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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武     江山美色txt下载     江山美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一节 志士

    

    大汉起床后,铁塔般踩到地上,这才让人发现他长的也是极为魁梧。

    见到老梆子吃的不亦乐乎,大汉犹豫下,终于伸出手去,吃了一筷子油汪汪的红烧肉,就再也停不下来。

    王厨子给萧布衣打了最少三个人的饭菜,老梆子分去一份,给大汉留了两人饭菜。没有想到他风卷残云一般,不大的功夫,已经把面前的饭菜一扫而空。

    老梆子攥着个鸡腿,有些畏惧的转向一边,看到大汉有如饿死鬼投胎一样,他只怕大汉过来抢他的鸡腿。

    不过这也难怪,这个大汉只比萧布衣早来一天,来了之后,却是蒙头就睡,一天多没吃东西,他倒也能挺得住。如果不是萧布衣给他送来的酒菜,这个人不知道还要饿到什么时候。

    大汉吃完自己面前足足两人的饭菜,这才意犹未尽舔了下嘴唇,喃喃说了一句,老梆子却没有听清。

    望着床头的那坛酒,大汉目光复杂,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拎起了酒坛子,灌了一口。

    他喝酒不和吃饭一样,风卷残云,喝了一半,摇晃下酒坛子,有些不舍的样子,缓缓的放下来,重重的叹息一口气,蒙上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不过老梆子知道他其实没睡,这个大汉有着很重的心事。

    萧布衣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

    他随着阳光进来的时候,老梆子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几乎以为神仙来了。后来才发现来的不是神仙,而是菩萨。

    只是请人吃饭的事情,就算菩萨都不常做。

    萧布衣看起来精神奕奕,杨得志和箭头都不在,老梆子不想多事,却还是主动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萧布衣点点头,“打扰你们休息了。”

    没有想到萧布衣竟然这么客气,老梆子只是说不敢没有,偷空吸鼻子闻了下,皱了下眉头,“萧老弟昨晚没有在这儿睡?”

    他这当然是废话,人老了,睡的不沉稳,老梆子一夜起来三回,看到对面始终空铺,早就知道萧布衣并没有在这里睡觉。

    人与人不同,老梆子心中感慨,自己睡在猪圈一样的地方,萧布衣倒好,昨晚多半是倚红偎翠,妙不可言。可是他没有想到,偷偷闻了下,没有意料中的胭脂气息,反倒闻到有股刺鼻的草料气息,难道这小子昨天睡的是马厩,这好像不太可能!

    老梆子一肚子的心思,却不说出,萧布衣已经走到对面蒙被睡觉的大汉身边,看了一眼碗筷,收拾下,拿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又带回两份早饭。

    一份给了老梆子,另外一份放到桌案上的时候,萧布衣还是如旧出去,大汉这次没有等很久,听到房门一响,已经掀开了被子,怔怔的望着紧闭的房门,还有桌上的热气腾腾的早饭,嘴唇蠕动两下,却没有说话。

    几人都和闷葫芦一样,萧布衣锲而不舍的为他们打着早饭,中饭,甚至是晚饭,只是等到晚饭时间一过,又是消失不见。

    等到他第三天清晨回来的时候,老梆子终于忍不住的问道:“萧兄弟,你天天晚上去哪里睡?”

    萧布衣笑笑,“睡马厩。”

    “哦,原来如此。”老梆子心中不悦,心道你就算不想答,也不用骗我,好好有住的地方,谁会去睡马厩?

    他却不知道萧布衣说的是实话,他这几天的确和青霄睡在一起。

    虽然对自己的马术很有信心,可是看在二十两金子的赌注,还有裴茗翠真诚相对的份上,萧布衣还是下定心思,决定这场比赛一定要赢。

    青霄是好马,而且算得上他来到这里见到的一匹真正的好马。他对马有信心,和对自己有信心一样。

    虽然他对青霄有信心,不过前几天他伤了青霄,虽然是迫不得己,还是和马有了隔阂,所以他要趁这几天和青霄交流下感情。

    都以为马术师只需要身手敏捷,会骑马,能骑马就行,剩下的一切都看马的秉性,可是萧布衣却不这么认为。

    他一直认为马也和人一样,一样的有感情。一个真正的马术师,应该知道马的需要,他做不到人刀合一,但是他却多少能做到人马合一。

    一个真正的马术师,可以发挥一匹马的最大潜能。

    所以他这几天一直睡在马厩,裴茗翠对于他的习惯虽然不解,却不阻挡,为了赛这场马,她为萧布衣扫清一切障碍,只要他能赢,除了金銮殿,他就算想睡到她闺房都不是问题。

    不过要萧布衣在睡马厩或者是裴茗翠的闺房做个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睡马厩。

    今日是比赛的日子,萧布衣没有十分的信心,却也有八成。

    准备的功夫他考虑的多,真正要比赛的时候,他反倒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一点,自己已经尽力,输了问心无愧。

    他不怕输,只怕输了之后后悔自己没有努力。

    “午后我不会回来。”萧布衣说了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串钱来,“朋友,如果你饿了,可以拿这些钱去买些吃的。”

    被下的大汉不再沉默,霍然掀开被子,“那你以后会不会回来?”

    他口气有些急迫,盯着萧布衣,竟然有丝感激和依赖。

    萧布衣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心道铁树也能开花。

    原来他通过和王厨子聊天知道,这个大汉是先他一天来的,到来的时候,衣衫褴褛。听说为了加入这个商队,大汉花了不少钱,还欠商队一些,这么说来他不是睡,而是在熬。

    萧布衣有些惋惜大汉的不走运,也知道如果径直来到裴家商队,那很对不起,一切按照规矩行事,可是要去天茂商队走一圈,这个大汉多半能得到高士清的注意,得到萧布衣的待遇也说不定。

    只是到了天茂的商人,显然都是货比三家,决心跟着天茂,不会选择裴家商队,而觉得天茂去不了,径直来到裴家商队的人,就和大汉一样的遭遇。

    这样一来,自从裴茗翠定下规矩后,他萧布衣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这就让萧布衣不由感叹世事的奇妙,任何不经意变化都能改变人的一生。

    才出山寨的时候,他多少有些忐忑,已经抱着亏本赚经验的念头,怎么能想到到了马邑后,不经意的选择,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我当然还会回来,”萧布衣微笑的望着大汉,心赞好一条威猛的汉子,“我还要出塞,当然要跟着商队。”

    大汉竟然露出一丝喜意,说了一声,“我也要出塞。”

    萧布衣觉得自己就不像商人,这个大汉更加不像,好奇问道:“还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出塞做什么生意?”

    大汉犹豫下,“我叫魏德,去塞外看看有什么买卖好做。”看到桌案上的那串钱,大汉低声道,“这一串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萧布衣有些惊诧。

    “我还不起。”魏德仰天长叹,“可惜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萧布衣听他叹息,反倒是钦佩,因为以他的眼力来看,这个大汉就算去抢,也不至于如此穷困潦倒。这人宁可挨饿,也不去打劫,这如果让萧布衣拽一句古文的话,那就是志士不饮盗泉之水,这种汉子,穷也穷的有骨气!

三十二节 豪赌

    

    “你现在还不起,总有还起的时候。”萧布衣没有施舍的表情,只有真诚,“你记得我叫萧布衣就好。”

    大汉狠狠的盯着萧布衣,一付要吃了他的样子。

    萧布衣却只是微笑,他知道施舍和同情这个时候要不得,这种汉子,只能用友情来打动。

    大汉终于把十文钱收到怀中,沉声道:“我记得你是萧布衣,我欠你五顿饭,十文钱。”

    萧布衣一笑,“那好,你记得这些我就放心了。”他转身出门,看到小六子已经迎面走了过来,低声问道:“马赛要开始了吗?”

    小六子点头,却是伸手递过一个钱袋。

    萧布衣一怔,“这是什么?”

    “小姐给你的。”小六子好像捧着热山芋一样,生怕烫着手,见到萧布衣接下钱袋,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布衣打开钱袋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是不少银豆子,比起薛布仁的棺材本还多。心中感慨,这个裴阀缺人缺马就是不缺钱。

    本来不想收下,他不像大汉那样死板,可是也不想让人看成吃软饭的人,转念一想,还是收到怀中,“那多谢裴小姐了。”

    小六子眉开眼笑,“你要是真的想谢,就当小姐的面来谢。萧爷,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小姐对一个人这么看重,你是头一份!”

    萧布衣笑笑,裴家商队外早就准备好马车,萧布衣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下上了马车,向城东驰去。

    不一会儿二人到了城东,裴茗翠高士清已经早早的等候。

    高士清微微皱眉,不知道想着什么。

    裴茗翠却是亲自牵着青霄过来,把缰绳交到萧布衣手上,拍拍他肩头,“萧兄,有劳。”

    那面早就站着几人,梁子玄赫然其中。他远远的站着,也不过来,嘴角一丝讥诮,身边几个士族子弟也是鄙夷的望着萧布衣,显然看他身着布衣,不耻为伍。

    这几个人和上次一般无二,裴茗翠没有介绍,萧布衣也懒得理会。

    他站在裴茗翠这面,已经表明了立场,那些人已经当他是敌人,脚踏两只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虽然没有理会那几个世家子弟,可是萧布衣的目光还是落在他们身后一人的身上。

    那人瘦小枯干,看起来四两棉花都比他重些,身旁一匹浑身红毛的骏马,冷一看如火焰一般。

    他见到萧布衣望过来,也是冷眼望着萧布衣,不发一言,眼中隐有轻蔑之意。

    萧布衣见到那匹火焰般的马就已经心中一凛,见到那人的体型后,更是头痛。

    既然是赛马,不言而喻,马术师的体重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

    这个人体重还不及自己的一半,显而易见,已经占了先天性的优势。

    他们那面气势汹汹,满是不屑,固然是狂妄,可也是对这人有着信心,不然何来的狂妄?既然如此,自己倒要小心。

    更何况那人身边的红马只从眼神脖颈,四蹄腰臀来看,已经和青霄不相伯仲!

    裴茗翠早就发现这点,见到萧布衣的皱眉,只能苦笑,“萧兄,你好像比他重上很多,这帮杂碎果然不是东西,竟然在这点找我们的便宜。”

    高士清眉头紧缩,显然也不算看好萧布衣。

    萧布衣虎背蜂腰,不可否认,是个英俊的美男子,可是这是赛马,再英俊也是白扯。

    那面的梁子玄已经大笑起来,“裴大小姐,这场比赛不用比,我看输赢早定,你若是现在认输,你们裴家商队今年还可出塞,只是以后见到天茂,只需退避三舍即可。”

    裴茗翠冷哼一声,神色不定。

    “你要是不认输的话,除了赔上十两金子外,裴家商队今年再也不得出关!”梁子玄得意非常,“两害相权择其轻,裴茗翠,我不认为你这么愚蠢。”

    萧布衣这才凛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两家的赌注如此之重!

    十两金子原来不过是个添头,裴茗翠赛马原来还压上裴家商队的前途,那他这次岂非许胜不许败!可是对手看起来也非弱旅,他如何能稳赢?

    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每次询问高士清的时候,他都说出塞的日子未定,原来还有这个原因。他要是输了,裴家不能出塞,他当然也不能贩马,萧布衣这才觉得大有压力。

    裴阀和天茂的几家大有矛盾,积怨已深,如今是秋季,今年不出塞,对一个商队而言,显然损失惨重。如此算来,这次赌局的赌注绝对是场惊天豪赌。

    这种豪赌裴茗翠竟然让他萧布衣上场,不知道是她的信任还是她的鲁莽。

    裴茗翠声如洪钟,“梁子玄,我用不着你这空头人情。裴茗翠输了,裴家商队今年不出塞损失倒是不大。可是裴家要是赢了,你们天茂今年要不出塞,我只怕你找的那些人会闹到圣上那里去,如此来看,怕输的应该是你不是我!”

    梁子玄脸色不变,斜睨萧布衣道:“就凭你的青霄和这个马夫,你就想要赢我?”

    他言语轻蔑,显然想要激怒萧布衣,萧布衣却只是笑笑,目光望向那匹红马,若有所思。高士清多少有些放心,这个萧布衣让人看不穿深浅,沉着冷静,反让他有了点信心。

    “你的马夫和红焰好像也不高明到哪里去?”裴茗翠口气不落下风,“梁子玄,你到底比不比,如果不比的话,爽快认输。如果你认输,你们今年也可出塞,不过以后见到裴家商队,最好滚的越远越好。”

    梁子玄放声长笑,“裴茗翠,本公子看在你们裴阀的面子上,给你个台阶下,你不知自爱,今日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长笑未歇,远方突然传来马蹄阵阵,众人扭头望去,看到几人催马过来,竟是身着官服。

    其中一人一马当先,身着紫衣,头戴皮弁,皮弁上镶嵌了六颗明珠,白袜乌靴,气态雍容。他看起来年过半百,神色目光却是炯炯有神,纵马疾驰游刃有余。

    他身边跟着一人,而立之年,国字脸,通天鼻,长眉鹰目,身着武士服,纵马飞奔,神色看起来也是不慌不忙,却始终让了当先那人一个马头。

    二人都是身手矫健,身后跟着几个亲兵,跟着吃力,稀稀拉拉。

    等到二人翻身下马的时候,国字脸那人已经笑了起来,“王太守老当益壮,武周自愧不如。”

    萧布衣一愣,心道这人难道就是马邑太守王仁恭?以前他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就算他的亲戚都是难以见到,没有想到交了裴茗翠这个朋友,竟然轻而易举的结识王仁恭!

