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兵临城下
这种费口水的事情,让手下去做就可以了,胡广自然不会浪费精神。他切换到了初等组中,点开了刘王氏的留言来听。
“普渡众生,民妇听孩子他爹说,昨天建虏在城东北攻城,用了七十多排云梯,虽然被县尊带人打退了,但守城的东西耗掉了不少。”
“对了,孩子他爹说,昌黎城外好像女真人不多,都是蒙古鞑子,要全都是女真人的话,昨晚可能守不住!”
“普渡众生,刚才城外呜呜地响个不停,还有咚咚的鼓声,好像……好像又要来打了!”这次刘王氏的声音,没有昨天听到建虏要攻城时的惊慌,但多少还是有一点。
“民妇放心不下孩子他爹,都快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这可怎么办好?”
就这么四条留言,看时间,这最后一条留言刚过去十多分钟,应该是昌黎那边又打起来了。
胡广稍微有点担心,昌黎没有正规军驻守,那县令左应选是领着民壮在抗击七千建虏。防守经验不足,第一次的时候过多耗掉守城器械也是在所难免的。
昌黎能否守住,取决于建虏的攻击强度。不过看他们才过了一个晚上,竟然又发起攻势,好像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光靠昌黎的力量,能行么?
胡广皱着眉头想了会,终归是不放心,当即出声安慰道:“刘王氏,你或者去告诉左应选,或者告诉你夫君,让他去告诉左应选,就说让他务必坚持住,应该在两日内,或者关宁军,或者其他朝廷的军队会去救援的。”
他已有了决定,让刘兴祚通知孙承宗,派出关宁军救援昌黎。毕竟昌黎那边大部分是蒙古鞑子而已,要是关宁军连这都野战不过,那还谈什么大明军队的精锐。
他的话刚说完,刘王氏还没回话,如花却先说了:“小和尚,你在干嘛?给你留言了好多,没见你回奴家!害得奴家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今天京师的气氛好像特别紧张,也不知道奴家这感觉对不对……”
胡广发现,要是自己不说话的话,如花这个话痨估计会一直说下去,他便不得不回一句道:“我很忙,回头再聊!”
说完之后,他正准备退出来,就听到了马富贵那阴阳怪气地声音:“是忙,忙得躲起来,就怕话说多了牛皮吹破,以后就不好见小娘子你了!嘿嘿,要不如花姑娘问问他在忙啥,肯定答不出来!”
靠,嘴贱得没边了,胡广就算是泥菩萨也是有点气了,当即回应道:“老子在忙杀人!你要不想死的,限你九日之内有悔过表现,老实配合东厂番役,就可以饶你一命!”
要换了之前,他或者不敢说这番话,毕竟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可此时他兜里有钱,哦不,是兜里有上千的成就值打底,这胆气就足了。不要说让他们相信不容易,就算真得相信,明确了身份,那该拉进工作组就拉进工作组,也没什么。
胡广说这番话的时候,带了点上位者的口吻,无形中增加了威慑力,加上说话的内容,一下震慑住了马富贵,让他一时没敢回话。
就连如花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听傻了。而刘王氏也是正想说话的,更是有点被吓到了,也没说话。
胡广则被马富贵这么一扯,忘记了要刘王氏答复,便切换到了工作组中,吩咐刘兴祚道:“昌黎七千建虏中大部分都是蒙古鞑子,昨天已攻城一次,被昌黎县令左应选带民壮打退了,此时正在做第二次攻城。朕怕次数多了昌黎不保,你通知孙承宗,让他派关宁军策应,哪怕不和建虏决战,至少要牵制建虏不敢全力攻城!”
刘兴祚一听,马上答应。
做完这些事情,胡广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集中精神看向城外远处。
这时候,已经能看到建虏军队了。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际。更何况这支建虏主力中有一半左右都是骑军,这跑起来的声势更是惊人。就仿佛有无边无际的建虏大军,从远处犹如无边的潮水般拥向京师。那隆隆地马蹄声,就如一面面地鼓,敲响在京师每个人的心中。
不管是外城墙上的军卒,还是内城墙上的文武百官,全都自发地停止了窃窃私语。或紧张、或害怕、或兴奋、或平静地注视着滚滚而来的建虏军队。一种紧张的气氛,顿时在城头上弥漫开来。
再近一些,胡广忽然发现在最前面,似乎有一些步卒在跑。不对,是在逃。看服饰,好像是通州的溃兵。他们应该是没有走脱,被建虏大军兜着,又赶回来了。
在滚滚建虏铁骑中,皇太极意气风发,似乎一点没有察觉到这冬日的严寒冷风,整个人坐直了上身,一边驱马前行,一边眺望远处的京师。
之前布置的内奸没有混入京师,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情,毕竟这可是明国都城。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明国皇帝年少无知,大敌当前还行取死之道,那本汗就顺应天意,取了这明国都城!有此功劳在手,呵呵,八王议政……
皇太极想到美处,不由得胖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看着那些被驱赶的明军溃兵,又有了下一步打算。等会就拿这些溃兵做文章,攻心为上,瓦解城头明军士气,等大军集结完成,再行攻城!
他是这样想着,别人自然也有想法,就比如说莽古尔泰。他领军在右路,视力比起皇太极那老鼠眼,自然是好了不少,加上又跑得快,这眺望之下,顿时就大喜过望。
原因无他,因为他发现京师城外竟然没有设置鹿角,也没多挖壕沟,竖木墙,这完全是给了大金军卒一鼓作气冲到城下的可能。
要说莽古尔泰是个榆木疙瘩,只是个莽夫而已,这并不准确。至少此时的他,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他何尝不知道要是这次听从皇太极的号令,攻下了明国都城,那大金以后还不是皇太极一个人说了算,这点他是决不允许的。
因此,在赶往京师的路上,他已经耍了点小聪明。
74 攻城
城头箭楼上,满桂手握剑柄,冷眼旁观建虏滚滚而来,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可是箭楼下面,那些普通士卒就没那么镇定了。他们大多是京营军卒,常年劳役是有,上阵杀敌,那是啥玩意,压根就没接触过!
虽然之前他们也见识过建虏攻城,可那个时候是有勤王军在城外先挡着的。如今他们能依靠的,就只有京师城墙而已,那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但是他们,就是后面内城墙上观阵的那些文武百官,也有不少慌了。不少御史言官或者郎中侍郎啥的,见建虏越来越近,城头上却没什么动静,先是大喊,后来还加上跳脚的动作了:“开炮,开炮啊!休得让建虏靠近……”
听到那些当官的在喊,军卒们就有点慌了,幸亏有满桂的家丁押阵,他们只听从大帅的军令,倒也还稳得住。
内城箭楼上,胡广这一层,除了他身边有空位没人之外,远点的地方则站着大明文官武将最高的那几位。
辅臣周延儒看到这个情况,有点慌了,他以为满桂还没下令开炮攻击,是因为怕误伤到前面狂奔逃跑着的溃兵,不由得又气又急,立刻转身向胡广大声奏道:“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胡广正看着古代冷兵器的这种战场,感受着那金戈铁马,微微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有点沸腾。他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天生适应战场时,就听到周延儒的声音,不由得转头问道:“何事?”
“启奏陛下,臣以为……”周延儒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城外好像有异常动静,不由得瞄了一眼,顿时愣在了那里。
胡广也察觉到了,转头看去,却见建虏那一线滚滚而来的洪流中,忽然有一部分建虏骑军明显加速,怪叫地追近那些正在狂奔的明军溃兵,狞笑着挥刀砍了过去,一时之间,鲜血喷涌,人头乱飞。
甚至有一些力大的建虏,手持铁枪,借助马力,一下通穿了溃兵背部,并顺势挑起,看着他们枪上挑着一个个还在痛苦挣扎地溃兵,怪叫连连地呼啸迫近。
城头上的军卒,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甚至有不少军卒的腿都不知不觉间在颤抖。刚才还在喊的那些文官武将,早已忘记了喊叫催促,直接呆在了那里。幸亏他们不在外城墙,否则吓尿几个估计都会有。
主将满桂却冷眼瞧着这些,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建虏惯用的手段之一,打击己方的士气。
当他看到这些建虏的后面,仗着骑术高明,一队队的建虏成排拎着云梯在往城墙这边冲,便知道这些建虏是要一鼓作气攻城了。
这让他微微有点意外,因为建虏只有这一部分已经做出了攻城态势,其他部分的建虏都还没靠近,似乎有点脱节了,这好像不是建虏该有的情况。
不过这时他也顾不得去想原因了,当即下令开炮。
京师城头上,红夷大炮,还有大将军炮,大型佛郎机炮纷纷开火。
只见在“轰轰轰”地声音伴奏下,硝烟弥漫在城头,一时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但外城箭楼头上的满桂却能看到,只见一枚枚的铁蛋飞射而出。
有的落到了护城河里,砸破薄薄地冰面就没影了;有的则压根不是直飞建虏那边,而是斜飞出去,啥作用都没。
当然,也有的铁蛋落下后砸进了建虏堆中,撕裂了所有能遇到的一切东西,不管是战马,还是穿盔甲的人体,全都是开膛破肚、四分五裂的下场。不过这种就犹如往大海中丢了块小石头,只泛起一点小浪花,而后就在眨眼间被大军淹没了。
隆隆地马蹄声在持续,建虏越来越近。城头上,炮击也在继续。第一发是事先装填好的,这第二发开始,就需要装填了。
亏了寒风呼啸,城头的硝烟只弥漫了一会功夫,就被风吹散了。胡广正好也看到了炮击的效果,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稍微一想,忽然觉得好搞笑,坚城利炮,这简直是扯淡。
这时候的火炮,发射的都是铁蛋。而铁蛋在城头上发射,先不说瞄准的命中率问题,就说这铁蛋从城头高度由炮弹口飞出,成抛物线落到地上,然后需要弹跳去杀伤敌人。就算是敌人排成一排让你去打,估计打到天荒地老,也杀不了多少敌人。就不要说建虏攻城,都是散开的了。
对于大军团作战,这种火炮守城炮击敌人,更多的是产生恐吓作用而已。可是,如今外面的敌人却是久经战阵,也多见识过火炮的建虏,能吓倒他们才怪了。
其实,这种大炮最有用的地方,反而是攻城。只要炮够大,射程够远,瞄准城门或者城墙这么大而不能移动的目标,连续射击多次后,肯定能轰塌城头或者城门,实在是最有效的攻城利器。
胡广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前面城头闪了一下火光,而后硝烟冒出,只听“轰”地一声,却见一门大将军炮炸膛,周围军卒顿时死伤一片。甚至有碎片波及到了内城墙侧的文武百官这边,顿时有几个人破了点皮。
满桂显然也注意到了,立刻有人奉令从箭楼下来,重新组织这一片的防御。可有了这么一个教训,其他炮手顿时畏手畏脚起来,那火炮发射的速度,和老花眼的老奶奶穿针走线的速度有的一拼了。
