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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武     江山美色txt下载     江山美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一节 夜半鱼翅

    众兄弟听完萧布衣说了事情经过,都是惊怒交集,齐声道:“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他们当然是乌鸦站在猪背上,只看到别人的黑,倒忘记自己也曾无法无天过。

    高士清听完萧布衣说的情况,反倒安静了下来。

    看不出他的表情,萧布衣有些忐忑道:“高爷,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倒不会。”高士清看到萧布衣的疑惑,微笑道:“他们是杀手,见不得光,就算死了,也不会报官。”

    萧布衣和杨得志互望了一眼,不知道高士清是随口一说,还是看出了什么。

    “不过布衣,这两天你要小心。”高士清皱眉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梁子玄,我也一样,可是梁子玄在两天前已经去了东都!”

    “这小子多半想要置身事外,这才跑到东都。”莫风猜测道。

    高士清沉吟半晌,“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没有证据,倒是拿他没有办法,这件事其实我建议你……”

    高士清话说一半,有些犹豫,萧布衣却已经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来这次只能这么算了,只是下次他们再找上来,那就各安天命。”

    高士清看到几人都是气愤,恨不得马上出去找梁子玄算账,轻轻叹息一口气,“布衣,他们这次失手,我想总要等段时间,你为裴家赢得脸面,我们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后天就要出塞,只要布衣你小心点,在裴家商队绝对不会有事。”

    他让萧布衣忍一下,莫要冲动,箭头霍然站起,“我们怎么能……”

    萧布衣又把他按坐了下来,微笑道:“如此最好。”

    高士清有些欣赏的望着萧布衣,心道怪不得裴茗翠对他极为看重,此人能屈能伸,在几兄弟里面最为老练。

    “不过布衣你放心,这两天我一定竭尽所能查出事情的始末,到出塞前给你个交代。”

    萧布衣拱手,“高爷抬爱,萧布衣铭记在心。”

    高士清离开大宅,箭头莫风几个都是多少不满,“这件事摆明是梁子玄输钱输人,这才怀恨在心,找几个杀手对付你。布衣,只要你说一声,大家火里……”

    萧布衣并不搭理众人的意见,先是检查下杨得志的伤势,发现只是手背破皮,胳膊上还被划了一刀,并没有大碍,放下心事,让大伙坐了下来,这才说道:“以后大家小心些,这两天尽量避免出门,对了,二当家呢?”

    他这才发现,屋内货物少了很多,薛布(zZz中文网,手机访问,zZz,com更新最快)仁也一直没有露面。

    周慕儒答道:“二爷说这里人多眼杂,他毕竟身份有问题,怕耽误少当家你的事情,所以和焦作上客栈休息。他对马邑很熟悉,为牧场先期做些准备,让你不要担心。”

    萧布衣点头,心道薛布仁持重,这样最好,现在虽然没有人认得他们,但他们毕竟做过土匪,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布衣,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你都能忍下来?”莫风愤愤然的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萧布衣看了莫风一眼,“不能忍怎么办,我们五个去东都找梁子玄?”

    “这个嘛?”莫风有些搔头。

    “先不说这件事是否梁子玄主使,就算是他,你能拿他怎么样?”萧布衣握紧了拳头,却是控制住情绪,“他老子梁师都,朔方的鹰扬郎将,手下卫士无数。梁师都,刘武周,薛举三人官官相护,称霸西北,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不说别人,单是今天来的四个杀手,要不是我和得志运气,不见得能够逃命。你杀到东都,能找到梁子玄?我只怕你一脚踏入东都,就被人砍成十段八段,我们布衣一个,有如草芥,死了比狗都不如。有能力才去拼命是英雄,没有能力去拼命只是送命的蠢货!”

    莫风也是握紧了拳头,吃吃道:“说不准我们能碰到他,而且杀了他。”

    “我们就算进了东都,侥幸杀了梁子玄又能如何,从此亡命天涯,落草为寇?”萧布衣叹息道:“我们现在是经商,是求财,求财不求气,你若是这点事情都忍不下,怎么跟我做大事!再说高爷给我们面子,为我们宁愿求证,不惜得罪梁子玄,我们再给他们添乱,又如何在这里混下去,才打下的一点基础岂不又付之东流?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方能征讨天下,我们这又算得了什么。”

    萧布衣显然想的更远,韩雪倚在门口,望着萧布衣,目光有些复杂,不知道想着什么。

    莫风终于松开了拳头,却是叹口气道:“布衣,那我们怎么办,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萧布衣眼中熊熊怒火,“我们现在不报,不代表以后不报。这笔帐我们要记住,若真的是梁子玄做的,总有一日,我要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他说的字字凝寒,众人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凛然,丝毫不怀疑他的决心。

    房门响了两下,打断萧布衣的下文。

    众人互望了一眼,心中警惕,不知道是谁。箭头周慕儒已经到了门后,萧布衣却是缓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的那人,有些错愕。

    门口站着个小厮,年纪不大。衣服上是补丁摞着补丁,脏兮兮的一张脸,手指甲也是一样,满是泥垢,萧布衣觉得这是个正宗乞丐,不知道他怎么能混到这里?既然一个乞丐都能混进来,他倒对高士清说什么在裴家商队会安然无事产生了怀疑,心道一个乞丐都能畅通无阻,杀手还不是横着就进来?

    只是脸上倒还是和颜悦色,“小兄弟,什么事?”

    小厮望了萧布衣一眼,老气横秋,“这里有没有个人叫做萧布衣?”

    “我就是。”萧布衣一怔。

    “有人让我给你带个信,不过要两文钱,他说你会给,你要是不给,我就……”

    他话未说完,萧布衣已经塞给了他一串钱,“有人是谁?”

    小厮拿了一串钱,眉开眼笑,“那人不让我说出他什么样,喏,”他伸手递过来一张纸,实在不比他脸干净,“这是他给你的。”

    萧布衣伸手接过,小厮已经走的不见。萧布衣关上房门,望着那张纸有些出神,几个兄弟围上来,“布衣,写的什么?”

    “是谁?”

    “难道是杀手找上门来?”

    几人七嘴八舌,萧布衣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微笑,把那张纸递给了莫风,“你们自己看吧。”

    众人定睛一眼,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夜半鱼翅。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是不解,就算杨得志都在皱眉,显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萧布衣却打了个哈欠,“晚了,都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也有些疲倦,见到萧布衣不放在心上,也就不以为意,纷纷休息。韩雪走过萧布衣身边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就要出塞了。”

    “不错。”萧布衣点头,含笑望着韩雪,“裴家商队出塞有三处地点,我们恰巧是去铁勒,既然如此,你再耐心等候一些时间,要知道欲速则不达。”

    “谢谢你。”韩雪压低了声音,心中却是在想,要是到了铁勒,是否就是意味着他们分手的时候?

    屋子内让众兄弟隔出个空间,给韩雪单独使用。萧布衣却是合衣睡在靠门口的床边,众兄弟眼神有些古怪,倒没有说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鼾声大作。

六十二节 刘武周的手段

    山寨的几个兄弟们向来心宽,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何况还有个萧布衣。

    韩雪在里间却是辗转难眠,她其实心中很有些矛盾,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萧布衣这样的男人。

    他总能给人以镇定,在别人还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就能想出好的点子,对兄弟仗义,对女人也是温柔体贴。虽然开始是把自己抢到山寨,让人觉得粗鲁,可那以后,对自己向来也是朋友一样看待。

    他和自己演戏骗过寨主,就算是萧大鹏对她都是信任有加,这次听说化妆下山出塞,并没有留难。就算他的一帮兄弟,自从认了她这个少夫人的身份后,对她一直都是尊敬有加。

    人家都说爱屋及乌,这些人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萧布衣的女人。

    可谁有知道,这个少夫人只是有名无实。

    今日去了天香坊,大家都是女人,只是一看,韩雪就知道梦蝶对自己有些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她显然是羡慕自己有个这么好的男人照顾,自己有时候想想,也觉得这种人值得托付终身。

    她虽然并非中原人,可是自幼在中原长大,知道这种男人错过就很难碰到,只是她却不能不回族内,听说族内一些事端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她觉得自己既然是族长的女儿,就不能这么自私。

    但是真的到了铁勒,自己就不能离开,萧布衣迟早还要回转中原,如今见上一面好像司空见惯,可是真要离别之后,韩雪却知道,以后千山万水,关山隔断,再想见面已经是千难万难。

    忖度的功夫,门外几声梆子响,韩雪知道已过了二更时分,也有了些困意,才要睡去,听到门口响了声,有人起身。

    韩雪隔着帘子偷偷望过去,发现萧布衣已经起床,打开房门出去,轻轻的带上了房门,并不吵醒众人,不由若有所失。突然想到,夜半鱼翅,夜半不就是三更,而现在不就是快到了三更时分?难道萧布衣看了那几个字已经明白了意思,这才独自出马,只是鱼翅又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危险?

    思前想后的功夫,韩雪辗转难(zZz中文网,电脑访问.zZz.com更新最快)眠,只余担心……

    萧布衣听到众人睡的正沉,轻手轻脚的起床,推门出去的时候,并不知道韩雪的挂念。

    不过走到大宅门的时候,萧布衣有些犹豫,想了下,还是拉开门栓,轻轻掩门后走到街上。

    夜色如水,长街萧瑟,静静的不但脚步声,就算是心跳声依稀都能够听到。

    三更的确又名夜半或者子夜,也是古代计时的第一个时辰,更是夜色最深重的一个时辰。黎明前的黑暗也不如此刻黑暗,传说中阴间的鬼怪,通常都是会选择这个时刻出来活动。

    萧布衣也觉得自己有点像孤魂野鬼,长街没有什么光亮,只凭星月微淡的光辉分辨出建筑的轮廓。

    天上明月如钩,繁星点点,望过去有着说不出的明亮。

    出了大宅后,萧布衣有些犹豫,想了半晌,顺着左手的方向走过去,不到片刻,察觉到什么,霍然转身,一人幽灵般的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灼灼,有如厉鬼般的眼眸。

    萧布衣见了却是笑了起来,“尉迟兄,真的是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的身后的人就是尉迟恭。

    萧布衣心道看起来历史大方向还是不错,最少尉迟恭现在还没有闯出名堂,要有事情也是唐朝的事情。

    他口气诚恳,态度真诚,尉迟恭如何看不出,本来铁板一样的脸上现出一丝暖意,“萧兄果然聪明。”

    “鱼翅通尉迟,我要是不知道尉迟兄的大名,也想不到是你找我。”萧布衣笑道:“其实你要找我,直接来商队就好,费这么多周折做什么。”

    尉迟恭沉吟片刻,“我只怕他们又以为我来要钱。”

    “别人的看法真的那么重要。”萧布衣微笑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刘武周找你做什么?今日出手救我一命的是否就是尉迟兄?”

    尉迟恭赞赏的望着萧布衣,“萧兄为人随和,做事果断,难得的是头脑也很聪明。不错,出手荡开杀手一刀的是我。刘大人找我,却是想要帮我。”

    萧布衣听到尉迟恭对刘武周的口气突然变的恭敬起来,倒是有些愕然,“他帮你什么?”

    “其实我在鄯阳犯案,鄯阳的通缉捕文已经到了马邑,”尉迟恭叹息一声,“我不知道原来刘大人也是侠义之士。他知道我是尉迟恭,并不抓我,却是冒着丢官的危险压下捕文,当下匹马去了鄯阳,调解这件事情。后来不知他是如何处理,鄯阳那面竟然撤销了我的捕文。当他知道我想投身军旅,更是一力举荐我去高阳从军,虽然是从兵士做起,尉迟已经感激不尽。”

    萧布衣心中暗凛,知道这个刘武周果然好手段,绝非等闲之辈。

    刘武周并不知道历史,却知道尉迟恭这种人杰迟早会出人头地,如此一来,他的一番波折在尉迟恭眼中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以后不管如何,只要尉迟恭不死,总有为刘武周效力的时候。他不过是辛苦了几天,却得到尉迟恭一辈子的感谢,以后得到的回报那是不言而喻。

    尉迟恭见到萧布衣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的问道:“萧兄难道觉得我不应该去从军?”

    萧布衣回过神来,摇头道:“丈夫当学班超弃笔从戎,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再好不过。我只恨没有尉迟兄的功夫,不然也当随你一起去从军,扬名沙场岂不更好。”

    尉迟恭摇头,“萧兄绝不可妄自菲薄,你功夫虽然不行,可是气量宽宏,有容人之量,加上裴阀的赏识,我只怕你不日就会炙手可热。”

    萧布衣笑笑,“尉迟兄既然得到刘大人的举荐,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转瞬有些恍然,萧布衣感激道:“尉迟兄可是知道我和梁子玄的事情,所以留在这里保护我几天?”

    尉迟恭凝望萧布衣良久,这才说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萧兄的一双眼睛。萧兄说的不错,尉迟有感萧兄的恩德,这才想趁萧兄出塞之前,略尽绵薄之力。只是想到以后你要出塞,我在高阳,塞外苦寒,戎马难料,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他口气中有了感情,萧布衣却是热血上涌,知道他对自己也是情真意切,“那尉迟兄,算了,不问也罢……”

    “你是想问我既然决定暗中保护你几日,为什么还是邀你出来?”尉迟恭问。

    萧布衣倒升起知己的感觉,索性大方道:“的确如此。”

    “如果不是今日萧兄性命攸关,我倒的确不会出来。”尉迟恭凝望着萧布衣,“萧兄骨骼不错,其实是个练武的料子,可惜没有遇到名师,还不知道今天你的刀法是和哪个学的?”

    “我是自己瞎砍。”萧布衣苦笑,心中一动,“尉迟兄可是想教教在下?”

    尉迟恭笑了起来,“只是瞎砍就杀的几个杀手胆寒,萧兄倒是真让人不敢小看。教你倒是不敢,不过我看你刀法实在有很多问题,而且基本的东西还不甚了然。”

    他说到这里,以手做刀,连砍了两下,“你这上手刀连砍两下很是威猛,而且不依常规,乍一出手的确让人措手不及,可是刀法不依常理固然诡异,但是不依刀理,难免有破绽。”

    萧布衣见到尉迟恭以手代刀,手法明快,不由艳羡,心中又忖度,我这种砍法叫做什么上手刀,这我倒不知道。虽然不明所以,可是终于有人指点,难免心中兴奋。

六十三节 高人指点

    

    尉迟恭见到萧布衣的艳羡,并没有什么自满的意思,相反诚恳的说,“萧兄,我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大可指出,草莽之中,我不过算是初窥门径,对你要是班门弄斧,希望你不要见怪。”

    萧布衣心道,果然是功夫越高,反倒谦虚,只有那种半瓶醋一样的人物才是嚣张的不可一世,“尉迟兄是教我武学的道理,也是教我保命的方法,我如何会怪?”

    尉迟恭一笑,知道萧布衣明白,不由惺惺相惜。

    萧布衣武功比起他而言,差的太多,可就萧布衣的这份豪爽和真诚,已经让尉迟恭认可他这个朋友。

    “上手刀连砍固然能让人出其不意,却也有极大的隐患,那就是中下盘有了破绽。”尉迟恭以手作势,“如此一来,你砍起来固然力大,但是提刀却是势弱,别人看穿你的虚实,知道你的走向,很容易压住你的提势,攻你的中下盘,那样你则危矣。”

    萧布衣只是一想,就已经恍然大悟。

    当初杀手一圈一撩,好像简单,又似高深,实在是因为那人也明白这些基本的道理。他自练的刀法看似唬人,开始斩断突厥兵的马蹄,后来一刀震三人,可落到行家的眼中,那实在不足一提。

    “他只要一圈反撩,或者顺刀斜削,都能逼你弃刀,”尉迟恭说出了当初的情形,微笑道:“不过这也并非无法破解。”

    “如何破解?”萧布衣精神一振。

    “以矛破矛,以盾破盾。”尉迟恭用手一比,“他以压用黏,以巧破力,可你只要会了刀法的缠字诀,以缠破黏,他不见得能让你弃刀。”他边说边比划,随便捡了两根枯柴,一根递给萧布衣,效仿当初的情形。

    他挥柴做刀,当头砍下,竟然和萧布衣的出招一模一样。

    萧布衣反手挡住,枯柴一圈,压住了尉迟恭的攻击,再一反撩,直奔尉迟恭的胸口。

    他记忆奇佳,尤其生死关头的那一刀更是难忘,这下使出来,竟然和当初的情形丝毫不差。

    尉迟恭微微点头,心中称许萧布衣的聪明。

    有些人不停的在一块石头上绊倒,萧布衣却能够吸取教训,无论从自身,或者从敌人的身上。

    见到萧布衣的反击,尉迟恭不紧不慢,只是手腕一翻,枯柴螺旋般一转,竟然缠住萧布衣的枯柴,再是用力一绞,萧布衣拿捏不住,枯柴脱手飞出,不由愣在当场,转瞬大喜若狂,“此招甚妙。”

    尉迟恭笑道:“这些不过都是刀法中的技巧,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萧兄不缺应变的功夫,比如说那一拳……”

    萧布衣多少有些脸红,“我那是迫不得已,倒让尉迟兄见笑。”

    尉迟恭正色道:“生死相搏,有什么见笑之说。就算武学大师,对敌也是攻其不备,你技不如人,难道就束手待毙?我只想说的是,萧兄应变之快,就算我尉迟恭都是自愧不如。那一刀扎的好,扎的妙,招式中不也有虚虚实实的道理?”