    大树底下好乘凉,萧布衣心中感慨,不知道自己是好运还是霉运。

    紫衣那人却是大笑起来,“刘校尉,你小子让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哪里哪里。”那个叫刘校尉的只是摇头,“刘武周已经竭尽全力,终不及太守。”

    萧布衣心中一凛,记得裴茗翠说过,天茂商队主要有三家势力,除了朔方的梁师都,金城的薛家外,另外一家就是刘武周代表的刘家。

    看刘武周这个人,态度恭谦,处事圆滑,锋芒不露,果然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王太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裴茗翠勉强施礼,“不知道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刘校尉说今日你们赛马,请我过来做个见证。”王仁恭对裴茗翠倒是和善,一点官架子没有,“茗翠,以往你们赌马我不好说什么,可这次赌注的确有些太大,这样好吧,我来做个和事佬,大家各退一步,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

    梁子玄脸盘一扬,抬头望天,显然就算是王仁恭也不被他看到眼中,“王太守,这是几家的恩怨,我只怕你没有和解的能力。”

    刘武周脸色一扳,沉声道:“子玄,就算你父亲在这里,也不会这么和王太守说话。”

    梁子玄只是嗯了一声,对刘武周竟然也是态度冷淡。

    王仁恭眼中厉芒闪过,却还是笑着望着裴茗翠,“茗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裴茗翠摇头,“王太守,本来你说话,裴茗翠不能不听,可这次裴家不能不比。”

    王仁恭叹息一声,摇摇头望向刘武周,微笑道:“看来我这个和事佬做不成了。”

    刘武周也是皱眉,却只是道:“王太守,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

    “蜘蛛,准备!”梁子玄怕夜长梦多,不再犹豫,喝了一声。

    红焰身边那人黑衣黑裤,听到梁子玄的喝令,已经轻飘飘的翻身上马。

    裴茗翠看着那人的身形,心中一沉,却还能不动声色,拍拍萧布衣的肩头,放声笑道:“萧兄,不用有压力,这场赛马我输得起。”

三十三节 意外中的意外

    

    裴茗翠人虽豪爽,这句话却已经透漏底气不足,看来也不看好萧布衣。萧布衣听了唯有苦笑,心道你输得起,我却输不起,你裴家不能出塞,我难道再加入天茂商队?

    这个梁子玄恨不得吃了我,我要是加入,不用做生意,天天小鞋都穿不完。

    “如何来比?”高士清终于开口。

    梁子玄抬头望了一眼日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萧布衣瞥见,总觉得不妥。

    此次豪赌分量极重,裴茗翠敢赌,是因为她豪放不在乎,梁子玄既然敢赌,那显然有着十足的把握,他既然能买通马夫在青霄的马料中下马儿燥,这次就不会乖乖的比赛,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算计,萧布衣猜想不到。

    “当然还是老规矩,落绸为号,三里外两个木桩两朵红花,摘花返回后,先撞红绸者为胜。”梁子玄一挥手,两个下人已经上前,手中一条红绸,拉在当道。

    蜘蛛早早的到了红绸后,占据左手的方位。萧布衣举目望去,发现远处平摊开阔,隐有红色两点。

    “小姐,我想去看看红花。”高士清说道。

    “高管家是怕我们在花上做文章?”梁子玄大笑了起来,“我们可没有如此卑鄙的时候。”

    “你不卑鄙,你买通了我前两次的骑手?你不卑鄙,买通我家的马夫在青霄的马料上下马儿燥?”裴茗翠连连冷笑,“梁子玄,你不要说卑鄙这两个字,因为那是对卑鄙两个字的侮辱。”

    萧布衣恍然,这才明白裴茗翠为什么无奈找他这个外人来比赛,原来梁子玄他们前两次竟然买通了骑手。

    梁子玄脸色微变,“裴茗翠,什么都要讲究个证据,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裴茗翠长吸一口气,压住怒火,“老高,你去看看。”

    高士清纵马前行,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回转,他骑的很慢,显然是怕梁子玄在路上做手脚,回来的时候,缓缓摇头。

    裴茗翠转首望向萧布衣,诚声道:“萧兄,尽力而为。”

    她人看起来虽然粗莽,关键的时候竟然能静下来,萧布衣点点头,规规矩矩的上马,策马来到红绸后面,屏气凝神。

    王仁恭和刘武周不再多话,退到一旁,王仁恭嘴角还是淡淡的笑,刘武周却是斜睨了萧布衣一眼,抬头望天,不知道想着什么。

    四周转瞬一片静寂,陡然间红绸一落,蜘蛛一提缰绳,不等红绸完全落地,已经纵马跃出,火焰一闪,抢了马头。

    萧布衣并不着急,轻轻一磕马腹,青霄已经和青云般一闪,平平的跑了出去。

    梁子玄脸色微变,皱了下眉头,王仁恭本来脸色平和,见状神色微微一动,凝望萧布衣背影一眼,刘武周也是霍然转头,目光很是惊诧。

    高士清眼中却是光芒一闪,低呼道:“好!”

    裴茗翠握紧了拳头,脸上也是难掩兴奋之情,萧布衣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赛马先发当然是占了先机,蜘蛛明白这里,这才在红绸未落之时,纵马高跃,这样谁都无话可说。只是如此一来,他为了避开红绸羁绊,马跃的高,却也多少耽误些时间。

    萧布衣虽然后发,青霄四蹄并不高抬,只是平平的窜出,这样两匹马落地的第一步,竟然还是齐头并进!

    可是就是这一招已经看出马术高低,蜘蛛一下已经用尽全力,而萧布衣却还是游刃有余。

    他们当然不知道就是这一招,萧布衣已经和青霄训练了两天,他当然知道抢先的重要,他驯马小巧腾挪都是不在话下,当年走钢绳,钻火圈的,这个抢先的技巧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饶是如此,二人竟然不分先后,这也让萧布衣暗自谨慎,蜘蛛马术不如他,但是胜在体轻,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还有后招!

    思考的功夫,萧布衣已经留了一成马力,只是紧紧的跟在蜘蛛的身边,却是留意他的举动。

    蜘蛛已经额头冒汗,却是头也不回,他顾不得去看萧布衣,凭直觉,他知道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劲敌。

    三里路程转瞬既至,红花遥遥可望,萧布衣不敢大意,两马交错,划了个弧形,二人回转的时候,已是摘花到手,一样的干净利索,并不耽误时间。

    二人奔回的时候,已经换了马位,蜘蛛本是在左,这次反倒去了右边。

    阳光斜照,萧布衣看到他脸上满是汗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光芒。

    心中疑惑并未除去,萧布衣来不及多想,纵马飞奔,并不超过蜘蛛。

    他赛马的次数少有人及,知道优势向来不见得是胜势,领跑的都是最累最为紧张之人,但最后得到第一的实在不多。

    三里路程过后,萧布衣知道蜘蛛已经用了全力。他觉得凭借真实本事,蜘蛛绝对不如自己,他一直不发全力,却是等着最后几丈取胜。

    两马发足狂飙,不分先后的向来路冲来,转瞬的功夫,裴茗翠和梁子玄紧张的表情已经清晰在望。

    他们本以为回转的时候,萧布衣和蜘蛛已经能够分出高下,没有想到二人还是有如出发的时候,齐头并进。

    就算梁子玄都是有了一丝紧张,裴茗翠更是银牙紧咬,拳头握紧,眼珠子看起来爆出来一样。

    她若是能够帮助萧布衣一臂之力,早就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只是这时却是一丝声音不敢发出。

    两马一青一红,宛如青云火焰般流淌过来,马蹄的急劲声响更是密鼓般敲在人心上!

    眼看两马离红绸不过几丈的距离,蜘蛛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手腕一翻,衣袖翻起,一道光芒已经射到青霄的眼上。

    青霄猝不及防,长嘶一声,已经惊立而起,裴茗翠大惊失色,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王仁恭喃喃自语,缓缓摇头,翻身上马。

    此场赛马看来输赢已定,回天乏术,萧布衣功亏一篑,倒让王仁恭遗憾。

    梁子玄倚仗家世,不给他这个太守面子,已经让王仁恭厌恶。他平反乱,征辽东,击突厥,为大隋立下赫赫战功,完全是靠军功坐上今日的位置。现在他贵为马邑太守,官及五品,竟然拿梁子玄无可奈何。

    圣上虽然开科取士,可是大隋士族门阀势力庞大,梁子玄就算寸功不建,可是仗着祖上积荫,完全不把他王仁恭看在眼中,他很希望萧布衣赢上一场,杀杀梁子玄的锐气。可是见到青霄受惊,就知道萧布衣已经输了。

    萧布衣那一刻终于明白蜘蛛的诡计,原来他们早就算计好这招。两马一错,蜘蛛已经到了日头的下方,他手上有个镜子样的东西,把照过来的阳光一反,借以惊吓青霄!

    这招极为阴险,不留痕迹,就算知道也是拿他们无可奈何!

    他虽然明白对方的奸计,可是多少有些太晚,路程只剩几丈的距离,青霄受惊人立的那一刻,蜘蛛撇开了萧布衣,纵马就要去冲红绸,梁子玄这才长舒一口气,得意的笑容已经浮上嘴角!

    只是他笑容才起,突然僵硬一片,青霄嘶叫了一声,竟然又有一声马嘶传出,声音嘹亮。

    红焰才要冲刺,竟然活生生的止步,扭过脖颈望过去。

    蜘蛛绝没有想到这点,正准备迎接英雄般的欢呼,却哪里想到坐骑一个急刹车,他抗不住惯力,整个人利箭般的摔了出去,众人只觉得青光一闪,青霄腾空跃起,和蜘蛛几乎同时撞上红绸,红焰却还是站在红绸外两丈处。

    马嘶长鸣,萧布衣已经跳下马来,看着梁子玄铁青的脸色,抬手微笑道:“承让。”

三十四节 乐坊宴客

    

    蜘蛛‘咕咚’一声摔到地上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阵茫然。

    他人虽然轻,可是摔到地上还是有些分量。

    但是这时候的他在别人心目中已经没有了分量,没有任何人再去看他一眼,成王败寇永远没错。

    这一切都是光电火闪,一波三折,梁子玄得意的笑声没有发出就已经被冻结,裴茗翠却是惊怒的表情才露出,已经满是难以置信。

    王仁恭人在马上也是诧异,见到最终胜出的是萧布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再望萧布衣一眼,竟然扬长而去。刘武周喜怒不形于色,眼珠一转,竟然也上马离去。

    过了片刻,裴茗翠这才清醒过来,萧布衣赢了,萧布衣竟然赢了!

    看到萧布衣刚才惊马,裴茗翠以为萧布衣必输无疑,可谁又能想到蜘蛛的马竟然神奇的止步不前,这一切难道是天意?

    高士清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姐,这次是赛人还是赛马?”

    “当然是赛马。”裴茗翠有些诧异。

    “既然是赛马,那人撞红绸算不算领先?”高士清又问。

    裴茗翠明白了高士清的意思,爽朗大笑起来,“当然不算。”

    “那谁赢了?”高士清明知故问。

    “当然是我们裴家商队赢了,”裴茗翠斜睨着梁子玄一张寒冬腊月的脸,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其实就算赛人,也是我们裴家商队赢了。你看萧兄落地的姿势完美无瑕,相对那个蜘蛛而言,简直帅了太多。”

    “小姐你难道忘记了他叫蜘蛛,蜘蛛落地的时候哪有立着的?”高士清笑了起来。

    二人一唱一和,梁子玄气的手都有些发抖。

    “对了,”高士清突然一拍脑袋,“刚才我看到蜘蛛手上光芒一道,不知道是什么仙家法宝?”

    裴茗翠目光一转,看到蜘蛛还是趴在地上,大汗淋漓,也不知是累还是怕,听到高士清的问话,慌忙缩回手腕。

    她早就看到蜘蛛手上戴着什么,冷声笑道:“原来梁公子竟然把波斯的奇货勃利让蜘蛛带在腕子上,这个东西的用途被梁公子发掘的淋漓尽致,都可以用来惊马,真可谓是机关算尽。”

    勃利?萧布衣一怔,也是忍不住向蜘蛛的手腕上望去,虽然蜘蛛在极力的掩饰手腕上的那块东西,萧布衣却已经看的清楚,那东西竟然和玻璃仿佛,更准确的说是像面镜子。

    这让萧布衣大为哑然,他一直以为这个时代还是用着铜镜,或者是用水面来看长相,自己山寨的房间就是有面铜镜,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然也有玻璃?

    惊诧这个时代科技的先进的同时,萧布衣也有些庆幸。

    他赢的这场很有侥幸的成分,这些人算计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甚至利用什么波斯来的勃利,来反射阳光惊马,如果不是自己还会两招控马的绝技,关键时候用求偶时的马叫吸引这匹红焰,不言而喻,这场他是输定了。

    可就算啸声发出,他也并非十拿九稳,但对方用计,他不能不反击!

    看到众人都是不明所以的样子,萧布衣暗自好笑。

    不但梁子玄哑口无言,他身边的几位世家子弟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对红焰为什么止步很怀疑,对多出来的那声马叫也莫名其妙,他们怎么知道萧布衣学别的不行,学马叫还是易如反掌。

    梁子玄终于回过神来,不想再受讥讽,一挥手道:“我们走。”

    “走?哪有那么容易?”裴茗翠连连冷笑。

    梁子玄倒也光棍,“裴茗翠,天茂既然输了,绝不赖账。”

    裴茗翠却是伸出手来,“那是自然,不过出塞限制需要几月,可那十两金子嘛……”

    梁子玄一愣,竟然有些尴尬。原来他算准自己必胜,这才有恃无恐。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输了这场,十两金子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可他并没有带在身上!

    “难道天茂如此窘迫,十两金子都是输不起?”裴茗翠哈哈大笑,说不出的解气,伸手一掏,拿出一锭金子,晃了下,“梁子玄,要不要我先借你十两?”

    梁子玄一张脸憋成茄子色,望向身边的士族子弟,一人已经高声道:“裴茗翠,你不要得意,哎呦!”

    他话未说完,梁子玄就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大骂道:“愿赌服输,你这样的人实在给我丢脸。”

    梁子玄借一巴掌发泄心中的怒气,这才霍然转头,恨恨望着裴茗翠,冷然道:“那好,这十两就算我梁子玄向你借的,裴茗翠,有朝一日,我定然会加倍还给你!”