城头上的这起事故,让城外的莽古尔泰更是相信自己的恐吓之策收到了效果,他不想等到其他两位和硕贝勒领人上来,便急忙催促他的手下快攻。
建虏拎着云梯的骑队冲到护城河这边后,一起下马抬着云梯就往护城河上架。一时之间,护城河外侧,已经到了不少建虏了。
在这些抬云梯建虏的后面,则是另外一批建虏纷纷下马拿出步弓开始往城头上射箭掩护。
当然了,城头上的弓箭,鸟铳等远程武器也纷纷对准城下的建虏,射箭的射箭,开火的开火。
京师保卫战,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75 不少问题
护城河上,一架架云梯架上,建虏着重甲,举着大盾便往云梯上冲。
这些先行进攻的建虏,都是莽古尔泰事先挑选出来,身手都算不错的。如果是平时,让他们举着盾牌,穿着重甲走过云梯,那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可是此时,城头上的弓箭,鸟铳铅丸都像不要钱般地倾斜下来。盾牌上“噗噗”地声音几乎是连绵不绝,甚至差一点的盾牌,没抗住一会就被打破,躲在盾牌后面的建虏便也随即遭殃。护城河里,不时掉下一个个建虏,冒着水泡一会就没影了,唯有红色血迹的痕迹,提示这里有过死人。
还有近前的那些建虏弓箭手,也是受到城头火力照顾的对象,箭如雨下的同时,夹杂着鸟铳的开火,铅丸乱飞。
不管是云梯上的攻城建虏,还是建虏弓箭手,几乎每一秒钟都有人被射中。不少建虏的身上,几乎没多久就或多或少地插上了箭支。幸运点的,射中的地方不是要害,或者甲盔够厚,那箭支就挂在了身上;而不幸运的,刚好射中身上重甲没有防护到的地方,或者被鸟铳铅子打中,那就是鲜血四溅,翻倒在地了。
建虏的军纪严明,就算如此也没有人后退,该过护城河的继续在过护城河,该射箭掩护的也没有因为死伤厉害而退却。
与之相对应的,城头上的明军也遭到了箭雨的覆盖。除了那些家丁和少数军卒之外,大部分明军士卒都只是穿着棉甲而已,对箭支的防护能力比较弱。每次箭雨落下,城头上便有惨叫声响起。
其余军卒听到同伴的惨叫声,或者看到中箭在地上翻滚痛苦的同伴,不由得都受到影响,有些畏畏缩缩起来。后面的督战队见了,便厉声催促。相对于建虏那边,城头上就热闹多了。
如此一来,明军有城墙防护,建虏的军纪严明,战斗意志顽强,一时之间,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战斗持续了一会,忽然,城头上有用鸟铳的明军队伍中,伴随着一声异样的响声,一名军卒一声惨叫,捂着头部翻滚在地。他的那杠鸟铳已是炸膛,被扔在了一侧。
边上那些同样使用鸟铳的明军士卒一见,顿时就吓到了,害怕自己手中的鸟铳也会炸膛,就算有督战队催促,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明军士卒中,用鸟铳的至少占了一半,这速度慢了下来后,建虏的压力明显就小了些。
内城墙上的文武百官看到真刀真枪的攻防战就在眼前,看着鲜血喷洒,断肢残骸,不少人已经腿软了。此时看到城头上似乎气势弱下去,顿时不少人都慌了。
刚才城外建虏的凶残,他们一个个都亲眼目睹了,那完全是不把人当人的。这要是冲进城来,一家老小还能有活路?怕是投降都没用,蛮夷就是蛮夷!
内城箭楼上,周延儒两股颤栗,心中不由得后悔万分,自己来京师当什么辅臣,在江南多好!这万一建虏要是攻进来了,自己还没活够,怎么办?
边上的胡广和他们不一样,见到这种惨烈的场景,不知为何,他一点害怕都没有,反而感觉血液在沸腾,这让他自己多少有点奇怪。
虽然同样看到城头上出现了问题,但他丝毫没有担心。要是被建虏这么一波攻上城头,那满桂也太差了。这京师,也早就不知道沦陷多少次了。
胡广虽是如此想着,不过他的眉头也是皱着。不是因为担心,而是看到了城头防守的不少问题。
第一,火炮鸟铳的质量有问题,特别是鸟铳,就他看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把鸟铳炸膛了。而炸膛的原因,不外乎质量不过关,还有就是士卒慌乱,填多了火药,超出了枪膛的承受力。
第二,城头上的军卒纪律不行,训练不足,临阵之下出现了好多问题,手忙脚乱也就算了,甚至有不少士卒惊慌失措的情绪严重影响了同袍。要不是有城墙护着,只是野战的话,估计早已溃败了。
第三,城池的防护措施做得不到位,按理来说,城外护城河里侧,还需要建立羊马墙,在护城河的外侧,则要布置拒马枪,挖陷马坑,放置鹿角和蒺藜,用于迟缓敌人攻击到城墙。
之所以没做好这点,倒也不能怪满桂。主要是胡广下令撤走城外勤王军才两天时间左右,京师又太大,无法得知建虏会从哪个方向攻城,因此一时来不及布置。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朝廷没钱,京师也压根没多少防护器械的库存,第一时间赶工的器械,都在城头上。
看到这个情况,胡广不由得开动脑筋起来,他明白,如果只是这样防守的话,就有点吃力了。自己是想让建虏在京师城墙下碰得头破血流,可绝对没想过让建虏攻上来。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所有的知识和见闻,想着能有什么,能帮到眼下这种情况,提高守军的防御力。
在外城墙的箭楼上,一如胡广所预料,满桂丝毫不慌乱。在看了会战况后,发现护城河边挤满了许多建虏之后,就下令城头守军不要管那些想跨过云梯的建虏,所有火力全都去照顾建虏弓箭手。
城里的预备队,也受命一队队开上去,替换那些铳管发热的火铳手,人数也比开始多了不少。
这么一来,明军的火力得到加强,又比较集中,立刻弥补了因为军纪和训练的不足,以量的优势开始压制城外的建虏弓箭手。
不过那些过河的建虏却少了压力,很快就有不少建虏到了护城河内侧。他们根据事先的安排,立刻集结持盾防御,以掩护身后过来的同伙。其中有一部分,则开始抽拉架在护城河上的云梯,似乎是准备用来攻城了。
远处,此时的皇太极和代善,终于对莽古尔泰的抢先攻城反应过来了,不管是谁,都能一下明白莽古尔泰的小心思,不由得双双动怒。
76 昌黎做得很好
在通州待的一天,他们日夜赶工,打造了不少云梯和楯车,正由步卒押运而来。约好了分三个方向同时进攻。
可没想到,莽古尔泰竟然让骑兵搬运云梯,想抢先攻进京师去。这心思,还不是想拿下大金国的第一大泼天大功。
皇太极更是不能容忍有人惦记自己的大汗位置,心中不由得马上暗自决定,这莽古尔泰一定要早日收拾了他才行。
相对来说,他和代善都比莽古尔泰要细心点,因此在观察莽古尔泰所部攻城的同时,也注意打量明军防守情况。这一看之下,顿时让他们两人都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这个异常情况,倒不是说城头上明军有多英勇。凭他们和明军多年交手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些明军比关外宁锦明军要差多了。
让他们两人诧异的是,在德胜门瓮城方向的后面箭楼上,竟然有皇帝仪仗存在。不过不管是皇太极还是代善,都是第一时间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开玩笑,大军袭来之时,明国那毛都没长齐的皇帝,应该躲在皇城里瑟瑟发抖才是。那难道是藩王、皇子?他们是在干什么,难道早就算准大金军队会来攻德胜门,还是凑巧有事在这边?
一时之间,他们有点搞糊涂了。不过他们却能明白一点,现在莽古尔泰那里看似打得激烈,但有后面那些大人物在监军,要想就这样攻上去,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下虽然是三人并排而坐,可皇太极到底是建虏名义上的头目,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鸣金号令莽古尔泰撤兵。
但他此时恼恨莽古尔泰那夺权的心思,有心要让莽古尔泰一个教训,便当没看到眼前的一切,只是吩咐所部缓行,并在远处进行集结。
代善也是差不多,并没有上去协助莽古尔泰,只是整顿自己的手下,等待后续步卒跟上,等处理差不多了再去找皇太极碰头。
城墙下,大约有五百建虏已经越过了护城河,四十多排云梯被拉了过去。四五个建虏一个云梯,纷纷抬起云梯往城头上架,其他建虏则手持盾牌准备攀爬云梯。
满桂冷眼看着这些,等到城墙底下的建虏密集了一些,便大声传令道:“滚木礌石准备,弓箭手、火铳手瞄准攻击护城河上云梯的外侧建虏。”
在一片喊杀声中,胡广看到远处大军并没有如同一开始那些建虏一样直接攻城,便知道这次攻城不会有意外了。
于是,他的意识便进入了聊天群,直接点开工作组,发问道:“高百户,你们怎么样,安全么?”
“俺没事,俺在大汗……奴酋这边,眼下收到的军令是在整军,等待后续步卒。”高应元听到,立刻禀告道。
在回答了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皇帝好像很关心自己几个,不由得心中又激动起来,又连忙说道:“多谢陛下关心,俺们没事,没事的!”
“那就好,有消息第一时间禀告。”胡广放心了,交代了他后又道:“温卿,要是朕没注意到情况,你要及时把高百户的情况禀告给朕!”
作为群主,是有特权,给谁说话系统就一定能传达给谁。而别人想骚扰他,却是没法做到的。如今这种情况,却好像成了缺陷。
要是能联系到那个开发系统的人,胡广绝对要提这个bug。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还是算了,系统故意刁难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而已。
他等到温体仁答应后,便切换到了初等组中。相对而言,在工作组中的三位,没有事情已经不说话了。而在这初等组中,却是满屏的留言,显然要热闹多了。
但此时的胡广,没心思一个个去点开看。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发现如花有很多发言,其次是那苏州的马富贵,估摸着他们两人在斗嘴吵架。之前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曰从也有冒泡,不过说话不多。
他没管这些,先点开了刘王氏的留言听。
“普渡众生,建虏又被打退了,被县尊打退了!”刘王氏报告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却没有太多高兴,随即下一条消息,便能知道她为什么了。
“这次建虏攻城比上一次厉害多了,有火炮,还有火箭,城头上死伤了好多。县尊已经下令,让民妇这些有把力气的要去搬木头了。还要收集全城的……全城的……那个,烧开了淋建虏用。”
“孩子他爹回来了,他说县尊让他们这些人先休息三个时辰,另外有人顶着,等三个时辰后就要快点回去。”
“孩子他爹一下就睡着了,民妇让两个孩子看着他,民妇到街上了,也要出把力。城西那些大户人家,有不少院子都在拆,那些石头、木头都要运到城头去。”
留言到这里就没有了,看来刘王氏也参与到守城中去了。胡广通过这些留言能感觉到,昌黎有点危险,不过在县令左应选的带领下,依旧没有慌乱,万众一心,全力守城。
看来这县令不错,值得以后重用!胡广心中想着,便开口回应道:“刘王氏,你们昌黎做得很好,只要全城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坚持到援军到来的!”