    萧布衣得到尉迟恭的夸奖,心中振奋,“那我如何防备他顺刀削过来?”

    “其实这也不难,刀法招式无穷,只要随机应变,不拘一格。刀分多种,我倒不及和你详细解释。”尉迟恭捡起枯柴,递给萧布衣,“大刀发明伊始的时候,只有斫砍劈勒几种手法,后来经过武学名家发展,这才有了各种功夫套路,你按照自己想的削我一刀。”

    他挥柴劈下,萧布衣一格反压,贴着枯柴削过去。

    这要是长刀,对方躲闪不及,多半几根手指落地。

    尉迟恭只是一笑,手腕一提,竟然挂住萧布衣的来势,回肘反击,到了他脸颊才是倏然而止。

    他没下重手,不然这一下要是击实,萧布衣最少掉了几颗牙齿。萧布衣却已经苦笑,“原来武学果然博大精深,我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见到尉迟恭的招式变化无穷,萧布衣多少有些沮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有这种境界。

    尉迟恭却是扳脸说道:“萧兄,武功不如也就罢了,可是若是志向不如,那我就无话可说。”

    萧布衣心中感激,振奋精神,“还请尉迟兄教我。”

    尉迟恭一笑,这才继续说道:“大刀看刃,只是刀刃的功夫,就有劈,斩,撩,抹,刺,压,挂多种,如果刀背,刀身,刀萼,刀柄都算打击对方的兵刃,那更是变化多端,难以尽数!”

    萧布衣没有想到只是一把刀竟然有这么多的名堂,不由叹服,心道古人倒是把冷兵器发挥的淋漓尽致。

    “单刀看手,双刀看走,萧兄好双手使刀,力道当然十足,但是失之灵便,但是若能善于利用腕指,可以弥补这些不足。”尉迟恭边说边练,给萧布衣讲解各种基本常识。他是高手,招法凝练,每一种讲解都是让萧布衣霍然开朗,受益匪浅。再加上尉迟恭这种高手和他对练,更是萧布衣千载难逢的机会。

    萧布衣这才明白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道理,和尉迟恭这种高手对招的妙处,最少他这几个月来都是无法领悟。

    长夜漫漫,长夜又是过的极快。

    天边现出一分淡青曙色的时候,尉迟恭这才停止了讲解,微笑道:“不知道萧兄记住多少?”

    萧布衣闭目苦想,半晌才苦笑道:“不算太多,只可惜长夜苦短。”

    他说的矛盾,尉迟恭当然知道他的不舍,“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萧兄其实天赋极高,这绝非尉迟的违心之言,尉迟武功只算得上平常,我怕太多的讲解反倒束缚你的见识。”

    “尉迟兄真的用心良苦,布衣不知何以为报。”萧布衣知道尉迟恭的诚恳,更是感谢。

    “好好的活下去,这就算对我最好的交代。”尉迟恭笑了起来,“这里有本刀谱。”

    尉迟恭伸手入怀,掏出一本薄册子,递给了萧布衣,“我今晨就要出发前去高阳,不想再耽误,只希望这本刀谱对萧兄有用,也希望萧兄以后不为长刀所束,别出机杼。”

    萧布衣翻翻册子,才发现很多讲解和尉迟恭说的差不多,最后才有几招,这才真正明白尉迟恭的苦心,他以多年的经验教给自己,和自己对练,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很快领悟用到,不为杀手所趁。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尉迟恭拱手告别,“只是男儿志有四方,萧兄,山高水青,只希望后会有期。”

    他说完这话,霍然转身,大踏步离去,再不回头,萧布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敬仰,喃喃自语道:“今日一别,我也不知何日再会。”

六十四节 万事俱备

    萧布衣心中感动,他不过给了尉迟恭一片树叶,尉迟恭却还给他整个森林,凝望着尉迟恭过了长街拐角,消失不见的时候,这才又翻了下册子,心中激荡。

    这一夜的功夫,已经远胜他几个月来的独自摸索,他心中暗道,只要再练几天,碰到当初那个杀手也不用再摆空城计。

    杀手的招式巧妙,让他有些心寒,只能用空城计退敌,可那不过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如今的萧布衣仔细一想,觉得他们也是不过尔尔。

    天边曙色渐现,马邑城已经有了人声鸡鸣。

    古人习惯早睡早起,安寝多早,起床更早,这个时候如果按照萧布衣那个年代推算,也就是早上三点多而已,可是做小生意的已经起床准备,赶集的也已经在路上。

    萧布衣倒有些困意,只是心中还有兴奋支撑。

    回到商队大宅的时候,天色微亮,曙青的天色有了金边,只是日头还没有破云而出,等着时机。

    才到了大宅门口,就听到里面的鸡飞狗叫,萧布衣有些奇怪,听了下,不由有些歉然。

    原来这里的宅门是里面反扣,也就是只有里面的人才能打开。

    清晨开门下人发现宅门大开,怀疑出了窃贼,这才惶惶。

    等到听说是萧布衣出门,下人虽然有些不满,可是人家是裴阀的红人,倒没有说什么。

    “萧爷,回来了?”李志雄讪讪的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萧布衣,仿佛寻找什么。

    “嗯,有事?”萧布衣心道人生就是废话多,可是不能不说。

    对于这个李志雄,他向来是不冷不热,这个人不值得深交,两面三刀,但是这不妨碍他们一起共事。

    “听说你昨晚受了伤?”李志雄又问。

    “你听谁说的?”萧布衣有些奇怪。

    “早传开了,萧爷恐怕还不知道,你现在在裴家商队,那就是这个。”李志雄一挑大拇指,示意萧布衣是大拇哥,又有些神秘的说道:“听说是裴小姐钦点你为商队的副领队,还请萧兄以后多多关照。”

    萧布衣应付几句,等到他回转走开的时候,望了他一眼,突然心中升起一种心悸的感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发现众兄弟都已起床,发现他不见倒是镇静,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

    回到床榻的时候,萧布衣闭目养神,却在想着尉迟恭教所传刀法的招式和道理,迷迷糊糊的睡去,却又想到了刘武周。

    此人心机极深,善于拉拢亲信,只是亲力亲为的为尉迟[3Z中文网,手机访问,zZz,com更新最快]恭解决难题,就已经换取了他的信任,可是好像这人最终也会被李世民踩到脚下?

    想到这里萧布衣沉沉睡去,等到清醒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伸手过来,萧布衣不等睁眼,已经手腕一翻,切中那人的手臂。

    “啊”的一声叫,萧布衣听出是莫风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见到莫风揉着胳膊,嘟囔道:“我摸摸你有没有鼻息,你不至于打我一顿吧?布衣,难道你睡觉还睁着眼睛?”

    “你有嘴,可以招呼我。”萧布衣坐了起来,“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他梦中也在和人过招,莫风伸胳膊过来,他是下意识的回击,倒觉得自己习武已经痴迷。

    “他这人是个疯子,疯子当然不可理喻。”周慕儒笑着走了过来,“不过布衣你实在睡的太久,整整一天都没有醒过来,我们都有点担心。”

    众人并没有发现萧布衣的异常,只是开着玩笑。

    “一天?”萧布衣倒是吃了一惊,“现在什么时候?”

    “已经黄昏。”周慕儒说道。

    “卖糕的。”萧布衣揉揉太阳穴,“我怎么会睡这么久。”

    “谁知道。”莫风摇头道:“看你睡的死猪一样,昨晚一定很累吧?不过我们理解,毕竟要出塞了。布衣,卖糕的是谁,总听你说,不见你解释。”

    看到莫风不怀好意的笑,萧布衣醒悟过来。他们从天香坊回来,又受到追杀,萧布衣晚上偷偷的出去,众人都已经知道,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会的是尉迟恭,而是多半以为自己去找梦蝶,所以疲劳倒是难免。

    “卖糕的是一个神。”萧布衣想了想,知道上帝的这个概念他们很难理解,解释道:“就和如来佛祖差不多。”

    “卖糕的也能成神。”莫风难以置信,“那他的法宝是什么,难道是年糕?”

    众人都在笑,很是开心,韩雪也被他们感染,默默的望着萧布衣。

    她也一夜无眠,直到萧布衣回转的时候才放下心事,这一刻的她才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萧布衣已经变成了她心中的牵挂和依赖,就算他对自己一直平平淡淡。可是他的关怀,却在骨子里面。

    “酒肉肠中过,佛祖心头坐。”萧布衣伸了个懒腰,“只要你心中有佛,你就是佛。卖糕的,卖大饼的都一样。对了,今天我睡觉,你们都做了什么?”

    发现屋中竟然只有莫风和周慕儒,萧布衣有些诧异。

    “我们今天也没做什么,”莫风看起来有些惭愧,“我们只是差点把马邑妆粉店的货买了一半。”

    萧布衣哑然失笑,才发现房间内少了货物,也多了点货物。

    “他们一直问我们,是不是准备开第二家天香坊,这才需要这么多的胭脂水粉,又问我们后台老板是谁?”莫风捧腹笑道:“我说的确有这个打算,他们就给我们一些优惠,小样,这些人竟然欺我们大男人不识货,没有想到我们少当家早有先见之明,昨天半天的学习已经让我们达到宗师级别。”

    “等等,什么宗师级别?”周慕儒忍不住的问。

    “当然是脂粉行的宗师,”莫风叹口气,“母乳,我现在才明白,少当家一直在说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原来……”

    “和你这个疯子没有话说。”周慕儒很想有个狗屎行,封莫风为那里的宗师。

    “疯子不疯子的先不说,单说我一说出什么螺子黛,那家伙的表情就和骡子一样可笑,他大爷的,竟然欺负我们不懂行。对了,布衣,三百六十行,到底都是什么行?”莫风洋洋自得,装作没有看到周慕儒的怒气。

    “反正我们马匪总是一行。”萧布衣笑道:“其他的人呢,难道出马邑外采购妆粉去了?”

    “那倒不是,我们现在采购的妆粉我觉得足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换马回来。布衣,你觉得我们有没有把握?”莫风虽然在妆粉店是踌躇满志,可是在自己兄弟面前,还是心里没底。

    “无论怎么说,总能换点胭脂马回来吧?”萧布衣不咸不淡。

    “布衣,有点重要的事情和你说。”周慕儒终于忍不住道。

    “你说。”

    “这次裴家商行出塞有三队,一路是去突厥,一路是铁勒,另外一路是去契骨。我们是去铁勒,而你是副领队。这个消息今天被高爷宣布。”周慕儒还是觉得正事要紧,“不过你不在。”

    “这么个重大的消息我怎么会不在?”萧布衣下了床。

    “因为你在睡觉,高爷说其实也没什么,这都是裴家的指定,别人说不了什么。”莫风解释道。

    萧布衣有些苦笑,心道如此一来,不问可知,大牌的帽子扣定了。

    大家千里迢迢的出塞,关系那是一定要做好,窝里反可不是他期待的结果。

    注意到韩雪听到铁勒的时候,抬头向这面望过来,眼中带着感激,萧布衣觉得受之有愧。

    其实他也没有特意要求去到铁勒,可是冥冥中有人安排,他还是要带队去铁勒,如此一来,反倒赚足了韩雪的感激。

    “哪个地方离马邑最近?”萧布衣问了个问题,记得韩雪和自己说过,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概念。

    “当然是突厥。”周慕儒倒是一板一眼,“不过我们去的是东突厥,我听说如果要去西突厥,要从张掖出发,自从皇上打通了丝绸之路,西域和西突厥各个地方的都要来到张掖交易。而东突厥则是不同,裴家在东西突厥其实都有生意,铁勒离这里稍远,要经过克鲁伦河,而契骨最远,要过了于都今山和跨过娑陵河,还在铁勒的西北。”

    “你对这些地方倒熟悉。”萧布衣有些诧异。

    “都是得志对我说的,你没去,他就代表你去了下,回来对我们说的这些。”周慕儒有些郝然。

    “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跑那么远干什么?”莫风嘟囔一句,“我就不像母乳,记这么多什么用,反正也要跟着大伙走。”

    “你有实力别人自然过来和你做生意,你没有实力只能花路费去和别人做生意。你要是牛人,大可开店等人上门来交易。”周慕儒终于说了一句比较拽的话,噎的莫风无话可说。

    “那明天出发?”萧布衣有些惘然。

    伊始的时候,他倒觉得雄心勃勃,觉得世上无处不可去。

    可是被突厥兵一袭击,杀手一埋伏,才发现自己也是不过如此。

    这个时代的生命有如草芥,尤其是边疆,更是如此。昨天死个杀手,今天马邑城竟然波澜不惊,屁事没有。他若是死在杀手的手上,估计也会和蚂蚁一样。

    好在他遇到了尉迟恭,教他两手绝活,但他毕竟还没有练习,不由忐忑,倒希望再过一段时间出发就好。

    “不错,就是明天,而且不能拖了,如今已经入秋,来回的路程最少要两个月,要和草原人做生意,这是黄金时期。得志箭头二人出去收拾行李,进行必要的准备。裴阀统一雇佣脚夫,提供马匹,价格比外边要便宜些,所以我们没有征询你的意见,直接选用裴阀提供的一切便利。不过你是副领队,我们这些不需要花钱。”

    “很多地方你们可以自己做主。”萧布衣微笑道:“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把这些饭吃了。”杨得志抑郁的推门走了进来,“布衣,醒了?”

    他手中拿着个篮子,装着饭菜,“我才发现,布衣是副领队后,我们打饭都不需要花钱,可以白吃白喝。”

    萧布衣这才觉得有些饿,也知道杨得志不想众人出塞前出事,所以不出去吃饭。

    众人都是一声喊,围了过来,抢着饭菜。

    杨得志打的饭菜十个人吃都没有问题,分出两份给了萧布衣,向韩雪那面施个眼色,萧布衣知道他的意思,笑着拿份饭菜递给韩雪,“饿了吧,多吃点,要是出塞后,就再也吃不到中原的伙食。”

    韩雪接过饭菜,‘嗯’了一声,垂头扒饭,不知什么滋味。

六十五节 是龙是虫活着回来

    萧布衣无事可做,继续练刀,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今日是出塞的日子,也是他牧场新的篇章,当然要精神一些。

    莫风和箭头一旁嘀咕道:“箭头,你说布衣昨天拿个筷子在比划什么?”

    “我怎么知道,疯子,我说你很奇怪,为什么有些事情不直接去问,非要嘀嘀咕咕?”箭头顶了一句。

    “我问了,他当然会说是在夹菜,可是我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他不是在夹菜。”莫风神神秘秘道。

    箭头望了他半晌,终于问道:“他不是在夹菜,那他难道是在练习绝世武功?”

    “我呸,”莫风不屑说道:“绝世武功就是那么好练的?我怀疑他是在喂菜。”

    “喂菜?”箭头一愣,“为什么?”

    “布衣昨晚出去找梦蝶,想必卿卿我我,回来的时候,仍在回想着甜蜜,这才回忆当初的情形,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不然他吃饭就是吃饭,为什么夹菜之后,却又伸到对面,离自己嘴那么远?”莫风有根有据。

    “我不怀疑他在喂菜,我只怀疑你脑袋被骡子踢了。”箭头认真道:“按照少当家的说法,你的弱智在八十以下。”

    “什么叫弱智在八十一下,那是智商在八十以下。”莫风纠正道。

    “哦,你也知道你智商在八十以下。”箭头回了一句让莫风气的要死,原来不知不觉被箭头绕了进去。

    “你说谁的智商在八十以下?”

    “讨论讨论,用得着这么认真。”箭头笑笑。

    莫风一挥手,满是不屑,“你小子没有女人,不知道这些,和你谈论,我是问道于盲。母乳……”

    周慕儒正在喝水,闻言一口喷了出来,“什么事?”