    他一语双关,怨毒的望了萧布衣一眼,已经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其余几人讪讪离去,裴茗翠长舒一口气,重重擂了萧布衣一拳,“萧兄,有你的,今晚设宴,天香坊,为你庆功,不醉不归。”

    萧布衣差点晕了过去,“你说什么,天香坊?”

    “不错,萧兄也知道天香坊?”裴茗翠嘴角似笑非笑。

    萧布衣当然知道天香坊,马邑没有哪个男人会不知道天香坊,那是一座男人的销金窟!

    那里的女人是最好的女人,酒是最好的酒,所有的花费都是一流,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说是红灯区,用这个时代的说法,那就是乐坊。

    去天香坊倒没什么,可是萧布衣怎么也搞不懂,裴茗翠为什么说起天香坊竟然也和熟客一样。

    他很怀疑裴茗翠是否真的是女人!

    男人去天香坊当然是找女人找乐子,可是女人去天香坊去找什么,那就是萧布衣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所以等到他来到天香坊的时候,他还是有这个疑惑。

    裴茗翠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赛马一毕,已经回城处理其它的事情。

    萧布衣独来独往惯了,一直转到晚上才想起赴约的事情。

    天香坊很好找,在街上随便找个人来问,男人会给你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女人呢,当然是种厌恶的眼神。

    不过这里的女人外出多半都是戴着幂罗,遮住脸部,很有胡风,让人看不真切面容,不免有些遗憾。

    萧布衣来到天香坊前面的时候,还是身着布衣,他没有做什么改变。

    这个时候的穿衣很是讲究,这些信息要萧布衣一点点进行消化才明白。

    戎服五品以上是紫色,六品以下是绯与绿色,王仁恭身着紫袍,那就是最少五品大员才能穿上的衣服。

    小吏服饰为青色,士卒黄色,商贩皂色,有板有眼。

    他是平民,所以是布衣麻衣为主。

    走到街头上,这样看起来身份都是泾渭分明,好在布衣还是很多,所以萧布衣夹杂在人群中并不算另类,可是走到天香坊前,却是很惹人白眼,也很另类。

    天香坊上下两层,木质结构,楼前前檐斜飞而出,颇有气势。从外来看,已知占地颇广,等到萧布衣到来的时候,正是***辉煌,夜色阑珊。

    萧布衣站在楼前,想起前因后果,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门口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看着萧布衣的眼神都是古怪。

    ―――――――

三十五节 你算什么东西

    

    天香坊来往的客人都是身着华服,头戴正冠,看起来风度翩翩,潇洒无俦。

    像萧布衣这样身着布衣,头发随便一挽的泥腿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绝对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他看起来更应该在田间陋巷出没。

    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已经走了过来,鄙夷的望了萧布衣一眼,扭头望向身旁的下人道:“这里不是驴子和狗不能入内?”

    下人谄媚的笑,“赵公子说的极是。”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赵公子大笑了起来,颇为得意。

    有些人显然喜欢把快乐建立到别人的痛苦上,也喜欢踩别人为乐,赵公子就是其中一个。

    “那看来赵公子也是不能入内。”萧布衣喃喃自语。

    赵公子勃然大怒,戟指喝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本公子这么说话,来人,给我打。”

    萧布衣微笑站在哪里,一语不发,却已经握紧了拳头。

    一个打四个,他没有太多的把握,但是他并不想退缩,有些事情,男人让让无妨,有的时候再让却已经不是男人。

    赵公子带了四个下人,听到公子一声喊,都已经围了上来,只是不等拳打脚踢,楼内已经传来一个声音,“萧爷来了,你们都瞎了眼睛,怎么不早点通禀一声?”

    小六子走出来的时候,竟然威风八面。

    他是个下人,只是这时候,看起来和人上人没有什么区别。

    赵公子这种人见到了小六子,也是堆上了笑容,“小六子,裴小姐她可在这里?请你通禀一声,说赵明生求见。”

    他谄媚的笑,握住小六子的手,偷偷的塞上通行证,当然这个通行证也是钱,远比萧布衣的通行证要气派的多。

    萧布衣心中诧异,这个赵公子怎么看都是个人物,可是竟然对裴茗翠的一个下人都如此低声下气,那裴茗翠不知道有多高的身份?

    经过这些天的波折,他多少对马邑的天茂和裴家商队都有所熟悉。

    知道虽然都是商队,可是其中的明争暗斗层出不穷,裴茗翠好像一直处于下风,不过这一次依靠他萧布衣让梁子玄铩羽而归,占了上风。

    可是给他的感觉,裴茗翠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一个女人,他不明白,为什么河东裴阀会派出这样的一个女人来掌管裴家商队,而且看起来,很多人对她还很畏惧,她也是无所畏惧?

    她的这种无所畏惧是因为后台太硬,还是因为无知无畏?

    “小六子也是你叫的?”小六子白眼一翻,直接无视,却已经笑着对萧布衣道:“萧爷,楼上请,小姐在等你。”

    无视赵公子的尴尬,小六子已经当先走去。

    萧布衣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天香坊,却觉得世上最滑稽的事情莫过如此。

    这种场景好像一个女人在脉脉含情的等她的情郎,却有人和他争风吃醋。

    只是约会他的女人却和个男人般豪放粗犷,约会的地点竟然是勾栏乐坊之地。

    这让他很不习惯,他不习惯和个女人逛妓院。

    进了天香坊后,萧布衣才发现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一点不错。

    从外边来看,天香楼只是有点艳丽,可是进入天香楼才发现,里面只能用奢侈华丽来形容。

    可是再华丽的装饰也比不上这里的女人,所有的女人花枝招展的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楼分两层,姑娘绝对不少,可是里面的客人却并不算太多。

    天香坊大堂内案几两排并列,所有人都是盘腿席地而坐。这点萧布衣还有些不适应,只觉得坐地上,吃东西有些不流畅。

    这个时代桌椅也有,最少山寨很多人都习惯用桌椅,因为萧布衣告诉他们,气候潮湿,席地而坐容易屁股生病,造成下肢气血不畅,甚至影响那方面的功能。

    他这番道理说出来,山上的神医很以为然,引用了什么气血理论加以佐证。神医证明了自己医学渊博,萧布衣证明了坐凳子的好处,两人一拍即合,惺惺相惜。

    不过萧布衣和神医说了很多原因,最后一个原因最管用,那个原因不但让山寨的人抛弃传统的做法,而且让山寨的男人女人都是很感谢萧布衣的意见。

    但根据萧大鹏所说,桌椅早就有了,南方案几桌椅都是混合使用,因为大户人家,门阀华族都是认为席地而坐威风高贵,所以别人也是争相效仿,也认为坐桌椅的是泥腿子的作为,他这个寨主却很同意儿子的观点。

    裴茗翠早早的坐在主位,见到萧布衣走进来,微笑点头。

    她身边竟然也是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这让萧布衣不能不浮想联翩。

    男人好男色哪里都有,可是女人好女色好像还很开放?转瞬又想到,裴茗翠喜欢谁关自己屁事,她是自己的朋友才是最为重要。

    他是个现代人,这些都能接受,也知道人脉的重要,裴茗翠无疑是他跻身上层的关键一步。

    不过他跻身上层并非想往上爬,而是想着为日后的马业帝国打下良好的基础。

    裴茗翠有些孤独的高居上位,其余的人都是远远的坐着,高士清并不在场。

    在裴茗翠下手不远处有个单独的位置,还是空的,裴茗翠向他示意下,萧布衣四下望了眼,带着众人的诧异和羡慕走过去,坐了下来。

    两排坐着的宾客有老有少,却是清一色的男子,望着萧布衣的目光复杂万千。

    其实不止这些男人惊诧万分,在场所有的姑娘也是诧异的望着萧布衣。

    裴阀的裴茗翠这次在天香坊设宴宴请一人,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个布衣!

    小六子快步走到裴茗翠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裴茗翠点点头,说了一句,“让他进来。”

    赵公子随着小六子进来的时候,还是踌躇满志的洋洋自得,这次裴家并没有请他,可是他看起来还有资格入内。

    但他一眼看到萧布衣的时候,心中打了个突。看到萧布衣坐的位置,他就知道今日做了件蠢不可及的事情。

    在他还在想办法弥补的时候,裴茗翠已经沉声道:“赵明生,你说天香坊驴子和狗不能进入?”

    赵公子一愣,看了眼小六子,陪着笑脸,“裴小姐,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很好笑吗?”裴茗翠脸沉似水,“你要不是驴子,就应该知道天香坊是裴家开的,而不是你赵家。规矩是我裴茗翠定的,而不是你赵明生。”

    赵公子笑不出来,他突然觉得这件事情真的一点不好笑。

    “我听小六子说,你骂萧兄不是个东西,不配和你说话?”裴茗翠又问。

    赵公子已经开始冒汗,“萧兄误会了,我当时……”

    饶是他自诩风流倜傥,聪明绝顶,胜过诸葛之亮,这一刻也是想不出对策。

    萧兄?众人都是心中凛然,看着萧布衣的眼神已经大不相同。

    能够让裴茗翠称呼为兄弟的,马邑城找不出第二个!

    “你也配称他为萧兄?”裴茗翠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怒不可遏,戟指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和我裴茗翠一样的称呼?”

    萧布衣只能喝酒,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裴茗翠竟然会为他发火,抑或这本来就是她的处事风格?

    赵公子双腿已经开始发抖,终于憋出一句,“裴小姐,我……”

    “滚出去。”裴茗翠寒声道:“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

    赵公子脸色惨变,然后做了一件让萧布衣意料不到的事情,他蹲了下来,转身向外,真的滚了出去,一直滚到门外,这才惶惶的站起,仓促的离去。

三十六节 重赏

    

    赵公子的动作看起来蠢笨滑稽,在场的人却没有任何人发笑,所有的人都在惊凛的望着发怒的裴茗翠,敬畏的望着喝酒的萧布衣。

    他们一致认为,这个裴茗翠已经看上了萧布衣。

    不过这也难怪,萧布衣虽然是个布衣,可是小伙长的一点不差,裴茗翠虽然是大小姐,可是毕竟男人不敢靠近。

    这下碰到个悍然不怕死的男人,当然会芳心大动,而萧布衣攀上了裴阀,就算是布衣也能一步登天,做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赵公子虽然算是本地的大家,可他很倒霉,惹了萧布衣,裴茗翠为心上人出头有情可原。

    可是这里有个最重要的阻碍,士族门阀向来不和布衣联姻,裴茗翠就算爱煞萧布衣,恐怕也不能打破这个规矩,看起来剩下的任务就是为萧布衣捐个官当当。

    当众人都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裴茗翠却坐了下来,拍了下巴掌,淡淡道:“别让一条狗扫了大家的兴趣,喝酒。”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只能纷纷举起酒杯,喝个杯底朝天,生怕落后了一步。

    萧布衣看到裴茗翠的喜怒无常,忽而风平浪静,转瞬惊涛骇浪,不认为可怕,只觉得好笑,看到她望着自己,端起酒杯,陪着她干了一杯。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酒已经没有了感觉,这让他多少不太习惯。其实这个问题他发现了很久,几个月来,他越喝越觉得酒精对自己没有任何触动,他在山寨的时候,甚至偷偷灌了两坛子酒,灌的肚子快要炸掉,可偏偏头脑清醒无比。

    这难道是穿越的后遗症?萧布衣唯有苦笑。

    “萧兄,你可知道今日来的都是什么人?”裴茗翠一杯酒下去,脸色不变,眼眸却是黑漆发亮。

    萧布衣再次发现,裴茗翠虽然豪放,但是细看,她是个长的很有特点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长的很不错。

    她现在是男人的打扮,让人看不出妩媚,但是若穿上女装,说不定还算不错?萧布衣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我怎么知道。”萧布衣微笑道:“这些想必都是裴小姐的朋友?”

    裴茗翠一挥手,“我在这里只有萧兄一个朋友。”

    众人喝酒,萧布衣愕然,也搞不懂裴茗翠为什么对自己格外的高看,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帮她赛了一场马,赢回了面子?

    “这些本来都是天茂商队的商人。”裴茗翠突然大笑起来,“天茂商队突然宣布今年不出塞,让他们不知所措,所以都找上了裴阀。”

    萧布衣恍然,看到在座的都是满脸的尴尬,不由好笑。

    他才记起来,这次并非赛马那么简单,赛马的赌注已经涉及两大势力的争斗,天茂不出塞,这帮商人唯利是图,总不能让货物烂在手上,所以只能来找裴家商队。

    “本来天茂的商人,裴家商队向来不会接受,”裴茗翠大声道:“可这次萧兄为你们求情,说你们殊为不易,不妨放你们一马,我这才给你们一个机会。”

    下面商人都是连连点头,感激都写在脸上,“多谢裴小姐,多谢萧公子。”

    萧布衣只能喝酒,忍住笑,接受这凭空飞来的感谢。

    “萧兄才到了裴家商队,就为裴家商队做成了大事,这样的人你们说是否应该奖赏?”裴茗翠又问。

    “当然,当然。”下面的商人都是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多少有些不自然。

    “你们说的不错,兄弟是兄弟,可是这奖赏还是要给。”裴茗翠大笑道:“来人。”

    一个下人飞快的上前,捧上两锭金子,光芒四射。

    “这四十两金子就是裴家对萧兄的奖赏。”裴茗翠笑意盈盈的望着萧布衣,一脸的诚恳,“萧兄万勿推脱,不然就是看不起我裴茗翠。”

    众人一阵骚动,惊愕不已。

    当时金银并非流通货币,但是向来贵重,一千两金足可养数百人的军队两三年,太守王仁恭为军将的时候,辽东一役,诸军溃败,唯独王仁恭一队殿后破敌,圣上龙颜大悦,这也不过赏赐良马十匹,黄金百两而已。

    谁都知道圣上的大方,由此可见黄金的贵重。

    而今日的裴茗翠,一出手就是四十两金子,那已经不能用重赏来形容。

    众人有些喏喏,萧布衣只是随手接过,放到案上,说了一句,“那萧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神色不动,仿佛拿到手的不是四十两金子,而是两文钱而已。

    众人本来对他都有些不解和轻视,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布衣竟然能得到裴阀如此厚爱,可是看到他举止从容,钱财不动,这才觉得这小子有点门道。

    裴茗翠大笑起来,看起来说不出的舒畅,“我就喜欢萧兄的爽快,来,我给你介绍几人。”

    她起身拉住萧布衣的手,走到上手几个案几的前面,那些人都是起身,笑容满面。

    “这是江南王家布庄的王财神,这位是豫章林家米店的林掌柜,这一位却是家在兖州,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无所不做的徐先生。”

    萧布衣逐一看了眼,发现王财神果然和年画的财神差不多,天命之年。林掌柜却是年逾不惑,人长的很胖,一双眼和米粒差不了多少,估计生意做的太多,看多了米粒的缘故,他搓着双手,竟然十分紧张。徐先生却是而立之年,神色和蔼,举止从容,见到萧布衣望过来,微笑拱手,“得见萧公子,荣幸至极。”

    这个徐先生举止最为从容冷静,萧布衣也是抱拳施礼,“公子之称愧不敢当,在下萧布衣。”

    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徐先生说的客气,他也是之乎者也的对称,好在这也不算困难。

    徐先生听到萧布衣谦恭,多少有些诧异,又打量了萧布衣一眼,微笑道:“萧公子相貌不俗,又有贵人相助,前途想必不可限量。”

    他处事圆滑,无形中捧了萧布衣,又拍了裴茗翠的马屁。萧布衣心中暗道,人与人不同,能够让裴茗翠介绍的人绝非等闲,徐先生言语周到,想必也是个厉害角色。

    裴茗翠却皱了下眉头,“萧兄自有风骨,何须别人相助。再说一直都是他在帮我,徐先生此言差矣。”

    徐先生听到裴茗翠的话语,也不多话,话题一转,“裴小姐,听说梦蝶姑娘也到了这里?”

