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澄澹堂文集》——米万钟
米万钟,字仲诏,号友石,又号海淀渔长、石隐庵居士,原籍陕西安化,后当锦衣卫,居北京,米芾后裔。被魏忠贤党人倪文焕弹劾,降罪削籍,复官仕至太仆少卿,卒于官。有好石之癖,又能画石,善画山水、花竹,书法行、草得家法,与董其昌齐名,称“南董北米”,书迹流传甚多,著《篆隶考讹》二卷。
米万钟,锦衣卫官籍,旧贯为陕西布政使司庆阳府安化县。少年时代受到良好教育,对中国传统文化研究尤深,颇有学问,其曾祖父为米生;祖父名米斈,敕赠昭信校尉;其父米玉,号昆泉,字璞父,曾任昭信校尉锦衣卫百户;其兄米万春,武进士,任分守通州参将;其弟米万方,在锦衣卫任锦衣冠带总旗。米万钟中举人,乡试第50名,以诸生身份,短暂就学于国子监,受教于当时的国子监司业叶向高。乙未科会试第159名,该科主考官为次辅张位,副考官为翰林院编修黄辉,殿试三甲第164名,同科还有万钟好友、排名为219名的王思任,以及日后的“宣党”党魁、榜眼汤宾尹。
任永宁令尹,补四川铜梁县令,任六合县令。入京,任正七品大理寺评事,任正六品户部浙江司主事,主管验粮所和河西务钞关,升为从五品户部员外郎。数月之后,以养病告归,始筑勺园。
管理神木厂兼理临清砖厂,参编《工部厂库须知》,主要参与了“神木厂”和山西、台基两厂相关内容的“考载”与“条议”,具体包括其职掌、〈木料等价规则〉、〈运价规则〉、〈土工价规则〉、〈雕工匠价规则〉、〈厂夫规则〉和〈神木厂条议〉、〈山西厂条议〉、〈台基厂条议〉,应属首次也是已知最全面披露明代神木厂运作规则的档案文献,其展示了该厂价格、收储、运输、加工和厂夫等诸多细节,外调为从三品浙江参政,分守金衢严道右参政。进江西按察使分守饶南九江右参议,进山东右布政使。米万钟为政清廉,关心民众疾苦,注重文化教育,所到之处,颇受称颂,有“水境慈母”之称。
明神宗死后,朝政混乱,大宦官魏忠贤乘机把持朝政,后又得到明熹宗宠信,网罗党羽,阉党爪牙遍布朝廷内外,把持要害部门,许多官员趋炎附势,米万钟却刚正不阿,与阉党格格不入。因屡次发表不满阉党专权的言论,终于遭到魏忠贤爪牙倪文焕的弹劾,诬陷为东林党魁,被削职夺藉,直到魏忠贤集团溃灭,倪文焕被处死,他才得到复职起用,担任正四品太仆寺少卿理正五品光禄寺寺丞事。
但当时的朝廷,政治已陷入极端腐朽黑暗的境地,内忧外患,米万钟忧国忧民,积劳成疾,去世时终年62岁。
米万钟,毕生手不释卷,学识渊博,尤擅长书画,作品风雅绝伦,气势浩翰,运笔流畅,名满天下。米万钟自幼勤奋好学,博才多艺,不仅诗文翰墨驰誉天下,而且在石刻、琴瑟、篆隶、棋艺、绘画以及造园艺术等方面均有较高造诣,他的书法学米芾,但无法转换米芾的精致笔法,尤其作大幅立轴,甚多枯笔、破笔,虽有豪迈之气,但终落空乏与粗率。在书法审美功能遽变中追求,甚至用白羊毫兼麻苎做笔写大字,可惜终未达自由完美之境。
第五十三章 勤王战死——满桂
满桂,宣府人,山东兖州府峄县人,明末抵抗后金的著名将领。满桂从小练习骑射,入伍后以军功先后任总旗、百户、守备,后逐渐崭露头角,历任游击、参将等职。署总兵衔,是宁远之战、宁锦之战的明军主要统帅,功勋卓著,在保卫北京的战斗中壮烈殉国。
满桂,其先祖是山东兖州府峄县人,因立有战功,遂在宣府卫为官,至此世居于宣府。满桂年纪稍长一些时,便善于骑马射箭,入伍后每次参战,都斩首、截耳不少。按照部队中的规定,斩获敌人一颗头颅,就可授任官职,否则就赏给白银五十两。满桂屡次拿到赏金,却没能得到一官半职,年近三十,才当上总旗,又过十年才当上百户长。后来,经几次升迁做到潮河川守备,杨镐在四路败师的情况下推荐几个懂得军事的小将,首先就推荐满桂。满桂于是移兵驻守黄土岭,期间得到总督王象乾的赏识,先后提升他担任石塘路游击、喜峰口参将。
大学士孙承宗出任边帅,满桂进去拜见,孙承宗看到他相貌威武,和他谈论军事,对他格外称赞。等孙承宗出来镇守山海关时,就提拔满桂担任副总兵,负责中军的事务。孙承宗幕下,文武官员来进见的很多,孙承宗却单单任用满桂。满桂性格很粗鲁,但是为人忠诚勇敢,不同一般,不好声色,能够和士卒同甘共苦。
孙承宗打算出关修复宁远城,询问那位将领可以前去驻守,马世龙推荐孙谏和李承先,孙承宗都没有同意,袁崇焕、茅元仪进言说:“满桂可以,但他是您的中军,我们不敢请他出来。”孙承宗说:“既然他可以,哪管他是不是中军。”于是,唤来满桂,跟他说了,满桂慨然答应,请命而行。马世龙怀疑满桂的能力不行,孙承宗不听,当天就摆下酒席,替他饯行。满桂到宁远后,和袁崇焕同心协力修筑城墙,使宁远巍然屹立,成为辽东的一个重镇。
当时,蒙古的一些部落驻在宁远东郊放牧,辽东百姓来归附宁远的都遭受他们的抢劫,孙承宗为此很忧虑。孙承宗派满桂和总兵官尤世禄在大凌河袭击他们,蒙古各部落号哭连天地向西逃窜,宁远东郊得到安宁。拱兔、炒花、宰赛等部落表面上归顺而暗中想要反叛,满桂善于掌握处理,这些部落都服从,每年还节省无数的抚赏银。
当初,宁远城里城外满眼都是荒丘废墟,满桂到任后,有五万多家军民在此地屯田,往城外耕种到五十里远。孙承宗上报他的功劳,朝廷下诏提拔他为都督佥事,加官衔为总兵。孙承宗于是命令他掌管后部,与前部赵率教相为掎角,督饷郎中杨呈秀克扣军粮,副将徐涟激发兵变,包围袁崇焕的公署。大家因为害怕满桂的家兵勇猛,所以不敢来包围他,就成群结队地向东边逃走,满桂和袁崇焕追上斩杀兵变的发动者,安抚余下的部众,把他们都带了回来。
后金派数万骑兵攻打宁远,远近大震,后金军包围宁远,满桂和袁崇焕在城里死守。后金军开始攻打西南城角,他们点发西洋红夷大炮,打伤很多攻城的后金军。后金军转攻宁远南边的城墙,他们再用火器将其打退,于是包围解除,天启帝朱由校十分高兴,提拔满桂为都督同知,实际上为总兵官。后来,又一次论功,给满桂加级为右都督,荫子副千户,世袭。满桂上书谢恩,并且自叙自己前后立过的功劳,天启帝下诏做了赞扬性的回答,又升任他为左都督。
满桂当初与赵率教关系很好,在此次战役中,满桂恨赵率教不亲自来援救自己,从此相互责怪。天启帝听说后,曾下诏告诫、勉励,接着袁崇焕又跟满桂不和,上书说他踌躇满志,谩骂同僚,恐怕他会耽误边疆的大事,请把他调到别的兵镇,把关外的事权交给赵率教。满朝大臣都知道满桂能胜任,但担心他们在一个城中或许会坏事,就把满桂召了回来。督师王之臣极力说满桂不能调开,但是召他回来的命令已经下达,王之臣又请把他安排在山海关门口,袁崇焕都不听从,朝廷就命令满桂以原职在中军府办理佥书的事务。不久,袁崇焕自己后悔,请求采用王之臣的意见,天启帝于是同意,让满桂挂印移镇山海关大门,兼任统领关外四路及燕河、建昌等地的驻军,并赐给他尚方宝剑以便提高他的权限。
后金军包围锦州,分出兵力进取宁远。满桂派兵援救,被包围在笊篱山。满桂和总兵尤世禄赶赴前线,大战一场,胜负相当。于是,进入宁远城中,和崇焕商量防御的办法,后金军兵临城下,满桂率领副将尤世威等人出城迎战,杀伤不少后金军,满桂自己也身受重伤。捷报递上后,朝廷给满桂加官为太子太师,世荫锦衣佥事,等袁崇焕离职走后,王之臣再次担任督师,很推崇满桂的才干,请朝廷仍然派他镇守宁远。当蒙古炒花等部落分崩离散时,满桂与王之臣召来很多蒙古人安置在自己部下。
天启帝去世,崇祯帝朱由检即位,下诏告诫王之臣注意不要再蹈袁应泰、王化贞的覆辙,并且批评满桂迎合王之臣的心意,满桂于是告病,请求解职,崇祯帝不同意。言官纷纷弹劾王之臣,进而连及满桂,王之臣遭到罢官,满桂也被召回军府。恰逢大同总兵渠家桢出事,就让满桂接替渠家桢担任大同总兵。大同长期以来仗着议和放松战备,插部西侵,顺义王于是进入大同境内来大肆掳掠。渠家桢和巡抚张翼明被判死刑,插部拿到抚赏金还不离开,满桂到任后,视察八路七十二座城堡,边防战备得到大力整顿,大同军民因此才消除恐惧心理。
后金军打进京师北京郊区,朝廷颁诏指示各地勤王,满桂率领五千名骑兵进京守卫,驻扎在顺义,与宣府总兵侯世禄都打了败仗,于是奔赴北京。崇祯帝派官前来慰劳,犒赏他们一万两银子,让他和侯世禄一起驻扎在德胜门。不久,出外交战,侯世禄的队伍败退下来,满桂独自向前拼杀,城墙上边发大炮配合他,却误伤满桂的部队,满桂也受伤,崇祯帝让他进城门外的瓮城中休息。不久,与袁崇焕、祖大寿一起得到召见,满桂解开衣襟给崇祯帝看自己的伤,崇祯帝表示深深的赞叹,又一次召见他们,把袁崇焕下狱,赐给满桂酒食,命令他总理山海关、宁远的将士,在安定门外扎营。
满桂勇猛敢战,他部下的降人有时搅扰百姓,满桂不加惩办,副将申甫所率领的队伍中有很多市民,满桂的部队欺负他们,夜间向他们的驻地射箭惊吓他们,射死了人。御史金声报告上去,崇祯帝也不追究,等祖大寿的军队向东逃跑后,崇祯就加封满桂为武经略,统领所有过来保卫京师的部队,赐给他尚方宝剑,催促他出兵作战。满桂说:“敌兵强大,我们援兵不多,不可轻易出去打。”宦官紧催他,满桂迫不得已,只好指挥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等大将,起兵营移到离永定门二里左右的地方,树起栅栏,等待后金军。
后金军从良乡回师后,第二天拂晓,用精锐骑兵从四面八方挤压过去,官军的将领阻挡不住,被打得大败,满桂和孙祖寿阵亡,黑云龙、麻登云被活捉。崇祯帝听说后,极为伤心,派礼部侍郎徐光启对他们进行祭奠,追赠满桂为少师,荫封他的子孙为世袭锦衣佥事,每一代递升三级,朝廷赐予祭葬,让有关部门为他修建祠堂公祭。
第五十四章 割据西南——奢崇明
奢崇明,四川永宁人,明朝永宁宣抚司土司,彝名诺宗阿玉,叛明自立,伪号“大梁”,自称“大梁王”,割据西南。
奢崇明,本是永宁宣抚司宣抚使奢效忠的弟弟奢尽忠的儿子,早年父母双亡,由其伯母、奢效忠之妻奢世统抚养成人。奢效忠去世后,妻世统与妾世续及其子奢崇周争袭,奢崇周袭职,后奢崇周去世,无子。经朝廷多次派官勘验,世统、世续与当地土目、把总等一致同意,由奢氏亲支奢崇明继袭土职,奢崇明获准袭职。
明后期社会矛盾尖锐,战事频起,后金大兵压境,辽东事紧,且有西南农民起义和土司反叛活动愈演愈烈,在西南地区统治者与当地各族之间的矛盾也十分尖锐。奢安之乱爆发前,当时贵州提学道刘锡玄曾言:云贵当地百姓遭受贪官污吏的盘剥,生活苦不堪言,然而当地土司也压榨百姓,百姓无一不愤怒。足见当时不仅平民受到官僚压迫,甚至土司也备受流官“脧削”。奢崇明与其子奢寅等人也有所怨恨,因而产生了叛明之心。
后金崛起于辽东,明军屡败,为解燃眉之急,明廷征调奢崇明率所部兵马援救辽东,奢崇明趁机派遣其婿樊龙、部将张彤率领步骑兵二万来到重庆。趁校场演武之机,杀死巡抚徐可求等军政官员20余人,发动叛乱,占据重庆,攻合江,破泸州,陷遵义,建国号“大梁”,设丞相、五府等官,全蜀震动。
奢崇明率军包围成都,当时成都守兵只有2000人,布政使朱燮元急调石柱宣慰司、龙安府等地官军入援,明廷升朱燮元为四川巡抚,调派杨愈茂为四川总兵官,入川平叛。一向忠于明廷的著名女将石柱宣慰使秦良玉遣其弟秦民屏、侄秦翼明等率白杆兵4000人进驻南坪关,扼重庆叛军归路,又分兵守忠州,秦良玉自统精兵6000沿江西上。
贵州巡抚李标派总兵张彦芳、都司许成名、黄运清等援救四川。大小百余战,消灭叛军1万余,先后收复遵义、绥阳、湄潭、桐梓、乌江等地。朱燮元以叛军将领罗乾象为内应,又遣部将设伏诈降,奢崇明上当,亲至城下,被明军包围,罗乾象投降,奢崇明突围逃走,退往永宁。
明朝大军进逼重庆,奢崇明奋力固守,但明军势大,秦良玉率秦民屏夺取二郎关,总兵杜文焕破佛图关。川东兵备副使徐如珂亦击退奢寅所遣周鼎援军数万,歼敌万余,收复重庆,樊龙、张彤败死。此后,奢崇明调集军队与明军战于建武、长宁、珙县、宜宾、遵义一带,双方互有胜负。
明军设疑兵于纳溪,佯为进攻,而主力由长宁突然进兵永宁,官军与秦良玉的白杆兵连战皆捷,克永宁,克蔺州。奢崇明父子率余部败退水西龙场,联合贵州安邦彦,分兵犯永宁、遵义,被川军击退。
此后,奢崇明父子长期客居水西,依附于土司安邦彦,奢寅被部下杀死。奢崇明作最后的努力,自号大梁王,安邦彦号四裔大长老,二人合兵全力进攻永宁,但遭到朱燮元所率明朝川黔诸军的追击,奢安所部被明将李仕奇伏击于红土川,被明军主力趁机包围,力战不脱,全军覆没,奢崇明、安邦彦身死,明廷令废永宁宣抚司,设道府治理其地。
第五十五章 平息海盗——熊文灿
熊文灿,字太蒙,号心开,明末大臣,贵州永宁卫军籍,四川泸州人。初授黄州推官,历礼部主事、郎中,山东左参政、山西按察使、山东右布政使,兵部侍郎、尚书等职。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任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行前策招抚张献忠、刘国能投降,而张献忠名义上是归顺明朝,实际是向熊文灿催索饷银,屯兵数万于谷城,伺机而动。张献忠再起,势如破竹,熊文灿因此次抚局失败而被捕入狱,次年被斩。
熊文灿,初任湖广黄州推官。在当地,他与乡绅姚明恭交往,后升任礼部主,最后升至礼部祠祭司郎中。据说熊文灿出使过琉球,但在萨琉战争后二十多年明朝没有遣使琉球,所以应该没有出使过。熊文灿被擢升为山东布政司左参政,负责监修山东济宁段的大运河,升任山西按察司按察使,负责监督井陉军务。熊文灿回到山东,任山东布政司右布政使,然而仅任职一年,即离职返乡丁忧。丁忧期间,熊文灿举家迁至友人姚明恭所辖的湖广蕲水地区,姚明恭的女儿也嫁给了熊文灿之子。
熊文灿回到北京,复职前往福建,出任左布政使,当时福建巡抚与总兵由于镇压海盗不利而被免职,恰在此时,一位大臣推荐熊文灿处理海盗事宜。于是,熊文灿于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与此同时,海盗首领郑芝龙向福建官府表达了归降的意愿,熊文灿接受了郑芝龙的投降,并授予其官职负责抵御其他海盗,这一举措立见成效。
海盗首领相继被杀或被解除武装,熊文灿甚至报告称海盗已平,呼吁解除海禁,重开通商口岸恢复海外贸易。随后,熊文灿派郑芝龙率其部众前往江西南部镇压一伙盘踞于广东、福建与江西交界处广袤山区的土匪。郑芝龙取得了一些胜利,并迫使其首领投降,由于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熊文灿升任两广总督。此后,他调遣郑芝龙与海盗刘香作战,郑芝龙在福建水域给予刘香沉重打击,并将其驱逐至广东沿海,刘香走投无路试图谈判归降、熊文灿对此前景感到十分乐观,于是派遣两位将领与两位高级官员前往刘香的旗舰商讨招安事宜。
然而,刘香却将一行人扣为人质,当熊文灿将这一消息呈报给崇祯帝时,他将责任推卸给这些官员身上,指责他们违抗命令擅自行动。崇祯帝对此事提出质疑,并令熊文灿平定海盗以将功补过,令熊文灿倍感欣喜的是,郑芝龙最终歼灭了刘香,捷报上达朝廷。因此,熊文灿得以保住了其善于利用降将的名声,他得到晋升,兼任兵部侍郎。
两广总督在明代是一个肥差,也是当时最炙手可热的职位之一:因为在明末,农民起义几乎席卷了整个中国北方,而东北地区又面临着后金的入侵。据传闻,熊文灿曾向朝中权贵行贿,因而对于稳坐这一职位有恃无恐。一位宦官身负皇命,前往当地采集草药,熊文灿于广西全州设宴款待,酒过三巡,他夸下海口称如果由他挂帅,必能轻而易举镇压农民起义,这位宦官随即起身,承认他的真正使命是对熊文灿的能力进行考察,并承诺向崇祯帝推荐其镇压农民起义。熊文灿立刻意识到自己话说过了头,并提出接受这一任命的诸多条件,即直接对皇帝负责、拥有绝对人事任免权、委派高级官员负责财政事务等。然而,这位宦官认为熊文灿之所以提出这些要求,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全盘战略计划,因而向崇祯帝如实进行了汇报。熊文灿受命总理南直、湖广、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六省军务,负责镇压起义,同时兼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之衔。