“啊,小和尚,你终于说话了!”一如之前,在他说完话后,如花第一个冒泡,话里带着担心,或者还有一点点幽怨,“喊杀声那么大,建虏会不会攻进城来啊,奴家好担心!”
“不要担心,建虏第一波攻城马上就打退了,放心好了!”胡广一听,便安慰她道。
“呵呵,好大的口气!”一直作死的马富贵似乎忘记了胡广之前的警告,又或者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压根就不信,又开始作死了,“你他娘的和尚,竟然敢吓唬本公子我,有种到苏州来,本公子弄不死你!老实告诉你,得罪本公子的人,管你是什么人,都已被本公子弄死了好几个。最好建虏能攻进城去,把你大卸八块!”
说到这里,似乎还不解气,又加了一句道:“敢吓唬本公子,对本公子出言不逊,迟早要你后悔莫及!”
77 有种留下庙名
胡广听到,反而不怎么生气了,要和这种人计较下去,自己都要跟他一样了。等再过几日,看他哭去!
马富贵见胡广没答他,似乎气焰更嚣张了一点,便又说道:“别以为你在京师就会没事,就算建虏打不进京师,本公子和范家老二是世交,他们范家在北边也是有钱有势的,只要本公子让人带个话,就能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和尚,敢留下你的庙名么?”
胡广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竟然敢威胁起自己来,便马上回道:“好,我住紫禁城,有本事就来,看怎么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富贵听得无语,随即嘲讽道,“有种就说实话,还紫禁城呢?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嗨,老子还真就是皇帝!胡广想着,正要说话时,如花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焦急道:“小和尚,别说实话,他说得是晋商范家,你惹不起,千万别说实话!”
晋商范家?胡广对于晋商一词非常敏感,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名字,不由得问道:“范家是范永斗?”
他说完之后,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谁知,那马富贵一听,得意洋洋地道:“呵呵,怕了吧!范永斗就是本公子的世交叔叔,他来我苏州,都对我爹客客气气的,只要本公子一个话,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和尚?有种留下庙名,别给本公子扯东扯西的,编个瞎话都不会,还紫禁城!”
果然是范永斗,还和苏州大盐商有联系!胡广想着,刚想说话时,却听到有动静,便退出了聊天群。
“陛下,满总兵请求觐见!”高时月在边上躬身奏道。
听了这话,胡广看了下城外,这才发现,自己走神的这会功夫,攻城的建虏已经退往远处去了。
于是,他转头看向高时月,吩咐他道:“宣!”
不一会,铿锵的盔甲声音随着脚步声传来,壮实的满桂出现在箭楼上,单膝跪地,大声奏道:“末将满桂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胡广一挥手,笑着问道:“战事如何?”
他要问的,显然不是过程,而是双方伤亡如何。满桂自然知道这点,站起来后回答道:“建虏莽古尔泰部冒进,似是要抢功,轻敌于我军,被末将击退,杀死建虏披甲约三百余人,伤上千人。我军战死八百三十二人,重伤五十九人,轻伤一千五百余人。”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说建虏战况不利的真正理由,而会说什么托皇上洪福,仰仗陛下君威之类的话,把功劳记到皇帝身上去。
满桂这性格,也致使他从小兵做起,最终以让别人以无可忽视的军功一步步地走到今天。要是换了别人,有他这身本事,只怕早就是军中柱石了。
边上的周延儒听了,满心欢喜,立刻躬身奏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军大捷,此乃陛下龙威所致,使建虏……”
胡广一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马屁,而后只是看着满桂,冷静地说道:“守城的比攻城的伤亡还大,满卿可有何策改之?”
“叮,成就值+1,来自总兵满桂!”
这意外的提示声,让胡广稍微一愣,不过他随即明白过来,应该是自己刚才的反应合满桂的性格,让他感到敬佩了。呵呵,这满桂也真是实在,朕一向很务实的!
只见满桂面容严肃,在周延儒有些尴尬的背景衬托下,大声回禀道:“陛下英明,城防准备不足,京营缺乏训练,且老弱居多,军械不精,士气不足,皆是此战伤亡多于攻城建虏的原因。”
“末将必会严申军令,部署城防,不让建虏有可趁之机。”满桂说到这里,立刻有点愤怒地说道,“末将刚略微抽查,发现军中火器,一半以上皆为次品。城防器械,多次催促,比起所需相差甚远。还有军中死伤,末将不知抚恤如何?如末将一味以严峻军法逼之,恐伤士气。”
他这一开口,就直接投诉了工部、内监兵仗局和京营,顺便张口就讨要抚恤,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是做不来这种事情,也就他满桂了。
胡广却很认可他这态度,当即点头道:“这些朕都帮你解决,还有何事?”
“城中守卒不足,陛下令以民壮充之。其中各府之家奴,末将恐压制不足,不听末将号令!”
胡广一听这事,不由得微怒喝道:“朕赐给卿的尚方宝剑难道是吃素的?”
满桂之所以专门提出这个,是因为这些家奴不是一般人家的,而是京师所有有功名者的家奴,是下至普通官员,上至六部九卿、皇亲勋贵的家奴。他就是脾气再直,面对如此的巨无霸势力,也是有所顾忌的。
胡广喝斥了后,眉头略微一皱,也能体谅到满桂的难处,当即又补充道:“这样,民壮之事,由东厂安排,你只需告诉东厂要多少人,有什么要求,而后由东厂那边随机从各府和普通民壮中抽调人员给你,混杂使用。敢有自报家门而仗势为之者,有功抵之,无功罪加一等。如有倨傲不逊者,卿以军法治之!并报名单于朕,朕亦将罚其主未尽管教其奴之罪!”
满桂一听陛下如此为他考虑,而且这策也能严加约束各府家奴,不由得很是敬佩,当即应了。
“叮,成就值+1,来自总兵满桂!”
胡广听到系统提示声,不由得很是遗憾,一个人贡献的成就值有限,估计像满桂这样的实诚人,也快和曹化淳一样被自己榨干了。
满桂心中感动之余,马上又奏道:“建虏之中,以奴酋皇太极最为难缠,下次攻城,必会比刚才激烈,末将怕误伤到陛下及其他文武百官,因此末将恳请陛下离开城头。”
他可不想这么好的皇帝有什么意外,也不管之前皇帝已经否决过自己的提议,再一次劝谏道。
这一次,胡广没有反对,从善如流,当即点头道:“好!”
攻城战中,这城头显然不是闹着玩的。这次之所以就这么过来,主要是让手下这些打工仔都来看看建虏的凶残,没钱的后果,目的达到,那就可以了。
78 南居益
胡广这么想着,便下旨道:“传工部尚书及兵仗局掌印太监。”
京营训练不足,老弱居多的事情,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只能暂时先放一边了。
不一会,工部尚书南居益和兵仗局掌印太监刘师多马上就到了顶楼。
胡广面容严肃,看着他们道:“刚才建虏攻城之战,应该都看到了吧?可知朕召见尔等是为何事?”
他没有用“卿等”称呼,表达了心中的不高兴。南居益和刘师多互相看了一眼后,由南居益躬身回禀道:“火器多有炸膛,城防器械不足,臣知罪!”
总共统计,火炮炸膛两门,鸟铳炸膛三十多把,这还只是一段城墙的防守而已。如果建虏全部来攻,城防线扩大的话,估计也会有更多的火器炸膛了。
有目共睹的事情,不管是南居益,还是刘师多,都没法否认,也知道这事肯定要有个说法,听到皇帝问话,就直接先认罪了。
胡广看着态度不错,便稍微和缓了点语气道:“南卿刚接任工部尚书,如果朕为此责罚于你,倒也有失公允。但卿也看到了,建虏残暴,对京师虎视眈眈。城防器械的督造,一定要加紧,日夜赶工也不为过。但同时也要注意质量,再有失误,朕决不轻饶!”
他根据崇祯皇帝的记忆知道,原工部尚书是李凤翔,因为军械不良,在他穿越之前被罢职,同时还打死了三个负责具体事务的郎中。
胡广不处罚南居益,其实还有另外两个原因。其一还是从崇祯皇帝的记忆中知道,这个南居益在天启三年左右任福建巡抚,对于荷兰人的入侵,坚决反击,发动了澎湖之战,赶跑了荷兰人,算是有功于国。
还有一个原因是不管火炮也好,还是鸟铳也好,那些士卒训练不足,临战慌乱,火药填充过多,也同样会导致炸膛。
胡广脑中闪过这些想法时,忽然愣住了,你妹,怎么忘记这点了。他不等南居益回应,马上补充道:“新造出来的火炮和鸟铳,由工匠测定合理火药,而后用纸进行定装……”
他把后世一个最基本的常识,也就是定装弹的方法讲了一遍,而后马上看向满桂道:“满卿,现有军械,你也要加快检查,质量不过关则回炉,质量过关则让军卒同样准备定装弹,一应所需由南卿供应!”
“叮,成就值+1,来自工部尚书南居益!”
“叮,成就值+1,来自兵仗局掌印太监刘师多!”
听到系统提示声,胡广不由得暗叹一声,满桂没有贡献,肯定是被自己榨干了。从此以后,又少了个有贡献值的人了!
“陛下英明!”南居益和刘师多不约而同地躬身赞道。
“末将遵命!”满桂的回答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他在说完之后,甚至还看向南居益和刘师多两人,大声要求道:“做定装弹的时候,还需检查工匠,不得混淆火药用途!”
胡广一听,有点好奇地问道:“满卿,何为混淆火药用途?”