    裴茗翠也不深究,又大笑了起来,“怪不得,我想王财神和林掌柜到这里,还是因为出塞的原因,徐先生中原大可行得,不必求助裴阀,今日来到这里,却原来是想见梦蝶一面。”

    徐先生并不尴尬,微微笑道,“裴小姐说的一半一半。”

    “哦?”裴茗翠一挑眉毛,斜睨道:“徐先生来马邑见梦蝶是一半理由,不知裴茗翠可否问问另外一半的缘由?”

三十七节 梦蝶

    

    萧布衣听到裴茗翠和徐先生的谈话,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是来自裴茗翠。

    裴茗翠粗犷豪放,一个女人如此姿态,在男人眼中就是个男人婆。可是萧布衣这种感觉越来越淡,几次谈话中,裴茗翠粗中有细,恩威并施,倚仗的绝非仅仅是财势,她其实很有手段!

    只是从她和徐先生谈话可知,她虽有狂态,问话却是有条不紊,清晰异常。

    “另一半却是久闻裴小姐乃天下奇女子,”徐先生听到裴茗翠问话,微笑道:“其实我倒是更想见你一面。”

    他说的多少有些暗示,众人都是脸色微变,以为裴茗翠这种性格,必定勃然大怒,没有想到裴茗翠只是淡淡道:“我算什么奇女子,徐先生过誉了。”

    果如萧布衣猜测的一样,座下虽然十数人之多,但是值得裴茗翠介绍的只有三人。

    众人再次落座,裴茗翠望了萧布衣一眼,“萧兄可曾见过梦蝶姑娘?”

    她看起来倨傲无常,很少将别人放在眼中,偏偏对萧布衣大有好感的样子。

    萧布衣摇头,“只听你和徐先生说过,素未谋面,不过徐先生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想必梦蝶姑娘应该不差。”

    “萧兄果然聪明。”裴茗翠拍案大笑,“能把别人从千里之外吸引来的绝非我这样的女人,像我这样的女人,只会把别人吓到千里之外。梦蝶,梦蝶,庄周梦蝶,非梦非蝶。人生似幻,光箭若飞,何必如此执着,及时行乐就好。”

    她说到这里,轻轻拍了两下巴掌,已经抬头向楼上望去。

    众人听她说了这么久,觉得最后几句最实在,随着她的目光望上去,只看到一女子早就站在楼梯口,衣白如雪,似梦如幻。

    女人身披雪白罗裳,一尘不染。耳垂坠着一片玄黄的美玉,发髻云松,一枚玉钗斜插在上,更增高贵。

    她的眉目如画也就罢了,这样的一个名妓长的若不美貌,那也不会让徐先生从兖州来这里。

    可她最让人迷醉的却是步伐的轻盈,动人的体态,烟视媚行。

    梦蝶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是娇慵懒散,却又妩媚迷人。

    她肩头披帛,沙罗制成,隐约露出圆润的双肩,肌肤白里透红,美的简直惊心动魄。她碎步走来,披帛盘绕双臂之中,飘舞逸动,美不可言。

    她轻步下移,一举一动真的如梦如幻,众人见了不由心中都是大跳,那时心中只有着一个念头,梦蝶身为江南名妓,果然名不虚传。

    就算是沉稳干练的徐先生看到梦蝶走下来,也是忍不住口唇发干,举止失措。见到梦蝶再走几步,有如仙女下凡般,神色却有些冷漠,这才回过神来,偷眼向裴茗翠望去,见到她移开了目光,知道她在观察自己,不由心中一凛。

    徐先生再向萧布衣望去,看到萧布衣竟然在喝酒,不由愕然,暗道这小子不为女色所动,是个厉害角色。

    萧布衣不是柳下惠,也不是没有看出梦蝶的好,可毕竟不如那些人痴迷。

    他们的痴迷是因为把梦蝶当作货物,知道她的名气,萧布衣不痴迷是因为把她当个正常的女人,并不知道她的名气而已。

    所有关于梦蝶的事情,他不过是从徐先生和裴茗翠口中听到罢了。

    这和一个名女人仿佛,当你不知道她的名气,寻常交往,觉得她可能也是不过如此,但是你要知道她名动天下,看着的时候自然带了敬慕来看,那就大有不同。

    再加上萧布衣还在想着些心事,日子过的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裴家会派商队出塞,牧场的事情不知如何,自己是一介布衣,在场这些大户都是有钱的主,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认钱不认人,自己犯不着去出丑。

    裴茗翠看到萧布衣不在乎的神态,目光有些诧异,探过头来,低声道:“萧兄,你觉得梦蝶如何?”

    “不错。”萧布衣点点头,更觉得裴茗翠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透着的古怪,她想要询问什么?

    “裴小姐。”梦蝶款款行礼,声若黄莺。

    众人听到耳中,有若天音从耳朵钻到心中,都是一番陶醉,可知道她说的对象不是自己,不由爽然若失。

    “裴小姐,久闻梦蝶姑娘琴舞双绝,不知道我等能否一睹风采?”徐先生远远的问道。

    众人都是喝了声彩,看到梦蝶的惊艳之美,顾不得裴茗翠的喜怒无常。

    裴茗翠嘴角含笑,斜睨了一眼徐先生,“当然可以,梦蝶,徐先生想见,不妨一舞以谢来客。”

    她吩咐才毕,梦蝶披帛一摆,应了声是,已经倒退下去。只是施礼倒退之际,秀眸流盼,望了萧布衣一眼。

    萧布衣见到,蓦然心中一颤,才发现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顾盼生妍,似有千言万语,不由感慨。

    他在现代哪里见过如此古装古典,技艺极佳的女子,不由凝望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裴茗翠举杯喝酒,目光不经意的从他身上掠过。

    梦蝶盈盈一握的细腰再是一扭,披帛竟如两条长龙般舞动不停,把她罩在红绸之下。

    众人一声喝彩,四周却是乐声响起,众人这才发现,在所有人惊诧梦蝶的美貌之时,四周已经无声无息的坐了几个女子,抚筝扶琴,吹萧弄玉,曲调悠扬。

    梦蝶翩翩起舞,真如蝴蝶般轻盈,浑身柔若无骨,忽如其来,倏然而退,只留余香阵阵,倩影飘忽。

    曲调舞蹈配合的殊为默契,先是明快艳丽,后为慷慨激昂,铿铿锵锵,就算萧布衣都被梦蝶舞蹈和四周乐声吸引,只觉得眼前梦蝶化为一只蝴蝶,飞舞在大漠黄山,动人心魄中带有娇艳之美,又像是苍穹孤雁,鸣声阵阵,苍凉中隐有丝丝乡愁。

    乐声高拔,梦蝶陡然双臂舞动,带动红绸舞动,天空竟然好像数个火球高空坠下,满堂旋转,众人目不暇给之际,音调遽歇,又似有着天边的余韵。

    梦蝶已如蝴蝶般伏在地上,大厅方才还如江海滔滔,这一会却变得风平浪静,水光清敛,众人默然良久,品味刚才的一幕,回过神来,这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心悸神摇。

    萧布衣也是连连点头称许,这样的音乐舞蹈也就在这里才能得闻,千年后只有在大片剪辑中才有这种眼福。

    裴茗翠又凑头过来,低声问,“萧兄,这歌舞如何?”

    萧布衣晒然道:“我是个粗人,不过也看得出好。”

    裴茗翠又笑,“我也是粗人,却连好都看不出,不过女人嘛,精彩不应该是歌舞。”

    萧布衣一楞,不知她所言何意,梦蝶那面却是盈盈站起,向四方施礼,再次来到裴茗翠的身边,轻声道:“裴小姐。”

    裴茗翠嘴角一丝笑意,“梦蝶姑娘舞的好。”

    “多谢裴小姐抬爱。”梦蝶对裴茗翠倒是恭恭敬敬。

    “各位是客,终不能让你们白来一场。”裴茗翠环目四周。

    众人见到裴茗翠微笑起来,倒也和蔼,都是斗胆喊道:“听说梦蝶姑娘琴舞双绝,不如再给我们弹一曲如何?”

    徐先生也是点头,王财神却是色迷迷的望着梦蝶,好像想着这妞不错,可惜是裴茗翠的手下,不然花点钱来过夜,看她的舞姿,床上功夫是绝对差不了。

    “弹曲有什么妙处,”裴茗翠只是摇头,“各位想必都知道梦蝶姑娘还是处子之身。”

    众人一愕,点头都已经忘记。

    梦蝶脸色一变,有些惨然,裴茗翠并不看她,只是大声道:“既然今日高兴,我就给诸位助下兴,添个彩头,今晚梦蝶姑娘不但献舞献艺,还可以献身,机会难得,价高者得。”

三十八节 初夜

    

    众人听到裴茗翠老鸨一样要给梦蝶卖身,一片哗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布衣也是一怔,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女人如此的下场。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歌妓就算歌舞俱佳,说穿了也不过是个高级妓女,终究还是有卖身找个人家的一天,她今天的舞技是多年培养的结果,当然不能付之东流。

    其实梦蝶的命运早已注定,只是早晚而已,但裴茗翠在这个时候拍卖梦蝶的初夜,多少有些焚琴煮鹤的味道。

    不过人家才艺表演完后,反响奇佳,肯定会要高价卖货,这才是商人的手段,想到这里的萧布衣有些释然,只觉得无趣,想要起身回去,却又怕削了裴茗翠的面子。

    那面的客商知道梦蝶竟然卖身,千载难逢的机会,早就不迭的叫起价格来。

    虽然都是畏惧裴茗翠母老虎一样,可是酒色动人心,也就顾不上很多。再说这是裴茗翠主动提及,也怨不得别人。

    梦蝶已经收敛了笑容,脸色有些漠然的望着众人,不发一言。

    这时候众人哪里顾得上她的感受,裴茗翠才是这里的老板,纷纷竞价不休。再说裴茗翠提起的主意,大家不跟上,也是明显不给人家面子。跟价的假假真真,患得患失,一方面心痛筹码,另一方面又怕梦蝶上了别人的床。

    等到一个人高声喊出黄金五两的时候,众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梦蝶这种名妓向来都是自幼培养,这才能舞琴双绝,知书达理,说是个歌妓,其实不见得比个秀才差到哪里。

    这种培养当然要捞回足够的本钱才行,黄金五两倒是符合梦蝶初夜的身价,可是如果拿这五两金子,娶一两个女人,买四五个丫鬟也都足够了,他们是生意人,为此博得梦蝶一夜,多少有些不划算的感觉。

    徐先生却是一直敛眉垂目,只是拳头却已经握紧。

    裴茗翠只是微笑,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徐先生和萧布衣,这一会儿反倒有点莫测高深。

    “我出价十五两金子。”王财神终于开口,出手不凡。

    众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心道你老小子年过半百,就算买了梦蝶姑娘的初夜,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王财神一开口,林掌柜只能摇头叹息,望了裴茗翠一眼,“我本来想出十两黄金,可惜不如王兄的气魄,看来今晚独占花魁非王兄莫属。”

    王财神眯缝着眼睛,却是望向了徐先生,微笑道:“这里有徐先生在此,我岂敢独大。”

    徐先生轻轻叹息一声,拱手道:“恭喜王兄今晚独占花魁,在下囊中羞涩,不敢攀比。裴小姐,在下还有他事,后会有期。”

    见到裴茗翠点头,徐先生倒是说走就走,并不停留,众人都是摇头,心道除了那个泥腿子,估计不会再有人出价。

    那小子平白得了四十两金子,怎么和守财奴一样,并不出价?

    裴茗翠的目光却已经落在萧布衣身上,淡淡道:“萧兄难道觉得梦蝶不值二十两金子?”

    萧布衣扭头望了梦蝶一眼,见到她也望向自己,脸色木然,微笑道:“花钱要花个高兴,如果花钱买了别人的痛苦,又有什么味道?”

    四周听到他说话,静寂一片,良久无声,显然都在考虑萧布衣的言辞。

    裴茗翠喃喃自语,目光闪烁,用力一拍萧布衣的肩头,“萧兄说的好,我虽然是女人,却还不如你了解女人的心思。既然如此,我出黄金二十两买梦蝶姑娘的初夜。”

    众人愕然,转瞬无语,心想你们虚鸾假凤的有什么味道,只是裴茗翠开口,谁又能和她抢女人?

