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一节 崩溃
三九二节 燕赵
三九三节 争雄
慌乱的瓦岗军大半数都向东逃窜,因为东方还有瓦岗。
过了运河后,或许可以在瓦岗寨的连绵山脉躲避一时。就算不能躲避,想来隋军一直也不能追击的如此之远。
魏公早就跑的踪影不见,瓦岗军群龙无首,再加上后面有个阎王跟着,越跑越没有气力,越跑越是心慌,越跑人越少!
路过洛口仓的时候,见到那里也是一窝蜂一样,到处可见散乱的盗匪,整齐的隋兵。瓦岗众不敢靠近,慌忙绕路而行,好在隋军并未主动出击。
慌乱的瓦岗军中还有一支不算慌乱的骑兵,那就是罗艺带领的燕云铁骑。
燕云铁骑训练有素,绝非寻常的铁骑能够比拟。瓦岗内军亦是溃不成军,骑兵也只知道逃窜,燕云铁骑行在乱军之中,仍旧如行云流水般。
可他们若是行云,身后跟着的就是寒风,他们若如流水,身后跟着的还是寒风。
罗艺回头望了眼,见到铁甲骑兵还是不即不离,距离大约有两箭之地,不由大皱眉头,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支铁甲骑兵,想萧布衣的铁甲骑兵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看起来绝非无因。
其实他带着燕云铁骑前行,一直想要给与对手兜头一击,他虽然没有参战,却还是想要杀杀萧布衣的锐气。更何况,他也有野心,知道有朝一日,他的燕云铁骑和萧布衣的黑甲铁骑迟早有一战,既然如此,打破黑甲铁骑的不败神话,对以后对阵大有裨益。
但是他几次诱敌,试图放缓速度,却发现对手竟然亦是放缓速度。为首一将,手持混铁枪。追的宛若闲庭信步般。不急不缓。
罗艺暗自皱眉,知道终于遇到了高手。控制坐骑不难,可把数千铁骑控制有如一人般,那领军之人非同凡响!
罗艺也会控制骑兵,当然也知道这里的难处,对手一直跟随。并不急急进攻,这让他一时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输不起,这些兵马都是他经略天下的本钱,也经过他多年的培养,每一个都和他的骨肉般,方才李密兵败,他都没有带兵出击,一方面是觉得无济于事,另外也是珍惜手下地性命。若无十足地把握,他并不想妄自折损。
罗艺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千里迢迢的赶来援助李密。他没有想到李密竟然一下子崩溃,一败涂地。洛口仓都丢了,就算罗艺都明白,李密这下彻底完了。没有了粮草,李密就和没牙地老虎般,再也号召不起任何兵马,这时候的李密,甚至还不如当初的翟让。徐世绩分析的一点没错,以罗艺现在的形势,若想图谋天下,只能联系李密对窦建德前后夹击。但是李密突然败退。毫无征兆,罗艺一肚子苦水。他看起来已经不能再联系萧布衣。
不过他显然还有后招,萧布衣不见得能奈何他,想到这里,罗艺嘴角浮出丝微笑。
北方地冬季,通常黑的比较早。洛水大战后,夜色已临,燕云铁骑一路狂奔后,路过洛口仓的时候突然折而向北。
整个骑兵队伍动作一致,自然流畅。
对于这里的地形,罗艺显然也是颇为熟悉,他知道从这里向北,有山脉连绵。那是北邙山和鹊山的余脉,中间有个通道,叫做牛口,不算难行。只要过了牛口,穿过山脉,踏过黄河就能到了对岸。从那里沿太行山旁而上,天马行空,隋军就不见得能够再追。
本来过黄河非渡船不可,可眼下黄河冰封,再没有这个担忧。罗艺既然敢带千余铁骑前来,自然早有准备。
身后铁甲骑兵蓦然分成两路,一路继续东进追击,一路却是继续由那个手持混铁枪的将军带领。
罗艺心中微动,方才听蹄声,望烟尘,罗艺判断追击的黑甲铁骑足有三千之众。可这么一分开,对手亦不过千余的兵马,两方人马相若,可以一拼!
他虽然怕折损兵力,可眼下就像武功高手见到同样超一流高手般,不打一场,永远不明白对手的实力,这样一直逃下去,手下会怎么看?
薛万彻已经粗声粗气道:“总管,这伙骑兵太过嚣张!”薛万彻说的是心里话,向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地份,哪有如今日被人一直狂追的事情!
薛万钧皱眉道:“万彻,有总管在,焉有你说话的余地?”
罗艺抬头望天,见到牛口已经近在眼前,沉声道:“听我号令,杀他们个丢盔卸甲。”
主意只是在刹那间决定,燕云铁骑得到罗艺号令,精神一阵,整个骑兵队陡然间杀气大盛,远胜冰雪寒风。
“杀了为首那人,隋军可破。”罗艺下了第二道号令,“万钧、万彻,你们二人和我联手取之。”
罗艺久经阵仗,当然知道黑甲骑兵的支柱所在,就和他地燕云铁骑一样,蛇无头不行。薛万钧、薛万彻听到命令,精神大振。罗艺对敌,百战百胜,一方面是由于铁骑纪律严明,更重要的也是因为他极为谨慎。两军对敌,没有规矩,取胜最为重要,所以两兄弟听到命令,只觉得天经地义。
三人商议已毕,已近牛口,罗艺却是呼哨一声,折而向西,同时吩咐道:“折击入牛
薛万钧两兄弟已经明白,罗艺不想纠缠,只想兜头痛击给铁甲骑兵一个教训,然后从牛口而过。燕云铁骑旋风一样的向东,可是只奔了数百步的距离,霍然散开,罗艺却是圈马回转,直取铁甲骑兵。
燕云铁骑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散开之际,就看出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漫天冰雪中,燕云铁骑如乌云般飘渺轻盈,罗艺、薛万钧、薛万彻已经呈尖刀之势,霍然从阵中穿出。
紧接着风卷残云般。激起漫天的冰雪!
铁甲骑兵见此声势。却是来势不减,两队骑兵本来相距就是不远。转瞬的功夫,对方的面容都是清晰可见。
对方的将军还是镇静自若,手持长枪,只是眼中蓦然寒光爆闪。
罗艺远远见到,突然低呼一声道:“是李靖!小心!”他声音中满是戒备谨慎。薛家兄弟却是对李靖不算了然,只是这时候,亦是无暇考虑太多。
对面地将军长枪突然一挥,骑兵阵仗已经有了变化。罗艺瞳孔暴缩,突然发现对手和寻常地骑兵有些不同。原来只是在对冲的过程中,黑甲骑兵已经错落有致地散开,从他地角度来看,对手在奔驰地过程中,已经开始布阵!而且从队形的间隔中,最少蕴含着三拨进攻!
李靖果然名不虚传!
罗艺心中已经发冷。后悔没有直接进入牛口,他看出对手绝对是个劲敌,甚至在洛水前,都没有展现出全部地实力!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他必须要抗住李靖的进攻,而且竭力的杀伤对手!
双方转瞬到了只有一箭距离时,李靖已经毫不犹豫的挥枪道:“射。”
在李靖眼中,燕云铁骑亦是非同凡响,可在李靖眼中,什么样的对手都是等同对待。张须陀地八风营将步兵兵种的结合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李靖训练出的铁甲骑兵,亦是把马上战术发挥到巅峰之地。
最佳的射程如果不用弓箭。那是对对手不尊敬的表现。亦是对手下不负责的表现。
两军对垒,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敌手,都应该给与足够的尊重!弓箭的运用,眼下当然还是骑兵远距离杀伤最有效的兵器。李靖射字出口,骑兵队形微散,只听嗤地声响后,羽箭或直或抛,瞬间织成一张箭网,铺天盖地的倾斜过去。
罗艺已经沉声喝道:“盾。”
嚓的一声响,燕云铁骑已经持盾在手,护住了自身和战马,羽箭漫天落下,竟然只伤着十数人。
燕云铁骑阵型稍散即凝,不改威猛。
燕云铁骑是罗艺的心血所在,亦是他图谋天下地本钱,装备精良,实在已经和铁甲骑兵无异。长矛、弓箭、盾牌等必备的兵刃,燕云铁骑亦是运作纯熟。这些骑兵均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作战能力亦是远胜其余的骑兵。
若是寻常的骑兵,这一轮羽箭落下,早就阵脚大乱,可燕云铁骑冲来,速度都没有任何影响。
李靖远远望见,眉头微蹙,却是毫不犹豫道:“三才。”
他呼喝一出,铁甲骑兵组成的黑龙中间到尾部瞬间僵凝了片刻,这种变化由极快变成极缓,将空气似乎也是僵凝起来,罗艺远远看了,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他现在终于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靖的驭众之法,实属罕见!
可这当头双方只差半箭之距,罗艺已经毫不犹豫道:“射!”
他射字一出,燕云铁骑挽弓,搭上地却是弯刀。弓弦一响,空中满是诡异地声响,弯刀射出,给本已昏黑的夜色添了些许地亮色。
这种射法,简直前所未闻,千余人射出的弯刀,远比铺天盖地的长箭更有气势,亦是更有威力。
谁都想不出他们用弯刀代替长箭,这招击出,端是花费了太多的苦功。只是这一招,罗艺就可以傲啸天下,因为除了燕云铁骑外,无人能够做到!
长箭的方向可以预测,可弯刀走的却是弧线,极难防范,刹那间,几乎三面都有弯刀向铁甲骑兵袭来,威力诡异难言!罗艺一直没有让手下放箭,只是因为半箭的距离,恰恰能让弯刀发挥最大的功效。
此招一出,罗艺的脸上多少露出点自豪的微笑,任何出色的骑兵,都有他自豪的本钱,他一出手,就将看家本领用出来,实在是因为对李靖并没有半分的轻视之意。可他觉得,此招一出,黑甲骑兵最少要死掉三分之一,而且极可能崩溃。
可笑容才展。转瞬僵凝。黑甲骑兵霍然取盾,拦在身前。可他们并非护住单人单骑,而是参差纵马,有快有慢,几乎是瞬间就形成一个半圈,挡在最前和侧翼。
他们形成的防御圈。恰恰是罗艺等人弯刀袭击的范围之内。
双方一攻一守,配合的看起来天衣无缝!
锋锐如刀的骑兵蓦然变成了整齐一体地盾体,或许还有少许地疏漏,可叮叮当当过后,大部分弯刀已经被黑甲骑兵用浑然一体的盾牌挡了下来。
罗艺脸色微变,薛氏兄弟亦是难以置信。燕云铁骑见状,不由也有了骚动,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齐心协力地骑兵,这些骑兵虽有千余,可看起来宛若一人!
虽亦有弯刀落入铁甲骑兵阵中。也有人死伤落马,可造成的杀伤远远要比罗艺想的要低。
如果说燕云铁骑胜在个人战斗力极强,而黑甲铁骑显然胜在整齐一致,变化莫测。
铁甲骑兵稍散又凝。弯刀才落,盾墙陡然裂开,双方距离再近,一个声音晴天霹雳般响彻
“地、矛!”
这次李靖出乎意料的说了两个字,罗艺还不能琢磨出含意,铁甲骑兵已经用力掷出了长矛。长矛嗖嗖,取的却不是燕云铁骑,亦不是他们战马。而是地面!
只听到嗤嗤声不绝于耳。长矛掷出,斜插到地上。已经在地面布出了一道障碍,横亘在燕云铁骑之前。
罗艺脸色又变,地上长矛如林,战马惊嘶,燕云铁骑终于缓了下来。骑兵交战,地势最为重要,他们虽行诡道,以弯刀稍占上风,却做梦也没想到李靖轻易用长矛布下障碍,转瞬挽回了先手。燕云铁骑被前方地长矛所挡,不能硬生生的冲上去。可不等他们勒马,声音再起。
“人、矛!”
铁甲骑兵前队散到两翼,后队再涌,又是一轮长矛掷出。长矛呼啸犀利,虽少了弯刀诡异,但多了弯刀没有的浑厚力道。
长矛才出,李靖号令又下。
“天、矛!”
第三波长矛呼啸而出,却是抛射而出,从天而降,向着燕云骑兵落下。刹那间只听到轰轰隆隆声不绝,燕云铁骑已乱。
燕云铁骑终非铁打,被第一轮长矛挡住去路,被第二轮长矛击的勒马甚至倒退,再被第三轮长矛搅乱阵脚。
李靖遇敌古怪,却是并不惊惧,三拨攻击连环而出,节奏分明,丝毫不乱。罗艺见到半空长矛飞舞,地面长矛阻地阻敌,不由心中惊凛,却暂时无可奈何。李靖的随机应变,不拘一格就算他碰到,亦是束手束脚。所有的计划不如变化要快,罗艺早就下了号令,让燕云铁骑散开两翼冲过。
铁甲骑兵不过是去势稍减,早有骑兵俯身拔枪,清除前方的路障,动作干净利落。两军交错,只见到长矛凌乱,短刀翻飞,两军交错而过。再是嚓嚓嚓声响个不停,夹杂着闷哼、惨叫和马儿的悲嘶。燕云铁骑本来想要挽回面子,趁铁甲骑兵失去长矛的时候交战,没想到铁甲骑兵抽出单刀削去,他们的长矛竟然挡不住单刀之锋,纷纷折断,长刀胜雪,半空中带出无数血痕。罗艺见到手下纷纷落地,不由怒火攻心,他地手下并非功夫不及,却是兵刃锋锐不够。
李靖却已经和罗艺擦肩而过!
李靖的攻击完全将罗艺的步骤打乱,罗艺、薛氏兄弟三人被长矛阻路,从两翼冲出,却和李靖隔的有些距离。薛氏兄弟空有武力,但是无从发泄,罗艺却是早早地摘弓搭上弯刀,崩的一响,弯刀电闪而出,直取李靖。
弯刀可射弧线,可罗艺射出的弯刀却比流星还要快捷。弓弦一响,弯刀已到李靖的面前,李靖遽然出枪。
当的一声大响,枪尖正中弯刀锋刃之处,已将弯刀击落马下。
罗艺一惊,没想到李靖出枪如此准疾,竟然击落了他赖以成名的弯刀!
李靖出枪那一刻,却是伸手在马鞍上一拍,只听到铮铮两响。两道黑影竟然从马腹下窜出,爆射远处的罗艺。
罗艺目光敏锐,听到声响已知不妙。身子一旋。已经贴马鞍而行,一道寒风从马鞍上飞过。射入远空。以罗艺的身手,竟然看不清李靖到底射出地是什么。马儿前行两步,突然咕咚倒地,罗艺滚下马来才发现,马头已被一支钢锥射入。从另外一边斜斜透出。
这马儿本是罗艺心爱之马,重金求得,随他征战疆场,所向披靡,哪里想到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罗艺心中大恨,目眦欲裂,可见到奔马若潮,不敢耽搁,脚下用力,已然冲天而起。落在一手下的马上。
两队铁骑一西一东,终于分开,只是中间所在,早有尸骨死马无数。
这次交锋。虽是短暂,可惨烈冷酷之处,不下洛水旁地大军鏖战。李靖带兵冲去,霍然散开折回,竟然并不放弃,再次追击。
薛万彻怒吼想要回转,却被薛万钧一把拉住,低声道:“大局为重。”
罗艺心中亦是悲愤莫名。可见到天色已黑。难辨道路,李靖又是有恃无恐地样子。心中也是发毛。当初洛水河旁,他对黑甲铁骑还有轻视之意,没想到现在相遇,才发觉那些黑甲铁骑也有高下之分,由李靖带领地黑甲铁骑,简直有脱胎换骨之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罗艺想到这里,已经当先带马向牛口冲去,暗想此仇要报,却要再等些时日。
燕云铁骑虽有损伤,却并不乱做一团,很快的调整好队列,显示出不俗地作战能力,只是不得罗艺号令,只能闷声向牛口冲去。
这次交锋虽是短暂,在众人的心中,却是烙下难以忘记的伤痕!
罗艺带骑兵冲入牛口,李靖紧紧跟随,可到了谷口处,却已经勒马挥枪,让铁甲骑兵止步,不再追击。
伸手从怀中掏出个竹筒,空中一晃,一道光华已经冲到半空,夜空中显得绚丽夺目。
望着黑黝黝的谷口,李靖嘴角突然露出丝微笑,喃喃道:“罗艺,希望你能活着出去。你这样的对手,不多了。”
李靖抬头望着天空地烟火,神色却有些落寞。大战洛水,奇袭洛口仓,击败罗艺这几件事情说出去,哪件其实都是惊天动地,他一连做了三件,却没有任何自得之色。只因为他知道,前方的鏖战更会惊心动魄,萧布衣在取得中原霸主地位的时候,也意味着,萧布衣已经身处四战之地!
他们兄弟结义,他这个二哥,以后任重道远!
远山也是一道烟火升起,和谷口的信号相互呼应。李靖望见,挥枪道:“去荥阳。”
铁甲骑兵霍然折而向东,没入了夜色之中,罗艺这时候已经带兵到了狭窄的山道之中。牛口有一段山路颇为崎岖,当地人又称牛喉,过牛喉后,道路渐宽,直近黄河。
罗艺脸色阴沉,薛氏兄弟也是沮丧莫名。燕云铁骑纵横燕赵之地,没想到会在这里铩羽而归!
突然感觉有些异样,罗艺抬头望去,只见到一侧山腰处升起绚丽的烟火,心中大寒。这里渺无人烟,怎么会有人放烟火,难道是伏兵?
才想到伏兵两个字的时候,前方就传来轰轰隆隆的巨响,无数大石从山腰滚落,堵住了本不宽敞的山路。燕云铁骑终于有了骚乱,这里地势崎岖,骑兵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前方轰隆之声未绝,后面轰隆声再起,罗艺骇然望过去,才发现身后山腰处亦是无数大石滚落,已经断了归路。
燕云铁骑终于有了慌乱,只是噩梦才是刚刚开始,两侧山腰处陡然伏兵尽起,也不放箭,只是不停地推下大石,山石滚滚,轰轰隆隆的惊心动魄。燕云铁骑任凭骑术通天,却也无从闪躲,只听到马嘶人吼,乱做一片。
罗艺怒不可遏,抬头向山腰望过去,只见两侧山腰不知道埋伏了多少隋兵,个个身着白衣,白色的头套,在雪夜中宛若幽灵一般。罗艺暗自骇然,心道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李靖紧追不舍,难道已经算准了他们的退路?
眼睁睁地看着一匹匹马儿惨死,罗艺那一刻心如刀绞,只是噩梦继续延续,随着大石滚落,一种黑色的液体从几处倾斜而下,黑暗中火光一耀,不知道多少火箭射了下来。火箭落在黑色的液体上,腾的一声,熊熊火起,山道雪中燃着火,黑中透着红,诡异非常。有骑兵被油沾上,身上开始冒火,任凭铁打汉子,也是惨叫连连,山中牛喉处,已成了人间地狱!
火光熊熊,浓烟滚滚,就算暗夜也是阻挡不住,李靖东行而去,回头望了眼,摇摇头,快马加鞭,已经奔向下一个目标。洋洋的让人提不起精神。
无论洛水大战恁地惨烈,牛口伏击多么的凄惨,可日头每天都会升起,没有半分改变。
胜利的消息早就传回了东都,东都沸腾一片,敲锣打鼓,宛若天下已经太平。瓦岗既除,东都已去心腹大患。东都无眠,萧布衣却是早早的起来,带着程咬金、史大奈以及十数个亲卫向瓦岗寨地方向行去。那里,有他地另外一个目标。
才到虎牢的时候,就有兵士前来禀告道:“启禀西梁王,元宝藏、郑颐已经开关跪在城外,等西梁王发落!”下几票,谢谢了!!
:推荐新书玄幻>柔水霸刀(书号1196508)一个懒散地,胸无大志的水系魔法师。
原本只打算平凡的过一辈子。但父母被杀的仇恨让他走上复仇之路。
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一个神秘的释龙魂戒。
神秘的戒指,神秘的传承,会让他走向怎样的道路呢……江山简介下方有直通车,可点击进入,谢谢!
三九四节 反论
东都争锋,天下侧目。
可在萧布衣为稳根基,在洛水鏖战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关中,亦是进行着一场生死较量。萧布衣为保东都根基,倾尽所能的铲除心腹大患,李渊亦是在为保全关中之地而在竭尽全力。
二人有着太多的不同,但结局却还是有了相似之处,他们苦心积虑的筹划,终于取得了自己想要的胜利。
萧布衣一战清除旧阀阻力,将李密打到荥阳以南,贯穿了南北的通道,霸业已经初具规模,李渊却是扶风一战,追击薛仁果的大军数百里,一直追到陇山得胜而回。李渊经此一战,暂稳关中军心。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为了对抗薛仁果,李渊其实准备的很充分,取胜亦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就像他南下取关中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取关中看起来就不过是个过程。
可李世民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此役他终于打了人生最有意义的一战,也算是真正的一战,更是他脱离了父亲和大哥羽翼,独立自主的一战,所以在父亲面前,他兴奋非常。尽管此役仍旧是在李渊的安排策划之下。
李渊起事以来,直到今天,李世民亦知道,他虽然慢慢的磨练,但是比起萧布衣来,他还是差的太远。取西河的时候,大哥主持大局,他不过是杀了个高德儒,战霍邑的时候,他配合父亲演了一出戏,定绛郡,那是民心所向,收复永丰却是他大哥的功劳。攻潼关,逼降屈突通,败隋将桑显和却是刘文静立下的赫赫功劳。当然如果破长安可以算他的功劳,毕竟他也是四路大军中的一路,名义上指挥。但他却知道,那时候他被殷开山等老臣死死的拽在后方。不让他亲身攻城。他当然知道殷开山等人也是好意,千金之子。坐在屋檐下都要担心被瓦片打着头,这些老臣辅佐他,怎么会让他以身犯险?可望着孙华中流箭而死,军头雷永吉抢先登上城头那一刻,他心中蛮不是滋味。这情形和他想象中还差的太远。
萧布衣威震草原、力抗突厥,平定瓦岗,攻克襄阳,杀中原盗匪无数,都是亲力亲为,那是一座他不能逾越的高山,也是让他一直仰而视之的高山。他一直活在父亲和大哥地羽翼之下,却也一直活在萧布衣的阴影之下,萧布衣一步步走到今日地地位,完全是靠他自己双手开创。李世民其实很向往萧布衣的那种作战方式。但他也知道,暂时没有那种可能。
所有地一切,都已经在父亲的周密策划下,按部就班就好。
父亲有掌控大局的才能。但是过于稳妥,做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这让李世民打起仗来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不爽!
所以他眉飞色舞的述说击败薛仁果的过程时,却是暗自表达自己地不满。
“爹,你不知道……薛仁果号称万人敌,可兵败之际。简直成了万人弃!”
“爹。你不知道……薛家军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们坐拥牧总监之地。军马强盛,可竟然还不如我们的铁骑勇猛,这一仗,我们杀敌千余,可以说是威震关中。”
“爹,你不知道……我当初一直追到陇山的时候,如果你们有接应的话,我可以过陇山,直逼天水,甚至可能生擒薛举。”
“爹,你不知道……薛仁果惨败而归,薛举都问手下,准备举郡投降了。爹,你不知道……”
“世民,够了。”李建成沉声道,打断了李世民的滔滔不绝和暗中不满,“爹其实什么都知道。”
李世民哼了一声,“大哥,这次在前线作战的是我,可不是你和爹,你们怎么知道当时的情况。”
李渊一直低头看着文案,这刻终于抬起头来,皱眉道:“世民,你不要以为远在扶风,爹就不知道你的动静。你可知道你率骑兵亲自追击有多危险?你可知道你这次命差点丧在了陇山?你可知道,要不是有刘弘基等人率大军随后赶到,你的铁骑可能全军覆没?你可知道,薛举为人不差为父,老辣之处甚有过之,你有什么本事让他举郡投降?”
李世民涨红了脸,“是不是殷开山告诉你们这些事情?”
“谁告诉地并不重要。”李建成苦笑道:“世民,这次你能击败薛仁果,绝非兵马强盛,已经超过了陇右。想陇右素来都是防备突厥和吐谷浑的要地,民风剽悍,又有大隋牧总监驻扎,那里的军马实乃大隋的精英所在!我们取关中地利,薛举却是尽取那里地战马,眼下实力比我们还强,我们暂时很难正撄其锋。取薛举,绝非朝夕之事。这次要非长孙顺德说服了突厥人支持我们,又让张长逊断其后路,薛仁果粮草不济,又如何会如此惶惶撤军?这次不过是个试探,硬仗还在后头。”
见到弟弟脸色不悦,李建成微笑的拍拍他的肩头,“世民,我和爹说你……不是责怪,而是关心,不知道你可明白?”
李世民半晌才道:“用兵在奇,我等这种出兵,小胜即返,不知道要尽取关陇之地,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李渊终于站起来,走到儿子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世民,这天下绝非能够一蹴而就,你还是性格太急躁些,让我很难将很多事情交付你手。爹本来让你攻破陇县即可回转,可你一直追到了陇山,如果薛仁果真的会用兵,在那设下伏兵,反败为胜未尝不可。”
“可事实上,他没有设下伏兵。”李世民梗着脖子道。
李渊摇头,半晌无语,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倔强,不按他的吩咐去做,让他有些不安。
“世民,爹是不想你以身犯险。薛仁果没有设下伏兵,可蓦然回转,你已经有些抵抗不住,要不是刘弘基及时带兵赶到。胜负真的难说。陇县可守,但你追击到陇山何用?我们的每一分力气都应该用在最关键地地方。而不是逞匹夫之勇。”
“爹……这不是匹夫之勇。”李世民大声道。
“这件事暂且到这吧。”李渊摆摆手,脸上闪过不悦。“世民,你这次辛苦了……”
“爹,我还有事要说。”李世民慌忙道。
这次会谈算是李家地会谈,在场只有李渊和两个儿子。屈突通已降,桑显和以潼关投降。他们东面的防线扩到潼关以东,暂时不用李建成驻守境关,是以他亦是暂且回转西京。
李渊微皱眉头,示意李世民等一下,轻声问道:“建成,河东现在怎么样?”在他心目中,世民说地毕竟可以暂缓,他现在最忧心的却是河东之地。李渊南下取关中,其实却是绕道河东南下,眼下河东被隋臣尧君素把守。宛若楔子般拦在太原和西京之间,这让他不能不拔除。
李建成沉声道:“爹,屈突通、桑显和已降,守河东的尧君素本是屈突通地手下。我让屈突通亲自去河东劝降,按照我的想法,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李渊微笑点头,“河东若取,我等再无后顾之忧,可专心先对付薛举……”他话音未落,有舍人急匆匆地赶到,呈上军文。李渊展开一看。脸色微变。李建成一旁望见。也是皱起眉头。
李世民见了,忍不住问道:“爹。怎么了?”
李渊缓缓坐下来,摇头道:“尧君素不降!”
“他还在坚持什么,杨广都已经死了。”李世民大为皱眉道。
李建成苦笑道:“这世上总有一两个死脑筋。”
李世民却是想起了什么,“爹,我正要和你说几件事情。”
“你说吧。”李渊皱眉道。
“第一件就是,我听说萧布衣已派铁骑突袭了常平仓,直逼潼关之地。我觉得他对我们的敌意昭然若揭,我们既然取下潼关,怎么能对此置之不理?眼下萧布衣全力和瓦岗作战,肯定无暇抽兵去守常平仓,若依我建议,可派兵出潼关取常平仓,为以后进取中原打下基础。”
李渊皱眉道:“那不是要和萧布衣公开为敌?”
“那又如何?”李世民倒是满不在乎,看起来已经把退避三舍忘在了脑后。“我们和他迟早一战,眼下亦可看看他地反应。若不出兵,潼关以东六百里之地,那就悉数落在萧布衣之手,到时候悔之晚矣。出兵不见得能取常平仓,若是不出兵,肯定什么都得不到!再说我们有潼关之险,最不济也是退回到潼关,并无大碍。”
李渊摇头道:“不可……眼下我等绝不能主动出兵挑衅,当以结盟为主。世民,不可莽撞。”
李世民苦笑道:“我就知道爹你太过小心,若是依照我先前的想法,我们出兵潼关,牵制萧布衣大军,却让李密急攻东都,到时候萧布衣兵力不足,必定回兵困守东都,到时候我们可尽取东都以西六百里之地,怎能让他现在肆意妄为,尽收河南之地?可你偏偏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他。暗中却是去联系罗艺和窦建德,想让他们分别对付萧布衣。然后又想收买李密的手下王君廓,劝瓦岗众过来依附。你又想李密取胜,又在瓦解着瓦岗的实力,岂不是自相矛盾,可笑至极?想罗艺远在燕赵,出兵无以为继,窦建德胸无大志,只准备割据称王,占据河北之地,二人素有恩怨,这些人怎么会同心协力的如你愿去攻萧布衣?李密内忧外患,加上几个心怀异心地盟友,实力不见得增强,只有更弱,这次爹你可真的是缘木求鱼了。”
李渊怒声道:“你个黄口小儿知道什么?”
李建成见到李渊震怒,慌忙道:“世民,你这次的确说错了,这次爹不出兵,实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我怎么不知道?”李世民撇撇嘴道。
李建成苦笑道:“首先当然就是薛仁果兵临城下,我等眼前忧患不除,妄自动兵,关中百官百姓肯定不愿,其次就是萧布衣不止一个东都。他还有襄阳之地。我们若击东都,他们若从襄阳出兵。断我们的归路,我等如何对之?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我们还不到和萧布衣撕破脸皮的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若不除去关陇的薛举、李轨、梁师都、刘武周等人,如和萧布衣为敌,必定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可萧布衣也有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王世充、徐圆朗、罗艺等大敌牵制,也不见得他对我们客气!他的敌人眼下只比我们多!”李世民皱眉道:“可常平仓他说取就取,没有半分犹豫。”
李渊轻叹道:“我等实力不济,图之奈何?”
他话音才落,唐俭却是急匆匆的赶进来,脸色发白道:“唐王,东都有八百里急信。”
李渊霍然而起,“怎么说?”
唐俭展开书信,颤声道:“隋军瓦岗军激战洛水,隋军大获全胜。连收洛口仓、月城、虎牢诸地,如今已经全力收复荥阳。李密败逃,不知所踪!罗艺燕云铁骑在牛口遭遇重创,只有百来人回转燕赵之地。”
李渊无力地坐下来。失声道:“李密败地这么快?”
听唐俭念完消息,李世民、李建成也变了脸色。他们都已经敏锐的知道,在争夺天下地道路上,萧布衣已经抢先了一步。
“唐司马,传令下去,速在武德殿召集百官,商讨大计。”李渊很快地恢复了镇静。他其实已经知道李密必败,可却没想到李密败地如此之快。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埋怨后悔永远是于事无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思考对策。
唐俭听令,急匆匆的退下。李渊才待起身,李世民就已经拦住了他,“爹,我还有话说。”
“长话短说。”李渊有些无奈。
“这次河东久攻不克,大哥让屈突通劝降的计策无用,不知道爹你可想到什么妙策?”李世民问道。
李渊皱眉道:“我没有,难道你有李世民微笑道:“我是真的有。”
“世民既然有妙策,不如早早地说出来,莫要卖关子了。”李建成一旁微笑道。李世民虽然刚才刺了他一下,但他素来疼爱这个弟弟,并不把他的嘲笑放在心上。
“爹……你怎么忘记了一人?”李世民皱眉不解道:“想刘文静在爹没有起义之时,就是积极为我李家出谋划策。若非他出使草原,获得始毕可汗支持,我等起义也不会如此顺利。若非他劝降屈突通,诱降桑显和,潼关此刻还到不了我们手上吧?若以起事功劳,在我看来,文臣当以刘文静、裴寂为首。可裴寂当初不过是借花献佛,刘文静却是赫赫地功勋,但你好像总是对刘文静不肯重用,裴寂无能之辈,你反倒让他官居刘文静之上,岂不让有功之臣心寒?”
李渊冷哼一声,“世民,刘文静此人恃才放旷,野心勃勃,若是让他居首,只怕会有祸事。”
李世民皱眉道:“爹,你说刘文静有野心,我怎么没看出来?”