“回陛下,火药按配比不同,分为多种用途,有发射之用,有爆炸之用……”说起这些,满桂也算是专业人士,侃侃而谈。
其实,在万历末期,萨尔浒大败之后,朝廷就总结过教训。其中一条,就是当时的户科给事中官应震提出的,要求改革武举,提高应考内容的合理性。
原本的武举考试,只设策论及弓马武艺考核。而这次改革,就增加了“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的考试内容。
满桂虽然不是武举出身,可他从军队底层一级级积功升上去,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内容。
倒是胡广,第一次听到,很是新鲜,听得很专注。
南居益在边上看到,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刚才还真被皇上吓到了,随口就说出了定装弹的做法,差点就以为皇上天纵英姿,为不世出的奇才了。
想想也是,皇上以前只是长于深宫的藩王,就算从皇宫搬出来,也从没离开过信王府。一个没啥经历的少年,能有多大见识,刚才突然冒出一个定装弹的提法,已经是了不得了。
看看此时皇上的表现,才算是正常的。南居益想着便是暗中一笑:说什么天子聪明绝伦,英明神武,那只是客套话而已。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却按捺不住心中的骚动,等到满桂一讲完,他便直接开口补充道:“陛下,凡火药以硝石、硫磺为主,草木灰为辅。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神物相遇于无隙可容之中。其出也,人物膺之,魂散惊而魄齑粉。凡硝性主直,直击者硝九而硫一。硫性主横,爆击者硝七而硫三……”
满桂主要从用途方面讲了下,他则从具体成分进行讲解。幸亏胡广有崇祯皇帝的记忆,能听明白他的话,说是硝石纵向的爆发力大,所以用于射击的火药成分是硝九硫一;而硫磺横向的爆发威力大,所以用于爆破的火药成分是硝七硫三……
听到这里,胡广脑中忽然马上想起自己之前发现的火炮弱点,想着要找个好的防守方法,顿时一个名词出现在脑海中。
他立刻打断了南居益略微带了一丝显摆的话道:“不错,朕有个想法,之后的守城战中,红夷大炮、大将军炮等发射铁弹的就不要浪费火药了,只有当城外有移动缓慢或者不动的大型攻城器械时,才发炮击毁之……”
听到皇帝开口,南居益不得不闭嘴。不过当他听清了胡广所说内容时,心中诧异,就想从专业的角度上向皇上劝谏一番。
正在这时,就听胡广继续说道:“把大部分火药都配比成爆炸药,而后做成大型爆炸物,用铁壳,或者瓷壳什么的随便,要求里面装填伤敌之物,铁钉、碎石等等具有大杀伤力的都可以。嗯,也可以在外层填上桐油等易燃物。就这么一个东西,点燃导火索后丢到城下攻城建虏堆中爆炸,或者用投石机丢到远点的建虏堆中去杀伤建虏,如何?”
79 空城计
他说完之后,却发现南居益居然微张着嘴在那里,一脸惊容,毫无仪态可言。兵仗局掌印太监刘师多也差不多,非常地惊讶。反倒是满桂,虽然也有一点,却没他们那么夸张。
“嗯?”胡广有点摸不清深浅,这是什么意思?佩服么,可没有系统提示啊?满桂不说,另两人贡献的次数有限,不可能没有成就值了啊!
随着他这一声“嗯”,南居益回过神来,只见他低头躬身奏道:“陛下之英明,臣五体投地!”
要知道皇上之前对火药配比都分不清,却在听了大概讲解之后,竟然能想出如此妙招,真是直追太祖太宗!不不,太祖太宗乃是从小军伍出身,而皇上却没这份经历,如此看来,皇上比起太祖太宗,恐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此时的南居益,已经被胡广两次的表现所折服,这也就意味着,以后胡广别想再从他这里得到成就值了。
“叮,成就值+1,来自工部尚书南居益!”
“叮,成就值+1,来自兵仗局掌印太监刘师多!”
听到系统提示声,胡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两人的反射弧有点长,害得自己瞎猜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和胡广从手榴弹联想到的创意差不多,其实在明末已经有类似的存在了。那东西叫“万人敌”,在崇祯元年左右发明出来,是喷火旋转的,主要用于守城。
满桂在边上听了,也是满脸高兴,大声禀告道:“陛下,此物里面再添加毒火、神火、法火、烂火、喷火等物,必能再添神威!”
“呵呵,可以!”胡广听了心情不错,点头说道,“具体的细节你们自己去商量,目的就是要尽可能杀伤敌人!”
有可能会创造出一件杀敌利器,这让君臣上下都很欣喜。边上待着的温体仁适时过来,躬身奏道:“此乃国之重器,还请陛下赐名!”
“臣附议!”南居益一听,立刻跟上,这种好事,不跟白不跟。
其他在场的臣子,甚至包括满桂都跟着附和,要皇上赐名。
胡广听了,感觉很有成就感,“手榴弹”这个词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现在用的是黑火药,如果能用手投出,肯定个头不大,重量也轻,威力肯定不行。而且刚才自己已经说过,是要用投石车来投,叫手榴弹就不合适了。
那叫什么呢?胡广不由得有点发愁了。取名是一种成就,可取名实在很难,毕竟这可是铁定要流传后世的名字啊!
要不叫爆炸弹?或者叫“天女散花”?胡广真头疼了。
看着手下打工仔们真诚期待的目光,忽然他灵机一动,便开金口道:“为让将士们便于称呼,朕觉得开花弹不错,卿等以为如何?”
“开花弹,不错,不错,既形象又易记,陛下英明!”温体仁听了一脸赞赏,当即表态道。
“陛下英明!”南居益马上跟着奏道。
“……”
胡广听得很高兴,等了一会,竟然没听到任何系统提示声,他不相信这些人都没有成就值贡献了,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心中诽谤:一群马屁精!
君臣虚伪了一会,南居益惦记着事情,便又奏道:“陛下,臣当日夜监造赶工,只是银钱材料恐缺甚多,这……”
得,看到了吧,又是要用钱了。胡广这么想着,便传旨户部尚书毕自严,开始协调银钱的事情了。
远处,代善和皇太极已经碰头。他们两人见面的第一件事,不是商量莽古尔泰的事情,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德胜门城头方向。
随后,代善似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空城计,这么简单的空城计,老三怎么就上当了呢!”
“明国的皇帝,胆子有点大啊!”皇太极倒是没附和,望着城头上,捋着他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皱着眉头猜测着,“又或者,是城里乱子太大,必须皇帝本人来镇守?”
他们正在各自想着时,莽古尔泰骑马飞驰而来,一脸的怒气。到了近前,没等他们两个说话,就先开口怒喝道:“你们按得什么心思,为什么不一起攻城?”
很显然,他死伤有点多,心痛了。对于他们这些从小打仗出来的人来说,很明白手中的兵力是他们的立身之本。这死伤多了,实力就会削弱,就有可能被其他人欺负,哪怕是兄弟,也是一样!
代善没想到他们俩还没说莽古尔泰,他反而先倒打一把,不由得用手指着德胜门方向道:“你自己看看,明国皇帝就在那里,看到没有,想起什么没有?”
莽古尔泰之前急于抢功,一心想着攻上城去,那看得了那么多,此时一听,转头一看,还真看到了明国皇帝的旗帜飘扬。
他心中一愣,随口问道:“想起什么?”
“你个猪脑子,这都想不起来?”代善气了,“你到底有没有让人给你讲《三国演义》的?”
“《三国演义》?”莽古尔泰愣愣地反应,随后马上转头看向代善,恍然大悟道,“空城计?”
说完之后,不等代善确认,就又转头看向德胜门方向,恨声说道:“难怪,我说怎么京师防守这么弱诱我去攻,原来是空城计!这明国皇帝,真他娘的狡猾!”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这些年打仗都白打了!”代善不由得教训,而后重点强调道,“不要为了某些东西,蒙蔽了自己双眼,懂么?”
皇太极没有插嘴,只是抬头看着,过了好一会后忽然说道:“护城河不填,不能攻城!”
说了这句后,他才看向另外两位道:“不管城里搞什么鬼,我们必须慎重才行,毕竟大金可承担不起伤亡惨重的代价!”
说到这里,他看着莽古尔泰的眼神有点冷:“女真族人乃我族根本,今后战事,由本汗统一号令,可否?”
话语中隐隐有威胁,要是不答应的话,估计要八王议政,先行商讨处罚了莽古尔泰这次伤亡不少女真族人的责任。
80 奉旨逛怡红院
胡广没想到自己来城头这么一站,就给了城外的奴酋很多联想,甚至还被当了一把诸葛亮。此时的他,尽量协调了工部督造所需的银钱,而后下旨道:“国事危在旦夕,皆因朝廷无钱,朕意已决,将革新朝政,为国库增收。不管谁,如若阻拦,朕决不轻饶!”
旨意下达到箭楼下面文武百官处,而后下令退朝。从即时起,京师实行最严戒严,除少数职责在身的官员之外,其他人等,如有走动,一律报备东厂允许才可。
冻了一上午,也刺激了一上午,这些文武百官早已没了精神,恨不得早早离开这危险的城头,回去暖和的府内,抱着小妾,喝着小酒。此时的他们,就算之前还想顽抗的,也没了那心思,想着早点出了钱粮得了。
胡广面前站着的满桂,看着皇上传旨,心中就有点急了。刚才皇上是给工部尚书解决了银钱问题,可有关伤亡士卒的抚恤钱,却还没交代。这打仗可是玩命的,要是没这抚恤钱,回头搞不好就会有人闹事。退一步,就算没人闹,可原本的士气就低,要是再一打击……
满桂想到这里,就有点急了。皇上刚答应过要解决的,可如今文武百官都走了啊!幸亏他看到六部尚书和内阁辅臣都在这楼层,没有皇上的旨意,都还留在这里,他就决定再等下看看。
满桂的心情,很容易就反应在了脸上,就算胡广再瞎,站他对面,也多少能猜出一点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为满桂解决事情,而是先看了下城外的建虏大军,然后意识进入聊天群,直接切换到工作组中问高应元道:“高百户,建虏还准备攻城么?”
“陛下,俺不知道啊!等等,俺问问二哥、五哥看看。”高应元的回复也够坦白,没过一会,就又冒泡说道,“俺二哥、五哥分析,应该是不会马上攻城了,步卒还没来齐,俺们也没接到军令说要有攻城准备。”
“好,有情况及时禀告,朕没回应的话就是没听到,告诉温卿也是一样!”胡广交代一声后,便切换到了初等组中。
这组中留言有不少,其中马富贵和如花的最多,刘王氏则一条留言都没,应该正在忙。
如果换了之前,胡广还不会去点开马富贵和如花的留言来听。可此时他知道范永斗和马富贵家有联系,就必须要听下留言,免得漏过了什么信息。
没有意外,他因为有事突然退出聊天群,让马富贵以为他认怂,不敢回话了,就在那一阵得意,高兴之余,又开始挑逗如花,似乎如花不如他的意,反而激发了他的兴趣,一直在威逼利诱,各种炫耀,想让如花从了他。
如花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一如之前的态度。不过好像知道了他和晋商的关系后,没有之前那么随口就骂的了。
她也呼叫了胡广几次,没反应,随后的留言中稍微有些失望的意思,后来就没再呼叫了。
听完这些留言后,胡广心中一动,重新切换到工作组中,吩咐温体仁道:“温卿,群里那个苏州马富贵和晋商范永斗有关系。卿一会悄悄去怡红院一趟,当面交代如花,让她向那马富贵套话,得到更多晋商范永斗的资料。”
“……”温体仁听得无语,这是奉旨逛怡红院啊!自己可是在年初还刚被弹劾过,无中生有地污蔑自己为风尘女子贪污受贿,违纪乱法。这要是被那些御史言官发现,估计又是一阵攻击。
不过皇帝下令,就算不情愿也不可以,温体仁立刻回答道:“臣遵旨!”
