兵卒立刻展开了反击,一排排地箭支同样跃上天空,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而后凌厉地扑向地面。“噗噗噗”地声音响起中,不时传来一声声地惨叫。
城头上,邓克虏冷眼旁观陇川等两支有问题的土司军队,他就不信,这些土司军队会不搞事!
果然,只是观阵了没多久,邓克虏就发现,洞吾军队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看似来势汹汹,却止步于壕沟处,虽然在作势进攻,实际还是防御为主。
不过在陇川土司军队这边,却完全不一样。那些洞吾军队竟然在拼命,纷纷想着法子越过壕沟,进攻的强度,甚至进度远大于其他营寨。
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洞吾军队是选择了陇川土司军队这里作为主攻方向,因此才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可邓克虏是知道陇川土司军队的底细,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虽然洞吾军队在这边因为急于越过壕沟,长盾阵早已露出不少破绽,可陇川土司军队的弓箭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大都落在长盾上;甚至还有不少弓箭,似乎有气无力,还没飞到壕沟处,就落到了地上。相比其他土司军队的反击,陇川土司军队的反击力道,明显弱了不少,不过前后加起来,也算是射出了不少箭,可就没有几支箭是有射中洞吾军卒的。
甚至邓克虏看到有洞吾军卒掉落壕沟之后,又没事一般地很快从壕沟爬了上来。他看到这里,能肯定那壕沟绝对有问题!
当他看着洞吾长盾兵有不少越过壕沟,装模作样地组成一道道严密的长盾防御线,掩护后面更多的洞吾军卒越过壕沟时,他便大概猜出了对方的用意是什么?
呵呵,既然如此,你们就慢慢演戏吧!邓克虏心中冷笑一声,便在城头上开始调兵遣将起来。
洞吾先锋大将石德蒙,看到越过壕沟的手下越来越多,不由得很是兴奋,这是成功的第一步。嘿嘿,在千军万马前,我,石德蒙,就将第一个攻入孟密城!
他如此想着,便又催着手下道:“快,快跟上,都快点冲过去!”
只要过了壕沟后,人数一多,看似不可阻挡时,陇川土司军队这边,就有理由弃寨躲入城下,要求明军增援,夺回营寨。等到那个时候,就是夺取城门,一举杀入孟密的良机了。
和他想得一样,陇川土司军队营寨中,鸠兆师看着营寨外面越来越多的洞吾军队出现,当那长盾阵重新严密合拢之时,他便下令道:“都给我射,狠狠地射,射得越快越好,越狠越好,不要再保留力气!”
戏要演得真实一点,至少要卖力地来一波。最多说是时机没把握好,最终徒劳无功而已。
于是,这边的战场,喊杀声震天,那声势,简直绝了,没注意看的人,光看那动静,光听那声势,简直以为是激战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终于,洞吾军队慢慢挺进,越来越逼近营寨。那如林的盾阵,缓缓地移动,丝毫不给正面的陇川土司军队机会。
鸠兆师看得有点皱眉,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城头上的明军至少要用弓箭等远程武器支援下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想着,当有手下来请示时,他便下令道:“再坚持一会,假装派兵攻击下,而后立刻退回来,要让城头的明军看到,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是洞吾军队太多,所以不得不退下去求援!”
和他一样,石德蒙也看得有点奇怪。按理来说,这边攻防应该是最“激烈”的。城头上的明军,怎么样都要用远程武器支援下吧?可这都快逼近营寨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喊杀声中,石德蒙也不管了,继续增兵,一定要迫使城头上明军不得不出城救援。
陇川土司的军队试图出战,可很快就缩了回去,他们立下的营寨,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朽木,一推即倒,没有一点防御能力。
洞吾军队终于缓缓地杀进了营寨中,而陇川土司军队则纷纷逃往城下,土司首领鸠兆师自然是最先逃过来了,甚至是亲手提着刀,搞得他好像在前线厮杀了一般,仰着头,大声喊道:“殿下何在?洞吾军队太多,我想抢回营寨,还请天兵助我一臂之力!”
他手下的大小头目,也纷纷喊着,表现出非要抢回营寨,杀退洞吾军队的样子。一时之间,城墙下面,陇川土司首领以及手下,在他们的兵卒“极力抵抗”洞吾军队的背景下,反复要求,只表达出一个意思,刚才一时不查,让越过壕沟的洞吾军队太多,只要明军能出城帮下忙,他们肯定能拼死抢回营寨!
远处,他隆王在不自觉间端着酒杯,却忘记了饮酒,只是盯着陇川土司军队这边。看着那边已到了关键时刻,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明军如果不想失去外围防御工事,该要出城救援了吧?
或者是鸠兆师等人大声吼叫起了作用,孟密守将邓克虏就出现在城头,大声对下面说道:“既然如此,你等准备反攻!”
听到这话,鸠兆师不由得大喜,看来明军终于上当了。
可他还没来及高兴一会,就听到城头上,忽然响起了“梆梆梆”连绵不绝地声音,顿时,他就感觉眼前一黑,抬头看去,只见遮天蔽日的箭雨越过他们的头顶射向远处。
“……”鸠兆师见此,不由得愣住了。一次这么多箭,难道明军是把所有弓箭手都集中到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点不妙,连忙转头看去。却见壕沟附近,长盾阵的后面,那些长枪兵,圆盾刀兵等等,全都成了刺猬,死了一地。只一会的功夫,就在壕沟附近,割裂了洞吾进攻军队的军阵。留在壕沟这边的军队,就只有一千人不到,还大都是长盾手。
这一下,鸠兆师傻了,正在催促的石德蒙也傻了,甚至连远处观战的他隆王也傻了。
之所以要四面同时攻城,就是为了牵制城头上明军的防御反击力量。可没想到,这明将竟然如此大胆,在孟密四面遭受攻击的时候,还集中了全部的弓箭手到陇川土司这一段城墙,来了个密集弓箭策应。
不知是他们愣住,连知道双方都是假打的陇川土司兵卒和洞吾兵卒也都愣住了,这发生的事情和大人们预想得不一样啊!