李建成一旁道:“世民,爹绝对不会无地放矢,有些事情,你并不知情。”
李世民沉默片刻,“无论如何,刘文静终是大才,弃之不用实在可惜,还望爹三思而后行。”
“那你的意思是?”李渊皱眉问道。
李世民微笑道:“我建议爹派刘文静去取河东,说不定会有奇效。”
李渊犹豫片刻才道:“那就依世民所言。”
“可爹爹是否应该提拔刘文静,再加封赏呢?”李世民沉声道。
李渊望了李建成一眼,皱眉道:“一切等他攻克了河东再说。”
“爹,我还有件事情。”李世民又道。
李渊叹息道:“你有事情,难道不能一股脑地说出来?”
“今天这是最后一件事情。”李世民含笑道:“爹,扶风一战让我明白,两军对垒,骑兵至关重要,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建一支精锐的骑兵来冲锋陷阵。萧布衣能威震河南,关键源于他手上握有黑甲骑兵。但这种优势,并非绝对,我们若亦是花重金打造一支黑甲骑兵。以后才能确保对敌不落下风。”
李渊轻叹道:“我当然也知道,可关陇马场多被他人分去。以薛举为最。我等却少有马源,眼下骑兵稀缺。仅靠突厥供马,绝非长远之道……”
“靠突厥供马虽非长远之道,但却是必经之路。刘文静、长孙顺德都和突厥有关系,若是派此二人联系,我等当可成事。爹。此事绝不容你再犹豫,要是等萧布衣打到关中之时,我们再取马匹,只怕悔之晚矣!眼下培训精锐骑兵是当务之急,依我之见,先要重金源源不绝的从突厥购马来用,若是等到击败薛举,尽取陇右马匹,到时候我等骑兵,绝对不应差于萧布衣。”
李建成双眉一扬。“爹,世民说的一点不差,我等得关中人心,要败关陇诸阀是迟早之事。眼下大敌当是萧布衣,如今不宜一味地退缩,当奋起考虑对付他的方法才对。”
李渊这次才是认真考虑道:“既然如此,我会和长孙顺德商量此事,至于刘文静嘛,让他先讨伐河东,世民,你和马军总管柴绍全权负责筹建黑甲骑兵一事。莫要让为父失望。”李渊说到这里。重重拍拍李世民的肩头,满是期许。
李世民大声答应。振奋的出了丞相府,李渊这才摇摇头,轻叹道:“建成,世民还是年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说地话,给的建议,很有道理呢?”
李建成笑道:“世民开始不过是年轻气盛,这几年却不停地接受战争考验,已经远非爹当初眼中的黄口小子。他现在亦能用大局考虑问题,再说他身边现在有个房玄龄,智谋过人,世民这段日子,总是喜欢和他讨论天下大势,见识大涨。爹……你以后不要总是打击他了,给他点信心,不是更好?”
李渊叹息道:“建成、世民其实聪明,可就是太过浮躁,加上以往地日子,多得圣上的器重,难免自高自大。我现在也是为他好,单说这次扶风大战,他就是不听我言,一意孤行,好在还胜了,若是败了,损兵折将还在其次,若是送了性命,那可让我如何是好?他这性格不改,终究难成大器,若是要以惨痛的失败才能换取教训的话,我宁可他不领兵出征。”
李渊说到这里,老眼含泪道:“建成,玄霸死后,我眼下只有你们三人可用。你倒让我放心,元吉脾气执拗,若是世民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地娘呢?”
李建成也满是唏嘘,“爹,只可惜世民现在还不懂你地深意,这次你多半是用建骑兵一时磨练他的性格吧?”
李渊抹抹眼角,点头道:“正是如此,他这种性格就适合多加磨练方成大器,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只是要对付萧布衣地日子还远,我们自顾不暇,萧布衣何尝不是如此?我们着急平定关陇,他亦是想要平定中原,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像世民所说的准备马匹,而是谋划巴蜀和赶快取了河东。河东心腹大患,不能不除,只要巴蜀被我们取下,平定了关陇后,我等从潼关、巴蜀、井陉关三路出兵,攻击河南、荆襄、河北之地,萧布衣必定首鼠两端,难以兼顾,到时候我等大业可图。”
李建成敬佩道:“爹爹运筹帷幄,遇乱不惊,孩儿佩服。只是……我们是否真的要派刘文静去取河东呢?爹,你一直压着刘文静,始终让裴寂在他之上,其实孩儿看来,世民说的并无错处,爹爹能有今日的成就,刘文静实在功劳远在裴寂之上。你这种做法,只会让一些人不满。”
李渊冷哼一声,“不满的只有刘文静,除了世民这种人外,旁人怎么会不满?有功劳有什么用?此人来历不明,谁又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他功劳愈大,阴谋也就越大,裴寂和我几十年的交情,或许稍微无能,但绝对对我忠心耿耿,可堪大任。建成,你切要牢记,有才地要戒备,能用忠心之人最为重要。以后为父登基,你就是太子,接管为父的天下,君临天下之时,要记得为父今日所言。”
李建成恭声道:“孩儿记下了,那难道不让刘文静去攻河东吗?”
李渊皱眉道:“建成,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刘文静本来就是太平道中人!”
李建成身躯一震,“那他……爹……我听说太平道中人辅助之人,多为真命天子,这么说,爹你就是真命天子了?”
李建成虽是惊骇,却难掩喜悦之意,可见到李渊脸色凝重,不由问道:“爹,孩儿可是说错了什么?”李渊皱眉道:“你对太平道又了解多少?”
李建成犹豫下,喏喏道:“爹,我只听说……太平道创道四百余年,每逢乱世就会寻找真命天子,得他们扶植者可得天下。听说他们做天书预言,记载千年兴衰,实在诡异难言。”
李渊冷笑,拉着李建成的手坐下来,语重心长道:“吾儿,你若真的这么想,可真地是大错特错。”
“难道传说竟然不是真的?”李建成难以置信道。
“既然是传言,又有多少能是真的?”李渊沉声道:“建成,你以后若是为王,切忌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判断才好。到了今日,很多事情其实我也要和你说说,以免以后你被人蛊惑,身败名裂。”
若是李世民,多半不屑一顾,觉得李渊大题小做,李建成却是正色道:“请爹爹示下。”
李渊颇为满意李建成的态度,望向殿外道:“为父已年过半百,看过了太多的兴衰荣辱,其实不应该说谁得到太平道的扶植谁能称帝,恰恰相反,根据为父的判断,得太平道支持者,必定失去天下!”
:墨武急求月票支持,请朋友们帮忙。推荐票也多投点吧,呵呵,谢谢!!!
.
三九五节 心结
萧布衣路过虎牢的时候,只见到虎牢关前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阳光升起,照在众人身上,所有人却是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
寒风一吹,雪花飞舞,落在众人身上,无人稍动。
元宝藏、郑颐带一些投降的隋臣跪在虎牢关前,浩浩荡荡。白雪掩映下,众人忐忑非常,听到马蹄声响起,不敢抬头。
萧布衣见众人跪倒一片,翻身下马,先是搀起了元宝藏,然后顺着跪倒的人群走下去,一个个搀扶起来,帮他们拍打下身上的积雪。
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可被搀扶起来的隋臣,已经热泪盈眶。
很多事情,看起来已经不用多说,萧布衣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暖了寒冬中所有人的心。
萧布衣一直走到了跪倒人群的最末,这才回身,沉声道:“往日之降,错不在尔等。”
众人深深施礼,齐声道:“罪臣不敢。”
萧布衣微微一笑,远望东方道:“今日本王在此,赦尔等无罪。往事如烟,莫要再提,朝阳新升,正是我等奋发向上安定天下之时。所有人等,官复原职,若再有擅提往事者,定当重责不饶。”
众人欣喜,齐声道:“谢西梁王。”他们只怕萧布衣会秋后算账,听他今日之语,不由心中大定。
萧布衣又道:“我还有事在身,你等暂回虎牢,尽心做事,必有封赏。”他没有刻意的威严。也没有特意的示好,说完几句话后,挥挥手转身上马,隋臣齐齐施礼道:“恭送西梁
程咬金一旁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李密约束手下,用冰霜之严。可最终却闹的分崩离析,萧布衣统治,更像是无为而治,初春之暖,但是可以看出来。这些隋臣地确是心悦诚服,欣喜非常。
虎牢前只是短短的几句话,简单的动作,已经胜过千言万语。程咬金自忖,要是自己是元宝藏的话,多半也能对萧布衣死心塌地,再无贰心。
和萧布衣一路行来,程咬金慢慢发现萧布衣地随便,萧布衣的善于忘记,萧布衣和他。只是谈谈以往东都初见之事,说到会心处,萧布衣还会笑笑,让程咬金慢慢地消解了隔阂。
但消除隔阂的时候。程咬金并非没有疑虑,任何一个投诚者伊始都会本分做事,不敢有稍微逾越,萧布衣请他来找秦叔宝,他知道个地方,就带萧布衣来找,但能否找到,他心中其实也是没底。
瓦岗大败。死伤无数。但无论如何,秦叔宝都不会轻易的死在洛水。因为程咬金太了解秦叔宝。他就算想死,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萧布衣越是不提及瓦岗一事,程咬金越是惴惴,有时候不提不代表忘记,或许更代表耿耿于怀。程咬金远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粗莽,甚至,他想地比很多人都要多!
这几天的功夫,他其实一直都是跟随在萧布衣的身边,也知道了很多事情。他知道萧布衣从未停止过东都的变革和重兴,现在萧布衣命人重新编撰审定律令,重立国子学、太学、四门及州县学,对这些地方的学士明加奖励,量才授官。萧布衣已经改了伊始的那种招募良才的方式,开始更加的正规的扩充人才储备,实际上,他现在也完全有这个条件扩充,这在程咬金眼中,是个长远之计。
瓦岗一溃,河南诸地大半都落在了萧布衣之手,他重用旧臣,启用新人,经过大刀阔斧的改革后,东都已经焕然一新。
罗艺经过牛口一战,狼狈北还,一直谨慎不舍得投入地兵力却在牛喉尽丧,罗艺在薛万钧、薛万彻二员猛将的拼死护卫下,终于带着百来燕云铁骑冲出来,燕云铁骑纵横燕赵之地,如今马儿尽丧,却只能徒步回转燕赵之地。
萧布衣这一役向天下释放个信息,想来抢地盘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牛口一役,远比洛水大战要短暂,可无疑给虎视洛阳的势力个最强悍地警示。萧布衣之后的短短几天,就先后收复了月城、虎牢两城,周边郡县纷纷投靠,萧布衣不急不缓的按部就班处理着一切,他现在不能太多的改变,他也不需改变太多,因为大隋虽不过存在短短的数十年,但是却已经梳理好后世所需的一切。杨坚是大才,杨广同样不逊其父,萧布衣每次想起这里的时候,不由苦笑,百姓多半会痛恨杨广,但是看起来,他更应该感谢杨广才对。
荥阳郡早就拜倒在李靖的铁骑之下,本来还有在金堤关附近抗击地盗匪。那股盗匪本来为了抵抗黄河以北和黎阳地隋军,等洛口仓失陷的消息一传到,转瞬土崩瓦解。
眼下萧布衣在河南左近唯一地障碍就是金堤关,金堤关有瓦岗的祖君彦、常何、张亮还有柴孝和占领,虽然瓦岗已溃,可是他们却是拒不出城投降。但在程咬金的眼中,金堤关已是孤城一座,落入萧布衣的版图是迟早的事情。
虽是寒冬,可眼下的东都,完全是个欣欣向荣的景象,眼下的萧布衣,再次站在了新的高点,可却显然还不是巅峰。程咬金知道,萧布衣还没有到巅峰之地,萧布衣却有潜力到达巅峰的境界。
萧布衣和李密最大的不同是,萧布衣远比李密考虑的要深远。李密不是不聪明,他从加盟瓦岗后,所下的每步棋都是巧思妙算,可自从占领洛口仓,开始攻打东都后,李密突然变得不会下棋了。这就像一个暴发户得到了金山,却不知道怎么使用一样,但萧布衣却是大大不同,他不是暴发户。他是个聪明的生意人,他谨慎的使用到手的每一文钱。
程咬金当然也有判断失误地时候,而且还不少,但是他在抉择的时候。当然还是希望和萧布衣再无芥蒂,他实在不想再次抉择。
萧布衣斜睨到程咬金的若有所思。一直没有去问,他在等待程咬金自己慢慢去消化。
有时候,欲速则不达。到了他现在的地位,更多地只需要去疏通、去引导,而不是强自干涉。他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更多时候,他已经需要手下去细心体会。
他们十数骑一路向东,迎着日头升起的方向跑过去。众人马快,很快过了运河,原武,来到了瓦岗寨境内。
瓦岗寨群山连绵,白雪铺路,满是凄凉。
一路上,盗匪遍地。哀鸿遍野,无娘地孩子般不知所措。萧布衣陡然见到一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勒住马缰,翻身跳下来看了眼。那是个被冻毙的瓦岗众,浑身僵凝,双目圆睁。
萧布衣皱下眉头,转瞬道:“胡彪。”
一个大汉越众而出道:“属下在。”
萧布衣沉声道:“我命你拿我手谕,速回洛口仓,通禀张镇周大人,请他开仓放粮。同时知会周边郡县的百姓,洛口仓开仓放粮。不分老幼。不分是否曾经为盗,来者有米。”
胡彪得令快马离去。萧布衣却是望向程咬金道:“只怕这一战下来,饥寒交迫而死的人要比战死的人还要多。”
程咬金谨慎道:“但西梁王这声令下,不知道能挽救多少频临死亡地百姓。”
“我只怕他们不信我。”萧布衣望着远方。
“万事开头难,有人信了,传播开了,自然都信了。”程咬金微笑道。
“希望如此,可秦叔宝会信我吗?”萧布衣终于扯到了正题,他洛口大胜后,下一个目标不是东北的窦建德、不是东南的江都、更不是东进的徐圆朗,而是远在西南的巴蜀。可他还没有南下,一方面因为东都还要稳定,还有一个方面就是和巧兮婚事,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他希望找到秦叔宝,劝他重新为朝廷效力。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都是将才,他并不想再次错过。
他这次前往瓦岗,当然就是来找秦叔宝。
程咬金苦笑道:“叔宝远比我要聪明很多,不过他心中有个结,不知道西梁王可曾知晓?”
萧布衣双眉一扬,“说来听听。”
“我可以说……不过请西梁王答应我一件事。”
“请讲。”
“请西梁王莫要对叔宝说,这些事是我说的。”程咬金犹豫道。
萧布衣有些皱眉,似乎想要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干脆道:“好,我不说就是。”
程咬金这才道:“其实……叔宝背叛也是逼不得已,他是个孝子,他也是个讲义气的汉子。可自古有言,忠孝难两全,所以很多事情,他不能自主……”
马蹄沓沓,等到众人再行数十里后,程咬金终于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萧布衣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我说当初东都见到叔宝之时,觉得他并非……”话到嘴边,见到程咬金满是不自然的表情,萧布衣不再说下去。
他本来想说看叔宝并非背叛之人,那无疑就是在刺程咬金。他观察入微的本领和武功一样的突飞猛进,知道现在他这位置,随便一句话就会引起太多地震荡。
“可罗士信呢……也有这种苦衷吗?”萧布衣还是忍不住的问一句。
程咬金这次却是摇头,“罗士信离开张将军的理由,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和叔宝一样地痛苦。”见到萧布衣询问的眼神,程咬金又把和罗士信见面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萧布衣听完后沉吟良久才道:“原来如此。”
二人默然走了良久,程咬金突然勒住了缰绳,伸手向山上一指道:“叔宝母亲就是葬在这里,他若是没死,又无处可去。据我所想,多半还会回到这里。”
萧布衣点头,下马向山上走去,程咬金默默的跟随。等到了山腰转弯处,见到一片林子。皑皑白雪覆盖。如着缟素,林旁有一坟墓,碑前跪着一个人,看背影,赫然就是秦叔宝。
程咬金终于止步。轻声道:“西梁王,我就不过去了。”
萧布衣点头,缓步走过去,踩的白雪咯吱作响,在寂静的林外听起来份外地刺耳。
秦叔宝也不回身,动也不动,若非甲胄上的鲜血,若非衣袂飘飘,几乎会被人以为是石雕木刻。程咬金见到,摇摇头。转过身去,不想再望秦叔宝地背影。
从秦叔宝地身上,他望见了罗士信,从这两人地身上。他又想起了张须陀,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算自在。张须陀虽死,却永远如横亘在他们心中地硬刺,无法拔除,或许,只有死亡地那一天,才会不复存在。
萧布衣已走到秦叔宝的身边,侧面望过去。见到他胡子上满是白霜。也不揩拭,容颜枯槁。看起来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当初窦红线也是这般的站在罗士信旁边,却只知道,在那一刻,他就算是张须陀,也会原谅了秦叔宝。
死了,一了百了,只能说是结束痛苦,所以并非最痛苦的事情,悔恨中活着、不停的受到内心地煎熬,延续着痛苦,才算最痛苦的事情。
他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秦叔宝就是那么跪着,二人一言不发,山风呜咽,吹起白雪飘飘,似乎苍天缟素,清风默哀。
不知过了多久,萧布衣终于道:“秦兄,我和张将军只见过一面!”
张将军三个字一出口,秦叔宝的眼眸终于眨了下,身上的积雪慢慢的滑落,仿佛心中忧伤的泪水!
萧布衣凝望着秦叔宝的表情,“其实我说错了……我见过他两面……”
秦叔宝不语,可萧布衣却知道,他还是在听。萧布衣听到程咬金的一番话后,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他亦知道,要劝服秦叔宝振作并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
但是他还想试试,他不想秦叔宝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沉沦下去,无论为了自己,为了天下,亦或是为了张将军!
“我自从听到张将军这个名字后,其实就一直仰慕张将军,我一直在想,能百战百胜,能打的天下盗匪望风而逃的将军又是个什么样地人?可是我一直无缘见张将军一面。”萧布衣继续说下去,声音有如风吹落雪,缥缈清凉,“我从开始杀人,到被人追杀,从被人算计,到算计别人,一步步的走上如今的高位。我知道,自己改变了很多,秦兄也改变了很多,但是张将军没有变,无论他生或者死,他最少在别人的心目中并没有变。”
秦叔宝嘴角抽搐,面露痛苦之意,却还是不发一言。
萧布衣继续道:“我一直仰慕张将军,期待和他一会,可没有想到的是,我见到他第一面并不知道他是张须陀。我只以为他是个老农,实际上,他看起来的确握着锄头的时候,比握枪的时间要多,我请他吃了顿无骨鸡头,他给了我张地图。”
秦叔宝表情有些错愕,萧布衣一直不知道他地事情,秦叔宝也是一直不知道张须陀和萧布衣地恩怨。他只是听说,张须陀要杀萧布衣,他也本来以为,萧布衣会恨张须陀,可听起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很快的……我和张将军见了第二次面,而这次见面,就变成了生死搏杀。他要杀我,我要反击,结果呢……逃命后地我一直在想……这个张将军……和我想像中的有些区别,但是很奇怪,我只觉得他是对手,却没有厌恶的感觉,尽管他要杀我。我见到他两面的时候,我只知道,其实他武功高绝,却是并不快乐。其实经历了这久,我也深深的知道……权利、财富、武功、智慧都和快乐无关。天下至尊杨广不快乐,天下枭雄李密不快乐,天下英雄张须陀、亦是不快乐!但这就是人生!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秦叔宝,大隋名将,显然也不快乐!”
秦叔宝脸色更是痛苦。却不阻止萧布衣说下去。
实际上,萧布衣每次提及张须陀,他就觉得自己胸口被刺了一刀,但是他没有阻拦。反倒有些释然,他觉得自己罪有应得。也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第三次再见……应该说再听到张将军消息的时候,张将军死了。”萧布衣唏嘘道。他注意到秦叔宝已经捂住了胸口,“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不信,我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人杀得了这位盖世英雄!但是随后我又知道。地确没有人能杀死张将军,张将军是自尽而死。他出入瓦岗军的包围,如入无人之境,他救出无数齐郡子弟,却是送进了自己的性命。我终于在他死后,重新了解了他这个人,也在他死后,重新认识了他这个人。我也终于在他死后,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一个人。一个人在活着地时候,宛若清风明月。让人无法觉察,可他死了后,却如巍峨山岳,立在所有人的面前。大隋中。除张将军外,无一人能做到这点,张将军……我钦佩他,张将军……在我萧布衣心目中,真正地大隋第一豪杰!”
萧布衣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肃然,满是敬重。
他知道这一刻,他说的是真心话!
“你说错了一点。”秦叔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冷涩。
“错在哪里?”萧布衣有些错愕。
“你说张将军自尽而死。其实你是大错特错。”秦叔宝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冷静,“张将军……是被我先暗算了一刀。不然他……不会死!”
“真的?”萧布衣双眉一扬。
秦叔宝正色道:“不错,是真地。你如果真的敬仰张将军,真的和他惺惺相惜,真的是个英雄豪杰,就应该杀了我,为张将军报仇,为齐郡子弟申冤,为天下正气出手,不然你不过是惺惺作态的伪君子!”
呛啷声响,秦叔宝已经缓缓的拔出腰刀。刀寒如冰,刀光胜雪,映照着秦叔宝苍凉憔悴的脸上。秦叔宝回刀划了两下,已经割开了身上的皮革,露出了胸口的位置。倒转刀柄,秦叔宝将单刀递到萧布衣面前,伸手一指自己的胸口,沉静道:“从这刺下去,死在你萧布衣地手上,秦叔宝死而无憾!”
听到拔刀之声,程咬金霍然扭头,见到秦叔宝递刀,虽然没有听到二人说什么,可他已经明白了秦叔宝的意思。
迈前了一步,却又后退了两步,程咬金靠在一棵树上,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喃喃道:“叔宝,你这是何苦?”
萧布衣望着单刀,缓缓的伸手接过,秦叔宝闭上双眼,脸上只余平静,陡然听到呼地一声响,寒风从他耳边擦过,接着着嚓的一声响,身后大树震动。
秦叔宝缓缓的睁开眼,扭头望回去,只见到单刀几乎刺穿了身后的大树,只余刀柄震颤,宛若心弦。秦叔宝只是望着单刀,眼神中有了无奈,他看起来求生易,求死不得。萧布衣却已经冷笑起来,“秦叔宝,你这算是什么?萧布衣手下,不杀懦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雄,可你实在太令我失望!”秦叔宝漠然道:“我从来不是英雄,我也从来不对自己期望什么。”
萧布衣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及张将军之事?”
“不知道!”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张将军的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以你内疚,你彷徨,你甚至想找人结束你的生命。可为什么选择我,难道我专杀懦夫吗?能和我萧布衣对敌的人,又怎么会是个懦夫?我提及张将军,因为我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仁义过人地将军。”萧布衣怒声道:“凭你秦叔宝,会让他一辈子耿耿于怀,死都不肯宽恕吗?你大错特错了,他当时连李密都已经放过,怎么会还会恨你?我今日来此,只想对你说,他已经原谅了你!”
“你不是张将军,你怎么知道他已经原谅了我?”秦叔宝黯然道。
“你也不是张将军,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原谅你?”萧布衣反唇相讥。
秦叔宝凄凉地笑笑,“既然你我都不是张将军,也无权替他决定。其实知不知道又能如何,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难道不知道?”
萧布衣上前一步,伸手一指墓碑道:“这里是个伟大地母亲……可她却没有教出个好儿子!我为她感觉到伤心难过!”
秦叔宝已经握紧了拳头,怒然道:“你说什么?”他可以容忍别人侮辱自己,但是绝对不能容忍别人侮辱自己的母亲。
萧布衣冷笑道:“就你有娘亲吗,别人没有?就你知道尽孝道吗,别人不会?萧布衣在这个世上,从未见过生母一面,也无从对娘亲尽些孝道,可萧布衣比你这个大孝子要明白,任何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坚强的活下去,快乐的活下去,活的像个男人,而不是像个懦夫。你难道能说,令堂希望你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去?你难道认为,令堂见到你今日的模样,九泉之下会安心快乐?你不忠不孝,难道现在还要令堂死后不能安乐?”
秦叔宝痛苦不堪,却是无力驳斥。
萧布衣又道:“是男人,都会犯错!可犯错了能够改过,才算个真正的男人,是母亲的都会谅解!秦叔宝,你若是个男人,今日就站起来,改正你的错误。令堂希望你做什么,张将军希望你做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秦叔宝痛苦的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萧布衣,你莫要逼我。”
萧布衣怒喝一声,一个跟头翻过去,已经拔出树上之刀,凛然道:“你难道不知道令堂希望你堂堂正正做人,难道你不知道张将军希望你完成他未了的心愿?你这都不知道,那浑浑噩噩活着何用?”
他高高跃起,一刀雷霆般劈下来,已激得雪花四溅,寒风萧萧,秦叔宝呆若木鸡,大汗淋漓,却不闪避,只是喃喃道:“未了的心愿?”
只听到乒的一声大响,萧布衣长刀落地,折为两截,信手一挥,断刀插在地上,颤颤巍巍。
萧布衣见秦叔宝还是不语,冷哼一声,“今日萧某来此,只为令堂和张将军,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他话甫说完,大踏步的踏雪离去,只见到夕阳晚照,过远山落在秦叔宝和地面断刃之上,两道黑影,一样的凄清颤动!
还有月票吗?有的就请投几票吧,谢谢!!
.
三九六节 神医背后
萧布衣踏雪下山,走到山脚下,回头望过去,只见到山风呼啸,人影不见,暗自摇头。
史大奈带着一帮禁卫早早的等候在山下,见到萧布衣和程咬金下山,都是面面相觑。很显然,西梁王这次并没有成功。
萧布衣默默上马,程咬金突然道:“西梁王,要不……我再去劝劝叔宝?”萧布衣摇头,“算了,人命天定,世事强求不得。如果说他能来,反倒更痛苦的话,我宁愿……他有自己更广阔的天空。可一个男人,犯错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担待!”
他说完这句话后,催马回转,向东都的方向行去。众护卫都是紧紧跟随,不敢有离。留在原地的却有两个,一个是史大奈,另外的一个却是程咬金。
萧布衣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听起来却是大有深意,程咬金、史大奈均是触动心事,程咬金想的是,萧布衣说这句话,是不是又在点醒自己,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呢?史大奈却想,自己的那个爹,一直没有担待,比起西梁王那是远远不及,只是……他不见得认为自己是错的。
从瓦岗到东都端是不近,要行军可需数天,不过萧布衣马快,往往只需要半天的功夫。只是考虑到手下颇为辛苦,又要见见裴行俨,是以到虎牢暂时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晨出发。
到了虎牢,裴氏父子、元宝藏、郑颐见到西梁王驾到,慌忙出来迎接。
裴仁基也算是反复无常之人,本来是李浑的手下,李浑倒台却是参了李浑一本,先是配合张须陀离间萧布衣,如今又是投靠萧布衣,先是投靠了李密,后来又反了李密。反了被抓,到今天才算又是恢复了自由之身。
萧布衣对这些其实也是了然,可想瓦岗众多是隋臣,分分合合实属平常。要想别人跟你效力,首先还是自身要有实力。
当初李密本来关押了裴仁基。想要要挟裴行俨,没想到洛水大败。一路东逃,路过虎牢而不入。实在是因为李密也知道,这些城池本来稳固可守,但是若被隋军重兵围困,那就是孤城一座。坐以待毙,他又如何敢进城?元宝藏等人举城投靠,裴行俨倒是兵不血刃的见到了父亲。
裴仁基被关在大牢中,也是虚弱憔悴,可知道萧布衣前来,还是起床来迎,颇为心诚的样子。
萧布衣对裴仁基安慰了几句,除让他继续留任虎牢城守外,又因为其子功劳,当初反李密最先。又加封荥阳公。裴仁基回首前尘往事,不由感慨万千,一时间不知道是何滋味。
早有人摆酒,萧布衣和众隋臣喝了一杯后。休息一晚,第二日启程。
本来还有疑虑之人,见到萧布衣往事不提,亲切近人,都是莫名的感动。暗想西梁王高高在上,竟然还和他们把酒言欢,礼贤下士,实在是难得的明主。自己得西梁王器重。当是鞠躬尽瘁。竭尽全力的效忠。
等天明启程之时,裴仁基坚持带病送行。裴行俨跟在一旁,三人城门下告别,萧布衣突然道:“行俨,今日你能和令尊团聚,实乃好事,我也替你高兴……不过……”
他欲言又止,裴行俨却是沉声道:“启禀西梁王,徐将军有令,命我尽快回转鄱阳,剿灭林士弘、张善安两盗,其实属下准备今日就要回转鄱阳,不知道西梁王意下如何?”
“恐怕……太急了吧。其实再留一些日子也是好的。”萧布衣含笑道。其实裴行俨正说出萧布衣的心意,他没想到裴行俨抢先说出,倒有些惭愧。其实萧布衣在击溃李密后,已经将剩下地事情考虑清楚。他现在征战太急,地盘扩张的比李密还要勇猛,但是说句实话,根基已经不牢。再说连日征战,东都军就算铁打之人,如今已经是疲惫不堪,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再扩张地盘,而是稳定疆土,暂且休养生息,不要催的太紧,不然难免和杨广般重蹈覆辙。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眼下暂时大的战役不会,但是剿灭小盗还是可行。东都有徐世绩坐镇、李靖掌控大局,负责对抗中原各方势力,襄阳却有萧铣、窦轶、杜如晦等人稳定后方,唯独东南缺乏值得信赖之人,而林士弘等人却是不容小窥,让裴行俨带兵是再好不过。但是人家父子分别数年,如今才见几日就再次让他出征,难免不合情理。
萧布衣正犹豫地时候,裴仁基却是爽朗的笑起来,“西梁王不必多虑,想男儿志在四方,我老了,但不能再重蹈覆辙,束缚行俨地发展,行俨,即刻出行,为父绝不再扯你后腿。”他还是向萧布衣忏悔当初的事情,萧布衣却是微微一笑道:“荥阳公深明大义,实在让本王欣慰,只是不急于一时,行俨,多陪陪令尊,我先走一步。”
他和裴行俨是生死之交,不再客气,挥手之间,已经带众人离去。一路沿洛水而上,中午时分,已经到了东都。
萧布衣和杨广不同,杨广每次出巡回转都是唯恐旁人不知道,大张旗鼓,萧布衣每次回转或出东都都是静无声息,少扰民为主。
可还有守城守营的兵士望见,肃然而立,神色振奋不已。
萧布衣见到他们认出自己,挥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兵士凛然听从,态度恭敬。
程咬金一旁看了,忍不住又把萧布衣和李密比较下,暗自摇头。
众人入城后,萧布衣先让张庆为程咬金准备府邸,然后请他到时归李靖、徐世绩二人调度。程咬金是身经百战,领军经验极为丰富,萧布衣得此大援,自然精神振奋。
程咬金见到萧布衣鞍马劳顿,还不忘记亲自给他安置,不由心中感激,想在瓦岗的时候,李密虽对他和秦叔宝很是器重,但器重地不过是他们的领军才能。至于他事,李密很少关心,如果和萧布衣比较,自然还是在萧布衣的手下做事舒服些。
等到安顿好一切,萧布衣这才和史大奈回转到王府。见到蝙蝠在庭院中站着,神色黯然。萧布衣正色走过去道:“蝙蝠……怎么了……”
蝙蝠见到萧布衣走近,脸上有些异样,“萧……西梁王……我有事要和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萧布衣微笑道:“不如你先说吧。”
蝙蝠犹豫下,“还请西梁王先说吧。”
萧布衣也不推辞,“蝙蝠。老二安葬好了吧?”
蝙蝠伤感道:“多谢西梁王挂记,不计前嫌,我们几个兄弟……也没脸再跟随西梁王你,今日我等候西梁王,就是想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萧布衣皱眉道:“蝙蝠,我不觉得你们对不起我,最少我知道,在白虎门前,你们只想着帮我。我如今还有难题,急需你们兄弟的帮手。若是你们离我而去,那让我如何是好?”
蝙蝠一愣,“西梁王……你还放心我们跟在你身边?”
萧布衣微笑道:“我只知道,当初草原上。生死关头都不肯离开的就有蝙蝠你,还有卢老三,若是这样的人我都不能信任,萧布衣此生还能信任何人?蝙蝠……留下吧,继续帮我如何?”