说话的语气中,却听不到一丝不情愿的意思。
胡广吩咐了之后,才切回初等组中道:“刘王氏,我这有一策,可助昌黎守城,击退建虏,你用心听好了。”
一如之前,他一冒泡,刘王氏就不是第一反应人,回应最快的不是如花就是马富贵。
这一次,是洋洋得意的马富贵,只听他说道:“呦,小和尚终于说话了?告诉你,得罪了本公子,想躲都躲不掉的,乖乖地向本公子赔礼道歉!”
“嗯,也不要你的几个小钱,本公子有的是钱。你只要在这聊天群中学三声狗叫,而后替本公子去找永昌票号的掌柜,就说本公子说的,让他给本公子赎出这如花小娘子,送苏州来玩玩,本公子就饶了你!”
如果胡广很闲的话,听到马富贵这番话,说不定会顺着他的意思开始套他话,不过这时他很忙,还想让他学狗叫,真是狗胆包天,当即喝斥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回头看你怎么死!”
“呵呵,看本公子怎么死?你有那么大的本事么?苏州知府都是本公子家用钱砸出来的,得听我爹的,也就是要听本公子的,你凭什么?呵呵,你什么玩意……”
马富贵在群里是越来越嚣张了,有想当群中第一人的趋势。胡广眉头一皱,要是不治他一治,这苍蝇肯定嗡嗡嗡个没完。刘王氏一直不说话,搞不好也是被他叽叽歪歪而影响到自己的形象了。
他正想着,如花开口了,带着一丝担心说道:“小和尚,别理他,更不要告诉他你住哪,免得他找你麻烦。奴家不怕他,有皇上护着的,你自己小心……”
胡广听了不屑道:“就他?还想让我怕,等着!”
说完之后,他切换到工作组上,叫上了自己的打工仔,稍微一说,而后再把他拉到了初等组中。
除胡广这个群主之外,有人进出不同群组,系统都是有提示的。在初等组中的四人,就听到了一声提示:叮,新进入成员,园峤。
温体仁的身份,是之前就已经在初等组中证明了的。他一进来后,群中马上鸦雀无声,原因无他,大人物来了!
只见温体仁进了初等组后,立刻带着威严喝道:“谁敢对普渡众生不敬,老夫第一个收拾了他!”
说完之后,他见没人回应,便再次重申道:“老夫虽忙,可决不食言,要有不信的,敢不敬者,即刻缉拿!”
蛮不讲理,威风四射的话一说完,初等组中很安静,非常地安静!
81 麻木
胡广看到苍蝇终于不嗡嗡嗡了,便把温体仁拉回了工作组中去,而后开口说道:“刘王氏,你听到我刚才说得话了么?”
这一次,刘王氏第一时间便回应了:“民妇听到了!”
“哇,小和尚,你是温大人的什么人?”如花跟着插嘴,语气中满满地都是惊讶之色,“奴家听说温大人很低调的,没想为了你却能说出这等话,肯定关系不一般!”
关系不一般?不是,他是我的打工仔而已!胡广听了,心中默默地回了一句。
他有正事要做,现在镇住了那马富贵,便趁着这个机会对刘王氏道:“刘王氏,你记下,我告诉你一个守城利器,具体做法是这样的……”
接着他把开花弹的做法讲了一遍,最后确认道:“你记住了么?”
其实这东西并不难,只是个创意而已。刘王氏的丈夫又是衙役,她比起一般民妇来说,见识也稍微多点,因此胡广只讲了一遍,她便记住了。
胡广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便又吩咐道:“告诉你丈夫,让他转达,或者你直接告诉左应选,让他尽快制作这种开花弹来守城。不需要训练,普通民壮都能使用,应该能给建虏大量杀伤,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如果他是之前说这番话的话,刘王氏可能还不敢说,毕竟县尊对她来说,那是仰望的存在。就算是对孩子他爹说,也生怕说错挨骂。
可如今,大明礼部尚书极其维护普渡众生,无形中就增加了普渡众生说话的份量和权威性,因此她虽然不懂,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见这事有个结尾,胡广便不再浪费时间,只是对如花说了句“我忙”,然后就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此时,文武百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六部尚书和内阁辅臣,包括满桂都没说话,等着他下旨意。
胡广抬头看看城外远处的建虏大军,没见有什么异常动静,便对满桂笑着说道:“朕还得给你一个交代!”
在满桂诧异的眼神中,胡广又转头对边上的大明高级官员说道:“走,随朕一道去看看受伤的将士!”
对于后世的人来说,看望受伤的手下,是获得手下好感的最常用招数,是个人都知道。
而在古代,也有这种情况,不过能这样做的,都是名将能臣之类的。至于皇帝带着最高官员一起去探望普通受伤军卒,恐怕上下五千年中,这是第一次。
一听他这话,顿时傻了一楼层的人,不管是高级文官还是普通内侍,全都一个样。
胡广见他们反应这么大,也懒得说,径直就往楼梯走去。
温体仁回过神来,觉得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又考虑到安全,正想劝谏时,却发现皇上已经到楼梯口了。
这一看之下,他马上想起皇上这几天的做事风格,只是一转念间,温体仁便放弃了自己的想法,第一个跟了上去。
负责安全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回过神来,连忙挥手,特别是对着方正化这个东方不败道:“快跟上,卫护陛下安全!”
有了他们两人领头,其他人不管心中怎么想,都不得不跟了上去。
通向城门的大街宽敞平整,不过有大汉将军和锦衣卫戒严着。相邻的几条巷子,则相对窄了不少。
这几条巷子里挤满了城头受伤的士卒,简单包扎了后挨着墙壁靠着。而在靠近里侧的路面,则是一排排地尸体摆着,都是刚才那一战中战死的士卒。死伤将近两千人,都安排在这几条巷子里,每条巷子的人数就显得有点多了。
一群军卒分散地在巷子里,照顾这些死伤者。从安置包扎的处理上可以看出,这些人其实也没认真照顾,一脸的麻木,就如同见惯了生死,或者说对于人命的态度,就如同对待猪羊牛等动物一样,甚至可能还低贱了一点。
这些伤员或者也有这样的觉悟,并没有为此抱怨什么,或者脸上有痛苦之色,或者就是麻木。只有一些重伤员面临死亡,有闹出一些动静。可马上就会被人训斥,勒令闭嘴。
这些伤员或者犹如泥塑般闭着眼睛;或者眼珠子转动下,看看巷子中持刀巡视的锦衣卫,偶尔有露出一丝羡慕;又或者转头看看巷子外面那大街上,似乎想看看有什么。
当下朝的文武百官,或坐轿子、或骑马离去时,偶尔有人发现巷子里的情况,不过这些人也就那么看一眼,就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马上消失在巷子口。
伤员们听到大街上的动静,差不多就那么一抬眼看下,而后也当那些官老爷是个空气。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官老爷才不会在乎他们。
时间在他们这里,就似乎静止了一般。他们一个个就那么认命,等待着命运给他们的安排。
寒风呼啸,让这些伤员不由得尽量挤在一起取暖。就连他们能看到的大街上站着的那大汉将军,也都缩着手和脖子站在那里。
不知何时,大街上似乎有什么动静,使得几个位置靠近大街的伤员转头看去。
只见那名大汉将军竟然一反刚才那缩着的站姿,似乎此时的风不再冷,昂首挺胸地要站出一朵花儿的样子。
很快,一群人出现在巷子口,他们不是从大街上离开,而是拐进了巷子里,这让他们有点意外。
还没看清进来的是什么人,就听到一个尖细地声音大声唱道:“皇上驾到……”
这一声喝,犹如石破天惊,把这巷子里麻木得人都惊得一起转头看过去。心中无不诧异,连那些最低级的官老爷都不屑看下巷子里,那贵为天子的皇上会驾临这里?他们这些人,第一个想法便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巷子口处,在一群红色官袍簇拥下,当前走进来一个年轻人,身穿明黄色这种最刺眼的服色。
那些在巷子里持刀巡查的锦衣卫首先反应过来,立刻单膝跪地迎接。接下来是那些照顾伤员的军卒,脸上带着惊容,也纷纷跟着跪了。行动不便的伤员确认后,都挣扎着起来,准备跪地迎接。
82 情感顿时爆发了出来
巷子口处,另有宦官和锦衣校尉快步进来,手握刀柄,把皇帝护在身后,对他们虎视眈眈。
胡广见侍卫把自己护到了身后,不由得眉头一皱,而后马上喝道:“都让开,这里都是我大明将士,朕安全得很!”
这话一出口,顿时,不管是他面前那些紧张的侍卫,还是近前准备跪迎的伤卒,全都如何中了定身法一般,定在了那里。
“朕再说一次,让开!”胡广见他们楞在那里,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声音喝道。
侍卫们脸色有点惶恐地转回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皇帝的话要听,可皇帝的安全也要负责啊!
亏了高时月在这两天里算是对皇上多了些了解,他眨眼示意,让这些侍卫退下,却又暗自用目光提醒方正化,皇上的安危,就要靠你了!
方正化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紧跟在皇帝的身后,那眼睛就如同扫描仪一般,不停地扫过前方每个人,精神绷到了极致。
而胡广后面那句话的声音有点响,几乎整个巷子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一条巷子里的人,包括伤卒和照顾他们的军卒,都愣在了那里,抬头看着巷子口的皇帝,一时无法确认是否自己听错了。
前面的侍卫退到了胡广身后去,让他能重新面对一巷子的伤卒。只见他和缓了脸色,伸手示意道:“众将士都有伤在身,无需多礼!你们都很英勇,朕都看到了,因此特意过来看看你们!”
一巷子的伤卒,犹如泥塑一般,哪怕这个姿势牵动了伤势,也都保持着没动,忘记了疼痛。他们一个个抬头看着皇帝,不自觉间张大了嘴巴,再没有了麻木的脸色,替而代之的是惊讶万分。
给他们再丰富的想象力,他们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在他们受伤无人顾及的时候,当今皇上竟然会特意来看他们,还说他们很英勇!这是在做梦么?一定是在做梦吧?