    王财神和林掌柜互望一眼,连连摇头,都道裴小姐钱势无比,自己实在不敢攀比。

    梦蝶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裴茗翠又是大声道:“都说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我买了梦蝶的初夜,无福消受,不如转赠萧兄如何?”

    萧布衣差点跳了起来,刚要说什么怎么使得,裴茗翠却是低声道:“你若不要,我就转送别人罢了。”

    萧布衣愕然,不等发话,裴茗翠却已经大声道:“酒已尽兴夜已晚,来宾散了吧。”

    众人轰然而退,片刻功夫后,诺大喧哗的天香坊仿佛只剩下萧布衣和梦蝶二人。

    萧布衣多少有些尴尬,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醒悟过来的时候,心想这和自己那时候公款嫖妓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是碰到个好领导,见到梦蝶深邃的眼眸千种含义的望着自己,萧布衣嗓子有些发干,咳嗽声,“梦蝶姑娘……”

    “萧公子。”梦蝶压低了声音,“请到寒舍休息。”

    她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走,似乎算定萧布衣肯定会跟上。

    萧布衣没有动。

    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梦蝶终于止住了脚步,转过头来,脸上不知什么表情,“萧公子看不上梦蝶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萧布衣只能摇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种结果,这个裴茗翠做事实在出乎太多人的意料。

    梦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萧布衣的近前,朱唇一点,就在萧布衣的耳边,“萧公子难道想在这里……”

    萧布衣只能举步,咳嗽一声,“不知道梦蝶姑娘的香闺何处?”

    梦蝶素手轻抬,拉住萧布衣的手臂,柔声道:“萧公子请跟我来。”

    萧布衣坐在梦蝶寒舍的时候,不觉得寒,只觉得燥热。

    梦蝶说的当然是自谦之词,她的香闺非但不寒酸,甚至可以说是雅致非常,颇为细腻,处处都有女儿的心思。

    房间内几只红烛高燃,竟然有小孩胳膊粗细,看起来就算一个晚上都不见得的燃尽。

    幔帐束在一旁,底锁金边,轻垂一旁,香炉轻燃,散发出氤氲的香气,让人闻到神智一清,却又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案几上摆放一具吴筝,古色古香,萧布衣终于找到了话题,问了句,“看来梦蝶姑娘还会弹筝。”

    梦蝶来到自己的房间,反倒随意了很多,轻轻掩门,卸下披帛,露出肩头如玉般的肌肤,红烛一照,透着粉嫩莹白。

    “萧公子可想听梦蝶弹上一曲?”梦蝶已经向吴筝走去,缓缓的坐了下来。

    萧布衣摆手,“梦蝶姑娘千万不要叫我什么公子,我粗人一个,哪里懂得歌舞曲调。”

    梦蝶脸上红晕上涌,素手放在案几下,扯了那里的红绳,轻咬贝齿,“那萧爷准备安歇了吗?”

三十九节 诱惑

    梦蝶不但人美,声音也甜,她把称呼换成了萧爷,萧布衣却是浑身不自在。梦蝶话里已经有了邀请之意,萧布衣却另有打算。

    “现在还早。”萧布衣顾左右言其他。

    梦蝶抬头向窗外望去,回眸浅笑道:“那请让梦蝶为萧爷沐浴更衣。”

    梦蝶一言一行,并非做作,却更有一种撩人的姿态,她的仪容举止显然培养多年,脱不了烙印。

    房门一响,两个使女已经捧进一个木桶,半人多高,放在屋内。二人望了萧布衣一眼,窃笑走了出去。

    “这是做什么?”萧布衣一愣,问后已经明白过来。

    两个使女出去后,又进来两个,都是提着水壶水桶,往水桶中注水。

    萧布衣有些尴尬,喃喃道:“(,zZz,com更新最快)我不想洗澡。”

    两个注水的使女向木桶中注了大半热水,试探下水温,留下热水,放下洗换用品,已经转身出去。

    房门未关,一个女童已经拿了花篮进来,花篮中满是各色的花瓣,却以娇艳为主。

    女童伸手一抓向空中撒去,花瓣漫天散落,多数到了水桶,少数飘到房间各处,五彩斑斓,暗香流动,让人心旷神怡。

    热水一熏,空气中弥漫着除了处子的幽香,还有花瓣的香气,一时间让人宛然梦中。

    女童撒完花瓣,这才鞠身退出,轻轻带上房门,萧布衣看的目不暇给,心道好家伙,这钱花的一点不怨,这排场,实在罕见。

    他目光随着女童转过去,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差点跳了起来。

    不知何时,梦蝶已经宽衣解带,身着亵衣,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在烛光下尤为的炫人眼目。

    “梦蝶姑娘,你?”萧布衣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几乎难以呼吸。

    朦朦胧胧之间的东西最为动人心魄,爱情如此,女人也是如此。只着亵衣的梦蝶立在那里,更是让男人欣赏和冲动,萧布衣已经移不开目光。

    他头一次才觉得这个女人美的触目惊心,美的让人难以呼吸,他终于发现这个女人为什么能让男人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一看。

    她不需说话,可是她看起来全身每一寸肌肤都是男人心目中的话题。

    梦蝶表情并不生动,也没有邀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木然,可是她站在那里,没有哪个男人不会产生征服的欲望,萧布衣也是如此。

    他没有再问,他当然明白梦蝶要做什么,她要做的事情,男人实在难以拒绝!

    “萧爷不想听梦蝶弹琴,也不想洗浴,显然是认为春宵一刻,价值千金。”梦蝶低低的声音,“可是梦蝶伺候萧爷,总要一尘不染才好,还请萧爷耐心等待片刻。”

    梦蝶话未说完,已经轻解亵衣,露出羊脂般光滑的身子,胸前圆玉弹出,颤颤巍巍,上面两点樱桃夺人眼目。

    她对萧布衣已经卸下了全部遮掩,别人买了她的处子之身,显然也就买了她今夜的一切。

    她是歌妓,多年的训练让她知道,就算她平时多么高不可攀,清高在上,这个时候的她,也不过是客人的玩偶。

    那一刻的萧布衣不是难以呼吸,而是忘记了呼吸,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完美无瑕的女人!

    玉洁的胸膛,盈盈一握的细腰,笔直的双腿,还有……

    水声轻响的时候,萧布衣这才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梦蝶已经钻入木桶,捧起带着花瓣的清水,当头浇了下来,微合双目。

    水气弥漫室内,缭绕不绝,朦胧一片。

    水气中的梦蝶好像化身为蝴蝶,翩翩在水中。她的神色看起来,也不再麻木,而是多了一分凄迷。

    她看起来是心甘情愿,可是她看起来也有幽怨。

    木桶割断了萧布衣的视线,这才让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只怕梦蝶洗澡比蝴蝶还要快,萧布衣急快问道:“梦蝶姑娘,我们谈几句好吗?”

    梦蝶愣了下,素手搭在肩头,并不掩饰胸前的圆润,倒让萧布衣大饱眼福。

    “萧爷想怎么,就怎么。”梦蝶不经意的回答,更是让人遐想。

    萧布衣终于从梦蝶的身上移开了目光,他不是正人君子,可他也不是登徒子。

    “我想问问梦蝶姑娘是哪里人氏?”萧布衣问道。

    梦蝶不经意的撩着水花,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萧爷看起来一点也像个粗人,反倒像个先生。我只知道,很多男人在这个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这个水桶就是为两个人设计,萧爷不和梦蝶一起洗浴,难道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萧爷要是喜欢,亡羊补牢也是不晚。”

    看到萧布衣不答,梦蝶嫣然一笑,继续洗着身子,一寸寸的仔细,“梦蝶出身江南,只是年幼失去双亲,这才被妈妈抚养,自小培养梦蝶的技艺,只是希望有朝一日……”

    她说的矛盾,萧布衣却明白,梦蝶说的妈妈显然是个后妈,也就是常说的老鸨。

    “梦蝶姑娘想一直这么做下去?”萧布衣又问。

    梦蝶如玉般的手臂终于停了下来,“我还有别的选择?”

    萧布衣默然。

    “其实像我这样的女人,天生就已经注定结局。”梦蝶嘴角一丝讥诮,“妈妈在我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本钱,当然想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没有今夜裴小姐的命令,梦蝶迟早也要卖身。我的处子之身当然要卖的贵些,以后破了身,也就跌了价,碰到先生这样的人,或许还能和梦蝶说说话,欣赏梦蝶的舞艺和琴技,可想必更多人想要的却是梦蝶的身子。”

    水声再次响了起来,梦蝶又道:“可是等到破身后,赚钱反倒不如以前容易,不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等到梦蝶年老色衰的时候,碰到个达官贵人,一时心好,说不定收为小妾,过此一生,若是时运不济,我想流落街头也是有的。”

    萧布衣知道她说的没错,却没有想到梦蝶如此清醒,说起自己的下场也很平静。

    转念一想,她这一生,除了培养舞艺琴技,想必也是在筹划出路,可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指望个好结局外,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多少有些黯然,这个时代,这种女人的结局实在平常不过,就算她是如何的出色,也是逃离不了命运。

    “你们好像可以赎身?”萧布衣又问。

    “当然可以,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梦蝶苦笑道:“可是我们这种人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日进斗金,碰到有钱人家,像今日的王财神一样,一出十五两金子来斗富也是有的。只是赚的钱却进不了我们自己的口袋,梦蝶高贵些,每天也只能有一两银子花销。可是这些胭脂水粉,哪个不需要花钱去买?一个月下来,能剩下的钱财实在寥寥无几。”

    萧布衣听着也替她难受,知道这是老鸨控制她们的手段之一。

    如果能让她们自己给自己赎身,乐坊哪里还有钱赚?

    “那你赎身的价格是多少?”萧布衣又问。

    “大约要四五十两金子才好。”梦蝶淡淡道:“那样的话,梦蝶十年也攒不下,可是梦蝶恐怕挨不过十年。”

    红烛一爆,‘波’的一声,空寂中有着凄凉。烛身已经满是红泪,仿佛红烛自知蜡炬终有成灰的眼泪,又像是它有了情感,为人间如此女子鞠一捧殷红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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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节 你输了

    红烛高燃,‘毕剥’作响。清泪低垂,黯然销魂。

    梦蝶轻声细语,看似无动于衷,伤感自身,两滴清泪却无声无息滴到水面,转瞬融入水中,微起涟漪。鞠身捧了手清水,倾斜在脸上,梦蝶轻声道:“萧爷,梦蝶已经……”

    “不着急,不着急,”萧布衣连连摆手,“你再洗一会儿。”

    梦蝶有些奇怪,却只有听从萧布衣的吩咐,泡在水中。

    她终于发现萧布衣有些不同,那些文人墨客虽然也会和她谈心,但她知道他们骨子里面还是希望和她上床,这个无法遮掩,可是萧布衣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念头!

    她虽然还是处子之身,但是在乐坊久了,什么男人没有见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在天香坊,又是裴阀的势力,破身早是不可避免。

    可是这个男人非但不急,竟然还让她多泡一些时候,这是什么心理,梦蝶想不明白。

    “裴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萧布衣终于问到了正题,其实他来这里,想要更多的了解裴茗翠倒是主要的目的,“我听说裴小姐好像是天香坊的主人?”

    梦蝶眼中一丝惊诧,“萧爷并不了解裴小姐?”

    “我认识她没有多久。”萧布衣摇头,“倒是承蒙她错爱,我觉得很多人都怕她。”

    “裴小姐怎样的为人,请恕梦蝶不敢品评,”梦蝶换上了笑容,“不过谁都知道,如今圣上身边两裴一虞,都是圣上的红人。裴阀虽然不如那些旧阀名门,如今却已经深得圣上的宠爱,不过裴小姐她却是……”

    见到梦蝶的欲言又止,萧布衣也不强迫,不过却把两裴一虞记了下来。

    稍微顿了下,梦蝶摇头道:“这些事情还是留待裴小姐为萧公子来讲好一些,梦蝶不敢多嘴。”

    听到扯到了皇帝,萧布衣多少有些惊凛,这才明白这些人畏惧的源头。

    “只是萧爷得到裴小姐的信任,那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梦蝶幽幽叹息一声,“我见过裴小姐几次,从来没有见到她对一个人称兄道弟,如此推崇,萧爷倒是好运气。”

    萧布衣‘哦’了一声,见到(,zZz,com更新最快)她言语不实,倒也不再追问。

    “其实我更应该谢谢萧爷。”梦蝶已经取过浴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看起来就要起身。

    “谢什么?”萧布衣奇怪问道。

    “谢谢你听我说话。”梦蝶幽幽一叹,“萧爷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成为梦蝶的第一个男人,也算是梦蝶的福气……”

    她话未说完,萧布衣已经走了过来,梦蝶有些惊诧,却已经抬起头来,微微闭上眼睛。

    她只以为萧布衣会把她从水中捧起来,然后擦干她的身体,或把她粗暴的扔在床上。她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接受所要发生的一切,她甚至只希望萧布衣一会儿在床上,能够温柔一些。

    她对自己不自信,但是也是对自己太自信,她不信男人有多温柔,她自信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身体。

    可是良久没有听到萧布衣的动静,梦蝶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沉吟的萧布衣,有了一丝疑惑。

    萧布衣掏出了两锭金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梦蝶知道那是裴茗翠的赏赐,更是茫然,“萧爷?”