蝙蝠目露感动,终于点头道:“有萧老大这么一句话,蝙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萧布衣拍拍他的肩头。“蝙蝠。告诉卢老三他们,宽心做事就好。我们还是兄弟。生死不渝地兄弟,不过这几日就要出发,还要你们早些准备。”
蝙蝠愣住,“西梁王……”
“怎么了,你们不方便?”萧布衣问道。
“不是我们不方便,我们这些人地做床,天为被的,有什么不方便。可是……我听说你要大婚了。”蝙蝠说到这里,露出善意的笑。
萧布衣想了半晌,“我到时通知你们就好,婚事肯定会有,可不见得是现在。婚事可以等,但是……对手不会等你。”
蝙蝠已经醒悟过来,点头道:“我这就去准备,萧老大……我们五……四兄弟随时都可以出发。”
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说出五兄弟,萧布衣没有责怪,只是谅解的点头。等到蝙蝠退下,这才缓缓地回转房间。
推开房门,只听到一女子惊喜道:“萧大哥,你回来了?”袁巧兮站起来之时,惊喜满面。
萧布衣微笑道:“巧兮,你等我很久了?”
袁巧兮脸一红,摇头道:“也没有太久。”
萧布衣走近,轻轻的拉住她地手,“是没有太久,不过是从昨晚等到现在而已。”
袁巧兮睁大了眼睛,“谁和你说的?是丫环多嘴吗?”她这么一问,显然是承认了萧布衣的猜测,萧布衣微笑道:“没有别人对我说什么,可我难道不知道?我本来说要昨晚回来找你……你多半会等我,可我失约了……”
萧布衣不等说完,纤手已经轻轻的掩住了他的嘴,“萧大哥,你没有失约,你只说可能昨晚会回来。我怕你找我不到,这才一直等到现在,这怎么能怪你呢?”
袁巧兮羞意还在,可对萧布衣已是情致绵绵。萧布衣这才发现她今日穿地是淡绿衫子,清雅中带着华贵,一张俏脸秀丽美艳,忍不住赞叹道:“巧兮,你今天……真的好看。”
袁巧兮听到萧布衣的赞美,芳心窃喜,慢慢垂头,低声道:“萧大哥……你又……笑我。”她那一刻,只觉得心中喜悦无限,这一夜地担忧害怕早就烟消云散,这一夜地苦苦等待,也有了补偿。
她的要求,实在不算多。
萧布衣握住袁巧兮地柔荑,微笑道:“巧兮,我若是有半分取笑你的心思……就让老天……”
“我知道了,不用赌咒发誓。”袁巧兮再次轻掩住萧布衣的嘴,“萧大哥……我很喜欢。”
二人脉脉无语,室内温馨一片。萧布衣心里多少有些内疚之意,他这些年来东伐西杀,南征北战。其实一直都是忙碌非常。对巧兮一直都是心存怜爱,可在他的印象中,袁巧兮和初见并无什么两样。
巧兮在萧布衣心中,永远地那么羞涩,永远的那么天真。永远的那么年轻。她永远不知道抱怨,只知道默默地承受。承受她自己地命运,为心爱的人担忧却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个默默奉献的女子,虽然很多时候、做的事情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她已经去做自己力所能及地全部。而萧布衣就算和巧兮轻声细语,敞开心扉之际。更多的时候还是想着天下大势,下一步要去争夺何地!
但是萧布衣今日不经意地发现,昔日那个青涩的少女如今已经亭亭玉立,昔日那个动辄脸红地少女对他早已是情苗深种,可他那一刻更多地是歉然,他给与身边女子的时间实在太少太少。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萧布衣已经一把搂住巧兮,吻向她地耳垂,低声道:“巧兮。我要娶你!”
袁巧兮还臂相迎,紧紧的搂住萧布衣,靠在那让她感觉到心安的胸膛前,欢欣无限。
“我说过。大破瓦岗之时,就是迎娶你之时,现在显然,已经是时候了。”萧布衣那一刻,已经改变了主意。
久久不闻袁巧兮的动静,萧布衣倒是有些奇怪,把住巧兮的肩头望过去,见到袁巧兮双颊已经流淌着珠玉般的泪水。
“巧兮……你为什么哭。你不乐意?”萧布衣满是诧异。
袁巧兮慌忙摇头。“萧大哥……我一百个乐意,一千个乐意。可是我求你……求你……”
她喏喏的说着,萧布衣正色道:“不用求,你有为难的时候,和我商量就好,难道有人欺负你吗?”
袁巧兮破涕为笑,“我是你的女人,有谁敢欺负?”说到这句我是你的女人地时候,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可是裴姐姐呢,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和她有约定,要嫁一块嫁,萧大哥,你一诺千金,可我也不能言而无信呀。我想……等裴姐姐回来再说。”
萧布衣轻轻在她脸颊一吻,赞叹道:“巧兮,你真的是个好姑娘,蓓儿她……前几天才从扬州有消息过来,说她还在查一件事情,年前恐怕不能回来。”
袁巧兮有些失望道:“要这么晚?不过……裴姐姐是在做事,伯父也是一直没有消息,萧大哥……我很担心他们。那我们等到年后再考虑婚事如何呢?”
见到萧布衣沉吟不语,袁巧兮有些忐忑道:“我这不过是个建议,你不要见怪,其实……”
萧布衣轻轻的搂住袁巧兮,轻叹道:“多谢你,巧兮,你处处为我着想,我怎么会见怪?但婚期一拖再拖,只是我考虑到令尊恐怕会失望!”
“爹爹不会失望,”袁巧兮摇头,脸上带有了坚毅:“萧大哥,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去说服他!”
从房间走出之时,萧布衣再次精神抖擞,正想去找袁岚说下婚事地问题,孙少方却早早的等候在厅中。
萧布衣见到孙少方,暂时打消了去见袁岚的念头,径直走到孙少方的对面坐下来。
如今他虽然官及极品,称帝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可以往的一帮兄弟手下还是可以自由出入府邸,甚至可随便住下来,反正他现在亲人亦少,诺大的西梁王府朴素非常。孙少方几日不见,整个脸都瘦了下去,颧骨凸出,看起来和骷髅一般。
他生性豪放,好交朋友,这次打击对他而言端是惨痛非常,数日来为无忧公主的病情心力憔悴,更是没有歇息地时间。胡子茬茬,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十数岁。
见到萧布衣望着自己,孙少方醒悟过来,摸了把下颌,感觉到硬硬地扎手,苦笑道:“西梁王,最近我少整仪容,失礼勿怪。”
萧布衣摇摇头,“少方。你这些日子辛苦了,无忧怎么样?”
他虽然没有亲自去看望无忧,可却召集了宫中的御医去诊断,也算是竭尽心力。无忧、董奇峰地事情,他一直交给孙少方去处理。董奇峰背叛。看起来事出有因,一方面可能是由杨广的密旨。他毕竟是皇室,不能不从。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却是有人给无忧下毒,用无忧的性命来威胁董奇峰。
但事到如今,董奇峰死,无忧仍然昏迷不醒。孙少方身受师恩,连师父唯一的外孙女性命也是不能保全,自然憔悴疲惫。萧布衣其实也是大为忧虑,一方面是担心无忧的病情,另外一方面却考虑到太平道有些人真地是无孔不入,上次是瘟疫,这次是下毒,那下次又是什么?
孙少方脸上却露出丝欣慰的笑,“西梁王,无忧醒了。她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
萧布衣微愕,转瞬高兴道:“她醒了,谁治好的她?重重有赏!”
孙少方笑容有些古怪,“这个人西梁王其实也认识。”
萧布衣心思飞转。已经想到一个人,沉声道:“是谁?”
“是游啸风,当初就是他救好的小弟,我倒没想到他医术竟然如此高明。”孙少方苦笑道:“一群宫廷御医,竟然抵不过一个村野游医。”
萧布衣眉头皱起,大为意外道:“游啸风?”
他当然知道游啸风这个人,当初他在东都地时候,小弟得病。他为小弟请的医生就是此人。这人地确有两下子。倒是很快把小弟的病情治好,可要说他比宫廷御医还要厉害许多。倒让萧布衣很是诧异。
见到萧布衣沉吟,孙少方低声道:“西梁王,我觉得好像有些问题,他也在府中,要不要我把他叫来?”
萧布衣点头道:“请他过来,我要好好的……谢谢他!”等游神医前来之时,萧布衣又将无忧现在的情况详细问下,听孙少方描述,不由皱眉,只因为无忧的病情很是古怪。
游神医背着个药箱进来地时候,神色多少有些紧张。见到萧布衣坐着,他不等上前就已经跪倒,恭声道:“乡……野村医……游啸风参见西……西梁王。”
游啸风是个傲慢的人,其实也是个胆小的人,傲慢当然是指对求医的百姓,胆小是对那些高位的达贵。
经过萧布衣一番修理,再加上被婉儿、小弟的真诚感化,他性格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他最多也就是见过三四品的大官,胆小的性格还没有改变,见到西梁王在座,几乎话都说不利索。
跪倒在地,听到脚步声渐近,见到一双鞋到了面前,游啸风浑身打着摆子,却不敢抬头去望。
萧布衣伸手将游啸风搀起,含笑道:“游神医,一别多日,风采依旧呀。”
游神医脸色有些发白,“西梁王……在上,敝人哪敢称什么神医。西梁王一别多日,倒是风采更胜从前。”
见到萧布衣和善依旧,游啸风说话也就利索了很多。
二人落座,萧布衣开门见山道:“我听孙郎将说,游神医你治好了无忧公主?”
天气尚寒,游啸风汗珠子却冒了出来,“西梁王,治好不敢说,但是无忧公主醒过来倒是真的。敝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西梁王莫要怪罪。”
萧布衣哑然失笑,“你救醒了无忧公主,大功一件,我要重重的奖赏你,怎么会怪罪?对了,不知道无忧公主到底得地何病“古书有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游神医摇头晃脑道。
萧布衣听的有些耳熟,记得当初医治小弟就是用的这番措辞,不由暗笑这个游神医倒是一方医百病。
“你能不能说点我懂的话呢?你可不要说什么病人有寒,复发汗,胃中冷,此为厥阴之症。”萧布衣脸色微沉,这些话亦是当初游神医给小弟地诊断之言。
游神医慌忙道:“西梁王,此次绝非厥阴之症。我把公主脉相,发现她是风寒束表,心火内盛,那是典型的冰包火之症。想诸气愤郁,皆属于肺,公主却是忧郁甚久,肺气不足,这才无力助心火驱寒,所以昏厥……”
萧布衣认真听完,微笑道:“今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游神医高论。”
游啸风抹把冷汗,强笑道:“西梁王过奖,不知道西梁王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的话,敝人想要回转了。”
萧布衣含笑的伸出手来,正色道:“游神医医道通神,本王微感不适,还请游神医诊断一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游神医不好推托,给萧布衣搭脉诊断,半晌才道:“西梁王阴阳平和,精气十足,从脉相上看,并无任何毛病。”
“是吗?我却觉得自己有病。”萧布衣淡淡道。
游神医苦笑道:“不知西梁王有何毛病?”
“心病!”萧布衣脸色一扳。
游神医汗珠子又冒出来,“不知是何心病?这心病,还得心药医治才好。”
萧布衣盯着游神医,目光灼灼,“我的心药就落在游神医的身上!”
游啸风咕咚跪了下来,哀声道:“西梁王,敝人治病救人,并无错处呀。”
萧布衣却是冷笑道:“治病救人是无错处,可我来问你,欺骗本王又是该当何罪?”
孙少方一直不语,这会儿接了句,“按律当斩!”
游啸风双眸泛白,颤声道:“敝人只是救人,怎么会欺骗西梁王?”
萧布衣冷冷道:“你以为胡诌一番就能骗过本王吗?诸气愤郁,皆属于肺一点不假,想气在志为忧悲,在液为涕,在体合皮毛,在窍为鼻。若是冰包火之症,无忧公主发汗吐液都是正常,可无忧吃了你的药之后,却是吐出了无数的虫子,冰包火之症难道是此表现?你竟然欺骗本王,实在可恨,来人呀,将他拖出去斩了!”
:急求推荐票,呵呵,朋友们呀,咱们江山地周推榜位置不保,要掉到榜单外面去了,推荐票,都投下吧!拜托!!!
.
三九七节 入蜀
萧布衣翻脸无情,忽而和煦如春风,忽而严厉如冰雪,一番虚虚实实呵斥下,游啸风哪里知道真伪,见到兵士上前拉住他,转瞬就要拖出去斩了,哀声求饶道:“萧大人……西梁王,在下真的治好了公主的病,这总算是件功劳……”
萧布衣伸手一摆,众兵士松开了游神医,游啸风连滚带爬的来到萧布衣脚下,“西梁王,在下真的不是欺骗,是有些难言之隐,还请你明察……”
他说话的功夫,四下望过去,满是谨慎。萧布衣摆摆手,“都退下去。”
众禁卫出了厅外,厅中又只剩下三人。孙少方却是又惊又佩,暗想西梁王简直没有不会的东西,方才侃侃而谈,对医道竟然说的头头是道。他不知道萧布衣在草原跟个真正的神医学习医术,虽是时间短暂,可和易筋经一对照,对医理了解的已经不逊寻常的医生。医武相通,萧布衣又肯专研,只是几句话就唬的游啸风胆颤心惊。
原来孙少方也是心存疑惑,他其实已经知道,无忧公主染病其实和太平道有关。
对于太平道,他本来是一知半解,可经过白虎门一事,可以说是让他深恶痛绝。只是老二已死,他怒火无从发泄。无忧在他看来,那是极可能被太平道下毒,游神医能解无忧之毒,那就可能和太平道有关。
他这种想法也是情理之中,萧布衣当然听的出来,游啸风来之前。萧布衣详细问明当初无忧治病的经过,游啸风地一番医理在孙少方听来有如天书,可萧布衣却是很快的查出破绽。
那就是无忧公主绝非游神医能够治好!
可如果不是游神医能医治的好,无忧公主醒转又是何故。萧布衣皱紧眉头,只是冷冷的望着游啸风道:“我知道公主这病绝非你能治好!”
“西梁王……怎么知道?”游啸风哆哆嗦嗦道。
“你是受谁指使给公主下毒?”萧布衣索性扣个大帽子上去,冷声道:“你可知道下毒、欺骗本王。哪项都是死罪!你下毒后还想解毒请功,实在是罪大恶极。”
游啸风骇地脸色苍白。“西梁王,绝无此事。内宫戒备森严,我不要说没有下毒的胆子,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有这个能耐,我和公主无怨无仇,下毒害她做什么?西梁王你说的没错。我地确医治不了这个病,可有个人却能医治。他不过是假我之手救了公主,其余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萧布衣急声道:“那人是谁?”
游啸风犹豫下才道:“他是药王孙思邈!”
萧布衣怔住,半晌才道:“药王在哪里。他为何不亲身前来,还要假你之手?”他其实暗想,这世上若真有人能够医治无忧地话,那只怕真的只有孙思邈,可孙思邈为何不亲身前来,实在让他疑惑不解。
游啸风苦笑摇头,“西梁王,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或许拉你出去砍几刀你就知道了。”孙少方冷冷道。
游啸风吓的面无人色。“西梁王,我这辈子做的好事有限。这件事算是其一。如果只因为做了这一次好事就被砍了,那实在让人心寒呀。”
萧布衣本来脸若寒冰,听到这里反倒笑起来,伸手搀扶起游啸风道:“你说的的确不错,你既然认识孙神医,可知道他现在何在?”
游啸风苦笑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他教完我解毒之法后,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东都。”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他难道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他说这次要能救了公主,说不定有赏赐。”游啸风涨红了脸。
孙少方冷笑道:“原来你也不是想做好人,不过想独吞赏赐罢了。”
游啸风慌忙道:“天地良心,我游啸风若有半分独吞地念头,让我天打五雷轰。孙神医当时对我说,若能不说他的名字,最好不说,就当他没有来过就好。“你现在还不是说了?”孙少方讥讽道。他本来不是如此偏激的汉子,可总是琢磨不到敌人,难免心中火烧。
游啸风苦笑道:“孙神医还说了,此事可以瞒得过别人,但是不见得瞒得过西梁王。若是他追问,让我实话实说就好。他说西梁王宽容大量,绝对不会和我计较。”
萧布衣心中微动,突然道:“公主中的什么毒?”
“听孙神医说,是苗人地蛊毒。”游啸风喏喏道。
萧布衣皱眉,“下毒的人是谁,孙神医可曾说过?”
游啸风摇头,“那倒不曾,但肯定不是孙神医了。”
“废话。”孙少方呵斥道。
萧布衣却是又想起一事,“游啸风,你又是如何认识的孙神医?”
游啸风脸现忸怩,支吾不语,萧布衣冷笑道:“看来你这神医也有不少内幕,那是不打不招了。来人呀……”
他一说来人,游啸风又打了个寒颤,苦笑道:“西梁王,不打我也会招,只是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在下说也就是了。当初我在茶楼喝茶之际,有人得了疾病,在下偶使妙手……那个不是妙手,是忍不住的救治,当然算不上什么妙手。”他自吹自擂惯了,这刻改不了这毛病,可话说出口感觉有些不对,慌忙补救,“比起孙神医来,我这只能说是猪手罢了。当初救好那人后,茶楼那些人都是赞扬一片。在下难免飘飘然,就说这点算得了什么,如今那个太仆寺的典牧丞也是在下治好的。”
萧布衣好气又好笑。“几年了,原来你还没有忘记自己地杰作。”如今太仆寺地典牧丞就是小弟,游啸风几年前曾经给小弟看过病,典牧丞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能和西梁王扯上关系地事情,游神医当然不会不提。
游啸风见到萧布衣满是笑意,知道这条命终于捡回来了。苦笑道:“在下就是改不了这自高自大的毛病,茶楼就有人问。治好个典牧丞算得了什么?在下就告诉他们,这典牧丞倒算不了什么,可在西梁王地眼中,这个小弟和他亲弟弟没有什么两样。酒楼的人这才恭敬十分,老板听西梁王之名,都没有收在下的茶钱。”
“西梁王问你怎么认识地孙神医。”孙少方忍不住喝道:“你嗦嗦的都说了什么?”
游啸风以前和孙少方关系不差,今日见到他疾声厉喝,搞不懂为了什么。“孙亲卫……不,孙郎将不要焦急,西梁王让我说清楚怎么认识地孙神医,我总要把前因后果说一遍。不然他听着不对,又要把我斩了,那可是天大的冤枉。不过当初酒楼就有人说了,既然我也医治过皇亲国戚,那皇宫的无忧公主染了怪病,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如今发榜请天下名医,问我可能医治。我知道自己的本事。知道绝对没有这本事。是以一笑了之。没想到旁边突然有人说,公主中的多半是苗疆的蛊毒。寻常的医生怎会医治!”
萧布衣心中凛然,“是谁说的?”
孙少方也是振奋了精神,没想到游啸风终于说了点有用地信息。游啸风苦笑道:“那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头扎白布,冬天亦是打着赤脚,穿着麻鞋,很有些古怪。”
萧布衣还在沉吟,孙少方已经皱眉道:“这好像是巴蜀一带打扮。”
游神医喏喏道:“那我倒不清楚,不过听孙郎将一说,我才觉得那人口音好像的确有点那个地方的味道。”
“后来呢?”萧布衣问道。
游神医苦笑道:“那人说了一句后,就径直下了茶楼。茶楼其余人并没有注意,或者都以为他是胡吹大气,在下倒是心中一动,暗想苗人地蛊毒奇异非常,常人难以知晓,我也只是听过,这人言之凿凿,莫非真的有些本事。我当时慌忙追了下去,没想到那人像会飞一样,转瞬不见。在下见不到他的踪迹,多少有些失望,这时候身后来了一人,沉声对我道,游神医,贫道孙思邈这厢有礼了。我回头望过去,见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道人,道骨仙风,面色红润,让人看不清到底是多少的年岁。当初在茶楼我就见过这道人,可只以为他是寻常的茶客,却不知道他就是孙思邈。”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不由想起当初在草原见到孙思邈一事。他暗自沉吟着其中的关系,不知道那个汉子究竟又是何方神圣,他能知道无忧公主中了蛊毒,不知道和太平道又有什么关系。孙思邈先救草原瘟疫,这次又是无声无息的救了无忧公主,这其中是有关联呢,还是偶尔为之?
游啸风见到萧布衣沉吟,心中惴惴,继续说道:“我听到他自称是孙思邈,不由大吃一惊,这孙思邈名震天下,不想我竟然能够遇上。不过吃惊中也有不信,孙神医显然看出我的疑惑,只是说了几句医学之言,就让我钦佩不已,不敢再有怀疑。他这才对我说,无忧公主地确是中了苗疆地蛊毒,而且再不施救的话,蛊毒发作,肯定送命。想医者父母心,他有急事,不便行医,所以假我之手救治,我敬佩孙神医地为人,又想救人也是好事,也就应承了下来。后来的事情西梁王你也清楚了,公主虽是因为我好转的,但是和我没有半分关系,在下所说的字字属实,若有虚言,天诛地灭,还请西梁王明察。”
游啸风说完,苦着一张脸,孙少方却已经忍不住的想到,孙思邈会不会和太平道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一代名医,若能治好无忧公主也是不足为奇。
萧布衣却是由草原想到了今日,半晌才道:“原来如此,如此说来。我倒错怪神医你了。”
游啸风又抹了把冷汗道:“岂敢,岂敢。只是既然没有在下的事情,在下还请回转了。”见萧布衣点头,游神医慌忙离开王府。出去后哭笑不得,喃喃道:“这好事也不好做。”只是回到了家中,将将夜晚的时候。就有官兵找上门来,游啸风骇了一跳。不想隐患如此之深,没想到官兵却是送上珠宝绸帛,说是西梁王说他救人有功,特此重赏。除此之外,西梁王竟然还送上了面锦旗,上书妙手仁心四个大字。官兵都说这是西梁王亲手所书,找人绣上之字,东都能得西梁王赐字之人。游啸风算不上绝后,却实属是空前之人。游啸风又是欣喜又是骄傲,早把不该多此一事忘在了脑后,自此逢人就是炫耀一番。只是四个大字虽然遒劲有力。却是多少有些狗爬之意,难免让游啸风觉得美中不足。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就是古人所说地鱼肉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随即释然。
游啸风大肆为自己吹嘘贴金之时,萧布衣却已经准备南下前往巴蜀,击败李密后,此地已为他争夺天下关键所在。
巴蜀远比他当初想象的要困难,更加上李孝恭此人足智多谋。暗中策划。萧已经呈不支之势,萧布衣虽是心急。却还不忘记和众人商议。
离开东都之前,萧布衣最后一次商议却是跟李靖、徐世绩和魏征三人。
三人无一例外的都是面色凝重,萧布衣却是笑道:“我要离开东都一段时日,以后这东都之地,就要倚仗二哥、世绩和魏先生了。”
魏征轻叹道:“微臣当竭尽全力,只是巴蜀之地,真要西梁王亲自前往吗?东都初定,西梁王远离,只怕民心惶惶。”
萧布衣却是笑道:“无妨事,现在东都全权在我等地掌控之下,我就算离开,运作依旧。这东都要我在不在都是一样,才能让我等安心,眼下就是个考验的机会。”
徐世绩微笑道:“反正西梁王总有自己的借口,东都倒不是问题,可我考虑地却是你的安危,巴蜀蛮人之地,西梁王,你虽是足智多谋,以身犯险也是让我等担心。”
萧布衣轻叹道:“其实我一直没有怀有前往巴蜀地打算,可自从我们攻下襄阳后,几次远图巴蜀都是无功而返,数次招降的隋臣亦是铩羽而归,叔父萧前往,本以为能有所建树,没想到眼下河池、汉川、西城、房陵几郡已经均表态归附李渊。我等若再不奋起,等巴蜀落在人手的时候,悔之晚矣。我亦不想以身犯险,可若是能取巴蜀,限制关中出兵,这点危险也是值得。”
李靖微笑道:“世绩、魏先生,其实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最少布衣他身手高强,何况荆襄、巴东都是强有力的支援,布衣前往巴蜀,绝非一人作战。想当年他两次闯荡草原,立下赫赫的威名,身边人数有限,这次有强有力的后援协助,就算不成功,也是出不了太大的差错。”
听到李靖这般说法,魏征终于点头道:“李侍郎说的也有道理,只希望西梁王前往巴蜀一帆风顺,我等能做之事,只是竭力稳定东都。”
徐世绩皱眉道:“西梁王,我虽知道你是不差,可听说李孝恭这人也是极为厉害。他对人怀之以礼,往往书信所至之处就能兵不血刃。连取四郡可见他高明之处,还望你多加小
萧布衣点头道:“世绩说地不错,眼下李孝恭只凭一张嘴就连收山南四郡,实力不容小窥,我等计划就是先说服巴西,义城两郡归附,扼住剑关入蜀之路,让李渊等人无能南下。至于蜀地倒可以暂缓,毕竟暂时无关大局。萧尚书定下的计策是不差,但是巴西、义城苗人势力庞大,一时间难以说服。巴蜀之地民风剽悍,地势崎岖,出兵不易,适合说服为主,动刀兵已是下策,我们若能说服那里的苗人依附,李孝恭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是无可奈何。”
这番计策四人其实早就商量多次,亦是萧制定地方针。
只是方针制定的并无错处,实施起来却是千难万难。徐世绩点头道:“既然西梁王一切考虑清楚,那我等只能预祝你马到功成了。”
萧布衣微微一笑,“对了,我南下巴蜀之前。你等还要有几件事情要做。”
三人站起,肃然道:“西梁王请吩咐。”
萧布衣摆手让三人坐下,正色道:“我等都是出生入死地兄弟。不必多礼。第一件事就要世绩、魏先生镇守东都,促进民生。恢复东都生计,然后促进南北交融。这任务即是当前迫切之事,亦是长远之计,还请世绩、魏先生莫要忘怀,只是具体如何来做,却非我能想到之事了。”徐世绩和魏征虽都已经是朝廷命官,可萧布衣还是喜欢如此称呼。二人听了,只觉得亲切。恭声道:“微臣听令。”“第二件事嘛,”萧布衣已经望向了李靖,“二哥,李密虽败。可却不知所踪,此人仍是大患,不可小窥。想河南收复,当下东都大敌就剩窦建德、徐圆朗二人。只是眼下以休养生息为主,还请二哥留意此二人的动静。”
李靖点头,“你安心就好,我自有分寸。”
“我早就修书一封给窦建德,说只为天下平定。百姓安乐。无意去取河北之地。窦建德若是聪明,暂时会和我等结盟。全力的进攻罗艺,可先除此祸害。不过除了窦建德、和徐圆朗,还有他们之间临清的杨善会也是不容小窥,此人善战,力保本地地安宁,却是一直没有大的动静,我派人招降,他亦是没有回音,实在有些古怪。”
李靖还是点头,“我知道了。”
很多事情,事先分析也没有太多地作用,李靖说个知道了,却早把此事牢牢地记在心头。
萧布衣笑笑,想起当初杨得志所言,心中疑惑不去。因为当初杨得志在鄱阳湖之时,只是告诉他小心杨善会,就再也没有了下文。他知道杨得志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也就把这个杨善会牢牢地记住,后来根据萧布衣的调查,知道杨善会本来是隋臣,如今扼住临清,北有窦建德,南有徐圆朗,势力范围也不算大,更对自己不能造成实质的威胁,既然如此,杨得志让自己小心什么?萧布衣心中疑惑,暗想杨得志所说的人难道不是这个杨善会,可若不是此人,那天底下又有哪个杨善会值得自己小心?至于这个杨善会,询问了徐世绩和李靖二人,对他也是不甚了然,唯一知道的是他父亲亦是朝臣,父亲本来镇守毗陵,杨善会却是转到镇守临清,本来一直都是清正廉明,并无赫赫战功。可盗匪横行之时,他却异军突起,显示卓越的领军才能,倒让人很是诧异。
见到三人都是望着自己,萧布衣顾不得再多想,略微沉吟道:“至于东南亦是大患,要提防江都之兵北上。可他们若想出兵,准备粮草,等气候转暖也是数月后的事情。我前些日子封杜伏威为东南道大总管,加封楚王,他竟然一口允诺,已奉表臣服。可最让我们高兴的是,江都听说又冒出个吴兴太守沈法兴,以讨伐弑君地宇文化及为名,征集精兵造反,而且声势浩大,不容小窥。如今杜伏威、李子通、沈法兴三路大军都是瞄准江都之地,妄想割地称王,江都的骁果军又是军心不稳,一心思归,在我看来,江都反倒是最不足惧的一块。”
这次李靖三人都是点头,显然认可萧布衣的看法。徐世绩微笑道:“所以说目前天下势力暂且又是均衡整合之时,等着下一轮看谁抢先打破僵局。西梁王在这个机会去抢先手,亦是明智之举。关中李渊开春之际肯定还要和薛举鏖战,无暇出兵东进,依此看来,东都可暂且安宁一段时日了。”
萧布衣长身而起,向三人深施一礼,“既然如此,我即刻就要出行,东都有劳三位。”
李靖等人亦是站起施礼道:“祝西梁王马到功成。”
萧布衣带人出了白虎门地时候,算是微服而行。
只是这一行浩浩荡荡,比起以往的孤身闯荡大有不同,除了让人快马赶赴襄阳,让杜如晦、萧铣、窦轶等人早做入蜀准备外,萧布衣把蝙蝠四兄弟尽数带在身边,阿锈、周慕儒亦是跟随,史大奈武功高强,当然亦是贴身随行,此外还有马周和一干亲卫好手,足足有三百人之多。可望着这些人跟随,却是少了思楠,萧布衣心中微有遗憾,那一刻只是想,思楠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此去巴蜀只是劝说归降,并非动兵,是以还要带文臣游说,马周是个书生,如今已现能力,是以被萧布衣带在身边,卢老三精熟各地方言,当然也是得力的助手。
若是真的要打,有荆襄、巴东之兵支援,倒也不愁。
众人立在白虎门外,李靖却是亲自送行,二人并辔北行,萧布衣见到行的已转,微笑道:“二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只盼我们早日再见。”
李靖却是轻声道:“布衣,我知道你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不过还要嘱咐几句。”
“二哥请说。”
“其实我也不放心你前往巴蜀,可除你之外,真的让人感觉到没谁有此能力。去巴蜀必须是个文武全才的方好,你要对付地势力绝非只有李孝恭和他背后地李家,其中还有苗人对中原人的仇恨,旧地隋臣抵触,除此之外,你还要小心五斗米道。巴蜀本是五斗米道的根基所在,不能不防。”
“五斗米道固然要防,可是太平道更是让人惊凛。”萧布衣苦笑道。
李靖却笑了起来,“我不放心你的安危,大哥更是如此,至于太平道,有他在,应该无法兴风作浪。”
萧布衣目光一闪,振奋道:“你说大哥他……”
“我这也不过是猜测,但是大哥总不会对太平道置之不理。”李靖微笑道:“三弟,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说了清楚,二哥只盼你马到功成,平安归来。就算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切不可意气用事!”
萧布衣凛然抱拳道:“布衣知晓。”他告辞李靖,催马前行,径直向伊阙的方向,从那里南下,可先到襄阳,再由长江水路西行入巴蜀之地。
寒风起,长路漫漫,众人行了十数里,却突然发现路的尽头有一骑挡道。那骑那人身着盔甲,浑身血迹斑斑,手持长枪,却显落寞无限。众人凛然,才要上前护卫,萧布衣却是目光一闪,催马上前,沉声道:“秦兄不知何事见教?”
秦叔宝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轻声道:“西梁王,在下已经等候多日,当日多谢西梁王赐教。眼下愿跟随西梁王南下,不知道西梁王意下如何?”
:入蜀要用川资,兄弟姐妹们给点月票当作盘缠吧,呵呵,拜谢!!
.