而在胡广身后的温体仁等人,则也同样很惊讶。在他们看来,为官当有为官者的威严,而皇帝则更是要有皇帝的威仪,让人敬畏才行。
可此时此刻,面前这位皇帝却是亲切地对待这些最普通不过的军卒,还夸奖了他们,这……这待遇连他们这些阁臣都没有的啊!
温体仁率先回过神来,忽然之间,他对当今天子有了更深的认识。如果把他此时的感受转化为后世的网络用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他觉得皇上为了达到中兴大明的目的,已经是没有节操下限了。
有了这个认识,温体仁不惊反喜。如今朝局之困,光靠循规蹈矩岂能破之!皇上如此做法,自己只要抓住这点,还怕别人能动得了自己不成!
这么一想,温体仁看着皇帝的背影,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了赞赏之意。只是很可惜,他已经没法贡献成就值了。
忽然,有个伤卒或者姿势不对,疼痛得很,让他先回过神来,便再也撑不住,一下跌倒在地,顺势就趴在地上哽咽着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如同多米若骨牌一般,一个有了动静,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全都有了动静,他们或者是跪下,或者就无力跪着便直接趴了,全都激动万分地见礼,“吾皇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点都不齐,也没有气势,更多的是带着哭音。
这也难怪他们,曾几何时,他们只是京营中的一员,没人把他们当军卒看,只是当奴仆般使唤,干这干那,却换不来任何酬劳,有的只是一口吃的而已。
上了城头受伤,没有官职也不是什么大人的家丁,没资格去温暖的屋子里养伤,被带来巷子里简单包扎下丢着,不要说外面路过的大人们对他们视若无睹,就是受命照看他们的同袍,也只是应付了事。
就这样的待遇,其实他们也都认了。否则还能怎样,只求来世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不要再受这个苦。
可是,没有任何人给他们的尊严,此时此刻,竟然是最不可能给的人给了。他……他可是当今天子、大明皇帝啊!
这一刻,他们早已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原本以为没有了的情感顿时爆发了出来,无以形容自己的感激,唯有呜咽见礼。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甲!”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乙!”
“……”
系统的提示声连绵响起,不过却没让胡广感到高兴。此时的他,却是被震撼了。
如果换在后世,领导去看望属下,要是不给多点好处,人家还不稀罕你去,必须得表现出十足的诚意才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很普通、很实在的话而已,这些伤卒就激动成这样。中国百姓自古以来的淳朴,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相对于朝堂上那些侃侃而谈,言必称为民,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文官,眼前这些军卒不要太好了!只是很可悲的是,他们所获得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这一刻,胡广忽然在心中庄重发誓,一定要改变这种状况。
或者是被感染了,他也有一丝激动,伸出双手示意道:“都起来,朕说了,不用如此多礼,牵动了伤势就不好了!”
没人响应,一巷子的伤卒或跪伏、或趴在那里,尽情地发泄着内心的情感。或者说,他们此时激动地无法控制自己。
胡广见此,快步走前几步,伸出双手去扶最外面一名跪着的伤卒,同时大声说道:“都起来,小心伤势!”
这名伤卒是胳膊上中了一箭,大概四十多岁的一名廋弱汉子,见到皇帝来扶他,连忙站了起来,不敢真得让胡广来扶他。
温体仁在后面看见,马上跟在胡广的身后,大声招呼道:“皇上有旨,都起来,小心伤势!”
其他伤卒见了,这才站起来。有一些站不起来的,有了皇帝带头,那些锦衣校尉或者身边的其他人,就伸手扶一把。
胡广扫视着面前一张张激动地脸,忽然看到有人不由自主地在发抖,顿时眉头一皱,大声喝道:“满卿,如此大冷的天,为何将受伤将士露天安置?”
83 与国永存
满桂身为明末的将领之一,一样是养家丁的。原因无他,朝廷发的军饷实在太少,整支军队根本养不过来,不得不精养一部分。明末之所以变成了家丁制的奇葩军中惯例,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朝廷没钱惹得祸。
因此,满桂当然也会区别对待手下。更何况,这些受伤的士卒,其实都是京营的士卒。而他自己的手下在城外和建虏打了几仗后,只剩下几百家丁了而已。
只见满桂越过那些文臣,到了胡广面前禀告道:“陛下,伤卒过多,城门处空闲营房不够,因此只能暂时安置在此处了。”
胡广听了不满意,当即叫道:“李凤翔、曹化淳何在?”
京营提督和东厂提督双双出列,一起御前听令。
胡广看着这两人,面容严肃地吩咐道:“将士受伤,一定要第一时间妥善安置,城门处没有空的营房,便要安置回京营营房。如若人数不够,尽管抽调民壮。要下次朕还看到有不能妥善安排受伤将士的,朕拿你们是问,听到了么?”
“奴婢遵命!”李凤翔和曹化淳听了,不敢怠慢,谨记在心,大声回答道。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甲!”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乙!”
“……”
胡广吩咐完之后,便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响起。他转回头见这些伤卒一个个脸色激动,又想跪地谢恩,不由得连忙说道:“众位将士不得乱动,免得加重伤势。”
说着这话,他的眼睛便扫过面前一群伤卒的伤口,这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问道:“为何伤口处理如此草率?”
京营早就烂了,各项制度早已名存实亡,军中郎中自然可能有。那些负责照看伤卒的军卒就慌了,连忙跪地回道:“俺们不会!”
胡广盯了他们一会,却不全信。就算这些军卒都不会,只是临时随机派过来的。可只要态度认真,做事负责的话,也不会草率包扎的。
不过他明白有些东西都是有惯性的,有另外手段可以用的情况下,也不用严加苛责,因此他就当不知道,信了他们的话,转头吩咐曹化淳道:“征集全城的郎中学徒等等,如果不够,再让御医都一起,一定要尽量救护受伤将士。”
“奴婢遵命!”曹化淳大声领命。
没有意外,此时此刻,又有系统提示声响起。很显然,这些普通士卒其实很容易满足的,就算是给他们原本应该得到的基本待遇,他们也会感恩戴德。
胡广这么想着,不过他没考虑皇帝光环的加持,如果只是普通人这么说的话,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成就值。
他有点感慨地看着面前这些将士,发现他们的军服上都是打满了补丁,没有一个人有铁甲,全都是棉甲,因此面对建虏的箭雨,他们的防御能力弱了些,受伤的人也就多了不少。
胡广看到这点后,便又转头看向工部尚书南居益道:“城防器械,特别是防箭的,一定要加快打造,明白么?”
“臣领旨,臣必当日夜赶工。”南居益连忙再次表态,回去就决定调整工作重心。
“还有盔甲,也尽量配齐城头轮值的将士,给他们以生命的保障,明白么?”胡广再次吩咐道。
这次,南居益听了稍微一愣,有了一点犹豫。
胡广一见,马上发觉有问题,当即喝问道:“怎么,有困难?”
“臣亦会尽力!”南居益不得不保证,而后回答道,“只是铁料不足,恐……”
朝廷没钱,先前的铁料储备自然不可能充足,其实,是严重不足,以前也就得过且过,这问题到战时就一下暴露了。
胡广一听,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时,看到了视线范围内那房屋顶上,不由得眼睛一亮,当即转头看向满桂和李凤翔道:“盔甲要尽量配齐,在未配齐之前,卿等可令军中将士先土制盔甲,准备些瓦片给他们,缝入棉甲和头盔中,降低将士们受伤的概率,知道么?”
守城战中,城头上守军受伤的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敌军弓箭手的伤害。如果在身体关键部分缝上瓦片充当铁片,多少都能减少箭支的伤害。
满桂一听,脸上立刻露出高兴之意,大声领命道:“末将遵命!”
如果能有简单手段减少手下伤亡,没有谁会不在意的。就算他们再漠视普通士卒,也是一样。
所有人都呆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要说皇帝以前就知道这方法,他们是不相信的,因为他们就从未听过。如此一来,也就是说,皇帝在遇到问题时,能马上给出这样一个替代方法,能有效减少守城士卒的伤亡率,这绝对是天纵英才,皇上英明神武!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甲!”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乙!”
“叮,成就值+1,来自文官丙!”
“……”
胡广已经对系统的提示声免疫了,毕竟次数太多了,此时又不缺成就值,因此他看都不看有多少成就值,开始慢慢往巷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和蔼着脸色,缓缓扫视过向他激动地行注目礼的伤卒。
后面的六部尚书还有内阁辅臣,不管愿意不愿意,皇帝已经带了头,他们也得放下架子,装也好,不装也好,都露出亲民的姿态,跟着往里面走。
当胡广走到巷子最里侧时,看到了那躺了一地的尸体,不由得站住了脚默默地看着。
受伤将士都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更何况这些已经死了的。这对后世的人来说,有点不可思议。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在强军之中。
不妥善安排受伤将士,不抚恤牺牲将士,不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又何以让他们能有敢战之心。
每次说起明末的明军,动不动就是一败涂地,一泻千里。除了带头将领的因素之外,朝廷不能让将士免除后顾之忧,又何尝不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胡广转头看着身后跟过来的大明高级官员,脸色严峻地说道:“卿等看到了没有,朝廷没钱,伤亡的将士就多,看到没有,这都是生命的代价。”
说到这里,他看向巷子里的所有人,大声宣布道:“等战事结束,朕将亲自主持阵亡将士的身后事,朕亦建大明忠烈堂,所有为大明牺牲,为国尽忠者,皆享大明香火,与国永存!”
84 吾皇万岁(加更)
胡广的话在巷子里回荡,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他们满脸的不可思议,呆呆地看着少年天子。
自古以来,只有文臣武将中最杰出的几个,才有资格入太庙,受香火,与国同存!而这,被是为文臣武将盖棺定论的最高荣誉。
刚才皇上所说的大明忠烈堂,虽然比在太庙中要低一等级,可好歹是受香火,与国同存!这样的荣誉,只要为大明牺牲,为国尽忠,就可以有资格。这……这是多大的荣耀啊!死亦甘心!
就算是皇帝金口玉言,又是当众说出来的话,可这待遇实在太高,高到他们不敢相信!
辅臣周延儒瞧了下巷子两边的这些低贱军户,眉头一皱,当即奏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臣以为,当慎重……”
听到他这样说话,那些伤卒都转头看向他,没有恨意,多是表情没啥变化,甚至有部分觉得这才合理。
可胡广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周延儒的话,厉声喝问道:“慎重什么?难道当朕所说乃是儿戏?”
龙颜发怒,让周延儒一躬身,不敢再说。
胡广见此,便扫视巷子里的人,庄重而严肃地说道:“人命只有一条,无关乎贵贱!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很宝贵的。为国牺牲了生命,为国而尽忠,只有这样的人多了,大明的利益才能得到捍卫,才能国泰民安。这样的人,对得起大明,大明亦要对得起他们!”