    “这里有四十两金子。”萧布衣想了下,又掏出个钱袋,那里有小六子给他的银豆子,也一口气的扔在桌子上,“这些加在一起,或许不够,但是我身上只有这些。如果你再凑点,我想你可以给自己赎身。谢谢你和我说了很多事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说完这些话,不再去看梦蝶的表情,转身迈出房门,回手带上。

    他不能不走,他只怕梦蝶从水中站起来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他不是柳下惠。

    梦蝶或许是个优秀的歌妓,高高在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想把她压在身下,可是在萧布衣眼中,她不过是个可怜的人。

    梦蝶愣在水中,良久没有起身,目光凝望着房门,好像能看到萧布衣的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目光移到桌案的金子和银豆上,神情迷离,似梦似幻。

    她以为这是一场梦,可是慢慢有些冷却的清水提醒她,这不是梦。

    竟然有人不图她身子,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拿出近五十两之巨的金子,梦蝶突然鼻子一酸,两颗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她本来心如死寂,可是这一刻,她才惊诧的知道,还有个男人把她当作人来看。

    红烛灯芯一闪,红泪低垂,梦蝶缓缓的起了身子,出了浴桶,细细的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又是立在那里良久,收起金子和银豆,这才推门出去,走过了几个房间,来到一间看起来很华丽的门前,轻轻敲了下。

    “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梦蝶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把金子和银豆放在桌上,“裴小姐,萧公子走了。”

    房间大桌旁坐着两人,赫然就是裴茗翠和高士清。

    “我知道。”裴茗翠淡淡道,转首望向高士清,“高老,你输了。”

    她此刻声音低沉,并没有以往的大大咧咧,让人看起来竟然异常的沉稳。

    高士清苦笑,“裴小姐说的不错,我输了。”

    “黄金一两。”裴茗翠伸出手来。

    梦蝶有些诧异,裴小姐好赌她倒知道,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对手下竟然也赌。一两金子对裴茗翠算不了什么,可是她要的这么急倒有些异常。

    高士清愁眉苦脸掏了下腰包,拿出一锭银子,“这些虽然比一两金子差了些,裴小姐将就些吧。”

    裴茗翠倒是不客气的接过银子,抛给了梦蝶,“这是打赏你的,他都说了什么,你一句句的对我说,不要有遗漏。”

    梦蝶接过银子,更是愕然,鞠身施礼,谢过裴茗翠,这才把在房间中的谈话详细说了一遍。

    裴茗翠手捧茶杯,闭目养神的样子,听到梦蝶说完,这才睁开眼睛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到梦蝶转身要走,裴茗翠喊住了她,“金子和银豆都拿走。”

    “梦蝶不敢。”梦蝶脸色苍白。

    “这是萧兄给你的赏钱。”裴茗翠抿口茶水,“你尽管拿去用,至于赎身的事情,缓下再说。不过你最近没有我的命令,可以不用出来接客。”

    梦蝶脸有喜意,她对萧布衣说可以赎身,却还隐瞒了一点,那就是没有裴茗翠的允许,她也不能离开天香坊。如今不但赎身的钱有了,裴茗翠看起来也不反对,这怎能不让她欣喜若狂。

    可正因为这样,对于那个萧布衣,她更是充满好奇。

    等到梦蝶退下后,裴茗翠这才微笑道:“老高,当初我看到萧布衣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并不简单。”

    “裴小姐英明。”高士清说话的时候竟然很诚恳,绝非敷衍了事。

    “我赌他今夜绝对不会留宿,看来他没有让我失望,”裴茗翠喃喃自语,“真正的英雄,重情不重色,不为女色所耽,他看起来是个英雄。那些成天赖在女人肚皮上,他事不想的男人,不要说是英雄,我想就算男人都算不上。”

四十一节 计中计

    裴茗翠说话虽然改了腔调,但是豪气不减,高士清听了只能苦笑点头,“裴小姐说的对。”

    其实他心中更想说的是,我只怕萧布衣不是男人,不然怎么会拒绝这种诱惑,可是裴茗翠的想法,他不想去辩驳。

    “你调查的怎么样?”裴茗翠目光闪烁,如此一来,谁都看不出她是个粗人,大大咧咧。

    “萧布衣好像是马匪出身,”高士清凝声道:“他派两个手下回去,我派人跟踪向西,虽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落脚之地,可是根据我推算,他们最远也就是在偏关一带,不太可能渡河。那里西近黄河,北靠长城,山脉连绵,朝廷无法管及,多有突厥兵出没。”

    “你既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落脚之处,那落脚之处何以见得?”裴茗翠问的仔细。

    “我虽然没有让人跟踪他们太远,却从他们脚程计算。”高士清微笑,“因为萧布衣显然不止三人准备做买卖,那个杨得志和箭头前日才去,今日晌午就回,又带了几人回来。我以来回的路程最快马力来推算。”

    “哦,高老你倒是心细。”裴茗翠皱了下眉头,“自从柱国杨玄感兵变,圣上又三征高丽后,民不胜苦,兵不堪役,偏凉荒芜之地多有逃兵出没,那里就属于一块,难道他们也是逃兵之一?”

    萧布衣并不在此,不然多半大为惊诧,这远非他所见的那个裴茗翠,难道她大大咧咧不过是个假象?

    “他们要是逃兵或马匪,裴小姐准备抓他们?”高士清问道。

    “那倒不是。”裴茗翠摇头,“不过他的身份的确有些麻烦,依我看来和今日的考验,萧布衣是个人杰,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感情用事。只是他若不心软,感情用事,我也不会欣赏他的为人。他绝非池中之物,只要我们加以扶植,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那小姐犹豫什么?”高士清不解。

    “他既然是裴家商队的人,以后的一举一动显然关系到裴阀,”裴茗翠蹙眉道:“你看他现在微不足道,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朝廷内泥水很深,虞世基那个老家伙说不定会拿他的身份做文章,进而打击裴阀,既然如此,我们不可不防。”

    高士清叹息一声,“裴小姐难道算准萧布衣以后必定会一鸣惊人,这才苦心积虑的想到更远的事情。”

    裴茗翠微笑道:“我可曾看错过人?”

    “那倒很少。”高士清看起来老谋深算,却对裴茗翠满是佩服,“裴小姐几年前就说李密有才,但有反骨,迟早会成朝廷心腹大患!后来他果然跟随杨玄感叛乱,而且差点兵动东都,现在虽然下落不明,可是多半伺机而动。可李密毕竟出身士族,文武双全,况且世袭蒲山公,萧布衣他可是一介布衣,如何能比?”

    “苍鹰有的时候可以飞的和鸡一样高,可是鸡却永远飞不了苍鹰那么高。”裴茗翠淡淡道:“有些人天生已经注定并非寻常之人,李密是,萧布衣也是一(,zZz,com更新最快)样,我若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何苦花这么大功夫考验他?他今日上了梦蝶的床,那终究还是个贪恋美色之辈,那我今日也就早早的去睡,用不着再来研究这人。”

    高士清摇头,“我也相信小姐的眼光,既然如此,一切我按照小姐的吩咐的行事。”

    裴茗翠点点头,抿了口茶问道:“徐洪客这人调查的如何,他虽然爱煞梦蝶,从兖州下了江南,又从江南追到马邑,今夜却并不出金,见到心爱之人落于他手,竟然能忍心拂袖离去,也算是个隐忍心机沉稳之辈,从这点来看,他不让萧布衣。”

    她这么提及,显然今晚的徐先生就是徐洪客。

    “只听说徐洪客这人做过几年华山的道士,都说他三坟五典,诸子百家,天文地理,韬略兵法无不精熟,后来和兖州的徐园朗攀上了亲戚,得到徐园朗的资助,做起了生意,倒也有模有样。”

    “做生意是假,看天下大势是真。”裴茗翠突然叹息一口气。

    裴茗翠虽然是个女人,可看起来比男人想的还多,她忽而豪放,忽而细腻,但是像刚才叹息的时候却很少见,最少她展现给别人的都是她的满不在乎,她的豪放,她的粗心大意,却把精明掩藏起来,不为人知。

    可她突然叹口气,竟然忧愁满面。

    “小姐,你因何叹气?”高士清忧心道:“你身体不好,其实不适合想太多。”

    裴茗翠摆摆手,“我们食君俸禄,与君分忧,这是当仁不让。可是圣上一日比一日反复无常,虞世基又是常在君侧,佞臣一个。徐洪客固然不凡,徐园朗更是野心勃勃,如今又出来个徐世绩。徐家高门在山东颇有威望,不能不防。瓦岗翟让为人气量狭小,只顾得蝇头小利,本来成不了气候。可是徐世绩才去了半年有余,竟然转战漕运,一时间瓦岗声名大振,大胜从前。”

    高士清默然半晌,“小姐,你说的都对,可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裴茗翠苦笑,“我何尝不知道,这些男儿本来都为大隋所用,当能大兴,可是圣上一意孤行,已让人离心。我既然发现了萧布衣,当引他正途,莫要再效仿徐世绩之流。裴家以圣上为根基,圣上忧心其实就是裴家的忧心。圣上三征高丽不成,威望早就动摇,柱国杨玄感叛乱虽然只有月余,但是豪门士族多有参与,这已说明这些人蠢蠢欲动,只是等待第二次时机。如果圣上再不励精图治,从颓唐中醒悟过来,我只怕三年之内,天下大乱的再也无法收拾。”

    “小姐,你这虽然是忠君之言,可是万万不能让圣上听到,你不在他身边,虞世基总是以你为眼中之刺,这番话要是传到圣上耳中,重则砍头流放,再轻也是让他对你心有猜忌。”高士清诚惶诚恐。

    裴茗翠黯然半晌才道:“我自有分寸。”

    二人默然,室内沉寂一片。

    “王家,林家都是江南华族,”裴茗翠终于又道:“这次因为天茂败北,这才转投裴家,不过今日二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倒戈,你要多防备些。”

    高士清缓缓点头,“小姐,你一直隐退,以豪放示人,让他们不虞有诈。这次赛马本是算好必输无疑,天茂出塞,裴家却是坚忍不出。我们借突厥之力打击天茂的信誉,裴家可以置身事外,毫发无损,天茂出塞受阻,声望必定大跌,那些商人必定会转投裴家,如此一来,即可以打击关陇几家,又可以发展裴阀,还可以取得圣上的信心,本来一箭多雕,可这次你为何改变主意?”

    “我以前的确是这个想法,”裴茗翠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萧布衣马术如此精湛,竟然能赢了这场。梁子玄竖子不足为道,他的小动作如何能瞒得过我,我故意连输两场,用以骄兵之计,第三场搏命一赌,看似孤注一掷,却是步步为营。他以为我是赌徒输红了眼睛,以商队半年利益做赌注,这才用尽心机想要赢我,却不知道我早就准备让他们出塞,却想把裴家置身事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裴茗翠又道:“萧布衣以为我意气用事,又和我情投意和,所以倾尽全力帮我赢了这场,他连续两天两夜在马厩休息驯马,想起来真的很让我动容。”

    高士清默然半晌,这才问道:“小姐就是因为他在马厩拼命驯马两天,这才助他发展?”

    “正是。”裴茗翠缓缓点头,“他以朋友情意对我,我怎能无动于衷。他将我给的金子银豆都转赠给梦蝶,这说明他赛马并非为钱。这种胸襟,不为钱财所没,不为女色所动,正是亮堂堂的男儿本色,我裴茗翠既然遇到,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帮他达成心愿?”

四十二节 兄弟重聚

    裴茗翠在萧布衣面前大大咧咧,心思却是极为缜密。

    高士清看到眼中,只为萧布衣庆幸,“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如此说来,你们倒是惺惺相惜。”

    裴茗翠笑了起来,“既然计划改变,那我们索性乱中取胜,你来负责出塞的事情,如果我们出塞能有作为,也是大为鼓舞的事情。不过我们既然想到利用突厥的力量打击天茂,就要防备天茂这次狗急跳墙,利用突厥打击我们。这么想来,萧布衣出塞大有危险,你好好安排下,别让他们奸计得逞。宁防一万,不出万一,小心总是没错。”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缓缓的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高士清钦佩中带有担忧,“小姐,这些都是我来安排就好,你多多休息。梁子玄自诩聪明,却多半想不到这点。”

    “他是想不到,可他老子梁师都却是大是不同,那人老奸巨猾,不让刘武周。”裴茗翠有些疲惫,挥挥手道:“马邑还有王仁恭管辖,估计在这里闹不出大事,其余的事情,你随机应变。”

    等到高士清走出房门,裴茗翠微咳两声,用手掩住朱唇,望着高燃的红烛,脸上现出一丝落寞……

    ***

    萧布衣并没有裴茗翠想的那么深远,他甚至还不知道徐洪客徐园朗何许人也,江南华族和山东高门对他而言,也是比较遥远的事情。

    不过他很聪明,很多东西都是过耳不忘,这些日子下来,结识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人物。

    他当然更不知道,认识裴茗翠的那一天,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他还没有来得及改变历史的时候,历史却在不声不响的改变他。

    深夜回转裴家商队的时候,虽然已经大门紧锁,可是萧布衣把名字一报,看门的下人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开了大门,萧爷长萧爷短的叫个不停。

    萧布衣怕吵醒众人,惹别人讨厌,给他一串钱,那人欢天喜地的退下去,知道萧布衣什么都不需要,这才不来骚扰。

    萧布衣回转自己的房间,打开房(Www,zZz,com更新最快)门,又是一阵骚动。

    除了杨得志和箭头,周慕儒和莫风竟然都赶了回来。

    胖槐伤的不轻,阿锈被一枪扎的也是很重,都留在了山寨。除了这四人在房间,还有一个叫做薛寒的小厮,脸上有些脏,看了萧布衣一眼,想要说什么,还是忍住。

    萧布衣笑笑,也不多话,蒙头就睡。

    等到翌日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张脸几乎就贴在自己近前,眼珠子和牛眼差不多。萧布衣吓了一跳,以为是牛头马面来索命,翻身起来。

    看到是莫风的眼睛,这才诧异道:“你干什么?”

    莫风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全天下的秘密都是他一个人掌管,如今放一个出来和萧布衣共享,“我昨天听人说,少当家,不是,是布衣你为别人赌了一场马,竟然赚了四十两金子?”

    萧布衣一愣,“你听哪个说的?”

    周慕儒闷声道:“我和莫风是这里最后两个知道的人。”

    萧布衣心道哪里八卦都是八方辐射,千年前也是一样,“是又怎么的,难道你准备抢?”