一时之间,这边的战场,竟然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原本喊杀声震天的这里,竟然一下变得没有声音了。
这时候,城头上响起了邓克虏威严地大声厉喝声:“还不快快抓住战机反攻夺回营寨!”
确实,洞吾军队被城头上集中起来的大量弓箭手一分为二,而在前面的又多是没有近战能力的长盾手,是一个绝好的反攻机会。可问题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幕啊!
邓克虏看到城下陇川土司军队没有反应,便大声喝道:“还不立刻反攻,以违抗军令,耽搁军机论处。来啊,滚木礌石准备,弓箭手准备!”
听到这声音,鸠兆师吓得魂飞魄散。他和他的手下都逃到了城墙下面,对于城头上,那是完全没有防御能力的。一旦城头上的明军真要对他们动手的话,那绝对死伤惨重!可自己的军队,又怎么敢对洞吾军队动手呢!
他正犹豫着的时候,城头上又响起了邓克虏那催命的声音:“本将数三声,还不反攻的,一律以违抗军令处死!”
“三”
“二”
听到这,鸠兆师没敢去赌邓克虏到底是吓他们的还是真敢下手,连忙第一个跑出了城墙下。他的手下见了,也纷纷跟着逃离城墙下。
可他又不敢真得对洞吾长盾兵动手,这么一来,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跑过去和长盾手打个招呼,自己人,来,我帮你抬盾牌,一起手拉手撤回去好了。
看着陇川土司军队和洞吾长盾兵撞到了一起,却没有发生厮杀,而是一起退走,邓克虏一声冷笑,当即下令道:“射!”
遮天蔽日的箭雨再次腾空而起,甚至其中还夹杂着“轰轰轰”地炮声,等到陇川土司和洞吾军队逃回壕沟那边的时候,已经少了一半同伙了。
石德蒙看着这一切,看着来到眼前的鸠兆师,一颗心简直是失望之极。原本还以为有一场大功的,结果倒好,不但暴露了内应,还损兵折将。这一次的攻城战中,就数自己的手下损失最多了!
这边的结果,让远处的他隆王也阴了脸,明军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那守将也不愧是邓子龙的孙子,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魄力,能在四面攻城的情况下,集中了全城的弓箭手来策应,这简直是胆大之极,却又刚好破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他当然不知道,他的作战意图早已被邓克虏判断出来,就知道其他城墙段不会有危险,就很放心地把弓箭手都集中过来了。其实,就算其他城墙段不是佯攻,他也不怕。就算却了弓箭手防守,城头上照样准备了秘密武器,一样能守住城头的。
他隆王也是果断之人,看到其作战目标没达成,就毫不犹豫地下令鸣金收兵。之前马屁拍得震天响的那些随驾文官们,也一个个闭口不言,甚至尽量让自己不要出现在他隆王的眼前,免得被他隆王迁怒。
当洞吾大军如同潮水般退去时,城头上第一次经历如此之大战事的明军将士,纷纷松了口气,擦擦额头汗的同时,回想刚才的一切,感觉洞吾军队人数虽多,可自己有城墙护着,似乎洞吾大军也没那么可怕了!
而城内的唐王,已经知道了这边详细的决战计划,又听到城外传来的鸣金收兵声音,终于淡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只听他笑着对钟立之说道:“城外蛮人甚吵,孤一夜没睡好,这就好好补一个觉去!”
“殿下以后有得事情要操劳,该当好好休息的。”钟立之没有说昨晚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动静的话,只是笑着回应道。
城头上轮值的明军将士,也在邓克虏的安排下,趁着这个机会开始轮值。当城头上的这些将士撤下去之后,有担心的同袍问起,他们便笑着把自己的感觉分享了,其实,蛮人人数虽多,也不过如此!
无形之中,这支大明军队承受压力的能力,得到了一次很好的锻炼。他隆王要是想到这点的话,估计会气得吐血吧!不过此时的他,虽然没气吐血,可一脸的不高兴样,是个人都知道。议事的王帐中,静悄悄地,似乎这些站着的文官武将,都是泥菩萨一般。
最终,还是他隆王知道不能落了军队的士气,按下了心中的不快,强颜欢笑道:“此战,我军得到两处土司军队来归。由此可见,我军得道多助,明军必将成为孤家寡人,相信不用几日,便能拿下孟密!”
听他开了这么一个头,石德蒙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回应道:“对对对,各路土司久仰殿下之威名纷纷来归,明军必定成为孤家寡人而被我大军歼灭!”
“殿下威武!”
“……”
幸亏确实有一支土司军队临阵投降,否则只是陇川土司这个的话,那就丢脸丢大了。因为之前的时候,大部分有地位的文官武将,都已经知道了陇川土司军队其实是内应,如今,内应没了,那接下来怎么打?
1029 趁机改土归流
他隆王确实经历过南征北战,战事经验丰富,他虽然不知道中国古代的老话,可相同的意思,他也懂,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不能在士气高昂的时候攻下孟密,反复进攻而不能得手,那对军队士气的打击绝对是很大的。这种局面,他不想看到。
如今内应被明军放在城外,诱骗明军开城增援又不可行,那就只有一条路,强攻,用强大的兵力碾压了孟密便是。而这,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清除掉城外的土司营寨!