熊文灿离开广东时,他的三个儿子和他们的老师梁朝钟随行,并配备了一千名装备火器的广东籍士兵作为护卫。当船行至江西北部时,他们偶遇了来自庐山的一些熟人,其中包括后来被称为天然和尚的曾起莘,他们一起去寻访良师道独,道独警告熊文灿不要认为对海盗招抚成功的经验对起义军同样适用,不要对降将过于信任。
熊文灿到达位于安庆的行辕后,请求为随行的广东籍士兵配备马匹,但朝廷却将总兵左良玉麾下的六千骑兵调拨于他。在左良玉的阻挠下,熊文灿最终不得不将随行的广东护卫遣还。有证据表明,这些人被安置在他的家乡蕲水,在那里参与了抵抗起义军的战斗,两三年后才返回广东。不管怎样,崇祯帝接受了杨嗣昌的建议,熊文灿受命总领十位巡抚下辖的十二万兵力。来自北京的数千名锦衣卫官兵在宦官刘元斌的率领下也被派遣参与围剿起义军的行动,全盘的方案是试图将各地小股起义军全部逼入湖广北部和河南南部地区,以待刘元斌、左良玉和云南将领龙在田统帅的军队,伺机在该地歼灭他们,战役持续了一百天,朝廷为此加派了两百八十万两的剿饷。
作为战役的战场指挥,熊文灿无疑有渠道和权力来执行既定战略,但他既缺乏必要的才智,同时对这一战略也没有足够的热情。从一开始,他就寄希望于以和平手段解决问题。据说,还在安庆的时候,他就广泛散发通告承诺对任何投诚的起义军予以赦免。一位起义军首领刘国能投降,相继又有一些起义军归降,平寇之期已过,熊文灿即将接受惩罚,恰在此时三支起义军中势力最强的张献忠,开始商谈投诚事宜,熊文灿看到他的政策初见成效,深感欣慰,而他在朝中的支持者杨嗣昌与崇祯帝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如果熊文灿能够妥善处理降众,将其就地遣散,那么他的汁划或许就能够圆满实现。但是,与此相反,熊文灿却准许张献忠依旧统领其数以万计的旧部,并将其作为屯军安置于湖广西北汉江流域的谷城地区。随后,他又从中挑选了三千精兵,加以武装充任官军,但却在缺乏有效监督的条件下仍令其驻扎于谷城。熊文灿仍将自己的大营设于襄阳,龙在田率领滇兵在襄阳北面的双沟清剿起义军残部,取得大捷,此处位于湖广、河南交界,于是起义军逃往河南西南部的山区过冬。
此后不久,另一位起义军领袖罗汝才也开始了商谈归降事宜,起义的平定似乎指日可待。然而,恰在此时,清兵入塞,包括左良玉麾下精兵在内的诸多军队从山西、河南等地被调往京师赴援。在北方军事压力陡增的情况下,一些处于困境中的小股起义军重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虽然后来左良玉取得了一些胜利,但仍然无法阻止张献忠东山再起的决心。
张献忠突袭谷城,杀掉当地知县等地方官员,并在县中大肆劫掠,随后率众进入西部山区,占据有利地形。很快,罗汝才等部也加入张献忠的队伍,只有刘国能仍效忠于朝廷,左良玉在追击张献忠时,遭受重创。由于这次失败,熊文灿被免职,受命等待其继任者杨嗣昌的到来。熊文灿被逮捕,并押送至北京受审。此时,熊文灿的朋友姚明恭虽然身为内阁大学士,但却无法相救,熊文灿遂被斩首,张献忠初占领蕲水后,屠戮熊文灿的家属,熊文灿的长子熊曰绘幸免于难,并有一段时间在福建寄于郑芝龙篱下。
第五十六章 千古奇人——徐霞客
徐霞客,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南直隶江阴县人,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文学家,他经30年考察撰成了60万字地理名著《徐霞客游记》,被称为“千古奇人”。一生志在四方,足迹遍及今21个省、市、自治区,“达人所之未达,探人所之未知”,所到之处,探幽寻秘,并记有游记,记录观察到的各种现象、人文、地理、动植物等状况。
徐霞客,出生在南直隶江阴一个有名的富庶之家,祖上都是读书人,他的父亲徐有勉一生不愿为官,也不愿同权势交往,喜欢到处游览欣赏山水景观。受耕读世家的文化熏陶,徐霞客幼年好学,博览群书,尤钟情于地经图志,少年即立下了“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的旅行大志。
徐霞客十五岁时,应过一回童子试,但没有考取,父亲见儿子无意功名,也不再勉强,就鼓励他博览群书,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徐霞客读书非常认真,凡是读过的内容,别人问起都能记得,但家里的藏书渐渐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他到处搜集没有见到过的书籍,只要看到好书,即使没带钱,也要脱掉身上的衣服去换书。
徐霞客十九岁,父亲去世,徐霞客生来有奇癖,很想外出探询名山大川的奥秘,而且想绘天下名山胜水为通志,但因为有年迈的母亲,不忍成行。徐母心胸豁达,通情达理,与父亲的“志行纯洁”比起来,母亲的“勤勉达观”对徐霞客的影响更直接,积极鼓励徐霞客放心远游。
二十二岁的徐霞客终于正式出游,临行前,他头戴母亲为他做的远游冠,肩挑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乡。从此,直到五十四岁逝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旅行考察中度过的。徐霞客在跋涉一天之后,无论多么疲劳,无论是露宿街头还是住在破庙,他都坚持把自己考察的收获记录下来,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地理考察记录。
徐霞客游历生活的第一阶段为28岁以前的准备阶段,重点放在研读祖国的地理文化遗产,并凭兴趣游览太湖、泰山等地,没有留下游记;第二阶段为28岁至48岁的纪游前段,历时20年,游览了浙、闽、黄山和北方的嵩山、五台、华山、恒山诸名山,但游记仅写了一卷,约占全书的十分之一,游览了家门口附近的扬州、南京等地,还参观了瘦西湖;第三阶段为51岁至54岁的纪游后段,历时4年,游览了浙江、江苏、湖广、云贵等江南大山巨川,写下了9卷游记。
徐霞客最后一次出游是在五十一岁,由赣入湘,从攸县进入今衡东县境,历时55天,先后游历了今衡阳市所辖的衡东、衡山、南岳、衡阳、衡南、常宁、祁东、耒阳各县区,三进衡州府,饱览了衡州境内的秀美山水和人文大观,留下了描述衡州山川形胜、风土人情的15000余字的衡游日记。他对石鼓山和石鼓书院的详尽记述,为后人修复石鼓书院提供了珍贵的史料,这次他主要游历了中国的西南地区,一直到达中缅交界的腾越,到达腾越后,徐霞客不幸身患重病,终止游历被送回江阴老家。
徐霞客游历考察的三十多年间,在完全没有他人资助的情况下,先后四次进行了长距离的跋涉,足迹遍及相当于现代的江苏、浙江、山东、山西、陕西、河北、河南、安徽、江西、福建、广东、湖南、湖北、广西、贵州、云南和北京、天津、上海等21个省、市、自治区,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更可贵的是,在三十多年的旅行考察中,他主要是靠徒步跋涉,连骑马乘船都很少,还经常自己背着行李赶路。他寻访的地方,多是荒凉的穷乡僻壤,或是人迹罕至的边疆地区,几次遇到生命危险,出生入死,尝尽了旅途的艰辛。
徐霞客在参观了白岳山后,来到了黄山,登临黄山时,曾对黄山的秀丽这样赞叹:“薄海内外之名山,无如徽之黄山。”后被当地人引申为“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此后,徐霞客来到了福建省,开始了武夷山之行,这一年徐霞客进行的主要是短线游,如善卷洞和张公洞。这年,他的原配夫人去世。
徐霞客与亲友一起,溯长江而上,游览了庐山。此后,在这一年九月份,他再一次游览了黄山,路线与第一次大同小异。继续在邻近省份进行短线游,旅游的景点包括浙江省内的江郎山,福建省的九鲤湖和石竹山。徐霞客循运河北上,随后西行,进入河南,访问了少林寺和嵩山。随后,他又游览了龙门石窟。此后,徐霞客继续西游,来到了西岳华山,与登上华山后被吓哭的韩愈不同,徐霞客足足遍游了华山的五峰。此后,徐霞客又游览了峨眉山和武当山,在峨眉山,由于当地有人叛乱,导致“峨游不畅”。
由于自己的母亲已经八十高龄,徐霞客打算停止出游,侍奉母亲。不过母亲为了表示对他的支持,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和儿子一起旅游。当然,这些景点基本限于徐霞客老家江苏省内,徐霞客的母亲去世,悲痛的徐霞客也暂时停止了自己的出游。在守孝三年期满后,徐霞客再次踏上征程,他游览了福建的金斗山和玉华洞,随后来到广东罗浮山,由运河北上,游览了盘山、崆峒山、碣石山等景区。
徐霞客和叔祖再一次游览福建,此次游览的景区包括浮盖山、桃源洞等等,此外还进行了一次漂流活动;和族兄一起,再次游览了天台山和雁荡山,随后与名士黄道周一起泛舟太湖。徐霞客再一次北上京师,并游览了山西五台山景区,遍游东南西北四台,他离开五台山赶赴恒山,并参观了悬空寺和庙群。
年届五十的徐霞客感到老病将至,开始了那次悲壮的“万里遐征”,他遍历江西、湖南,沿途游览了西塘、龟峰、龙虎山、会仙峰、武功山等名胜,随后继续征途。徐霞客远游至云南丽江后,因足疾无法行走,仍坚持编写《游记》和《山志》,基本完成了260多万字的《徐霞客游记》,并受当地人士之托,编纂《鸡足山志》。
离开湖南,徐霞客又进入广西,在考察了灵渠后,他游览了现在仍是热门景点的桂林以及阳朔。在桂林,他游览的景区包括象鼻山、叠彩山、七星岩、伏波山、尧山等。此后,徐霞客泛舟漓江,来到了阳朔附近。当时,徐霞客非常想攀登独秀峰,但是这里却是王城的禁区,徐霞客苦苦恳求,也未能如愿,结束桂林阳朔之行后,徐霞客游览了都峤山和勾漏洞等风景名胜。
徐霞客开始了云贵之旅,参观了白水河瀑布,也就是现在的黄果树瀑布。一路上,他经过的主要景区包括观音洞、碧云洞、丹霞山、石林、昆明西山、溶洞群、棋盘山、水目山、九鼎山、鸡足山、丽江、妙峰山等。徐霞客继续在西南边境游览,所参观过的景区包括金华山、普陀崆温泉、蝴蝶泉、澜沧江铁索桥周边景区、四洞沟风景区等。
徐霞客两足俱废、心力交瘁,云南地方官用车船送徐霞客回到江阴,江阴的官员来探望时问道:何苦来哉,徐霞客回答道:“张骞凿空,未睹昆仑;唐玄奘、元耶律楚材衔人主之命,乃得西游。吾以老布衣,孤筇双屦,穷河沙,上昆仑,历西域,题名绝国,与三人而为四,死不恨矣。”54岁的徐霞客病逝于家中,遗作经好友季会明等整理成书,广泛流传。
第五十七章 与帝殉节——王承恩
王承恩,明末宦官,北直隶顺德府邢台县人,属太监曹化淳名下,官至司礼监秉笔太监,深得崇祯信任。甲申之变李自成攻入北京时,与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南明弘光帝闻之,赐谥忠愍。
王承恩,太监曹化淳名下也,累官司礼秉笔太监。李自成犯阙,帝命承恩提督京营,大势已去,城陴守卒寥寥,贼架飞梯攻西直、平则、德胜三门。王承恩见贼坎墙,急发炮击之,连毙数人,而诸珰泄泄自如,帝召王承恩,令亟整内官,备亲征。
崇祯帝朱由检由太监王承恩陪伴登上煤山,吊死在山腰周赏亭下边的歪斜的老槐树上,王承恩也吊死于旁边的海棠树上。李自成进入皇宫,下令“献帝者赏万金,封伯爵,匿者灭族”。崇祯尸体在树上吊了三天,直至三月二十一日才被发现,被停放在东华门外,装入柳木棺内。李自成命埋葬崇祯,王承恩后为清朝康熙皇帝所称颂,曾在思陵附近为王承恩竖碑立传。
与刘瑾、魏忠贤相比,王承恩的殉葬光辉得多,在一个朝代即将覆亡、几十万人“解甲”的时候能够护佑君主,不畏强敌,这表现了强烈的忠贞性格,于是他的死充满了悲壮的意义。
清朝打着“仰承天命,吊民伐罪”的旗号入主中原,清代皇帝顺治在为崇祯皇帝发丧的同时为王承恩修墓立碑,并将他葬在崇祯皇帝思陵门外,让他“守护”皇陵。
现存的王承恩墓保留仍旧比较完好,墓只剩一个直径6米的土堆,但却完整地保留了三通石碑。王承恩墓坐西朝东,东侧第一通碑高2米,正面由吴下倪钦题行书刻“王承恩墓”。此碑最令人称道之处是其基座四周浮雕十分生动,表现题材为“龙马负书”、“犀牛望月”等神话传说。第二通碑高4米,螭首龟趺,碑首有“敕建”字样,碑文800字,为清顺治帝亲自撰写。紧靠墓前的碑高2米,螭首方趺,碑首有“御制旌忠”四字,碑文240字,营建思陵时,顺治帝为褒奖王承恩“贞臣为主,捐躯以从”撰写的。
第五十八章 为官清廉——魏光绪
魏光绪,字孟韬,号元白,山西上党武乡县魏家窑村人。授行人平命使,迁云南道御使,补福建道,抚按山东,晋秩少京兆,升太仆寺正卿。被罢官归田,后与世长辞,死后当日,重新启用为宣大总督的诏书到家,惜时已晚。
魏光绪,出生于武乡县魏家窑村的一个官宦之家,父亲魏鳌,曾任香河、府谷县令,父辈兄弟5人5房,同锅吃饭50年,不曾分家,却始终谦谨如一,和睦相处。自幼接受了良好的文化教育和道德熏陶,不但聪明伶俐,才智超群,而且少年老成,落落大方。入塾后,每参加童子试,总是名冠诸生,为了潜心读书,13岁时他移居乡下,关起门来专心苦读,余事一概不加过问。19岁时,他参加了由学使吴士奇在三立书院主持的乡试,夺取了第一名举人,得到了考官们的提携。第二年,他参加辛丑科考,又以十分优异的成绩摘取了“进士高等”的桂冠,朝廷量才授官,刚刚20岁的魏光绪,被任命为行人平命使,到湖北、河南一带考察行勘,执行公务。按照惯例,楚豫诸省的权贵们,对到他们属地行勘的朝廷官员,都要赠送“金帛”,但魏光绪一概婉言谢绝,不予接受。当行勘结束时,魏光绪将所过之处的各种利弊逐条上陈,事实清楚,洞若观火,分析透彻,切中时弊。
父亲魏鳌去世,光绪丁父忧归家守丧,哀哭的形销骨立,他亲自选择吉日,亲临督工造墓,父葬后,为父守丧6年。魏光绪丁父忧服满,奉诏回京,升任云南道御使。这时,朝廷中东西党争十分激烈,朝廷官员大多卷入其中。但是,魏光绪岳岳中立,不依附任何党派,他上疏弹劾有秽行的官员,从来不避权贵,更不考虑他们属于那个党派,所以朝堂上的大小官吏以致衙门里的隶卒差役,无不把他看作“铁面御使”,所论公正,不偏不倚。
朝廷中发生了争立太子的“建储之争”,由此而引发了相互倾轧,争权夺利的激烈党争。后来,“建储”之争尘埃落定,又发生了明末三案中的第一案“梃击案”:有人持木棍闯入东宫,打伤宫人,欲杀太子。案件发生,党争再掀波澜,以致使这一案聚讼多年,一直审不清真正主谋。而根据当时种种情况分析,作为案件主谋的最大嫌疑人,是万历帝最为宠爱的郑贵妃。
魏光绪奉召回京的这年,万历去世,老皇帝临死前嘱托太子继位后,封郑贵妃为太后。郑贵妃早就图谋当皇后,但因王皇后长期占据中宫之位,使她一直没有机会,王皇后虽因病去世,但又遇万历生病,她没敢提出,现在老皇帝临死专门嘱托此事,太子也答应了。太子登基后,在临朝廷议册封太后一事时,却遭到群臣的激烈反对,魏光绪连上抗疏4次,直陈由妃子册封太后,既无古例,更不合礼法,即使是先帝遗命,也只是“临终乱命”。再说“梃击”一案,郑贵妃作为主谋嫌疑最大,怎能再拟册封太后,由于魏光绪刚正不阿,不属于任何党派,新皇帝对他的疏议极为重视,加之朝臣反对呼声甚高,于是将此事作罢。
魏光绪为死去的继母守孝服满,补福建道,抚按山东,由于他一向清廉正直,不避权贵,声震海岳,名气很大。贪官污吏闻风丧胆,丢官逃跑的很多,他执法如山,人们都拿他和海瑞相提并论。他抚按山东时,正好程启南升太常寺卿离鲁回京,就在前一年,大盗徐鸿儒伏法授首,跟随徐鸿儒作乱的人都已隐伏。这时,朝廷中和山东官府内的一些当权者,仍主张继续将这些因生活所迫、被逼起反的百姓斩尽杀绝。