    莫风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木然道:“没事了。”

    萧布衣有些好笑,他知道几个兄弟在讨论什么,昨晚就算吃饭的时候,他都在考虑尉迟恭传授的基本招式,拿着筷子忍不住的比划,倒让箭头随口猜中,可莫风显然不信。

    事实就是这么滑稽,真相远比谎言要像谎言。

    不过就算是他,也很难相信自己得到名师传授,更不要说莫风。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萧布衣带着几个兄弟走出了房门,货物早早的上架,他们六人只有一辆车子,装着胭脂水粉,轻便无比,也让几个兄弟觉得轻飘飘的心里没底。

    看到别人都是一车车的货物,萧布衣喃喃自语,也在安慰着兄弟,“这又不是按分量来换,重的不见得是贵的。”

    “萧副领队这话我愿意听,我觉得萧副领队的货物有可能大卖。”老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嬉皮笑脸。

    老梆子对萧布衣满是善意,一来因为他正巧也是和萧布衣一队,二来也是因为萧布衣和他的货物完全不同。

    当老梆子打听到萧布衣他们贩卖胭脂水粉的时候,老梆子只能叹息,年轻人,没有经验,难道一定要吃亏才能醒悟?可是他不会纠正,因为他知道年轻人决定一件事情,那就很难改正,所以他准备在他们失败的时候,再语重心长的用事实告诉他们,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当然老梆子和萧布衣如此亲密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当初商人为了巴结萧布衣,送来了什么海阳凤凰茶,茅山神仙茶,萧布衣转手送给了老梆子一些,这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大宅一处已经设置了香坛,高士清早早的到了,站在那里,脸色肃穆,他身边站着个汉子。

    鞍马脚夫都已经准备妥当,一车车的货物都已经上车装好,各家客商的代表也三三两两的凑了过来。

    每次商队出发都会祭天,这和圣上每年在东(zZz中文网,电脑访问,zZz,com更新最快)都西京祭祀祈福的性质大同小异。

    规矩多,忌讳当然也多,韩雪躲的远远,生怕被别人发现她是女人。她不知道女人是否是行商的忌讳,可是知道如果被发现,肯定会有麻烦。

    萧布衣见到她的聪明,点头赞许,却已经向高士清走去。杨得志早就来到他身边,低声的告诉萧布衣,高士清旁边的汉子叫做陆安右,这次商队的领队。

    陆安右人长的并不威猛,身材颀长,双眉浓重,鼻直口阔,算不上英俊潇洒,但是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此人体内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陆安右远远的见到萧布衣走过来,缓缓点头示意。

    萧布衣和他头次见面,见到陆安右看起来竟很和善,不由也微笑点头。

    众商人有认识,也有不识得,萧布衣却是一一点头打个招呼,礼多人不怪到哪里都是没错。

    李志雄正在和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见到萧布衣路过,又笑着走了过来,“萧副领队,起来了。”

    萧布衣打个招呼路过,李志雄点头哈腰,很是恭敬。

    杨得志在他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布衣,我听说这小子本来有希望当副领队,不过你来了,他就没有希望了。他对你如此的低声下气,你倒要小心他给你捣乱。”

    “副领队有什么好?”萧布衣低声问。

    “威风。”

    “还有呢?”

    “如果遇到马匪抢劫,打仗肯定要向前,死的也快些。”杨得志分析道。

    “那他恨我什么。”萧布衣哑然失笑。

    “最关键的是副领队有地位,每次出塞不但可以免费带货,还有酬劳。以裴阀的大方,虽然外人不知道具体多少,但都知道肯定不会少。再说前几天那些商人给你送礼,谁都认为是你当了副领队的缘故,看到你收了那么多钱财,我看着都眼红,何况是他。”杨得志笑道。

    萧布衣有些恍然,低声道:“我们不变应万变就好。”

    二人边说边走,已经来到了高士清的身边。

    高士清转过身来,对萧布衣的态度算不上热情,也并非冷淡,让旁人看不透他们的关系。

    “布衣,这是陆安右,此次商队的领队,你是他的副手。”高士清介绍道:“这次出塞主要是他和你来负责,希望你们能够齐心合作,马到功成。”

    “陆兄,以后还请多多照顾。”萧布衣抱拳施礼。

    陆安右笑了起来,“萧兄客气,以萧兄之能,屈居在下的副手,还请不要见怪。”

    二人都是客气,不过显然都在打量琢磨着对方。

    萧布衣想的是,塞外多磨,根据这几日的了解,裴阀交易重地虽为张掖,可是马邑也是不容小看。这人由裴阀指定,贵为领队,想必有常人难及的本事和经验。

    陆安右心中却在寻思,高爷为人谨慎,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如今和突厥关系越发僵硬,这次出塞并非什么好差事。他安排萧布衣作为自己的副手,难道这人有什么名堂?只是昨天这人房中高卧,不出来见面,本以为是高傲之辈,今日一见,没想到倒很平易近人。

    高士清见到二人的疑惑,眼中光芒闪烁,嘴角露出微笑,“吉时已到,你们喝完送行酒,就可出发。”

    不等高士清吩咐,仆人已经搬来坛坛美酒,拍开一坛子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传满了庭院。

    高士清焚香祭酒,脸色凝重。

    萧布衣也是板起脸来,一脸凝重。毕竟行有行规,虽然他是现代人,不信烧香祭酒能保佑自己,可是入乡随俗,和大伙一团和气,不要另类最为重要。

    就算以萧大鹏的聪明和见识,不也请道士逼他喝香灰,所以呢,做人不能太认真,不然很累。

    高士清祭酒拜祭完天地后,这才亲自提起酒坛,沿着桌沿的海碗依次倒过去,酒水淋漓,颇为豪放。

    众人都受到他的感染,精神振奋。

    高士清第一碗没有给陆安右,也没有递给萧布衣,而是递给了不远的一个老者。

    那人衣着朴素,衣襟左衽,并非中原人士。他的鬓发都有些花白,脸上皱纹层层叠叠,一双眼睛也有点昏花,浑浊不清,唯一能让人放心的是,他的腰还算挺的很直,走几步不成问题。

    “毗迦,此番征程,我们需要你的智慧和经验,还请你劳苦一趟。”高士清竟然恭敬有礼,酒碗高举过了头顶。

    老者接过酒碗,不说二话的一饮而尽,不过大部分酒水都倒在衣襟上,手腕一翻,投掷酒碗在地,‘乓’的一声响,右手放在左胸,做了个塞外的礼节,说了一句,“奥萨恩。”

    众商人见到高士清给老者敬酒,都没有露出什么不满之意,而且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萧布衣望向杨得志,有了询问之意,他觉得这个老头子应该值得尊敬,但是让他跟着出塞,倒很为老人的安全担心,因为怎么看起来,老头子都已经风烛残年,应该在家颐养天年才对。

    “毗迦在突厥语中是智者的意思,也是高爷对老人的尊称。”杨得志知道萧布衣肯定不懂,不用他问,低声的解释道:“根据风俗,出塞的队伍通常都会带有这样一个老人,因为他们经验丰富,在草原受人的尊敬,经常排解草原人的纠纷。奥萨恩在突厥语中是平安的意思,摔碗是驱魔,所有的人喝了送行酒,都要摔碗驱除邪恶,预祝旅途平安。”

    看到萧布衣奇怪的望着自己,杨得志不解问,“怎么了,我说的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萧布衣有些郁闷道:“可为什么你懂的这么多,我却一无所知?”

    杨得志擂了他一拳,“你会给马配种,我可不会。”

    萧布衣怎么听着,怎么觉得别扭,而且会有歧义,才想要纠正一下,高士清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高士清敬完了毗迦老者,第二碗给的是陆安右,剩下的给了几个主要商贩,王家,林家的商人赫然在内。

    他做事滴水不漏,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才到了萧布衣面前,很显然,面子没有给足萧布衣,但是最少不会让萧布衣被人妒忌。

    “布衣,希望你此番出塞,能有作为。”高士清举起酒碗,语重心长。

    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让萧布衣当副领队的用意,也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裴茗翠的一番苦心。

    萧布衣也不知道,只认为自己最近吃了牛粪,所以走的狗屎运,端起了酒碗说了一声,“奥萨恩。”

    他现学现用,学习很快,让高士清眼中也有了笑意,回了一句,“奥萨恩。”

    二人同时掷碗在地,‘砰’的一声响,也就宣告这次出塞正式征程。

    萧布衣以为裴阀到处拉人,也就是赔本赚吆喝,这次出塞估计是人数不多,也就是意思意思。

    可等到出门后,萧布衣这才有些愕然,大宅外的人数车队远超过他的想像。

    人头攒涌,车队竟然从大宅排出去,直到长街的远处还是没有尽头。

    粗略估计下,这次商队最少要在三百人以上,算得上浩浩汤汤。

    老梆子早早的守在一辆车前,见到萧布衣出来,满是艳羡。

    “能够和裴家商队一块祭天喝酒的人不多,”杨得志一旁道:“我们这是沾你的光,才能站在那里,老梆子看来光杆一个,还排不上号。”

    萧布衣这才恍然,望着一辆辆崭新的货车,高头大马,不由感慨,“裴阀还真有钱。”

    “不是真有钱,如果按照布衣你的说法,那是相当的有钱。”杨得志说道:“他们才靠你击败了天茂商队,出塞自然风风光光,这样的场面也是向天茂商队示威的意思。”

    他话音才落,远方马声急劲,紧锣密鼓般传来,众人还在相顾失色的时候,几十个黑衣人骑着骏马疾驰而至,来到长街之上,齐刷刷的下马,‘咔嚓’一声响,拔出马刀,同声喝道:“平安。”

    他们话音才落,马刀入鞘,干净利索,也是齐刷刷的‘卡’一声响,声音清越,然后翻身上马,凝立不动,再无声息。

    高士清眼中多少有些满意,微笑望着陆安右道:“你训练的人手果然不错。”

    “高爷过奖。”陆安右虽然谦虚,眼中也是露出点自得,望了萧布衣一眼,“久闻萧兄马术精湛,不知何时能够请教一二?”

    这些人纵马疾驰,动作一致,尤其是拔刀收刀颇有震撼,就算是莫风他们都是诧异,无形中感觉到他们攻击力的强悍。

    萧布衣只是微笑,“我马术不足一提,陆兄的这些手下训练有素,才是真正的高手。”

    陆安右向高士清笑笑,耸耸肩头,高士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这个萧布衣,从来不赌没用的事情,更不使气斗狠,这点是让他颇为欣赏。

    商贩很多都是从天茂转来,本来对裴阀没底,尤其是那个裴茗翠,大大咧咧,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可看到裴阀护卫如此彪悍,不由一阵兴奋。

    高士清伸手拿出两个锦囊,金边刺绣,递给陆安右和萧布衣一人一个,微笑道:“这里是一道平安符,我特意求来,祝你们平安。”

    萧布衣不知道高士清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迷信,却还是接过来放到怀中。

    陆安右也不打开锦囊,放入怀中,向高士清抱拳施礼,向萧布衣道:“萧兄,我在前面领队,麻烦你带人殿后,宁峰,抽出二十人跟随萧副领队,听从他的命令,不得有误。”

    黑衣骑兵中纵马出来一人,身材中等,极为彪悍,手只是一划,黑衣骑兵已经分成两队。

    萧布衣暗自心惊,当初他训练山寨的子弟,也是要求纪律严明,绝对服从,如今看来,陆安右训练起来丝毫不差。

    莫风几个早就规规矩矩的上马,韩雪人在马上,心中涌起一阵激动,这一刻,恨不得马上飞回到族内。

    陆安右微微点头,已经飞身上马,纵马前行而去,十几骑跟着他疾驰而去。

    “高爷,我们怎么办?”李志雄带着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尴尬。

    “你们就跟随萧副领队,志雄,你经验丰富,护卫商队还要多多倚仗你们。”高士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志雄精神一振,“志雄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高爷的重托。”

    萧布衣看了眼李志雄身边的几人,倒很矫健,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萧副领队,怎么了?”李志雄见到萧布衣的表情,忍不住的问。

    “没什么。”萧布衣摇摇头,“可能是要出塞,多少有些不适应。”

    没有多久,前方的商队已经缓慢的开拔,萧布衣抱拳施礼,跃上青霄,最后出发。

    高士清嘴角一丝微笑,目送商队远行,小六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近前,“高爷,你说这次出塞会顺利吗,天茂会不会搞鬼,和铁勒做生意不会有危险吧?”

    “你若想要成龙,绝对不能指望别人的施舍。”高士清淡淡道:“很多人,平日看不出高下,可是龙是虫,看谁能活着回来就能知道。”

六十六节 历史的困惑

    

    小六子看到高士清表情的冷淡,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再多话,内心却想,裴阀不重钱财,只重成绩,萧爷为人不错,待人和善,可是路程凶险,只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高士清说的有些残酷,不过他说的一点不错,萧布衣虽然运气不错,很多时候却只能依靠自己。

    如果不是他做土匪养成了拼命的性格,他说不定已经死在几天前的暗杀。

    人在马上,众人出城的时候接受着百姓的指指点点,莫风箭头等人都觉得有些风光,只有杨得志还是抑郁的表情,不以为意。

    萧布衣却是伸手入怀,碰到高士清给的那个锦囊,捏了下,里面好像有张纸。

    高士清说过,会给他个交代,这个护身符算不算是交代?梁子玄被自己破坏了计划,今年不能出塞交市,杀手是否他派来的?裴茗翠说什么塞外多磨,会不会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而最要当心的难道就是天茂的破坏?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商业竞争的残酷,不然也不会有商场如战场一说,自己那个时代打击的手段层出不穷,但多少还有法律的束缚,如今一出塞,死到外边又有谁会理会?

    想到这里的萧布衣有些谨慎,看到众兄弟的兴高采烈,倒不好打断他们的兴致,又望了眼韩雪,其实更应该叫做蒙陈雪,萧布衣有些茫然,到了铁勒,也就是二人分别的时候吧?

    他只是望着韩雪,却发现她不经意的望了过来,二人目光一对,都是移开,等到萧布衣再转头望去的时候,发现韩雪轻蹙峨眉,纵马不急不缓的在他身边,距离不近,却也不远。

    她现在可能已经考虑如何解决族内的危机吧,萧布衣迷惘的想。

    裴家商队浩浩荡荡的出了马邑城,开始一路向北。

    初始的冲动,被注目的兴奋都渐渐淡了下来,转瞬满目被取代的就是青山绿草,白云碧水。

    这本来是极美的风光,在现代都要去某个旅游景点才能看到,但是在这里,随处可见。

    美有一个重要的特点是因为稀少,再美的东西,看多了也有些视觉疲劳。

    没有多久的功夫,莫风已经哈欠连天,嘟囔着胖槐伤的不是时候,自己缺乏聊天的对象,箭头总顶嘴,杨得志闭嘴,周慕儒好像没有嘴,少当家语出惊人,和他聊天总是很让自己郁闷,自己本来就很郁闷,犯不着上少当家那里找郁闷。

    马邑已是大隋边陲重镇,出了马邑后,倒有几个村落,不过人烟稀少,见到大队人马赶来,早早的躲避。

    突厥人不时的南下,这些地带都是被掳掠的对象。可就是这样,还有人宁愿忍受,不想入城,可见苛政之苦,萧布衣人在马上,有些感慨,杨广,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广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后世被人称作隋炀帝,在萧布衣的记忆中,他是个昏君,昏的不能再昏,败坏了隋文帝辛苦积累的家业,搞的民不聊生,这才被李唐取代。

    听说他一夜没有十数女不欢,最喜欢大被同眠,每夜都要换很多女人侍寝,不理国事,才导致烽烟四起。

    对于杨广一夜搞十数个女人的说法,萧布衣有些怀疑,可是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百姓对他有多痛恨。

    可记忆到现在,多少有些偏差。百姓的说法他不清楚,但是萧大鹏一口一个圣上,却没有多少不恭敬。他虽然当了逃兵,不堪征伐高丽之苦,可是提及圣上,只是叹息说,圣上太好面子,其实本来可以做的更好。

    就算那个小六子,提起圣上的时候,也是双目放光,简直把圣上当作英雄来朝拜,裴茗翠身在裴阀,高士清亦是如此,他们人也不错,看起来也是兢兢业业的为朝廷做事。那杨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其实很想知道!

