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认亲
“她是榆儿啊！”柳云华泪水涟涟，哭着骂江涛，“这些年你打理杏林堂四处行医治病，是我一直照顾榆儿，你这当父亲怎么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
江涛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柳云华的意思，故意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她是榆儿？可榆儿这些年都病着……”
“她这是好福气遇到好人了，被养回来了。榆儿，这一年你是怎么过的，跟娘说说好不好？是谁将你拐跑的？自从你失踪后，娘日日夜夜念着你……”
“哦，念着我还长得这么胖？”许小鱼漠然地推开她，“还有，我不认识你，不要随便乱认，我娘叫张桂英！”
这会还想着算计她呢？真将她当成江榆小姑娘，任由他们拿捏？
做梦比较快！
柳云华被许小鱼怼得愣神。
“榆儿，你是不是怪我们没有找你？”她一脸伤心，“我和你爹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你是江榆，不是许小鱼！”
“怪了哦，我要是江榆，江涛怎么不认得我？这种谎言你问问在场的人，谁信？我看你们就是一肚子坏水，医术不如我，就欺负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想用孝道压我为你们效力，想得可真美。”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一年经历了什么，但是我们真的是你爹娘，我知道是我们没做好，才让拐子将你拐跑……你原谅我们，回家好不好？”
“云娘，她真的是榆儿？”江涛仿佛才回过神来，猛地扯住柳云华问。
“难不成我还能认错人不成？相公，她真的是榆儿，对了，她手臂那有胎记你还记得不？”
“哦，对，有胎记的话，一定是榆儿！”
“你能不能拉起袖子，让我们瞧瞧？”
许小鱼冷眼看着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由衷想为他们鼓掌。
她都故意闹得让江涛没法子认她了，却想不到柳云华居然脑子转得这么快，能想出江涛太忙没空照顾她为由认不出她！
陶钰一脸讥诮地看着江涛夫妇。
“让一个小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上袖子让你们瞧瞧手臂？怕不是认亲不成，要强抢人姑娘回去。这么多年江榆姑娘从未露过面，人家医术高就是你女儿？
那小爷是不是也可以当你们祖宗？反正大家都没见过你江家祖宗是谁！哦，不对，小爷可不想有你们这样的不肖子孙，不然死了都能从棺材里气得活过来。”
许小鱼道：“陶公子，多谢你仗义执言，原本杏林堂来清河县请我来坐诊的时候，我还考虑过来的，所以今天特地试试杏林堂这边的人品性如何。万万没想到差点把命丢了不说，竟又凭空冒出爹娘来。”
“小鱼姑娘啊，江涛吃软饭可是全城皆知的事，你可别这么傻来杏林堂坐诊，败坏名声不说，指不定软饭男嫉妒你医术高，将你囚禁起来逼教他医术也说不定。”
“你说得对，幸好我小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许小鱼顿了顿，斜睨着江涛夫妻，“别在这装模作样的，我才不会有你们这种厚颜无耻的爹娘。”
“榆儿……”柳云华泪流不止，一副懊悔莫及的样子，“你当真就不记得了吗？如果你不是江家大小姐，你从何学来这么一身医术？你不愿意坐诊，我们不勉强你，可你能不能回家？不然你要我如何向你娘交代？”
“江榆，我是你爹，我承认这些年忙于打理杏林堂而顾及不上你。可你母亲这么疼爱你，你怎么能如此伤她的心？做人的根本你都忘记了吗？”
“疼爱？不说我不记得从前的事，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爹娘，那我想我大可以去官府告你们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了。我娘告诉我，当初将我救回来的时候，我浑身都是被鞭打的伤疤，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疼爱？”
许小鱼伸出手，稍稍将袖子拉到手腕上来一点，累累的陈年旧疤赫然在目，长长一条，全都是鞭子打出来的。
“你也是大夫，应该看得出这些旧伤疤是怎么来的吧？我是一年前被许家救回来收养的，但这些旧疤却远远不止一年，我不记得过去发生过什么，但你们要真是我所谓的爹娘，那就官府见吧！”
她原本是想去掉这些旧疤的，但想到将来还要找江涛报仇，就故意留着。
如今江涛见到她恢复正常，医术还比他好，就起了要控制她的心思，但她能让他如愿吗？
她要这对狗男女提心吊胆，食不下咽，夜不能眠，长时间活在恐惧之中。
一下子就弄死太痛快了，对不起江榆小姑娘受了这么多罪，也对不起霍家为此付出的惨重代价。
好人应该有好报，而恶人也应该受到惩罚，尝尽折磨之痛。
柳云华看着许小鱼，心中一寒。
柳云华来到杏林堂发现许小鱼就是江榆时观察了好一会，发现她似乎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便有了刚才认亲一出。