魏光绪深入民间,细察祥情,认为不妥,上疏力主招抚,使10万穷苦百姓免遭杀戮。他屡次深入山野,微服私访,勘察政情民风,针对性地采取措施,从严治吏,匡正民风,取得了明显效果;他还屡次在任所拔取士子中的优秀人才,使各级官府充满了无限生机和活力;他十分重视教育,培养人才,以官府名义给督学使颁正式文书,规定具体标准和程序,让他们在各级书院以考试和“庭辩”来鉴别学子的优劣,奖优罚劣,促使成才。
由于他呕心沥血,勤于王事,又善于结合实际,革故鼎新,切中时弊,多有建树,受到朝臣们的好评,在甲子科“列贤书”评比排列贤能官员的名次时,都认为魏光绪应排名第一。吏部将列“贤书”排列敲定后报上去,魏忠贤的阉党便前来拉拢,让魏光绪亲附阉党,因嘱所亲不得遂,降级调外用。
魏忠贤阉党垮台,魏光绪奉诏还京巡视京营,他严肃军纪,整顿军风,使京营“戎政一新”。这时,遭阉党排斥,被重新启用的官员们,都想借审理“逆案”的机会,雪耻出气,便广搜苛求,牵强附会,大肆株连,使涉案人数大增。魏光绪不随波逐流,跟风而跑,他力排众议,劝这些赐环诸君子,应泾渭分明,弃浊扬清、与人为善,养福为主,更不必刻意搜求,致使不少并非大奸大恶的一般官吏免受株连,人心稳定,臣民振奋。
不久,魏光绪晋秩少京兆,主持科考,一权贵儿子名落孙山,这个权贵便大闹朝堂。魏光绪上疏弹劾,据实陈述,崇祯帝弄清真相后,大为恼火,降旨对这名权贵进行严厉斥责,并指令刑部进行查处。
努尔哈赤一度打到北京城下,京城戒严,魏光绪奉诏上战守方略,得到皇帝的赞赏并全部采纳。年底,提升他为太仆寺正卿,到任后,发现由太仆寺掌管的国家牧地,有好大一部分被大大小小的权贵圈占,他不顾这些权贵胁迫,据理力争,为国家争回牧地数万倾。同时,他设法筹集白银两万两,派人出发去购买西部的良马,充作军用,装备京营骑兵,受到了崇祯皇帝的嘉奖。
明朝末年,农民起义的烽火遍地燃烧。到崇祯登基以后,更成黄河决堤之势,难以收拾。大明朝廷已如夕阳西下,一片凋零。继陕西农民大起义发生后,全国各地的中小规模起义彼伏此起。楚中农民起义,引起七府震动。朝廷派一个姓洪的抚军率部前去征剿,结果师出无功,打了败仗,被解任。于是,举朝臣僚都推举魏光绪前去接任,魏光绪到任后,整肃军纪,激励士气,多方侦察,周密部署,定计于夏至拂晓突出奇兵,实施急袭,在分隔包围中,将这支起义军的部众击溃,首领斩杀。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地土司彭元景又在岳阳聚众起事。
魏光绪巧施反奸计,挑起这支义军内部火并,并趁机挥军围剿,将这支义军剿灭。岳阳地区刚刚安定下来,又得到准确情报,有人正策动十五府同日举旗造反,他打探到主要策动者的活动规律后,将其秘密逮捕,使这次举事在兵不血刃中得到平息。魏光绪不仅刚正不阿,敢于言事,而且保境安民,战功卓著。特别是楚地人民感念其德,在楚地为他建了生祠,贺相国将他的事迹勒碑刻石,存放祠内,千秋万代,永世传颂。
正当魏光绪捉襟见肘穷于应付时,一支义军攻占了桂阳,朝廷中对魏光绪心存嫉妒和成见的人便以此为口实,极力上书弹劾,于是朝廷将魏光绪罢黜。按说,桂阳属赣州管辖,不在魏光绪执行任务的范围之内,朝廷不向赣州主事问罪,却拿魏光绪替罪,人们都感到不服,觉得魏光绪蒙受了冤枉。后来,尚书省出面为其白冤,也仅仅是落了个“得勿问”,不再继续追究他罢了。
魏光绪免官归田后,仍忧国忧民,不遗余力。武乡遭遇了3次大灾,每一次大灾降临,必是饿殍相望,哀鸿遍野,魏光绪把家中囤积粮米尽数发出,分厂设粥棚赈济饥民,每日两次,先后赈济救活3000多人。同时,他设立慈幼局,派人收拣在路途中遗弃的婴幼儿,给以哺乳,他出资建造义冢,收葬那些抛尸在外的孤魂野鬼,他行医施药,救死扶伤,为穷苦百姓解除病痛。总之,他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拯救穷苦乡党,真是一言难尽。
更值得大书特书的是,他深谋远虑,主张“输血不如造血”,总是设法帮助人们恢复和发展生产,走到哪里就将恩泽带到那里。一日,他出游来到监漳村,发现村南青溪涧水日夜流淌,完全可以利用来浇灌田园。于是,他直接出资,说动当地父老,并亲自勘测设计,亲督工役疏浚,开挖修建了一条自流引水渠,将涧水引入良田,这便是武乡县历史记载最早的一项水利工程设施。
为了保境安民,魏光绪不惜重资投入,武乡县城东南城墙毁坏,“不良于守”,他捐资重建,将塌损的城砖拆除,全部更以大石。又重修东城门以及城楼,花费白银1000余两。他还造炮、筑寨,加强县城的军事守备,流寇经由襄垣直扑武乡县城,魏光绪亲自协助县令守城,并急调由自己蓄养并亲手提拔的权店守备营参守张一龙和百总孟克济率部前来解困。他亲自运筹,命令张一龙、孟克济夜袭敌寨,三战三捷,斩敌首俊虎,杀敌50余数,将贼击败。二人追敌至漆树坡,遇敌援兵大至,陷入重围,张一龙受伤自刎,孟克济奋战力竭被杀。
魏光绪,一生热爱吟哦,性喜为文,每遇暇时,或登高览胜,或游迹茂园,触景生情,每每以诗词文赋加以记述。他文辞风雅,意境深远,往往有超凡脱俗,驭气趁风之妙。即使在战火连天的两军阵前,他也照例呕咏不废,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佳作,留下的文稿于身后大部散佚。现存的大都收在古版《武乡县志》中。由于他一向豁达儒雅,风流倜傥,所以,当时人们以“风流宰相,唯有谢安”来相推许。
魏光绪英年早逝,终年48岁,死后当日,朝廷重新启用他为宣大总督的诏书来到,惜时已晚,因而,他的死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哀思,无奈的惋惜。
第五十九章 入阁辅政——薛国观
薛国观,字家相,号宾廷,陕西西安府韩城县人。授莱州府推官,擢户部给事中,数有建白。崇祯即位后,薛国观奉命巡视北疆,严查将吏克扣兵饷事,后因先前曾附魏忠贤,被南京御史袁耀然弹劾,罢职归里。后任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升任礼部尚书,加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进文渊阁,再加少保、吏部尚书,进武英殿。因受贿被吴昌时弹劾免职,最后赐死。
魏忠贤专权,朝廷官员争相攻击东林党,薛国观所弹劾的御史游士任、操江都御史熊明遇、保定巡抚张凤翔、兵部侍郎萧近高、刑部尚书乔允升,都是东林党人。不久,提升为兵科右给事中,对于边疆事务也有很多奏论,魏忠贤派宦官出镇,他跟同僚一起上疏争论,又提升为刑科都给事中。
魏忠贤的余党想起用王化贞,宽免萧近高,赶走胡嘉栋,薛国观极力反对。奉命祭北镇医无闾,回来后说关内关外部队无故消耗,将官侵吞克扣军饷的弊病,于是推荐大将满桂的才干,皇帝表扬他忠诚正直,命令他指出侵吞克扣军饷的将官的名字,薛国观列上副将王应晖等六人,下诏将他们全部下狱。
陕西盗起,偕同同乡在朝廷做官的人,请求边防快速围剿,并追究原巡抚乔应甲接受贿赂放任盗匪的罪责,剥夺了乔应甲的官籍,没收他的赃款。薛国观先依附魏忠贤,到这时大力惩处魏忠贤的党徒,被南京御史袁耀然弹劾了。薛国观害怕,并且担心牵涉到考核官吏的大典,想方法阻挠他,于是弹劾吏科都给事中沈维炳、兵科给事中许誉卿,说:“二人是东林党的盟主,跟瞿式耜一起掌握官吏的选拔。文华殿召对,陛下讨厌章允儒胡说八道,下旨处分他。许誉卿于是拿着一道奏疏给沈维炳,让同僚刘斯琜邀请微臣签名,微臣拒不答应,这才使得袁耀然弹劾微臣。微臣自立有品德,不加入东林党,于是遭到他们陷害。朝廷只议论东林党,看谁向着它或不向着它,借崔可灼、魏忠贤为题,报复陷害跟他们意见不一致的人。又把持考核京官的权力,而瞿式耜这个被排斥的人,长期居在城外,遥控着官吏考核的大典,满朝廷的人没有一个敢说话的。”最后,诬告袁耀然贿赂刘鸿训谋取御史的职位,皇上虽然责备他扰乱考核大典,但薛国观终究免于检查,然而公众的评论容不下他,不久因归养父亲回家乡。
因御史陈其猷的推荐,起用为兵科都给事中,母亲去世,服完丧礼,起用为礼科都给事中,提升太常少卿,授职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参与机要事务。薛国观为人阴险尖刻,不学无术,少文采,温体仁因为他一向仇视东林党人,秘密地向皇帝推荐,从此得到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首辅刘宇亮出京督师,薛国观跟杨嗣昌相勾结,陷害罢免了刘宇亮,代替他成为首辅。记录剿灭土匪的功劳,加封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进入文渊阁,记录守城的功劳,加封少保、吏部尚书,进入武英殿。
早先做首辅的人当中,温体仁最适合皇帝的心意,当首辅的时间最长。等到张至发、孔贞运、刘宇亮做首辅,都不是皇帝满意的人选,所以时间不长就罢免了。薛国观当首辅,一切都按照温体仁的所作所为来实行,引导皇帝严峻刻薄,而才智不及温体仁很多,操守也不如他,皇帝开始信任他,接近他,时间长了才发现他的邪恶,于是灾祸就降临了。
当初,皇帝设宴召见薛国观,提起朝臣的贪婪,薛国观回答说:“假使厂、卫得到合适人选,谁敢贪婪。”东厂太监王德化在旁边,吓得汗流浃背,从此专门侦察他的隐事。薛国观任用中书王陛彦,而憎恨中书周国兴、杨余洪,因为泄漏诏旨,招致一些有权势的人的弹劾,将他二人下入诏狱。二人老了,死于廷杖之下,他们的家人秘密收集薛国观行贿受贿的事实,报告东厂。而薛国观早先隐藏史翲[piao]寄的银子,周国兴、杨余洪两家的人,又诱导史翲家的仆役告发这事,皇帝因此得知各种事情,逐渐就不满意他了。
史翲是清苑人,当御史时品行恶劣,喜欢巴结宫中宦官,是王永光的死党。巡按淮、扬,搜刮国库中没收的赃款、罚款十多万两银子装入自己的腰包。辅助巡视盐政又全部拿走前任盐官张锡命贮存的库银二十多万两。等到他以少卿的身份在家闲居,检讨杨士聪弹劾吏部尚书田唯嘉接受周汝弼八千两黄金的贿赂推举他做延绥巡抚,史翲是介绍人,并揭发史翲盗取盐款的事情。史翲得旨表白这事,而有关盐款的事情则请求下诏让淮、扬监督宦官杨显名核实报告。
不久,张锡命的儿子张沆攻击史翲,给事中张焜芳弹劾史翲侵吞盗取公款是有证据的,还曾勒索富人于承祖万两银子,事情败露,史翲就派家人携重金又和狡猾的官员商量,企图改变原来的记载,皇帝发怒了,于是将史翲革职。史翲急忙携带数万两银子进入北京,居在薛国观的官邸,阴谋确定后,出来上疏攻击张焜芳和他的弟弟张炳芳、张炜芳。很多阁臣都顺从史翲,草拟严旨,皇帝不同意,只是剥夺了张焜芳的官职等候审讯。等到杨显名核实的奏疏报告上来,极力为史翲辩解,但还有六万两银子没办法隐瞒,将史翲下狱。正好发生战争,官司长时间不能结案,在狱中死了,都城的人纷纷传言,说史翲携带的银子都被薛国观据为己有,他的家人证实了这事,事情闹大了,薛国观还极力辩解,说史翲的赃款是党人陷害他,皇帝不听。
皇帝当初担心国家财政不够支出,薛国观请求借款,说:“在外的群僚百官的借款,由我等承担;在内的皇亲国戚的借款,非由皇上决断不可。”于是,拿武清侯李国瑞做榜样。李国瑞是孝定太后哥哥的孙子,皇帝祖母的家属,李国瑞薄待庶兄李国臣,李国臣气愤不过,欺骗说:“父亲有资产四十万两,微臣应当得到一半,请求拿出来资助国家作为军费。”皇帝开始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听了薛国观的话,想全部借他所说的四十万两银子,如不答应就限期严加追查。
有人教李国瑞隐藏财产不交,拆毁房屋,将家俱器物陈列到大街上去卖,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资财。嘉定伯周奎跟他有联系,代他出钱,皇帝发怒,剥夺了李国瑞的封爵,李国瑞受惊吓死了。有关部门追究不已,皇亲国戚人人自危,利用皇帝第五子的病情,勾结宦官宫女,传言孝定太后已升仙为九莲菩萨,在天上责备皇帝轻视外戚,皇帝的每个儿子都将夭折,神降临到皇帝第五子的身上。不久,皇帝第五子死,皇帝非常害怕,急忙封李国瑞七岁的儿子存善为侯,将他交纳的金银全部归还了,而怀恨薛国观,等待时机发作。
薛国观,一向讨厌行人吴昌时,等到考察选拔时,吴昌时担心薛国观压制自己,凭借他的门人求见薛国观。薛国观假装跟他很友好,答应准备给他第一名,在吏科做官,等到任命下来,只得到礼部主事的官职。吴昌时非常痛恨他,认为他出卖了自己,跟好朋友东厂理刑吴道正商量,揭发丁忧侍郎蔡奕琛行贿薛国观的事实,皇帝听说,更加怀疑薛国观。
杨嗣昌外出督师报告了一些事情,皇帝命令草拟谕旨,薛国观于是草拟谕旨进呈。皇帝于是发怒,交给五府九卿科道讨论,掌都督府魏国公徐允祯、吏部尚书傅永淳等人不知道皇帝的意图,议论很轻,请求命令他致仕或闲住。皇帝猜到科道一定会这样说,唯独给事中袁恺没有在意见书上签名,并且上疏追究傅永淳以泄私人感情包庇的罪状,而稍微诋毁薛国观轻狂放肆,嫉妒成性。皇帝不高兴,将奏疏扔到地上说:“这叫什么检举报告!”于是,剥夺薛国观的官职,让他回家,皇帝的愤怒还没有平息。
薛国观离开北京城,车队浩荡,侦探向皇帝报告了,东厂派到薛国观府邸的侦察员正好碰上王陛彦到来,抓住他,获得他招摇过市、串通贿赂的情况,供词牵连到傅永淳、蔡奕琛以及通政使李梦辰、刑部主事朱永佑等十一人。命令将王陛彦交司法部门追问。不久,袁恺再次上疏,一举揭发薛国观受贿的种种恶行,傅永淳、蔡奕琛参与其间,薛国观接连上疏辩解,诋毁袁恺受吴昌时指使,皇帝不采纳。
王陛彦的案子没有了结,皇帝以为他行贿有真凭实据,立即命令将他弃市,并派使者逮捕薛国观。薛国观拖延时间,第二年才进入都城,命令他在外邸待命,不把他交给官吏,薛国观自认为一定不会死。监刑的人来到他门口,薛国观还在酣睡中,等到听说来人都穿着红衣服,急急忙忙地说:“我要死了。”匆忙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小帽,随便拿了顶佣人的帽子扣在头上,宣读诏书完毕,叩头不能出声,只是说:“吴昌时杀我。”于是,被吊死,第二天,使者回报。又过了一天,同意收尸装殓,吊在屋梁上已经有两天了。辅臣被羞辱而死的,从世宗夏言之后,这是第二人,司法部门判他赃款九千两,没收田地六百亩,住宅一区。
薛国观阴险嫉妒,然而还不至于定他死罪,皇帝仅仅因为私愤就杀了他,因为贪赃之事也不能落实,有人觉得挺冤。
第六十章 主治阉党——韩爌[kuang]
韩爌,字虞臣,号象云,山西蒲州人,东林党元老。历任少詹事、礼部尚书、内阁首辅等。明朝中后期泰昌至崇祯年间发生的诸多大事,如“红丸案”、“魏党案”等,韩爌都曾参与其中,且都起了相当的作用,后因袁崇焕冤案所累,罢职还乡,但却享有了“先后作相,老成持重,引正人,抑邪党,天下称其贤”的美誉。
韩爌授职为翰林院编修,后又与李腾芳等人充任正史纂修官,至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朝内大事多与参闻,与叶向高一样,尚能公允,与浙党诸臣能够共处。
光宗即位,授职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与机要事务。不久,光宗病危,韩爌跟方从哲、刘一燝并受光宗遗诏。这时宫府形势危急,韩爌竭诚辅助、保卫国家,朝廷内外都看重而依靠他,大帅李如柏、李如桢兄弟有罪,应当逮捕治罪,宦官传旨宽免他们,韩爌和刘一燝执奏,按照法律逮捕了他们。因为辅佐皇帝登位有功,加封韩爌为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方从哲离职后,刘一燝主持政务,韩爌尽心尽力地辅佐他。