    商队赶路不急不缓,陆安右不时的巡视下商队,也和萧布衣大略谈过几句,转瞬很忙的又赶去前队。

    他手下的骑兵都是铁打的一样,兵分两路,一路前方探路,另一路跟随萧布衣押后。

    他们对萧布衣并没有太多热情,也没有什么冷淡,有的只是服从。

    不过萧布衣倒是由着他们去做,也没有什么命令。

    毗迦人虽老迈,也是高士清尊敬的人物,却不需要什么特权,只是骑马前行,竟然走在商队的最前方。他不为自身的安危着想,陆安右却不能不考虑,遂派几人跟随毗迦身边,重点保护。

    毗迦骑的马好像比毗迦还要老,瘦骨嶙嶙,走的却是极稳,一步步的前行,控制着商队前行的速度。他人却是几乎趴在了马背上,好像是在睡觉。

    萧布衣一直押后,没有如同陆安右一样的巡视,他莫名其妙的当上了副领队,想推的时候,已经出发,可他不觉得自己会是个好领队,更不想抢陆安右的风头。

    不过他多少了解了下商队的情形,这次出塞超过三百多人,可以称得上规模庞大,大多数他不认识,但是林家,王家,殷家,袁家的人都有些眼熟,他们都是聚在队伍之中,也是万一有冲击,受到损失最少的地方,显然几家财势雄厚,有点特权。

    老梆子耍单帮,开始是在队伍前方,后来不知为什么,开始可怜兮兮的坠在队伍最后,老眼多情的不时望下萧布衣,萧布衣知道他想和自己示好,心中好笑。

    这里的商人有很多甚至一人基本代表一家,士族大家当然有特权,可以多带几人,不过出塞辛苦,带的人多是照顾货物,自力更生最为重要。

    不过这里的士族大家比起裴阀,显然都差了很多,最少他们还指望借助裴阀做生意。

    萧布衣这些天已经明白很多事情,可以得到圣上允许出塞交易的阀门,除了天茂,也只有裴阀,由此可见裴阀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

    其余商人想要交易,对不起,只能在朝廷指定的榷场!当然马邑附近的榷场远远比不上张掖,效果差了很多。

    除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剩下的就是李志雄和他的几个同伙,望着他们马上的背影,萧布衣又有一种古怪的念头充斥心中,挥之不去。

    商队不急不缓的行了一天,到晚上找个地势稍高的地方安营,附近有条小溪,正好可以补充水源。

    这里污染极少,溪水向来清澈,直接饮用没有任何问题。

    众商人都是呼喝着下马,支起帐篷,又在帐篷前堆起枯枝,篝火熊熊,驱蚊子是一方面,防止野兽接近也是一个目的。

    萧布衣这才有些惭愧,商队的马匹车辆都是由裴阀提供,但是帐篷什么的基本用品却要自己来筹备。

    他这两天很忙,除了被砍,就是练刀,要不就是想着出塞的事情,倒忙的忽略了基础常识,心中有些焦虑,暗道要是露天睡觉,那倒让人看了笑话,见到杨得志就在身边,怀有侥幸的问,“得志,你准备了帐篷没有。”

    见到杨得志望着自己古怪的表情,萧布衣挥挥手,“没准备无所谓,是我的疏忽,恐怕要害大伙露天睡觉。”

    他显然不是推卸责任的人,有什么事情也喜欢一个人抗起。

    杨得志目光有所感动,抑郁道:“你小子能不能表现的让我讨厌下?”

    “得志早就准备好了。”箭头也拍马过来,“布衣,得志说,少当家忙忙碌碌,为山寨打天下,我们这些兄弟总也做点事情才好,帐篷就是他吩咐我去买的。”

    “好了,知道你能干,还不去扎帐篷。”杨得志手臂一挥,几个兄弟嘻嘻哈哈的去了一辆车子上,卸下了帐篷。

    见到兄弟们的准备充足,萧布衣有些感激笑道:“得志,还要多谢你们的细心。”

    “自己兄弟,谢什么。”杨得志露出少有的笑容,“告诉你,出塞交易赚了钱可要多分我们点,不要指望一句谢就能抹杀一切。”

    莫风打着哈欠走了过来,“钱能不能赚到说不定,分你两匹胭脂马倒是大有可能。”

    “大伙都在做事,就你在打哈欠。”周慕儒捧着吃的走过来,丢给莫风,“去搞熟。”

    “看着你一天到晚都盯着那车货物,生怕飞了一样,我能不困?”莫风倒是振振有词,却还是去生火。

    周慕儒带的都是干粮清水,还有些肉干果脯,耐于储存,众兄弟和商队在一起,倒都是规规矩矩,并不嚣张。

    人多力量大,众人七手八脚的很快扎起了两顶帐篷,靠在一起。箭头满意的笑,忍不住看了一眼韩雪。

    韩雪见到,知道他们的用意,有些脸红,只是低头,却并不说什么,她是少夫人,在商队在一起休息,出塞后,众兄弟当然要为少当家着想,为他们准备点私人的空间。

六十七节 女儿心思

    

    众人忙忙碌碌,陆安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的身边,“看来萧兄也是颇有野外生活的经验。”

    “我们这算得了什么,”萧布衣四下看了一眼,“陆兄的排兵布阵,才是有大家风范。”

    陆安右把骑兵分为四队,把货物和客商集中在中央,四对人马安营,分别扼住四角要冲,倒的确有模有样,让人心安。

    听到萧布衣的称许,陆安右多少有些得意,“那就不打扰萧兄,明日五更启程,萧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萧布衣一听,心道敢情你还在惦记我上次没有起床,却只是问道:“不知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铁勒。”

    陆安右笑了起来,“原来萧兄没有出塞的经验。”

    “的确如此。”萧布衣直话直说。

    “我们这次要由紫河一段过长城出塞,然后向东北方向进发,不要说到铁勒,就是到紫河还要一天多的路程。不过萧兄大可放心,只要跟着我走,绝对不会迷路。”

    或许觉得说的有些过于狂妄,陆安右补充了一句,“萧兄莫要忘记,有毗迦老人给我们领路,路线方面不用担心。其实到紫河这段路,我带队就可以,不过出了紫河后,到了草原,高爷吩咐,一切要听毗迦老人的指示,萧兄,你先忙,我也要去四处看看。”

    送走陆安右后,莫风鼻子里面有些冷气,“这小子挺狂。”

    “他有狂傲的资本,”萧布衣笑道:“他年纪轻轻,统领手下不少,你看这些骑兵都是龙精虎猛,想必是裴阀培养出来的子弟兵,但他们对陆安右很是信服,我想他总有些本事没有露出来。”

    “有什么本事?”莫风哼了一声,“上次宣布事情的时候,高爷都说你可以不用参加,偏偏他却念念不忘。”

    萧布衣拍拍莫风的肩头,语重心长道:“莫风,我们求财不是求气,箭头和你都是火爆的脾气,我知道你们为我不平,见不得我受气,可此行千万不要和陆安右起了冲突。”

    “我明白。”莫风突然笑了起来,“布衣,我知道轻重,大家兄弟,说说没有问题。饭好了,都过来吃吧。”

    几人凑成一群吃饭,倒不寂寞。

    其余商队虽然给萧布衣送过礼,可是毕竟还不熟悉,见到几人在一起,都是没有过来。

    莫风的手艺也不错,久病自医,做久了光棍,多少会做点饭菜,架起篝火一烤,很多都是喷喷香,当然,牛粪除外。

    老梆子孤单的一人啃着干粮,有些畏惧和躲闪的离萧布衣他们不远,可是也不靠近。

    萧布衣嚼着干粮,心中突然有些疑惑,自己对老梆子一直不错,还送了点茶叶过去。他前几天对自己还是亲热有加,为什么突然变的有些冷淡和畏惧?

    没有多想的功夫,几个兄弟都是嘻嘻哈哈的钻进了帐篷,却显然把萧布衣排斥在外。

    莫风凑过头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布衣,这里是野外,人很多,少夫人的身份现在是男人,所以麻烦你告诉少夫人一声,叫的不要那么大声,不然别人听到,以为老大你有龙阳之好……”

    萧布衣哭笑不得,才要挥拳,莫风已经躲到帐篷中,众兄弟笑声一片。

    篝火熊熊,萧布衣扭过头来,见到韩雪红彤彤的一张脸,不知道是被篝火烤热,还是有了羞涩。

    “早点休息吧。”萧布衣轻声道。

    在裴家商队是迫不得已的睡在一起,可是萧布衣一直没有和韩雪同床,想必兄弟们觉得过意不去,这才特意准备了两个帐篷,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二人不过是做戏而已。

    韩雪低低的应了一声,稍微有点涂黑的脸蛋被火光一照,有些娇艳。

    二人钻进了帐篷,感觉竟然有些拥挤,韩雪没有想到帐篷外边看起来不小,里面其实不大。

    前走要碰到帐篷的一侧,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萧布衣身上的热力,韩雪不由羞的脖子都红了起来。

    萧布衣点燃了油灯,看着韩雪脖子变红,不由好笑。

    放下油灯的时候,不知道韩雪怎么的转身一动,碰到他手上。

    感觉到羊脂般的滑腻碰到手上,过电一般,一触即闪,萧布衣砰然心动,手上一颤,竟然打翻了油灯。

    地上火光一现,转瞬变暗,帐篷中漆黑一片。萧布衣见状吓了一跳,转瞬见到油灯熄灭,没有起火,有些庆幸。

    转瞬发现自己庆幸的有些为时过早,火势没有起来,看的朦朦胧胧,可是黑暗之中,嗅觉触觉反倒更加灵敏。

    一股幽香带着菜油的味道传了过来,怪异清幽又让男人血脉贲张。

    韩雪没有说话,萧布衣也忘记了说话,渐渐适应了帐篷内的黑暗,萧布衣发现,对面黑漆漆的眸子望着自己,有如天星。

    那一刻的萧布衣仿佛看到太多的含义,流星一样的划过,无法让人琢磨。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帐篷中突然响起一阵爆笑,萧布衣这才从迷离失措中清醒过来,不由好笑。

    自己怎么说也是两世为人,怎么表现的和初恋的少年没有什么区别。可他内心不能不承认,和韩雪在一起多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和温情,还有欣赏她骨子里面的那种坚强,这是不是爱,他不知道。

    “我去看看他们还有没有灯油。”萧布衣蹲下身来,摸索着想要找到油灯。

    韩雪也蹲了下来,帮他寻找,油灯没有找到,二人的手掌却又碰到一起。

    萧布衣这回没有抽回手掌,韩雪居然也是没有动,不知过了多久,一刹或者永久,萧布衣只觉得腿都有些麻的时候,这才强笑道:“看来我找到的不是油灯。”

    韩雪‘嗯’了一声,蚊子一样的轻微,却比蚊子哼叫动听了好多,“不用找了,反正点灯也没有什么用处,少当家,我还没有谢谢你。”

    韩雪终于抽开了手掌,缓缓站了起来,走开两步坐了下来。

    萧布衣不再坚持,韩雪离开他的时候,若有所失,站了起来,转瞬又坐了下来,翻了下身边,发现只有一条毛毯。

    萧布衣苦笑,这不能怪兄弟们准备不足,而是说他们考虑的太周到,夫妻二人,何须两条毛毯?

    “谢什么,你也可怜。”萧布衣把毛毯递给韩雪,“现在晚上不热,你小心着凉。”

    “那你呢?”韩雪没有接过毛毯,黑暗中眸子闪闪发亮。

    “我不冷。”萧布衣笑道。

    韩雪半晌没有说话,接过了毛毯,“少当家,你是个好人。”

    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萧布衣心中想到,不知道几个兄弟如果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否会说他这个好人脑残。

    “你们族内到底怎么回事,你回去确信能救族人,”萧布衣关心道:“你要知道,很多人信不住,蒙陈族到底在哪里,到了铁勒后,离你族里还远吗?”

    “我本来是族长的女儿,和父亲到了西京,这些少当家都知道。”韩雪低声道:“蒙陈是个小的族姓部落,远远比不上仆骨,同罗等铁勒大部落,少当家你也知道。近些年来,可汗为了统一草原,开始拉拢一些部落,先从小部落开刀。我父亲死后,蒙陈族已经一年不如一年,被人欺辱的只能到水草很差的地方去放牧,叔叔不帮着族人对抗外部的欺辱,反倒……”

    说到这里的韩雪神色有些黯然,萧布衣已经明白了很多。

    欺软怕硬的多了,韩雪的叔叔在这里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我回到族内,其实想要联合族人,为他们争取应得的利益。”韩雪目光变的坚定,“这是我的责任。”

    萧布衣有些佩服韩雪,却还是问道:“那你怎么争取,有办法了吗?”

    韩雪犹豫了片刻,这才伸手入怀,掏出了半块玉来,“少当家,这半块玉是别人送我的。”

    萧布衣没有接,只是看了一眼,“他也有点寒酸,只送你半块玉,难道是怕以后见面不认识,才用另外半块玉接头?”

    韩雪‘噗嗤’一笑,黑暗中竟也风情万种,萧布衣看着有些发呆,等着她的解释。

    和她一起久了,他发现蒙陈雪没有想像中那么冷漠,很多时候,她的冷漠不过是自我保护。

    “我听说这块玉中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韩雪认真道:“当时他给我,就是想向我求婚。”

    “好像古人总喜欢把秘密藏起来。”萧布衣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韩雪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追问道。

    “我问他是谁?不过显然是个男人。”萧布衣换了话题,心道自己现在也是古人了。

    “他当然是个男人。”韩雪苦笑道:“我和他孩提的时候就认识,已经很多年没见,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看不到萧布衣的表情,只察觉到他的沉默,韩雪惴惴道:“我其实对他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小时候,他就很英勇,替我打跑了坏人,然后说要娶我,最后给我了这半块玉显示决心。”

    “他很有势力?”萧布衣忍不住问。

    韩雪犹豫片刻,“他虽然不属于草原的任何部落,可是我知道,他是草原最神秘的一股力量,只要得到他的支持,任何一个部落都能振兴。”

    “他叫什么?”

    “他说他姓文,叫做文宇周。”韩雪道。

    “原来如此。”萧布衣有些明了,已经躺了下来,“既然如此,祝你好运。”

    他光棍一根躺了下来,准备休息,韩雪却已经轻声道:“其实毛毯很大,两个人盖都不会有问题。”

    萧布衣心中一热,差点跳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君子。”韩雪摊开毛毯,轻轻的盖到萧布衣身上,自己也钻了进来,“所以我在你的身边休息,很放心。”

    一缕缕幽香传了过来,萧布衣被韩雪的一句很放心浇了盆冷水,只能强忍着不去扭头,他只怕自己看到了韩雪洁白如玉,月光之华的那张脸,就会再也忍耐不住冲动。

    他是个君子,君子显然也是要付出代价。他当然忘记了韩雪已经化妆,现在脸也不白,甚至有些黑,在他的记忆中,韩雪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丽。

    他忍住不动,韩雪倒是很快的睡着,听到韩雪恬静的呼吸,萧布衣终于转过头去,望了韩雪一眼,见到她嘴角一丝笑容,倒是最近日子少有的事情。

    感觉韩雪眼睫毛好像动了下,萧布衣慌忙的扭过头去,听不到韩雪的动静,心道自己多疑,现在不看,以后想看也难了,胡思乱想一阵子,也就睡了。

    他鼾声微微响起的时候,韩雪这才睁开眼睛,轻轻的转过身来,凝望着萧布衣的侧脸,那是颇有性格的一张脸,也是有了主见很难改变的一张脸。

    韩雪缓缓的伸出手去,看似想要摸摸萧布衣的脸,最终还是落到一边,帮他掖了下被角。

    回过手来的时候,韩雪心中叹息一声,这是她能为萧布衣做的一切,微不足道。

    她进帐篷的那一刻,已经在想,就算萧布衣要了她,她也不会怪他。最近日子萧布衣为她做了很多,她是个女人,能够报答萧布衣的只能是身子,可是萧布衣没有开口,她更不好开口。

    痴痴的望着萧布衣的侧脸,韩雪只是在想,若你能帮助我解决族内的危机,我何苦去求文宇周,你帮助了我,帮助了蒙陈族,只要你开口,我就嫁给你!可我怎么好再连累你,再说你是苍鹰,怎么会和我一样,永远的呆在蒙陈族,你显然还有更广阔的天空!

六十八节 四科举人

    商队第二天准时五更出发。

    这时的天还是黑的,路还是暗的,可是毗迦已经起床。

    当有些怨言的商人看到毗迦已经骑在马背上,等着他们准备的时候,没有谁再有怨言。

    谁都不想连个老头子都比不过。

    萧布衣几人也是早早的起床,这次并没有落在后面。感觉到老人目光望向了自己,萧布衣报以微笑。

    无论怎么说,这么老的人,还很敬业,这已经很值得萧布衣的尊重。

    众人有条不紊的整理好行李,收起帐篷,装车上马后,开始了新的旅程。马儿当然也要休息,会行路的人都知道,就算负重的马儿在傍晚的时候,也要卸下身上的重车,第二天才能更好的出发。

    远方的天空慢慢的露出淡青的曙色,东方慢慢的霞光闪耀,升起了金灿灿的太阳。

    清晨的阳光只能带给人们希望,青草上的露珠打湿了行人的衣裳。

    不知名的虫鸟歌唱起来,带给了寂寞人群以欢笑和热闹。

    所有的人慢慢熟络起来,不像第一天的沉闷。老梆子却还离着萧布衣远远的,目光中藏着什么。

    老梆子虽然远,李志雄却云雀般的飞过来打了个招呼,“萧副领队,昨晚睡的好吗?”