柳云华以为以女儿的名义将许小鱼认回去，就能彻底掌控许小鱼，到时候还能让江涛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傻子竟脱胎换骨，变得如此难缠。
“你们还认定我是你的女儿吗？那咱们官府走一趟吧！”许小鱼似笑非笑，“又或者滴血认亲？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你们刚才说的话了，我们可以在官府好好对质。”
“你们真是我爹娘的话，到底是疼我，还是一直在虐待我甚至想要杀了我？”
最后那句话，许小鱼一字一顿，冷锐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到江涛夫妇身上，带起的杀意令他们有种如芒在背、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恕我直言，你们杏林堂在座各位大夫的医术在小鱼姑娘面前都一无是处，庸医教出神医，这真是不要脸到极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前提，是青本来就优秀。”陶钰双手抱胸。
“她年纪还小，不过是碰巧罢了，陶公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江某确实没治好你的腿，但并不意味着江某可以容忍陶公子一而再的抹黑江某。”江涛忍无可忍。
第377章 他不配
“难道你没打听过小鱼姑娘在清河县救了多少人吗？”
“我为什么要去打听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姑娘？”
“哦，你刚才不是说她是你女二吗？医术你是教的？小爷都知道她的事早就传到京城来了，小爷不信你不好奇一个与失踪女儿年纪相仿懂医术的姑娘！”陶钰步步紧逼。
“除非，你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女儿能活着，或者你女儿本来就不什么都不会，所以才不去打听就让江彤彤趾高气扬地命令小鱼姑娘来京城杏林堂坐诊。”
“你莫不是觉得杏林堂这个招牌很响亮，足够你在京城横着来？曾经的杏林堂确实是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赞誉有加的医馆，可那是霍老爷子在世时。至于现在的杏林堂，不说也罢！”
江涛气得倒仰。
柳云华鼓起勇气反驳陶钰：“陶公子，我们当家没治好你的腿是他的错，可他已经尽力了，你现在怎么能……”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小爷说话？不过是个低贱的外室罢了，真以为江涛这个软饭男将你扶正，你就是正经的主母了？”陶钰刻薄地打断她的话。
江涛和柳云华脸都绿了。
许小鱼见差不多了，便对陶钰说道：“陶公子，这事到此为止吧，和这种人说这么多，简直是浪费口水，他觉得我碰巧治好你的腿那就碰巧吧。人至贱则无敌，还是别被他们拉低了格调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单方面宣布打赢我们，没意思，真的！”
陶钰噗哧笑了出来：“你说得有道理，我差点上当了，他们真是太狡猾。”
“走吧。”
“好。”
两人说笑着，旁若无人地离开杏林堂，全然不管杏林堂被这么一闹成了什么样的烂摊子。
江涛死死盯着许小鱼，恨不得将她剁了喂狗。
而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更是叫他如坐针毡，浑身不是滋味。
柳云华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倒在江涛身上，江涛趁机带着她离开杏林堂，将烂摊子丢给掌柜收拾。
“这个小贱人竟然没死！”回到江家后，怒火滔天的江涛连着摔了好几个花瓶，“我早该杀了这个野种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小贱种肯定记得我们，她一定是回来寻仇的。”柳云华脸色难看，“我早该猜到是她了，从彤彤出事开始，小贱种就开始向我们报复了。”
说真的，这点柳云华还真是冤枉许小鱼。明明是江彤彤自己作死，许小鱼不过是搭把手推了一下罢了。
“我们现在只能从许家下手了，那小贱种手段了得，有陶钰护着，我们奈何不了她！当初我还真是小看了这小贱种，没想到她竟然还偷学我的医术。”江涛咬牙切齿。
“先对付许明哲吧，许明哲现在在京城名声大振，我看这次乡试他肯定能中的，要是他进了仕途，加上国公府的助力，只怕会扶摇直上，到时候对我们更加不利。不如，就先从毁掉许明哲开始！”
“你有什么法子？”
“小贱种陪着许明哲入京，肯定是担心我们对付许明哲，所以我们不能硬碰硬，得用旁的法子。比如，我们去官府状告许家拐卖小贱种，只要许明哲这次无法下场考试，那我们就有得是时间对付他们。”
江涛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法子，他示意柳云华继续说。
“小贱种手臂的胎记肯定还在的，只要官府验明正身，那要怎么拿捏许家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至于小贱种说我们虐待她……她拿得出证据吗？”
“夫人，还是你有法子，这些年多亏你，我才有今天。”江涛满意地执起柳云华的手，情深款款。