年幼的皇帝朱由校登基,韩爌和刘一燝二人以为皇帝在当皇孙的时候,未曾出阁读书,请求皇帝从十二日起开讲经筵,以后每天讲筵不要停止,皇帝接受了。辽阳失陷,京师震惊,韩爌、刘一燝认为官风苟且、轻浮,草拟御札勉励百官,共图实效,皇帝采纳了。廷臣以为兵饷十分匮乏,联合上书请求发放国库银两,韩爌、刘一燝也这样认为,下诏发放百万两国库银。
不久,韩爌加封为少傅、太子太傅、建极殿大学士。皇帝封奶妈客氏为奉圣夫人,皇上成婚后,客氏当搬出宫外,皇上仍把她留在宫中。御史毕佐周恳切地规劝,六科、十三道又接连上书争论,皇帝都不采纳,韩爌、刘一燝援引祖宗的制度给皇帝提意见,皇帝于是命令客氏等待先皇灵柩发丧后,选择日期出宫。
不久,东林党人开始清算“红丸案”,即鸿胪寺丞李可灼给光宗皇帝病时所进红丸药,连服二丸后即死。当时,朝野议论纷纷,有东林党人企图借机泄愤,礼部尚书孙慎行弹劾方从哲用李可灼进献红药丸,跟弑君、叛逆同罪,廷议纷乱,没有统一的意见。当时,刘一燝已经离职,于是韩爌特别上疏辩白这事,便上奏疏给已登皇位的天启皇帝,并据实详陈进药始末,奏疏中提到:“俾议法者勿以小疑成大疑,编纂者勿以信史为谤史”,提防不要因此事而兴大狱。从而保护了首辅、浙党领袖方从哲,未造成大冤案,具见其处事持正,甚受天下好评。不久,魏忠贤开始渐渐得势,朝中大臣多开始依附于他,修撰文震孟上《勤政讲学梳》,影射魏忠贤,忠贤欲惩治他,韩爌也大力上疏营救。
因平定山东妖贼徐鸿儒有功,加封韩爌为少师、太子太师,这时叶向高主持政事,韩爌其次。后来,叶向高致仕,韩爌晋升首辅。起初,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忠贤恐惧,向韩爌求援,韩爌不予理睬。于是,魏忠贤对他怀恨在心,叶向高罢归后,韩爌为内阁首辅,处事持正,不党忠贤,更遭魏忠贤怨恨。然而叶向高有智谋,有手段,能笼络众太监,韩爌只能自己保持廉洁正直,势力抵不过众太监。而同事魏广微又极力巴结魏忠贤,到处招引奸邪的党徒。
这年冬天,魏忠贤利用会推官员事驱逐赵南星、高攀龙,韩爌急忙率领朱国祯等上书说:“陛下一天赶走两个大臣,臣民都很失望。况且中旨直接宣布,不再经过内阁,而高攀龙的一道奏疏,经过我们报告上去后,又有人随意篡改,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对国家政体有害无利。”魏忠贤更加不高兴,传旨对韩爌痛加责备。后魏忠贤驱逐杨涟、左光斗、陈于廷等忠直大臣出朝,并传圣旨责备韩爌独霸内阁,使其他大臣形同伴食。
按过去的惯例,内阁中执笔的只有首辅一个人,魏广微想分享这个权力,嘱托魏忠贤传旨,告诉韩爌与其他阁臣同具敬畏之心共同协力办事,责令次辅不要无所作为,韩爌感到害怕,立即上疏乞求退休,疏中有“左右前后务近端良”、“肃纪纲以肃朝宁”等语,规劝天启帝不要亲近魏忠贤等奸宦,魏忠贤和他的同党更加怀恨他。皇帝下旨挽留,各辅臣按惯例向皇帝求情,想让皇帝好言劝慰韩爌,皇帝没有回音,韩爌愤然辞职退隐而去。
韩爌离职后,朱国祯成为首辅,李蕃攻击他,朱国祯被迫离职,顾秉谦代替他成为首辅,公卿百官都成为魏忠贤的私党了。逆党李鲁生受魏忠贤指示,弹劾韩爌,将韩爌除名,剥夺官籍。崔呈秀、杨维垣等又利用其他事件,判他窝藏赃款二千两,令巡抚收他的家仆韩三交付诏狱,令韩三诬陷他,韩三至死不肯妄招,许显纯也未敢捏造供词。韩爌依然不得已出卖田宅和向亲友借贷,偿还了所谓“赃银”,以至无处栖身而居于先人墓地。当时,阉党所作的《天鉴录》《东林点将录》等,韩爌皆名列前排。
有些人争相请求皇上征召任用韩爌,被逆党杨维垣等人压制了,只是赐圣旨慰问他,让他的一个儿子做官。到了五月,才派遣行人召用他,回到朝廷,重任首辅。皇帝在文华后殿批阅奏章,召见韩爌等人,告诉他们草拟圣旨务求消除不同的意见,开诚布公,互相团结,希望做到最好。韩爌等人叩头称谢,退出来说:“皇上所说的非常好,而机密政务,各臣讨论拟旨,不必在外廷明确表示分歧意见。至于我们早晚进入宫中,势必不能报答宾客。商量政事的人,应该在朝房相见,而禁止在私人府第交谈国事。”皇帝立即下诏让百官遵守执行。
不久,皇帝便命韩爌与李标、钱龙锡主治魏党,列名二百六十二人,罪分六等,名曰“钦定逆案”,布告全国,分别予以处置。崇祯帝要韩爌、李标等阁僚拟定惩治“魏党”名单,韩爌等认为,要犯从严,协从不问,不宜诛连太多太广,况多数人实为魏忠贤淫威所逼,以求自保而为之,遂仅列首逆要犯五十余人上报,崇祯帝不满。再次上呈的名单仍然只有几十人,皇帝还是不满,后皇帝所想惩治的258人被一一列上,方才满意。但崇祯帝仍怀疑朝内有党,疑忌大臣,并安插很多厂卫探子,对朝臣进行暗地监视,搞得朝庭上下,人人自危。这时,韩爌等顾命老臣向皇上上奏:“人臣不可以党事君,人君亦不可以党疑臣。总当详核人品,辨别忠奸,然后举措得当。若堂上戈矛妄起,宫中横分畛域,恐非国家之福。”并被崇祯帝采纳。
当时,谈逆案论的人,都争相攻击吏部尚书王永光,其中以南京礼部主事王永吉最为卖力,皇帝很不高兴,将要处罚他。韩爌等人说王永吉得不到宽恕,王永光一定不会安宁,于是只剥夺王永吉的俸禄一年。工部尚书张凤翔报告厂、库原来的陋****发脾气,召见廷臣当面询问责备。巡视科道王都、高赉明二人极力辩白,皇帝命令锦衣官逮捕他们,韩爌、李标、钱龙锡一起营救他们。而这天王永光因为毛羽健上疏弹劾他,请求皇帝追究主使的人。韩爌退朝,再三营救王都等人,并且说王永光不应该请求皇帝追究言官。皇帝不接受,然而毛羽健最终得以幸免,韩爌当时中允持正,保护官员、压制邪党,此对当时稳固政权,安抚人心,起到了相当重要作用。
大学士刘鸿训因为张庆臻敕书的事情被重罚,韩爌上疏营救,皇帝不听。温体仁攻击钱谦益,御史任赞化也上疏攻击温体仁,皇帝召见廷臣,温体仁极力诋毁任赞化和御史毛羽健是钱谦益的死党。皇帝很愤怒,痛切责备任赞化。韩爌请求宽免任赞化,安抚温体仁。皇上于是说:“提意见的人不为国担忧却培植私党,自命名为东林,对朝廷事务有什么补益?”韩爌退回,他的上奏说:“臣子不可以拿结党拉派来服务皇帝,皇帝也不可以拿结党拉派来怀疑臣子。只看他才能品性的好坏,是否有职业修养,以此来决定他的升迁或降贬。如果朝廷纷争,宫府拉帮结派,只会对国家有百害而无一利。”又率领同事极力营救任赞化,皇帝不采纳。皇太子降世,韩爌请求将全国拖欠的租赋一概免除,皇帝同意了。
熊廷弼任辽东经略使,当时后金崛起于东北,他到任后招集流亡,整肃军令,训练部队,加强防务,后金不敢进攻。魏忠贤专权时熊被冤杀,传首各边镇,不许廷弼家属收葬尸体。崇祯即位后,廷弼的儿子给皇帝上书,请归葬其父,即向崇祯帝说明熊廷弼实由魏忠贤冤杀,并株连其妻和儿女,乃是一件极大冤案,经爌剖白后,崇祯帝才允许熊廷弼的儿子收葬父尸。
当时,辽东战局危急,朝廷议论裁减各镇的兵员,又因为兵科给事中刘懋的奏疏,讨论裁减驿卒,皇帝征求韩爌的意见,韩爌说:“减裁兵员只应当清除那些滥冒和新增的冗员。军事要地符合兵额的士兵不可以裁减。驿站的士兵很辛苦,应当责令巡按核实裁减,以解除人民的困苦,裁减兵员所节省下来的费用仍然交还给人民。”皇帝认为是这样。御史高捷、史翲被免除罪行,王永光极力引用他们,都御史曹于汴坚持不同意。王永光再次上疏争取。韩爌说,按惯例应听取都御史的意见任用。皇帝正在宠幸王永光,不接受他的意见。九月将要举行庆祝典礼,因为这个缘故,韩爌请求皇帝停止秋季审判,皇帝也不听。韩国公李善长十世孙李世选陈奏,家藏太祖高皇帝的诏旨,许诺再次封爵,帝遣韩爌等核验,都认为这是伪诏,于是将李世选下狱论死。
袁崇焕是崇祯时抵抗后金的名将,督师蓟辽,后金多次入侵,均被崇焕挫退。后金军绕道古北口入长城,进围北京,后金兵进入京城附近,京师戒严,袁崇焕闻讯后率部星夜驰援京师,获广渠门、左安门大捷,力解京师之危。
当初,袁崇焕上朝,曾跟钱龙锡谈论边防事务,钱龙锡是东林党首领,王永光等人阴谋利用袁崇焕制造大案,可以将东林党一网打尽。王永光带头说后金兵的进攻,是由于袁崇焕杀害毛文龙导致的,高捷于是带头攻击钱龙锡,驱逐他。不久,也将袁崇焕逮捕下狱,并判磔刑处死。
中书舍人原抱奇,弹劾韩爌主政误国,招敌欺君,毁坏省城,国家濒临危亡,不能想出一个计策、选拔一个人才,坐视国家的成败,把国家命运寄托在偶然出现的机会上,应该和钱龙锡一起排斥。他所说的主和者是因为韩爌是袁崇焕的中进士时的老师,皇帝重视韩爌,降了原抱奇的官级。不久,左庶子丁进因为提升延误了日期怨恨韩爌,也弹劾他,而工部主事李逢申跟着上疏弹劾韩爌。韩爌无奈,三次上疏称病,下诏赐给他白金、彩色丝织品,乘驿车派遣行人护送他回家,全部都如常法一样。
起初十月京师戒严之时,皇帝命太监王永祚询问韩爌方略大计,韩爌以迁都来回答,王永祚正色答道:“国家根本、陵寝宗庙都在这,怎么能随便提出这种建议?”。自此以后皇帝开始有了轻视士大夫的意思,至此添设太监监察军务,内臣从此始观军容,故天下大事更加败坏。
李自成攻陷蒲州,逼迫韩爌出来相见,韩爌不从,贼兵便抓住韩爌唯一的孙子进行威胁,无奈,为救孙子,韩爌只好依从,孙子得救,韩爌却因此而病倒,无多日便愤郁而卒,终年八十岁。
第六十一章 仁学先生——张溥
张溥,字乾度,一字天如,号西铭,南直隶苏州府太仓州人,是明朝晚期文学家。选庶吉士,自幼发奋读书,明史上记有他“七录七焚”的佳话,与同乡张采齐名,合称“娄东二张”。张溥曾与郡中名士结为复社,评议时政,是东林党与阉党斗争的继续。文学方面,推崇前后七子的理论,主张复古,又以“务为有用”相号召,一生著作宏丰,编述三千余卷,涉及文、史、经学各个学科,精通诗词,尤擅散文、时论,代表作有《七录斋集》《五人墓碑记》等。
张溥,出身贫寒,但年幼好学,有神童之称,开始结社评论时政,博得名望,起初取名为应社,后来改为复社,参与苏州抗税暴动,撰写《五人墓碑记》,痛斥阉党,名动天下;组织群众驱逐阉党骨干顾秉谦,从此成为天下士子当中的巨星,复社的声势也从此震动朝野,号称是“春秋之集,衣冠盈路”,“一城出观,无不知有复社者”。其影响力遍及南北各省,走到哪里都是万人空巷。
在当时,复社成员发展几乎遍及国内,共三千零二十三人,著名的爱国文人陈子龙、夏允彝、侯岐曾、杨廷枢、顾炎武、归庄、陆世仪、瞿式耜、文震孟等都是社内中坚,苏州一带的文人入盟最多,他们有的在朝,有的在野,结成了浩荡洪大的政治力量。由于张溥等人的筹划和努力,当时的文人士气大振。一扫“宁坐视社稷之沦胥,终不肯破除门户之角立”的明时士习,打破门户之见,以国家为重,年轻的张溥在阉势熏天的日子里,不计危殆,挺身而出,振臂而呼,树起了以文会友的旗帜,来绾结天下士人的心。他匡扶正义的勇气,歆动天下,然而,这只是书生意气,他在幕后操纵朝政,反被高官大臣利用,聪明反被聪明误,抱着遗恨而死,年仅四十,留下了值得后人深思的无数问号。
幼年时,家中财产被身为工部尚书的兄长张辅之凌夺、讼争,父亲张虚宇郁郁而死。张溥因为庶出,家族中都看不起他,连家中的奴仆也讥笑他,但张溥不妄自菲薄,他洒血书壁,暗暗发誓要自强不息,与好友张采日夜在家苦读,并对经典不惮一而再、再而三地抄录、默诵,直到能够流利背诵为止,著名的“七录斋”的故事由此产生。张溥与江南文人在苏州创立应社,人员有张采、杨廷枢、杨彝、顾梦麟、朱隗、吴昌时等十一人,后来又发展夏允彝、陈子龙、吴应箕等加入,以文会友,兼议朝政。他们崇尚气节,欲在明末的风云变幻中有所作为,应社诸人就是未来复社的骨干。
苏州周顺昌被捕,五人奋起于平民百姓间,为周顺昌鸣不平,结果不屈而死。张溥在五人墓前,“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哀痛五人墓只是块无字石,便写下了著名的《五人墓碑记》。文中赞扬五人“激昂大义,蹈死不顾”,这也是他自己的写照。事后他对张采说:“我们这些人应当为国事奉献自己的生命”。他在北京结燕台社、吴江结复社,都是“目击丑类猖狂,正绪衰歇”,忧国忧民,指出应对污浊的政治反抗,伸张正义。自复社建立后,他们更是连连发起驱逐阉党顾秉谦、阮大铖的行动。
复社兴起时,周延儒为首辅,他是张溥考取进士的宗师,复社中有许多人都出自他的门下,周便利用了这支力量,其实在周延儒的内心对东林党与复社均无好感,甚至还有些仇恨。后来,周延儒被罢官,温体仁当上了首辅。温早就对复社和张溥目为眼中钉,在他的授意下,其弟温育仁、吴炳等作了《绿牡丹传奇》,讥诮复社,故意挑衅。如今他一朝成为首辅,自然就快意恩仇了。
不久,就策动属下伺机陷害张溥、张采。张溥会试中会魁,授庶吉士,为官守正不阿,不为权贵所容,“执政要人耿耿视”,温体仁等在皇上面前累进谗言,并与同党的刑部侍郎等指使人炮制出《复社首恶紊乱漕规逐官杀弁朋党蔑旨疏》,又托名制《复社十大罪檄》,说张溥以天如为名号是把自己比作天,并说复社欲倾覆宗社,并将自然界的风蝗之灾附会说是因复社招致。复社也不甘示弱,朝中有黄道周等大臣同情复社,复社又集“宇内名宿”,作《留都防乱公揭》揭露阉党,双方斗争激烈,几乎势均力敌。
不久,温体仁被多疑的崇祯帝罢官,后来又被赐死,张溥等复社成员累受挫折,误以为只要能推出他老师周延儒,就可以改变大局,于是全力推动这个老奸巨猾的大官复出。周延儒的东山再起,全靠张溥的幕后活动,正在这个时候,周延儒在江南把人家的妇女据为己有,被张溥抓住把柄。因此张溥就“以数事要之”,将话挑明:我动用了人力物力,您如果复出,必须改变以前的作为,这样才可以重新获得大家的信任,机不可失,老政客周延儒一口答应。
周延儒重新当上了首辅,朝政也确实有所更新,张溥兴奋异常,与复社同仁研究了改革国事现状的许多主张,到处议论朝政,还把自己的建议写成二册,呈给周延儒,大家都沉浸在喜洋洋的氛围中,觉得大有作为的时机来临了。孰料乐极生悲,书生意气哪敌得了政客绵里藏针的狠毒,当他兴冲冲返回太仓家中,当夜就腹部剧痛不已,一命归西,死得实在离奇。
由于人为的历史遮蔽,真相迷蒙湮没,好友黄道周为之作墓志铭并挥泪题诗,诗中也隐约留下了对其死因的怀疑。计六奇《明季北略》上则较确定地说,是吴昌时用一剂药送张溥入九泉的。周延儒的复出,张、吴两人同是划策建功的人,但在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吴昌时把大权握在手中,不愿张溥尝鼎一脔,就出此毒计。当然,吴昌时的背后还能看到周延儒狞笑的影子。
张溥,才华出众,思想敏捷,著作繁富,涉猎经、史、文学各个方面。他死后,御史刘熙祚、礼科给事中姜埰等交章言溥“砥行博闻,所纂述经史,有功圣学,宜取备乙夜观”,周延儒亦大力荐之,崇祯皇帝遂下诏征集张溥所著之书,有司先后录上三千余卷。
第六十二章 抵制阉党——文震孟
文震孟,初名从鼎,字文起,号湘南,别号湛持,南直隶长洲人,文徵明曾孙,明代官员、书法家。弱冠之年即以《春秋》举乡试,中式壬戌科第一名进士,授翰林院修撰,特擢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参预机务。与首辅温体仁不和,夺官,后逝世,朱由崧在南京称帝,追谥“文肃”。
文家,乃书香门第,文震孟的曾祖文徵明,词、书、画俱佳,闻名天下,外国使者路过长洲,遥望文家大门,肃穆而拜。文徵明的作品饮誉天下,假冒他手笔的赝品很多。长子文彭,国子博大;次子文嘉,和州学正。文彭、文嘉颇有父风,擅长诗、书、画,名闻海内。文彭之子文元发,官至卫辉同知,也以文才闻名遐迩,文震孟就是文元发之子。文震孟少好学,擅长诗文,为人刚正,品行高洁,在《春秋》的研习上下过一番功夫,精于此书,年纪轻轻,便以文才、品行闻名海内。
文震孟,考中乡试,成为一名举人,但在会试中,文震孟却落第了,这对少年时便负盛名的文震孟的打击是巨大的。但他并不气馁,他一次又一次地去北京赶考,9次涉足礼部贡院考场,但都榜上无名,他的外甥姚希孟,年仅10个月便成了孤儿,与他一同拜师受业,名相伯仲。但姚希孟也考中会试,殿试名列第三甲第一百二十一名,虽然名次偏低,但毕竟成为一名进士了,而文震孟连会试都未中。