三九八节 劣势
江水东逝,远望群山秀丽多姿,云雾笼罩,景色之美,让人叹为观止。
一叶轻舟逆流而上,行舟之人面色凝重,小心翼翼。此处水道两岸山峰陡峭奇险,江面水流湍急,水道曲折多险滩,往往是石出疑无路,云升别有天。奇中带险,险中带趣。轻舟宛若鱼儿般游走,灵巧非常。
奇险对有些人来说是磨难,对冒险的人来说却是情趣。
萧布衣站在舟头,望两岸群山耸立,扑面而来,却是饶有兴趣,对身边的周慕儒道:“慕儒,以后我还会来。”
周慕儒却是愁眉苦脸,吐的已经没有了气力,摇头道:“老大,下次你砍了我的头,我也不会再来。”
萧布衣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道:“那面就是古之闻名的神女峰,秀丽婀娜,果然名不虚传。慕儒,你不看看,就浪费了,这机会并不多呀。”
周慕儒抬头看了眼,转瞬又低下头来道:“我看也是稀松平常。”
萧布衣一笑,暗想若真的控制了巴蜀,以后还是要亲临三峡来沟通东都和巴蜀的关系,促进此地的经济振兴。百姓日子好过了,自然民心思安,不想叛乱。扭头望过去,见到秦叔宝只是呆呆的望着神女峰,不知道想着什么,萧布衣微笑不语,任由他自己恢复舟行急水,他们此刻却是行走在巫峡之间。
萧布衣在东都数日,本对秦叔宝绝望之时,没有想到秦叔宝蓦然出现,而且主动请求和他南下。萧布衣大喜。并不拒绝,当下行程多了一人,也是多了个帮手。
众人一路南下,在途并非一日。到了襄阳后,折而向西,顺长江北上。萧布衣见人手太多,浩浩荡荡有些太过缓慢。所以先带着史大奈、周慕儒、阿锈和秦叔宝,以及蝙蝠众兄弟简便而行,顺江而上。至于马周,就让萧铣暂时安排大船从长江西进巴蜀。
到襄阳后,萧布衣询问婉儿一事,却得到个诧异的答案,那就是婉儿竟然没到襄阳,害的他又凭空多了件心事。只是眼下,巴蜀为重,是以请杜如晦等人派人去查婉儿的下落,想到小弟孤零零地在东都,婉儿却绝非不是放任小弟不管的人,不由更是诧异。
秦叔宝一路沉默跟随,众人倒少有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是众兄弟得萧布衣的吩咐,知道他心中抑郁难遣,都是朋友一样待他,却是谨慎的不提往事。
萧布衣的目的是先看形势。再让马周前往招降,自己却是暗中操纵。这本来就是他一向的手段,如果能顺便离间李孝恭和巴蜀地关系那是最好。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萧布衣没有半分惭愧之意,相反他知道,李孝恭若是知道他来到巴蜀,肯定也是不折手段的阻挠。陷害、离间、分化、联合或者暗杀,就是此次西行不可分割的内容。
所以他还是暗中行事好一些,这场对决并非两军对垒,但是彼此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当然会层出不穷。
脉脉含情的面纱已经不能遮掩暗藏的杀机,现在大伙都知道,面纱之下。不是两情相悦,而是两虎相争。
老四精通水性,亦擅行舟,一叶轻舟逆流而上,却也不慢。
众人过沿江而上,过夷陵,到南津关。很快到了长江三峡。万里长江汇千流为大江。从西一路穿过无数的高山闲地,奔腾怒吼。可行到巫山之时。却被山脉阻挡,浩瀚大江宛若巨斧劈去,在崇山峻岭间冲出一条险路,一路东行,形成了雄伟壮阔,险峻迷人地长江三峡。
无限风光在险峰,长江三峡因为两岸群山险峻,峡谷曲折,所以更加的迷人。只是老四轻舟快捷,周慕儒不识水性,却已经承受不住。他也不是没有乘过船,但均是规模巨大的官船,少有波荡,这次宛若骑在烈马身上,天旋地转,倒是苦不堪言。
众人过了西陵峡,很快到了幽深秀丽的巫峡,萧布衣和周慕儒调侃之时,轻舟正行在巫峡之内。两岸巫山十二峰屏列耸出,神女峰秀美难言,景色瑰丽,让萧布衣流连不已。
老四却是视而不见,只是密切的关注水道,险滩暗石才是他最为关注的地方。
过巫山后来到大宁河宽谷地带,前方就是瞿塘峡,因瞿塘峡水流更为湍急,行舟极为险恶,老四虽是水性精通,为了众人的安全着想,也建议改走陆路。萧布衣并不反对,带众人弃舟改走陆路。在巫山县城稍作休息,第二日清晨翻山而行。
巴东崇山峻岭,崎岖难行,素来有两山相夹,望山跑死马的民谣,也就是说山路环绕,看近实远,卢老三却是早就找个本地人叫做癞头三的,请他带路赶往巴东郡城。众人的坐骑,却均是都留到了襄阳。
众人一路从北到南,折而向东,积雪早已不见,四处已见郁郁翠翠,虽有凋零之像,却也眼前一亮。
等过赤甲山地时候,向西南远去,只见到长江江面极窄,众水汇聚,激起汹涌的浪涛,正是雄霸天下的瞿塘峡,众人见到,都是暗自心惊。过赤甲山后,巴东郡城已可遥望,众人到了巴东城后,没有舒了一口气,反倒都是打起了精神,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艰苦地旅程已要结束,但是险恶的争斗不过是刚刚开始!
萧布衣立在巴东城前,目光向西望去,只见到长江北岸高耸的山头上,有飞檐楼阁,那就是天下闻名的白帝城。
想起李白的千古名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写的正是萧布衣相反地路程。那时候李白应该是心情愉快,舒畅喜悦吧?他是千古名人,和自己的意境却是截然相反,想到这里,萧布衣再次有种时空错乱之感,正正装束,已经踏入了巴东城。
巴西郡和巴东郡相隔三郡。分别是宕渠、清化和通川。
清化,通川向北接连数郡,如今均在唐王李渊的势力范围之内。宕渠在巴东以西,过宕渠后就是巴西郡,巴西之上的郡县叫做义城郡,这两郡都是苗人势力庞大,如今并未归李唐所有。
巴西、义城两郡以西就是剑门关,是入蜀地要道。若是不取两地,入蜀难过登天,若是不得此地苗人的支持,就算入蜀,也不能长治久安。
苗人在巴蜀之地势力极大,就算关中的李渊,陇右薛举都是以招安为主,不敢轻易以武力镇压。当初薛举在李渊抢占关中之时,从金城一路东进,克天水。攻扶风,虎视关中。可他在觊觎关中之时,也亦是没有忘记抢占巴蜀之地。当时薛仁果攻占扶风之时。晋王薛仁越却是南下由陈仓出散关攻河池,指望攻下河池后,顺便尽取巴地,然后抢占剑口控制蜀地。可没想到在河池就受到当地隋军地激烈反抗,他不使用怀柔之策,终究不得巴东蜀地百姓的支持,无功而返,李世民带兵在扶风击败薛仁果,河池隋军却是在李渊的招安下,举郡投降。李渊更加老谋深算。知道硬攻巴蜀之地实属不智,一来会引起苗人的仇视,不利于日后地安定,二来也是兵力不足,现在无暇尽取巴蜀,是以才派深谙巴蜀风俗地李孝恭出马。
巴蜀和关中离的实近,李渊在取巴蜀之事上其实比起萧布衣、薛举而言。已占地利。天时。
李氏宗亲子侄中,最出彩地当然就是李玄霸。最稳重地就是李建成,最聪明是李世民,可若说最识大体,有勇有谋兼而风流倜傥的却是李孝恭!
李孝恭和李建成年纪相若,但是却多了分活络,兼又少争权夺利,一直得到李渊的器重。虽然说一路南下关中,李孝恭少有出色的表现,可取巴地四郡时,李孝恭可以说是才华尽显。
李家和长孙家族结亲,长孙无垢许配给李世民,固然是门阀联姻的因素在里面,可更重要的是,李渊看重了长孙家族人才济济。当年一个长孙晟,就将突厥搞的风声鹤唳,一个长孙顺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战而胜,轻易的打败万人敌薛仁果。有时候,交锋不见得一定要看彼此的兵力强弱,分化联纵,幕后的手段才是至关重要。这个李孝恭,在李渊眼中,实在已经不差于年轻时候地长孙顺德。
李孝恭目光远大,连取四郡后,却不急于和巴东交恶,立即把目光投向了巴西、义城两郡,若是再下这两郡,打通入蜀之道,巴蜀可以说除了巴东外,尽数在李唐的掌握之下,到时候顺江南下,可图荆襄之地。但这时萧布衣却是平定内乱,铲除瓦岗心腹大患,终于赶到,巴西郡内,已经波涛暗涌。壑纵横,溪水流淌其间,山清水秀,构成独特的巴西风光,巴西郡北部有三座大山最为有名,分别叫做天柱、盘龙和灵山。(注:此三山并非虚构杜撰,地理上真有呀:))
三山成鼎足之势,有苍溪盘旋其间。苍溪九曲十八弯,环绕在众山之间,徘徊低唱,岸边有巴人独特地干栏式建筑。
干栏式建筑是以竹木为主搭建木屋,底层架空,高出地面,二层才是居住所在。
溪水叮叮咚咚,清澈洁净,顺着天柱山流淌,到天柱山余脉的时候,汇聚个小湖,然后再向南流淌,小湖十数里外有一墟市,却是巴西百姓的的交易所在之地。
这种市集交易的对象是巴人,苗人和中原的客商。
此地麻、布、绢丝均是十分有名,吸引了不少中原的客商。如今虽是天下大乱,但这里却是少受波及,倒有种世外桃源之感。荆襄吴楚的客商运来巴地所缺的物质和巴人交易,各取所需。三峡却是沟通巴蜀和外界的交通要道。
日头还没有从远山升起地时候,市集却已经有了喧哗吵闹。周边数十里甚至百里的百姓都是赶到这里进行交易,有人来的甚早,那是昨晚夜半就开始启程。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集市早就人来如潮,各式各样的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平和的微笑,在这里卖货买货。这几日已近新年,所有的人都是采购新年所需地货物。
这时从东方走来数个汉子,都是白巾缠头,脚穿麻鞋,皆是巴地本地人地打扮。只是其中一人器宇轩昂,双眉如刀,虽是带着平和的微笑,却在众人中如鹤立鸡群般。
墟市地百姓望见几人。都是忍不住的多看几眼,有苗女见到这几个人,却是微笑示意,情意如丝。
苗女多情,个性直爽,和中原女子的扭捏含蓄大为两样,她们素来敢爱敢恨,对于心喜之人,丝毫不掩爱慕之情。
为首那人却是垂下头来,不敢对视那些苗女多情的目光。只怕惹出意外的麻烦。身边地一个汉子见到,却是笑道:“萧老大……这苗女的目光,十人看过来。有九人看你呢。”
一旁有个脸上锈迹斑斑的汉子问道,“剩下的一人看谁呢?”
先前的汉子微笑道:“剩下的看看我们带有什么货物罢了。”
众人笑,有个敦厚的汉子喃喃道:“看来我们还不如货物,这天下的便宜事,都让萧老大占了。”
双眉如刀的汉子苦笑道:“慕儒,这便宜并不好占,你想要可莫要后悔。”
这一行人当然就是萧布衣等人,脸上锈迹斑斑的是阿锈,敦厚地汉子是周慕儒,先前那个汉子自然就是懂大隋各地方言的卢老三。
四人说说笑笑。看似轻松,却不过想要舒缓下紧张的心情。萧布衣眉宇之间却是终于带了些焦虑,因为情况远比他想象地还要糟糕。
李白当初从白帝城顺江而下,心情愉悦,他逆流而上,才到了白帝城,就听到巴东郡守涪人杰给他的一个极坏的消息。
吏部尚书萧前往巴西和大苗王商谈。竟然被大苗王扣押了起来!涪人杰虽和大苗王在交涉。但是情形并不乐观。至于萧为何被抓,大苗王那面给的原因却是。萧和大苗王二儿子的女人有染,这在当地来看,万恶不赦,若非是因为萧是隋臣,而且来头不小,早就被大苗王杀死。
可眼下萧虽然还没死,但是和死已经没有什么两样。
涪人杰一方面给东都通报消息,另外一方面却是积极的营救萧,无暇他图。可他倒没想到,消息才送出去,萧布衣他们已经到了巴东。
萧布衣听到萧被抓的这个消息,不敢相信,却是不能不相信,那一刻,他意识到形势远比他想象的要恶劣。
他赶到巴东后,迅即就开始调查收集消息的工作,这次和几人来到这里,就是想要打探些消息。在荆襄东都,他的消息网铺天盖地,可到了巴西,他地消息网实在弱的可怜。
萧布衣每次对敌之前,和李靖一样,都是注重消息的收集分析工作,但是这次,他剩下的时间不多,能收集的消息亦是不多。
对于大苗王,他知道的信息实在并不多,涪人杰那面,能知道的只是苗人野蛮,很多时候不讲道理,尤其地仇恨中原人。大苗王在这附近已经统治了数十年,有三个儿子帮助统治这里地七郡的十三苗寨。大苗王手下有个大祭祀,听说年纪无人能够猜出,苍老地有如深山的古树,可这人却能占卜预言,无不精准。除了这个大祭祀外,苗人王手下还有三公,分别叫做司马、司徒和司空。
这三司亦是常人难见,神秘莫测。听说大祭祀和三司都是精通巫术、蛊毒,手下亦是有不少能人,对背叛的苗人往往手段极为严酷,对待敌人亦是无情之至。
只是若非主动侵犯他们,他们亦是从来不主动对你下手。涪人杰说到这里时候,总算舒了口气,说好在苗人用蛊也是限制。不会烂伤无辜,不然真的天下大乱了。可他对巫术、蛊毒什么还是一无所知。
涪人杰一直是巴东的郡守,但是对这里的苗人,一直是一视同仁,苗人对他还是颇有好感。但是更详细地事情,他也不甚了然。
萧布衣听到这里的时候,就是不由头痛。因为他知道,巫术、蛊毒这种诡异的力量在千百年后还是存在,就算他那个时代,对于这方面也是了解不深。有人说蛊毒是一种细菌,但是如何控制的炉火纯青,甚至分裂繁殖的时间都能精准到分秒,科学家也是解释不明白。
有的时候,科学发展的实在太慢了。萧布衣想到这里地时候。暗自苦笑。现在他能依靠的,只剩下对苗人的真诚。
但是这真诚能有什么用,萧布衣也是心中没底。
萧布衣知道萧有性命之忧的时候,当下和众人换了巴人的装束,前来打探消息,四人在集市中走了一圈,只见到众人脸上的喜气洋洋,见到有些稀奇古怪的风俗,却是听不到有用的信息。卢老三见到了正午时分,带着三人上了一竹楼喝茶。只见到竹楼上人倒有几个。萧布衣使了个眼色,和众人捡了个人多地地方坐下来。
哪里都是一样,茶楼酒肆向来都是三教九流之地。消息虽不确切,若是走运,却也能有些意外收获。
萧布衣几人都是沉默,卢老三却是叫了壶茶,和三人慢慢的喝着。卢老三精通本地方言,就算巴人听到,也是没有半分怀疑。萧布衣等人却是差了很多,知道一开口就会泄底,只能闷头装作哑巴。
这里中原人苗人混居,不过到这里喝茶的多是中原的客商。
四人喝了柱香的功夫。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正感失望的时候,外边突然又进来两个客商,一胖一瘦,捡了萧布衣等人的身边坐下来。
胖商人大咧咧的说道:“来壶蒙顶茶。”那人口音并非本地人,却像是吴楚一带的口音。
伙计微愕,不敢怠慢。快手快脚地送来一壶茶。萧布衣皱了下眉头,不经意的斜睨过去。蒙顶茶不但在这里算是顶尖的茶叶,就算在巴蜀都是珍贵非常,非大富大贵之人不能享用。这人能要此茶喝,端是有些实力。
瘦子听到,陪笑道:“朱掌柜,你实在太客气了,兄弟受之有愧。”
朱掌柜豪爽地笑起来,“一壶蒙顶算得了什么,顾掌柜,这里兄弟做东,可回去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二人嘻嘻哈哈的说笑,旁若无人。萧布衣倾听二人谈话,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正想招呼几兄弟离去,去等候蝙蝠几人的消息,没想到顾掌柜突然道:“朱掌柜,你等得到大苗王的赏识,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要是没有你的话,兄弟都不能平平安安的回转。这次回转江南,兄弟做东,要请朱掌柜一次,还请万勿推脱。”
朱掌柜眯缝起眼睛,含笑道:“一定,一定!”
他们一提及大苗王三个字,萧布衣马上坐下,向几兄弟使个眼色,继续开始喝茶。
如今大苗王年事已高,少在人前出没,这两个外地人竟然能认识大苗王,实在是并不简单的事情,萧布衣现在苦于无法接触大苗王,了解真正的内情,听到这里当然关注。
萧成熟稳重,做事稳妥,打死萧布衣也不相信在这儿萧会和大苗王地儿媳有染,萧是被人陷害!
可很多时候,知道真相不见得有用,知道是被冤枉的也不见得能够鸣冤。就算涪人杰也是不能见到大苗王,东都臣子几次相见,都是见到苗王的几个儿子,他们看起来对东都等人敌意甚深,这让萧布衣大为头痛。
眼下他的希望就是径直见到大苗王,阐明利害,就如李靖所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从最差的打算来看,救出萧是最低的要求,至于其他,暂且退而求其次。
那面的两个掌柜还是滔滔不绝,顾掌柜四下望了眼,压低了声音,“朱兄,不要说外地人,就算对本地地百姓来说,大苗王也是轻易不能见到,却不知道朱兄何以被大苗王另眼看中呢?”
顾掌柜满脸地艳羡,朱掌柜却是一脸的神秘,只是淡淡道:“这个嘛,也是缘分。来,喝茶。”他端起茶杯敬茶,显然不愿说出秘密,顾掌柜不好强问,苦笑道:“那不知道朱兄何时准备回转,如今已要到新年,就算这时候回转,也是赶不上新年。但是早一天回去总是好地,我准备和朱兄一路,不知道朱兄意下如何?”
朱掌柜摇头道:“既然赶不急过年,那么着急做什么。”脸上带有神秘,朱掌柜压低了声音,“其实顾兄若是晚点回去,还有好戏看呢。”顾掌柜诧异问,“有何好戏?”
朱掌柜轻声道:“听说李唐的李孝恭郡王正向大苗王的孙女云水提亲,这二人若是联姻,这巴蜀不就热闹了?”
顾掌柜还没有反应过来,萧布衣却是心中凛然,知道不妙。
“李孝恭?他们结亲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顾掌柜皱眉道。
朱掌柜却是摇头,带些鄙夷道:“李唐若和大苗王结亲,不言而喻,关中就会和巴蜀一体,可荆襄在西梁王之手,我们若再做生意,就要考虑别的途经,沿江而走只怕行不通了。”
顾掌柜脸色改变,明白过来,萧布衣却是心中微寒,暗想原来李孝恭此人早就考虑深远,这招棋实在匪夷所思,若真的联姻,自己除了一战,再无他法。巴蜀若陷入苦斗之中,只怕会影响东都大业,正沉吟间,远处突然嘈杂声阵阵,百姓蜂拥涌去,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推荐:都市类小说>超级位面教师(书号1230347),本书简介下方有书名直通车,点击即可进入阅读面,谢谢!
三九九节 美男计
萧布衣其实一直都对巴蜀重视有加,不过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抓在手上。
解决了李密后,他已经马不停蹄的赶赴巴蜀。
在这之前,他最少派了四拨人马去说服巴蜀归顺,可劝服巴蜀的难度显然远超他的想象,而且一直没有太多的进展,李孝恭显然也是个厉害的敌人。
若不是今日偶尔听到这两个掌柜的闲话,他甚至不知道李孝恭要做什么。
这无疑是个很危险、很盲目的事情。
但是李孝恭一步步走的淡静自若,而且已经走到了联姻这一步,萧布衣可以想象,若是李孝恭成功的话,不言而喻,自己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联姻最简单,却素来都是最直接的方法,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听说苗人素来不和外族人通婚,李孝恭又是怎么越过这个障碍?不过李孝恭既然有了这个打算,当然是成竹在胸,萧布衣倒是宁可信其有的。
他现在比起李孝恭差的不是一步半步,萧布衣沉吟,卢老三等人也是脸色凝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竹楼外嘈杂阵阵,远方烟尘四起,似乎有人在打架斗狠,只是远望人头攒涌,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掌柜已经说道:“那里又出了乱子。”
顾掌柜胆怯道:“不关我们的事,不要管那么多了。这里毕竟是人家地地盘。”
朱掌柜看起来得大苗王赏识,说话也是少了很多估计,“多半又是那些盐枭在闹事。这些人,都是刀头舔血惯了。只是他们在这里闹事,实在找错了地方。不过顾兄说的不错,他们和我们无关,我们走吧。”
二人站起,向茶楼外走去,萧布衣已经迅速做了决定,“老三、慕儒。去跟着朱掌柜,看他们在哪里落脚,查明地点即可,不要多事,在老地方汇合。”
卢老三点头,“老大……你小心。这里……莫要多事。”
他虽然知道萧布衣武功高强,可对这里的苗人还是带着敬畏,因为在这里,很多事情不能用武功权势解决。对于蛊毒和巫术,武功也不见得能派上太大地用处。
萧布衣点头。卢老三却已经和周慕儒并肩而出。卢老三经验丰富,周慕儒稳妥非常,这二人出去办事,萧布衣并不担心。跟踪朱掌柜的用意很简单,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些大苗王的消息,若是能够通过朱掌柜得见大苗王,那更是好事。
阿锈见到四下无人,低声道:“老大……其实我倒有一计可对付李孝恭。”
萧布衣精神一振,没想到沉默的阿锈居然也有谋略,轻声问。“阿锈,你有何妙计?”
阿锈正色道:“美男计!”
萧布衣怔住,“美男计?”他一点不笨,和阿锈兄弟多年,转瞬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摇头道:“不可。”
阿锈皱眉道:“为何不可?老大,你实在太过拘泥。想我们现在一直落在下风。李孝恭步步紧逼。如今又要迎娶大苗王的孙女云水。你也知道,大苗王虽然有三个儿子通掌七郡十三寨的苗人。但是他最疼爱地却是这个孙女云水。李孝恭若是娶了云水,不言而喻,苗寨定会对李唐全力支援。如今我们苦苦维系个巴东,巴东距荆襄路途崎岖,我等支援不便。若巴蜀尽落李唐之手,巴东也不见得能够守住!巴蜀若陷,关中占据地利,那我们只能处于挨打不能还手的地步,那时候你再想施展美男计,悔之晚矣。”
萧布衣唯有苦笑,却还是摇头,“阿锈,此计李孝恭用得,我们却用不得!”
“为什么?”阿锈着急道:“老大,你娶了三个,不再乎再多娶一个。更何况你以后若是称帝,女人肯定少不了。我就是没有你这本事,若是有你这本事和相貌,我来施美男计也是无妨。”
萧布衣哑然失笑,不等说什么,阿锈又劝道:“我虽然没有见过李孝恭,可却知道,老大你有万人迷的本事,若是你来勾搭……勾引……”他想说萧布衣若来勾引女人,绝对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可又觉得措辞有问题,一时间说不下去。萧布衣却是早就明白他的心事,轻叹声,“阿锈,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为大伙着想,可你要知道,大苗王的孙女云水在这里高贵无比,地位尊崇。再加上苗人女人性格刚烈,敢爱敢恨,云水若是嫁给一个人,那以后就会守着那个男人……”
“那又如何?”阿锈不解问,“这样的女子好呀,谁都喜欢。”
萧布衣淡淡道:“可她亦会要求她嫁的男子,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阿锈愣住,终于明白为何萧布衣说李孝恭可用此计,他却用不得。萧布衣又怎么会为了云水,把蒙陈雪几人置之度外。
“这个李孝恭果然毒辣,”阿锈恨恨道:“我们明明知道他的用计,却是无法拆解,老子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可听说李孝恭风流成性,身边女人无数,他怎么会安分的只讨一个老婆?老大……大苗王不见得会把孙女嫁给他吧?”
萧布衣苦笑,“这个……谁又能说地清楚。不过我想李孝恭既然提亲,想必也是有几分地把握,至于他讨几个老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阿锈,听说李孝恭武功不错,你和一帮兄弟切不可妄自出手,坏了我们的计划。”他说到这里,心中已然发狠,暗想实在不行,采用釜底抽薪之计。干掉李孝恭也是个办法。不过李孝恭为人多计善思,想必也不是什么鱼肉,就算对李孝恭下手。也要筹划一番。
“这也不行,那可如何是好?”阿锈搔搔头,有些焦急。
“车到山前必有路,慢慢筹划,总有应对之法。”萧布衣微笑道:“阿锈,不用着急,想我们纵横天下,击败李密的百万大军。眼下这点难处,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地萧布衣一扫颓唐,意兴高涨,阿锈被他信心鼓舞,点头道:“老大说的极是。”
萧布衣起身结算茶钱,和阿锈出了竹楼,只见到远方喧嚣不减,反倒更是吵闹,不由大皱眉头,暗想这里是苗人的地盘。又有谁敢惹是生非。方才听朱掌柜说什么盐枭,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去看看。”萧布衣缓步向那里走去。
“老三让我们莫要惹事。”阿锈提醒道。其实他们一路行来,听说太多苗人匪夷所思地事情,当是小心谨慎,收敛了狂傲。
萧布衣失笑道:“看一眼算不上惹事,再说多了解一下苗人,也不是坏事。”
二人缓步向闹事的地方走去,谨慎小心,不露敌意,亦是没有人注意。只见到集市中人围成个大圈。有几个汉子拿刀狠斗。一人身上鲜血淋淋,已然受伤,却是并不退缩。
众人斗狠,所有的人竟然并不拦阻,圈外还有人大声鼓气,萧布衣暗自皱眉,心道众人在集市斗殴。难道没有人约束不成?
萧布衣见那些人地装束。知道有三人是正宗的苗人,各持一把弯刀。弯刀的弧度颇为怪异。和中原所用之刀大有不同。另外三人却是外地人。可那三个外地人身处苗地,却是全然不惧,有个汉子一张马脸,阴抑十分,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嘴角,皮肉都翻出来,一望就知道是个狠角色。这一刀砍在脸上,此人竟然不死,也是个异数。
那人手持马刀,身手矫健,比起两个同伴武功要高明的多。三个苗人进攻,倒有大半数是他一人接下。萧布衣目光高明,知道这六人中以马脸汉子武功最高,可却是留力不发。这样狠斗,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萧布衣有些诧异,目光却已经落在圈外的几人身上。
场面混淆不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却有几人好整以暇地坐着,冷冷的望着场上地动静。场上分为两伙,场下亦是如此,场下东面坐着地都是苗人,为首的一人身子有些发福,目光阴冷,神色有些紧张。他对面坐着一伙人,却是外族人地打扮,个个都是剽悍勇猛,精干的打扮,为首一人三十上下,浑身的肌肉铁疙瘩一样的凸出,神色从容淡静,场上激战正酣,他却是闭上了眼睛,成竹在胸的样子。
六人斗到酣畅地时候,四周呐喊声更胜,陡然听到一声惨叫,外族中人有个身中一刀,大腿竟然被砍了下来。
鲜血四溢,四周惊呼声一片,有胆小地已然后退,苗人那面齐声欢呼,发福那人也是喜形于色。
只是欢呼声未毕,惨叫声再起,两个苗人已经中刀倒地,捂着手腕滚个不停。原来马脸那人见到同伴受伤,突下重手。两刀砍的快逾电闪,两个苗人躲闪不及,竟然被砍断了右手。
苗人欢呼声立止,发福之人霍然站起,怒不可遏,却还是没让手下动手。场上连伤三人,转瞬变成两个外族人合斗一个苗人的局面。
马脸汉子出手再不容情,刀刀取敌要害,可对手亦是不差,勉强支撑,但是谁都看出,外族人取胜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场面惊心动魄,萧布衣见了也是暗自心惊,可他此刻却如闷葫芦一样,这两拨人相斗为了什么,他是一无所知。可有人竟然敢在苗寨对苗人下手,有恃无恐,也是件古怪的事情。
正寻思的功夫,身后不远处突然铃铛声脆响,紧接着马蹄声沓沓,有人已经向这个方向赶来。
萧布衣扭头望过去,只见到来了一骑红马的苗女。集市众人见到此苗女,纷纷闪到一旁。有人低声道:“云水来了,这下有热闹看了。”萧布衣心中微动,没想到才议论云水。就能得见大苗王的孙女,拉着阿锈闪到一旁,不想引人注意。
云水出现倒也不足为奇,中原女子多是羞涩,少抛头露面,苗女远比中原女子要大方爽朗,出来排解纠纷也是寻常之事。
红马如炭火般夺人眼目,可更让众人侧目地却是马上的女子。那女子身着蓝布白花衫裤。腰系彩带,皮肤白皙,一双大眼活络非常,黑若点漆,端是秀丽无比。
阿锈见到,却是皱眉道:“这个李孝恭,真他娘地有眼力。”他自从知道萧布衣迎娶云水无望后,虽不说什么,却希望这个云水丑若无盐就好,哪里想到这个云水居然长地绝美。
云水身为大苗王的孙女。颇得苗人尊敬。她策马前来,集市中人纷纷闪开。叮叮当当之声更是清脆,原来却是云水身上银饰撞击发出的声音。
萧布衣知道苗女身上的银饰是以显尊贵之气,越是尊贵之人,越是银饰繁多,这个云水几乎是全身挂满了银饰,从头到脚,银冠、项圈、披肩、手镯、脚链无不用精巧的小银环连缀,上面编刻出的图案多姿多彩,破费心思。
本来这种显摆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多半让人厌恶,可戴在云水身上,却更衬托出她地婀娜多姿,秀丽脱俗。
就算是阿锈见了,也只能叹气,心道这种女子一定不要嫁给李孝恭。其实他本来和李孝恭从未见面,说不上厌恶。只是此人是萧老大合并天下地阻力。自然被阿锈等人深恶痛绝。
叮叮当当之声从远及近,很快从外围到了圈子中。场上虽然刀光剑影,云水却不畏惧,只是皱眉道:“萨瓦,怎么回事?”
她话音宛若黄鹂般清脆悦耳,虽是不高兴,可听起来还是让人精神一振。虽见到满地狼藉,鲜血淋淋,云水也没有露出什么畏惧,只是有了厌恶地表情,显然对这种斗狠之事司空见惯。
马脸之人见到云水接近,早就想要住手,可对方地苗人见到云水前来,却是精神大振,挥刀连砍,马脸之人一不留神,被刀划伤了手臂,鲜血流淌。马脸之人大怒,挥刀反击,同伴亦是帮手,一时间又是当当当的响个不停。
只是三人虽是狠斗,却不约而同的远离云水,似乎怕是误伤到她。
萧布衣见状,暗想云水果然在苗人心目中颇有威望,怪不得李孝恭主动提亲。要打击李孝恭,有几个计策,要不杀了李孝恭,要不搅乱了婚事,可这些计策显然都非上上之策,一不留神,很可能落入李孝恭的彀中。他一路来都在想着如何和大苗王结盟,获得苗寨的支持,这个云水显然是个关键,李孝恭的眼神果然毒辣。
发福的苗人早就上前,恭敬的施礼道:“郡主,是这些盐枭先挑起的争端。他们将盐价压地……我只是听从丹巴九地吩咐,请郡主勿要见怪。”
萧布衣听到丹巴九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微动。他知道大苗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做骨力耶,老二就是丹巴九,老三叫做郎都察杀。如果按照消息来说,萧调戏的正是老二丹巴九的老婆。骨力耶和丹巴九生的都是儿子,云水却是郎都察杀所生,云水美丽乖巧,甚得大苗王喜爱,是以郎都察杀在苗寨中亦是颇有实力。而丹巴九听说是掌控此地的盐井,同行是冤家,想必是因为这点和外地的盐枭起了冲突。巴蜀两地也产盐,但眼下产盐主要靠盐井,一个盐井凿出,要数十年之功,极其繁琐,产量不足为巴蜀之地所用,这就给吴楚之地运盐来卖带来了商机,因为贩盐利润奇大,为利益纠纷,本地人和外地盐枭冲突在所难免,但是这些盐枭竟然连丹巴九的手下也敢招惹,却不知道什么来头。
场上纠葛不停,萧布衣却是反复的琢磨权衡其中的平衡势力,暗想要是得到巴蜀苗人地拥护,从大苗王、云水着手可行,拉拢大苗王的三个儿子也是可行之计……
云水听到萨瓦所言,皱起了眉头。“我有什么资格见怪呢,可你们总是这么闹,难免让外人笑话。不如暂且收手吧。我先去和丹巴九商量一下,好吗?”