    “瞧布衣你说的难听,”莫风满是不满,“大伙都是兄弟,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萧布衣只能摆手,“亲兄弟,明算账,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要想打金子的主意,门也没有。”

    这时的他只有苦笑,看到众兄弟满是兴奋,倒不好说全部金子都送给了梦蝶赎身。

    因为现在大伙还过着均贫富的生活,虽然这钱是他赚的,可是都知道他慷慨,不用说算是山寨的财产,山寨蓦然多了这么一大笔钱,兄弟们当然都高兴,这倒让他不好马上打击他们的热情。

    莫风叹口气,看了一下周围,老梆子支着兔子一样的耳朵,魏德还是闷在床上,不知道是等出塞还是在等死。

    “布衣,出去说。”

    一行六人走出了裴家商队住的地方,商队的人看到他们,表情和开水一样,满是热情。

    一行人中多了个薛寒,竟然没有人诧异,萧布衣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薛寒,嘴角一丝笑意。

    等到终于走到了人不认识的地方,莫风这才叹息道:“少当家,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不但白白的加入了裴家商队,而且得到裴家小姐的青睐,我听说,你因为得到了裴家小姐的青睐,她竟然为了你花了二十两金子,买了那个,那个……”

    他本想说下去,看到薛寒瞪着他,黑漆漆的眼眸有着寒光,只好转移了话题,“布衣,你这样让少夫人情何以堪?”

    萧布衣皱眉道:“难道这个消息也是你和周慕儒最后知道?”

    莫风一脸艳羡,“布衣,听说梦蝶姑娘可是江南很有名的歌妓,你……”

    “我昨天好像和你们睡一起?”萧布衣打断了他的遐想,“你听的纯属子虚乌有,你如果有相好,她会为你花二十两金子找个歌妓?”

    “我只怕她会砍了我。”莫风摇头。

    “你如果是我朋友,你会为我花二十两金子找个歌妓?”萧布衣又问。

    莫风如实道:“我只会为自己找一个。”

    萧布衣看了他半晌,“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

    “过奖过奖。”莫风大言不惭。

    众人都是笑,萧布衣这才说出结论,“所以你说的什么青睐歌妓都是不成立,裴小姐人不错,下次千万不要这么说,不然恐怕分不到花红,只能让你见红。”

    薛寒当然就是韩雪,也就是莫风口中的少夫人。

    萧布衣虽然没有裴茗翠的算计,却认为出塞的日子已经差不多近了。

    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天茂和裴家赌注,所以让杨得志和箭头回去找人,韩雪当然也要带下山来,直接混到商队出塞。

    按照他的意图,出塞后,如果可行的话,就把韩雪先送回那个铁勒部的蒙陈族内。

    这个时候长的漂亮不是好事,所以萧布衣让韩雪女扮男装,打扮成个小厮。

    韩雪回转族内心切,当然也不会反对。只是萧布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虽然实质上他和韩雪没有任何瓜葛,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自己的夫人,所以莫风质疑还是合情合理。

    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在山寨兄弟们的心目中,这个夫人的性质不会改变。

    “梦蝶姑娘或许子虚乌有,不过那四十两金子我想是真的吧?”箭头问到了点子上。

    “真的是真的……”

    不等萧布衣的下文,莫风已经一把拉住萧布衣,“那还犹豫什么,听说出塞在即,布衣你还什么都没有买吧?”

    “那倒也是……”萧布衣犹犹豫豫,心中却多少有些琢磨,他其实一点不蠢,相反比很多人想的要多。他很多的时候会用脑袋思考,而不是用嘴,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低调。

    昨晚的事情透漏着诡异,四十两黄金一笔巨财,他其实也是心动不已。本来说好赛马只有二十两的赏金,裴茗翠出手四十两,以为她是大方不注重小钱,没有想到转瞬就有了梦蝶的事情。众人出金买什么初夜,偏偏价格到十五两为止,不问可知,都是老油条一个,知道裴茗翠有把梦蝶送给他萧布衣的打算,所以准备让他出价二十两,皆大欢喜。

    可是那钱是他辛苦赚来的,买一个歌妓的初夜人家不情愿,他也觉得亏待兄弟和山寨,所以坚持不出价,本来以为不了了之,没有想到裴茗翠坚持把梦蝶塞给了他,裴茗翠这人粗中有细,很让人琢磨。

    梦蝶说的不多不少,偏偏是四五十两金的赎身价格,自己手头四十两赏金,加上上次给的那袋银豆子,刚刚好,这难道是巧合,抑或是试探?自己要在裴阀混日子,舍不得小财进不了大钱,既然如此,索性赌上一把,当然赌赢了以后就能在裴阀立足,山寨以后发展大为有利,可若是输了,近五十两金子出去,多少有些肉痛,可毕竟为人家赎身,也算是功德一件。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这些金子,估计能造***的造个十四级的浮屠,四十多两金子在裴茗翠眼中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他萧布衣而言,绝对是场惊天豪赌。

    只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女人抓不住流氓,萧布衣闪念之间,已经控制住欲念,赌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把,可他现在还不知道赌局的输赢,更不好和兄弟解释。因为莫风之流的人物听了多半会不理解,以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碰到这种场面早就剑及履及,可他见识毕竟和莫风不同,知道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占便宜的时候已经有了失去,吃亏的时候却是占便宜。

    正在想着如何编个谎话解释的时候,莫风已经笑了起来,伸手一指身边的布庄,“敢情你的功夫都拿来风花雪月了?布衣,二当家说了,绸缎,茶叶,瓷器什么的,到突厥那边都好卖,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几个兄弟一人一包的抗回去,脚夫的钱都省了。”

    莫风大当家一样拉住萧布衣,冲进了布庄,看了一下招牌,“王家布庄,很有名吗?”

    几个兄弟都是好热闹,一拥而入,平时这种地方来的少,觉得好奇。

    就算是韩雪都跟着走进来,心中感染着他们的热情和胡闹,女人爱美的天性让她也忍不住的摸摸光滑如水一样的绸缎,色彩各异的彩帛。

四十三节 只能看不能摸

    众人嘻嘻哈哈进入布庄,只觉得财大气粗,并不知道萧布衣正在打肿脸充胖子。

    “几位客官,买布?”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已经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觉得买布不太可能,抢布倒是大有可能。

    这些人都是衣着简陋,有两个还穿着草鞋,他们穿不起绫罗绸缎,又如何买得起?

    看到一个小厮脏兮兮的竟然去摸一匹绸缎,伙计大声喝了声,“住手。”

    他声到人到,一把推开了韩雪,又拍了绸缎两下,生怕留下一丝灰痕,有些鄙夷的望着韩雪,“你今天洗手了没有,这种东西你买的起吗?”

    韩雪猝不及防,被他推的退后了两步,涨红了脸,愤怒的睁大了眼睛,却无话可说。

    她的确买不起,她口袋中一文钱都没有,可是她没有想到看看都不行。

    六人沉默下来,那一刻简直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伙计还是不知死活,望着几人,带着傲慢的解释道:“这布摸不得,我们这里的规矩,摸了留下痕迹卖不出……。”

    他话未说完,箭头就和利箭一样,二话不说,冲出去给这家伙一拳。

    ‘砰’的一声响,伙计已(,zZz,com更新最快)经仰面倒了下去。

    兄弟合心,其利断金,整个山寨都和兄弟一样,韩雪来了不久,虽然没有和他们说过三句话,可是在他们心中,谁欺负韩雪就是欺负萧布衣,谁欺负萧布衣就是欺负他们几兄弟,推而广之,谁看不起韩雪,就是看不起他们几个。

    其余四人没有出手,倒不是认为箭头不对,而是觉得这个人实在不值得兄弟们联手。

    韩雪目光一丝感谢,看了萧布衣一眼,见到他皱着眉头,有些歉然。

    “布衣,对不起。”

    萧布衣反倒一怔,“对不起什么?”

    这是韩雪来到这里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给你们添了麻烦,我们走吧。”韩雪倒有些胆怯。

    萧布衣笑笑,“需要说对不起的不是你,而是地上那位。”

    伙计只发现眼前黑影一闪,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望见的是房顶。

    等到他觉得脸上发热,嘴角发咸,明白被打倒的时候,勃然大怒。

    商人虽然卑贱,做生意的也会被别人看不起,可是商人也会看不起一种人,那就是泥腿子。

    可是今日竟然有泥腿子打了他,这让伙计觉得叔叔大爷婶子大娘统统都不能忍,翻身起来,不说抱歉,先是喊了一嗓子,“打人了,伙计们出来。”

    出来的不但有伙计,还有两个护院。

    如今不算太平,哪个店子都会请来点护院维持,以防宵小来捣乱,几人拿着棍子门栓,护院还带着腰刀,雄赳赳的把六人围到中央。

    掌柜的听到前面有事,也早早的来到柜前,伙计添油加醋的一说,见到几人都是布衣,不说二话,十分讲道理的说,“把他们带到官府去。”

    两个护院五大三粗,胸毛好长,‘锵’的一声响,腰刀出鞘,光芒闪闪,一个冷声装酷道:“几位,是要我们,还是……”

    他话未落地,选择没有讲完,莫风和杨得志已经替二人出手。

    二个护院刀没有出了一半,已经被二人分别抓住手腕,莫风反手一抓,已经拿下他的长刀,左拳挥去,正中那人的右脸,那人踉跄后退,只觉得满天星斗,心下惶惶。

    杨得志却是力大,只是一用力,愣生生把那人拔出一半的腰刀按了回去,提膝一顶,那人已经痛的弯下腰来,眼泪鼻涕的流了出来。

    莫风二人没有什么撒花盖顶,老树盘根的招式,只是向来在山寨打架习惯,一招一式绝不花俏,却很实用。

    两个护院一个照面,一退一弯腰,掌柜的气的跳脚,顾不得再讲道理,一挥手道:“都给我上,养你们这帮饭桶只知道吃饭吗?”

    众人硬着头皮就要上前,杨得志和莫风也不退后,眼看就是一场混战,萧布衣只是抓住韩雪的手,低声道:“一会儿要打起来,你先走。”

    “什么?”韩雪愣了下,周慕儒和箭头已经迎了上去。

    这些年来,向来都是他们打劫别人的份,一时间没有适应商人这个角色,还是习惯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他们不给别人气受已经是施舍,别人欺负到头上,怎么会忍的住。

    萧布衣知道这一场架打下来,多半会有麻烦,只是这个时候劝架已经不是最好的方法。

    箭头挥拳要打,却觉得手腕一紧,竟被人牢牢抓住。不等看清来人是谁,已经错步斜摔,这招多少糅合点摔跤的套路,也是他们平日近身肉搏的套路。

    没有想到他借力用力,那人却是纹丝不动,铁柱一样,反倒拉得他一个踉跄。

    箭头心中一惊,知道碰到了高手,手腕一抬,就要拼命,却被另外一人抓住。

    萧布衣低声道:“住手。”

    箭头长的人如其名,也是因为他擅长使弩箭。他左手袖子中暗藏着一把弩箭,构造巧妙,并不算大,平时被袖管遮掩,看不出什么。

    弩箭上扣着的是竹箭,抬臂就发,不用费太多的力气。箭头祖上是木匠,他也手巧,上次杀死突厥兵的弩箭就是他自己打造,但是这次手臂上的却是更加小巧。

    可正因为小,所以不能和长弓一样射远,但是近距离的射到要害,杀伤力却是绝对不小,他一弩射出去,对手不死也要重伤。

    除了萧布衣,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箭头出手,可是萧布衣一说话,箭头马上放下了手臂,虽然他可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是他信任萧布衣!

    他一放手,才发现对面那人长的四方脸,身着官服,腰间铁尺锁链,看起来竟然是个捕头,不由心中一寒。

    那人见他松手,竟然也松开手来,退后两步,到了另外一人的身后。

    众人见到官差出动,难免凛然,他们毕竟都是马匪,惹动了官府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萧布衣却是抬手施礼,笑着向那个捕头身前一个穿紫衣的人说道:“王大人,布衣有礼。”

    那人身着紫衣,头戴皮弁,皮弁上明珠闪耀,赫然就是马邑太守王仁恭。

    王仁恭身边还有个胖子,油光满面,竟然是在天香坊有过一面之缘的王财神。

    萧布衣想到当初在天香坊时,裴茗翠特意介绍过,这个王财神是做布匹绸缎生意,也是什么布庄的,难道这个店竟然是王家的产业?

    王仁恭只是带着两个差役,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萧布衣,怎么回事?”

    “这些人要抢布匹,我们是要……”伙计当先说了一句。

    他话未说完,退到王仁恭身后的那个捕头已经闪身出来,一记耳光煽过去,伙计惨叫一声,捂住腮帮子,吐了一口血,竟然带出两颗牙齿。

    “大人问话萧布衣,何须你来插嘴。”捕快寒声说了一句,再次退了下去。

    伙计跌倒在地,只是呻吟,话都不敢再说半句。

    众人心中惊凛,四周瞬间静寂无声。

四十四节 太守也给面子

    看到那个捕快出手快捷,武功很高,就算萧布衣和杨得志都是心中忐忑。一路打下去毕竟不是正道,他们要做生意人,得罪官府比什么都麻烦。

    箭头却是庆幸刚才没有弄个鱼死网破,不然这刻躺下来的极有可能是他。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两个护院个头大,可是中看不中用,这个捕头一出手,谁都看出来,兄弟几个不见得打得过他。

    “大人,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怪不得别人。”萧布衣竟然还是笑容满面。

    “哦?”王仁恭脸色严肃,眼中却是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王财神额头却有了汗水。

    “我们不知道这店里的规矩,只能看不能摸。”萧布衣有些歉然道:“我的兄弟不小心的摸了这里的布一下,摸脏了一点,被店里伙计责骂也是应该,他说摸脏了要我们赔偿,我想也是正常。”

    杨得志低下头来,嘴角有笑,箭头不解,心道赔礼道歉的应该是他们,少当家这么说什么意思?