    “还不错。”萧布衣随口回了一句。

    “都过来见见萧副领队。”李志雄一声喊,身边几个汉子走了过来,齐刷刷的叫了声,“萧副领队。”

    所有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样子,望着萧布衣的眼神也很敬畏,或者可以说是崇拜,这种情绪很容易让人自高自大。

    “萧副领队,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大伙都服你。”李志雄拍着胸膛,信誓旦旦,“这个叫朱大壮,那个是熊智伟,这个是马如云,这三人都是我兄弟,我服萧副领队你,他们也服。以后我们决定,就跟萧副领队你一起打天下。”

    萧布衣点头笑道:“大家一条船上,吩咐不敢当,同心协力就好。”

    李志雄露出敬佩的眼神,回首望向几个兄弟,“听到萧副领队吩咐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领队,大家都去做事。”

    几个汉子应了一声,一哄而散,李志雄却是不走,骑马靠着萧布衣又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萧副领队,兄弟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当初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

    “那以后我要是发达,真的要借你吉言。”萧布衣不冷不热。

    李志雄并不尴尬,继续表着忠心,“可能萧兄觉得我这人夸夸其谈,不过没有办法,我是生性如此,可是我看好一个人,绝对竭尽全力的帮他。”

    “李兄这么说,就是想要帮我?”萧布衣回了一句。

    李志雄咳嗽声,“帮倒是不敢,只是我更看好萧兄,萧兄恐怕还不知道一件事情……”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果然勾起了萧布衣的好奇心,“什么事情?”

    李志雄四下望了一眼,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我告诉萧兄一个秘密,还请萧兄不要告诉他人知道。”

    “没有什么秘密不被他人知道,只是知道早晚的问题。”萧布衣笑道。

    李志雄一愣,转瞬摇头道:“我信萧兄的为人,知道不是乱嚼舌根的人,不妨直说。萧兄,你觉得陆安右这人如何?”

    “不错。”萧布衣回答的[3Z中文网,电脑访问,zZz,com更新最快]简单明了。

    李志雄冷笑,“这次萧兄可看走了眼,其实他一直对你怀恨在心,只是没有机会对付你而已。”

    萧布衣终于变了脸色,“此事当真?我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对付我?”

    “你和他无怨无仇?”李志雄鼻子里面冒着冷气,脸上露出揶揄,“我想萧兄真的不明世道的险恶,如此天真的看待事情。在下也在裴阀多年,多少知道些门道。实不相瞒,本来高爷说过,这次副领队非我莫属,可是换成了萧兄,说句实话,我当初心中有些不自在。”

    萧布衣‘哦’了一声,有些诧异,没有想到李志雄居然实话实说。

    “可是得知萧兄是通过赛马,为裴阀争取了这次出塞的机会,这才坐上副领队这个位置,兄弟我服你,甘心让你当这个副领队。”李志雄胸膛拍的梆梆响。

    萧布衣脸上有些感动,心道你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

    “李兄抬爱,只不过你说的什么陆安右对付我,又是怎么回事?”

    他终于称呼了声李兄,李志雄一张脸笑开了花,看了下四周,“萧兄,我是有幸在裴阀多呆了几年,这才知道,原来每年裴阀都要选举人才推荐给圣上。如今圣上英明,开科取士,本来是两科举人,后来变成十科,现在又是四科,可无论几科,也需要有门路才能被地方推荐,只要考过一些圣上指定的科目,那可真算是一步登天。”

    “我是没有什么地方推荐,再说只会经商,”萧布衣微笑道:“管它几科,不关我事。”

    看到李志雄直勾勾的望着自己,萧布衣问道:“怎么,李兄,我说错了什么?”

    李志雄叹息一口气,“萧兄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萧布衣怫然不悦,“我何须装作?”

    李志雄摇头道:“怪不得萧兄对陆安右完全没有防范心理。四科举人虽然说要地方推荐,但如今朝廷真正掌管官吏之事,却在于朝中七贵,而裴阀中人就占七贵两员,可见圣上的宠爱。”

    萧布衣想起梦蝶说的两裴一虞,无暇问及,对李志雄反倒有点好奇。

    因为无论怎么看,李志雄都只是比混混高明一些,可是听他谈吐,并非一个混混的学识范围。

    “七贵是指七个人?如果是七个人的话,不知道又是哪七贵?”萧布衣问道。

    李志雄一直望着萧布衣的脸色,见到他询问,打了个哈哈,“其实我不过是个粗人,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哪里记得了很多名字。”

    “那你的意思是?”萧布衣还是一副糊涂的样子。

    李志雄沉声道:“萧兄难道还不明白,陆安右在裴阀一直兢兢业业,就是希望得到裴小姐的举荐,一步登天。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你竟然横空杀出,现在谁都知道,因为你一来就立了大功,裴小姐对你颇为赏识,甚至有意将你推荐给圣上!陆安右本来极有希望被举荐,现在煮熟的鸭子飞了,如何对你不忌恨。我只怕在中原,他顾忌高爷的手段,怕高爷知道,不敢对你如何,但只要一出塞,就是他对你下手的时候。”

    萧布衣这才真正的一愣,“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没有想到裴茗翠对自己如此器重,多少有些感动。

    “当然是真的。”李志雄苦笑道:“我是看好萧兄,这才掏心窝子说话,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和陆安右说起这件事情,在下就算被陆安右误会或者杀了,也只能叹忠言逆耳。”

    萧布衣有所触动,勒马不前,伸手在脖子上一抹,“李兄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我怎么会做出这种出卖朋友的事情。”

    李志雄轻轻叹息一口气,“萧兄既然如此说法,李某人感叹得遇贤人。”

    “你说陆安右出塞后就会对我动手,是知道消息还是推测?”萧布衣疑惑问道。

    李志雄有些慎重,想了半晌,“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只请萧兄自己多加小心,李志雄言尽于此,如何处理还要萧兄自己定夺。”

六十九节 青山依旧关山已改

    

    李志雄说完掏心窝子的话后,大义凛然的离去,萧布衣眼中却闪过一丝古怪。听到有人凑了过来,扭头望过去,发现是杨得志。

    “得志,有事?”

    “你信不信李志雄和你说的事情?”杨得志倒是开门见山。

    萧布衣有些好笑,知道杨得志耳力不差,离的虽远,却也听的清清楚楚。李志雄以为刚才一番话只有二人知晓,没有想到隔墙有耳,早被杨得志听了去。

    “半真半假吧。”萧布衣望着李志雄的背影,突然又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怀疑陆安右真的会对你下手?”杨得志还是抑郁的表情。

    “李志雄说的有模有样,不像全是谎话,最少四科举人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萧布衣眉头微皱,“我只想贩马,哪里想到被人器重也会惹来杀身之祸。”

    见到萧布衣望着远方,杨得志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古怪,压低了声音道:“你是否感觉李志雄这人很奇怪。”

    萧布衣一怔,转瞬愕然,竟然问道:“你也感觉他很奇怪?”他突然想到李志雄消息很灵通,赛马得胜他很快知道,又说自己经商屈才,多方试探,而且受伤的那次,他不经意的询问。当初自己和杨得志一直在屋内不动,他又如何得知?

    杨得志抑郁的点头,却是握紧了拳头,“我只以为自己的感觉,没有想到你也如此。”

    萧布衣吸口凉气,压低声音道:“难道那夜杀我们的真的是他们,我只是看他们的身影觉得疑惑,那个马如云很像被你打晕那个,另外两个倒是生面孔。我一直觉得那个蒙面逃走的人背影很熟悉,却没有想到居然和李志雄很像!”

    听到萧布衣这么说的时候,杨得志点点头道:“看起来布衣你也是感觉敏锐,的确如此,我总觉得那个逃跑的人就是李志雄!”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我在这之前,一直不能联系到他身上,只因为我们和他实在无怨无仇,话都没有多说几句,他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又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可是今天你多半明白因为什么,”杨得志低声道:“他扣在陆安右脑袋上的屎盆子,莫非就是他心中所想?他因为你抢占了他副领队的位置,这才对你含恨在心。或许更深的一层意思是,他想要得到裴阀的信任,做什么四科举人,却被你破坏,这么说我们倒是怪错了梁子玄?”

    萧布衣沉吟片刻,“如果真是如此,我怕他这次谈话只是想要博取我的信任,趁我不防备,出塞就会动手!”

    杨得志目光露出赞赏之意,却仍很抑郁,“我们就算知道他们动手,也恐怕无计可施。李志雄最为狡猾,若其他三人也是一样的功夫,那我们五个不见得是他们四人的对手。上次杀死一人是出乎不易,这次他们显然会有备而来,如果真的确定是他,我们最好先下手为强。”

    他做了个斩头的手势,显然建议萧布衣不要妇人之仁,既然已方不强,除了先下手倒没有其他的方法。

    萧布衣缓缓摇头,“此法不妥,这不是我心软。第一,我们不能确认杀手是他们,第二,他们武功高强,很难尽数歼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是商队的人物,我们没有证据杀他们,师出无名,若是被他们逃脱,只要反咬一口,我们以后也不用想在裴家商队混下去。”

    杨得志拧着眉头,“那可否借用陆安右的力量?”

    萧布衣看了他一眼,“得志,你最后才说联合陆安右,是否对他也不信任?”

    杨得志犹豫半晌,“布衣,你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志雄不见得是空穴来风。”

    萧布衣苦笑,“奶奶个熊,本想贩马就是贩马,哪里想到这么多名堂,如果陆安右真的也因为什么四科举人想要杀我,他手下四十多人,那我们六人真的死无全尸。贩马贩到出了人命,也是天大的笑话。”

    “他就算杀人,也不会明目张胆,除非他杀尽所有的客商,不然如果风声传到高爷耳中,他是得不偿失。”杨得志摇头,“我们现在是怀疑,不能确定,但还是小心为上。”

    萧布衣沉吟片刻才说道:“那你让莫风他们小心些。”

    “你也要小心。”杨得志担心道:“切忌不要让他们放单。”

    萧布衣嘴角一丝难以捉摸的笑,“你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就死。”

    杨得志看了他半晌,目光一转,已经望向远方的商队,“商队中间有十口黑箱子有古怪,不知道布衣你注意没有?”

    萧布衣目光远眺,有些疑问,“哪十口?”

    “上面没有任何商家标志的箱子。”杨得志提醒道:“一般出塞的货物,都会插有是哪家的标志,就那十口箱子,完全没有记号,看守箱子的是个小胡子,带着十个人,从来不和人说话。”

    萧布衣看了良久,“那人难道不是陆安右的手下?”

    远远望过去,杨得志提醒的那个小胡子瘦小枯干,动也不动的坐在马背上,隔的太远,看不清楚表情。

    “或许是裴阀本身的货物,”萧布衣猜测道:“不过既然是得到高士清的准许,也没有吩咐我们,我们还是少管为妙。”

    杨得志点头,喃喃自语道:“再过一天,就要出塞了。”

    杨得志说的一点不错,很多时候都让萧布衣庆幸有这么个同伴在身边。相对莫风他们而言,这个杨得志简直比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还要经验丰富。

    队伍又前行了一天,第三天已经到了紫河。

    宽广的紫河静静的流淌,水面凝碧,让人见了为之舒畅。左手处群山巍峨,长城凝立,竟然很新的样子,不由让萧布衣感慨岁月蹉跎。

    “这里长城看起来居然很新。”萧布衣不由随口说了一句。

    “当然很新,”韩雪一直跟在他身边,听到他说话,轻声的回道:“几年前圣上才发男丁一百多万来修这里,因为圣上要求的日期紧迫,死伤大半才修建了这段长城,西起榆林,东至紫河,如今才过了七年。”

    萧布衣回首望向韩雪,发现她虽然男装打扮,一张脸却是灰里透白,本来看起来有些古怪,但他早知道她的美丽,不由一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主动找自己说话。

    韩雪见到他凝望着自己,微微脸红,转过头去说道:“过了紫河已算出塞,那面就是茫茫的草原,如果行程快的话,不用十天,就能到了克鲁伦河。就算慢,估计半个月也能到吧,那里就是仆骨和拔也古两个大部落的所在,交易在那里就会有一些,如果卖不完货物,可能还会前行。”

    “才过了七年,”萧布衣喃喃自语,一时间恍如隔世。

    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返老还童的事情,却亲眼目睹本是破旧苍老的长城焕然一新,不由感慨万千。

    “可是为什么那面空出好大一块,”萧布衣向右手望去,见到除了条紫河,很远的一段都是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屏障,这样一来,又会有什么保护作用?

    “当初圣上修建长城,死伤太多,民怨也大,”韩雪低声道:“再加上朝臣以尚书左仆射苏威,太常卿高颖的极力反对,也就没有再修,不然多半会向东连接居庸关那段,不过听说太常卿当年被斩,也和这件事有不小的关系。”

    萧布衣凝望长城,半晌才道:“原来还有这段典故。”

    韩雪目光却是撇开紫河长城,望向更远的地方,露出向往。

    “你们蒙陈族离什么仆骨,拔也古还有多远?”萧布衣问。

    “现在他们居无定所,总是受到别人的欺辱,”韩雪黯然道:“大约散居在仆骨,拔也古后面赤塔附近,那里冬天苦寒,水草也差。具体在什么地方,我还要去找。”

    萧布衣有些同情道:“你放心,你族人多半没事,如果不放心,怕找不到,我帮你去找。”

    韩雪娇躯微微颤了下,飞快的扭头望了萧布衣一眼,又转过头去,双眸有些晶莹,低声道:“那多谢你了。”

    本来想说不谢不谢,等你见到那个文宇周的时候,说不定会把我丢在哪里,只是看到韩雪的若有情若无意,萧布衣倒不忍开这个玩笑。

    目光远眺,看到毗迦下马跪了下来,对远处叩拜,萧布衣忍不住问,“那个毗迦在做什么?”

    “什么那个毗迦,”韩雪掩嘴笑道:“你要是在塞外这么称呼,会被人打。毗迦都是长者,受着草原人的尊敬,这个毗迦老人我也认识。小时候,我还见过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为裴阀做事,那个裴大小姐好像有些本事。”

    韩雪想问些什么,终于还是忍住,萧布衣不想讨论裴茗翠,也讨论不明白,“那不见你去和他打个招呼。”

    “他怎么会认识我这个小丫头。”韩雪神色有些黯然,转瞬摇摇头,驱赶了忧虑的情绪,“他信仰萨满教,崇拜高山,敬仰山神。所以每次出塞的时候,都要祈祷山神赐福平安。跟商队出塞规矩很多,都有定势,不能破坏。”

    “他在说什么?”萧布衣这才发现其实韩雪也是个突厥通,只是她太过安静和柔弱,往往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他在说,我向紫河附近所有的青山呀,奉献纯洁的祭祀,俯请恩赐这次出塞,平安喜乐。”韩雪脸色郑重道。

七十节 兽医

    

    萧布衣听到韩雪的解释倒是一怔,他只看到毗迦嘴唇蠕动,何况离的很远,刚才不过是无心一问,没有想到韩雪居然能回答。

    “你听的到毗迦说什么,他好像离的比较远?”

    “我虽然听不到他说什么,但是大概就是这些话吧,不会换的。”韩雪狡黠的笑,“我知道些萨满教的规矩,知道他们甚至不敢说山的名字,每次出行祈福大同小异。不过祈福在于心诚,而不在于形式,对不对,少当家?”

    “也是,心诚则灵吧。”萧布衣笑道。

    “心诚则灵?”韩雪喃喃自语,飞快的望了萧布衣一眼,心中只是想,如果心诚则灵是真的话,那我要祈祷族人解除灾难,而少当家你是好人,好人总是平安健康,永远如今日般快乐。

    她眼中的萧布衣很少有发愁的时候,总是神采奕奕,这让韩雪心中多少有些依赖和信任,也真心的希望萧布衣好人好报。

    毗迦祈福完毕,众人都是翻身上马,行了不远,整队前行,前方突然有点混乱,过一会儿竟然停了下来。

    萧布衣并不紧张,只是让杨得志去看看。

    几个兄弟都是离萧布衣不远,见到韩雪在萧布衣身边,都是自觉的离的远些。只有周慕儒死死的盯着几个兄弟的那车货,生怕飞掉的样子。

    “有一匹骡子拉稀。”杨得志回来的时候,抑郁道:“拉车竟然抗不住,掀翻了货车。”

    众人只是等待,过了片刻,看到前面才有行动,突然又停了下来。

    几人互望了眼,莫风这次抢过去,回转的时候笑道:“昨天一些牲畜好像吃坏了肚子,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三匹马,五头骡子拉屎跌蹄,没办法走了,这是个麻烦事。”

    他虽然说是麻烦事,可是笑容说明他并不觉得这有多麻烦。

    韩雪有些失望,却不说什么,这些天都等得,倒不差这一天。

    萧布衣却是心中一动,沉吟片刻,扭头望向杨得志,见到他也向自己望来,彼此都看到眼中的疑惑。

    前方消息很快传了过来,目前最少十数匹牲畜拉稀不能行进,甚至有暴毙的可能,今天先休整一天。

    毗迦老人坐在马背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着什么。

    很多商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是那么敬畏,因为他祈福看起来并没有给众人带来什么实际的效果,相反,厄运好像开始了。

    “布衣,你不是会治马?”箭头迫不及待的说。

    “有兽医。”萧布衣指了下,“他们正在处理,兄弟们休整下,看看情况再说。”

    兽医是个瘦瘦的男人,出塞当然必须带一个,以防不测,此刻正在忙忙碌碌的不停跑前跑后。

    许多商人都是围过去问个究竟,甚至有些激动。

    出塞的日子一拖再拖,本来都有些急躁,谁都想不到才一出塞,就碰到这种事情,难免冲动。

    陆安右却是镇静自若,只是说几句话已经安抚了众人。

    不想出塞的,可以回去,不然就等一天。他这不像是安抚,很大的程度倒像镇压。

    商人们都冷静了下来,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准备回去,如今正是交易黄金时期,回去那只能等到明年再出塞!