对于这一点,经过今天的事情,他隆王还是有信心的。于是,他又立刻安排下去,用过午饭之后,大军再次开始大张旗鼓地做攻城准备。就在各路土司营寨的前面,动静非常地大,就好像要全力一击,打掉这些营寨。
这种声势,对于各路土司军队来说,确实心理压力很大。早上一战的时候,他们看到有两支土司军队临阵投敌,这给他们的影响同样很大。
他隆王特意布置在前方的人手,观察到土司军队的紧张后,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就开始喊话了。
“我们殿下说了,只要你们投降,那就是我们洞吾的朋友,帮明军的事情,过往不究!”
“要是不投降的话,一会大军发起进攻,片甲不留!等我们洞吾打下孟密,再去把你们的领地也打了,你们看着办吧?”
“我洞吾军力无敌,明军必定被歼灭,早点投降吧!”
“……”
甚至连陇川土司等投降了洞吾的人,也在这些喊话人里面,对孟密城下营寨现身说法。
“明国不把我们当人,把我们安排在城外,就是要我们死,反了吧?”
“明国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有他隆王在,不要怕!”
“明国在北方被大金打得喘不过气来,根本顾不上我们这边的边陲小地。”
“他隆王说了,现在你们投降,孟密的玉矿,大家都有份,要是大军发起攻击,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
不得不说,在洞吾大军大张旗鼓地准备攻打的背景下,这种劝降,特别是那两个投降土司的劝降下,影响还是很大的。不少土司军队的营寨内,士气低落,议论纷纷。
城外的情况这么热闹,城头上自然不可能听不到。邓克虏巡查一圈,便明白了他隆王的用心,不由得心中冷笑,还真以为大明打下洞吾要靠这些土司军队么?
之前的时候,厂卫早已经经过调查,知道这些边境土司的反复。皇上吩咐下来的意思,就是趁这个机会,甄别出哪些对大明忠心?至于其他的,就不重要的,敢要临阵投敌的,等此战打赢,就灭了他们的领地,取消宣慰司,正好有充足的理由实施改土归流。
大明的强大,不是你们这些边陲小国能想象的。以前没认真对待,可如今皇上都在关注这这场战事,调动了西南地区的军队过来,等着看吧!
虽然如此想着,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邓克虏立刻也让明军将士在城头传话,告诉城下营寨的各路土司。
“临阵投敌,罪不可赦!”
“朝廷已派大军来援,洞吾指日可灭!“
“……”
不像洞吾那边,是变着花样地威胁利诱,费劲了心思;明军就强调两点,洞吾别灭,投敌者死!
说句实话,这些土司军队对于庞然大物般的大明,心底深处还是恐惧的。可这些年来,大明对西南边地的不作为,洞吾军队多次的嚣张,让他们对大明有了轻视之心。
说起来,有关这一点,以前大明的应对之策在后世看来,确实是狗屎。不说别的,原本孟养土司和洞吾是世仇,是坚决抵抗洞吾的。当洞吾大军来袭的时候,和明军将领一起,打得洞吾大败而归,当时趁胜追击的话,估计东吁王朝就已经完蛋了。但大明地方官员不但下令停止追击,甚至还让孟养俘虏的洞吾军卒放回去,又好言安慰洞吾,就只当是边境两个部族冲突而已,结果给了东吁王朝缓过气来的机会,最终卷土重来,不但灭了孟养,还攻入内地烧杀劫掠。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被辽东的建虏牵制了精力,被西北内地的流贼搞得焦头烂额,各地到处是烽火,那还有余力来顾及西南边陲小事。庞大的帝国,在这西南边地,连回光返照都没有一下。
因此,就算在这个位面上,明军编练了军队,又收复了孟养、孟密和木邦,可在这些土司的心里,却终归是洞吾的威胁更大一些。面对洞吾大军马上进攻的这一压力,在明军和洞吾双双喊话的背景之下,许多人犹豫,甚至有点偏向于洞吾这边。
朝廷大军来援,这样的鬼话,他们是不信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支土司军队冲出了营寨,跑向洞吾那边,选择了投降洞吾。明军也没有手软,立刻攻击,可这一次,事出突然,这一段分布的弓箭手等远程武器有限,虽然杀了些背对着城墙的叛变者,可终归让大部分叛变者投到了洞吾这边。
远处的他隆王,这次依旧还在那处平台上,却已经没有享受美酒美食,一直盯着城池这边,看到这一幕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支土司军队,是他事先和陇川土司一起诱降,成为内应的那支。没了把明军诱出城池的机会,就当一次表率,也算是利用到位了。
其实,这个内应,也还有一个用法。就是不暴露,狠狠地打,一直到城外土司军队没法再依靠营寨防御时,撤回城里去,而后再在城里里应外合,拿下孟密。
可这个用法,也只能想想,是绝对不可行的。毕竟土司那边,不是洞吾的手下,更多的是同盟,或者附庸的关系。要是按这个法子的话,谁知道明军会在什么时候开城门让他们退回城里?万一被洞吾打得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都没能退回城里,那这个冤屈向谁喊去,至少土司军队这边,肯定是不敢冒这么大风险的。他隆王对此,也是无可奈何的。
不过内应在这种时候当了一回表率,大众广庭之下,明目张胆地投靠了洞吾,和洞吾大军站在了一起,犹如兄弟相会一般,最终给了那些犹豫不决的其他土司军队做出决断的动力。
很快,又有一支土司军队当场哗然,投向了洞吾那边。有了第一第二,就有第三,一时之间,竟然一口气投了一半土司军队过去。
他隆王见此,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哈哈大笑起来。他的那些文官们,见他们的王心情不错,顿时又活跃了起来。
“殿下威名赫赫,敌人闻风丧胆!”