    他虽然不懂萧布衣的意思,却还能忍住不问,他们都信萧布衣,知道这个少当家活络非常。

    搜索下衣角,萧布衣终于摸出个银豆子,递给了身边的掌柜,“真抱歉,我没带几个钱,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掌柜木木的接过银豆子,看了王仁恭和王财神一眼,喏喏道:“够了,够了。”

    王财神心中暗骂这个掌柜处事太差,无论事情如何,你接过了银豆子,不是就说明萧布衣说的都是实情?

    不过这也不能埋怨掌柜,关键是太守带着差役过来,那个捕头一出手就打的伙计满地找牙,谁都看出来王太守向着哪面。

    跟在王太守身边的人,怎么会不(手机小说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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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只想着息事宁人,又觉得萧布衣既然道歉,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

    可王财神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这个萧布衣,看着斯斯文文,却是笑面虎一个,几句话已经拿住了王家布庄,试问天底下有哪家布庄会有摸一下都要赔钱的道理?

    他看似道歉,却已经把责任缩到最小,如今一赔礼,方才打人的过错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看起来道理都站在萧布衣那面。

    快步走了过来,王财神抡圆了胳膊,重重的煽了掌柜一记耳光,这才厉声疾喝,“谁说摸一下就要付钱?他伙计不懂规矩,难道你这个做掌柜的也不明白事理?这个规矩谁定的,要是传出去,我们王家布庄还要不要做生意?”

    掌柜捂着半边脸,已经骇的说不出话来。几个伙计还拿着棍子门栓什么的,见到掌柜被打,早就不知不觉的退后几步,偷偷的把家伙藏在身后。

    王财神又是一指那几个伙计,“你们拿着什么?人家是客人,你们拿着棒子欢迎吗?难道我这段时间不在,这里都改了规矩?”

    ‘乒乒乓乓’一顿响,众人手上的家伙都落了下来。

    莫风不明白为什么风向转的这么快,刚想要嘲讽下,却被杨得志一把拉住,缓缓摇头。

    王财神训斥完伙计掌柜,这才一把抓过掌柜手上的银豆子,走到萧布衣面前。

    “萧公子,我的伙计实在不像话,得罪了萧公子。不过我知道你向来大人有大量,不会和他们斤斤计较,只好由我来管教他们。”王财神一会急声厉色,一会春暖花开,“这银子还请你收回。”

    萧布衣心道,都是生意人,这个王财神就是不同。

    他几句话一捧,自己倒真的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他教训了手下,给足了自己面子,自己再要是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倒不见得有好。

    “哪里哪里。”萧布衣笑面相迎,“我们的确也有做错的地方,”看了一眼银豆子,问了一句,“真的不需要赔偿?”

    王财神脑袋和拨浪鼓一样,“萧公子真能开玩笑,让人无地自容。这里有两匹布,权当我向你兄弟的赔罪。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就当你还在怪我王才绅。”

    萧布衣听到他发音,这才知道他的王财神不过是谐音。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萧布衣接过两匹布,递给身边周慕儒。

    王财神舒了口气,“昨晚不好打扰,难得今天再见,那今晚不如我来做东……”

    “王掌柜,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过我们还有些事情,以后如有机会,兄弟我必定找你喝个痛快。”萧布衣生怕他再请自己去天香坊,慌忙推脱。

    众人嘻嘻哈哈,一团和气,好像刚才的斗殴不过是过眼云烟。

    王仁恭除了伊始问话,由始自终不再多说一句,萧布衣却没有忘记这个太守,知道在马邑城,这就是土皇帝,万万得罪不得。

    “王大人,今日给你添了麻烦,还请你看在布衣不懂礼数的份上,不要见怪。”

    王仁恭淡淡道:“我帮理不帮亲,你今日没有做错,我何来见怪,但你以后记得要小心做事。”

    见到萧布衣的唯唯诺诺,王仁恭缓缓点头,心道这小子圆滑世故,得势却不得意,以后如果有发展,倒是厉害的角色。自己给他个面子,裴茗翠那面也算有个交代。

    萧布衣几人出了王家布庄,莫风伸手拿过那两匹布,兴高采烈,“布衣,没有看出来你这小子这么大的本事,那个王大人什么官,我看他对你不错。”

    “他就是马邑太守王仁恭。”萧布衣喃喃自语。

    众人一凛,都是止住了脚步,良久箭头才骇然问:“布衣,王仁恭怎么会给你面子?”

    没有一人知道萧布衣认识太守,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又让人莫名兴奋。

    因为就在半个多月前,众人还在为认识王太守二表舅的邻居而在费劲心思,可萧布衣来到马邑不久,竟然攀上这颗大树,实在让人意外。

    萧布衣神色不变,其实背心满是汗水。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置身事外,箭头一出手,他就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王仁恭不是给他萧布衣面子,他一介布衣,草芥不如,算得了什么。

    那两个捕头个个目光如电,出手不凡,真要动手,哥五个不见得能讨好。王仁恭如此,显然是因为他认识裴茗翠,上次看到裴茗翠对王仁恭也算恭敬,好像并不倨傲,倒不明白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他当然并不知道,裴茗翠对王仁恭的恭敬是因为他以前的辉煌战功。

    王仁恭当年平反叛,征辽东,击突厥都是赫赫有名,裴茗翠可以看不起士族子弟,因为他们不过是玩鸡斗狗,可是王仁恭对大隋却是战功赫赫,不由她不尊重。

    “他不是给我面子,他是给裴阀面子。”萧布衣拍拍箭头的肩头,“箭头,我们现在是商人,不要轻易动拳头,有些事情,我们可以用比较文雅的方式解决。”

    “那小子敢动少夫人,我就看不过去,”箭头握紧了拳头,“布衣,你说我们不动拳,还能怎么办?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软他就硬,像那个伙计狗眼看人低,你和他说不通道理。”

    “你可以用钱砸死他。”莫风惋惜失去了显摆的机会,“你不要忘记布衣有四十两金子,只要拿出来让他看一眼,吓也吓死他。”

    萧布衣清了下嗓子,终于觉得事情还是说出来的好,不然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波折,“其实莫风,那四十两金子……”

    “对了,布衣,把金子拿出来看看。”周慕儒也有些双目发光,“我这辈子还没有看到过那多的金子。”

    看到众人都是一脸期望,萧布衣有些遗憾道:“很抱歉,那些金子,我已经花掉了。”

    “啊?”

    “啊!”

    众兄弟都是目瞪口呆。

四十五节 挑衅

    

    众人虽然知道四十两金子怎么来的,却毫不例外的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可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都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具体询问。

    金子本来是萧布衣的,他们选择相信萧布衣,也知道萧布衣每文钱都不会浪费。可是众人心中都是有着悬念,也有着自豪,有什么人能在短短的一晚上花掉四十两的金子?也就只有他们少当家!

    莫风不能不佩服萧布衣,却排除了招妓的可能,因为他从来不认为哪个女的能值四十两金子。

    看到众人的疑惑,信任,还有多少的扫兴,杨得志打破了沉寂,转移了话题,“这两匹布怎么说也算我们的货物,这次出塞……”

    周慕儒笑了起来,“那我们虽然做不到货物最多的一家,货物最少的一家我们肯定排名其中。”

    众人也是笑,“两匹布怕什么,想当年我们还不是白手起家,如今已经强上很多。”

    “做生意要紧,吃饭也重要。”莫风拍拍肚子,“来,我请客。”

    “你哪来的钱?”众人都问。

    “我请客,当然是布衣掏钱。”莫风皮糙肉厚,笑着走进一旁饭馆。

    众人落座下来,先要了几盘子胡饼。

    这里地处西北,和草原接壤,突厥人艳羡中原文化的同时,这里人也在受着草原人的潜移默化。

    就算街头女人带着的幂罗,混杂的服饰也多少受到塞外的影响。

    胡饼颇有草原之风,大饼块头不小,内有羊肉嫩葱做馅,外用盐熏芝麻调味,熟透端出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而来。

    众人都是食指大动,咽了下口水,萧布衣又要了两盘牛肉羊肉,几碗大骨熬就的羊汤,众人撕块饼,抓着盘中的牛羊肉,就着羊汤下饭,倒是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就算是韩雪都是细嚼慢咽,满是享受。

    她在西京久了,虽然也有些草原的食物,却显然不如这里美味。

    “其实今日收获也不错。”莫风嘴里满是食物,“打了一架,反倒有两匹布送上来,布衣,如果再这样……”

    “再这样只有被人抓起来。”萧布衣笑骂道,目光一闪,站了起来,高声叫道:“魏兄!”

    一个黑面大汉路过这里,停下了脚步,看到了萧布衣,尴尬的拱拱手,“萧兄。”

    大汉正是魏德,他看到众人吃饭,喉结动了下,咽了下口水。

    萧布衣笑着问道:“有没有吃饭?”

    “还没有。”魏德强笑道:“出来走走,准备中午回商队吃饭。”

    “总在商队吃有什么味道,来,我兄弟输了东道,让他付账,我正愁吃不穷他,好在碰到你。”萧布衣早就看出了魏德的窘迫,却不说破。他估计给魏德的那点钱早就用光,这个汉子不知道有什么秘密,畏畏缩缩,成天蒙在被里,今日出来倒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真的?”魏德目光一闪,转瞬有些惭愧,“我……”

    “你什么你,不过来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萧布衣拉了魏德进来,向众人介绍道:“这是魏德,也是要出塞做生意,大家一个屋檐下,想必已经见过。”

    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魏德身上,倒没有注意到门外一人望见他回转饭馆,急匆匆的走开。

    众人见到萧布衣的热情,早就让开个位置,都说道:“布衣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伙计,再添付碗筷。”

    魏德目露感动,不再推脱,铁塔般坐下来,伸手抓起一张胡饼,大口大口的嚼起来。

    众人对魏德饶有兴趣,这人浑身的肌肉有如铁块一样,是个汉子。可大伙并不盯着魏德,以免他有所尴尬,因为来个生人,大伙也换了话题,谈论都是琐事。

    一会儿的功夫,就算萧布衣也有些诧异。

    这个魏德看起来真的听他的话,准备把那个虚构请客的朋友吃穷,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吃下去两斤肉,五六张大饼,还喝了两碗羊肉汤。

    萧布衣只是微笑,让伙计继续上吃的,魏德直到吃了第八张胡饼的时候,这才抬起头来,见到萧布衣望了过来,有些汗颜道:“我这些天来,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饱饭。”

    萧布衣心道,如果这时候有吉尼斯记录的话,真想给你申请个,“无妨,饭馆还怕大肚子汉?伙计,再来两斤羊肉,十张饼。”

    羊肉胡饼上来后,大汉好像还是有些饿,继续吃下去,几个兄弟眼睛都是溜圆,不是心痛饭钱,而是诧异这么能吃的人头回碰到。

    门帘一挑,两个地痞模样的人已经歪带帽子走了进来,占了一张桌子,用力一拍,大呼小叫道:“伙计,上酒菜,半斤羊肉,四张饼,两斤好酒,要快!”

    伙计和客人吓了一跳,都知道这是地痞,不好招惹,闷头吃饭。伙计快手快脚的上来羊肉热饼,又拿了一壶酒,陪着笑脸说,“客官,你好用。”

    其中一个地痞虽然是歪带帽子,一张脸倒还长的周正,一双手上骨节凸出,看起来孔武有力。

    他吃了一口热饼,已经一口‘呸’了出去,连声骂道:“这饼是隔夜的。”

    另外一个地痞高高瘦瘦,对着酒壶喝了一口,竟然也喷了出去,“酒是酸的!”

    吃饼那个拿起那盘羊肉,只是闻了一下,一盘子扣在地上,“这羊肉也是臭的,你们开的什么店,竟然拿这种东西招待客人。”

    众人就算不认识这两人,却也知道他们来做什么,这两人当然是过来找麻烦。

    萧布衣觉得这种人是来吃霸王餐,借机闹事讨两个钱花,一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伙计慌忙上前,陪着笑脸,“两位大爷,羊是今天才杀,肉怎么会臭。饼也才出炉,新鲜热乎,绝非过夜。”

    “那你说我们故意找茬?”歪带帽子的人斜睨道。

    伙计只好说不敢不敢。

    “那这酒怎么是浑的?”高高瘦瘦那人拎起酒壶问道。

    伙计只有苦笑,心道这是粮食酿造的酒,怎么会不浑?

    那人见伙计不答,一伸手,竟然把酒水全部泼到伙计脸上,骂骂咧咧道:“你小子也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敢端这种酒菜上来。”

    饭馆的掌柜还没有出来,箭头和周慕儒已经豁然站起,一人对着一个,“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适可而止就好。”

    带帽子那个冷笑一声,“你是哪个,敢管大爷的闲事。”

    箭头火爆的脾气,如何忍得住,伸手一搭他的肩头,“我是你大爷,专管孙子的事情,你给我滚远点。”

    那人伸手抓住箭头的那只手,目光一闪,嘲讽道:“你还不够分量。”

    二人一较劲,一人踉跄退了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碗盘打碎了一地,萧布衣几人心中一凛,没有想到不敌踉跄而出的竟然是箭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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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介绍:
穿越到隋末他突然发现,这里没有李元霸,只有李玄霸,拎不动几百斤的大锤,还是个病夫,奄奄一息,这里没有宇文成都,宇文化及也没有想像的那么有用,甚至要看他脸色行事。


穿越到隋末的他突然发现,原来那时杨广还没有大被同眠,美女万千,昏庸无道,他竟然有着崇高的理想,雄伟的抱负,目标之远大就算他这个现代人都是为之心悸。


他本来以为乱世之中,做土匪是份很有前途的工作,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成为朝廷的红人,杨广最信任之人,李渊这个传说中的酒色之徒也要和他称兄道弟,当他红的发紫,想要一展宏图的时候,却是无奈的发现,世道乱了,乱的一塌糊涂,乱的不可收拾。


他突然发现,隋唐十八条好汉一半都是捕风捉影,无可觅寻的人物,第一条好汉却是响马流寇推崇膜拜的萧布衣。


萧布衣以布衣起家,白手天下,铁骑纵横,莫谁敢挡!


而他,就是萧布衣!江山美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美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美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