说到这里,他一下提高了声音,用斩钉截铁地语气大声说道:“此事,朕乾坤独断,就这么定了,无须他论!”
这一刻,风不再冷,伤口也不再疼,伤卒脸上尽是狂喜。他们正要有所表示时,却忽然听到一声畅快地笑声响起:“哈哈哈……”
声音并没有多响,且很快便似乎耗尽了力气,笑声低落后消失,可在安静的巷子里却有点突兀。众人闻声看过去时,却见是一名重伤员靠着墙,一脸的满足。
见到皇帝看过去,他便努力开口,吃力地开口说道:“吾皇……万岁……万岁……”
话没说完,头一歪,眼睛闭上,脸上带着安详,就这么去了。
其他伤卒见到,眼泪不知为何,夺眶而出,全都挣扎着跪地,任凭胡广劝阻都不听,全都大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可他们觉得只喊一句不足以表达他们的内心,便接着在喊。喊到后来,声音便同步起来,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声音,响彻在巷子上空,远远地传了出去。
胡广见劝阻无用,也没再劝了,看着这些朴实的汉子,心中亦是感动。
此时的他,没有为自己的口才而自豪。他只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最起码的事情而已。这样的事情,在后世再普通不过。
可他们现在如此感恩戴德,这让他有点惭愧。也因此,他在心中暗自发誓:我胡广,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我一定会改变这个时代,相信我,我一定会去做到的!
温体仁扫视着满巷子的伤卒,还有那些没受伤的军卒,都在那虔诚地喊着,表达他们的感恩,再转头看看年轻的皇帝,忽然之间,他不知为何,就感觉这位少年天子,值得自己豁出所有,去为他效忠!
原因无他,这位少年天子对这些普通军卒已是如此,自己如若鞠躬尽瘁,难道盖棺定论的时候,还会比不上这些普通军卒?
在这封建王朝,朝廷也会表彰一些有突出事迹的百姓,但一般而言,都是个案,并不多见。
在原本的历史上,昌黎之战有一民壮在建虏攻城的关键时刻,舍生拽倒了建虏即将攻上城的云梯,救了昌黎。因此崇祯皇帝下旨封他为拽梯君,立庙享受百姓香火。
如今,胡广的做法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把这种个案普遍化了。像周延儒这样的文臣,虽然觉得不妥,可也有先例。加上皇帝的霸气,充足的理由,要是再反对的话,那就是和全天下的军卒为敌,还有其他胸有大志,敢于牺牲的人为敌。只要脑子清醒,就不会为此事去顶撞皇帝,硬杠天下人。
其实,就算是这些文臣,他们不足以享太庙香火,可也有机会进这忠烈堂,同样能流芳百世,受大明香火,与国同存。
胡广在伤卒们激动地心情平复下来后,便又交代了满桂和李凤翔一些事情后,才离开巷子,摆驾回宫。
满桂同样激动,他感觉在当今天子的治下,或者武人的地位会有所改变。刚才的许诺,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皇帝的车驾远去,满桂在激动之余忽然回过神来:咦,皇上好像没提抚恤金的事情啊!
他这么想着,转过头看看那些伤卒,还有边上的军卒,见他们一个个还在激动。不由得心中又是摇头,如今士气之高,那还用再提抚恤金的事情。
其实,他误会胡广了。胡广之所以没提,是因为他没法答应什么。至少现在国库没钱,而战事刚开始,到时候要是抚恤金发不下去,就是言而无信了。至少他要去理一理有多少钱,才好说这个抚恤金的事。
此时的满桂,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刚才巷子里的事情让城头的军卒知道了后,绝对能大大提高士气。
这么想着,他当即大声命令道:“来啊,把皇上的话都传下去,让所有士卒都知道!”
差不多与此同时,远在昌黎的某处大院,全是一些健妇在忙碌着。不过其中一人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几次走神后,她忽然走到院门口的一个看门的衙役处,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到了一处普通民宅处,她推门而入,同时大声喊着:“孩子他爹,孩子他爹……”
“娘,爹睡着呢,别吵!”一名小孩回应了她。
她一听,推门进去,来到卧室,看到自己的夫君睡得很死,心中明白是累坏了。她见此,又有点犹豫了,好一会后,才下定了决定,伸手去推男人,同时说道:“孩子他爹,醒醒,孩子他爹,醒醒……”
85 信不信(加更)
男人被推了几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有点惊慌地问道:“怎么了,建虏打进来了?”
“没有,上次的事,你有转达给县尊么?”民妇,也就是刘王氏,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她男人一听建虏没打进来,自己婆娘叫醒自己,只是为了问事,不由得有点恼怒,打了个哈欠就往床上躺去,同时不满地道:“没有!”
刘王氏听了稍微一愣,然后马上又去拉她男人道:“那还有个事,你一定要转达给县尊。”
刘衙役,也就是她男人,一甩手,把刘王氏推开,怒道:“让我再睡会好不好,一会还得城头拼命去呢!”
床边有两名小孩看着他们的爹娘,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能看出来,他们对刘王氏有点不满,只是没敢说而已。
刘王氏自己没敢去见县尊,也没法衡量出普渡众生所说的话有多大用。只是因为礼部尚书都很卫护那普渡众生,才让她下了这个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转达下。
因此,她见推刘衙役不得,便坐在那说道:“还有个事,有一种守城利器叫开花弹,非常厉害,你一定要告诉县尊,有了这个开花弹,建虏一定打不进来的……”
“你一娘们知道啥!”刘衙役听到媳妇还在吵,就恼怒地坐起来大着嗓门喊道,“跟我说一两日内会有援军,这种鬼话说说就算了,现在又和我扯守城利器,真是见了鬼……”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城外传来喊杀声,顿时就打断了他的话。
刘衙役和刘王氏两人对视一眼后,他一下跳下床,匆匆穿鞋,同时交代道:“看好孩子,我得走了!”
被自家男人训了,刘王氏却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地看着刘衙役道:“千万小心啊!”
“爹,小心!”两个孩子也带着担忧说道。
刘衙役此时穿好了鞋,好好地看了一眼自己婆娘和两个孩子,便转身快步走了。
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还有隆隆地马蹄声,听得刘王氏心中担忧不已,伸手搂住了两个孩子,搂得紧紧地。
正在这时,脑海中又传来了普渡众生说话的声音:“刘王氏,还有个事情交代给你!”
“哦!”刘王氏有点麻木地应了声,此时她的心思,都在惦记着城头能否守住。
只听普渡众生在群里叮嘱道:“昌黎要是盔甲不足的话,你告诉左应选,让他派人缝制瓦片到衣帽的关键部位,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减少伤亡率,听到了么?”
刘王氏一听,想起孩子他爹此时已去城头,连忙答应一声,而后顾不得说昌黎的情况,连忙放开两个孩子,在家里快速翻出了一定破旧的毡帽,然后想着法子去自家屋檐上取了一些瓦片。
“娘,你干嘛呢?”两个孩子跟在她身边,大点的孩子不解地问道。
刘王氏一边找出针线,一边抽空回答道:“给你爹用的,快,把你爹的衣服找出来!”
有孩子他爹在衙门当差,生活条件比起普通百姓好那么一点点,至少家里有换着穿的旧衣服。
城外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让刘王氏心急如焚。因此慌乱之下,几次都针扎到了手上。但她只是用嘴一吸血,就继续往毡帽上缝制瓦片了。
不知觉间,城外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似乎还在慢慢地远去,不过刘王氏没有注意这点,她在毡帽的额头、头顶、以及两颊部分都缝上了瓦片。样式有点搞笑,毡帽也变得有点重了,不过却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两名孩子知道了母亲在做什么,早已补充了瓦片,拿着他们父亲的衣裳站在那里,看到母亲缝制好了毡帽,就赶紧递上手中的衣裳。
刘王氏快速接过,马上又开始往两侧肩膀和胸口位置缝起瓦片起来。
忽然,“呯”地一声响,房门被推开,冷风随之灌了进来,冻得屋里的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们心中亦是一惊,转头望去。
只见孩子他爹连门都没关好,一下冲到了她眼前,用惊讶地语气大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有援军的?”
“援军?”刘王氏有点不解地反问了下,而后马上回过神来,转眼大喜,连忙问道:“援军真得来了,城外的建虏退了么?”
“没有!”刘衙役听了露出失望的神情,摇摇头道,“被建虏杀得大败,除了死的,都已经逃走了!”
他在衙门待着,自然比普通人知道更多的东西。在他看来,明军见建虏,犹如小鸡见老鹰,能离多远就多远,根本不可能来救昌黎的。
也因此,之前刘王氏跟他说的时候,他也只是当戏言而已。要真和县尊去说,那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可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是看到了明军。虽然据城头上的人说,那支明军好像只是路过,可终归是在被建虏围城攻打的时候,看到了明军的影子。
刘王氏听得也有点失望,不过她来不及操心,连忙拿起放在一边的毡帽,站起来往男人头上戴去,同时说道:“看,试试戴着怎么样?”
刘衙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挡,可当他看清这顶被改造过的毡帽时,心中一愣,随即一喜,连忙伸手接过,往头上戴去。
虽然有点重,戴得有点不舒服,可他却是满脸高兴,惊讶地问道:“孩子他娘,你怎么想出这个主意来的?”
经过城头的防守,刘衙役自然知道城头受伤,多是中了箭矢。但有了这加瓦片的毡帽之后,就犹如穿了盔甲,他又怎能不高兴!
刘王氏看到男人一脸高兴,就知道这东西有用,她只是答了一句道:“你等等,一会换上这衣裳!”
刘衙役一听,低头看了他婆娘手中的衣裳,立刻便明白了用意。那脸上的兴奋之情怎么都掩不住。忽然,他转身就跑,只一眨眼间,就消失在门口,只有一句话留在屋内:“我去禀告县尊!”
刘王氏听了一愣,随即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知道这东西肯定很有用,连忙加快速度缝起了手中的衣裳。
86 昌黎第一功
就在刘王氏手中的这件衣裳缝制完成的时候,门外传来杂乱地脚步声,还有刘衙役大声地喊话:“孩子他娘,县尊来了,快带孩子出来!”
刘王氏一听,稍微一愣,随后就有点激动了,这可是县尊来了啊!她连忙把衣裳放一边,伸手去牵了两个孩子,正准备出去时,屋门被推开,一群人拥了进来。
未等她有反应,就听到一个浑厚男音,带着一丝激动开口问道:“衣裳呢?改过的衣裳拿来本官看看!”