“这么多土司军队临阵来投,微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殿下这个妙招好啊,明军这下傻眼了,士气肯定受到极大打击!”
“……”
他隆王笑呵呵地听着,一会后很有气势地把手一会,当即下令道:“擂鼓助威,三通鼓毕,还不投降者,杀!”
震天的鼓声随即响起,这个声势,简直可以说震天撼地,每一次的鼓声,都响在孟密城内外每个人的心中。甚至连补觉的唐王都给惊醒了,不过当他看到钟立之淡定地笑容时,想起已经做好的准备,便又放心地补觉去了。
可城外土司不知道明军的底牌,在如此威势之下,又有土司军队叛变了大明,投入了洞吾军中。等到三通鼓毕的时候,孟密城外,就只有两支土司军队了。
这两支土司军队,都是临近永昌府,离洞吾稍微有些远。因此,他们对于大明的了解,比起其他土司要多,对于洞吾的恐惧,也比其他土司要少。虽然听到了洞吾的威逼利诱,虽然看到了其他土司军队不断地阵前投敌,而城头明军却没有多少办法时,也一样没有动投敌的念头。
邓克虏看着这两支土司军队在加强营寨防御,不由得点了点头。潞江安抚司和瓦甸安抚司,还可以!
大战在鼓声完毕之后,终于开始打响。不过这一次的战事,主要集中在城外仅有的两处营寨这边。虽然洞吾军队全力攻打,可在城头明军的支援下,也没有最终攻入营寨,留了一地的尸体撤了回去。
这一次,他隆王的脸色正常,他的主要作战目标已经达成,这城外的两个钉子,拔掉是迟早的事情。接下来,就该准备正式攻城了。
于是,在休整时候,在洞吾军卒的监督下,洞吾民夫挖土填壕沟,留了一地尸体,甚至尸体也被推入壕沟中,最终把全部壕沟都填了。
随后,大军开始攻城,但洞吾军队的主攻方向还是潞江土司和瓦甸土司军队的营寨。这一次,因为洞吾军队进攻更为顺畅,一场血战便在城下展开,外围营寨几度易手,防守的土司军队伤亡增多,当然了,作为进攻方的洞吾军队伤亡更大。
天近傍晚,洞吾军队终于无功而返。两处土司军队损失大概有三成,要不是无路可退,估计已经溃败了。此时的他们,士气有些低落。听着受伤同袍的呻吟,每个人的心头都很沉重,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最终活下来!
有那么多的土司军队阵前投敌,城里的明军肯定会小心谨慎,开城把自己这些人接入城内肯定是不可能了,甚至连出城策应都不敢了吧,毕竟成为洞吾大军这么多!这一次出战,怕是要死在城下了!
这两处土司军队上下都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却见城门打开,一队明军出城,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远处的他隆王,很是有点叹息,要是明军早点开城门多好。甚至他隐约有点后悔,当初和陇川土司的演戏,似乎太假了点,应该真得像这样杀上一些,自己给出的报酬多一些,只要鸠兆师不死,那他还是有可能会答应的。只是双方联系实在不方便,真是可惜了。
“本官奉殿下之命前来,你等表现,殿下深感欣慰。军械物资,本官都有带来,你等伤员,本官带回城内救治。殿下还交代了,朝廷大军已经在赶来增援的路上,洞吾军队虽多,却不堪一击,这场战事,很快便会结束!”
听着明国官员的转达,两处土司首领不由得有些欣喜。如果这一仗真能打赢,那自己坚持下来效忠大明的做法,在其他土司的反衬下,必然更会受到朝廷嘉奖!明军补充军械物资,安置伤兵的做法,也让他们看到,明军并不会真正的对他们不管不顾。这一下,他们的士气高了不少,就想着朝廷大军早日到来。
洞吾大军到达的第三日,他隆王再次下令强攻,再次付出一地尸体的代价后,两处土司营寨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人员损失也超过了一般。这时候,这两处土司合计不到一千人终于撤回了城内。孟密城池,全部暴露于洞吾大军眼前。
这个情况,让他隆王很是有点不满。原本他以为,在威逼利诱,还有内应表率下,孟密外围防御应该能很快拿下来。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花了三天时间,又付出了大量伤亡才拿下来,这和他预计得有点远。
他同样担心孟密战事打久了,明国会有援军。因此,第四日的时候,他再次召开军议,严令今天必须全力攻打,拿下孟密。并下了重赏,第一个登上孟密城头的,赏银万两,连升三级!
不得不说,这是他隆王最近这些年来赏赐最高的一次,可谓是付出了血本。一时之间,他手下的各级武将都嗷嗷叫了起来,誓要第一个登上城头,攻入城内。
与此同时,在孟密南方不远的宝井,是他隆王大军的粮草物资集中地。一支精锐军队驻扎在这里,护卫着后方这个重要据点。后方的民夫,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里运送物资,又有不少民夫从这里起运粮草,往前线输送。全国兵力在孟密,这所需要的粮草物资也是天量。
1030 叛变土司的下场
如此重要的地方,只要智商达到平均水平以上的,就不可能不重视其安全。更何况他隆王是领兵南征北战厮杀出来的,且当年洞吾进攻孟养的时候,就是被孟养土司抄了粮道,才导致大败,当时的洞吾国王,要不是大明地方猪一样的官员,突然传令停止追击,就绝对会交代了。有这样的教训在,这宝井的防护,可以说相当严密的。
孟密和宝井之间,有一段路就只有一条狭小的官道,两侧是缅北最为常见的高山峻岭,原始森林中想过军,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隆王才会把物资集散地选择在宝井,除了放一支精锐坐镇之外,他在孟密的大军张开,完全遮住了从孟密这边通往宝井的通道。明军除非打败他隆王的大军,否则就不可能派兵打宝井的主意。
然而,他隆王所不知道的是,在宝井以南二十里左右的一处废弃矿山,却驻扎着密密麻麻地军队,从服饰上看,却是大明军队。
在矿山外侧,通往外面官道的路上,伏着很多人,有一男一女两名将领正在这里巡查。
“禀大人,这里一切正常。有三名洞吾人路过,已经擒住,并无一人逃脱!”