文震孟第十次参加礼部会试,三场考场下来,文震孟榜上有名,十进礼部贡院考场,历时27年,文震益终于成了一名贡士。新科贡士参加殿试,殿试概不黜落,仅确定名次先后,文震孟一举夺魁,成为明代第八十二位状元。此科进士共409人,是明代取士较多的一科,后来出了一批名人,而文震孟是最为杰出的一个。
中状元后按惯例入翰林院为修撰,掌修国史。当朝天子熹宗朱由校即位已三年了,这是一个昏君,他把精力都花费在玩上,骑马射猎,掏鸟捉鱼,尤喜木工活,手操斧锯,精心制作梳匣、屏风、亭阁,把军国大事交给魏忠贤去处理。魏忠贤是个无赖,因赌博输了钱,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遂自阉入宫,当了太监,他竭力讨好、巴结熹宗的乳母客氏,使客氏成为他的“对食“,即假夫妻。客氏的帮助下,魏忠贤成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负责笔录皇上的口谕,交内阁撰拟诏谕颁发,魏忠贤遂利用这种关系从中弄权,为非作歹。
一些大臣倒向了魏忠贤,而正直的大臣则愤懑难抑,起来与“阉党“抗争。御史周宗建第一个站出来弹劾魏忠贤,遭贬斥。魏忠贤猖狂反扑,若干大臣如邹元标、冯从吾等被迫引退。朝政日非。“阉党”的暴行激怒了更多的大臣,文震孟是其中之一。
文震孟上疏纠劾魏忠贤:“如今国家多事,强敌进犯,攻城陷池,覆军杀将,正是臣子卧薪尝胆之日。但是,有些人却苟且偷安,粉饰太平。祖宗创下的基业将被强敌蚕食。陛下若不改弦更张,激励豪杰奋力进取,后果将不堪设想。陛下清旦临朝,不避寒暑,不能说不辛勤。但是,鸿胪寺官员引导大臣朝见皇上,跪拜起立,如傀儡登场。臣敬请按祖宗立下的制度,宣唱六部六科上朝奏事,六部六科依次陈奏,纠劾失误,陈白建议;陛下与大臣当场裁决。如此,则皇上更加圣明,百官皆有进取之心。若仅执揭帖一纸,长跪一诺,北向一揖,还要那些蟒袍玉带、冠冕朝笏的大臣干什么?经筵日讲,定期举行。然而,侍臣进讲,铺叙文辞而已,就象教导孩童的蒙师诵说一样。祖宗的朝廷,君臣相对,如同家人父子。皇上向大臣咨访军国大事,间里隐情,对国政民事了如指掌,奸诈之徒难以妄为,左右亲近之人也不能蒙蔽。若皇上仅仅尊严如神,上下拱手,军国大政都因循成制,无所作为,又何必要那些公卿大臣?况且皇上既与群臣疏远,朝夕侍奉身边的都是太监,岂知帝王的宏谋远略?于是,势危如金人称雄辽东,而阁臣出师,保命偷安;惨败如镇压贵州土司安邦彦的反叛,而督抚大臣坐视,致敌肆横,也没听说受什么责罚。近来的举动,尤为令人惊异。邹元标去职,冯从吾杜门,首辅大臣相率求退。空虚国家以营私窟,如同朱全忠杀裴枢等朝士而投尸于黄河;骂道学以逐名士,比禁学之祸还要厉害。唐、宋末季,可为前车之鉴。”文震孟此疏虽只字未提魏忠贤,但矛头所向,却是魏忠贤和他的“阉党“。
文震孟把他的奏疏呈上,谁知却被魏忠贤从中扣留,没有呈到熹宗皇帝那里,魏忠贤伺机报复。一天,熹宗正在看戏,魏忠贤说了文震孟奏疏中傀儡登场几句话,说文震孟把皇上比作木偶,不杀无以谢天下,昏庸的熹宗对魏忠贤一向言听计从,称赞他讲得有道理。一天,魏忠贤忽然传旨:延杖文震孟80棍。
延杖行刑的地点在紫禁城的正门,午门前的御街东侧,文震孟被拉到刑场,文武官员奉命至午门外西墀下观看行刑,左边是太监,右边是锦衣卫官校。旗校数十人,臂戴袖套,手执木棍,静候听命,监杖的司礼太监王体乾宣旨已毕,旗校便用麻布兜将文震益的肩脊以下部分束起来,用绳子绑住两脚,四面牵曳,文震孟俯卧。这时,左右厉声高唱:“搁根!”旗校一人将根搁在文震孟的大腿上,左右一声断喝:“打!”旗校挥棍杖击文震孟的大腿,每打5棍,就换一个旗校,80根下来,文震孟被打得皮开肉绽,接着诏令下达:文震孟贬谪出京。
职司监察、纠劾的御史和给事中纷纷上疏营救文震孟,为他说情,熹宗一概不理。文震孟也不去贬所,出京后便径直回了长洲老家,闭门谢客,打算终老于家。文震孟受杖而归距他荣赝状元桂冠不过七、八个月。文震孟在家度过了平静的四年,第五年上,太仓籍的进士顾同寅、官学生孙文赋诗悼念被“阉党”诬杀的抗金名将熊廷弼,被捕下狱,御史门克新奏劾顾同寅、孙文的诗为“妖言”,还把文震孟牵扯进去。结果,文震孟被夺宦籍,贬为平民。
熹宗去世,他的弟弟朱由检承嗣大位,年号“崇祯”。面对衰颓的江山,崇祯帝试图挽狂澜于既倒,他登基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铲除“阉党“,魏忠贤畏罪自杀,客氏被杖毙,“阉党“中坚人物崔呈秀也自缢身死。与此同时,皇帝诏令为被“阉党“害死、贬谪的官员平反,文震孟应召入京,出为侍读,在退出官场6年后,文震孟再次入仕。不久,文震益调任左中允东宫左春坊的属官,奉命以左中允的身份充任日讲,为崇祯帝讲解经史。
金主皇太极率十几万精兵从喜峰口攻入关内,一路杀掠,兵峰直抵北京城下,在押囚犯刘仲金等170人乘机越狱逃跑,被捉获。崇祯帝闻讯,龙须大怒,诏令逮捕刑部尚书乔允升、左传郎胡世赏及提牢主事熬继荣下狱,准备问死。按律乔允升、胡世赏不应受此罪,崇祯皇帝此举失当,但他正在火头上,公卿大臣无人敢谏刚直的文震孟不肯坐视,打定主意劝谏。一天,轮到文震孟为崇祯皇帝讲解《鲁论》、《论语》,在鲁地流传的一种版本,讲到“君使臣以礼“一段时,他反复讲解,规讽崇祯帝,崇祯帝感悟,马上降旨放出乔允升、胡世赏。
因边境危机,崇祯帝下诏求安边将才,‘阉党’残余王永光时为吏部尚书,乘机荐举同党吕纯如等人,试图为‘阉党’翻案。一时间,‘阉党’的残渣余孽蠢蠢欲动,鼓噪翻案,文震孟见状,上疏弹劾,但崇祯帝很宠信王永光,不信他有什么不轨行为,对文震孟的奏疏不予理睬。不过,他也没有怪罪文震孟,相反认为他忠心可嘉,把他升为左谕德,掌管司经局。
司经局是东宫衙门,职司经籍。文震孟仍兼任日讲官,文震孟坚信王永光图谋翻案,遂再一次上疏说:“众小人合谋,想借守边将才等事为‘阉党’翻案。天下有无才而误事的君子,没有怀忠而报国的小人。今有向来不知羞耻、惨杀名士贤人的吕纯如,四处活动,想为自己翻案。王永光身为吏部尚书,假窃威福,用小人而斥贤人,专权跋扈,心狠手毒;弄虚作假,假装诚直;论资升迁,变乱祖制;考试选拔,摈弃清正。举朝震恐,但无人敢言。臣子都如此,不是国家之福!”崇祯皇帝御览后,半信半疑,命文震孟列举事实上奏,文震孟奏言:“杀名士贤人,吏部郎中周顺昌;论资升迁,贬抑吏科都给事中陈良训;考试选拔,摈弃中书舍人陈士奇、潘有功。”崇祯帝不能不信了,责斥王永光。
王永光恼羞成怒,发誓报复,他勾结太监王永祚,谎言那陈士奇乃姚希孟的门生,而文震益乃姚希孟的舅舅,故文震孟偏向陈士奇而诋毁王永光。在王永光与文震孟之间,崇祯帝更相信王永光,他打消了对王永光的怀疑,转而怀疑起文震孟来,他下诏宽慰王永光,责斥文震孟肆意诋毁,文震孟着实受了一场冤枉。尽管他的忠心不为崇祯帝所理解,但王永光一伙却不得不收敛一下,他们翻案的野心化作泡影。文震孟不仅遭到崇祯帝的斥责,且得罪了权臣王永光,他觉得难以再在朝中做官了,遂退隐田园。
任命文震孟为东宫右春坊的长官右庶子,要他出仕。文震孟不得不从命,赴北京上任,几年后,文震孟进宫为东宫衙门詹事府的少詹事。出任少詹事不久,他上疏请求修正《光宗实录》,辨明是非。《光宗实录》是熹宗天启年间编纂的,当时的礼部侍郎周炳谟,在编写神宗朝的储位之争及“妖书“、“梃击“诸案时,秉笔直书。魏忠贤专权,御史石三畏奏劾周炳谟贬斥神宗,周炳谟被罢官。魏忠贤命他的党徒重修《光宗实录》,歪曲事实,诋诬拥卫皇太子的大臣。文震孟摘录了《光宗实录》中最为荒谬的记载数条,上疏请求改正,崇祯帝召集群臣面议。内阁首辅温体仁为人奸诈,倾向‘阉党’,嫉贤妒能,他与爪牙、内阁大臣王应熊百般阻扰,致使修正《光宗实录》一事不了了之,文震孟愤恨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不久,一条震惊朝野的消息传到北京: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率部攻下凤阳,焚毁明朝皇帝的祖坟,崇祯帝闻讯,大惊失色,慌忙穿上孝服哭祭,诏杀凤阳巡抚杨一鹏。文震孟乘机上疏,指斥当权的大臣误国,他说:“当前诸臣,不能忧国奉公,结党营私,致使江山危若累卵。最近几年来,振肃纲纪都采取了哪些措施?选贤任能用了几人?安内攘外有什么策略?富国强兵有何方法?陛下应奋然一怒,颁发哀痛之诏,追究犯法该职者的罪行,从重处治,采取切实可行的安抚、绥靖政策,放宽对黎民百姓的征派。先收人心以遏制叛逆,慢慢地再筹划增加税收的方法,切毋竭泽而渔。把那些患得患失的官吏都赶出朝廷,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以定国乱。如此,国家尚可挽救。”在当时来说,这确实是一条良策。但是,崇祯帝缺乏用人之明,且刚愎自用,没能按文震孟的建议去做,文震孟此举却得罪了内阁首辅温体仁,温体仁伺机报复。
不久,机会便来了,经筵向来不讲《春秋》,崇祯帝认为《春秋》有裨治乱,命内阁择人进讲,文震孟精通《春秋》,为当时名家,他原本就是讲官,无疑是最佳人选。但温体仁嫉恨文震孟,摒而不用,内阁大臣钱士升盛誉文震孟,说他可当此任,温体仁无奈,遂佯装道:“差点漏了这个最佳人选!“列名奏上,文震孟进讲,很合崇祯皇帝的心意。过了几个月,崇祯帝准备增加阁臣,召廷臣数十人,考试票拟,文震孟列名其中,但他自知得罪了内阁首辅温体仁,难以与他共事,遂托病不参加考试。但崇祯帝觉得文震孟是个人才,遂未经考选,特擢文震孟为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文震孟两次上疏辞谢,崇祯皇帝不允。
文震孟成了一名内阁大臣,按照惯例,阁臣一经任命,即向司礼监投递名帖,拜见司礼监太监。文震孟向来鄙夷太监,不与他们往来,他被任命为内阁大臣,也不去司礼监投递名帖求见。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雅慕文震益的才学,令人辗转传活,望文震孟去司礼监叙话,文震孟断然拒绝。在文震孟入阁时,温体仁恰好在家休假,待他回朝,方知他嫉恨的文震孟已是阁臣了,狡诈的温体仁设计排挤文震孟。他每拟圣旨必同文震孟商量,文震益有什么建议、改动,他都欣然听从。打了几次交道之后,文震益便放松了警惕,转而赞誉起温体仁来,他逢人便说:“温公虚怀若谷,怎么竟说他是奸臣?”阁臣何吾驺警告他说;“此人老奸巨猾。不可轻信!”文震孟不以为然。
温体仁见时机到了,遂露出了真面目,撰拟圣旨不再同文震孟商议,文震孟有什么建议,一概置之不理,文震孟这才知道自己被耍弄了,不禁大怒,把奏疏摔到温体仁面前,质问他为什么戏弄他,温体仁视若罔闻。温体仁开始明目张胆地排挤文震孟,想方设法陷害他。有个叫许誉卿的,在魏忠贤专权时,置身家性命于不顾,毅然上疏弹劾,誉满天下。文震孟和何吾驺想任用他为南京太常寺的长官太常卿,温体仁忌恨许誉卿刚直,不想用他。
不仅如此,他还想利用此事大作文章,把文震孟和何吾驺赶出内阁。于是,他授意吏部尚书谢升弹劾许誉卿与福建布政使申绍芳营求美官。接着,温体仁上疏,提出对许誉卿的处理意见,他故意地把许誉卿的所谓罪行写得很重,而提出的处罚却极轻。崇祯帝不明真象,但见许誉卿的罪行重大而处罚很轻,遂驳回重议。这正是温体仁所希望的,因为崇祯帝此举,无疑首肯了许誉卿的罪行重大,温体仁送拟旨将许誉卿革名斥逐,申绍芳逮捕审问。文震孟力争不得,愤愤地说:“许誉卿革职为民,乃天下最光荣的事,幸赖温公玉成之!”温体仁闻言大喜,急忙将文震孟此语奏告崇祯帝,崇祯帝龙颜大怒,责斥文震孟、何吾驺扰乱国政,将二人罢官。
文震孟被革职后,回到老家长洲,外甥姚希孟病死,文震孟与姚希孟的感情极深,甥舅二人曾在一块读过书,后又同殿为臣。姚希孟死后,文震孟悲痛万分病倒了,竟不治而亡。噩耗传到北京,一些公卿大臣奏请抚恤,崇祯帝不允,后来才下令恢复文震孟的官位,追赠礼部尚书,南明福王追谥“文肃”。
第六十三章 威震陕西——曹文诏
曹文诏,山西大同人,勇毅而有智略,崇祯年间将领,官至总兵。镇压明末农民起义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在湫头镇之战中因寡不敌众兵败自尽,死后追赠其为太子太保、左都督。
曹文诏,早年在辽东从军,历事熊廷弼、孙承宗,积功升至游击。皇太极包围北京,曹文诏随袁崇焕入关勤王,在保卫北京中立有战功。总理马世龙把朱由检赐给他的尚方宝剑交给曹文诏,命令他率领参将王承胤、张叔嘉、都司左良玉等埋伏在玉田的枯树和洪桥,因鏖战有功升为参将。然后他从大堑山转战到遵化附近,又跟从马世龙等攻下大安城以及鲇鱼等关口,因为收复四城的功绩,朝廷给他加官为都督佥事。
陕西民变势大,曹文诏被封为延绥东路副总兵,带领关宁军入关进行征讨,击灭据守河曲的变民首领王嘉胤,以功升任临洮总兵官。点灯子从陕西进入山西,曹文诏追击他们,追赶到稷山的时候,招安了七百名农民,点灯子逃跑了,不久又被生擒后斩杀。李老柴、独行狼占据了陕西中部,巡抚练国事、延绥总兵王承恩包围了他们。庆阳的农民军郝临庵、刘道江前去援助,恰巧曹文诏从西面凯旋,就同榆林参政张福臻联合围剿他们,杀死了李老柴及他的同党一条龙,其他的同党逃往摩云谷,副将张弘业、游击将领李明辅战死。曹文诏于是就同游击将领左光先、崔宗荫、李国奇分别围剿绥德、宜君、清涧、米脂等地的农民军,分别在怀宁川、黑峪泉、封家沟、绵湖峪等地展开战斗,都取得了重大胜利,扫地王被斩首。
红军友、李都司、杜三、杨老柴都是神一魁的余部,他们屯兵镇原,准备攻打平凉。练国事发布檄文要求甘肃总兵杨嘉谟、副将王性善扼住他们的攻势,农民军只好败退到庆阳,曹文诏从陇州的小路出发前来同杨嘉谟、王性善会合。
曹文诏与农民军大战于西濠,斩首千级,生擒杜三、杨老柴,他们的余部纠合另外的农民军洗掠了武安监,占领华亭,又在攻打庄浪。曹文诏、张嘉谟赶到,农民军屯兵张麻村,明军直压过去,合力打击他们,农民军逃往高山上了。游击将领曹变蛟、冯举、刘成功、平安等人呐喊着冲了上去,农民军又一次败逃。这时王性善与甘肃副将李鸿嗣、参将莫与京等到来,他们一起战斗,斩获了五百二十多个首级。
明军乘胜追击,先后在咸宁关、关上镇打败了农民军,追到陇安时,嘉谟和变蛟联合夹攻,又打败了他们,几千名残余农民军想逃往汉南,被游击将领赵光远阻截,于是从长宁驿逃到了张家川。有一支从清水分出的农民军力量较强,副将蒋一阳同他们相遇后战败,都司李宫用被捕了。曹文诏于是使用反间计,使其他首领上当,让他们杀死了红军友,然后赶至水落城打败了他们,追到静宁州的时候,农民军飞奔占领了唐毛山,变蛟率先攻上山头,全歼了这支农民军。
民变首领满天飞、郝临庵、刘道江被王承恩打败后,退保铁角城。独行狼、李都司赶去同他们会合,满天飞、刘道江于是就携手围攻合水。曹文诏前去援救,农民军隐藏了自己的精锐部队,只让一千多骑兵出来迎战,引诱明军抵达南原时,伏兵大起。城上的人都说曹将军已经死了,曹文诏拿着长矛来回冲击,单枪匹马被包围在万余名农民军中间。各军见状,就出兵夹击援助,农民军大败,伏尸遍野,残余的农民军逃往桐川桥去了。曹文诏率领曹变蛟、冯举、张嘉谟及其参将方茂功等追上他们,冲锋陷阵,拼命厮杀,农民军又大败。不久,曹文诏与宁夏总兵贺虎臣、固原总兵杨麒在甘泉虎兕凹打败农民军,都大获全胜。
总兵洪承畴在平凉斩了满天飞,降服其将领白广恩,其余的农民军分路逃窜了,曹文诏赶到陇州、平凉、凤翔之间追歼他们。三次战斗三败农民军,接着就逼向耀州锥子山的农民军,其党羽杀死独行狼、郝临庵后投降了。洪承畴杀了其中四百多人,其余的遣散回家。关中的农民军这下子略略被剿平了。
巡抚御史范复粹在递给朝廷的奏章中,总计历次战斗中共获首级三万六千六百多,曹文诏的功劳第一,张嘉谟第二,王承恩、杨麒又在其次。文诏在陕西时,大小几十次战斗,立功最多,洪承畴却没有给他记功。巡按御史吴生生十分推重文诏,复粹也再次上书汇报,但兵部还是压低他的功绩,最后还是没有给曹文诏论功行赏。