    因为此刻草原牧民畜养了大批的牲畜,寒冬一到,就要视草料的情况,决定冬季留养多少牲畜,不然草料不够,饿死了牲畜得不偿失。因为这个目的,大批的老弱牲畜和雄性的牲畜都会被卖掉或者直接杀掉,这时候收集皮毛,牲畜就是挥泪吐血价!

    错过了这一次,下次只能等到明年,他们辛辛苦苦的一年等候,又怎么能付之东流?

    不想出塞的,只能回去?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商贩有所不满,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好在兽医那面传来了好消息,牲畜泄肚子,今晚就能止住,大约明天就可继续出行。

    毗迦喃喃自语,不知道祈祷什么,他的马虽瘦,却还精神,也没有拉稀。

    萧布衣等人的马匹也没有问题,骑兵的马匹也是如此,只有一些拉货的牲畜出了问题。萧布衣和杨得志都看出彼此的疑惑,却让莫风等人下马安顿休息。

    周慕儒抬头看了两眼,脸色微变道:“布衣,今晚会有大雨。”

    萧布衣这才有些头痛,他可以不信毗迦,但是不能不信周慕儒,他预测天气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

    见到陆安右拍马过来,萧布衣迎了上去,“陆兄,今夜要在附近过夜?”

    “你说的对。”陆安右镇静自若,并没有丝毫慌乱,“没有想到才出塞就有这种情况,真不吉利。萧兄,麻烦你安抚下商贩,我去寻找下落脚的地方,毗迦说今夜会有大雨。”

    萧布衣回头望了周慕儒一眼,挑了下大拇指,周慕儒倒是不觉得什么,憨厚笑笑。

    陆安右给他安排个轻巧的活,却是很麻烦,目的当然是把埋怨推到萧布衣身上。萧布衣并不抱怨,虽然是个副领队,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尽过什么义务,萧布衣多少有些惭愧,催马前行,先去看看拉稀病马的情况,症状和兽医判断仿佛,看到他正在按着马头灌药,可惜有的马和人一样,不好商量,头只一摆,嘴都不肯张开。

    兽医气的跺脚,喂了半晌,竟然只灌了三匹马。

    萧布衣一旁看到苦笑,心道这时候还没有什么针剂注射,倒也辛苦他们。只是看兽医的暴躁,估计行医执照也是拿萝卜刻章通过的,转念一想,这时候估计没有什么执照,都是自己觉得不错就可以看病了,看人出了毛病要负责任,医死个牲畜不会有人找赔命,倒是个好营生。

    “兄弟贵姓?”萧布衣拍了下兽医的肩头。

    “啊?”兽医吓了一跳,转瞬跳了起来,回头怒视萧布衣,“你没有看到我在治病?”

    他一个劲的咳嗽,身边的助手也帮着他拍背,拍了半晌,悲哀的说道:“师父,拍不出来了,不过好在这药牲畜吃了治病,你吃了也没事。”

    萧布衣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兽医让助手撬开一匹马的嘴,拿个管子塞到马嘴里面,从管子一端倒了粒药丸,就要吹进去。

    这种方式比较独特,刚才他拍了兽医下,不知道他是嘴张的太大,还是马吐气了,药丸没有进马嘴里,竟然让兽医吞了下去。

    兽医本来怒容满面,看清楚是萧布衣,转瞬换上了笑脸,“萧副领队,怎么是你?”

    “抱歉,抱歉。”萧布衣真的有些歉意,“打扰了你。”

    “没事没事。”兽医咽了下唾沫,想要早点消化咽下去的药,“萧副领队找我什么事?”

    “我只想看看能不能帮手。”萧布衣客气道。

    “在下薛寅佳。”兽医抱拳道。

    萧布衣想了半晌才明白他答自己的最初问话,只好说,“萧某虽忝为副领队,可是没有寸功,实在惭愧,这才想看看能不能助薛神医一臂之力。”

    薛寅佳看了萧布衣半晌,这才说道:“牲畜腹泻,我带有涩肠止泻的药物,绝对有效,每匹马只要灌一丸我想就应该没事。”

    萧布衣心道,敢情你和我们山寨那个神医一个师父,都是想当然耳。

    “这药有什么成分?”萧布衣好奇的问了一句。

    “主要有红花,浮小麦,五味子,当然还有一些独到的成分,我自己研制的。”薛寅佳挺起胸膛,很有自信。

    因为无论如何,这是他的手艺,不容别人质疑。

    对于中医治马,萧布衣也是多少有所涉猎,反正只要关于马匹的事情,他都会上心,不然也不会成为那时候的难伯汪。不过治人不是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他有个头痛脑热,也会去求助医院。听到薛寅佳说的药物成分,他多少明白药性,不由对这个神医有了点信心。

    “我对这个倒是一窍不通,不过我想可以帮你喂马。”萧布衣热心道。

    “你来喂马?”薛寅佳咳嗽一声,感觉嘴里还有点红花的味道,感觉有些发苦,“这个不算容易,畜生不听话,我只怕伤到萧副领队你,当然,萧副领队身手高强……”

    “你这药丸浸水后效果怎么样?”萧布衣打断他的话头。

    “用水化开当然没有问题。”薛寅佳摇头道:“难道萧副领队准备用水化开药丸喂马,那恐怕更不好,就是因为药水更难灌,总是浪费,我这才想出用药丸这个聪明的方法。”

    薛寅佳晃晃手中的管子,多少有些自鸣得意。萧布衣不再迟疑,让那个助手拿个碗过来,兑水将一丸药化开。

    “贵子,快帮萧副领队按住马头,不要让畜生伤到萧副领队。”薛寅佳虽然和萧布衣初次见面,可是不妨碍对萧布衣的热情。

    “师父,要不要戴上马嚼子?这样就伤不到萧爷了。”助手喏喏的问。

    薛寅佳给了他一个爆栗,“戴上马嚼子怎么喂马,蠢货!”

    “哦,”贵子倒是逆来顺受,“萧爷……”

    萧布衣止住了他进一步的举动,来到病马前面,看到它的没精打采的样子,微笑了下,喃喃自语道:“马儿呀,你病了就要吃药,知道不知道?”

    他伸手在马头摸了两下,又拍了拍,“吃了药病才能好,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来,先把水喝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爱抚那匹马的头顶,罗兽医看了,表面上虽然没有嗤之以鼻,可心道,你以为家里哄孩子这招能有用?我几个孩子,不用棒子管教不行的。

    萧布衣不认识他,但是不妨碍他认识萧布衣,如今萧布衣在裴家商队那是鼎鼎有名,他一个兽医,讨生活的,没有理由不巴结萧布衣,所以他虽然觉得萧布衣方法有问题,却不能说出。

    没有想到的是,马儿居然好像听懂了萧布衣的说话,张口伸出舌头,大口大口的喝水,转瞬的功夫,滴水都没有剩下来。

    马儿喝完水后,一声长嘶,看起来颇为愉悦。

    它长嘶一声后,伸出舌头去舔萧布衣的手,萧布衣笑了起来,亲吻了下它的额头,这才回转身来,伸出手来,“再来一碗。”

    看到薛神医和贵子目瞪口呆的样子,萧布衣问道:“怎么了,药没有了?”

    “有,有很多。”薛神医又给贵子一个爆栗,“蠢货,快给药注水。”

    萧布衣心中好笑,暗道你这种暴躁脾气,怪不得发明了用管子注药的方法,你既然是个兽医,其实更应该了解牲畜的习性才对。

    不过他不喜欢居高临下的说人,只是拿水在手,还是一样的腔调,转瞬又喂了一匹马。

    两匹马喝完水后,都是打着响鼻,对萧布衣举止亲热,看的薛神医眼珠子快点掉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着什么。

    贵子却是大声道:“师父,萧副领队上辈子一定是匹马。”

    他这句话自然挨了一个爆栗,薛寅佳喝骂道:“没有规矩,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萧布衣微微一笑,不大会儿的功夫,已经喂完所有的病马,这才拍拍手道:“马喂完了,剩下的任务就交给薛神医你了,薛神医果然名不虚传,你看,马儿喝完你的药,好像精神好多,是不是?”

    他问了一句话,所有他喂过的马都长嘶了声,薛神医诧异的说道:“萧副领队,它们好像真的懂你说的话,你可真神了。你去忙,剩下的牲畜交给我们就好。”

    等到萧布衣一转身,贵子已经迫不及待兑了一碗药水,如萧布衣一样的向一匹青骡子走去,“马儿呀,你病了要吃药……”

    陡然挨了一记爆栗,贵子头也不回,就知道是师父,捂着脑袋道:“师父,你怎么又打我?”

    “蠢货,这是骡子。”薛神医劈手挟过贵子的药碗,呵斥一句,“以后出去不要说是我薛神医的徒弟,我没有你这种连马和骡子都分不清的蠢徒弟。”

    呵斥完徒弟,薛神医笑容满面的向那匹青骡子走去,想要现学现用,“马儿,不对,是骡子呀,有病要吃药,你明白不明白?”

    看着骡子好像讥笑的望着自己,明显不明白的样子,薛神医倒还耐住性子,“吃了药病才能好,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来,先把水喝了。”

    他性格不好,记性不差,倒把萧布衣说的记的七七八八。

    骡子却是不领情,头只一摇,差点撞翻薛神医的药碗。

    薛神医火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厉声喝道:“有病要吃药,你难道不明白!”

    骡子退后几步,薛神医回头骂道:“蠢货,还不过来牵住骡子,站在那里干什么。”

    贵子被呵斥的头脑发晕,也顾不得和骡子交流感情,伸手过来牵住骡子,薛神医按住骡子的脑袋,就要硬灌,陡然骡子长嘶一声,尥蹶子要踢,薛神医慌忙躲闪,不迭的骂了起来,“畜生,你敢踢我,张嘴吃药,我是为你好,你奶奶个熊,我×你大爷。”

七十一节 身份

    

    在薛神医想和骡子的亲人发生超友谊,而又很不正常关系的时候,‘咔嚓’一声响,海碗跌到地上,裂成碎片,薛神医一时间造的手忙脚乱。

    这时候的萧布衣已经走到客商中间,拱拱笑道:“抱歉,牲畜有病,害大伙要等。不过薛神医医术高明,想必不要大家等太久,还请各位谅解。”

    众人看到薛神医没有神医的风范,却神棍一样的跳,都对他医术高明产生了怀疑。

    不过萧布衣和陆安右同样是说话,萧布衣说的显然动听一些。

    萧布衣是哪个,现在裴家商队的大腕,这样和众人说话,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情。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听说萧布衣本人也很有背景,不然裴茗翠为什么会点名让他一个生人做副领队。

    一个长的和球一样,眼睛却如米粒般的商人已经抱拳施礼道:“萧副领队,这是意外,出塞多磨,变化无常,又有谁能想得到?”

    “你是林掌柜?”萧布衣记得送礼的有这么一位。

    球一样的商人笑的和白菜一样,“萧副领队真的好记性,只是见到一面竟然还能记住我,在下林士直。”

    萧布衣说了声不敢,心道见你一面,想忘记其实也难。

    “你是王掌柜?”萧布衣和林掌柜打完招呼,又发现一个送礼的,那天送礼太多,他倒也记不得很多,不过王家林家倒还有点印象。

    “在下是王家的掌柜,可是不姓王。”那人也是大腹便便,含笑道:“萧副领队,我叫沈元昆。”

    萧布衣连连道歉,自然博得商人的好感,又有两个人凑过来,一个叫做袁岚,另外一个叫做殷天赐。萧布衣知道这都是什么汝南七姓中的大姓,也是大主顾,说不定以后能用到,倒应该拉拢。

    见到他们恭敬,萧布衣丝毫没有架子,“你们叫我布衣就好,大家一路,还不是彼此照顾。”

    众人更是笑容满面,都觉得这个副领队不倨傲,有出息,和蔼可亲。

    大伙聚在一起聊了几句,林士直突然问道:“那我就托大叫副领队声布衣,不知道林某能否斗胆问布衣个事情。”

    “你说。”萧布衣心道,你要是问我和裴茗翠的关系,我和你说不明白。

    “布衣这个名气,虽然陌生,可是萧姓却是在前朝就是显贵天下。”林士直恭敬道:“就算到了本朝,也是显赫一时。当今的皇后娘娘就是萧姓,不知道布衣可否也是士族出身?”

    见到萧布衣不答,不知道萧布衣不清楚,只以为他有忌讳,林士直多少有些遮掩笑道:“其实我问的多少有些唐突,不过鄙人人在鄱阳,却和巴陵郡的萧铣萧县令交情甚好,这才冒昧一问,还请布衣不要见怪。”

    “我就是个布衣,出身贫寒,侥幸到了裴家商队,混上个副领队,又如何敢和皇后娘娘还有萧县令扯上关系?”

    萧布衣心道,我是布衣都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在下土匪出身。你说的什么皇后娘娘我都不知道哪个,怎么会和她有什么关系,巴陵郡又是哪里,好像是湖南那块?

    见他说的客气,沈元昆却是连连颔首,“布衣虽是布衣,可是为人不卑不亢,是做大事的人才。出身布衣又能如何,萧铣县令身为西梁宣帝曾孙,可自幼家贫,抄书为生,但现在贵为罗县县令,几起几落,为人谦卑望高,谁敢小瞧?”

    众人都是点头,连连说是。

    萧布衣又和他们寒暄一阵,无非是些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蛤蟆六只眼的事情,竟然博得了众人的一致称许,都说布衣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当个领队也不成问题。陆安右不在,不然多半会拔刀相向,他把麻烦推给萧布衣,没有想到倒给萧布衣一次拉拢众人的机会。

    萧布衣心中好笑,明白废话为宝的道理,废话看你怎么说才行。

    众人聊天的功夫,陆安右已经飞马疾驰过来,挥手一指,大声道:“那面有个山丘,都过去安营,今夜有雨。”

    他说完这句话,看了萧布衣一眼,继续拍马通知他人。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样子,萧布衣有些惭愧,因为众商人又说道:“高爷算无遗策,可是这次多少有些不妥,依照布衣的本事,如果当了领队,说不定不会出这种问题。”

    萧布衣觉得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一点不错,这个陆安右忙了半天,只有骂名,倒也好笑。

    他们货物简单,六人就算不用韩雪动手,周慕儒一个人动手都能推过去。

    王家,袁家的牲畜都损失了几匹,不能用力,拉货有点问题,萧布衣振臂一挥,几个兄弟毫不犹豫的过来帮手。

    众商人都是叹息,这个副领队,本来以为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哪里想到,竟然如此实在有魄力。

    莫风几人替王家,袁家搬完货后,兴冲冲的回转问道:“布衣,还要搬哪里的货?”

    萧布衣有些奇怪问道:“根据植物学来说,你不是这么勤快的人。”

    “从动物学来讲他也不勤快。”周慕儒倒是一句道破天机,“我们每个兄弟送货后都被塞了两串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众人都是笑,杨得志却还是皱眉。

    莫风不满道:“得志,你能不能笑笑,大家都这么开心。”

    杨得志望了莫风一眼,冷冷道:“开心要开心,今晚都小心些,我怕有问题。”

    萧布衣缓缓摇头,杨得志早就止住话头,因为听到有人走近。

    众兄弟散到一边,李志雄却是走了过来,打个哈哈道:“萧兄,在忙?”

    “不算太忙,李兄,有事?”萧布衣问,从头到脚把李志雄打量个遍。

    “没什么太大的事情。”李志雄走近,不经意的塞给萧布衣一张纸条,眨眨眼睛,“萧兄,听说今晚会下雨,你们安营要小心。”

    萧布衣接过纸条在手,握在手心,望着李志雄的远去,若有所思。

    深夜,帐篷前篝火已经黯淡下来,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已经熟睡,准备明天的开拔。

    夜虽深,但是明天还有希望,微风已经吹拂起来,细雨润物。

    周慕儒和毗迦的预测都很准确,今夜有雨。天边已经现出一道亮白的光色,头顶的浓云却是黑压压的有如墨染。

    好在所有商队的人都选择把帐篷扎在高处,就算是倾盆大雨下下来,也不会对休息有什么妨碍。

    陆安右选择的高地地势不错,所以他虽然嚣张些,也是让众人觉得可以原谅。

    鼾声四起的时候,萧布衣悄悄的从帐篷中钻了出来。

    在钻出帐篷前,他替熟睡的韩雪盖好毛毯,出来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韩雪已经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的背影,紧紧的咬着牙。

    外边的天色很暗,也很阴,阴暗的会给看到的人一种很重的压力。

    韩雪感受不到阴天黑夜的压力,却只感觉今夜会有大事发生,她只祈求萧布衣能够平安回来!