丹巴九算是云水的伯父,可听云水地口气,对于他,并不算太过敬重。
发福的苗人不敢违拗,大声呼喝道:“今日就算平手好了,旦木,住手!”
他本来已落下风。说平手是给自己面子,场上的苗人抽刀后退,大口地喘着粗气,对面盐枭头领终于睁开了眼睛道:“刀疤,回来吧。”
马脸其实也早就收手,听到头领吩咐,却是先看看两个同伴地伤势。其中一人断了条腿,早就昏死过去,奄奄一息,另外一个浑身浴血。但都是外伤。盐枭已经出来几人为这二人包扎伤口。马脸脸色更加阴沉,眼中怒火熊熊。
萧布衣见到他愤怒非常,却还是能够抑制,感觉到这里倒是大有门道。
云水见到众人已经收手,策马出了人群,向集市外行去,她一来一去,留下铃铛声清脆悦耳,当地百姓见没有了热闹,都是一哄而散。萧布衣见到她向天柱山地方向行去。低声道:“阿锈,跟过去。”
可他们来这里不过是徒步,如何追得上红马,等到二人出了市集,发现云水早就不见了踪影。阿锈有些沮丧道:“萧老大,你这次可是失算了。”
萧布衣并不着急,“阿锈。不着急。我们总有和她相见的时候。”
阿锈不解道:“老大,你也太相信自己地魅力了吧。不要说云水方才并没有见到你,就算她看到你老大的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气魄,也不见得会主动回来找你吧?”
他和萧布衣久了,也习惯引用萧布衣稀奇古怪的话语,虽然很多是半懂不懂。
萧布衣摸摸头儿苦笑道:“我头发已经很白了吗?”
阿锈笑起来,“你可比以前成熟很多。”
萧布衣笑笑,沉闷地气氛一扫而空,原来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出自宋朝苏东坡嘲笑好友张先之语。当初张先已经八十了,还娶个十八的小妾,苏东坡就作诗调侃说什么,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梨花说的是白发老翁,海棠说的是红颜少妇,萧布衣当初和兄弟们信口胡诌,这句话也和难伯汪一样被众兄弟谨记,阿锈这时候说出来调侃,仿佛又回到山寨之时。
等到笑过,萧布衣还是前行,却已经解释道:“阿锈,你方才没有听云水说,她要先去和丹巴九商量一下?”
“那又如何?”阿锈还是不解。
“据我所知,丹巴九是大苗王的二儿子,一向掌管这里的盐井。而天柱山却是产盐之地,我觉得丹巴九就在天柱山附近。云水既然向天柱山行去,多半是去找丹巴九,她和丹巴九商量几句,说不定还会回转,我们就算追不上云水,可我想她迟早会回转,既然如此,我们等她好了。根据我方才的观察,这个云水……应该通情达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其实也是没底,没底的不是推测,而是如何说服云水不和李孝恭结盟呢?这对萧布衣而言,是个难题!
阿锈不由钦佩道:“老大……你每次都这么有把握吗?”
萧布衣笑道:“不是有把握,但是很多事情总要去做。”
二人说说笑笑的前行,既然觉得云水会回转,倒也不再着急。等再行了十数里,只有一条山路向天柱山行去,道路崎岖,萧布衣低头寻找,见到地面尚有马粪,看了眼皱起眉头,蹲下来研究那堆马粪,仿佛那上面长着花一样。
阿锈捂着鼻子问道:“老大,什么事?”
“这马粪还是热乎地。”萧布衣回道。
阿锈哑然失笑道:“难道你还想趁热吃了它?”
萧布衣也笑了起来,“你要吃地话,我并不反对。不过我想云水马快,按照我的计算,她最少过去了半个时辰,所以这堆马粪应该不是她的马儿留下的。”
“那又如何?”阿锈忍不住又问。和萧布衣一起,他发现太多事情他没有留意。
“反正也是没事,研究下不行吗?”萧布衣拍拍手站起来,心中却想,看马蹄印,这马儿应该是山中跑出来的,是丹巴九的手下吗?
抬头望去,见到前面山路更窄,有处斜坡乱草丛生,还有几块大石夹杂其中,“去那里等吧。再近了,只怕会到了苗人的禁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阿锈跟随萧布衣爬上山坡,坐在石头上休息,向山里望过去,只见到溪水曲折,山路弯弯,见不到动静。萧布衣却是找块大石坐下来,依在树旁望着山里,没有丝毫的不耐。阿锈心道老大耐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几次起身,坐立不宁。
萧布衣凝望远山,思绪飞扬,不知等了多久,山内还没有动静,萧布衣暗自寻思,难道自己想错了?陡然间扭头向来路望过去,萧布衣低声道:“阿锈,先躲起来。”
原来远方山路不知何时影影绰绰,来了十数人,个个身着劲装。阿锈借着大石蹲下,皱眉道:“他们是奔我们来的?”
萧布衣摇头,“不清楚,不过他们……不像是苗人。”说话地功夫,那些人又是走近了很多,萧布衣见到这些人脚步轻快,显然身手个个不弱,更是心惊。陡然间十数人散开,已经冲上了山坡,阿锈才想站起拼命,却被萧布衣一把按住。萧布衣见到十数人到了山坡就借野草树木掩住了身子,路上却还留着一人,躺在地上伸直了四肢,一时间不明所以。
那些人躲在草丛中再不出现,萧布衣更是不好现身,这时候马蹄沓沓,叮叮当当,山谷中已经行出一人,红马蓝衣,银饰白花,却正是大苗王的孙女云水!
:这节后面有单章,求月票及剧透,随后发布,请朋友们能看看,谢谢!
.
四百节 蛊毒
埋伏起来的十数人显然不怀好意,就算阿锈见到,都知道有些不对,压低声音道:“他们的目标好像是云水!”
萧布衣点头道:“好像是这样,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对付云水呢?”
“盐枭既然敢和丹巴九作对,为何不敢对付云水呢?说不准,苗人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厉害。”阿锈突然道,“云水死了也好,最少会打乱李孝恭的计划。”
萧布衣沉默半晌,“她看起来不错,最少还知情达理,我正准备通过她,看看能否先救出萧尚书来。”
“那你赶快通知她呀。”阿锈赶快改变了主意,“眼下是英雄救美的好机会!”
萧布衣轻轻摇头,“不着急。”
阿锈紧张道:“她一个孤身女子,面对十来个汉子,老大……你真能沉得住气。”萧布衣却只让阿锈安静,静观其变,其实他内心在想,如果这十数个汉子真的奔云水而来,又在路上设上圈套,那显然对云水极为看重。云水一个孤身女子行路,若没两下子,苗寨的人怎么会放心她行走?
可有个很大的疑团就是,云水去找丹巴九,看起来是临时的决定,这些人来到这里,却显然是刻意为之!这么说,设下圈套之人,也很熟悉云水的行走路线?
他沉吟的功夫,云水已经纵马来到地上那人身前。地上那人横躺在路上,面孔朝下,让人看不清面目。云水勒马,没有从他身上纵过去。只是扬声道:“让让。”
地下那人并不稍动。直如死了一般,云水在马上皱眉,却是翻身下马蹲了下来,想看看这人的死活。阿锈本来见到云水一直高高在上,眼见苗人和盐枭打斗,习以为常,觉得这女人其实冷漠非常。又因为李孝恭的缘故,所以对于这个云水并没有好感。但见到她并不倨傲的纵马越过那人,反倒下马查看。倒有了分好感。知道那人下一步很可能暗算,阿锈已忍不住叫道:“小心有诈。”
他话音出口,就知道不对,扭头向萧布衣望去,发现他并无责怪之意,暗自羞愧,心道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锈甫一提醒,地上那人已经弹起,一刀划向云水地脖颈,萧布衣瞳孔爆缩。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要杀死云水。这场纠葛蓦地发生,他只是稍微犹豫下,看起来结果已经完全变成两样。
地上那人跳起之时。两侧山坡上地人亦是霍然而起冲下。云水在那人单刀划出的一刻,脸色微变,只来得及退后一步。
可刀光如电,早就蓄谋已久。转瞬叮当两声轻响,长刀已经架在云水的脖颈之上,却终究没有劈下去!阿锈只是一声喊,已经有人向萧布衣这个方向望过来,只见到两个本地人躲在石头后,目光带有阴冷,有人吩咐一声。有两人已经缓步向萧布衣的方向走来,他们脚步沉凝,并不急于过来追赶,当是有恃无恐。
刀光如雪,映在云水的脸上,煞是清冷。云水脸上只有讶然,却没有惊惶之意。只是问道。“你们是谁?”
这些人并未蒙住脸,可对云水而言。却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一直在巴西左近活动,对这里的人或多或少的熟络,陡然见到十来个来历不明的汉子,心中诧异,感觉事情蓦地变地复杂起来。
持刀那人相貌普通,无明显的标识,听到云水询问,哑着嗓子道:“云水郡主……西梁王请你去一趟。”
他声音虽低,远处的萧布衣已经听的清清楚楚,不由脸色微变。
“西梁王是谁?”云水诧异问道。看起来她久在巴蜀,并不知道中原的事情。萧布衣虽然在中原闯了赫赫的名声,在云水的脑海中,却是没有任何痕迹。
持刀那人冷冷道:“西梁王就是东都之主,旋即要一统天下。如今驾临巴西,就想要尔等奉表臣服,你等若是识相的话,早早的归顺,如果不然的话,只怕要遭灭顶之灾。萧布衣已经想到了个可怕地念头,不由暗自惊凛,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派人来抓云水,更不会对苗人说这种激起民愤的话语,可事情发生了,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李孝恭又抢先了一步!
这个李孝恭,所有的打击均是歹毒阴狠,若云水真地信了他的话,说与大苗王知晓,马周纵然是口灿莲花,只怕也是和萧一样的命运。眼下要破解李孝恭的毒计,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救下云水。想到这里,萧布衣反倒心有一计,暗想李孝恭若是循正途劝降巴蜀,他倒难有破解的方法,但是他连施诡计,若能揭穿,势必让他身败名裂。
本来萧布衣也想到嫁祸江东之计,却没有想到李孝恭抢先使出,既然如此,他倒可以将计就计。
这时走来的两人已经到了萧布衣的身前,见到萧布衣、阿锈还是不动,只以为他们是吓傻了,低声喝道:“下来。”
萧布衣见到和云水距离尚远,知道解救困难,索性颤声道:“别……杀……我……”
他知道言多必失,口音和巴人还有差别,是以咬着舌头含糊说出,只怕被眼前之人察觉不对。对方虽有十数人,还不被他放在心上,但是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要救出云水,说明真相,离那些人倒是越近越好。
阿锈虽不算聪明,可和萧布衣一起甚久,唯萧布衣马首是瞻,也是装作害怕的样子跟随他走下山坡。
那面的云水却已经银铃般笑起道:“这个西梁王倒很霸道。可就算他要一统天下,要找地也不应该是我呀。我在这里无权无势,若是你们西梁王真的想要征服巴蜀,应该找大苗王才对。”
她虽在刀口下。竟然全无畏惧之色。咯咯娇笑,一派天真。她娇躯微颤,浑身地饰物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冲淡些山路上地杀机重重。
持刀那人淡然道:“先将你请回去,大苗王自然会找我们。”
“原来西梁王竟然如此卑鄙无耻。”云水俏脸一扳,“你们以为只凭这卑鄙的手段,就会让苗人屈服吗,你们痴心妄想。”
“若论卑鄙无耻。只怕你们不遑多让吧。若非你们将萧尚书囚禁在苗寨,我们亦不会出此下策。云水郡主,你老实些,大伙相安无事。”
“若是不老实呢?”云水突然问道。
“那就莫怪我辣手摧花了。”持刀那人手腕一翻,刀锋又逼进云水脖颈几分。云水咯咯一笑,“我好怕呀。”
她话音未落,人已向后倒了过去,柔若无骨般。持刀之人微怔,却是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只听到叮的一声响,长刀落在云水脖颈地项圈之上。云水却借机滚了出去。她身上饰物极多,项圈环环绕绕,看起来累赘非常。没想到这时却救了她一命!
持刀之人沉喝道:“围住她!”云水虽逃脱他地刀下,可他有十数个手下就在周围,不怕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跑出去。
云水甫一离开那人地刀下,萧布衣心中微喜,再无犹豫。他素不轻发,只在等待机会,眼下机会稍纵即逝,他如何肯轻易错过?
云水一逃,萧布衣身边两人微愕,才要上前拦截。萧布衣陡然伸手,已经扭断一人的手腕,夺下刀来。
他扮作本地巴人,为不引人注意,并没有带兵刃在身上。这下从敌手夺刀,端是又快又狠。喀嚓一声响,那人惨叫未出口。只见到刀光一闪。人头滚落。
萧布衣既已出手,就是绝不留情。长刀再闪,已经砍死了另外一人。
“护住云水。”萧布衣向阿锈低声喝道,人却已经冲入对方地人群中。他身经百战,还能够安然无恙,实在是因为瞬间看清形势,选择最有利于己的选择。方才他从山坡上走下,已经数清楚,敌手一共有十五人之多。除去方才他砍死的两人外,还有一十三人!而这十三人武功不差,他以寡击众,当求速战速决。
他抱着这个念头,出刀毫不留情,两人本来冲上要抓云水,没想到萧布衣蓦然杀出,手上单刀甚至来不及抬起,已经被萧布衣左一刀、右一刀的砍在胸口,血如泉涌,翻身摔倒。
这一下变生肘腋,所有人均是莫名惊骇。云水滚开,见到萧布衣如此凶狠,也是一呆。萧布衣单刀再斩,已从一名劫匪肩头砍下,竟然将他连肩带身子砍成两爿!五脏流淌一地,惨不忍睹,众人一声喊,顾不得再抓云水,向后跳去,散开个半圈对着萧布衣,可见到萧布衣凶神恶煞般持刀而立,山风一吹,杀气浮动,剩下的众人一时间目瞪口呆,虽是人多,竟是不敢上前!
萧布衣出了五刀,杀了五人,可对手还有十人之多,他不敢含糊,只怕阴沟翻船,回头望了眼,见到阿锈已经护在云水身旁,心中稍安。
为首那人嗄声道:“你是谁?”
萧布衣淡然道:“你既然是西梁王唆使而来,如何认不出我是哪个?”
为首那人盯着萧布衣,脑海中突然闪过惊惧的念头,伸手一指道:“你就是西梁……”他声音颤抖,已经不能说下去。萧布衣微怔,没想到他竟然能认出自己,可他记忆中,这人却是完全陌生的脸孔。云水也是微愕,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锈在她身后冷笑道:“你们冒充西梁王的手下,没想到假李鬼碰到真李逵了吧?”
他说的还是萧布衣讲的故事,劫匪却是不知道李鬼李逵什么意思,但是见到萧布衣临风而立,渊岳峙,气度非凡,更是坚信他是西梁王地念头。虽是没见过西梁王。可是以讹传讹。这人已经被形容的和神仙一样,呼哨声,十人霍然四散而逃,萧布衣倒是意料不到,没想到这些人说逃就逃。
上前一步,单刀已劈中一人背心,那人滚到在地,已然毙命。萧布衣见到倒地的劫匪脸色微青,有些怪异。一时间没留意什么,见到众人分散,追赶不及。单刀蓦地脱手,倒飞而出。
只听到砰地一声大响,刀柄已经砸中一人地后脑海。那人晃晃悠悠的走几步,软软倒地。萧布衣连杀六人,来不及尽数诛杀,只想再留下个活口,这下刀出如电闪,那人如何躲闪的过?
眼看其余众人就要逃散。陡然间萧布衣眼中闪过诧异,只见到一人突然倒地,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这人滚到却有如传染般。其余七人本来向两侧山坡跑去,却好像同时害病软倒,从山坡上跟随滚下来。
本来若是一两人如此,那还无妨,但是八个人都是从山坡倒下来,情形怪异难言,陡然间,整个山路已经充满了阴森森的鬼气。
八人石头一样的滚下来,又回到他们方才立足之地,萧布衣心中戒备。不知道对手是使诈还是另外来个高人,举目远望,只见到山坡上只有绿草翠树摇曳,人影都是不见一个。
萧布衣瞥见为首那人脸色铁青,双目圆睁,竟然已经毙命,不由大吃一惊。斜睨处。见到其余七人个个脸色铁青。一般无二。陡然间想到方才击毙那人也是一般脸色,萧布衣暗自心惊。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云水的身上,想到件事情,不由毛骨悚然。
云水还是望着他,脸上笑意未绝,可在萧布衣眼中,此人已经是女巫无异!
蛊毒,这些人中了蛊毒!而且是中了无药可救的蛊毒!
八人毙命的无声无息,萧布衣知道方才就算不出手,在场拦截云水的众人只怕也是无一能够活命。方才自己只想抓个活口,没想到云水竟然将这些人悉数毒毙。
可他一直没有见到云水下手,这神鬼莫测地蛊毒又是如何传到众人身上,自己呢?现在有没有中毒?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萧布衣却是露出了笑容,轻声道:“这位想必就是云水郡主了?”他说话之间,已经运气周身,发现并无不适,心中稍安。可见到阿锈还是一脸讶然,却是不明真相的站在云水身边,让萧布衣暗自心焦。可现在又不好敌意太浓,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本来是纵横大江上下,黄河两岸,难有敌手,可蓦然到了这里,危机重重,束手束脚,实在是近来少有的事情。
云水眼中露出丝讶然,一抿而逝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萧布衣听到她问的言不由衷,琢磨着她的用意,沉声道:“方才劫匪已经说出云水郡主之名,我所以知晓。”
云水却又是咯咯笑了起来,“你撒谎!”
萧布衣脸色不变,“不知道姑娘何出此言?”他现在又听云水发笑,不觉得清脆悦耳,只有毛骨悚然之感,因为方才就是在笑声中,一众盗匪纷纷中了蛊毒毙命,谁都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想着什么,更不知道这看似天真的女子视人命有如草芥,比起他萧布衣杀人如麻地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才在集市地时候,我就见过你。”云水微笑道:“你和这个人,本来在看东海盐枭和丹巴九的手下斗殴,你就算不认识我,那时候就也应该知道我是云水了。”
萧布衣讶然,没想到此女子竟然目光如炬。转念一想,这女人表面天真,实际上却是心细如发,不然也不会孤身行走,有恃无恐地样子。集市中想必都是熟悉脸孔,她见到自己有异当地人,难免会留意。
“你既然那时候知道我是云水,现在说才知晓,显然是言不由衷。”云水又道:“我来到天柱山,你和他也是跟随而至,当是不怀好意,到现在,你还不承认撒谎吗?”
萧布衣抱拳施礼,“方才在下的确有所隐瞒,却是情非得已,还请郡主见谅。”
云水眼中又闪过讶然。没想到萧布衣倒是爽快。直认不讳。脸上浮出笑容,云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问的并不礼貌,萧布衣却不介意,径直道:“在下萧布衣。”
云水皱眉念道:“萧布衣?没有听过,你是西梁王地手下吗?”
萧布衣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并不知道西梁王地名姓。转念一想,也是不足为奇,就像他现在也只知道大苗王这个代号,却从不知道他地大名一样。有些人的代号远远比真名要出名,苗人知道皇帝、西梁王,不关心这皇帝王爷叫什么也是正常。缓缓摇头道:“我不是西梁王的手下。”
云水笑容有些变冷,“你又在撒谎,方才我明明听那帮人说,你就是西梁王的手下。他们固然来历不明,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的路数!你们中原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萧布衣微蹙眉头,没想到苗人对中原人印象不佳,这个云水对中原人更是印象恶劣。才想说自己就是西梁王。当然不是什么西梁王的手下,陡然见到阿锈晃了下,失声道:“阿锈……”
“有些头晕。不妨事……”阿锈咧嘴笑笑,突然软软的倒了下去,再没有了声息。
萧布衣心中震怒非常,脚尖一点,已抓单刀在手,厉声道:“云水,阿锈不过是想保护你,你为何要害他?”
他一直小心提防着无色无味地蛊毒,没想到也不见到云水动手,阿锈竟然又中毒倒下。和前八人一样地下场,这如何不让他震怒欲狂。
阿锈本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他就算取了巴蜀也不会心安。心中杀机已起,萧布衣不知道自己是否中了蛊毒,可却凝劲于臂,心道就算死也要为阿锈讨回一条命来。
云水见到他双眸透出杀机。眼中有了慌乱。转瞬镇静道:“你不敢杀我。”
萧布衣轻转长刀,带着冷笑道:“天底下。只有萧布衣愿不愿做的事情,却没有敢不敢的事情。云水,蛊毒虽毒,却是抵不过心毒,你妄杀无辜,我若不杀你,如何对得起我的兄弟?”
“你不知道自己也中了蛊毒?”云水突然道:“你只要走出七步,必死无疑。”
萧布衣没有惊骇,没有畏惧,反倒笑了起来,“我只需一刀就能杀了你。”
“杀了我,没有人能解你所中之毒。”
“那又如何?你以为区区蛊毒可迫我住手?”
云水终于露出了诧异之色。她很少见到这种悍然不畏死地汉子。旁人若是知道中了蛊毒,不是虚声恫吓就是哀声求饶,可像萧布衣这样仍然要杀自己之人,倒是头一个。
萧布衣暗运内息,发现体内并无异样,可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尽数倒下去,知道云水并非大言欺骗,七步就死,看起来王图霸业,竟然不过七步?
他心思飞转,云水亦是如此。可萧布衣瞥见倒地地阿锈,心中悲愤莫名而起,那一刻再想不了太多,长啸一声,已经凌空跃起,雷霆一刀劈了出来。刹那间,风云变色。
云水见状,终于变了脸色,只来得及说一句,“他还没死!”
风声萧萧,刀光闪闪,雷霆一刀化作绕指之柔抵在云水脖颈之处,萧布衣沉声道:“救活他,我饶你不死!”
他向地上地阿锈望过去,见到他紧闭双目,胸口半晌才起伏下,若不留意,倒是真难发现。知道阿锈没死的那一刻,萧布衣大喜若狂。
没想到云水一仰头,倔强道:“我何须你饶?萧布衣,你有能耐就杀了我!”
萧布衣凝望云水良久,这才缓缓的收刀道:“云水郡主,其实今日我本没想到会剑拔弩张。在下前往市集地确见到了郡主,可前往市集,却并非为了郡主。”
“那是为了什么?”云水笑盈盈道,她在单刀胁迫下,没有半分惊吓的表情,萧布衣见到,也是不由暗自佩服。
“在下其实是想营救萧萧尚书。”萧布衣并不隐讳。实际上也是他来找云水的最根本的目的。
“是西梁王手下的那个吏部尚书吗?”云水突然问道。
萧布衣点头,“萧尚书为人稳重,在下实不敢相信他会在此时刻去做……那种事情。可在下求见大苗王,却是数次吃了闭门羹,在集市中见到云水郡主通情达理……”
“现在终于见到我的蛮不讲理了吧?”云水微笑问。
萧布衣一怔,不知道她所言何意,却终于还是摇头道:“想我们多有误会,方才郡主为保命杀人,我为兄弟动手,均是情非得已。我见郡主,这才顺芳踪在此等候。可没想到那些人转瞬来此,他们冒用西梁王之名败坏苗人和我等的关系,其心可诛,在下这才下手除之,不想引起郡主误会,如今所有一切讲了明白,还请郡主明察。”
他说完后,缓缓收了单刀,目光望向阿锈,缓缓的蹲下来。云水望着他良久才道:“萧是你什么人,此人是你什么人?”
“萧是我叔父,阿锈是我的结义兄弟。”
“你为了他们,连死都不怕吗?”云水轻声问道。
“我怕死,但是不得不救。”萧布衣沉声道。
云水轻叹声,“好一句不得不救,要是……”她轻叹声中,眉头微蹙。
萧布衣抬头道:“郡主,我想误会已经化解,郡主给他施放地并非致命的毒药……”
“我根本没有对他下毒。”云水脸色变冷。
萧布衣一怔,想要驳斥,可半晌才道:“那他为何会晕倒?”
云水淡然道:“方才有人要杀我,空气中早就被我下了金蚕粉,他们自己取死,但是这个阿锈……应用你们中原的一句话,那就是殃及池鱼了!”
:求月票,推荐票,谢谢!!
.
四零一节 伏击
萧布衣听到云水解释,恍然之余,却是心有戚戚。
下毒的方法他见过,可像云水下的这么巧妙匪夷所思的,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当初裴蓓下毒,不过是毒性刚猛,赖三之死,也让人触目心惊,可相比云水下的蛊毒,显然又差了许多。
云水不动声色杀死十数人,心狠手辣实在迥异常人。
不过萧布衣听她解释,已经明白了很多,阿锈吸入了金蚕粉的确有点是无妄之灾,若是他们没有怀着想救云水的念头,他们也就根本不会中毒。
这让萧布衣哭笑不得,头一次发现原来救人也是过错。可空中满是金蚕粉的话,阿锈因为离的稍远,所以吸入的不足以致命,自己却是深陷其中,按理说早该中毒,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安然无恙?萧布衣想不明白,暗想难道又是易筋经的功劳?
想到在草原的时候,卢老三和水灵都是中了瘟疫,不能幸免,自己却是安然无恙,当初孙思邈曾经说过,自己习练易筋经,邪气不侵,无法滋生疾病,或许对这种金蚕蛊也有免疫吧,想到这里,微觉心安。
萧布衣略微心安,云水却是惴惴不安,内心对萧布衣此人颇为畏惧,她还从未见过有人中了金蚕粉后还是行若无事。萧布衣猜的不错,阿锈并非她的目标,又因为离的稍远,所以吸入金蚕粉的数量不足以致命。
金蚕极为难养,就算是她。都是颇为珍惜,所以在下蛊地时候,只是适量使用,不想浪费。她是大苗王最疼爱的孙女。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处理苗寨内部争斗。大苗王有三个儿子,可云水却已渐渐和这三人分庭抗礼。并驾齐驱,苗人并非和中原那样。男尊女卑,女子若是有能力,甚至比男人还要威风。云水看似天真无邪,不过是因为苗女的习惯使然,但是她能够调停苗寨纠纷,又怎么会是天真两字能够形容?路上有人劫杀于她,她马上以最残酷的手段还击。她虽是身手矫捷,但是最厉害地显然还是下蛊的本事。蛊毒有各式各样。她在那人挥刀之际,瞬间已经弹出极厉害的金蚕粉,等到见到两侧有十数人冲下来地时候,又不动声色中下了更重的分量。故意谈笑拖延时间,却是因为蛊毒地发作尚需时间。她谈笑嫣然,望过去天真浪漫,再配合银饰叮当、金蚕粉的无色无味,劫匪真的不知不觉入毂,浑然不知道已经中了蛊毒。本来一切都是按照云水的计划,没想到横生枝节,萧布衣蓦然杀出。
云水见到萧布衣的身手。不由大吃一惊。暗想这种功夫,在苗寨中除了大祭祀外。只怕三司都不是对手,不知道这人又是从哪里钻出,看其服饰,又是本地巴人的打扮。她见到萧布衣解救之时,本待提醒,可听到萧布衣让阿锈保护自己的时候,却是突然改变了念头,任由萧布衣去中毒。只因为萧布衣一开口就让她听出并非本地人,她记忆不差,当初在集市就觉得萧布衣是陌生的面孔,这刻一回忆起来,已然认定萧布衣乔装打扮,跟踪她到此,心怀不轨。
因为一件苗寨旧事,对于中原人,她实在没有半分地好印象,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所以也就冷眼旁观,等着众人毒发。劫匪十数人无一例外的中了金蚕粉,运劲再一奔跑,蛊毒沿着血液急攻心脏,当下毙命。就算是阿锈本不是云水下毒的对象,可身处这种环境,时间一到,亦是抵抗不住,晕倒在地。云水见到萧布衣还是威风八面之时,还以为他体质迥乎常人,再加上他毕竟还是晚到片刻,所以蛊毒一直没有发作。哪里想到直到现在,萧布衣还是并无中蛊毒的迹象,这让云水不由惊骇莫名,如同见鬼般。
能解她金蚕粉之毒地苗疆并非没有,但是数数也不过是三人,萧布衣一个外族人,又是如何能够破解她的金蚕粉?
云水并不知道世上还有易筋经这种功夫,亦不知道萧布衣习练易筋经后,先易气血精、后改脉髓骨,等到极高的境界后,就算换作另外一个人都是不成问题。萧布衣勤练不休,再加上体质和精神和常人迥然不同,是以易筋经的修习突飞猛进,早过了气血精三层之境,如今却是到了换髓变骨的境界,金蚕粉到了他身上,竟然和瘟疫般,完全不起作用。
但是她生性倔强,在萧布衣的威逼下却也全然不惧,直到见到他收刀,关切的望着阿锈,说不得不救萧的时候,才让云水稍微改变了下印象。
无论如何,这个萧布衣总是表现地像个男人。
伸手从项圈上拔下根银针,云水亦是蹲了下来,望着阿锈地脸色。萧布衣只觉得一股香气扑鼻,忍不住微微后仰。
云水却笑道:“怎么的……你这种人也怕我下蛊吗?”
萧布衣对云水以礼相待,只怕和云水搞地不清不楚,多生事端。刚才一闪自然而然,却没有想到什么蛊毒一事。听到云水嘲笑,微微脸红,转瞬笑道:“听说苗寨的蛊毒天下闻名,在下岂有不怕之理?”说完这句话后,他才暗自凛然,心道前车之鉴,十数人死在这里,自己不知为何不会中毒,却也要小心谨慎,切勿阴沟翻船,可方才为何还对云水并无半分提防之意?他不知道苗人下蛊,其实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学问,各种配合丝丝入扣。云水的银饰、笑容、语气、谈话均是迷惑旁人的手段,他一时间不能警醒深为自责,却不知道云水更是警惕心惊,暗想西梁王有这种手下,实在不可小窥。
云水虽是警惕。却还是持针观望阿锈的气色,萧布衣不解其意,却也不敢打断云水。
过了片刻,云水终于下针。却在阿水的耳门、角孙、颅息三处刺了下。她银针不短,扎入足有半数之多,最后一次拔出来带出滴血迹。阳光一耀,竟发着淡金地光芒。云水凑到银针旁嗅了下。微笑点头,“好了,不妨事了。”
阿锈呻吟一声,已然醒转,茫然四望道:“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萧布衣站起深施一礼道:“多谢郡主解救,在下感恩不尽。”耳门、角孙、颅息三处穴道都在耳廓周围,隶属三焦经。萧布衣见到暗自琢磨,难道医治这蛊毒要从三焦经下手吗?他在草原跟孙思邈学了些医术。虽时日短暂,可还是明白不少医理,见到云水施法,自然从医理来考虑。但急切间。如何想的明白,暗想要是孙思邈在此,多半明白道理。转念一想,孙思邈轻易让游啸风解了无忧所中的蛊毒,若他在此,对付蛊毒端不是问题,只是人海茫茫,天下之大。孙思邈此刻又去了哪里?
云水听到萧布衣感激。却是娇笑起来,“你这人真的奇怪。毒是我下地,我解了毒为何还要谢我?”
阿锈还是躺在地上,只见到阳光照耀下,云水身上银饰明亮晃眼,给她身边笼罩一层银白的光芒,美艳不可方物,不由呆了。听到是云水下毒,忘记了斥责,半晌讷讷道:“郡主,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下毒呢?”