农民军看到陕西兵力强盛,就大都流入山西,他们的首领紫金梁、混世王、姬关锁、八大王、曹操、闯塌天、兴加哈利分别统帅七大营部,每部人数多的有一万人,少的也有五千人,在汾州、太原、平阳等地肆意活动。御史张宸极上书朝廷说:“贼寇是从陕西来的,陕西将领曹文诏素有威名,士绅百姓为他编歌谣称赞说:‘军中有一曹,西贼闻之心胆摇。’而且他曾经在山西立过功,陕西的贼寇已消灭殆尽,应该下令让他进入山西帮助围剿贼寇。”于是,朝廷命令山西、陕西的各位将领一同受曹文诏指挥。
曹文诏抵达霍州,在汾河、盂县打败农民军,又乘胜追击到寿阳。巡抚许鼎臣派遣谋士张宰在大军赶到之前先期尝试着跟农民军战斗,农民军给惊退了。曹文诏追击他们,在碧霞村杀了混世王,剩余的农民军被猛如虎驱赶跑,在方山同曹文诏的军队相遇,又被打败,五台、盂县、定襄、寿阳的农民军都平定了。许鼎臣命令曹文诏驻军平定,防守太原的东部,命令张应昌驻军汾州,防守太原西部,曹文诏接连又在太谷、范村、榆社等地打败农民军,太原的农民军差不多被剿平了。
朱由检因为曹文诏立功最多,命令他所经过的地区多积攒粮草犒劳他的兵马,并且敕令曹文诏尽快镇压农民军。山西监视军情的宦官刘中允上书说:”曹文诏在徐沟、盂县、定襄围剿贼兵时,这些地方的主管部门不但不给他们稻米,反而用大炮打伤他们的士兵。“朱由检就把此事交给御史察问。
农民军从河内登上太行山,文诏在泽州打败了他们,农民军逃往潞安曹,文诏到阳城遇到农民军没有打击它,而是从沁水偷偷地出兵拐回来,在芹地、刘村寨袭击他们,斩获了千余首级。农民军屯兵润城,另外的队伍又打下了平顺,杀害了知县徐明扬。曹文诏一到,农民军就撤退了,于是曹文诏半夜里袭击润城,斩获农民军一千五百人。紫金梁、老回回从榆社逃往武乡,过天星逃往高泽山,曹文诏都赶去把他们打败了,另外的农民军围攻涉县,听说曹文诏打下了黎城,就赶忙解围离去。
朱由检派宦官孙茂霖做曹文诏军中的中军官,农民军攻打沁水,曹文诏把他们打得大败,活捉了他们的首领大虎,又在辽城毛领山西面打败了他们。农民军在屡次战败的情况下,避开曹文诏的主力,大都流向黄河以北去了。朱由检于是命令文诏移兵前去讨伐,而农民军已在林县打败了邓玘的军队,曹文诏率领五营兵力夜晚出袭,打败了他们。又在柴陵村打败了怀庆的农民军,斩杀其首领滚地龙,又在林源追杀了老回回。
曹文诏在洪洞时,同当地休闲在家的御史刘令誉不和。到这个时候,刘令誉来按察河南,四川石石主土官马凤仪的军队在侯家庄被打败,靠着曹文诏的快马赶到才打退农民军。战斗结束后曹文诏刚刚解甲休息,同刘令誉见了面,说话又不投机。曹文诏拂衣而起,当面斥责了他。刘令誉恼了,就把凤仪的败亡作为曹文诏的罪过,兵部认为曹文诏仗着打了几回胜仗就骄傲起来了,于是把他调往大同。
清军入关西征插汉,回师时就随便进入了大同境内,攻占了得胜堡,参将李全自杀身亡,于是就围攻怀仁县以及井坪堡、应州等地。曹文诏同总督张宗衡先驻扎在怀仁坚守,怀仁解了围,就移兵驻扎在镇城,向清军挑战,失败而回。后来,灵丘以及其他屯兵的城堡大多失陷,清军凯旋而归,朝廷评定各将的罪过,曹文诏、张宗衡以及巡抚胡沾恩一同被定罪充军到边地的卫所。命令刚下达,山西巡抚吴生生就上书推荐文诏知兵善战,请求把他安排到山西来,于是朝廷命令他做援剿总兵官,让他立功赎罪。
这个时候,河南的战祸尤其厉害,朱由检本来已经同意了兵部的意见,又传令让曹文诏率兵紧急前往河南剿贼。吴生生又抗言上书力争,请求让曹文诏先平定山西的农民军,然后进军河南,朱由检没有同意。然而,曹文诏因为吴生生对自己有恩,最后还是取道太原,被吴生生留住了。
山西的农民军首领高加计已被歼灭,而凤阳失陷了,曹文诏于是整顿军队南下,洪承畴在信阳相会。洪承畴非常高兴,立即就让他到随州进攻农民军,曹文诏追杀农民军三百八十多人。洪承畴驻扎在汝州,因为农民军全跑到关中去了,决定回头先铲除农民军的老巢,于是分别命令各位将领把守要害,发布檄文召曹文诏入关,曹文诏于是骑马到灵宝拜见洪承畴。
洪承畴认为农民军在商州和雒南两地,如果听说明军过去,一定会先逃往汉中,那时大军由潼关进入汉中,反而会落在农民军的后面。于是,命令曹文诏从阌乡取山路到商州和雒南,直捣农民军老巢,然后再从山阳、镇安、洵阳等地赶到汉中来,阻止他们逃跑,并且对他说:“这次行军,道路迂回曲折,路程遥远,将军很辛苦,我聚集关中的兵力等待将军的到来。”然后亲切地拍着他的背为他送行,曹文诏二话没说就前去了。
曹文诏抵达商州,农民军距城三十里,军营的灯火遍山都是。曹文诏半夜率领侄子参将曹变蛟,守备官曹鼎蛟,都司白广恩等在深山老林中打败了农民军,追赶到金岭川。农民军仗着险要地势以一千名骑兵出来迎战,曹变蛟大声呼叫着冲进敌阵,各路兵马一同向前,农民军又大败逃亡。曹变蛟勇冠三军,农民军中一听说大、小曹将军,都非常畏惧。
没过多久,闯王高迎祥、八大王张献忠率领的各路农民军攻打凤翔,向汧阳、陇州挺进,曹文诏从汉中奔赴前线,农民军都奔向静宁、秦安、清水、秦州一带,兵力将近二十万人。洪承畴因为文诏的兵力同张全昌、张外嘉的兵力加在一起也只有六千人,两方实力悬殊,于是向朝廷告急,却没有得到任何指示。
明军在乱马川同农民军相遇,前锋中军刘弘烈被抓获,副将艾万年、柳国镇又战死。曹文诏听说后,瞪着眼睛大骂,立即赶到承畴那里请求进军作战。洪承畴高兴地说:“不是你曹将军,没人能消灭这股农民军,但我的兵力已分派出去,没法派出接应你的队伍。将军出发以后,我会从泾阳赶到淳化做你的后盾。”曹文诏于是率领三千人从宁州进军,在镇宁的湫头镇同农民军相遇。
曹变蛟率先登上城墙,斩首五百人,追敌三十里,曹文诏率领步兵跟在后面,农民军埋伏下的数万骑兵突然出来包围了他们,箭像刺猬的刺一样密集。农民军并不知道是曹文诏的军队,有一名小兵被俘后捆绑得心急了,大声呼叫说:“将军快来救我!”农民军中间的叛兵认识曹文诏,指点给农民军说:“这就是曹总兵。”农民军高兴起来,就更加紧了包围圈。曹文诏左右跳荡,亲手杀了几十个农民军,辗转拼战了几里路,最后体力不支,拔刀自杀而死,游击将领自平定以下死亡的有二十多人。
洪承畴听说这个消息后捶胸痛哭,朱由检也为他痛心,追赠他为太子太保、左都督,赐予祭葬的恤典,让他的子孙世袭指挥佥事的官职,并命令有司为他立了庙,每年春秋两季予以祭奠。曹文诏的忠诚、勇武,世间无比,被称为明末良将中的第一人,对于他的死,农民军中相互庆贺。
第六十四章 善后抚绥——朱燮元
朱燮元,原名懋赏,字懋和,号恒岳,一号石芝,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绍兴府山阴县人,明朝后期名臣,军事家。历官大理评事、苏州知府、广东提学副使等职,任内平反冤狱,革除民弊,又抚定织工事变。后为奉养父母而弃官家居十年,其后被起复为陕西按察使、四川左布政使。受命征讨奢安之乱,底定西南,累加至兵部尚书兼督贵州、云南、广西诸军务,赐尚方剑,再进少师、左柱国。病逝,年七十三,初谥襄毅,后改谥忠定。
朱燮元,其祖上世居于浙江绍兴府山阴县的白洋里,母亲赵氏生三子,朱燮元是赵氏最小的儿子,朱燮元中举后,曾应绍兴知府萧良干的延请,入官署教授诸子经书两年。山阴江北四都频遭水患,萧良干采纳朱燮元的建议,亲临沿海察勘,遂于白洋山右建山西闸,以杀西小江上流水势而补三江之不足,濒海数十万居民都赖以为安,朱燮元曾于安昌勒碑,以记述此事。
朱燮元登进士第,被授官大理评事。当时,山西豪绅刘申等横行乡里,既而事发,此案系狱十年不决,朱燮元受理此案,不为权贵所请,详细调查之后定案断决,平反者达到三百余人。
朱燮元出任苏州知府。苏州财赋甲天下,邑县、府吏多有漏弊,乃于府库中编列各县之名,但凡乡邑的赋输送到的,就令该县官入库,自行封识此赋。等到支解进京后,再让某位官员亲自开验,全程不让府吏插手,属邑中自此也没有了借漏耗之名滥取民财的情况。矿税使孙隆在苏州横征暴敛,激起葛成为首的万余织工群起抗暴,其时朱燮元已升为四川按察司副使,束装待行。诸大吏惊慌失措,飞檄请朱燮元平乱,朱燮元以“兵以御外寇者”,“且众怒难犯”为由,反对用兵镇压,以恩义劝谕解散,葛成挺身投案。
永宁土司奢崇明部下樊龙、樊虎杀重庆巡抚徐可求等,占据重庆,夺取遵义。随后,奢崇明僣称伪号,举所部及蛮部数万,分道进攻,叛军连破四十一州县,水陆并进,包围成都。蜀王朱至澍邀请即将入朝觐见的朱燮元留下治军,朝廷闻讯,当即升授朱燮元为佥都御史、巡抚四川,河南巡抚张我续总督四川、贵州、云南、湖广军。
当时,成都只有两千兵力,粮饷又严重不足,朱燮元先是檄召石砫、罗纲、龙安、松、茂等道兵力火速来援,又将成都城附近两百里的粟收入城中,布置下属分守四面。叛军以障革包裹竹牌,钩梯攀登城墙,并垒砌土山,建设蓬荜,用弩箭向守军发动攻击。朱燮元指挥守军以火器退敌,并派人决都江堰水灌注城壕,迫使叛军修桥,减缓攻势,随后诛杀城中通敌的叛徒,召募死士焚毁叛军在城外的望楼,击杀首领三人。
不久,援军逐渐赶来,并多有捷报,但叛军的势力也日渐壮大。一次,突然有数千叛军跟随一座“长五十丈”的吕公车抵达城下,因其形体巨大,使得守城军民极为惊恐,朱燮元一面镇静人心,一面利用吕公车行动笨重,易受攻击的弱点,调动巨木作为机关,“转索发炮,飞千钧石”,又用大炮轰击拖车的牛,群牛受惊逃散,叛军败退。
之后,朱燮元通过被叛军俘获的诸生招降了叛将罗象乾,并以诚相待,罗象乾感激不已,在此后不断将叛军的情报告知明军。朱燮元于是派部将诈降,引诱奢崇明来到城下,奢崇明发觉伏兵,当即逃脱,罗象乾放火夺取敌营。奢崇明父子败走泸州,罗象乾率部投降,成都之围,历时一百零二日,自此解除。成都解围后,张我续所部抵达,各部配合收复四川的州、县、卫所共四十多处,副使徐如珂与石柱宣抚使秦良玉等攻克重庆,击斩樊龙,朱燮元所派部将也相继收复建武、长宁及泸州等地。
然而,奢崇明死灰复燃,联合贵州水西土司安邦彦再次起兵犯黔。朝廷录朱燮元守城之功,加其为兵部侍郎,总督四川及湖广荆、岳、郧、襄、陕西汉中五府军务,兼巡抚四川,以总督贵州军务杨述中接替张我续,进击奢安之乱。但因朱燮元、杨述中分阃治军,川、贵之间各自为政,故使乱军势力愈发壮大。
朱燮元为彻底铲除奢氏,召集诸军,自长宁连破麻塘坎、观音庵、青山崖、天蓬洞诸砦,与秦良玉所部合兵直取永宁。在土地坎击破奢寅,追击至老军营、凉伞铺,杀樊虎,又穷追于横山,入青岗坪,直抵永宁城下,一举攻克,降服叛军两万人。同时,副总兵秦衍祚等也收复遵义。奢崇明父子逃入红崖大囤,被明军攻破,连拔天台、白崖、楠木诸囤,抚定红潦等四十八砦。奢崇明逃入旧蔺州城,又遭罗象乾驱逐,率残部逃奔水西龙场客仲坝,投靠倚其妹奢社辉。
此时,安邦彦收到奢崇明的求救讯息,派小股部队试探性进攻遵义、永宁,被朱燮元击退。随后,总兵官李维新等连破客仲巢、龙场,奢崇明父子窜逃深箐,其妻安氏、弟弟奢崇辉被俘,朝廷录功,进授朱燮元为右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
为平奢氏之乱,四川聚兵十六万,土、汉兵各占一半,作为主要战斗力的土兵又骄横无礼、不肯尽力,官军养寇自利,贻误战机,使奢氏之乱迟迟未定。奢崇明父子被驱逐出后,朱燮元认为四川已无贼寇,便不再穷追,方窘甚,燮元以蜀已无贼,遂不穷追。永宁卫的收复,使明廷实际上拓地千里,朱燮元将最富庶的土地交还永宁卫,其余土地则分设四十八屯,赐给平叛有功者,命他们按时向官府进献岁赋,称为“屯将”,统一隶属于叙州府增设的一位同知管理;移叙州兵备道于卫城,与贵州参将共同驻守,自此之后,四川安定。
四川乱事虽已平息,但贵州的安邦彦之乱却愈加剧烈,贵州陷落,巡抚王三善全军覆没。次年,大将鲁钦、贵州总督蔡复一相继兵败身死,明廷认为贵州屡败在于川军未予协助,于是将川、贵督府合并,升授朱燮元为兵部尚书,兼督云南、贵州、广西军务,赐尚方剑,移镇遵义。
安邦彦乘朱燮元赴重庆、官军未动之机,分别派兵入侵云南及遵义,负责攻打永宁的奢寅被朱燮元收买的阿引刺杀。奢寅死后,奢崇明年迈无能,安邦彦也愿意接受招抚,朱燮元便将此事奏禀朝廷,派参将杨明辉前往招抚。朱燮元因父亲去世而离职服丧,由偏沅巡抚闵梦得接替职务,闵梦得到任不久,便被召回,改由兵部尚书张鹤鸣接替。张鹤鸣未抵达前,杨明辉根据制书,只说招抚安邦彦之子安位,却未提及赦免安邦彦。安邦彦大怒,杀死杨明辉,重新备战,而张鹤鸣视师一年,无所作为,使水西安氏得以养精蓄锐。
朝廷起复朱燮元为兵部尚书,总督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根据之前的功劳,进官少保,世荫锦衣卫指挥使。移驻贵竹司,招流移,广开垦,恢复经济;据险要,立营垒,充实军伍,一改此前“里井萧条,……山谷悉苗仲,而将士多杀降报功,苗不附”的状况。
朱燮元命云南方面出兵乌撒府,四川方面则出兵永宁,自毕节而下,朱燮元则率主力亲驻陆广,威胁大方。贵州总兵许成名等由永宁出兵,收复赤水卫,揭开了与叛军主力决战的序幕。安邦彦自号“四裔大长老”,奢崇明称“大梁王”,分兵守陆广、鸭池、三岔等要地,并进逼遵义,合兵十万进击赤水。朱燮元授计许成名佯败,诱敌至永宁一带,先后在五峰山、桃红坝、鹅项岭,大败叛军,斩首数万级,安邦彦、奢崇明败死,叛军主力基本消灭,明思宗闻讯大喜。乌撒土官安效良死后,其妻安氏招来原沾益土官安远之弟安边,安边顽抗不服,被朱燮元驱逐,“遂复乌撒”。
安邦彦等败退水西而死,安位率余部继续顽抗,朱燮元认为叛乱基本平息,不愿再大动干戈,于是遣使招降安位。但安位犹豫不决,朱燮元遂采取“四面迭攻,渐次荡涤”的作战方针,屯兵险要,四面包围,逐步压缩,绝其资储”的方法加以逼迫,经过一百多天的围剿,斩叛军万余人。安位终于遣使乞降,平叛战争结束,贵州亦恢复安宁,朱燮元于是献善后奏疏,请求将新收土地封予封有功将士,得到允准。
奢安叛乱的平定,四川诸将被认为功劳最多,但在处置川贵之争时,朱燮元却偏袒贵州诸将,因此受到四川巡按御史马如蛟的弹劾,朱燮元遂极力请辞,被思宗极力挽留。朱燮元派兵讨平定番、镇宁等地的苗人叛乱,顺势修通威清等上六卫及平越、清平、偏桥、镇远等四卫共一千六百余里的道路,沿途修缮堡寨,设置游徼。同时将原贵州宣慰司同知宋嗣殷的领地“洪边十二马头”改土归流,设立开州,奏请恢复原施秉县,招徕流民,以充实户口。
云南阿迷州土官普名声作乱,震动远近,云南将官无法抵御,朱燮元派兵出击,成功将其招抚。之后,朱燮元与四川总兵侯良柱争执龙场设官问题,互相攻讦。四川巡按御史刘宗祥也以朱燮元“受贿,龙场、永宁不置邑卫”等事弹劾他“欺罔”之罪。思宗因此责备朱燮元,朱燮元上疏自辩,并认为水西已经归附,则不必再做徒劳功,激怒各土司。思宗览奏,仍未同意,直到后来遣使就地勘察,方才允准。
事后,明廷论桃红坝等地战胜叛军之功,加授朱燮元为少师,允许其家世荫锦衣指挥使。后因一品六年满,加左柱国,再据平叛功,晋升为世荫锦衣指挥佥事。安位死且无嗣,诸部纷争,朱燮元建议分割水西之地,授诸渠长及有功汉人,允许其人世代承袭,至此,西南遂底定。朱燮元所招抚的部分土官发动叛乱,奉命平叛的方国安等军兵败,朱燮元受牵连被贬官一秩,但此次叛乱在不久后亦被平定。
朱燮元在任上逝世,享年七十三岁,朝廷赐祭九坛,并赐墓于九里山,最初获谥号为“襄毅”,后改谥“忠定”。
第六十五章 总督三边——傅宗龙
傅宗龙,字仲纶,一字元宪,号括苍、云中,云南云南府昆明县人,明末重臣。授铜梁知县,调巴县,行取入为户部主事,久之授御史。辽阳失守,请战领兵,巡按贵州,打败水西土司安邦彦,以兵部右侍郎总督蓟、辽、保定军务,不久罢官。召为兵部尚书,以不能从谀承意,忤旨下狱,从狱中释出,起为总督陕西三边军务,由陕入豫,与保定总督杨文岳合围李自成、罗汝才联军。中伏大败,逃至项城,与战阵亡,复兵部尚书职,赠太子少保,谥忠壮。
后金攻陷辽阳,明熹宗下诏募兵,傅宗龙自告奋勇要过去,仅一个多月,就募到五千精兵。第二年,安邦彦起兵造反,包围了贵阳,一时土匪蜂拥而起。傅宗龙上书请朝廷拨出国库银帮助云南将士,开通建昌的交通,打通由四川进入云南的道路;另外设置一名偏沅巡抚,罢免胆怯退避的总兵薛来胤。熹宗大都采纳了他的意见。