那名青年将领听了点点头,正待说什么时,那名女将忽然说道:“夫君,孟密那边的大战马上开始了。”
这个女将不是别人,就是在聊天群中的马张,秦良玉的儿媳张凤仪。另外一个被她称为夫君的人,自然就是马祥麟了。他一听之下,顿时脸色兴奋了,当即转身道:“走,回娘那边去!”
中军帐内,忠烈伯秦良玉正在和一名武将说话,就听她微笑着说道:“昔年我白杆军和戚家军曾有联手一战。当年的戚家军,也多是火器部队,如今,我白杆军再度和火器部队联手,这次一定能完成陛下交代的旨意!”
他面前的这位武将,是一名参将,名叫魏守泽,他的麾下,是一千燧发枪兵,在昆明训练得差不多后,和白杆军一道秘密南下的。此时听了,他不由得谦虚道:“忠烈伯过奖了,末将这支军队,又如何及得上当年的戚家军!”
说到这里,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妥,便又马上补充道:“不过末将麾下装备的乃是当下最为厉害的军国重器,就算不及当年的戚家军,和忠烈伯一起征战,对付这些洞吾军队,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秦良玉听了,微笑着点点头。当年的戚家军,其实已经不是真正的戚家军了。军魂已逝,无论战法,应变等等,都已经大不一样。否则的话,建虏还想打败真正的戚家军,那是做梦!
眼前这支军队,这火器之犀利,她也是生平所未见。当她第一次看到这支火器军队的演练时,是真正吃了一惊。特别是那种要两个人合着才能用的抬枪时,一眼就断定,这正好能克洞吾人的象军。
在南方打仗,道路不便,如果是火炮的话,随军行动就存在很大的难度。特别是洞吾这边,交通情况更是糟糕。可这抬枪,比普通火枪的威力大数倍,却能有人扛着走,如此利器,毫无疑问是这次攻打洞吾的最有利武器之一。也不知道是谁想出了这个天才创意,竟然兼顾火炮的犀利和运输的便利。
秦良玉此时还记得非常清楚,当她非常震撼地问出,到底是谁这么聪明,竟然发明了这种抬枪用于南方作战?闵洪学闵阁老也是一脸佩服,答复她说是皇上!
听到这个答案,秦良玉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因为这两年来,她一直关注那位非常赏识自己,君恩似海的崇祯皇帝。当她听到那一件件有关年轻皇帝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时,一次次地被震撼之后,对于这个抬枪,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两人正在说着话时,马祥麟和张凤仪兴冲冲地进入大帐,禀告了孟密那边的情况。
秦良玉一听,也颇为高兴。大军在侦知他隆王领军北上孟密之后,就料定他会把粮草集散地放在宝井,因此早就悄悄地躲在了这个矿山中。如今一些都按计划实施,那就意味着,就等孟密那边,让洞吾军队吃个大败仗,士气低落的时候,一举拿下宝井,给洞吾军队以最有力的打击,如此之下,洞吾军队必定溃散,洞吾主力,将一战而灭!
如果宝井战事在孟密开打之前就发起的话,他隆王必定会领军回击,打通后路,如此一来,孟密那边的战事就没法打响,诸多目标没法实现,而宝井这边要承受的压力也会空前巨大。最好的时间点,自然是计划的,等洞吾军队在孟密消耗,吃败仗,士气低落时候。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种战机难以把握。可有张凤仪在,想要什么样的配合都可以,自然要选择最佳时机了。
在秦良玉他们开始准备攻打宝井的战事时,孟密的攻坚战终于开始了。
这一次,没有城外的防御工事,洞吾军队能直达城墙之下。虽然他隆王确实是想一次就攻下孟密,下了严令,要求手下全力以赴。各军军将督战,甚至直属他隆王的督战队也一字排开,敢有后退者立斩无赦。虽然孟密的城墙远说不上高大,可明军乃是有备而战,又岂是说打就能打下来的?
火炮的轰鸣,滚木礌石,金汁狼牙拍等等,论守城的花样,汉人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洞吾军队死伤惨重,却连城头都没法攻上去,眼看着夕阳西下,他隆王的脸阴沉地仿佛能拧出水来。和他一起观阵的那些大臣,也都一个个沉默不语。孟密城头明军所表现出来的战力,远非他们以前对付的那些守城土司可比!
鸣金收兵后,王帐军议,他隆王冷眼盯着鸠兆师,冷声喝问道:“不是说这些明军乃是逃民而已么?为何有如此厉害的战力?”
鸠兆师知道今天攻城惨败,他隆王怕是要找替罪羊,这问到自己头上来,情况有点不妙。他连忙出列回答道:“确实是逃民而已,这一点,其他各位应该都能证明……”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那些和他一起从明军那边投降过来的土司首领。对于这点,他倒是不怕责怪,因为是事实,又没有骗他隆王。不过他顺手指着的时候,发现那些土司首领全都没看他,而是低着头在看着地面,神态之专注,似乎是想把地面看出花来!