云水对他却是不理,已经翻身跳到了马上,“萧布衣……你救了我一命,我也还了你个人情,既然如此,你我两不相欠了。”
萧布衣本待提及萧之事,听她这么说,一时间竟然无法开
云水却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纵马向山外奔去。阿锈撑地站起,远望云水的背影,半晌才道:“艳若桃李,心如……。”
“心如毒蝎吧?阿锈,你知道就好。”萧布衣笑起来,和他亦是向山外行去。这次却非跟踪云水,而是回转住所和众兄弟商量下一步如何来做。
众人分成数波出去打探消息,萧布衣这儿算是没什么收获,只能指望其余地几人能有消息。
他们和云水一路,转过山脚,见到云水又被一堆人围了起来。阿锈大惊道:“不好,原来他们还有后手。”萧布衣目力敏锐,却已看清对方是苗人,为首一人却是丹巴九的手下萨瓦。那些人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萧布衣为避嫌疑,远远地等候。
过了盏茶的功夫,云水向山外继续行去,身边却是跟着十数个苗人。显然是他们知道有人要劫持郡主,加强了对云水护卫。云水远去,还是回头望了眼,咯咯笑声传过来,配合着银饰叮叮当当,萧布衣听了却是大为皱眉。萨瓦却带着手下向山内行来,路过萧布衣二人身边的时候,萧布衣不想多事,拉着阿锈闪到一旁。
萨瓦却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带着手下离去。
阿锈以为这些人要生事,冷哼一声,“算他们识相。”
萧布衣却是眉头微蹙,“阿锈,这些都是小人物,不足一提,可打狗看主人,若是和他们有了冲突,只怕得罪苗人。眼下李孝恭狡猾,竭力的拉拢苗人,却是暗中破坏我们和苗人的关系,从今日之事可见一斑。眼下我们身处劣势,不要意气行事,切要小心为上。”
阿锈点头道:“老大,我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忍不住这口气,那个龟孙子躲在暗处,总使着阴招,老子想想就恨不得一刀捅了他。”
萧布衣苦笑,“我其实也想做了他,可李孝恭谨慎非常,要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太巧了。”阿锈突然道。
“你觉得哪里不对?”萧布衣皱眉问。
“我们是从市集开始跟踪云水,但是这些杀手也有准备,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地消息?”阿锈边走边谈。
萧布衣点头,“劫匪来的地确有些古怪。”
“其次就是萨瓦等人来的巧。劫匪若是绑架了云水,多半会从他们地来路撤走,那不正撞上萨瓦,我想就算我们不出手。云水也不会被抓,云水就算被抓,也不会被劫匪带走。因为有萨瓦在外边等候。”
“在外边等候?”萧布衣喃喃道:“等候?阿锈,没想到你还分析的大有道理。你脑袋怎么突然开窍了?”
阿锈脸上微红,不过因为脸上本来就是褐色,也看不真切,“所以我觉得这里可能有个阴谋,就是劫持云水,本来是李孝恭和萨瓦……不,应该是李孝恭和丹巴九地合谋,萨瓦是丹巴九的手下。自然对丹巴九言听计从。李孝恭要诋毁我们,所以派人冒充老大你的手下……”
“那丹巴九呢?为何要对云水下手?”萧布衣皱眉问。
阿锈只是略微沉吟就道:“当初老大你也说了,大苗王有三个儿子,素来并不和睦。这个丹巴九对云水下手。可能就想打击郎都察杀吧?”阿锈本来绝非如此聪明之人,跟在萧布衣地身边,听到的很多事情更是左耳进,右耳出,可被云水救醒地那一刻,在地上望见云水地笑靥如花,有如仙子般,一颗心竟然砰砰大跳。由以往地厌恶竟然变成担心。方才总是琢磨着云水的处境。顺便竟然把怀疑地一切说了出来。
萧布衣听到阿锈说的头头是道,赞赏道:“阿锈。你真的聪明,我其实也有怀疑,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李孝恭和丹巴九勾结的可能极大。不过这里却有个问题,李孝恭既然向云水提亲,云水却是郎都察杀地女儿,李孝恭再和丹巴九勾结想要劫持云水,岂不有点自相矛盾?”
阿水搔搔头,“那我说的多半是错了。”
萧布衣微微一笑,“那也不见得。”
二人说说走走,出了山口后转而东行,那里是灵山所在,也是他们居住之所。萧布衣只是琢磨大苗王三个儿子和李孝恭的关系,阿锈却是扭头向云水消逝的方向,只见白云渺渺,溪水叮咚,宛若云水地举止和身上银饰的叮当作响,不由有些发痴。
可他亦是知道,云水在这里身份何等尊贵,就算是李孝恭都是要对之毕恭毕敬,自己一个小人物能见到已经是福气,痴心妄想实在是不该。
萧布衣却是遽然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阿锈随口问道。
萧布衣双眸寒光闪动,“我听说大苗王年事已高,以后七郡十三寨迟早要给三个儿子打理,眼下当是势力交替的时机。若说权利移交,能掌控苗寨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里面当然有大苗王的三个儿子,还有那个少有人见的大祭祀,大苗王手下的三司,云水也有可能,毕竟她很得大苗王疼爱。李孝恭要尽取巴蜀,首先就要得到苗寨的支持,要得到苗寨地支持,就要和绝对实权人物联手。但是眼下形势并不明朗,李孝恭也是心中没底,如果我要是他地话,方法也就是和云水结亲,然后趁机暗中扶植一方势力夺得苗寨的绝对掌控权。”
“李孝恭这小子脚踩两条船,实在可恶,这么说,他向云水提亲也非真心了?”阿锈恨恨道。
萧布衣淡然一笑,“真心假意,谁又说地清楚?”他和阿锈一路行走,倒把巴西的形势分析明白,这些却也非凭空臆想,而是萧布衣搜集的太多的资料,剥茧抽丝的整理而得。毕竟这些勾当他以前也没少做过,甚至只有过之。暗想李孝恭若是真的勾结丹巴九,那就极可能不会扶植丹巴九,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他也懂得。
二人各有所思,却是走进了灵山。灵山算不上太高,但是苍松翠柏,郁郁青青,让人一望之下,心情舒爽。二人沿着余脉走去,到了一条小溪旁,顺着小溪逆流而上,来到几栋吊脚楼前。
吊脚楼就是苗人干栏式建筑的俗称,几间竹屋后半边靠山而立,前面木柱支撑,微风吹拂。水流淙淙,远远望过去,宛若仙境般。
萧布衣踏着河边的碎石走过去,一时间已经忘记了所有的烦忧。可等到上了竹楼后。脸色微变,失声道:“秦兄,你受伤了?”萧布衣口气不对地时候霍然抬头,也是变了脸色。竹楼内只有两个人。秦叔宝和史大奈,史大奈倒还完好无缺,秦叔宝却是露出半边膀臂,正在自己包扎。绷带上血迹斑斑,赫然是受伤不轻。
急步走过来,萧布衣先问道,“伤的如何?”
秦叔宝抬起头来,摇摇头。“不妨事。”
“这里有谁能伤得了秦兄?”萧布衣皱眉问道。
秦叔宝心中感激,萧布衣先问他的伤势,再问对手,可见此人对朋友的关切。自己却没想到出师未捷。身中一剑,实在愧对他地信任。见到秦叔宝一时无语,萧布衣倒觉得问的比较唐突,暗想秦、程、罗三人为张须陀手下大将,不但精熟兵法,其实马上步下均有万夫不挡之勇。他一时心情不好,却是蓦地受伤,想必多少有些郁闷。
史大奈突然道:“秦兄是被人偷袭。为我挡了一剑。”
萧布衣更是诧异。心道巴西怎么还有如此的高手,秦叔宝、史大奈联手。竟然还有人袭击,而且伤了秦叔宝一剑?事情越是匪夷所思,萧布衣反倒越冷静下来,静等二人讲清原委。
“偷袭我们地人,我并没有看清楚。”秦叔宝皱眉道:“可这人剑法犀利,就算当面单打独斗,也应不在我之下。”
“秦兄才到巴西,而且人生地不熟,为何会有高手偷袭……他偷袭的是大奈吗?”萧布衣问了句,见到秦叔宝还在包扎伤口,主动为他包扎。秦叔宝也不拒绝,沉吟道:“其实我觉得他就是想先杀一人,再集中力量对付另外一个。”
萧布衣吃惊道:“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他……”
史大奈却道:“那人武功不见得比西梁王高,但是他无疑是行刺地高手。他一击不中,并不耽搁,我们认他不出。”
萧布衣点头,知道刺杀和高手对决还是大有区别。行刺之人,真正对战的时候,往往威力大减。
“我今日见到了李孝恭。”秦叔宝突然道。
萧布衣心中一凛,“秦兄原来认识李孝恭?”
秦叔宝点头,“曾经见过一面,不过没有说过话。当初我和张将军……”说到这里,秦叔宝脸上露出苦意,“我和将军到京都的时候,李孝恭也在京都,张将军曾和他交谈过几句,我是以认得。张将军对此人的评语是,聪明非常,武功不差。”
萧布衣吸了口凉气,暗想能得张须陀一句武功不差的评语,李孝恭也绝非庸手。
“我得萧兄的吩咐,和大奈两个人出去打探消息,其实我们对此地不熟,本来也打探不到什么。”秦叔宝苦笑道。
“谁说秦兄打探不到什么,最少你们见到了李孝恭。”萧布衣微笑道:“我终于可以肯定李孝恭到了这里,对了,李孝恭在做什么?”
秦叔宝知道萧布衣本意并非让他做事,而是让他散心而已,却也不说穿,“李孝恭带着几个随从,便衣简行,到了天柱山东侧的一个山谷……我见到他们行色匆匆,颇为诡秘,又想他是萧兄的对手,就忍不住跟过去看看。我和大奈都已经乔装打扮,他应该认不出我来。我和大奈跟到山谷,发现那里只有个刀疤脸在等候……”
萧布衣精神一振,“那个刀疤脸什么样子?”
秦叔宝奇怪道:“萧兄也见过此人?那个人一张脸极长,和马儿差不多,有刀疤从额头到了嘴角,极为凶恶。”
萧布衣看了阿锈一眼,“好像是我们见到地那个。”
阿锈点头,“极有可能,那样的刀疤脸很难再有第二个。”
秦叔宝、史大奈不解,萧布衣简洁的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秦叔宝沉吟良久才道:“如果我们见到地刀疤脸是一个人的话,那盐枭和丹巴九起冲突,很可能也是李孝恭在搞鬼。”
众人均是点头,没想到两下一凑,竟然得到了这么个结论。
萧布衣不由叹息道:“这个李孝恭,看起来机关算尽,如果这个盐枭也是他来掌控,那这人的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秦叔宝皱眉道:“李孝恭如果支持盐枭和丹巴九作对,却又联系丹巴九,显然是想搅浑这趟水。但是盐枭毕竟是外族人,公然和丹巴九作对,只凭个李孝恭恐怕不行。”
萧布衣点头,想到了什么,沉声道:“秦兄,这件事暂且放放,你那后来如何?”
秦叔宝道:“我知道李孝恭武功不差,警觉非常,怕打草惊蛇,所以也就没有太过靠近,只见到他和刀疤脸说了盏茶的功夫,然后就和刀疤脸分手。我们却想暂时的换个目标,去追刀疤脸。”
萧布衣赞道:“秦兄所想不错,从李孝恭身上难得线索,退而求其次也是妙策。可我觉得凭借刀疤脸……”他欲言又止,秦叔宝苦笑道:“凭借刀疤脸的确难以伤我,可我们没想到……却是中了李孝恭的诡计!”
萧布衣失声道:“他发现了你们,却是故做不知?”
秦叔宝叹息道:“的确不错,当初要有萧兄在,肯定不会和现在一样。”
萧布衣摇头道:“我也是事后才知,后来呢?”
秦叔宝握紧了拳头道:“我们两个本来想把刀疤脸擒下,没想到他一路引我们到了处僻静地山野,一人却从石头后窜出来……”
“当时我们地注意都在刀疤脸身上,没想到那人霍然杀出,让我们猝不及防。”史大奈接道:“那人目标是我,秦兄却是为我挡了一剑,制住那人的长剑,我还了他一拳,打断了他两根肋骨。可那人剽悍非常,打出一颗弹丸,浓烟滚滚,我和秦兄怕烟雾有毒,不约而同地窜出,等到烟雾散尽的时候,刀疤脸和刺客却都已经不见,我和秦兄这才无奈回转!”
萧布衣听二人说的简单,可知道其中生死一线,陡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道:“不好!”:呵呵,被白鹤那厮爆了,超越了,名次掉到第六,后面追的也近了!!
煮了二十天的白鹤,居然还没有煮烂,又飞了!汗,请扑鹤高手们出手吧,再把那只白鹤抓回来,慢慢的炖吧,呵呵,拜求月票!!
.
四零二节 血战
众人听到萧布衣说不好的时候,都是心中惊凛。史大奈不解问,“西梁王,怎么了?”
萧布衣皱眉道:“李孝恭此人并不简单,他既然发现你们,设下埋伏被你们逃脱,绝对不会认为你们是简单人物。他可能会派人跟踪你们……即使他低估了你们,可若是刺客回转一说,他极可能想到我们身上,这里现在并不安全了。”
史大奈沉声道:“我和叔宝回转,小心翼翼,这一路回转,应该没有人跟踪才是。不过李孝恭要来查我们的行踪,巴西郡也不是小地方,就是盘龙、天柱、灵山三座大山,也够他们查几天了。”
秦叔宝却是苦笑道:“没想到我初次出手,就是出师不利,萧兄说的不错,山外有山,我们既然泄露了行踪,就要小心他们的暗算。”
萧布衣歉然道:“并非我不信任你们二人……”
“对手实在狡猾,而且步步抢在我们前面。”秦叔宝皱眉道:“萧兄说的很对,小心总是没错。”别人都叫萧布衣为西梁王,秦叔宝却不如此称呼,萧布衣知道他的用意,秦叔宝能来帮他,并非想要建功立业,博取名声,更大的原因是感谢。
“可是我们今天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阿锈提醒道。
萧布衣点头,想着对策,每多调查一步,他就发现李孝恭更多的计划。说句实话,这些计策他以前亦是运用的炉火纯青。联合一方,树立威望,得到扶植。用谣言打击对手,无论是在草原、东都抑或是瓦岗,萧布衣或多或少的采用这个方法。但是李孝恭不动声色事事抢先。他要破解,却绝非那么简单地事情。
他赶来的虽快,虽然说后继人手还会源源不绝的输送到这里,但以这些人手对付李孝恭地蓄谋已久,还是大有问题。
来到巴西郡后,他们的人暂时分成了四拨,萧布衣和阿锈、秦叔宝和史大奈。这两拨人手都已经回转。卢老三和周慕儒却是去打探朱掌柜的落脚之地。到现在还没有回转,让萧布衣多少觉得心中难安,第四波人手却是蝙蝠、老四和老五三人,他们乔装混入苗寨,却是打听萧的事实真相,伺机营救,蝙蝠等人出发的最早,可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怎么能不让萧布衣心中焦虑?
“我留在这里等下去。”萧布衣已经做了个决定。“秦兄,你和大奈、阿锈先撤离这里,换个地方。”
“萧老大……我跟着你。”阿锈察觉到危险。不肯先走。
秦叔宝沉声道:“萧兄,有我们几人在,他们就算来了千军万马又能如何?”史大奈也是握拳道:“叔宝说的极是,有我们四个在此,李孝恭要是来,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萧布衣苦笑道:“你们说的没错,可你们觉得,依李孝恭地为人。就算暗算我们。他会亲自出马吗?”
“这个龟儿子,一直暗中捣鬼。当然不会亲自前来。”阿锈恨恨地骂了句。他在这里没有多久,却把骂人的话学的七七八八。
秦叔宝、史大奈面面相觑,知道萧布衣说的大有道理。
“我们眼下,是以救人、联合苗人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没必要火拼。”萧布衣轻声道。
秦叔宝沉声道:“他们最快也要到明后日才能知道我们的行踪,萧兄,我陪你等。或者,我在这等,你带人走。”
“既然如此,我们也要留下。”史大奈、阿锈异口同声道。
萧布衣苦笑,知道他们兄弟情深,只怕他危险,“既然如此,大伙等一个晚上再做打算。”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萧布衣抬头望过去,见到是老四,心中微喜道:“老四,有什么消息?”
老四满头是汗,喘息道:“西梁王,我们暂时只打听到萧尚书为何被扣押起来,至于他被关在何处,我们还不知情。蝙蝠怕你担心,让我先回转通知你,他继续寻找萧尚书被关押的地方。”
“萧尚书真的是调戏丹巴九的婆娘吗?”阿锈抢先问。
老四脸上满是苦意,“这点的确不假,当初有数十人见到,异口同声这么说,我们想应该不是谎言。”
萧布衣怔住,他设想过太多地可能,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萧真的会调戏丹巴九的老婆。如果是被陷害,萧布衣还期冀找出真相救出萧,若真地是调戏,那可是他们理亏。但是萧不是不顾大局的那种人,这种事情他怎么做的出来?
意外的消息打乱了萧布衣的计划,一时间让他说不出话来。
阿锈却是问道:“丹巴九的老婆是不是貌若天仙呢?”他问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云水,暗想若真是云水这样的仙子,也就怪不得萧尚书神魂颠倒,铸成大错。可若真地是云水这样地仙子,换作是自己,怎么能鼓起勇气去表白?
萧布衣有些奇怪的望着阿锈,觉得这小子自从被云水下了蛊毒后,就一直神不守舍,难道是因为蛊毒没有完全清除吗?
“阿锈,你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萧布衣问。
阿锈摇头道:“没有。”
老四却已经答道:“丹巴九地婆娘,本来是大苗王手下司空的女儿。长的算不上貌美,当初丹巴九娶她,拉拢司空应该是个主要的因素。”
“那萧尚书勾引她,说不准也是为了拉拢司空。”史大奈突然道。
萧布衣差点晕倒,只能望着秦叔宝苦笑。秦叔宝也是忍不住笑道:“要是司空的女儿没有出嫁,还是有这种可能。但是她既然嫁给了丹巴九,萧尚书再去勾引。那只能说分裂苗人和我们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勾引那也没办法,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办法去弥补。”阿锈反倒为萧辩解。“或许……我们真地理亏,赔礼道歉也是无妨。”
老四皱眉道:“若我勾引你的老婆,跟你赔礼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阿锈喃喃道:“我没老婆。”
众人想笑,又觉得事态严重,无法笑的出来。萧布衣脑海中也是一团麻般,摆手道:“你们说地都不错。事情已经发生。埋怨于事无补,想着怎么补救才是正道。老四,你那还有什么消息?”
“大苗王突然到了巴西。”老四脸上有了凝重。
众人凛然,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大苗王神出鬼没,最近年迈,鲜有露面。无论萧布衣去东都前,还是萧来到巴东后,萧布衣等人就几次的请见大苗王,其意甚诚。可连大苗王的影子都见不到。后来萧到了巴西,数次请见,丹巴九这才接见。没想到竟然闹出这种事情来。
老四解释道:“说来也是凑巧,老五擅长乔装,带我和蝙蝠混入了苍溪苗寨,宰了三个苗寨中奴隶,然后装作骨力耶的奴仆,一直都是做些粗鄙的活
他说到这里,并无任何歉仄,显然司空见惯。阿锈皱了下眉头。心道奴隶也是人。老四随意宰了,多少有点滥杀无辜。萧布衣只是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旁敲侧击。得知萧尚书的事情。”老四沉声道:“今日本来还在打听事情,可骨力耶突然让所有人准备收拾,我们一听,原来是大苗王亲自来到苍溪,骨力耶已经迎出数十里,蝙蝠知道这个消息,这才让我回转通知西梁王。”
“大苗王突然到苍溪苗寨做什么?”萧布衣喃喃自语道。
秦叔宝却是双眉一扬,“我只怕是要主持云水的婚事。”
众人沉默下来,知道这件事情大有可能,虽说云水是郎都察杀地女儿,可谁都知道大苗王对她最是疼爱,亲自前来主持婚事也是理所当然。如果秦叔宝猜测地是真的话,那眼下的情形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他们看起来再没有扳回的机会。
无论李孝恭如何作祟,只要娶了云水,还得到大苗王的支持,七郡十三寨可以说已经尽数在李孝恭的掌控之中。巴地一失,蜀地再陷,他们的形势看起来已经大大的不妙。
“不会,绝对不会。”阿锈突然大声道:“云水绝对不会嫁给李孝恭。”
众人都是奇怪问,“为什么?”
阿锈怔了下,“这个女人不寻常……李孝恭阴狠毒辣,诡计多端,云水向来又厌恶别人骗她,她怎么会嫁给李孝恭?”
众人都是摇头,老四一旁道:“李孝恭诡计多端,虽是能骗,可在这世上,能骗也是一种本事。再说女人都是不可理喻,她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算是十恶不赦,都是无法看清。”
“你对女人倒是了解。”阿锈嘟囔了句。
老四本来滔滔不绝,听到这里低下头来道:“我若是了解,也不会现在都没有女人。”
众人见到二人争论,哭笑不得,萧布衣却是皱眉道:“怎么卢老三还不回来?”
日头西沉,他们在山中,四周早被苍青的暮色笼罩,萧布衣有了担心。暗想自己和阿锈在天柱山耽搁那久,朱掌柜却应该就在集市附近居住,自己只吩咐卢老三打听朱掌柜地下落,可他和周慕儒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出了意外?这里和中原大不相同,到处都是诡异的气氛,让人有心无力,萧被扣,秦叔宝受伤,若是卢老三再有了意外,那对他不啻又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众人面面相觑,秦叔宝安慰道:“卢老三为人稳妥,慕儒沉稳,按理说不应该出现什么意外才对。”
“希望如此。”萧布衣喃喃道:“大伙也累了一天,先休息会吧。”
史大奈取出干粮。分给众人,只怕引火引发外人地注意,几人这几日来。都是吃干粮度日。天色变青、变灰、变黑,卢老三等人终究还是没有回来。萧布衣坐在竹楼上,倚着竹墙,嘴角带着苦涩的笑。
又等了两个时辰,已近深夜,众人更是心中惴惴,萧布衣突然道:“我们走吧。老四。留下你们的暗语就好,让他到第二个地点去找我们。”
他们来到巴西后,为防备让人察觉,几乎三天就要换个住所,想在中原威名赫赫,到了这里竟然没有用武之地,萧布衣大为头痛。
老四应了声,取了把小刀在墙角刻了几笔道:“好了。”
众人才要起身,萧布衣突然压低了声音道:“等等。”众人止步。只见到萧布衣认真地倾听什么,不由错愕。如今已是深夜,山中除了风声、溪水流淌之声。静的让人心悸,不知道萧布衣又在听什么?
“有几十人从南面掩过来,离这里不到一箭的距离。”萧布衣突然道。
众人惊凛,侧耳听去,却还是静寂如旧。想要不信,可知道萧布衣绝对不会无地放矢。
“等等,西面、东面也有人……”萧布衣闭上了眼睛,脸色微变。压低了声音道:“这两面也有几十人。”
众人大惊。没想到李孝恭动作竟然如此快捷,而且一次就调动百来人之多。如果萧布衣所言不错。李孝恭显然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将萧布衣扼杀在巴蜀。
这人的野心如斯,实在让人心寒!
“北面没人。”萧布衣喃喃道,神色还是无半分焦虑。
众人暗想,北面靠山,想必对手调动人手不利,如果要撤离地话,翻山而走对众人不是难事。
秦叔宝见了,不由大为佩服。白日里,和众兄弟商讨事情地时候,萧布衣的焦虑担忧和常人无异,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萧布衣地过人之处也就显示出来。在萧布衣喃喃自语之时,秦叔宝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他不是没有经过大阵仗地人,相反,多少年地出生入死,让他已经处事不惊。更何况,他是感激萧布衣,这才过来帮手,其实内心中的死结,还是没有消弭。有时候,他甚至渴望去死,但是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他第一的时间不是死亡,而是感觉到惊秫。
惊秫并非怕死,而是作为人的一种本能反应。
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秦叔宝好像听到几千只老鼠在放肆咬着世间的万物,又像是感觉无数蛆虫爬到人身上蠕动。
那种感觉,更可以说是恶
秦叔宝听到的时候,史大奈也是随即听到,却是握紧了拳头,老四和阿锈也变了脸色。可这一刻他们还是没有惊惧,因为他们的老大还是淡静自若,他们在等待萧布衣地吩咐。
此刻交手和两军交战其实没什么两样,有信心不一定会赢,可若是没有信心,那崩溃只是瞬间的事情!
可他们真的从来没有听到那种恐怖地声音。
萧布衣也没有听过,但是他瞬间已经做了决定,事态由不得他害怕,在这个时候,他唯一想到的是,带着兄弟们活着出去!
这一刻,他不是西梁王、不是千金之子、不是那个心机重重的东都之主,他又恢复到以前单刀在手,睥睨四方的萧布衣!
“从西面杀出去,切莫缠斗,我来断后!”
简简单的几个字,给几个兄弟带来了无边的信心,就算是秦叔宝见到,也是心中狂跳,豪情陡升。无论他如何想死,可是这一刻,他一定要和众人杀出去。
“走。”萧布衣话音一落,已经从竹楼窜了出去,直奔正西,几个兄弟毫不犹豫的起身跟随,各持兵刃。
史大奈拿着根棍子,秦叔宝却已经从脚下的竹板下抽出了长枪,阿锈拔出单刀,老四却是最为奇怪,伸手在竹板下一探。拿出了个和船桨相似地东西。只是这个船桨,两侧却是闪着青幽幽地光芒。
身临大敌,所有人都是不敢懈怠。可等到众人冲出竹楼,萧布衣已经在数丈开外。
众兄弟虽然知道萧布衣身手高强,可见到他行走如飞,暗夜中直如鬼魅般,不由都是骇然。谁都知道,以萧布衣现在地身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敌人虽众。却还是挡不住他地兜头一刀!
萧布衣如鬼魅急行,如天神施法,霍然从竹楼杀出,向西攻去,对手还来得及霍然而起,急急的阻拦。毕竟他们从远处而来,目标只有竹楼中地人物,对手虽快,他们却是早有准备。
秦叔宝等人见到。不由吸了口凉气,因为远方本来看似只有野草灌木,小溪大石。可萧布衣一动,对面的灌木暴涨,大石滚动,本来开阔之地蓦然竖起了无数的屏障。
人影憧憧,果如萧布衣所言,除了北方的山脉外,东、南、西均有敌人出现。
萧布衣一动,已经将对手全部牵动!萧布衣一动。已经到了屏障之前。看似就要硬生生的撞上去。
秦叔宝等人握紧手中的兵刃,那一刻实在比自己冲锋陷阵还要紧张。
夜色已浓。无星无月,只听得呛的一声大响,如龙吟,如凤鸣,然后黑暗之中,陡然亮出一道光华,劈开了黑暗,劈裂了屏障!
刀声清越,刀光如电,带出一抹血红溅出,黑夜中,妖艳无比。那抹红色如同引路之线,笔直地向西而去,萧布衣黑夜中跳动有如幽灵,转瞬之间,竟已经杀了出去。
敌人愣住,从来没有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彪悍之人。可竹楼还有他人,放走了一人无妨,只要拦住其余地人,还算大功一件。
敌手从惊骇中镇静下来,已经开始对剩下的几人围堵,这一次,他们有信心,不会让对手再轻易的冲出去。
秦叔宝等人见到萧布衣孤身杀出也是愣住,心道萧布衣倒是杀了出去,可他不是说要断后?难道他这个断后,是断敌人的后路?
生死关头,来不及多想,萧布衣劈波斩浪般的杀出,对手形成的屏障已经被冲出了一道裂痕,秦叔宝见到其余两个方向的敌人蠢蠢欲动,若不趁间隙杀出去,被困住凶多吉少,低声喝道:“跟我来。”
他手持长枪,当前行走。或许他没有萧布衣的鬼魅身法,可步伐却是奇大,只是几步间,已经冲去对手的阵营中。见到对手地时候,秦叔宝心中微凛,只见到所有伏击之人都是包在黑色衣衫内,甚至脑袋都被头套罩住,只露出一双眸子,黑暗中闪闪发亮,有如噬人的饿狼,他们手上的兵刃千奇百怪,有长枪、短刀、钢斧、铁鞭,甚至还有挠钩套索各种稀奇古怪地东西。
秦叔宝这才明白方才萧布衣为何会足不沾地的冲出,只是因为萧布衣稍有耽搁,只怕就会被这些人缠住。长枪刺出,一人已被刺个对穿,秦叔宝怒喝声中,急步前行。死人凌空倒飞,撞倒了数人,只是这一刻的功夫,身边的敌人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众多兵刃纷纷递上来,寒光闪烁。秦叔宝伸手拔枪,刹那间已经刺出数枪,几人惨叫一声,捂住双眼倒了下去。秦叔宝这次用巧不用力,瞬间刺瞎了三人的眼睛,这时有数把兵刃已经递到秦叔宝身边,一根铁棍陡然一横,只听到当当当响声不绝,数把兵刃飞上了空中。史大奈出手,一棍击飞了袭向秦叔宝的兵刃,陡然横扫,只听到一声惨叫,一人已经被他铁棍打成两截,横死当场。
二人联手,迈步向前推去,无人能挡,秦叔宝百忙之间回头望去,却见到阿锈、老四却是没有跟上,二人被人潮冲断,留在身后,已经陷入苦战之中。
秦叔宝毫不犹豫的杀回,长枪舞动,众人无不后退,史大奈护在秦叔宝的身边,却是暗自叫苦,虽然只是片刻地功夫,他们已经杀了数人,可对手竟然全不畏惧,前仆后继,两侧地敌人也要涌过来,这样下去,真的凶多吉少。
四人刚刚汇合,敌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住,秦叔宝长枪抖动,转瞬又杀了数人,他和史大奈若是杀出,还有几分把握,可是不舍老四和阿锈,只能陷入苦斗之中。
秦叔宝竭力抵挡,却发现几人鬼鬼祟祟的上前,手中握着什么,心中凛然。阿锈突然闷哼声,已经中了一刀,脚下踉跄。蓦然间天空又是一闪,刀光一耀,数颗人头飞起,萧布衣却如天神般的杀了回来。
他遽然从外围杀入,敌手大乱,萧布衣落入四人身边,低喝道:“秦兄、大奈快走。”他陡然一伸手,已经抓住秦叔宝的腰带,手臂用力,秦叔宝已经临空飞起,跃过包围,落在外边。萧布衣手不停歇,转瞬又是抓住史大奈的腰带,用力抡了出去。史大奈人在空中,宛如硬弩般射出,只觉得脸颊风声急劲,不由骇然萧布衣的气力。萧布衣掷出两人的功夫,敌人又近了几分,萧布衣单刀一展,逼退几人。又是抓住了老四,不等用力,敌手突然掷出几个弹丸。弹丸落地,白雾升起,那烟雾来的好快,萧布衣手臂一振,已经又把老四从烟雾中扔了出去。
老四落地,却是滚了几滚,晕了过去,秦叔宝一把拎起老四,见到他双目紧闭,大喝道:“烟雾有毒。”他喝声中,场上已经烟雾弥漫,阿锈晃了几下,软软倒下去,敌手如潮,不受烟雾的影响,已将萧布衣、阿锈二人湮没在人潮之中!
:告急!急需月票支援,墨武请兄弟姐妹们相帮,拜谢了,月票,请投下吧!!!
.
四零三节 阋墙
史大奈见到烟雾弥漫,老四昏迷不醒,萧布衣、阿锈二人身陷重围,不由目眦欲裂。他们被萧布衣送出了包围,可萧布衣却是置身险境,而且毒烟弥漫,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才要杀回去,无论生死,秦叔宝却是一把拉住史大奈道:“等等。”
“等什么?”史大奈嘶声怒吼,用力挣开秦叔宝的手臂,“不回去是孬种。”
秦叔宝眼中突然露出怪异之色,指着前方道:“大奈,你看!”
史大奈抬头一望,也是错愕莫名。敌手蜂拥而来,准备充足,利用人海战术再放迷烟,手段无不用极。老四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经昏迷不醒,若不是被萧布衣投掷了出来,说不定已经被剁成肉酱。
萧布衣连救三人,却把自己置身险地,迷烟升起的极快,转瞬把他和阿锈,再加上一帮劫匪罩在其中,朦朦胧胧。这时候萧布衣、阿锈晕倒已经不足为奇,可秦、史二人抬眼望过去,却见到劫匪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本来林立如屏障的盗匪,居然四散倒下去,黑夜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这些人倒地,绝非被萧布衣杀死,因为秦、史二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以萧布衣为中心,四周的敌人一层层的倒下去,萧布衣甚至根本没有出刀。情形诡异非常,不能用人力来解释,敌手中也终于有了骚乱。
这些敌人最可怕之处不是武功高强,而是前仆后继的赴死精神,萧布衣单刀虽利。杀人如麻,可却还是骇不退这些围攻之人。就算萧布衣再次杀回,众人也没有一哄而散,所有的敌手看起来都是铁打的神经,经过严格的训练。
但是他们显然还是人,有着人类地惊恐。释放迷烟本来就是擒拿萧布衣的关键步骤,他们早就在鼻端抹了解药,倒下的应该是敌人,而不是自己!