傅宗龙又上书自请出去讨伐贼兵,说:“在武定、寻甸作乱的是东川土酋禄千钟。在沾益、罗平作乱的是一个女贼设科和她的同伙李贤等人。围攻普安,在云南、贵州边口上作乱的是龙文治的妻子及其同伙尹二。围困安南,占领关索岭的是沙国珍及罗应魁等人。围困乌撒的是安效良。对这些人,我都熟知他们的生平,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愿意以四川巡按兼贵州监军的身份过去消灭这帮小丑。”熹宗非常高兴,就交给有关部门讨论,恰好这时傅宗龙因为生病回乡,没能最后实行。
贵州巡抚王三善中计身亡,其夏即起用傅宗龙巡按其地,兼监军。初,部檄滇抚闵洪学援黔,以不能过盘江而止,宗龙既被命,洪学令参政谢存仁、参将袁善及土官普名声、沙如玉等以兵五千送之。宗龙直渡盘江,战且行,寇悉破,乃谢遣存仁、善,以名声等土兵七百人入贵阳,擒斩其愚,军民大快。宗龙尽知黔中要害及土酋逆顺,将士勇怯。巡抚蔡复一倚信之,请敕宗龙专理军务,设中军旗鼓,裨将以下听赏罚,可之。宗龙乃条上方略,又备陈黔中艰苦,请大发饷金,亦报可。三善令监军道臣节制诸将,文武不和,进退牵制,宗龙反其所为,令监军给刍粮,核功罪,不得专进止。由是诸将用命,连破贼汪家冲、蒋义寨,直抵织金。
总理鲁钦在陆广河战败,傅宗龙上书说:“不联合云南、四川,贵州就没法平定贼寇;不集中总督的事权,就不能联合云南、四川的兵力。请召回朱燮元,让蔡复一兼带总督四川,在遵义开设总督府。同时把四川巡抚移驻永宁,云南巡抚移驻沾益,贵州巡抚移驻陆广,沅州巡抚移驻偏桥,从四面一起进兵,发二百万饷银给他们。此外请更换贵州、四川巡抚!”熹宗因为蔡复一刚打了败仗,命令解除他的职务,让朱燮元接替了他,同时任命尹同皋巡抚四川,王瑊巡抚贵州,沅州巡抚闵梦得迁移了驻所,和傅宗龙的主张完全相同。
陆广之战失败后,各地苗贼又蠢蠢欲动,蔡复一、傅宗龙一起商议,打败了乌粟、螺蛳、长田等地的叛乱苗人,把平越的贼兵给打了个大败,捣毁了他们的一百七十个营寨,贼寇的同伙渐渐少了。傅宗龙于是上书讲述屯守的办法,他说:
“四川用屯田来防守,贵州却应当用防守来屯田。因为安邦彦的土地有一半是在水外,仡佬、龙仲、蔡苗等杂色人种,和他在危急时相互帮助。贼寇外边有封藩,我边界上却没有屏障,这就是贵州兵力分散就越发无能为力的原因。我所谓的用防守来屯田,就是说先要派兵占领河流,夺取贼兵所凭仗的地势,然后安抚或剿灭各杂色人种,根据渡口的大小,分别设置大小水寨,挖深沟,筑高台,设立烽火台、炮台。小渡口就用木石堵塞起来,务求一粒米都运不到水内来,一个贼都逃不到水外去,这样贼寇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再命令沿河部队都操练水战,当贼寇在对岸耕种时,频出奇兵,渡过河去干扰他们,贼寇不敢再靠近河道居住时,我们就可以讨论屯田了。
“屯田的办法有两条:一是清理各卫所原有的田地,二是割取反贼原有的土地,用我们卫所的办法推行屯田。贵州不担心没田,只担心没人。临时来的客兵聚散无常,不能久驻,不如仿照祖宗定下的制度,把全部屯田都分给有功人员,视功劳大小,做官大小,从指挥、把总到小旗,给他们应得的屯田作为世袭产业,但禁止他们买卖。这样不消朝廷招徕移民,贵州的户口自然会多起来。我所谓的用防守来屯田就是如此。不过这样办成,兵力应当使用四万八千人,饷银应当每年花费八十多万两,时间应当等待三年,这样子以后贼寇就可以全部消灭干净了。”兵部讨论后同意了他的意见。
蔡复一死后,王瑊来接任,凡事都靠着傅宗龙来办理,傅宗龙于是逐步剪除了水外的叛逆队伍,打算大力兴办屯田。安邦彦怕了,妄图过来破坏,大举渡河过来入侵。傅宗龙在赵官屯打败了安邦彦,斩除了老虫添,威名大振。那个时候,大帅刚刚死去,整个贵州受到震动,朱燮元远在四川,王瑊虚领其职,不是傅宗龙,贵州差点完了。朝廷下诏升傅宗龙的官为太仆少卿,后来傅宗龙丁忧回家去了。
傅宗龙起任原职,朝廷采纳孙承宗的推荐,提拔傅宗龙为右佥都御史,巡抚顺天。不久,转任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蓟门、辽东、保定军务。
此后,傅宗龙因为一点小事被罢官,过了很多年,李自成大举进入四川,攻下四川的三十多个州县,崇祯帝才想起傅宗龙,说:“假使傅宗龙巡抚四川,贼兵怎么能达到这种地步!”于是,催促兵部把傅宗龙从家里起复,傅宗龙到四川接替王维章后,与总兵罗尚文打退了起义军。因为杨嗣昌的推荐,傅宗龙被召入朝中担任兵部尚书,离开了四川。
傅宗龙自从平定贵州的乱贼以后,共十四年当中总是一会儿得到起用,用不久就又免除了官职,傅宗龙到京师后进去朝见崇祯帝。他为人刚直不屈,不会顺着人的脾气讨好人,崇祯帝愤恨兵部长官不称职,杨嗣昌因为狡诈得到了崇祯帝的欣赏。
傅宗龙为人朴直、忠厚,刚觐见就讲百姓困穷,国家财力虚竭,崇祯帝相当肯定这一点,只是傅宗龙说个不停,崇祯帝听腻了,于是不高兴地说:“你是来整顿军事的!”傅宗龙退出以后,崇祯帝对杨嗣昌说:“怎么回事?傅宗龙过去治理贵州很有一套,现在却只讲这些琐屑的事务,都是他人唾余的事,这是怎么回事?”从此,傅宗龙有所奏请,大都被驳回了。
熊文灿罢官以后,傅宗龙就上书讲:“过去贼兵东窜西逃,所以杨嗣昌提出划地剿灭的办法。现在流窜不停的贼兵都停在了各自的地盘上,请让我过去在短期内办成解救危急的功效吧!让总理只管辖湖北、河南,陕西总督兼管四川,凤阳总督兼管安庆,各自统率所属部队稳住本镇,我预期十二个月内取得成功。”进而推荐说湖广巡抚方孔炤可以接替熊文灿,崇祯帝不予采用,用杨嗣昌去担任督师。
杨嗣昌外出担任督师以后,递上奏章请拨军粮,兵部不能完全供给他,杨嗣昌就弹劾尚书不称职。傅宗龙也弹劾杨嗣昌,说他白白耗费国家的财力,不能报效国家,还要盛气凌人,欺负朝臣。正好这时蓟辽总督洪承畴请任命刘肇基为团练总兵官,宦官高起潜又揭发刘肇基为人懦弱、胆小,傅宗龙没有立即答复他们,崇祯帝就发火了,批评他抗旨,要他回禀真相。傅宗龙的奏章交上后,又被看作是把封疆大事视同儿戏,就因此被投入监狱。法司判为充军边疆,崇祯帝不同意,想把他处死。
杨嗣昌死了,新任兵部尚书陈新甲推荐傅宗龙的才干,崇祯帝一时没有答话,过了很长时间才说:“他倒是朴实、忠厚。朕以对他的愧疚之心来任用他,他应该不计前嫌,为朕尽死力才是。”于是,把傅宗龙释放出来,让他以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的职衔去接替丁启睿,总督三边军务。
那个时候,李自成有兵马五十万,刚刚打下了河南洛阳,又进犯开封。罗汝才又从南阳开赴邓州、淅州,与他会师,崇祯帝命令傅宗龙专门对付李自成。傅宗龙打算集结关中的全部军队、粮饷出关开战,但是所属的府县发生旱、蝗灾害,已经无法应征了。
傅宗龙带领四川、陕西的两万部队开出潼关,驻扎在新蔡,与保定总督杨文岳的部队会合。然后,由贺人龙、李国奇率领陕西部队,虎大威带领保定部队,一起架起浮桥,东渡汝宁,联合起来开赴项城。两支部队都渡了过去,奔向龙口,李自成、罗汝才也在上游架起浮桥,打算奔赴汝宁,侦察到两个总督的部队开来,就把精锐兵力都埋伏到树林中,佯装统领各路起义军从浮桥上过河西去。贺人龙让后边的骑兵侦探敌情,骑兵回来禀报说:“贼兵要向汝宁去了,架起浮桥就要渡过河走了。”傅宗龙、杨文岳夜间召集诸将,决定明早开战。
两支官军一起进兵,半路上一个骑兵跑回来说:“贼兵全渡过河了。”又往前走,一个骑兵跑回来报告:“贼兵渡过一大半,三分渡过两分了。”傅宗龙、杨文岳说:“往前追。”又走了三十里,来到孟家庄,时间已是正午。贺人龙、虎大威说:“马累了,明天再战,停止前进扎营休息吧。”各个部分都下马解甲,把武器靠到一边去了,大家四出到村子里寻找马草。起义军暗中发觉后,猛然间从林子里杀了出来,伏兵都冲上来跟官兵搏斗。人龙有一千骑兵却不参战,李国奇让自己的部下迎击起义军,没能得胜,结果陕西部队、保定部队都败下阵来,人龙、大威逃往沈丘,国奇也跟着跑,三总兵的部队全败逃了。
傅宗龙、杨文岳联合起来驻扎在火烧店,起义军用步兵过来攻打他们的营寨,官军点燃大炮,炸死了一百多起义军。天黑下来,起义军引退了,傅宗龙的部队在西北向,杨文岳的部队在东南向,凭借战壕死守。保定部队当晚逃走了,保定总督的副将挟持着杨文岳的坐骑飞驰而去,当夜跑到了项城。傅宗龙又派出士兵到东南向扎下营,各将领分守壁堡,跟起义军的战垒相持。
傅宗龙传令贺人龙、李国奇回兵来援救,这两个总兵不加响应,傅宗龙说:“他们避死,想必不来了,我难道也避死吗!”对他的部下讲:“宗龙老了,今天陷在起义军包围中,我要和大家一道决一死战,不能像他人一样卷甲逃走。”又召裨校李本实过去挨着杨文岳守过的壁堡开挖战壕,堆起战垒用来拒击起义军,起义军也挖了两重战壕来包围他们。
陕西部队的粮食吃完了,傅宗龙杀了骡、马给他们吃。第二天,营中的骡马也没了,就分食阵亡义军的尸体。营中的火药、铅子、箭都放完了,傅宗龙清点士卒,除受伤、死亡的士兵以外,还有六千兵。半夜时分,傅宗龙率领这些部队偷袭起义军营,杀死起义军一千多人,突围而出。官军出来后散乱了,傅宗龙步行率领他们边战边走。他们走到离项城只有八里的地方,起义军追上来,活捉了傅宗龙,然后到城门前喊道:“我们是三边总督的护卫官兵,请打开城门让总督进去!”傅宗龙大声喊道:“我是三边总督,不幸落在贼兵手里,左右都是贼呀!”起义军向傅宗龙唾口水,傅宗龙骂他们说:“我是朝廷大臣,要杀就杀,怎肯替贼赚城门来苟活!”起义军抽出刀向傅宗龙砍来,傅宗龙被砍下头颅,倒下了,起义军又割下他的耳朵、鼻子,傅宗龙就这样死在了城门之下。
崇祯帝闻傅宗龙死讯后,复其兵部尚书职,赠太子少保,谥忠壮,荫封子孙为世袭锦衣百户,并对他予以公祭、公葬。
第六十六章 欺君误国——周延儒
周延儒,字玉绳,号挹斋,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崇祯年间的内阁首辅之一。自幼聪颖,连中会元、状元,历任翰林院修撰、右中允、左庶子、少詹事、正詹、礼部右侍郎等职。善于迎合崇祯帝旨意,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加太子太保衔,改任文渊阁大学士,升任内阁首辅,加少保衔,进武英殿大学士,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改吏部尚书,进建极殿大学士。期间与同僚温体仁倾轧,因被言官陈赞化揭露曾私下称崇祯帝为“羲皇上人”而辞职。后再任内阁首辅,进少师,升为中极殿大学士,他复出后,推翻温体仁主政时的弊政,笼络人心,并重新获得崇祯帝的信任。但同时也倚靠吴昌时、董廷献等亲信,结交内侍,收受贿赂,加剧了朝政的腐败。
清军第六次入塞大掠,周延儒自请督师堵截撤退的清军,但他不仅没有认真堵截,还不断谎报军情。还朝后,崇祯帝欲加封他为太师,但其督师期间的行径随即由锦衣卫都督骆养性等密告于崇祯帝,因而被勒令致仕回乡。不久,雷縯祚、郝䌹、蒋拱宸等揭发其招权纳贿、结交内侍,触怒崇祯帝,周延儒被再召至京师赐死,时年五十五岁。
周延儒,出身于宜兴的一个书香门第,他的祖先周冲号静庵先生,是王阳明的门人,官至应城知县、唐王府纪善,入祀乡贤祠。周冲的从孙周淳,周延儒的祖父,官至太康知县。周淳长子周天瑞没有功名,但周天瑞第三子周延儒却自幼聪颖,有“神童”之称。周延儒早年曾与东林党人交游,尤其与姚希孟、罗喻义友善,后来其学问日益精进,被三吴士绅推为“艺林之冠冕”。
年方二十余岁的周延儒,考中乡试第二十二名,他连中会元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周延儒长相俊丽,以此沾沾自喜,与同样少年得志的同年进士冯铨关系很好,曾同床共枕,后来他和冯铨还结成了儿女亲家。周延儒参与科举阅卷,录取李应升,被认为是选拔了一个合适的人才,周延儒迁右春坊右中允,掌管司经局。上任后力推孙承宗入阁,主持军政,后任左庶子、少詹事等职,并调任南京翰林院。期间周延儒父母双亡,他连遭两艰,杜门谢客,得以躲过天启末年因魏忠贤专权而风云诡谲的政局,在此期间,他曾给好友冯铨写信,援救被魏忠贤迫害的东林党人。
崇祯帝即位,周延儒补任詹事府正詹,被提拔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宁远、锦州相继发生兵变,辽东巡抚毕自肃自杀,督师袁崇焕请发军饷,崇祯帝在文华殿召集大臣商议,大臣都请求动用内帑,崇祯帝不愿意。在场的周延儒揣摩上意,说:“以往边关守兵防止外敌入侵,而今要防士兵了。宁远士兵哗变,发军饷,锦州士兵哗变,再发军饷,这样下去,镇守边关的部队都要学样了。”崇祯帝询问对策,周延儒说:“情况紧迫,不得不发,但得想个长久之策。”崇祯帝认为周延儒说得有道理。
崇祯帝又询问边军军饷问题,周延儒说:“军士要挟,不止为少饷,毕竟别有隐情。古人罗雀掘鼠,军心不变。今各兵止少他折色,未尝少他月饷,如何辄动鼓噪?此其中必有原故!”暗示骄横的武官闹事来胁迫袁崇焕,崇祯帝深表赞同。当时,大小臣工都不敢回答,唯独周延儒的回答能令崇祯帝满意,所以他“由此荷圣眷矣”。
因大学士刘鸿训罢官,崇祯帝指示吏部会推内阁增补成员的候选人,开出的名单包括吏部左侍郎成基命、礼部右侍郎钱谦益等人,钱谦益最有望入选。周延儒认为此番会推阁员自己如能被提名,必定会被崇祯帝点用。他除了在外廷积极活动,还走后门结好于外戚郑养性、万炜以及东厂太监唐之征作为内援,志在必得。但结果名单却没有他,也没有礼部尚书温体仁,两人便把矛头对准了钱谦益。周延儒散布流言,称这次会推完全是由钱谦益的同党把持,温体仁更是上了一道《直发盖世神奸疏》,揭发与钱谦益有涉的钱千秋科举舞弊案,崇祯帝召见百官询问此事时,温体仁、周延儒都称崇祯帝被钱谦益的同党蒙蔽。崇祯帝本来也希望周延儒能入阁,看到名单没有周延儒就很怀疑,于是就相信温体仁、周延儒所散布的钱谦益结党的说法,将钱谦益逐出朝廷。从此,周延儒与东林党反目成仇。
崇祯帝在文华殿单独召见周延儒,从午后一直谈到深夜。此次召对与往常截然不同,翰林院记注官也不得在旁记录,所以君臣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人们不得而知。不过敏感的言官还是揣测到了一点眉目:崇祯帝因钱谦益案件而暂停会推阁员,此番单独召见周延儒,显然有意让他入阁辅政。于是,言官们纷纷上疏抨击周延儒,试图阻遏这种可能性转化为现实。南京兵科给事中钱允鲸等人向崇祯帝揭发周延儒一向与“阉党”逆案中人冯铨狼狈为奸,目的有两个,一是“以图大拜”,即进入内阁;二是“以图翻局”,即推翻逆案。周延儒立即上疏为自己辩解,称言官所说都是莫须有之事。崇祯帝迫切需要一个能总理朝政的大臣,他很看重周延儒的政治才干,因此态度明显偏袒,对于钱允鲸等人的奏疏只是“报闻”而已,而对于周延儒的答辩奏疏却“优诏答之”,意在给言官们泼冷水,让他们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说三道四。言官们并不气馁,御史刘之凤等人在几天之内联名上疏,对崇祯帝单独召见周延儒一事表示异议。崇祯帝只是淡然批复“不得渎奏”四字,只字未提召对之事。
到了十二月,人们对此事逐渐淡忘,崇祯帝趁内阁次辅钱龙锡引疾致仕之机,命周延儒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崇祯帝又给周延儒及与他同时入阁的何如宠、钱象坤加太子太保衔,改为文渊阁大学士。周延儒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极力向崇祯帝推荐自己的姻亲吴宗达以及同僚温体仁入阁。崇祯帝也以为温体仁“孤忠可任”,命温体仁与吴宗达以原官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周、温两人联手把持朝政,在幕后主使迫害钱龙锡、打击东林党;又指使锦衣卫官员张道濬等攻击内阁首辅成基命,迫使成基命辞官而去。周延儒就成为内阁首辅,崇祯帝还加他少保衔,进武英殿大学士,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改吏部尚书,进建极殿大学士。