鸠兆师见没一个人仗义执言,主动证明自己说得没错,心中不由得很是生气。不过此时被他隆王盯着,他也没法先去生别人的气,脑中只是一转,就又禀告道:“殿下,今日之战,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明军守城不计成本,殿下放心,如果明军一直像今日这样防守的话,我敢保证,没几天孟密的守城器械就会用光了!”
听到这话,他隆王回想着今天的战事,感觉确实如此。那城头上的明军,简直有点败家子的倾向!如果换成自己指挥守城的话,像今天这样的消耗,非到战事的关键时刻才会有如此大的消耗,否则守城器械都用完了,结果就可想而知了。由此看来,城里的明军确实没多少守城经验,之前鸠兆师所说,怕是不会有假!
他隆王虽然想明白了这点,可他还是没法高兴地起来。今天这一仗,损失实在有点大,让他都感觉有点肉疼。为了一举攻下孟密,派出去的可都是手下精锐啊!要这么耗几天,那自己又哪来的军力继续震慑周邦?
这么想着,他的眼睛盯着鸠兆师,忽然有了想法,便冷声开口说道:“孤许尔等投靠我洞吾,又给了你们诸多好处。如今孟密之战事,尔等也得尽力,让孤看到你们的诚意。明日一战,尔等为先锋,率先攻城。只要拿下孟密,孤不惜重赏!”
说完之后,他不容鸠兆师他们分辨,直接甩袖子走人。
这一下,鸠兆师等土司首领就有点傻眼了。他们自然清楚孟密城内储备了大概多少守城器械,反正以今天这样的消耗,随便再支撑个一两天都是没问题的。如果明天自己率部攻城,那岂不是拿自己手下的人命去消耗明军的守城器械么?一天战事下来,自己还能有多少手下?
当初投靠洞吾他隆王,不就是想保存自己的实力,不想被消灭么!可这么一来,真按他隆王的要求去做的话,那岂不是背叛大明的结局,一样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还落得不义名声!
这一刻,好几个土司首领心中不由得懊悔起来,早知道如此的话,还不如不降了呢!至少向大明证明了忠心,至少在尽力之后,能撤回城里去!不管如何,守城总好过攻城吧!虽然有可能两种选择都是全军覆没,可至少名声保全了。
这一夜,好多个土司首领都想着再求见他隆王,企图让他隆王收回成命。可他隆王也早就料到了这点,反正不管怎么求见,就一句话:不见!
不见的话,就没法申述,想了半天的推辞理由都用不上,这让这些土司首领一个个都很焦虑。此时此刻,他们大概是明白了,在他隆王的眼里,哪怕洞吾的民夫,都比他们要值钱。否则的话,驱赶那些民夫上去攻城,虽然效率会低一些,但照样是能消耗明军的守城物资的。
又或者是他隆王还想要他们好好攻城,又或者是给他们补偿,回头又传下旨意,说饭管饱,攻城物资,也尽量补足。
当第二天黎明再度来临,他隆王依旧不和鸠兆师他们这些头像土司照面,反而派来了督战队,意思不言而明,无奈之下的鸠兆师等土司军队,迫不得已只能饱餐一顿,携带了足量的攻城物资开始攻城。
一见这些投降洞吾的土司军队来攻城,顿时,城头上的明军,都不用各级军官下令,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来狠狠地收拾这些叛徒。一时之间,孟密城下,尸体堆积如山。
他隆王在远处平台上看着这一切,却只是冷笑而已,并没有像昨天那样阴沉着脸。他看出来了,派这些土司军队前去攻城,消耗明军物资的效果果然好得出奇,他用肉眼都能从远处看出来,今天消耗明军的守城器械,绝对比昨天还要多!
一天下来,孟密还是没有攻下,城头上,大明的旗帜依旧在迎风飘扬。退下来的土司军队,所剩不到一半。土司首领们,比如鸠兆师等人,简直是欲哭无泪!那些损失的手下,一半是被孟密城头的明军杀死,另外一半是被身后的督战队正法。此时的他们,已经领教到了他隆王的冷酷无情。可以预见,明天的攻城,肯定还是他们这些土司军队当先锋。
他隆王的意思很明白,要么城头上明军的守城器械都被消耗掉,要么他们这些土司军队被消耗掉,反正有一方被消耗掉才算到头。
生死关头,鸠兆师等土司首领已经顾不得后悔,联合起来闹事,强烈要求面见他隆王。
而孟密城头的明军将士们,就当了一回吃瓜群众,看着洞吾军队的营地那,起了乱子,闹哄哄地就差火并了。
然而,让他们有点遗憾地是,洞吾营地那边,并没有真正地火并,闹了一阵后最终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城头上的明军发现,那些叛徒又是第一个来攻城了。和昨天有点区别的是,在叛徒的中间,夹杂着很多衣衫褴褛的洞吾兵卒,或者根本不能算兵卒,就是拿根棍子,一根长枪的洞吾民夫而已。不过从总体来说,攻城人数比起昨天要多多了。
对于城头明军来说,城外来攻的就是敌人,他们要做的是,杀死敌人,不让敌人登城。
又是一天的战事下来,观战的他隆王终于露出了笑容,孟密城内的明军,已经有明显的迹象显示,他们的守城器械消耗地差不多了。这个数量,和鸠兆师之前提供消息中的数量相吻合。
1031 皇上要看录像
于是,收兵之后,他隆王终于再次召开了军议,各路土司首领也终于见到了他。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因为耗了两天,他们的手下基本已经耗完,甚至连土司首领都死了两个。鸠兆师倒是幸运,手下还有一百来人,已经是叛变土司首领中算多了的!