    萧布衣不知道韩雪没有睡,却知道自己今夜要做什么。

    他出了帐篷,向山上行去。这次扎营并非四角有看守,而是依山取势,陆安右所有的手下都分配在山下两角,成犄角对冲之势护住商队。

    如果有马匪出没,当然只会从平原进攻,而不会从山上杀下来,谁都不能不承认,陆安右就算有些狂傲,但是打算的很周到。

    不过这样的阴天,鬼都懒得出来,更不要说是马匪,所以也有些人认为陆安右的安排实在有点多此一举。

    萧布衣上山的时候,并没有护卫注意,他沿着山坡前行,没有走了太远,就绕了***,到了山的另外一面,这里有块平地,林木遍及,灌木丛生,颇有僻静,也不知道他来到这里干什么。

    萧布衣腰挎马刀,摸了下靴筒的匕首,心中稍定,来到一个密林前,低声呼喝道:“李兄?”

七十二节 毒计

    

    山风阵阵,有些阴冷,李志雄走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萧兄来的很准时。”

    只是他的笑容被天色一染,看起来也和山风一样阴冷。

    “李兄找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萧布衣一扬手,露出白天的那张字条。

    李志雄走进了两步,沉声道:“萧兄难道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了?好在你早来一步,要是晚了一个时辰,我只怕他们已经动手。”

    “什么?”萧布衣愕然道:“他们是谁,陆安右?他们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

    “如今已经出塞,他们还怕什么?”李志雄苦笑道:“萧兄,你为人就是太老实,很多时候太容易相信人。实不相瞒,其实陆安右的手下有一个是我的好朋友。宁峰,出来吧。”

    他低呼了一声,一人从密林中走了出来,赫然就是陆安右的手下宁峰。

    萧布衣强忍住惊骇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峰他当然认识,当初未出马邑的时候,陆安右就已经把他安排给自己做副手,这人当然是陆安右的手下,没有疑问。

    可这个宁峰始终都是规规矩矩,话都不多说一句,每次萧布衣有什么问话,都是知无不言,萧布衣倒没有想到他会出来指责陆安右。

    “萧兄。”宁峰含笑抱拳道:“其实若不是敬佩萧兄的风骨,不耻陆安右的为人,在下实在不会站出来。如今萧兄你的确大难临头,你可知今日马儿为什么腹泻?那是有人下药的结果。”

    萧布衣震惊道:“真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杀人都敢,下药又算什么?”宁峰摇头叹息道:“萧兄其实只要认真想想,就知道谁才有这么大的权利。”

    萧布衣脸上失色,喃喃道:“难道真的是陆安右?”

    “不错。”宁峰苦笑道:“我已经获悉他们的计划,萧兄你的出现,对陆安右已经是莫大的威胁,我想原因李兄已经冒死告诉你。陆安右让马儿腹泻阻挡行程,今日心中已经有了杀你的念头。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塞后马上动手,只是因为召集了兄弟扮作马匪夜晚到来,他让兵士守住犄角,当然形同虚设。陆安右这人武功高强,很可能趁混乱的时候刺杀你,然后推到马匪的身上,到时候就算高爷有什么疑惑,也找不到证据,萧兄一死,陆安右再没有竞争对手,也就高枕无忧。”

    “好毒的计谋。”萧布衣有些失神道,小雨变大,淋湿了三人的全身,“可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大约就在三更。”宁峰望了李志雄一眼,二人上前一步,低声道:“萧兄,事不宜迟,这里雨大,我们不如去林子里面避雨,研究对付陆安右的计谋。”

    二人上前了一步,萧布衣却是退后了一步,狐疑道:“为什么要去林子里面,这里不行?”

    “难道到现在萧兄还不相信我们二人?”李志雄怫然不悦,“这里雨大,只是避雨而已,如果萧兄真的不信,大可回转去睡,我们绝不阻挡。”

    “我信,”萧布衣笑了起来,看到二人喜意一闪,沉声道:“我只信在林子里面杀人,神不知鬼不觉才对。”

    李志雄二人变了下脸色,斜跨出一步,成犄角之势抵住萧布衣。李志雄淡淡道:“我不知道萧兄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下药毒马的可以是陆安右,当然也可以是宁兄,对不对?”萧布衣微笑道。

    “是我,为什么是我?”宁峰收敛了笑容,握住了刀柄。

    “当然是有人通知我。”萧布衣不紧不慢,却在留意四下的动静。这里离营寨很有些距离,李志雄找他到这里,当然考虑到不要被别人打扰。

    “是谁?”二人互望一眼,有了惊惧。

    “哦,不是人,应该说是马,是,马儿告诉我了一切。”萧布衣摊摊手。

    “是马?”李志雄也是握住了刀柄,长吸一口气,“萧兄真的会开玩笑。”

    萧布衣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不停的流淌,长吐一口气,放松了身心,“马儿腹泻的那一刻,其实我已经起了疑心,如果是吃坏了水草,不应该只是十数匹牲畜有问题才对,我观察了马粪的症状,发现绝对不是吃草的结果,所以我第一时间怀疑别人下药……”

    “能药马的当然会和牧马的人多少有些关系。”萧布衣又道,天边已经雷声阵阵,闷郁的动人心魄,“陆安右的确有能力药马,这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可是对宁兄来讲何尝不是?”

    萧布衣把纸条丢在地上,觉得凉意杀人,“李兄今日来找我的时候,我发现鞋上有点红泥,没有想到已经泄露了天机。”

    “哦?”李志雄低头望了眼,看不到什么,转瞬抬头,“那又如何?”

    “因为我发现所有病马都有一个特征,就是蹄子上也有李兄鞋子上一样的红泥。”萧布衣笑了起来,“这就让我想起出塞前有处水潭,地质奇特,土为红色。当然那附近只有一处如此,其余牧马饮水的地方却是黑土,也算是老天有眼,或者是天网恢恢,我这才想起,李兄并不掌管牧马,也向来由手下做事,为什么鞋上会沾上红泥。会不会是李兄向潭水中投了药物,不经意的沾上了泥土?”

    李志雄只是冷笑,不发一言。

    “当然这些不过是推测,不足以定罪,也可能是李兄去那喝水,但是你却没有腹泻。”萧布衣笑了起来,“所以我在喂马吃药后,又和几个商人聊聊天,王家袁家都有牲畜腹泻,我随便问了下,才知道昨晚放牧这两家牲畜的人是陆安右的手下,却归宁兄掌管。”

    宁峰笑了起来,“萧兄如此心细,寻常的问话也带有深意,倒让人意料不到。”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事情已经很清晰。”萧布衣笑道:“李兄负责向水中投毒,宁兄不见得掌控太多手下,但是只要让他们上那个地方牧马即可。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怀疑,也不会怀疑到宁兄身上……”

    “两位兄台联手,如愿以偿的阻隔一天的行程,这才在夜里行动,准备对付萧某人,或许真如李兄所说,可是我倒觉得,李兄更恨我当了副领队,阻挡了李兄的前途,这才不惜千方百计的除我而后快。”

    “我们要杀你,何苦费这么多周折。”宁峰仰天长叹,悲哀的望着李志雄一眼,“可惜我们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

    李志雄缓缓点头,“不错,可惜我看错了萧兄。”

    二人都是情真意切,看起来肝胆相照,义薄云天。

    “萧兄,你或许觉得自己有些武功,而且不差,可是宁峰要杀你,不必用过十招,既然如此,我何须这番周折骗你?”宁峰淡然一笑。

    他口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萧布衣暗自心惊,却只是强笑道:“李兄想要杀我,宁兄当然还是不肯。宁兄只想骗我入局,让我相信所有一切陆安右主使,和你们联手对付陆安右。宁兄当然不怕萧布衣,怕的却是陆安右,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七十三节 血战

    

    宁峰听到萧布衣的问话,笑容再敛,有着说不出的寒意,他显然没有想到萧布衣如此聪明!

    “其实李兄要对付的是我,宁兄要对付的却是陆安右,这才费劲周折,如果明日萧布衣失踪,肯定会让陆安右寻找。萧某人或许装作重伤,或者如何,但是痛恨陆安右的无耻,无论如何总要暗算陆安右一下。陆安右武功高强,当然出手毙了萧布衣,这时候李兄和宁兄再暗中出手杀了陆安右,这下领队变成了宁兄,副领队变成了李兄,然后两位兄台再找人伪装马匪演一出戏,把所有的一切推到马匪身上,出塞成功回来,当然会受到裴阀的信任和重用,还有商队举荐,以后前途无限好,萧某做个枉死鬼,糊涂虫,却还要感激两位的大恩大德。”

    闪电一道劈了下来,转瞬雷声阵阵,大雨有如密豆一样撒了下来,三人却是脸色迥异,只是毫无例外的都是紧握长刀。

    “萧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一个人,”李志雄终于叹息一口气,“你不动声色的居然知晓和推出所有一切事情,实在让我意料不到。”

    “过奖过奖。”萧布衣微笑道:“我只是不想死的稀里糊涂。”

    “可是真正的聪明人,却不会说出来这些推测。”李志雄脸色一寒,“萧兄,你要是不说出来,或许还能多活几天,可惜现在……”

    李志雄和宁峰并不紧张,显然觉得萧布衣绝对逃脱不了他们的掌握。

    萧布衣凝立当场,淡淡道:“这里离营地并不算远,只要我喊一声,想要逃命并不是问题。”

    大雨倾盆,雷声阵阵,李志雄突然仰天长笑,却是传不了不远。

    他笑声止歇,这才说道:“萧兄未免太过乐观,刚才我也笑了,你说谁能听到?何况就算他们能赶来,我们相信以我们的本事,也能在他们知道真相前杀了你。我们众口一言,说你勾结马匪,想要洗劫商队,试问他们会相信你一人,还是相信我们?”

    他只是一拍巴掌,丛林中又走出了两人,将萧布衣围了起来。

    萧布衣仔细一看,原来竟然是朱大壮,马如云二人。他记得还有个熊智伟没来,不过很明显,李志雄他们留一人观察营寨的动静,觉得四人对付萧布衣已经足够。

    “萧布衣,你明白我们的底细,我也还想见见你的武功,不过我已经见过你的隔山打牛拳法,不知道这次还有什么高招?”李志雄突然道。

    萧布衣脸色大变,失声道:“原来那晚杀我的人是你?”

    马如云上前一步,揉揉脑袋,恨声道:“还有我,萧布衣,上次让你侥幸逃命,这次你想要活命,只比登天还难。”

    萧布衣浑身颤抖,终于露出惊惧之意,李志雄看到眼中,沉声道:“萧兄,我敬重你是个英雄,不如让你和马如云单挑,你能胜过他,我就放你一条活命。”

    其余人都是默然不语,没有赞同,也不反对,萧布衣有些惊喜,“此话当真?”

    “当真,只要你不逃命。”李志雄点头,已经和其他两人退后两步。

    马如云‘锵’的一声,抽出马刀笑道:“萧布衣,你今天要施展无赖刀法,还是隔山打牛神功?”

    众人都是笑,萧布衣知道隔山打牛神功唬得了一时,唬不了一世,他们显然发现自己杀的那人的死因,这才有恃无恐。

    萧布衣手握刀柄,微微颤抖,却还能沉声说了一句,“杀你用得着太高明的武功?”

    马如云还要再笑,宁峰却是目光一闪,高喝一声小心,然后马如云就看到一座刀山砍了过来。

    这一刻的功夫,萧布衣说了一句话,十一个字,却最少砍出了十二刀出来。

    马如云知道这小子刀法没有招式,也知道这小子会胡砍,可是做梦也没有萧布衣会砍的这么快。

    他和萧布衣照面过,不过当时却被杨得志一板凳打倒,后来变化太快,他却多少看到了萧布衣的刀法,众人回去一研究,得到了个一致的结论,这小子除了猛一点,刀法屁也不是!

    死的那个人只是因为粗心大意,被他胸口扎了一刀,如何不死?

    李志雄也是四个杀手中的一个,明白同伙并非死于隔山打牛神功后,甚至后悔经不住萧布衣的恫吓,主动败退。

    当时他要是再勇敢一些,以一对二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们就是研究的太透彻,把萧布衣这人分析的很清楚,所以马如云见到萧布衣十数刀劈过来,差点心胆爆裂!

    这小子这十多刀和几日前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几日前他的刀法唬的你不得不挡,可是现在的刀法却是由不得你不挡!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结果已经千差万别。

    马如云厉喝一声,来不及反击,提刀就挡,只听到‘乒乒乒乒’响声不绝,两刀相撞,火花四射!

    天空中陡然一个霹雳打下来,映照四野,也照出马如云云一样苍白的脸。

    ‘当啷’一声响,马如云终于抗不住萧布衣砍来的大力,单臂发麻,单刀落地。

    萧布衣一口气劈出十二刀后,陡然间大喝一声,第十三刀已经毫不犹豫的斜砍而出。

    血光一道,印红夜空,萧布衣一刀下去,飞起个好大的头颅!

    马如云身首分家,颓然倒地,死的无声无息!

    萧布衣长啸一声,斜跨一步,陡然转身,双手扣刀,一刀劈了出来。

    天空再是一道霹雳,白光一闪,仿佛注入他的长刀之中,他一刀劈出,看起来竟然无坚不摧!

    李志雄已经胆寒。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才过几天的功夫,萧布衣这小子的刀法已经变的如此厉害。他当然不知道萧布衣这几天虽然是副领队,却是做事极少,每天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尉迟恭给的刀谱。

    那本刀谱看似简单,很多道理却是萧布衣前所未闻,很有启发,再加上尉迟恭以身试刀,亲自陪萧布衣练刀,一夜的功夫,已经抵得上萧布衣数月的独自摸索。

    只看刀刃的功夫,就有劈,抹,撩,斩,刺,压多种,萧布衣这些天着重练了个劈字诀。

    可就是这一劈,已经和他以前大有不同。

    他终于明白,古人在冷兵刃上研究很深,远非他那个时候看到的武术表演可比。以前的自己胡砍乱劈,看似爽快,却是发挥不了臂力的六成,可如今配合腰腿肩肘的发力,他却能发出臂力的十二成力道。

    刀谱讲的道理虽然简单,却是极为实用,尉迟恭目光独到,看出萧布衣的缺点就是基本功不足,这才以刀谱相赠。

    萧布衣知道这些人看透他的武功底细,内心其实不惊反喜,因为从他们说话的口气,显然不知道自己和尉迟恭的事情。

    所以他故意示弱,故意吃惊,故意落入李志雄的圈套,只是为了这出乎不易的一刀。

    他一刀砍下马如云的脑袋,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讲求江湖道义,一对一那是纯属放屁,是以虽未见到来敌,却已反身劈刀。

    李志雄配合一样的赶到,本来一刀已经堪堪刺到萧布衣的腰背,可是见到萧布衣反转身来,一刀砍下,他只能去挡。

    他这一刀或许能让萧布衣重伤不治,开膛破肚,可是萧布衣这一刀却足以把他劈成两半。

    他有大好的前途,所以不想去死。

    可是世事往往奇妙,想死的不能死,不想死的偏偏抢先送命。

    他抽刀一架,双刀一碰,已经知道不好。萧布衣双手之力的一刀,绝对不是他单臂能够架得起。

    李志雄奋力闪身,手腕剧震,已经无力抗拒,他的刀被萧布衣砍落,双刀划下,惨叫一声,翻身向后一滚,已经从半山腰滚下去。

七十四节 调虎离山

    

    空中一条喷血的手臂轻歌曼舞,惨烈无比,终于还是落在地上,翻了两下,没有了生命。李志雄被砍断一条手臂,滚下山坡,生死不明。

    萧布衣十三刀砍下马如云的脑袋,却只用一刀就斩下李志雄的胳膊,这不过是刹那的功夫,可是他心中突然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只觉得有人迅速的接近自己,毫不犹豫的反手背刀,挡在身后,脚尖用力,拼命向前窜去。

    他出乎不易杀了二人,朱大壮不足一提,可是他还要面对一个高手,宁峰!

    宁峰说杀他用不了十招,固然是知道他的底细,另外却绝对是因为武功高强。

    萧布衣这一刻的判断极为正确,他奋力前行,虽然快捷,却还是感觉肩头火辣辣的一片,紧接着当的一声大响,刀背传来的大力差点震的他吐血。

    他知道宁峰已经出刀,而且力大的难以想象,不过他反应快捷,只被划伤肩头,却用刀身挡住致命的一刀。

    他前翻到灌木丛一侧,不等起身,天空再一个闪电,朱大壮狰狞的面容已经现到眼前。

    朱大壮反应不快,却来的恰到好处,在萧布衣将起未起的那一刻,挥刀一斩,就要为同伴复仇。

    没有想到他刀一挥下,陡然立在那里,长刀离着萧布衣不过几寸,却再也斩不下去。

    他双眼冒红,一手捂住咽喉,咯咯作响,又一个霹雳下来,已经仰天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萧布衣翻身站起,血染衣襟,双目却是一霎不霎。

    大雨不停的冲刷,仿佛洗刷所有争斗过的痕迹,可是洗刷不去他眼中的怒火和战意。

    这些人只是为了一己之欲,不惜杀人,他那晚差点死在他们手里,这次如何不讨回这个公道?