但是迷烟升起,阿锈晕倒。萧布衣屹然而立,出刀如电,丝毫不受迷烟的影响。相反的是,自己身边的伙伴一个接着一个中毒倒下去,这如何让他们不惊骇欲绝?
萧布衣虽然刀若奔雷,毕竟尚可抵挡。但是同伴诡异倒下,好像黑暗中有幽灵索命,这让他们终于兴起了惊骇之意。陡然间呼的一声响,萧布衣又把阿锈扔了出来。阿锈半空中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秦叔宝看准了去势,上前接住。
“走。”秦叔宝低声喝道,伸手又抓老四。他虽看似憔悴。可力道恢弘。史大奈却是抢过老四,当先向西窜了去,他们都已经看出,眼下救人要紧,留下却只能是萧布衣的累赘。
以萧布衣的身手,这些人绝难留得住他!
史大奈、秦叔宝虽然都是拎着一人,可健步如飞,本已在外围。敌手已经难以阻拦。他们准备良久,想要将萧布衣等人一网成擒,但还是低估了这几人的战斗力。被秦、史二人并肩一冲,敌手都已经落在了身后。
刀光再闪,萧布衣已无牵挂,如同下山猛虎般,凶恶无比。对手才是围上。他陡然向东一冲。东面地人潮霍然劈开,可远处影影绰绰。数层包围,已经要逼了上来。
萧布衣对敌手倒下并没有丝毫奇怪,此刻的他,感官触觉都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每次激战,他的体能都被激发到新的高峰,虽是乱战之中,可对于敌手的强弱稀疏还是了若指掌。他已经知道三面地敌手都已经向自己汇聚,只是西侧还是稍弱,敌手如麻,但仍旧没有什么高手出现。
他知道自己当初的判断暂时还是正确。
李孝恭三面包围,却留下北面入山的缺口,这绝非地势所限,实际上,在萧布衣看来,北方更像是个陷阱,等着他萧布衣去跳,这些高手很可能埋伏在北方!这和攻城一个道理,每次李靖攻打城池之时,都是会故意留下个缺口,并非算计不到,而是这个缺口的意义远比围攻更要深远。敌手如麻,东方的敌人势力却是最强!
东方是萧布衣他们来时的方向,人逢危难之际,当然第一念头就是回转老巢,李孝恭当然也明白这点,是以在这方面埋伏的敌人最是强悍。萧布衣和东方的敌人接战数刀,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这点。
北方可能会有埋伏、东方肯定要有硬仗,李孝恭既然撕破了脸皮,当然不会让萧布衣逃回去,亦会在东方布下极大地阻力。李孝恭虽是想要将萧布衣剿杀,可这里毕竟还是巴西,他一时间也还是调动不了太多的人手。更何况对付萧布衣这些人,寻常的兵士因为地势所限,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所以说眼下的缺口是南方和西方!
南方和西方却是苗寨的所在,向西是苗人的大本营苍溪苗寨,这里萧布衣没有接应,李孝恭派遣的人手应该弱些。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有可能是生机所在。
萧布衣在竹楼中瞬间已想明白情形退路,所以当先探路,只怕自己误判,会让众兄弟失陷。但是结果印证了他地猜想,他这一赌,居然轻易的杀出重围。杀出重围再杀回来,萧布衣并没有费了太多的力气,但是往东一冲,他却敏锐的感觉到阻力急剧的加大。
刀光如雪,雪花中,带着落红片片,枪断刀折,呛啷叮当响个不停,虽然对手不弱,可萧布衣刀是快刀,招是快招,只是这一刻的功夫,又是斩杀了近十人。
敌手当中,竟无人能挡过他的一刀!
围攻之人虽还是悍不畏死,可眼中终于也露出了惊骇之色,他们感觉面对地不是人,而是一头凶猛地猎豹。噬人的狮虎,咆哮着、狂怒着地撕裂着对手!
萧布衣已经血染征衣,他知道已经不能再停留下去,他只想给秦叔宝等人博得逃命的时间,但是压力陡增,让他意识到,再不离开,可能阴沟翻船。
他一直能够安然无恙,就是因为就算乱战中,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想要离开。他却再次向东方一冲,单刀一展,人头带着把断刀飞了起来。可片刻的功夫,最少有三把长枪、两把单刀、加上斧头长鞭击了过来。
乱战之中,招式全然没有作用,靠的是反应、速度、力量在拼杀。兵刃击来。几乎断了萧布衣的全部来势去路,萧布衣霍然一扭,出枪之人就看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现象。萧布衣宛若影子一样的扑过来,他明明看到长枪刺到萧布衣的身上,可感觉却告诉他,这枪还是扎了个空。
所有的敌手都已经注意到,萧布衣已经扭曲地不成人形,靠着身躯的扭动硬生生的躲过了这一击。可这怎么可能是人力做到?
萧布衣左手一探。如同鬼魅般的快捷,已经连夺三杆长枪,单刀反砍,劈飞了斧头长鞭,冷哼声中,手臂一震,三杆长枪电射向西,刺透了三人的胸膛。长枪带血,从那三人后背穿出,没入黑暗之中。
这一招威猛无俦,天下无双,众人见到萧布衣威风凛凛,直如天神。掷出长矛那一刻,杀气凛然。双眸如电。不由都是心中泛寒。
本来攻势如潮,可见到萧布衣威猛。敌方攻击稍阻,萧布衣却已经抓住机会,脚尖用力,已然倒纵而出,落在一敌手的头上。
身形不停,萧布衣脚尖再点,居然踩着敌手地脑袋前行。他步伐奇快,对手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他凌空而过。对手纷纷出兵刃招呼,可又哪里够得上?
萧布衣如御风而行,左手早就取出一个竹筒,手一用力,捏碎了第二个暗格。
他人向前行,不见出刀,路过之处,敌手纷纷摔倒在地,众人见到,陡然间又是添了分寒意,不明所以。
这里本来就是苗人所在之地,光怪陆离的事情时有发生,萧布衣脚下之人,身边之人纷纷软倒,难道说他已经学会了苗人让人胆寒的蛊毒?
萧布衣见到敌手纷纷倒地,阻力大减的时候,最感谢的当然不是苗人,而是李靖!
原来他使用的竹筒正是李靖当初所赠,竹筒暗格中装的却是极为厉害的迷药。
当初萧布衣南下之时,李靖为他准备了两样防身之物,一样是弩箭,另外一样就是他现在手上地迷药。李靖研制地弩箭在当时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可以说几次萧布衣死里逃生,都是借助弩箭之力,可李靖给他的迷药,他却是从未使用过。
李靖当初只是说过,迷药威力极强,就算是方圆数丈的大象闻到都是不能幸免,萧布衣见到对手使用迷药之时,陡然想到自己也有迷药。
烟雾升起的那一刻,他早就屏住了呼吸,采用易筋经的胎息之法,虽在迷雾之中,却是半分也没有吸入到体内,是以才能安然无恙。可见对手施展迷烟,他当然不会错过这鱼目混珠的机会,早就取出了竹筒,涂抹了解药,无声无息的捏碎了一格,见到对手纷纷倒地地时候,萧布衣暗叫二哥厉害。
这时候他能从西面顺利逃出,李靖虽远在东都,却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众人纷纷摔倒,萧布衣眼看要杀到最外,突然危机感升起,只觉得黑暗中,左手处有狼一样的人物注意他。斜睨过去,见到一点光芒从那人手上发出,去势奇快,击打的方向,却是他的去势所在。
陡然间止住脚步,一点寒光几乎擦着萧布衣的鼻尖而过。萧布衣惊出一身冷汗,嗅到寒光带着腥气,闻之欲呕,暗器显然是下了极为厉害的毒药。
那人发放暗器的时机极为巧妙,若非他急停躲避,这时候已然中招!
萧布衣瞥见那人,二话不说,手臂一抬。数点寒光打了过去。那人也是机灵,伸手拉过一人挡在胸前。只听到嗤嗤数声,挡在前面地敌手惨叫都没有发出,已然毙命。萧布衣却已经纵出了对方地包围,向西奔去。可奔跑途中,却还是回头望了眼,见到遍地狼藉,尸体满地,也是暗自心惊。心中那一刻只是想,发出暗器那人是谁。可是当初行刺秦叔宝那人?
萧布衣锐不可挡,杀出重围后,敌人并不放弃,黑暗中,几声呼哨,众人紧跟不舍。萧布衣步伐奇快。转瞬没入黑暗之中,已经不见行踪。但众人知道萧布衣有两个手下晕倒,决计奔跑不快,心道就算捉不到萧布衣,也要耗死他!萧布衣体力有限,一个人如何能够斗得过上百地高手?
才冲出一箭之地,陡然间一声大喝,一人从黑暗中穿出。挥刀就砍。最前几人翻身栽倒。身首两分,暗夜中血如泉涌。
众人大惊,定睛一看,才发现窜出来地竟然还是萧布衣。
萧布衣势若猛虎的砍翻几人,并不逃命,反倒一路杀了去,杀手们大惊失色,纷纷止步。他们从未想到过萧布衣会不逃反攻。萧布衣的每一步在他们看来,都是匪夷所思。
如潮的杀手才要凝聚对敌,萧布衣却是一个鹞子翻身,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视众人于无物,众人又是痛恨。又是惊凛。还是夹杂着几分钦佩。等到终于绕过山脚,只见到前面漆黑一片。难见数丈的距离,萧布衣等人早就踪影不见。
众人止步,气喘吁吁,回想方才惊心动魄的厮杀,虽是终日刀头舔血,却也是一身冷汗,见到萧布衣神勇无敌,都在犹豫是否继续追击。
施放暗器那人却是冷望着远处,心中也是悸动不已。他早知道萧布衣的威名,却是无缘相见。本来一直以为萧布衣扬名天下有些言过其实,哪里想到传言的威猛还远不如今日所见。这里的好手实力他是心知肚明,这次袭击亦是势在必得。可萧布衣倏然而来,飘然而去,武功之高,实在耸人听闻。
他回忆方才一刹,萧布衣双眸如电地望着他,现在想想还是心惊。也拿不定主意知否追上去,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哨响,那人顾不得追击,快步回转。
过了竹楼,一直到北面山脚处,那人这才止步,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人,俊朗飘逸,风流倜傥,只是此人亦是紧锁眉头,显然并不高兴。
那人向树下之人抱拳道:“郡王,君集无能,留不住萧布衣,还请郡王恕罪。”
树下那人轻叹声,“君集,你我还是低估了萧布衣,过错在我。”
君集惶恐道:“郡王,这次我们已经用尽了所有的人手,只想趁其不备除去萧布衣。萧布衣若除,东都不攻自破,可却没有想到,此人厉害如斯……”
“我失算了。”郡王叹息道:“萧布衣自从踏上巴西这块地的第一天,其实已经落入我们眼目之中。他们一直暗中调查真相,伺机扳回颓势,我却一直筹划着今日的一击,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选择了一条让我意料不到的道路,他此行向西,却是苍溪苗寨地所在,君集,吩咐下去,派人继续追踪他们的行踪,若有消息,马上回报。”
君集听令退下,郡王却是缓缓的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李孝恭呀李孝恭,你还是太过心急,萧布衣这次逃脱,再想等到这种机会,千难万难了。”
郡王当然就是李孝恭,这次他亲自出马,只想擒杀萧布衣。没想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或者说,不止功亏一篑,这次和萧布衣真正对垒,这才让李孝恭意识到对手的实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坐在树下良久,君集快步回转道:“郡王,我已经吩咐下去,他们一路向西追赶,暂时没有任何萧布衣的消息。”
李孝恭眼睛半睁半闭,良久才道:“无妨事,虽然我等没有杀了萧布衣,但是应该无关巴蜀大局。现在的萧布衣……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力扳回巴蜀地劣势!只要云水答应了我地提亲。我等得到大苗王地支持,萧布衣定当铩羽而归。巴蜀地势险恶,很难兴兵,萧布衣文不成、武不就,再取巴蜀难若登天。巴蜀一失,江南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唐王图谋天下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次我们失算,没有擒下萧布衣,唐王争夺天下的时间不过推迟几年而已。”
君集提醒道:“郡王。听闻萧布衣此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我们这次暗算他不成,要提防他大肆反击。”
李孝恭笑了起来,“我只怕他不反击。”
君集皱眉道:“恕君集驽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李孝恭沉声道:“据我所知。大苗王对和我们结盟还持犹豫态度,当年蜀中一事,还让他记忆犹新,深恶痛绝。大苗王虽老,却是一点都不糊涂,本来一共有三家势力近巴蜀之地,分别是薛举、我等和萧布衣,薛举自毁长城。以武力取之。结果遭苗人反感,河池大败。大苗王想必也想在我等和萧布衣之间选一人以保巴蜀安宁。我让你等散布谣言,又收买丹巴九陷害萧,这些却还是远远不够,萧布衣若是反击,我们只需推波助澜即可。”
“怎么来推波助澜?”君集不解问道。
李孝恭笑起来,“苗人渴望自由,我们只要散布萧布衣等人的残暴即可。他不来还可。若是敢来,我定当让他的行为公布于天下。”
“但是他们小心谨慎,亦是不会触怒苗人,他对付我们,只怕会暗中下手。”
“他们不会触怒,但是我们会想办法让他触怒。”李孝恭笑起来,“就像萧从来没想过调戏丹巴九的婆娘一样。但是谁都知道他真地调戏了。至于暗中下手嘛。我可以等他。”
君集露出一丝笑意,“唐王有郡王相助。大业可图。”
“对了,丹巴九现在如何?”李孝恭轻声问道。
“他向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让萧活着回转!”君集沉声道:“可是郡王,我还有一事觉得不妥。”
“何事,但说无妨。”李孝恭虽计划受挫,却没有任何沮丧,虽设置机关重重,更没有半分自满之色。他一直都是如此,风度翩翩,微笑满面。
君集看到暗自叹息,心道李家这个李孝恭,实在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据我所知,云水不喜欢中原人,她对大隋、唐王、当然还有东都,都没有什么好感。云水这人颇为任性,只凭个丹巴九,就算再联系了郎都察杀,只怕也说服不了她嫁给你。可郡王看起来成竹在胸,不知道……”
君集欲言又止,李孝恭却是淡然一笑,“这个嘛,到时候自然知道,对了,最近唐王那面怎么样?”
君集点头道:“所有的计划都是回禀给了唐王,唐王对郡王甚为满意,带口信说,加封郡王银青光禄大夫,等巴蜀事情了结,绝不亏待。”
李孝恭却是笑笑,“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唐王真地说笑了。”
“郡王不要功名利禄,却求什么?”君集突然问道。
李孝恭抬头望天,半晌只是一叹,终于还是不再言语,君集却是垂下头来,目光闪动,似乎在沉思什么。
云水这些日子来,总觉得的心事重重。苗寨看起来风平浪静,她却知道,事情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苗王最近来了巴西郡,却是一直少有露面,就算是她这个孙女,都不过只见了两面。她敏感的觉察到大苗王亦有心事。
本来每次见到她这个孙女的时候,大苗王都是有说有笑,可以放下一切地心事,可这次却是有点不同寻常。
云水却多少知道些事情地始末,其实她也是一直在头痛这个问题。那就是大苗王已经有心思移交苗寨地权利,但是他有三个儿子,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骨力耶好勇斗狠,丹巴九贪心好财,郎都察杀却是过于老实无能。
大苗王显然对三个儿子都不算满意,不放心将苗寨地未来交给三个儿子。云水知道,爷爷想把苗寨交给自己,所以自小开始,就让她接触苗寨的事宜,调节苗寨的纠纷。
如果要把权利交给云水的话,却是阻力重重,最少伯父和父亲都会反对,两个伯父早就觊觎大苗王的位置,怎么肯轻易看着权利从手边滑过,父亲会反对,是因为他不想兄弟阋墙,他宁可让了这个位置,也不想因为大苗王的位置,引发苗人内乱。
可看起来,这场内乱已经不可避免!
大苗王当年,把十三苗寨交给骨力耶打理,却考虑到骨力耶脾气暴躁,这才让郎都察杀和云水一块协助打理。可为了平衡势力,却把盐井一些财产方面的事情交给了丹巴九。巴蜀缺盐,以往地时候,都是从吴楚之地输送盐过来,价格高昂。可巴蜀一口盐井地凿出,动辄需要一二十年,这是苗人的一笔宝贵的资源,丹巴九掌控了盐井,可以说掌控了苗人的大半财产。伊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随着大苗王日益苍老,骨力耶就想掌控盐井,丹巴九当然不肯。骨力耶不能明抢,却是买通了盐枭压低盐价,进而想要收回盐井。
本来外地的盐枭怎么会如此嚣张,但是有骨力耶的暗中指使,所以能够和丹巴九叫板。云水想到这里,轻轻的叹口气,那一日她调停,亦是知道了内幕,但是如何解决,却还是半分方法都无。
她正烦恼的时候,蓦然觉得前方有人,霍然抬头,素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摸了下银饰腰带,转瞬放了下来,前方那人,笑容有如阳光般灿烂,云水亦是浮出笑容,微笑道:“萧布衣,怎么是你?”
:墨武拜求月票!!
四零四节 一线牵
笑有多种,畅快的笑、悲哀的笑、表达诚意的笑、掩饰心意的笑。
云水的笑声和她身上的银饰般,向来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可就算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很久没有那种开心的笑。接触到权利的时候,让以往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变的心事重重,所以她的笑,很多时候,已经变成她的一种武器。
手抚银饰腰带的时候,她知道,只要手指一弹,暗藏在腰带中的金蚕粉就会无声无息飞出去,布在她的周围,任何想要靠近她、动她心思的人都会中毒倒毙,那十几个劫匪就是最好的例子。金蚕粉不过是她杀人的一种手段而已,这种方法快捷直接,她当然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蛊毒,但是要看她的心情决定是否使用。
对于苗人,她还有耐心调节,可对于外族人,她从来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只因为在当年,有件事让她对中原人没有半分的好感,所以无论对于萧布衣、抑或是李孝恭,她第一眼见到,都有说不出的厌恶。
可萧布衣、李孝恭却都让她能抑制住心中的厌恶,让她不会轻易的下杀手,无他,只因为这二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如何险恶的环境,都能笑的出来。
李孝恭的笑幽漠淡远,是一种掩饰心意的笑,萧布衣的笑爽朗阳光,却是一种表达诚意的笑。她和这二人并没有见过几面,却能猜出这二人在中原都算是翘楚之辈。
无论她如何厌恶中原人,但是爽朗的性格让她觉得,只要是英雄,就值得她敬重,就算要杀死对手,亦要敬重的杀死对手。
这并没有什么矛盾之处,在云水看来。甚至是天经地义。
暂时放弃了释放金蚕粉的念头,云水却有点不服气,只是想着什么蛊毒能对眼前的萧布衣造成杀伤。当初金蚕粉对萧布衣没有半分作用。让云水倒是百思不得其解。西梁王有这种手下,也让她对西梁王多少有些好奇之意。
云水知道西梁王、亦知道萧布衣,可是却从未将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她的记忆中,王爷素来都是高高在上,怎么会轻易的以身犯险?
萧布衣见到云水后,先施一礼道:“郡主。多日不见。一向安好?”
云水不太习惯他文绉绉的说话,径直问,“找我什么事?”她正要再去调停大伯、二伯地纠纷,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萧布衣。比较厌烦不停的调停,云水倒觉得和萧布衣聊天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最少这个萧布衣看起来,比两个伯父要聪明很多。
“当日和郡主一别后……”萧布衣犹豫下道:“我们回去后,受到了数百人地围攻,那数百人武功不差。”
“数百人?”云水诧异道:“是苗人吗?你以为是我派人去寻仇吗?”
萧布衣苦笑道:“我知道郡主在苗寨颇有威望。而最得苗人尊重的是处事公正,胸襟宽广。”
云水皱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们偏偏这般嗦。”
两句话过后,萧布衣已经知道要调整策略,和这位说话,用不着兜圈子,不然只能让她厌烦,“那数百人不是苗人,我也不认为会是郡主派去寻仇的。”
“那你找我做什么?”云水已经策马前行,不理萧布衣。
萧布衣缓步跟随。沉声道:“若是明枪明刀。我等当是全不畏惧。”
“是呀,你是我见过功夫最好的一人。不过几百人……还不是苗人……”云水终于有些沉吟,“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些人存在?”
萧布衣微微一笑,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最少他要让云水知道,李孝恭不动声色的调集这么多人来巴西,也是不怀好意。
不过这种点醒说说就好,云水有头脑,萧布衣认为她会自己思考,所以也就不急急的把大帽子扣在李孝恭身上。
“我等来到,其实一直心怀诚意和大苗王结盟。如今天下大乱,我等却只求巴蜀之地长治久安,稳定如初。”萧布衣正色道:“是以我等数次派人前来和谈,却是不敢多带人手,只怕大苗王和云水郡主误解。可没想到这反倒给人可趁之机。前几夜那些人摸到我们地住处所在,悍然围攻。我等寡不敌众,侥幸逃出重围,却一直不知道对手是谁。”
“我也不知道呀。”云水笑了起来,“你想要从我身上问出那些人是谁,只怕不行。”
萧布衣含笑道:“我知道这些人暗藏祸心,当然不会和郡主有关。可我们在突围地途中,却被那些人暗算。我有两个兄弟到现在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在下忧心忡忡,多方打听,却知道他们所中的并非简单的迷药,而是一种蛊毒……至于这蛊毒是什么,在下却是无从得知。”
云水银铃般笑道:“所以你兜了圈子,不过是想求我去为你兄弟解毒?”
萧布衣肃然道:“在下知道此举唐突冒昧,可是束手无策,只能向郡主求助。”
“救了他们……我有什么好处?”云水咯咯笑道。
萧布衣微愕道:“不知道郡主想要什么好处?在下虽然对蛊毒束手无策,可若有别的事情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云水笑望着萧布衣道:“听你的口气,你在西梁王手下应该有点权力吧?”
萧布衣倒没想到她一直不知道西梁王就是自己,不由苦笑道:“有点权力倒是不假,可实不相瞒,在下并非西梁王手下……”
他正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云水却怫然不悦的打断他道:“到现在,你何必还要欺骗我?你不是西梁王的手下,难道是李孝恭的手下?难道你们中原人本性如此,不骗人就不能做事吗?我知道,你说了这么多,用意当然不是求给兄弟看病那么简单。现在天下大乱。巴蜀是这天底下唯一一块净土,不受战火波及。对于这点,我很高兴。更不希望战火蔓延过来。或许有人求地是天下,我们求的只是苗人的安定幸福。”
萧布衣见到云水突然说了这些,心中微喜道:“郡主宅心仁厚,却和我等地想法不谋而合。”
“是吗?”云水撇撇嘴道:“我只怕西梁王没有这么好心吧?你们想和大苗王结盟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都想利用巴蜀这块地方。唐王想要借巴蜀进攻中原,西梁王当然也想借巴蜀进攻关中!李孝恭是唐王地手下,你和他不和。乱打一气。当然就是西梁王的手下。到现在你却连这点都不敢承认,比起李孝恭真的高明不到哪里!”
“郡主,在下并无欺瞒之意,我……”萧布衣才要说话,又被云水打断道:“好,你让我救你的兄弟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郡主请说。”萧布衣沉声道。
云水露出讥诮的笑,“你不是说自己不是西梁王地手下吗?好,要想救那二人。你把西梁王找来,让他求我,我才会考虑救你地兄弟!”
云水地笑容有些冷。亦觉得这个条件萧布衣绝难做到,正想策马离开,没想到萧布衣反倒笑了起来,缓步拦在她地马前。云水冷冷道:“萧布衣,不见西梁王前,不要再想求我。自从见到你后,我就一直很烦,所以请你离开我!”
她说的客气。可说话的功夫。却是摸着手上的一枚银质戒指。金蚕粉既然要不了萧布衣的性命,那一线牵不知如何呢?对于她不喜欢的中原人。她没有半分的怜悯之情。一线牵的蛊毒或许不如金蚕粉简便使用,但是绝对要比金蚕粉霸道,神仙都不见得挡得住,所以她不信萧布衣还能挡得住。
苗人蛊毒千奇百怪,千门百类,可最让人心寒的却有三种,金蚕、碧血、一线牵!而这三种,云水身为大苗王地孙女,却是无一例外的会用,而且用的最好!
戒指中藏地当然就是一线牵!
她一身的银饰,叮当作响,悦耳动听,可谁都不知道,其中到底藏着多少要人性命的蛊毒!云水却知道,如果袭击萧布衣的几百人袭击自己的话,自己不见得活着杀出去,但是自己如果死了,他们也一个都是活不了!
萧布衣微笑道:“郡主这个要求倒是不难做到。”
云水有些错愕,“你说西梁王已经到了巴西吗?”
萧布衣沉声道:“郡主说的不错,西梁王不但到了巴西郡,而且到了郡主的面前。所以郡主这个要求,在下已经为你做到了!”
云水盯着萧布衣,半晌才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东都的西梁王?”
萧布衣淡然道:“我正要告诉郡主,在下地确就是西梁王,所以并非西梁王地手下,也没有欺骗郡主一事。”
云水在马上望着萧布衣,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这实在是我听到的最好笑地一个笑话,想你们中原人有句话说的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西梁王雄握天下百万兵马,高高在上,身边怎么说也应该高手如云,他怎么会孤身到了这里,而且还和我一口一个在下?萧布衣,你这个笑话未免太好笑了吧?”
“西梁王也是人,没什么了不起,萧布衣铮铮男儿,无须冒充!”萧布衣微笑道。
云水见到萧布衣爽朗自信的笑容,呆呆怔住!那一刻的她只是想,说不定……他真的就是西梁王!
云水从未想到眼前的萧布衣就是西梁王,她也从来不认为西梁王会亲自来到了巴蜀之地,这在她看来,绝无可能。她更没想到的一点是,西梁王竟然如此年轻,而且武功高强!
这怎么可能?
云水虽然从未离开巴蜀之地,却也多少知道些天下大势,如今天下最强的几股势力一个是李唐,另外一个就是东都的西梁
她知道唐王姓李,却不知道唐王叫做李渊,这不足为奇。因为她不关心。苗人在巴蜀之地经过太多的改朝换代,却只是安守着自己的苗寨,哪里管外界到底是谁得到天下?云水知道东都有个西梁王。却是因为最近频频见到西梁王的使臣,可使臣向来尊称西梁王,怎会直呼其名,她也从来没有问过西梁王叫什么。
萧布衣和西梁王两个名号对她而言,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
西梁王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代号,亦不过是个狡猾之徒。反正是王。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心中认定,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负心,越是阴险卑鄙,越是隐藏在暗中指使旁人为他送命。她憎恶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可却是不能不和他们打交道,因为她要为苗寨谋取安定兴旺,这是她地使命。她知道李孝恭是唐王的子侄,所以知道唐王可能是白胡子老头。推而广之,她觉得西梁王也是个老头子,所以她从未想到过。西梁王竟然如此年轻,而且看起来,并不是高高在上。最少他谦恭有礼,一口一个在下。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西梁王?”云水突然问道。
萧布衣想了半天,无奈道:“这个一时半会真的无法证明,如果我问云水郡主,你如何证明自己是云水,不知道你怎么应付?”
云水望了他良久才道:“是呀。你说不错。我也无法证明,那我就信你是西梁王!可我有几点不明白。”
“郡主请问。”萧布衣微笑道。
云水淡然道:“你堂堂一个西梁王。为何不肯光明正大地出面,却带着几个兄弟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后呢?”
她问的异常尖锐,萧布衣却是含笑道:“其实我来找郡主也是光明正大,不过在下身陷险地,有人窥视,不能不小心翼翼,上次得遇郡主也是情非得已。在下曾派遣五个使臣求见大苗王,却是无一例外的被逐,在下叔父萧又被丹巴九大人扣押,身受不白之冤……”
“没什么不白之冤,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勾引丹巴九的老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无情无义。”云水又咯咯笑起来,很开心地样子。
萧布衣却是肃然道:“在下信萧尚书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似乎你很相信你地手下……和兄弟?”云水慢慢收敛了笑容。
“我不相信他们,何必派他们前来?”
“可你相信他们,何必自己前来?”云水又笑道。
萧布衣这才发现云水的言辞犀利,让人难以应对,可他毕竟深思熟虑,考虑太久才过来,听到云水的诘责,并不动怒,只是微笑道:“在下前来,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太相信,不想让他们蒙受冤情,不知道郡主可否明白这个道理?”
“而是因为太相信?”云水喃喃道,秋波流转,轻叹声,“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说的是真话,可是……我没想到……西梁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二人均是默然,山风吹拂,叮当作响,云水用手捋了下额前的秀发,一举一动有着独有的风韵。
萧布衣轻声道:“我相信他们,亦相信萧尚书,可眼下的问题已经不能用相信来解决,或许……这里有着难解的误会。在下六派使臣,却是不能见大苗王一面,甚至吏部尚书都被扣押,可相信大苗王竭力为苗人着想,亦相信郡主识大体,知大局,这才冒昧亲身前来。在下不肯吐露西梁王地身份,并非刻意欺瞒,而是觉得,无论大苗王也好,西梁王也罢,既然担当个王字,就要为百姓的安居乐业着想。在下这次前来,并非以西梁王的身份,而是代表中原百姓,愿意和大苗王所领地苗人结盟,在下虽有雄兵百万,却只带几个兄弟前来,只想让大苗王看到我的一个诚字!”
云水扁扁嘴,“哼,你们的诚?当初要非……”黑漆漆的眼珠一转,云水又笑起来,“无论如何,你比那个白胡子唐王要心诚的多。最少他不敢来这里,只会派个子侄来。走吧……”
“去哪里?”萧布衣唯有错愕。
“当然是先看看你的兄弟。”云水银铃般笑,“我这人最是公平。你既然做到了我要求的事情,我当然要先做到答应你的事情。”
萧布衣大喜,深施一礼道:“多谢郡主。”
“偏偏你这么多礼。萧布衣,我这人见到你们文绉绉地礼节就头痛,因为我永远不知道,你们谦恭地第二天,会不会背信弃义,你的兄弟在哪里?”云水问道。
“请郡主跟我来。”萧布衣才要起步,云水就已经招呼道:“等等。”
“郡主何事?”萧布衣问道。
“你怎么说也是西梁王。跟着马儿跑也太不像话。大苗王若是知道,定然说我不知礼数。”云水拍拍身前地马鞍道:“过来坐吧。”
萧布衣有些诧异,一时间犹豫不决。云水嘴角一翘,讥笑道:“不敢吗?怕我暗算你?”萧布衣倒是地确有点担忧,只怕云水不喜,沉吟道:“我相信郡主深明大义,只怕和郡主共乘一骑,惹别人非议。”
“你怕别人非议?”云水淡淡道。
“问心无愧,我何怕之有?”萧布衣双眉一扬。
“我也不怕。”云水笑的眼睛如同月牙般。“既然如此,上马吧,你来领路。”
萧布衣再不推搪。缓缓走过来,还不等上马,红马突然轻嘶声,前蹄一扬,竟然踏过来。萧布衣心中微惊,却是身形微闪,直视红马的双眸,微笑道:“马儿。郡主和我已是好朋友。你还认生吗?”
他说话的功夫,伸手在红马额头轻抚下。红马甩甩头,看起来还要再踢,可是打个喷嚏后,轻嘶声,已然安静下来。
云水眼中露出惊诧之意,她的马儿认主,她让萧布衣上马也是不怀好意,想看萧布衣的笑话。她倒不是对萧布衣特别不满,而是对所有的中原人都怀有敌意,尤其听到对方就是西梁王地时候,更有了捉弄他地念头,可她哪里知道萧布衣安抚马儿比安抚女人可厉害的多,红马虽然欺生,可如何斗得过萧布衣。
萧布衣安抚了红马,倒是老老实实踩着马镫上马,对方才的事情不多说一句。云水空出前面的位置,却是坐在了他的身后。萧布衣不带缰绳,轻轻的拍拍马的脖颈,向西一指道:“去那里。”
红马竟然听懂了他说的话,欢快的向前奔去。云水吃惊地不得了,半晌才道:“萧布衣,你上辈子一定是个马夫。”
萧布衣并不回头,“郡主说错了。”
“哼,我就知道你心中不高兴,”云水撇嘴道:“你高高在上,肯定觉得自己上辈子也是高高在上。”
萧布衣笑起来,“你好像对西梁王这三个字很反感?”