此时的鸠兆师,也和其他土司首领一样,就只是呆呆地站着。就连他隆王在那说话,说他们已经立功,明天不用再当先锋攻城,他也只是强颜欢笑而已。在他的内心,其实是对他隆王的愤怒和对自己当初选择的后悔。
如今他隆王放过了他们,只是因为城里明军守城器械消耗地差不多,明天一战,洞吾军队自己上的话,已经有很大把握能攻下孟密了。呵呵,摘得一手好桃!鸠兆师在心中自嘲地想着,对于他隆王的其他布置没一点听到耳朵里。
他隆王把明天战事的安排布置了下去,一众洞吾将领一个个都轻松异常,慷慨激昂地领了军令。没人是傻子,都看出来成立的明军没了守城器械的话,那就是强弩之末,攻下孟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军需官出列,向他隆王禀告道:“殿下,这几天战事激烈,粮草物资消耗甚多,平日安排的粮草输送远不及消耗,微臣请调兵马民夫前往宝井加大粮食输送。”
他隆王听了点点头,道路不好走,随大军携带的粮草毕竟有限。这几天的战事,为了让各路土司能好好攻城,在粮食物资上是没有克扣的,还有那些民夫,临死之前也一个个放开了肚子,当了个饱死鬼,这粮草的消耗多也是可以预料的。不过没关系,明日就能打下孟密,而粮草供应地又在不远的宝井,如有需要,多派人去运过来就是了。
这么想着,他隆王就决断道:“等明日打下孟密,看缴获所得,如果不够大军所需,再派人前往宝井便是!”
军需官一想,也有道理,便没有坚持,遵令退下。
此时,孟密城中,却并没有因为守城军械的消耗而有惊慌之意。明军将士们,在各军军官的巡查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就连唐王,都带着微笑,淡定地巡视了一圈,这就更是能安稳军心。
而在聊天群中,崇祯皇帝则在了解战事的进度,知道土司叛变以及攻城的事情,便明白之前暴露给各路土司的消息,应该能让他隆王下定决心了。
这么想着,他便在群里下旨道:“既然如此,明日洞吾主力来攻的话,就狠狠地给他们一个教训。宝井那边,明天也可以动手了!”
随着这份旨意一下,张凤仪便立刻向秦良玉做了禀告。
秦良玉听了,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一丝渴望,大军已经做好准备,那就等明天,给洞吾人一个惊喜了!
不管是明军,还是洞吾军队,两边都期待着明日的大战,都在养足精神备战,这一夜,便过得很是平静。
日上山岗,他隆王再次登上高处的平台,吃着美食,喝着美酒,笑看远处的孟密城池。随驾的大臣们,看着洞吾精锐在整军备战,一个个都兴奋了。
“殿下,今晚肯定能去孟密城内过夜了!”
“什么今晚?没看到连象军都上去了么,要我说,殿下今日午时就能去孟密城里用膳了!”
“那个什么唐王也不知道张什么样子?该是眉清目秀的吧?今天就能看到了!”
“……”
他隆王听着这些话,感觉今天的美酒似乎比前几天的更香醇,便连声道:“好酒,好酒!”
活下来的土司首领们,也都随驾在一边,看着洞吾君臣的欢喜,心中都有点愤怒,又有点黯然。他们愤怒的是,洞吾军队今日能打下孟密,还不是他们用手下的人命去堆出来的!洞吾军队,只是坐享其成而已!黯然的是,自己损失惨重,也是自己自找的。当然,如鸠兆师他们这些人,心中也谈不上多大的后悔,至少此时的他们,认为在洞吾大军的进攻之下,孟密必破。如果顽冥不灵地和明军绑在一起,那可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就在他们心情复杂地想着的时候,“咚咚咚”地战鼓声响起,回荡在孟密城的上空。一队队精锐的洞吾军卒开始向城墙挺进,在他们的中间,甚至有一辆辆类似楯车的东西,由象奴驱赶着大象推着往前走。洞吾军队对于这一次的攻城,显然是做了势在必得的准备。
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如他隆王所预料的,城头明军的守城器械明显少了,以至于洞吾大军进逼城下,开始了仰攻,有几处城墙,甚至都差点攻上去了。
他隆王看得非常兴奋,当即大手一会,传旨下去,让手下加紧攻城,不要给城头上的明军有缓口气的机会。洞吾军队也都能看到战况,随着他隆王的一声令下,更多的洞吾军卒,蜂拥而上,就为了能第一个登上城头。
“呵呵,就这点明军,也想来灭我洞吾,做梦!”他隆王冷笑一声,一仰脖子,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而后大喝一声道:“倒酒!”
似乎那些美酒就是明军一般,他要喝个干净。
然而,就在这时,孟密城头上,忽然又发生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城内忽然飞出一个个的东西,似乎是投石车投出来的,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转眼就砸在壕沟附近,砸在洞吾军队之中,随后,又看到一个个的火球也随着之前那些东西一起落下,也是落在壕沟附近,异变突生,让他隆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那些火球落地之后,顿时一条火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燃起,绕城一圈且还很宽。这条火带上的倒霉蛋顿时一个个都成了火人,在惨叫的同时,手舞足蹈地挣扎着,但又很快就倒下,再也没起来。
火带的外侧,那些洞吾军队侥幸逃过一劫,庆幸自己慢了一点的同时,连忙往后面退去;而火带的里侧,那些洞吾军队惊慌地想逃离,却因为有火带的隔离,压根没法往外逃走,为了躲避火势,只能往城下方向躲去。
他隆王端着酒杯,已经忘记了喝酒,甚至都不自觉间一下站起,傻傻地盯着孟密城下。明军的火油不是只有一点点么,不是在之前的守城战中用完了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火油了?