    只是前几日还是杀的他无计可施的李志雄,却已经挡不住他的当头一刀,虽然有骄兵之计在内,却已让萧布衣大为振奋。

    四人已去其三,现在要面对的却是最强手,萧布衣已经准备迎接宁峰的出招。

    宁峰并没有出招,相反,他眼中已经有了惊惧之意。他劈出一刀,伤了萧布衣,可是他没有想到萧布衣反应快捷,竟然在间不容发的功夫躲过必杀的一刀,只是受了轻伤。

    萧布衣虽然受伤,却已经被逼出了惊人的气势,可他宁峰的气势已经大大不如,他的同伴已经死绝!

    在他的眼中,萧布衣一直都是不足一提。在他的眼中,萧布衣不过借助女人上位,不要说是他宁峰,就算是李志雄,萧布衣都比不上。

    萧布衣唯一能够比上他的不过是相貌,所以他从心里看不上这个吃软饭的萧布衣。

    可是宁峰从来没有想到过,萧布衣出手如此的狂,如此的猛,如此的狠。

    朱大壮如何倒下去,就算以他的眼力都是看不真切,这个萧布衣难道是如此的深不可测?

    宁峰握刀在手,虽然认为萧布衣不是自己的对手,却已经没有出刀的勇气。萧布衣武功虽然不行,但是会拼命,可他宁峰不会,也不屑,更不敢。

    萧布衣远望宁峰,沉声道:“宁峰,这一刀之仇,我一定要报。”

    宁峰远望萧布衣,长吸一口气道:“我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是吗?那只有试过才知。”萧布衣跨前一步,双手握刀。

    宁峰见到他握刀的姿势,居然破绽极少,隐有高手风范,不由心中一寒,陡然转身,几个跳跃,竟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萧布衣一怔,终于放松下来,不明白宁峰为什么不战而退,难道还有什么后招?

    陡然间空中传来凄厉的惨叫,一人从空中飞了过来,跌落在泥水之中,翻滚个不停。

    萧布衣身边灌木丛中动了下,突然静止,萧布衣却并不在意,只是再次握刀,仔细向泥中那人看过去,等到发现竟然是李志雄,不由愕然,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向远方望过去。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含笑道:“我抓住李志雄后,才知道萧兄不声不响为商队去除了个心腹大患。”

    “原来是陆兄。”萧布衣还刀于鞘,微笑道:“没有想到如此大雨,你还会出来巡夜。”

    陆安右干干净净的走出来,见到萧布衣收刀,微垂眼帘,“我没有想到李志雄和宁峰如此野心,只是来不及追赶,倒放了一个心腹大患。可我也没有想到萧兄刀法竟然十分犀利,李志雄武功不差,宁峰更是高明。萧兄以一敌四,不落下风,实在大大出我的意料。”

    大雨滂沱,不见缓解的迹象,陆安右并不介意,突然抬头,眉宇一扬,“原来萧兄还有帮手?”

    灌木丛动了两下,站起了三个人,狼狈的走出来。

    萧布衣苦笑道:“现在我才知道陆兄为什么能当上领队,宁峰却不能!最少宁峰并没有听出灌木丛早有人埋伏。”

    望着出来的三个人,陆安右平静的表情有了诧异,一个是瘦瘦的小子他认识,那是萧布衣身边的箭头,可是林士直和沈元昆居然也在,那倒是他想像不到。

    三人走出来,都是和落汤鸡一样,林士直胖胖的身子打着寒颤,又来了个喷嚏,盯着地上的李志雄道:“真没有想到此人这么狠毒的心肠,陆领队,你手下宁峰狼子野心,这次被布衣击退,你既然也来到这里,怎么没有抓住他?”

    他出言质问,有些发抖,倒不是怕,而是因为实在太冷。沈元昆也打了个喷嚏,摇头道:“这辈子没有这么遭过罪,可亲眼看到这么歹毒心肠的人,辛苦也是不冤。”

    萧布衣脸色凝重道:“在下只怕别人不信,这才请林兄和沈兄做个见证。如此大雨,倒让两位兄台受苦,倒是过意不去。”

    林士直连连摇头,“萧兄此言太过,你拼了命和他们抗衡厮杀,话都不说一句,大伙都是坐在一条船上,淋点雨要还埋怨,那还是人吗?”

    沈元昆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笑了起来,“我是冷,不是埋怨。”

    二人一唱一和,看起来对萧布衣已经颇为器重和信任,只是看着陆安右的时候,多少有些不满,因为宁峰毕竟是陆安右的手下,这下窜谋李志雄,陆安右实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们对裴阀当然不敢得罪,但是对于陆安右这种护卫,倒认为自己大把钱花出去的有些不值得。

    陆安右望了萧布衣一眼,缓缓道:“萧兄如此聪明,陆某人实在佩服。”

    他伸手抱拳,向林士直和沈元昆道:“陆某无能,带出这种人物,等到出塞回转后,一定负荆请罪。可眼下陆某还不清楚太多事情,为了商队的安危,还请萧兄赐教。”

    萧布衣有些感慨,这个陆安右远比宁峰要老练太多。他只是几句话,已经把责任推卸到最小,话题一带,已经让众人转移了视线。

    他有些怀疑陆安右出来的有些巧,也怀疑陆安右是否一直在暗处观察,不然他也不会找来林士直和沈元昆。

    他只怕裴茗翠对自己太多信任,也会引起陆安右的疑心,四面树敌毕竟不是好事。

    其实他心中隐约有个极大的隐患,那就是怕李志雄说的真真假假,这个陆安右对自己的确已经起了妒忌之心,他让林士直和沈元昆见证这件事情,不过是让陆安右有所顾忌。

    不过萧布衣也把这些心思藏了起来,简单扼要的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林士直和沈元昆虽然没有经历过打斗,却是灌木丛中听的清清楚楚,敲定了萧布衣的判断。

    萧布衣这才有空向箭头微笑下,箭头嘴角也是一丝笑,却不多说什么。朱大壮突然毙命,当然有箭头的一份功劳。

    箭头把林士直和沈元昆早早的带到这里,藏在灌木丛中,见到萧布衣危险,忍不住的出手相救。朱大壮全部身心都放在萧布衣身上,哪里知道箭头早就扣住弩箭,他冲了过来,距离又近,箭头只是一扣弩箭,射中他的咽喉,当场就要了他的性命,他稀里糊涂,就算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原来如此。”陆安右听完萧布衣描述,怒视地上的李志雄。

    李志雄早就停止了翻滚惨叫,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

    他被萧布衣一刀劈掉只胳膊,血流不止,不死也是没了半条命。如今又是一番折腾,意识已经昏迷。

    萧布衣见到并没有什么不忍,几个月的搏杀已经让他看到了太多事实的残酷,这个李志雄只是因为一己之欲就不惜置别人于死地,他要是没有得到尉迟恭的刀谱,死的绝对是他!既然这样,他有的只是痛快。

    “这里雨大。”林士直终于忍不住的提醒道:“大家不如先去营寨再说。”

    “也好。”陆安右伸手提起李志雄,混若无物,倒让众人吃了一惊。

    李志雄微闭双目,嘴角却有一丝狰狞的笑容,萧布衣斜睨到他的脸色,心中一凛,不等举步已经说道:“李志雄说有马匪来做戏,陆兄,我们不能不防。”

    陆安右嘴角一丝骄傲的笑意,“萧兄大可放心,如今营队都和铁桶一样,区区马匪来到,只能送死。其实这次就算他们得逞,我想也成不了气候。”

    他似乎在说萧布衣多此一举,林士直和沈元昆都是经验老到,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脸上都有些不满。

    方才决战时间虽短,在他们眼中绝对是惊心动魄,宁峰的计策毒辣,萧布衣以寡击众,身受轻伤都是有目共睹,可是让陆安右一说,竟然不足一提。

    林士直才要替萧布衣说什么,却被萧布衣一把拉住,沉声道:“我们都是为了商队考虑,只要商队平安,其他算不了什么。”

    陆安右微微皱了下眉头,提着李志雄就要大步前行,陡然止住了脚步。

    此刻雷声轰隆,闪电阵阵,大雨滂沱,静寂的夜中只有老天爷在咆哮,可是陆安右的神色在那一刻,突然变的非常难看。

    陆安右虽然狂妄,但一直都是镇静自若,这次改变了脸色,不由让众人不安。

    沈元昆忐忑道:“陆领队?”

    陆安右突然把李志雄用力一掷,怒声道:“不好,中了他们的奸计。”

七十五节 历山飞

    

    陆安右说了这几个字的功夫,人已经远在数丈之外。

    李志雄本已接近昏迷,这次被用力一摔,闷哼一声,彻底昏迷过去。

    众人还是不解其意的时候,萧布衣也是变了脸色,扭头吼了声,“箭头,照顾林兄和沈兄。”

    他话未说完,发足急奔,已经向营寨的方向奔了过去。

    林士直见到二人的紧张,有些茫然,扭头望向沈元昆,“沈兄,怎么回事?”

    沈元昆摇头,“陆领队说什么奸计?”

    箭头在他们二人的身边,突然脸色也有了改变,颤声道:“你们听!”

    “听什么?”林士直二人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

    雷雨交加,实在听不出什么。可是二人问了这一句后,也都变了脸色。

    密鼓般的蹄声已经隐约可闻,山下商队的方向已经喊叫连连,马嘶阵阵!

    有马匪?这是林士直的第一个念头,可是转瞬骇然,听马蹄急震,来的人数绝对是骇人听闻,这附近,又有哪里的马匪会如此强悍?

    萧布衣向山下奔去的时候,转瞬看不到陆安右的身影,这才有些骇然和惊凛。

    陆安右一直深藏不露,他萧布衣在杀了马如云,斩了李志雄后,多少有些狂妄自大,甚至想要力抗宁峰,虽然他找来林士直二人来做证人,但是只怕陆安右倒打自己一耙,并不畏惧他的武功。

    可是如今一跑,看起来已经高下立判。他几个月的勤修苦练,竟然短短时间内让陆安右抛的不见踪影。他苦练数月的脚力看起来和陆安右一比,笨重的有如鸭子一般。

    萧布衣一边跑,心中暗道,看来做人还是低调点好,这个陆安右,也不简单。

    陆安右毕竟武功高强,目力眼力都是经过锻炼,先萧布衣一步听到马蹄的急劲,而且听出来,来人不下百人。

    深夜骤雨,竟然还有百来劲骑向这个方向疾驰而来,不问可知,这些人是奔商队而来!

    萧布衣稍微慢了一步,却也马上想到这点,可等到他赶到商队安营地方的时候,饶是也经常见过死伤,却也震惊眼前之惨烈。

    大雨如注,倾斜下来,却还是洗刷不尽地上的鲜血!地上血水已经流淌成河!

    犄角守卫的骑兵已经被冲的四分五裂,陆安右的骑兵显然不如他想像中的固若金汤。

    陆安右手下骑兵四十多人,这一刻的功夫,最少十数人已经送命。

    不过这也不能怨他,他就算兵法如神,措手不及之下被百来个彪悍的马匪冲过来,也是无法顶住。

    商队中的商人,脚夫早就自觉的出了帐篷,抱着脑袋聚在一起,自觉的蹲成一圈,还在货物的后面。

    这也是行商的规矩。

    正常的情况下,只要商人不反抗,马匪都是劫财不伤命。反抗是陆安右这些护卫应该做的事情,商人如果反抗,死的几率极大。

    陆安右赢了,商人钱财得保,陆安右输了,不但丢失的是商人的钱财,还有他自己的命!

    来人全部黑衣黑裤,一身劲装,黑暗中有如幽灵。手上并非长矛,却是闪亮亮的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散了防御,转瞬对护卫展开了屠戮。

    萧布衣奔下来的时候,发现马刀霍霍,伴随雷电劈下的时候,颇为触目惊心。

    陆安右的手下毕竟不是白给,初始的慌乱后,终于稳定了阵脚,依靠地利苦苦挣扎。陆安右早就及时赶到,长啸连连,出手如电。

    一人见到他冲来,马上砍来,陆安右只是一伸手,竟然绕过他的长刀,抓住那人的手腕,反手拿下他的长刀,只是一折,那人脑袋已经飞上半空。

    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稳准狠快,抢过长刀,翻身上马,喝令连连,人却已经向马贼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

    两人纵马要拦,陆安右却已经厉喝一声,双腿一夹,战马冲了过去。二人纵马冲来,长刀交错,斜斩过来,就要把陆安右拦腰三段。

    陆安右垂刀斜指,三马交错的功夫陡然出刀。寒光只是两抹闪现,下一刻的功夫,拦截二人已经栽下马来。

    萧布衣远远望见,心中惊喜交集。喜的是,商队的领队果然名不虚传,一刀两命实在是杀气凛然,惊的却是,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清陆安右的出刀,这么说自己和他还差的太远!

    陆安右转眼之间,连杀三人,放声长啸,雨夜之中,极为威烈。

    他手下骑兵本来都是拼命抵抗,士气低落,眼看领队赶来连杀数人,不由士气大增,长刀霍霍,角弓急劲,片刻功夫已经让马匪连连退却。

    陆安右虽然连杀几人,心中却是惊骇万分,这些马匪的身手丝毫不差他调教出来的护卫,而且人数众多,自己早就查明周围的一切情况,绝对没有如此强悍的马匪,那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马匪虽然短暂混乱,很快再次凝结一团。一人纵马冲来,黑暗中竟然戴个狰狞的青铜面具,人未到,声先及,有如沉雷灌耳!

    “历山飞在此,哪个敢拦?”

    那人青铜面具吓不了陆安右,可是一句历山飞却让陆安右心口剧烈的跳动几次。

    来人竟是历山飞?

    历山飞此人极为有名,神出鬼没,向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历山飞不是姓名,而是个代号。

    只是这人忽而河北,忽而山西,总在边陲出没,行踪不定,杀人越货,胆大妄为。可这人武功奇高,行踪不定,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陆安右没有想到他竟然出塞当回马匪,而且有如此彪悍众多的手下。

    顾不得畏惧,陆安右已经催马上前,历山飞人在马上,青铜面具闪着寒意,手中竟然也是把马刀。

    二马没有碰面的时候,二人已经不约而同的飞身跃起,脱离马背,空中挥刀,刀光霍霍。

    萧布衣远远看到二人跃起的高度,虽然还不如那个重瞳大汉的身手,却也绝非自己可以做到,心中郁闷,知道这种功夫绝非下苦力能够习得。

    那一刻双刀碰击之声有如密鼓急雷,响个不停,已然盖过瓢泼大雨。

    二人空中对砍十数刀,同时落地,看起来轻功不相上下。陆安右落地之际左足急踢,却是奔向地下的泥水。

    大雨滂沱,地面早是泥泞一片,陆安右一脚踢出,地面的泥水竟然化成雨幕,劈头盖脸的浇向历山飞,遮住他的视线。

    陆安右踢起泥水,却是身形一闪,已经侧面杀去,长刀无声无息的斩向历山飞肋下。

    历山飞长笑一声,身形已如螺旋般冲天拔起,躲过泥水,长刀一挥,有如苍鹰搏兔般临空劈下。

    陆安右硬接了一招,倒退几步,历山飞已经倒飞出去,落地凝立不动,空中又是一个霹雳,闪电照的四野有如白昼,映照着二人一青一白的两张脸,青的渗人,白的寒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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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介绍:
穿越到隋末他突然发现,这里没有李元霸,只有李玄霸,拎不动几百斤的大锤,还是个病夫,奄奄一息,这里没有宇文成都,宇文化及也没有想像的那么有用,甚至要看他脸色行事。


穿越到隋末的他突然发现,原来那时杨广还没有大被同眠,美女万千,昏庸无道,他竟然有着崇高的理想,雄伟的抱负,目标之远大就算他这个现代人都是为之心悸。


他本来以为乱世之中,做土匪是份很有前途的工作,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成为朝廷的红人,杨广最信任之人,李渊这个传说中的酒色之徒也要和他称兄道弟,当他红的发紫,想要一展宏图的时候,却是无奈的发现,世道乱了,乱的一塌糊涂,乱的不可收拾。


他突然发现,隋唐十八条好汉一半都是捕风捉影,无可觅寻的人物,第一条好汉却是响马流寇推崇膜拜的萧布衣。


萧布衣以布衣起家,白手天下,铁骑纵横,莫谁敢挡!


而他,就是萧布衣!江山美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美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美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