刘衙役就在这人,也就是昌黎县令左应选的后面,一听连忙叫媳妇拿衣裳,一阵忙乱后,刚改完的衣裳就到了左应选的手中。
“不错,好想法!”左应选拿着手中衣裳连声赞了几句,而后看向刘衙役道,“你穿上试试!”
刘衙役满脸兴奋,当即答应着把这件衣裳套到了外面,穿好后面向县尊站直了身子。
左应选背着手,打量着刘衙役的毡帽和衣裳,似乎还不够看,又绕着刘衙役转了一圈,不停地赞道:“好,不错,不错……”
加上了瓦片,虽然重了点,可并不影响行动,虽然效果可能不如真正的铁甲,可好歹有了不少防护效果,要是城头上的民壮每人都改造下,伤亡率将大大降低。
左应选想着,心中的高兴怎么都掩盖不住。在之前的时候,建虏攻城两次,城里伤亡不少。要是一直这么耗下去的时候,就怕民壮士气低落,后面能不能守住就不知道了。
他忽然站住身子,转身看向一边有点拘谨的刘王氏,大声赞道:“你能想出如此妙招,本官当记你一大功。等战事结束,向朝廷请功的奏章上,必定有你!”
刘衙役一听,咧开嘴笑了。
但刘王氏听了后,却有点不安,她犹豫了一小会功夫,决定实话实说,就有点小声地说道:“回县尊,这个不是民妇的主意!”
“哦,那是谁的主意?”左应选没想到另有其人,当即好奇地问道,“此人是谁,本官定会为他请功!”
刘衙役听到,一下张大了嘴,满心欢喜的心情顿时飞到了天上去。
刘王氏不敢贪功,她怕,可县尊问起,她又没法细说,一来不信,二来可能会被那什么系统抹杀,因此,沉默了片刻后才回答道:“是个和尚告诉民妇的!”
“和尚?”左应选重复了一句,倒不以为意,接着问道:“他在哪里?”
刘衙役在边上听得沉下了脸,似乎想歪了。
刘王氏已经说开,就不管了,老实回答道:“在京师!”
“……”不管是左应选,或者是刘衙役,还是其余跟在后面的几个县尊随从,都无语了。
“他还说皇上有旨,只要能守住,全城百姓免税三年;要是投降的话,城中所有有功名的人,满门抄斩!”
“……”其他人又都无语,这说得是啥胡话,谁信?
“他说两三天内会有明军来救昌黎,让我们昌黎一定要守住!”
“……”还是没人开口。
“对了,他还说另有守城利器,让民妇告诉县尊,叫什么开花弹……”
刘王氏说到这里时,左应选总算有反应了,他不知何时,已皱了眉头,总感觉不靠谱,不过还是沉声问道:“什么开花弹?”
“他说开花弹是这样做的,用火药……”刘王氏把胡广对她说的制作方法给左应选描述了一遍。
这期间,左应选开始并不以为意,只是听到后来,那眉头不知觉间又舒展开了,脸上出现惊喜,“嗯,嗯”出声的同时不停点头。
他的见识可不是刘王氏能比的,当他听到后来时,已经知道了这所谓的“开花弹”确实是守城利器,而且还很合适昌黎守城之用。
在刘王氏说完之后,带着一点不安看着他,等待质问时,却见他伸手一拍,高兴地评论道:“呵呵,有此守城利器,昌黎可坚持久矣!”
说完之后,他当即交代刘王氏道:“这和尚真乃奇才,法号是什么,哪个庙的,告诉本官,昌黎第一功,非他莫属!”
左应选下意识地忽略了他认为的一些胡话,多了两样宝贝,都已足够激动了。
“……”刘王氏一听,无语了一会,声音有点轻地回答道:“他叫普渡众生,但庙在那里不知道了!”
这下轮到左应选无语了,以他的见闻,他还从没听说过有和尚的法号会是叫普渡众生的,此时他急着回去把土制盔甲和开花弹吩咐下去,因此,并没有过多纠结,当即吩咐一声道:“带他来见本官,有重赏!”
说完之后,就马上转身,匆匆走了。
他的随从一脸狐疑地盯了下刘王氏之后,跟在县尊的身后离去,最后只留下了刘衙役。
只见刘衙役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低声喝问道:“这和尚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刘王氏没法细讲,无奈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礼部尚书温大人知道他是什么人!”
“……”刘衙役听了不由得无语,自家媳妇什么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这说话,还扯上了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骗鬼么?
“瞎扯什么?”他有点恼怒地喝道,“满口谎话,泼天大功都没了,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之后,他还狠狠地瞪了自家媳妇一眼,而后转身匆匆离去。
刘王氏刚才的激动、兴奋、拘束等等心情一扫而空,有点发愁地搂了两个孩子,坐在了床沿上。
想了半天,她很无奈,只好进入聊天群,呼叫道:“小和尚,你在么?民妇有急事!”
这时候,胡广刚用完午膳休息,刚好进入了聊天群初等组中,听到了刘王氏的声音,便马上回答道:“我在,是昌黎出了什么事么?”
一听他有回应,刘王氏当即松了口气,而后语速略快地说道:“民妇把你交代的事情都给县尊说了,那土制盔甲还有开花弹,县尊听了很高兴,他想让你去见他,有重赏,还说昌黎要守住了,你是第一功!”
87 线下见面
“哇,小和尚,你好厉害哦!”如花冒泡,声音中带了丝崇拜赞道。
但胡广听了却是无语,让自己这个大明皇帝去昌黎县令那领赏?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奏章上,再给自己说自己是昌黎能守住的第一功臣?
这么想着,胡广有点蛋疼,他当即拒绝道:“小事情,不值一提,没这个必要!”
“小事情,不值一提……”如花重复,似是无语了。
这时,平时一直没有冒泡的曰从竟然也冒了出来:“普渡众生,这可是大功,就算你不在乎昌黎县令的赏赐,当奏章上达御前,也能名传天下。对你,对你所在庙宇,甚至……”
他在这里停顿了下,似乎是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说道:“甚至对提携你的礼部尚书温伯父也是有好处的。”
“……”胡广无语,又一个误会了,他只好再次说道,“这些都没意思,我真不在乎。园峤也不会在意。”
“啊……”曰从无语了,似乎不知道再说什么,在叹了下后,只好说道,“小和尚高风亮节,胡某佩服!”
如花的头像抖动,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道:“小和尚,你个死脑筋,有好处为什么不要?你真是太傻了!”
就算被温体仁威胁后一直没有再说话的马富贵,默默地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冒泡了:“呵呵!”
他不敢明着得罪普渡众生,只好呵呵一下了。
但刘王氏却有点急了,你小和尚高风亮节了,我这边怎么办?她只好开口说道:“小和尚,一会县尊要问起你,民妇答不出来,而且孩子他爹那边也不好解释,民妇怎么办?”
得,还有这事。胡广想着好像刘王氏转达自己话的话,确实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
想了想,他觉得无所谓了,便开口告知道:“我住紫禁城,之前其实已经说过的。等战事结束,让左应选和你都来见个面好了!”
“……”刘王氏听傻了,一时接不上话。
如花+1!
曰从+1!
没人相信他的话,住紫禁城,要真信了才见鬼了!
作死的马富贵又忍不住了,不敢长篇大论,但还是忍不住略微含糊地吐出了一个字:“装!”
他得出现又提醒了胡广,于是,他对刘王氏说道:“如果他们要是不信的话,那就让他们等到战事结束,一切就都会没事的。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之后,他便切换到了工作组中问道:“温卿,你如今在哪?”
温体仁听见,立刻回答道:“臣刚到怡红院……”
胡广一听,没想到自己交代的事情,他竟然这么尽心,都不用自己再提醒了,不错!这么想着,不由得心中很是高兴。
不过胡广很快想起温体仁年纪也有点了,昨晚应该就没怎么休息过,就马上说道:“好,把事情交代给如花后,你要注意多休息,别累坏了!”
温体仁听得稍微一愣,随后也没矫情,只是带着感激回道:“臣遵旨!”
他见皇帝没有再交代什么,意识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而后一摆手,吩咐自己的随从道:“去吧!”
门外,怡红院老鸨正在提点一名青春貌美的小姑娘道:“这贵客能在戒严时候来咱们这,还有那气质,那风度,啧啧,肯定来头不小,你一会进去,要小心伺候,知道么?”
“嗯?他还敢乱来?”如花那秀眉一翘,有点不信地道,“我们怡红院可是有皇上护着的,瞧那门口站着的侯爷!”
怡红院老鸨一听,眉头一皱,正想训斥时,却见房门打开,两名随从退了出来,其中一人伸手示意道:“如花姑娘里面请!”
如花瞧瞧老鸨,脸上没一点惧意,当即走了进去,显然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并没听进老鸨的话。
老鸨一见,低声骂了句:“这死丫头!”
不过当她看到那两名随从带上房门,而后一左一右守在那里,便没想着听墙角,自个走了。
房门内,如花进去看到茶几边坐着的一位看似五十多的老者,温文儒雅,气度不凡,正自个在喝茶。
她过去见礼,福了福道:“奴家如花见过老爷!”
说话的同时,她同时也还在打量着。发现这位老者脸上似乎有疲惫之色,眼睛中甚至都有血丝,这让她稍微楞了下。
“如花姑娘是吧?”温体仁见到人,点点头伸手示意道,“来,坐,老夫有事找你!”
如花听了一愣,她能听出来,好像这贵客来怡红院并不是来干正事的,好像是冲着自己有事来的,不过自己不认识他啊?
想不明白之下,她决定看看情况,走过去伸手端了茶壶,笑着说道:“奴家给老爷倒茶。”
温体仁见她这样子,也没强自要求她,只是声音略微有点轻地说道:“老夫园峤!”
如花听着,一边倒茶一边道:“原来是园峤老爷,您是要听曲……”
刚说到这里,她马上回过神来,顿时一脸吃惊地看向温体仁,有点结结巴巴地确认道:“园峤?温大人?”
温体仁正待点头,却发现茶已满出来了而如花还在倒,就先伸手一抬壶嘴。
如花一阵手忙脚乱,而后准备重新见礼,这可是大明六部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高高在上的人物啊!
让她如此激动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温体仁兄弟俩的才名在她们这一行和戏院那一行都很有名气,是平时慕名想见却不可能见到的人物。
她很是没想到,这样一位大人物竟然如此和蔼可亲,这就有点让她激动了。
当然,她不知道,如果她没有捐助银两被皇帝表扬,如果她不在那神秘的聊天群中,如果皇帝没有对她表示赞赏的话,温体仁是不可能这么客气的。
见她这个样子,温体仁不得不重新制止了她,而后脸色稍微严肃了点道:“如花姑娘,老夫此次特意来找你,是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温大人请讲!”如花有点兴奋,不过她看到温体仁是微服私访,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身份,因此声音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