然而,这还没完。就在他隆王惊愕地想着时,只见城头上的明军,又丢下了一个个冒烟的东西。他在远处,都能看到那些丢下城的东西,喷着火光,冒着浓烟,在洞吾兵卒的人堆里飞速旋转。火带到城墙的这一段距离上,各处地方都有,显然城头上的明军并没有厚此薄彼,尽量照顾到了每一块地方。
只听那些洞吾兵卒惨叫连连,声音之大,连远处的他隆王也听得清清楚楚。看到他们捂着口鼻,看到他们拼命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只要脑子稍微清醒的人,便知道这批进攻的洞吾兵卒,只有死路一条!
鸠兆师等叛变投敌的土司首领们见到这一幕,不由得都是傻眼了。城里的明军,什么时候有这么犀利的守城器械了?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有拿出来?今日一战,攻城军队损失如此惨重,要是这种守城器械多的话,这孟密还打得下来么?
第一次,他们对能不能打下孟密有了怀疑!
其实,他们作为屁股坐在洞吾这边的人,如果怀疑能不能打下孟密的话,其实就意味着,他们不相信能打下孟密了。可与此同时,白杆军们却是信心十足,出现在宝井洞吾军队的面前,信心十足地在大白天发起了进攻。
孟密城的城墙是矮,可好歹是有城墙,毕竟是原来孟密宣慰司所在。而宝井,却只是个镇子而已,压根就没有城墙。明军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宝井南方,顿时吓得洞吾守将差点跌坐到地方。他连忙一边派人飞报他隆王,一边整军备战。
当洞吾守将看到明军大都是步军,而自己这边的军队中,有十头战象当前锋时,他又不由得松了口气。洞吾军队打仗,向来少有敌手,就是象军厉害,在藤甲的防护下,战象横冲直撞,基本上没有敌人能扛得住,只是一波,就会败北。这一次,明军虽然从南边突然冒出来,可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挡住洞吾战象。
对于洞吾兵卒来说,他们的心思也和他们的将领一样,都倚重着战象,躲在战象的身后,向明军发起了进攻。
秦良玉看着这一幕,只是冷笑。对于洞吾军队的作战习惯,厂卫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也早有针对之法。如今看来,果然一点没错。这么想着,他便看向那支燧发枪军,看来是他们先立头功了。
说实话,这支燧发枪军,其实是第一次上战场,面对精锐的洞吾军队扑过来,心中不慌是假的。可是,当他们想起,自己的身边,有大明赫赫有名的白杆军;当他们想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是专门克制那些庞然大物的时候,他们的心思便又定了下来。
参将魏守泽却是老将,这时候,就在第一线的燧发枪兵身边,大声喝着,下令抬枪营上前,准备迎敌。
两人一组的抬枪,纷纷来到队伍的最前头,一人扛着一丈来长的枪管,一人在后面端着枪托开始了瞄准。那么一字排开,长长地一列,在军官的命令下,几个相邻抬枪负责一头大象,战事一触即发。
魏守泽就在他们的身后,一边巡查一边大声喝道:“未得军令,射击者斩!白杆军就在你们身后,打完退下,安全地很,不得惊慌!”
或者是严酷军令的原因,又或者是平时训练的好,当然,也有可能是知道白杆军在身后,反正不管如何,抬枪营的将士,都稳稳地在瞄准,并没有人敢提前开枪。
这种抬枪,装填不易,战场上,一般只能打一次,打完就得退下,除非战事焦灼,否则就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不过他们身后的燧发枪兵却不一样,三段式排列,此时也没有端枪,只是等着前面的抬枪营先动作。
张凤仪和她的夫君在一起,他们两人,是领着白杆军的骑军,卫护着大军侧翼,等步卒正面击溃后,就会前去追击溃兵。不过张凤仪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把抬枪的首次使用情况,用聊天群中新出现的录像功能录下,而后传给皇上过目。
洞吾军队的战象,在象兵的驱赶下,“哞哞”地吼叫着,在慢慢地靠近明军这边后,就开始了明显的加速。战象后面的洞吾军队,也跟着开始小跑起来。他们多次和战象配合,知道战象一旦跑开了,那简直是不可阻挡的怪物,任何东西,都挡不住它的冲击。
习惯性的,他们也跟着嗷嗷叫了起来,增加战场气势,似乎就像怒涛一般,要把他们面前的对手淹没。
魏守泽冷眼盯着洞吾军队的进攻,特别是那十头战象,都是成年公象,个头高大,迎面冲过来的威势确实很大。不过他却只是冷笑看着而已。
抬枪的距离足够远,可射击精度差。因此,哪怕战象已经进入有效射程,可魏守泽还是没有动静,他一直在心中默默地估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他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都被对面的大象给震动时,才大声下令道:“射击!”
各军军官看到主帅身边举着的红旗手挥下那面红旗,顿时,一个个大声吼了起来:“射击!”
顿时,就听到“呯呯呯”地声音连续响起,一股浓烟从明军阵地上突兀地冒了出来。这动静,简直可以用撼天震地来形容了,毕竟一排的抬枪,数量可不少,一起开枪,虽然威势不及火炮,可也够大了!
奔跑中的大象,随着明军阵地上的异动,忽然,就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