温体仁对周延儒表面奉承,暗地谋夺其首辅之位,吏部尚书王永光罢官后,温体仁起用他的同乡亲信闵洪学取而代之,掌控人事权,又起用御史史?、高捷及侍郎唐世济、副都御史张捷等为心腹,处心积虑欲攻倒周延儒。于是,温体仁与周延儒的矛盾逐步激化,他们互相倾轧的第一回合,是围绕春的会试而展开的。周延儒的姻亲陈于泰会试廷对第一,他的老友吴禹玉之子吴伟业则考中会元,同时中试的有名士张溥、夏日瑚等。
这次会试的主试官就是周延儒,按照惯例,内阁首辅因为政务繁重,主试之事应由次辅担任,周延儒以首辅出任主试官的越例行为,使次辅温体仁抓住了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把柄。这次会试,周延儒之所以亲自出马,是想收罗名儒作为自己的门生,以扩大自己在朝廷的权力基础,所以秘密嘱咐各分房考官在呈卷前偷看中试封号,从中舞弊。吴伟业的本房师李明睿仰承周延儒之意,把吴伟业的卷子作为第一名,做了些手脚,终于使吴伟业高中会元。这一舞弊行为被温体仁的亲信薛国观故意泄漏于朝廷,御史袁鲸正准备具疏参论,周延儒抢先一步,把吴伟业的卷子送给崇祯帝御览,崇祯帝阅后很满意,批了八个字“正大博雅,足式诡靡”,既然崇祯帝已经表态,御笔钦点吴伟业为会元,人们就不好再说三道四了。
当时,周延儒所提拔的大同巡抚张廷拱、登莱巡抚孙元化等,都被外界认为是向周延儒行贿得官,引起舆论不满。他的子弟家人横行乡里,激起民愤,受到言官的纠弹,他的兄长周素儒冒籍锦衣卫,搞到个千户的职位,他的家人周文郁成了副总兵,都遭到舆论的抨击。这些问题日积月累,终于由言官掀起一个弹劾周延儒的高潮,陕西道御史余应桂、户科给事中冯元飚、山西道试御史卫景瑗、四川道试御史路振飞等纷纷上疏列举周延儒贪赃枉法、专横跋扈之事。但崇祯帝都予以驳回,当周延儒一再上疏辩解并请求罢官时,崇祯帝还温旨慰留。
不久后,吴桥兵变爆发,毛文龙旧部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在登州发动叛乱,登莱巡抚孙元化被俘,舆论哗然,人们不约而同地把矛头指向重用孙元化的周延儒。余应桂再次上疏弹劾周延儒是吴桥兵变的罪魁祸首,崇祯帝下旨切责,将余应桂降官三级,以示惩处。恰巧这时,西协监视太监邓希诏与蓟辽总督曹文衡互相攻击,引起言官们反感,工科给事中李春旺强调,邓希诏与曹文衡互相攻讦,语侵辅臣周延儒,这实在是国家治乱盛衰的大漏洞,因此不仅督臣曹文衡可去,阁臣周延儒也不可留。在这一连串言官攻击周延儒的背后,是温体仁在暗中指使,而崇祯帝虽然都驳回对周延儒的弹劾,但对周延儒的信任也有所动摇了。
吏部尚书闵洪学是温体仁一提拔的,每做一事都为温体仁收买人心,而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周延儒身上。一时间官僚中捷足先登者无不奔走于温体仁门下。周延儒的亲信对闵洪学恨之入骨,给事中王绩灿与御史周令誉、周堪赓先后上疏攻击闵洪学,而尤以兵部员外郎华允诚最为激烈。华允诚在议论国事“三大可惜、五大可忧”的字里行间,攻击内阁次辅温体仁与吏部尚书闵洪学朋比为奸,驱除异己。崇祯帝一方面下旨剥夺华允诚半年俸禄,另一方面批准吏部尚书闵洪学回籍养病,以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堵住双方互相攻击的势头。并且对周延儒、温体仁躲在家中避风头的做法进行批评:“辅臣大半偃卧私第,殊非政体。”周温倾轧的第二回合,双方打了个平手。
其后,周延儒指使翰林院修撰陈于泰打着“陈时政四事”的幌子,指桑骂槐攻击温体仁。温体仁则指使宣府太监王坤弹劾陈于泰盗窃科名,牵连周延儒,周延儒上疏自劾求去,被崇祯帝挽留。另一方面,周延儒的亲信给事中傅朝佑上疏,指责太监王坤“妄干弹劾之权”,而且文词练达,机锋挑激,必有小人背后主使,影射温体仁在幕后操纵。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志道也上疏附和周延儒,由于王志道在奏疏中谈到“终不忍开内臣轻议朝政之端,流祸无穷,为万世口实”,引起崇祯帝不悦。
崇祯帝在文华殿召见群臣,专门为此责问王志道,王志道还是坚持他日前所说“内臣越职”的观点,并进一步把问题挑明:辅臣为王坤所参,举朝惶惶,为纪纲法度担忧。崇祯帝再三声明,遣用内臣原非得已,言官们却把参劾内臣当作护身符,王志道也不例外。在场的周延儒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主动承担责任:“臣等辅理无状,表率无能。”但是无济于事,第二天崇祯帝即以王志道“肆意诬捏,借端沽名”为由,将其革职为民。
此外,崇祯帝在召对时对周延儒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卿昨辨王坤疏,日后录入史书,甚是好看!”周延儒无言以对。温体仁见崇祯帝不再信任周延儒,便趁机唆使刑科都给事中陈赞化于同年三月弹劾周延儒招权纳贿,周延儒辩解后,陈赞化再上一疏,揭露周延儒曾对原任内阁首辅李标炫耀他可以左右崇祯帝的旨意,并说崇祯帝是“羲皇上人”。崇祯帝对此极为敏感,立即责问陈赞化此话从何处听来。陈赞化举出了上林苑典簿姚孙渠、给事中李世祺以及前湖广副使张凤翼为人证,使周延儒无法抵赖。周延儒被迫引疾乞归,温体仁利用票拟职权,代皇帝拟旨“准予休告”,于是,周延儒回到宜兴赋闲。他对温体仁恨之入骨,便推荐已经致仕的何如宠出任内阁首辅,但何如宠畏惧温体仁,辞退任命,于是温体仁接任内阁首辅。
温体仁接任首辅四年后,因执着陷害钱谦益而被崇祯帝怀疑“有党”,遭到罢免,其后三年仍由其亲信张至发、薛国观出任首辅。在这几年间,明朝内有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外有满清政权虎视眈眈,局面日益糜烂,而以复社为首的江南士大夫与温体仁一派有隙,遭到排挤,郁郁不得志。复社成员礼部员外郎吴昌时写信给周延儒的门生、复社领袖张溥,劝他怂恿周延儒复出。为此,吴昌时、张溥等花费六万两白银,结交崇祯帝身边的宦官曹化淳、王裕民、王之心等,推动周延儒复出。当然,崇祯帝本人也是有意再次起用周延儒。
崇祯帝下旨,召前大学士周延儒、张至发、贺逢圣入朝。周延儒奉旨由大运河入京,途中在山东遇门生杨士聪登舟拜谒,周延儒对他说:“自知再来必至祸及,而不敢不来!”周延儒与贺逢圣进京,次日得到崇祯帝召见,随即入阁,周延儒官复原职,出任内阁首辅,进少师,升为中极殿大学士。
周延儒正式复出前,张溥给他密疏救时十余事,要他再出必行,周延儒慨然允诺,入京后首次朝觐皇帝时,周延儒把施政纲领作了简明陈述,诸如释漕粮白粮欠户、蠲免民间积年拖欠赋税、凡兵残岁荒地方减免今年田赋、宽宥戍罪以下人犯、复诖误举人、广取士额、召还因言事而遭贬谪的官员等。崇祯帝无不应允,并赐宴为之洗尘。待周延儒离去,崇祯帝大喜曰:“还是他!”可见崇祯帝对周延儒所寄予的厚望,期盼在他的辅佐下能干出一派中兴气象。
周延儒复出后,确实兑现了他的很多承诺,提拔了一批有声望的士大夫,取得了一些政绩,以至于被朝廷内外称赞为贤相。崇祯帝总是称呼他为“元辅”“先生”而不直呼名字,频繁赐坐、赐膳,周延儒呈上阁揭时,崇祯帝基本上当天就认真批复,偶尔延至第二天批复,崇祯帝还会补充延迟原因,并写道:“朕倚先生如左右手,不可以朕一言一事之失轻弃朕。”他对周延儒的倚重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崇祯帝在皇极殿接受群臣朝贺完毕,在仍然穿着冕服的情况下特地召见阁臣,待之以师席之礼,向他们说:“古来圣帝明王皆崇师道,今日讲官犹称先生,尚存遗意。卿等即朕师也,敬于元旦端冕而求。”说罢即下御座,面向站立在西面的阁臣作了一个长揖,说:“职掌在部院,主持在朕躬,调理在卿等。自古君臣志同道合,而天下治平,朕于先生有厚望焉。”崇祯帝寄予厚望的只是周延儒,而非贺逢圣、张四知、谢升、魏照乘、陈演等阁臣,周延儒退朝后忧心忡忡,说:“此非佳事,上责备将益深矣!”
当时,兵部尚书陈新甲向崇祯帝建议对清媾和,获得崇祯帝的首肯。不久,明军在松锦之战中败北,清方在秘密和谈中要求明朝承认塔山以东归属清朝,并每年送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五月,崇祯帝召见周延儒,征询他关于此事的意见,追问两次,周延儒始终一言不发,崇祯帝非常失望。实际上周延儒对明清和谈的算盘是“安享其成,成则分功,败不及祸”。果然到七月,和谈之事泄露,引起舆论哗然,崇祯帝杀了陈新甲,也对不愿挺身承担责任的周延儒宠信渐衰。崇祯帝与阁臣谈及周延儒时,说:“朕恨其太使乖!”蒋德璟把崇祯帝这句话透露给周延儒时,周延儒说:“事如此英主,不使乖不得也!”
清军越过长城墙子岭,第六次入塞大掠,京师戒严。周延儒作为内阁首辅,一筹莫展,于是效法杨嗣昌故智,建大法道场于石虎胡同口,让僧道百人奉诵《法华经》第七卷。清军征战数月,身不解甲马不离鞍,困乏已极,初进入山东莒州,养马于野,人皆休卧,而明廷竟一无所知。得到清军饱掠之后准备北撤的消息,崇祯帝在平台召见周延儒等阁臣,声色俱厉地说:“朕欲亲征!”周延儒赶忙跪奏:“臣愿代皇上。”崇祯帝不表态,只是抬头仰视,频频摇头。
陈演、蒋德璟都表示愿意去督师,崇祯帝都摇其头,周延儒有所领悟,再次跪请督师,崇祯帝这才冷笑道:“先生既果愿去,朕在宫中有过奇门,正在此刻,一出朝门,即向东行,慎勿西转。”周延儒不得不谢恩领命,崇祯帝命周延儒以阁部督师,断敌归路。此时,针对周延儒的诽谤已经出现,北京城墙贴着一些匿名榜,上有“终日召,召出一个大曹操;终日对,对出一个大秦桧”的对联,预示了周延儒之后的悲惨下场。
周延儒深知崇祯帝对此前阁臣吴甡受命督师讨李自成后,故意拖延时间的做法十分不满,就反其道而行之,朝受命而夕起行。当他赶到通州时,清军东起津门,西至涿鹿,横亘三百余里,车载骡驮,浩浩荡荡北撤,明军只是在远近城楼日夜不停地鸣炮恫吓而已。周延儒在通州城内,每天忙于和幕僚、随从、统兵将帅饮酒作乐,勤王四总兵刘泽清、唐通、周遇吉、黄得功轮流在绛色幕帐内大摆筵席,宴请周延儒及随征四臣(方士亮、蒋拱宸、尹民兴、刘嘉绩),四臣又回请四总兵“陪酌”周延儒,大家都置战事于不顾。每天午后,督师衙门为了应付门面,开门办公,收受公文,然后早晚两次向宫中飞报“大捷”,最后还收取诸将贿赂,为他们叙功。
当时,有人作诗讽刺周延儒:“虏畏炎熇归思催,黄金红粉尽驼回。出关一月无消息,昨日元戎报捷来。”说的是周延儒奉命督师,从来没有一天亲自指挥作战,并不断谎报军情,声称连战皆捷。周延儒所上捷报的确多不属实,他奏报斩杀清军百余,其实当时清军拆毁边墙,把在近畿地区掠夺来的子女玉帛全部捆载出境,车马往来如织,而周延儒麾下明军不敢拦截;他向皇帝奏报自己半夜冒警自顺义抵密云,督促各督抚驱逐清军出塞,崇祯帝下旨慰劳。周延儒还朝觐见,独对良久。
崇祯帝在中左门设宴,亲自举杯为他洗尘,崇祯帝还命他不必上缴敕谕,留下来纪念其勋劳,并加封他为太师,赐金币,荫其子为中书舍人,周延儒辞去太师,崇祯帝批准。不久,锦衣卫都督骆养性和东厂太监王之心等把他们刺探到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崇祯帝向周延儒询问可否以吕大器代替袁继咸出任九江总督,周延儒不答,崇祯帝对他的怒火彻底爆发,当晚就下令五军都督府、兵部等大臣对周延儒“蒙蔽推诿”等情况从公察议。有关衙门从公察议后,崇祯帝又不忍心严惩,当周延儒席蒿待罪、自请戍边时,崇祯帝下了一道极其温和的圣旨,说周延儒“佐理多年,朕不能尽其谋猷,皆朕之过”,让周延儒得以体面地致仕回乡。
周延儒回乡后,崇祯帝对他仍耿耿于怀,曾在一次召见大臣时叹息“周某负朕”,随后流泪,并诉说周延儒的种种佻巧之状。与此同时,攻讦周延儒的奏章也纷至沓来。清兵第六次入塞期间,山东武德道兵备佥事雷縯祚上疏揭发督师范志完纵兵淫掠、克扣军饷、勾结大党。崇祯帝一面命兵部查核淫掠事实,一面命雷縯祚再上疏详细揭露。雷縯祚起先对范志完与周延儒的门生座师关系还有所顾虑,后获悉周延儒遭到廷议的消息,立即揭发范志完不过当了两年佥事之类小官,骤然升为督师,如果没有“大党”做后盾是绝不可能的,把矛头直指周延儒。崇祯帝览奏,马上下令逮捕范志完。
崇祯帝在中左门召见群臣,命雷縯祚与范志完对质,雷縯祚不仅将范志完的罪状一一指出,而且还举报了周延儒通过其幕客董廷献招权纳贿的种种劣迹。崇祯帝命锦衣卫缇骑速逮董廷献。另一方面,兵科给事中郝䌹揭发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等窃权附势,纳贿行私,作为周延儒的义子,凡内阁票拟、国家机密事事都预先知道,并称周延儒是天下的罪人,而吴昌时等又是周延儒的罪人。御史蒋拱宸也揭发吴昌时作为周延儒的幕僚,与董廷献表里为奸,无所不至,同时提到吴昌时结交内侍李瑞、王裕民,刺探机密。“通内”(内侍)触碰到了崇祯帝的逆鳞,亲临中左门审讯吴昌时,命其与蒋拱宸当面对质,并对吴昌时使用酷刑,最后斩了吴昌时。
在审理吴昌时的前一天,崇祯帝命锦衣卫派人催促周延儒从宜兴来京候旨,周延儒预感此去在劫难逃,临行前把他贮藏珍宝的楼阁三楹付之一炬,火焰五彩斑斓。行至济宁时,致仕阁臣黄景昉曾登舟拜访,周延儒询问崇祯帝对自己的看法,黄景昉只提到崇祯帝嫌他太巧,周延儒说:“巧之一字,我不敢辞。上如此圣明,岂一味拙直所能伏事?委曲弥缝,亦将以求济也。”
周延儒进京后,在崇文门外下头条胡同关帝庙内暂住,又搬至正阳门内关帝庙,四周有兵丁看守。移居宣武门外二庙,期间周延儒上疏请求戍边,崇祯帝不理,崇祯帝命令三法司共议周延儒之罪,限三日内具奏。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对周延儒复出后的政绩予以肯定,然后指责他不能“永矢精白”,按罪定议,罪应下失误封疆一等,何况有“曾居首辅,宽其拿解”的明旨,希望崇祯帝从宽处置。大理寺卿凌义渠则毫不顾及周延儒复出后的政绩,揭露其为政为人的奸邪品格,认为法律虽有“议贵”之条,也不能为其宽恕。刑部尚书张忻则倾向于李邦华,最终三法司拟周延儒充军终身,崇祯帝推翻此判决,亲自下旨将其赐死。圣旨下达后,阁臣蒋德璟等上疏申救,强调周延儒的政绩,请求宽大处理,但崇祯帝毫不松口,再次重申前旨,表明勒令自裁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周延儒听太监宣读圣旨,念到“姑念首辅一品大臣”一句时,太监故意稍作停顿,周延儒以为崇祯帝尚念旧情,自己能活命,便反复叩头,连称“圣恩”。太监接下去就是“着锦衣卫会同法司官,于寓处勒令自裁”一句,他顿时失魂落魄,左偏右倒,不停地绕屋而走。锦衣卫都督骆养性见状,命两名锦衣卫官兵把他抓住,拖到四更才上吊自缢。周延儒平日喜欢喝参附汤,气绝后四肢仍暖润如生,骆养性为防万一,用铁钉钉入其脑门,然后才回宫复命。周延儒临终前还“求笔墨占句”,留下一首绝命诗:“恩深惭报浅,主圣作臣忠。国法冰霜劲,皇仁覆载洪。可怜惟赤子,宜慎是黄封。替献今何及,留章达圣聪。”周延儒死后,崇祯帝追赃十二万两,由其弟周肖儒、儿子周奕封缴纳,后南明弘光帝减其赃银三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