“不是很反感,是很厌恶。”云水摸着手上的戒指,望着萧布衣的脖子,暗自想到,要是用戒指在萧布衣地脖子上划一下,不信他不中毒。
萧布衣却是目视前方,轻声道:“我上辈子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这辈子,本来是个马夫。”
云水怔住,失声道:“那怎么可能?”
萧布衣却是微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其实我最早的志向不是做西梁王,而是贩马。”
云水眼中诧异更浓,“你一定是骗我,一定!西梁王位高权重,天下景仰,怎么会是个马夫呢?”
萧布衣却是笑道:“其实中原人,也不全是喜欢谎言欺骗,郡主若是喜欢,大可以去打听一下,西梁王本来就是个马夫,并非欺人之谈。”
云水沉思良久道:“那……你怎么会当得上西梁王呢?我知道他们向来看不起低贱的人,也是看不起我们苗人。他们一直觉得,我们是蛮人,不懂得礼数,天生就是卑贱的命。”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如果郡主喜欢,我如何当上西梁王的,倒可以和郡主说说。”
“你想说就说,不说也可,反正路还长着。”云水又银铃般的笑道。
萧布衣看不到云水的表情,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还是敷衍,可他还是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其实接触云水虽只有两次。他却已经知道了这人的性格。他每次能在危机地时候化险为夷,很多时候就是善于扑捉一闪即逝地机会。
在萧布衣看来,云水其实是个爽朗地苗女。她恩怨分明,答应地事情肯定会做到,从这点来看,她比很多人要强。不过她天生的对中原人没有好感,而且对大富大贵更是没有好感,这从她地言语中反复体现。她憎恨谎言,憎恨背叛。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以前肯定有人留下了祸根,可却要他来承受。萧布衣想到这里唯有苦笑,但是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想从身份的切入点拉近和云水的距离。
李孝恭有权谋,有准备,已然和大苗王的三个儿子开始联系,他现在能够说服的只剩下这个云水和大苗王。
这是他最后扳回的机会!想到这里,萧布衣望着远方地白云道:“所有地一切,还是要从一次出塞说……”
他的声音和白云般幽漠淡远。可回顾起往事的时候,也是不禁唏嘘。马蹄得得、轻风徐徐,红马带着二人轻快的向前奔去。萧布衣看不到身后云水的脸色,却信自己的判断不错,遂把自己如何当上西梁王的事情说了遍。
不过他更多的是说兄弟,说贩马,对于高高在上不过是轻描淡写,或许在他心目中,这一切比起兄弟之情,也算不上太重。就算击败了李密。他也不过是说。苦战几月,终于将他们击溃。
平定天下的事情。惨烈悲壮,可在他眼中,向往地却是天下太平。
他的人生到此为之,很复杂,却也很简单,得到许多,失去的更多。等到来到一条小溪前,已经不能行马,萧布衣翻身下马,向前指道:“郡主,我们为防再遭到暗算,是以住地偏僻些。这里行马不便,我兄弟昏迷不起,不知道是否让我带他们出来?”
云水从马上跳下来,又是浮出笑容,“怎敢有劳西梁王,我进去看看就好。”
二人顺着小溪踩着鹅卵石前行,云水一直沉默的摸着手上的戒指,突然问道:“萧布衣……你认识杨广吧?”
“我当然认识大隋之主。”萧布衣笑道:“若非圣上指引,我无论如何也做不上西梁王。”
“这么说你对他很感激了?”云水又问。
萧布衣琢磨不透她的用意,却是真诚道:“郡主,人活在世,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些苦衷。做事或许不对,但若能悔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还是可以谅解。”
云水冷哼一声,“那人死了呢,谁来谅解?”
萧布衣不解其意,才要说什么,云水却已经叹息道:“或许你是好人,但是坏人更多。可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无论如何,你给我说了很动听的故事,我还是多谢你了。”
萧布衣哭笑不得,没想到竟然得到这么个结果。二人默默前行,山脉拐角处又现出一吊脚楼。这种建筑在这里倒是随处可见,是渔夫、猎人平日所用,萧布衣等人藏身于此,倒是隐避非常。
秦叔宝等人听到叮当作响,早就警惕的伏在角落,见到云水和萧布衣同时走进,这才舒了一口气。萧布衣多谋,秦叔宝却是经验丰富,他们轻而易举地摆脱李孝恭地追踪,可对于阿锈和老四的昏迷却是束手无策。老五赶回来,一眼就认出他们中地应该是蛊毒,众人大惊,却是没有办法。卢老三、周慕儒都是不知所踪,萧布衣等人亦是担忧不已。见到阿锈、老四昏迷不醒,越来越是虚弱,萧布衣终于硬起头皮去找云水,秦叔宝、史大奈都是无计可施,但见到萧布衣不惧蛊毒,又认识云水,只能让他前往。见到他回来,这才放下心事。
云水见到屋中立着两个活人,一憔悴,一威猛,却都是身上血迹斑斑,皱了下眉头,知道萧布衣说被袭击应该不假。懒得多管,径直来到阿锈和老四的面前,见到他们双颊深陷。奄奄一息,却是笑起来,“怎么又是他?”
她识得阿锈。觉得这人有点呆,没有多想,只是掀了他眼皮一下,皱眉道:“是赤蛇蛊。”
萧布衣见到她一眼就认出蛊毒来历,心中微喜,轻声道:“怎么救?”
他不问能不能救,只问怎么救。却也是个技巧。云水银铃般的笑。“这种赤蛇蛊还难我不倒。”萧布衣只见到她眼中隐藏深意,顾不得多想,抱拳施礼道:“请郡主援手。”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的事情,不会不做。”云水淡然道:“只是这种赤蛇蛊解除也不简单,我需要一个人的血。众人一凛,萧布衣沉声道:“还请郡主明示。”
云水微笑道:“这种赤蛇蛊是用千条毒蛇培植,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一条毒蛇。然后将那条毒蛇制成蛊毒……中者昏迷,若是事先不得解药入了体内,昏迷七日必死。不过最后一天会醒来发狂,见人就咬,也算狠毒。”
众人听的恶心,又觉得毛骨悚然,可云水说的却是平淡。萧布衣沉声道:“不知郡主如何破解呢?”
云水笑道:“我说了要用一个人的血,不过我要事先和你们说明,这人作为药引,身受苦楚惨不堪言。你们说用谁地血呢?”
她秋波一扫。从史大奈、秦叔宝的身上掠过,却是落在萧布衣的身上。
史大奈上前一步。不等说话,秦叔宝已经递过匕首,挽起衣袖道:“用我地!”史大奈略显木讷,倒比秦叔宝慢了一步。秦叔宝一直都是沉吟不语,这时候却是抢先了一步。
他声音沉凝,义无反顾,云水本来一直对这二人并不看重,可听到他的声音,却是娇躯微震,妙目凝在秦叔宝的脸上,轻声问,“你可知道这有多苦?”
秦叔宝淡然道:“我只盼越苦越好!”
萧布衣脸色黯然,知道真相,暗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苦得过秦叔宝的心境?云水反倒愣住,半晌又露出笑容,“那好,我解释给你听有多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苦不到。你们只知道苗人的蛊毒千奇百怪,却不知道每个人培出的蛊毒也是大不相同。赤蛇蛊虽是一种蛊毒,但是每个人的解药只能解自己地那种,因为这解药就是从那千条毒蛇身上提取粘液,毒液加上毒蛇地粪便配置而成。”
她说的极为恶心恐怖,萧布衣只能叹息,秦叔宝却只是道:“原来如此。”
他脸色平淡,没有丝毫的惊惧和惶恐,云水见了,却望了萧布衣一眼,半晌才道:“我没有解药。”
萧布衣脸色微变,云水又道:“不过我却能解,但是需要尝试。我的七情蛊可解苗人百蛊,赤蛇蛊当然也不在话下。我以蛊克蛊,却需要以人血做引。我把七情蛊从你的血中注入,两个时辰后,七情蛊在你体内繁殖生长,这时候我再从你体内抽出血来喂给这二人,看这二人的反应情况。”
萧布衣暗自皱眉,已经觉察到有问题,秦叔宝却是问道:“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云水还是笑,可笑容中多少夹杂点感慨,她见过太多的人听到蛊毒脸色巨变,可此人听到现在还是心若止水,实在让她诧异不已。西梁王是个怪人,他的手下也是怪人,云水暗自想道,“这不过是第一次尝试,我要观察他们的反应,然后再取他们血液配出第二种七情蛊输入你地体内,然后再抽血让他们喝。我要反复尝试,最高的一次,我配药七次才试出解药,可那个药引却在第二天就痛死了。”
“痛死了?”秦叔宝终于皱了下眉头,“为什么?”
云水淡淡道:“这种换血配药听起来简单,可最苦的不是中赤蛇蛊地人,却是在于药引。因为七情蛊针对人的七情而下,七情分为喜、怒、忧、思、悲、恐、惊,在换血的过程中,这人动了一种心思,痛楚就加剧一分。这种苦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千万只蚂蚁咬你的血管吧……”
秦叔宝点头道:“原来如此。”
“换血试一次,痛苦就会加剧一倍。而且就算解了二人之毒,你身上的七情蛊却也无法去根,终身受苦,以后动了七情六欲都会苦不可言。”
秦叔宝却问,“那阿锈和老四呢,会不会也和我一样?”
云水摇头,“他们不同,七情蛊从肠胃进入无害,从血液进入才会为害。他们只是喝,你却是注入,所以苦都在你身上。”
“原来如此。”秦叔宝点点头。
云水讶然道:“你除了原来如此外,不会再说别的吗?”
秦叔宝第一次展露笑容,“郡主要我说什么?”
云水望着秦叔宝,脸上终于露出凝重,“喂,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试解药的时候,药引必须自愿。我不是吓你,而是经验之谈,你……你可不要觉得这是好玩。”
秦叔宝皱眉道:“在下绝对没有好玩之意。”
萧布衣却是上前一步道:“秦兄,用我的血吧。”
秦叔宝扭头望向萧布衣,微笑道:“萧兄,当我是兄弟,就用我地血!秦叔宝一世自诩英雄,却是酿成终身之错,这次能有机会补偿,也算不错。”
萧布衣不等再说,云水却已经冷笑道:“萧布衣,你这是假仁假义,你知道别人不会让你以身犯险。你们也不用装了,你们若是喜欢,大可去抓一个人回来,用不相关地人做药引也是无妨。”
史大奈却是上前一步,怒声道:“丫头,你客气些……”萧布衣低声道:“大奈,不得无礼。”
云水却是笑盈盈的没有半分怒意。
史大奈听到萧布衣地命令,心中忿然,却是不想忤逆萧布衣的意思,上前一步,挽起衣袖,拔刀一划,鲜血汩汩而淌。云水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史大奈冷然道:“丫头,我想说的是,你不要以为西梁王不会换血,他若可以,肯定第一个上前,可如今大局未定,为救更多的人,他怎能舍身?你不识大局,我们怎么会不识!他为我们兄弟,舍生忘死,义薄云天,岂是你这种人能够理解?你只以为怕死之人很多,可你怎会知道,有时候,赴死之人更多!秦兄,请让我一次,史大奈若是死了,请你为我办一件事即可。”
他说话掷地有声,淳朴自然,萧布衣眼中热泪涌出,云水却是终于收敛了笑容,良久无言……月票!!!
兄弟姐妹们呀,大周末的,早早的起床,工作了十多个小时,有了这点成绩,爆发一次!
请求月票打脸呀!!!
四零五节 试药
你只以为怕死之人很多,可你怎会知道,有时候,赴死之人更多!
史大奈说出这句话后,脸上是义无反顾的决绝。他和秦叔宝一样,都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但是胸中都有一腔热血!
他虽比秦叔宝晚说片刻,但是绝不意味着他比秦叔宝迟疑。
竹楼中静无声息,只怕落针之声都能听到。可谁又听得到,胸中的热血沸腾?
云水笑容不减,脸上有了异样,她一直对中原人有偏见,一直都觉得中原人背信弃义,无情无义,这次虽是提出解除蛊毒,其实还是想看看萧布衣的反应。
她不信有人听到七情蛊的恐怖后,还会以身做药引,她也不信有人会为了救别人的性命,弃自身于不顾,她提出七情蛊的解法,只想让萧布衣退却。
当然,萧布衣还可以抓个不相关的人作为药引,这也是她的提议,但是她的提议绝非好提议,因为她就等着萧布衣去擒人,然后呵斥他阴险的一面。
众生平等,无论萧布衣从巴西抓了谁,云水都觉得不应该!
她等着人退却,等着萧布衣露出真实的面目,可她从未想到过,想吓退的人还是淡静,不怕死的又多了一个,而那个她一直期待露出面目的人,眼角已经有了泪花。
她那一刻的震撼,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她那一刻只是想,或许……中原人,也不是个个的背信弃义,贪生怕死。要死并不难,可明知道要死还是义无反顾,这却是千难万难。
史大奈见到云水不语,只以为她动怒,激将道:“丫头。现在有药引了,难道你反倒不敢下手了吗?”
“你要死。也不用急于一时。”云水缓缓的解下银质项圈。她的项圈打造的极为精致华贵,谁都想不到,她伸手一捻,已从项圈中抽出一根银针。
秋波一转,云水笑问道:“药引一个就够,不知道你们谁想当?”
史大奈才要上前,秦叔宝却是一把拉住史大奈道:“大奈。别的可以让。这个不行!”
“为何?”史大奈皱眉道:“秦兄,我……”
秦叔宝微笑道:“你刚才说的对,萧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你也有事情要去做。有时候,很多事情,真的需要自己去做,我是帮不上你。秦某无牵无挂,已是无情无欲,这七情蛊不能奈何我地。”
“你不要太过狂妄了。”云水淡淡道:“我看你面色阴郁。显然是悲情过重,而且要远胜常人,我这一针刺下去。你受到的痛苦比常人要远胜。”
萧布衣倒没想到云水竟然能够一眼看出秦叔宝地悲,更是担忧,知道她并非虚言恫吓。秦叔宝却是笑着对史大奈道:“对了,史兄,我的事情更简单……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当我是兄弟,就莫要和我争,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他本来想求史大奈以后逢年过节帮助给娘亲拜祭,可一想未免示弱。二来萧布衣不会忘记。何苦这时候说出。
史大奈咬牙道:“好。”
他不想多说,只因为明白这时候已经不必多说。赴死解毒的不见得轻松,可活下来的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缓缓的卷起衣袖,秦叔宝脸色平静道:“郡主,请。”
云水脸上终于露出丝尊敬,苗人亦是尊重英雄,这样的汉子,让她已经不忍讥笑。只是短短地时间内,她其实对萧布衣等人地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取盆水来,拿三个碗来。”云水吩咐道。
史大奈很快的将云水需要的东西拿来,云水这会儿的功夫已经从项圈中最少取出了十数根银针,并排放好。萧布衣暗自皱眉,心道自己方才就坐在刺猬前面,没有被她下针实在是侥幸。这个郡主稀奇古怪,可恐怖更胜常人。云水手持银针,又望了秦叔宝一眼,手指轻弹,几股粉末已经送入碗中。
秦、史二人见到她指若春葱,指甲尖尖,都奇怪她的药粉从哪里取得。萧布衣虽是看起来慵懒,却早注意到云水伸手在腰带上掠过,却以衣袖遮掩。虽看不真切,却猜到她多半把药物藏在腰带中。这个郡主,一身蛊毒,实在让人为之心寒。
云水在一只碗上下了药物后,却是出针先在阿锈手腕取出一滴血来,滴血入了药碗,然后兑了数滴清水。众人见到清水入碗后,颜色三变,云水虽是平静,可众人知道这多半就是什么七情蛊,都是凛然。等清水颜色不再变化,云水换了根银针,将碗中液体尽数吸入,这才微笑道:“你可考虑好了?”
秦叔宝点头道:“请。”
他说话简洁,却是坚定十分,云水笑笑,一针已经刺入秦叔宝手臂上。秦叔宝却是动也不动。等到七情蛊尽数进入秦叔宝的体内,云水拔针出来,盈盈笑道:“要等两个时辰。”
她说的平淡,众人亦是平静,可萧布衣、史大奈无不关切的望着秦叔宝的表情,秦叔宝笑笑,“枯坐两个时辰也是无聊……”
“我们会无聊,不过你不会。”云水微笑道:“你只会觉得时间过于漫长。”秦叔宝脸上肌肉突然抽搐下,转瞬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日子过地漫长。”
云水不解其意,却是暗自佩服。她知道七情蛊这时已起了作用,秦叔宝居然面不改色,实在是铁打的汉子。扭头望向萧布衣道:“反正也是无聊,不如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萧布衣哭笑不得,正想拒绝,突然想到一事,微笑道:“如此也好,只怕郡主不喜。”
“我没什么喜不喜的。”云水微笑道:“故事嘛,何必太认真?”
“郡主说地也是。”萧布衣微笑道:“那我就讲了,从前有个地方,住着一群淳朴的人。由个大苗王带领,一直都是丰衣足食。可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甚为扼要。就有其余地方的人想打他们的主意。”
云水盈盈道:“这个故事,好像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萧布衣一笑,“因为要争夺天下,所以对这块地方的争夺不可避免。有一拨人是西梁王地手下,只想和大苗王结盟,他们想地是,若是可以结盟。只需保证不动刀兵。所以他们派了几波使臣来说服。可另外一拨人叫做李唐,他们却并非西梁王想地那么简单……”
云水皱了下眉头,“他们想什么?”
萧布衣肃然道:“他们不但想动刀兵,而且希望借这块地为屯兵之地,大兴干戈!”
云水淡淡道:“所有的人呀,只会说自己地好,原来西梁王也不例外“故事而已,何必当真。”萧布衣笑道。
云水银铃般的笑起来,“说的不错。那后来呢?”
萧布衣沉声道:“西梁王几次受挫,却不恼怒,知道此地人向往和平。只想以诚意打动大苗王。是以他只是带着几个兄弟前来,并非他自恃极高,而是他觉得,表达诚意,用不着千军万马。他一直没有见到大苗王,却知道能将七郡十三寨苗人带领的服服帖帖,当然有他过人的见识。”
“你拍马屁也没用。”云水笑道,“大苗王又听不到。”
萧布衣只是一笑。“可西梁王却是想错了一点。他虽是诚意十足,但是李唐却是狡诈非常。因为李唐只想借巴蜀之地争夺天下,哪里管得了别人地死活。所以他们一面展现着结盟地念头,一方面却是将精兵良将运到巴蜀,试问只是个简单的结盟,何必找几百个高手到巴西郡呢?”
云水笑道:“说不定他觉得西梁王一张嘴可挡百万雄兵,他无奈之下,只能带兵前来抵挡。”
“你这丫头不知死活,你以为李孝恭向你提亲心怀好意吗?”史大奈忍不住道。
萧布衣摆摆手,“大奈……我想郡主自有她的想法。”
云水道:“若是提亲都是不怀好意的话,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好意了。”
萧布衣却也不恼,他早知道云水性格独特,想法也是和旁人大不相同,总喜欢反驳旁人,若是千依百顺反倒是咄咄怪事。
“李唐远比西梁王野心要大,他们绝不满足简简单单的结盟,他们希望从巴蜀出兵,希望能从巴蜀借兵,亦是希望能够掌控巴蜀的权利,更是想把战火引到一直风平浪静的巴蜀,可大苗王显然不会同意,他不会允许自己的族人无端的卷入这场争斗。李唐这时候野心勃勃,开始了夺取巴蜀权利地计划……”
云水皱了下眉头,“萧布衣,你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故事而已,何必当真。”萧布衣摊摊双手,“郡主若是不喜欢,我不讲就是。”
“你也说过了,故事而已。”云水浮出动人的笑容,“反正也是无事,不妨听听。”
萧布衣却是向秦叔宝望了眼,发现他额头已经有了汗水,双拳紧握,不由骇然道:“秦兄?”
“萧兄讲……下去吧,我也很想听听。”秦叔宝舒了口气,笑容不减。
云水望向秦叔宝,双眸满是惊诧。没有谁比她更明白七情蛊发作的时间,眼下也应该是中蛊之人死去活来之时,可秦叔宝竟然无事一样,这怎么可能?
萧布衣叹息声,“李唐想要控制巴蜀、控制苗人地手段很复杂,但是说穿了也简单。大苗王年迈,七郡十三寨的控制权迟早要交给三个儿子。李唐深知这点,开始诡计百出,他们首先就是要扼断西梁王和大苗王的联系,甚至用诡计……陷害西梁王派出的萧尚书!然后他们收买了丹巴九,许诺将他扶植上大苗王的位置,又是暗中唆使老大骨力耶来夺丹巴九的盐井,吞并丹巴九的权利……骨力耶不好出面,却在暗中收买盐枭压低盐价……”
“这些好像只是你的猜测吧?”云水咯咯笑道:“暗中唆使?我也可以说你暗中唆使骨力耶呀。”
“是呀,我也可以唆使,”萧布衣笑道:“但是那些盐枭可是李孝恭收买来地,郡主若有怀疑。暗中留意下即可。”
云水看看史大奈,望望秦叔宝。不再说什么。
“唐王明里拉拢丹巴九,暗中跳动骨力耶,然后再向老三地女儿求婚……这样一来,他们早就提前和大苗王地三个儿子搞好关系,无论如何,这权利也落不到旁人手上。可如此一来,巴地乌烟瘴气。再也不能恢复从前地太平。当然这些人还想径直杀了西梁王了事。却没有想到西梁王命大,人也打不死,毒也毒不死。可眼下西梁王惶惶而逃,兄弟中毒,心力憔悴,很难再揭穿他地诡计。”萧布衣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郡主,我的故事讲完了。”
云水沉吟良久才道:“西梁王真的不想强占巴蜀。亦不想从巴蜀出兵?”
萧布衣笑道:“西梁王可以保证这点!”
云水冷哼一声,“我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中原人的诺言,想当初。他和圣女一起后,娶了一个又一个,保证有用吗?”
萧布衣等人面面相觑,史大奈忍不住问道:“丫头,你说的是谁?”萧布衣一直对云水温言相向,史大奈却对她从不客气,只因为云水从来对萧布衣也不客气。
云水还是在笑,但是笑容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冰冷严峻之意。
萧布衣却是思绪飞转。暗想他和圣女一起后。娶了一个又一个,他到底是谁?若是能够知道他是哪个。说服苗人地可能就会又大一分,可只听说苗人有大祭祀和三司,这圣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当初二哥说及巴蜀地一切,只说这次斗智不斗力,巴蜀民风剽悍,万勿发展到武力解决,他只让自己说服大苗王,尊敬大祭祀和三司即可,却也从来没有提及到什么圣女呀。
云水笑容多种,这时候笑中冰霜,就算史大奈都是不敢得罪,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只是三个兄弟的性命都握在云水的手上,他虽是个粗人,却也知道眼下绝非撕破脸皮的时候。
竹楼内寂静一片,可静寂下来,史大奈才听到轻微的咯咯之声,开始他以为自己听错,可很快发现咯咯之声来自秦叔宝。史大奈心中一寒,仔细看过去,才发现秦叔宝虽还是在笑,可笑容却已经僵硬无比,咯咯之声却是从他口中发出,而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子从他额头冒出来,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脚下,甚是轻微,却是惊心动魄。
萧布衣早就发现,恨不得以身代之,只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云水却突然道:“这些都是西梁王你自己说的,我其实很怀疑……”她欲言又止,秦叔宝却是笑起来,“我也有个故事,不知道……郡主愿意听吗?”
云水半晌才道:“你若还是能够说话,就说吧。”
她头一回有了点客气,只因为她知道中了七情蛊,这人实在已经是生不如死。她见了太多中了七情蛊地人辗转反侧,嚎叫痛苦,像秦叔宝这么镇静的人,她真的从未见过,她真地不知道秦叔宝如何能够控制住痛苦,又是如何能够说出话来。
“你真的不是人。”云水想到什么,就说出了什么。
秦叔宝握紧拳头道:“郡主说的不错,我真的不是人。”
云水哑然失笑,“你不是人,你难道还是神?”
“我也不是神,因为要评价我,那只能用猪狗不如来形容。”秦叔宝额头汗水滚滚而下,或者还夹杂着眼角的泪水,身上的痛楚比起当初的痛苦,大同小异,可因为身上的痛苦,他暂时却可以忘记当年地痛苦。
但是他还是想说出来,史大奈只是忿然,秦叔宝却已经知道,他们现在哪里都是落在下风,唯一能够挽回就靠扭转中原人在云水心中恶劣地印象。
“当初……我和萧兄……本来是敌人。”秦叔宝咬着牙说出每一个字,虽是缓慢,却没有停顿,“而且势不两立。”
云水更是诧异,绝对没有想到这其中关系如此的错综复杂。迟疑半晌才问,“那为何你又和他在一起。是因为……”
她本来还想说点恶毒地话语激怒对方,可见到秦叔宝的硬朗,心中头一回生出不忍。
秦叔宝咬牙道:“我跟随……萧兄,不过是想完成一人的心愿。”
“那人对你很好吧?”云水问道。
“的确很好,他待我如父如师,不过……我却亲手害死了他。”
“中原人……”云水本想说中原人原本就是这样,可不知道为何。这话再也说不出口。
“我自知罪孽深重。就一直都是自暴自弃,可是……我又因为……”
“秦兄,当初李密用令堂威胁你反叛张将军,自古忠孝难两全,这事你虽是有错,可这些年的自责也足以弥补,何苦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萧布衣叹息道。
云水恍然道:“原来他们用你母亲要挟你,那你也没错呀。”
史大奈冷哼一声,“丫头。你到现在,终于说了句人话。”
云水咯咯笑道:“我想说什么都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史大奈为之一滞。秦叔宝强笑道:“郡主,我们都管你不到,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谢我给你下了七情蛊吗?”云水讥诮笑道。
“不错。”秦叔宝正色道:“我一直觉得痛苦不够,郡主增加了我地痛苦,我不是要谢谢你。”
云水目结舌,半晌才道:“不用客气!你要完成的心愿是什么?”
秦叔宝却道:“当初我本要自尽,不过……西梁王找我,说张将军一辈子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我横刀一割,不过是个懦夫。能完成张将军地遗愿,才算真正的英雄。我……不想做什么英雄,可却终于跟随了西梁王要完成张将军的遗愿,西梁王宅心仁厚,这次只带几人前来,诚心天地可见。”
云水冷哼一声,不知道张将军是谁,可想着能让这种硬汉都终生难忘的人,想必也是个盖世豪杰。她不再说什么,众人沉寂下来,只听到秦叔宝牙关紧咬,只见到他面露微笑。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水终于站起来道:“时间到了。”
她换了个银针,插在秦叔宝的手臂上,银针中空,鲜血很快的流淌出来,滴在碗上。秦叔宝只觉得痛楚稍减,舒了口气,全身抗拒的力道涌在手上,喀嚓声响,却是拗断了藤椅地把手。
云水见到他浑身湿透,手上青筋暴起,知道他痛苦不堪,可见到哼也不哼,虽是成见依旧,却也佩服他地硬朗。血液分成两份,云水让萧布衣给阿锈和老四服下。等了良久,不见二人醒转,云水笑容有些发苦,无奈道:“看来还要再来一次。”以往她哪里管得了许多,这次见到一次不起作用,竟然有了些不安。
秦叔宝却笑道:“这是……尝试解药,怎么会一次就成?郡主,请。”
他伸出胳膊,如同看待别人的手臂,云水笑容已经很淡,不说二话,再次用药,又从阿锈的手臂抽了滴鲜血。萧布衣见到药水变了四次,也是惊诧苗人的蛊毒奇妙无比。七情蛊第二次注入秦叔宝体内,远不用两个时辰,可这半个时辰所受到的苦痛,更是远胜方才。
秦叔宝牙关咬破,竟然还不出声,云水轻叹一声,“喂,我信你就好。你若是真的痛,就叫出来吧,你不叫喊,我反倒更加的心闷。”
秦叔宝半晌才道:“谢谢你。”
这次云水并没有再问,目光却是落在史大奈的身上,强笑道:“西梁王给我讲了个故事,他也给我讲了个故事,你再给我讲一个吧。”
“我哪有什么故事可讲。”史大奈闷声道。
“没什么可讲,也可以讲讲你的师父,你地父亲呀。”云水随口笑道。陡然间见到史大奈脸色大变,云水心中惴惴,“不讲也就算了,不用气恼。”
史大奈一字字道:“你真的想听?”
“你说我就听。”云水还是漫不在乎的表情。
史大奈却是握紧拳头道:“那好,我就说与你听。我地父亲就是我的师父。秦兄因为张将军身死一辈子不安……”
“你总不会也害死了他吧?”云水笑容有些僵硬。
史大奈舒了一口气,凝声道:“我只恨不能害死他!”
云水愕然。只觉得这三人个个不可理解,一个比一个疯狂,可偏偏说出来的话,由不得她不信!
“为什么?”云水忍不住的问。
史大奈突然放声长笑,凄惨地有如狼嚎,“你问为什么?那我告诉你,如果你的父亲抛弃了你地母亲。一别十数年。你会如何?如果你辛辛苦苦找寻他十数年,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又会如何?如果你和他见到的第一面,他就一掌打在你地胸口,想要取你地性命,你又能如何?”
他声音凄恻,远远的传出去,远山似乎也在回荡着几个字,你又能如何?你又能如何!!!
史大奈自从被符平居击了一掌后。一直也是抑郁难遣,这次发泄出来,端是惊天动地。痛彻心扉。
秦叔宝眼中带了同情,萧布衣除了叹息再不能说什么,云水脸色微变,一字字道:“该杀!”
史大奈微愕,转瞬放肆地笑起来,“是呀,你说的轻巧,该杀?可他毕竟是我地父亲。比我武功高强。行踪不定!我寻遍天涯不见得找到他,找到他不见得打得过他。就算打得过他,我娘亲对他念念不忘,丫头,我问你,你要是我,你能下得了手吗?”
云水终于怔住,良久无言。
竹楼中只闻秦叔宝牙关咯咯,只听到史大奈地粗重呼吸,只见萧布衣怜悯同情的目光,云水目光一个个的扫过去,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
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这中原人的印象,在她心目中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史大奈平复了情绪,沉声道:“丫头,我和你说这些,并非想要博得你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很多不会懂!这天底下坏人多,好人却也不少。秦兄和我,哪个遭受的际遇是舒舒服服?哪个要是你受到了,会觉得理所当然?可我们并没有怨天尤人,自己地事情,自己担下就好,迁怒他人,算什么真正的男人?”
云水突然又笑,“你说的不错,可我真不算男人,你莫要忘记,我不过是个女人!”
史大奈本来是想说圣女一事,没想到云水如此回答,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反驳。
云水站起身来,又抽血灌血,只是这一次,阿锈、老四只过了片刻已经醒来,醒来地时候,都是有些茫然道:“西梁王,这是怎么回事?”
萧布衣舒了口气,暗想蛊毒奇妙,真的匪夷所思,这个云水用蛊,更是奇妙难测。秦叔宝见到阿锈二人苏醒,心情一松,喀嚓声响,藤椅已经被他坐烂。
他用尽全力的气力和七情蛊抗拒,坐到地上的时候,只觉得近乎虚脱,一颗心空空荡荡,痛楚不堪。
云水却是拍拍手,收起了银针,戴上了银项圈,望着萧布衣道:“西梁王,你我两不相欠了,只是……”她望了一眼秦叔宝,欲言又止,迈步向竹楼外走去。
走到门口,云水却又止步,并不回头道:“你们是不是想见大苗王?”
萧布衣目光一闪,沉声道:“不错。”
云水咯咯笑道:“那好,三天后,我带你们去见大苗王!”她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而去,只留下叮当声依稀送来,飘渺难测!
最近推荐榜总是要掉出去了,期待朋友们援手,多投几票,谢谢。
另推荐本都市新书书名:《史上第一妖》书号:1202053作者:水善
简介:
一个总会突然倒霉的小市民,一块能把物品变成妖怪的碎玉,一群无厘头的电器妖怪,一段彻底颠覆的神话史……
陈墨语录:我有群妖怪宠物,电饭锅喜欢抢银行、笔记本爱玩黑客、手机总模仿我地声音泡妞,至于那台电瓶车----恩,它正努力修行,争取早日进化成劳斯莱斯!
本书简介下方有书名直通车,点击即可进入阅读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