柳云华顺势依偎在他怀中：“表哥，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希望表哥待我始终如一，我就心满意足了，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表妹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辜负你的。那我去安排这件事，夜长梦多，越早解决越好。”
“表哥不要着急，我去就行了，你还得去坐诊呢，就不要被这些琐碎的事耽误了。还有，解决了小贱种之后，彤彤的终身大事你也得想想办法了，总不能这样耽误下去。”
“彤彤是我的骨肉，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的。”
柳云华笑了。
……
傅承彦和许明哲在许小鱼离开杏林堂的时候，就已经先行离开，在兰凤楼等她过来。
至于陶钰，既然已经公开腿好的事，自然得回陶家给他们一个交代。
许小鱼甩开小尾巴后，去了兰凤楼和傅承彦他们会合。
“五哥，你看出什么没有？”许小鱼开门见山。
许明哲手指沾了茶，飞快在桌子上写道：你和江涛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另外，他想杀你不假。能让一个男人深恶痛绝的，大抵只有喜当爹这样的事。
小鱼，我无意贬低你的亲生母亲，我只是怀疑当初江涛娶你母亲是知道她怀孕的。而且，看样子江涛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江涛不是江榆小姑娘亲爹？许小鱼忍不住替她高兴。
但到底是不是，许小鱼打算鉴定确认一下。
如果许明哲这个猜测是真的，那江榆小姑娘的身世水就深了。
“不是最好，他不配。”许小鱼哼了哼。
等到收网的时候，就没人敢对江榆小姑娘指指点点了。
哪怕小姑娘死了，许小鱼也不希望自己顶着她的身份遭世人责骂。
那是个惹人怜爱的可怜小姑娘，她原本该被娇宠着长大的。
许明哲继续写：既然江涛知道你已经活着，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的，我要是没猜错，他们可能会从许家动手。
“他敢？”许小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家是许小鱼的软肋，谁要是敢动许家，她真的会拿命去拼的。
许明哲看得通透：“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卑鄙的人，已经没有什么人性可言。”
傅承彦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勾唇道：“他肯定状告许家拐卖姑娘，从而拦着你去考试。”
第378章 传言
“卖我？就我爹娘？我不卖他们就已经很好了……”许小鱼翻了个白眼。
许明哲好笑地轻敲她的脑袋：“胡说什么呢？—
许小鱼撇撇嘴：“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
看看张庆一家，不就是这样对许有才和张桂英吗？
“你们不上当，但是许叔和许婶会，他们遭不住的吓的。”傅承彦道，“五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我就出手了。”
许明哲说：“小鱼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她遇到的那些中毒的人，基本上都跟杏林堂有来往，所以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原本许明哲是打算在“送子”大夫上动手的，但考虑到这件事影响太大，不然光是这件事就能让江涛不能翻身。
但许明哲最终还是放弃，毕竟那些人家是无辜的，若是将伤口翻出来摊开，伤害太深。
“五哥，我们想到一块了，让江涛自顾不暇，看他怎么找你麻烦。”傅承彦笑道。
要不是看在许小鱼想慢慢折磨江涛，傅承彦可不会这么心慈手软，还放过他。
“正好我可以做证人。”许小鱼勾唇，“也是时候让江涛遭受反噬了。”
恶事做尽还安然无恙，太对不起那些受害的人。
江涛道貌岸然，实则无恶不作。
傅承彦和许明哲商量了一下，傅承彦就率先离开兰凤楼开始做安排了。
许明哲望着许小鱼：“小鱼，五哥会护着你的。哪怕现在无权无势，五哥也有办法不让他们伤害你。”
“我相信五哥。”许小鱼对许明哲有着全然的信任。
许明哲摸摸她的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不要再往回看，你是许家的姑娘。”
“嗯。”许小鱼点点头。
哪怕许小鱼自己就是个大佬，可以保护所有她想保护的人，可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暖心和幸福。
前世失去的一切，这辈子都被许家一点点的弥补回来。
所以还是做个好人，老天不会亏待好人的。
许小鱼很庆幸，自己遇上了许家这样的家人。
……
傅承彦的动作很快。
那边江涛正备好礼，打算去应天府状告许家诱拐姑娘，这边锦麟卫就迅速把江家包围了。
看到统一穿飞鱼服、神色肃杀的锦麟卫，江涛吓得腿软，战战兢兢地上前：“大、大人……”
“搜！”为首的小队长不等他说完，挥手下令，“务必把东西找到。”
江涛脑子一片空白，站在那呆呆地看着锦麟卫四下散开，粗暴地搜索着。
“大人，不知小的做错了什么？还望大人明示……”
“一会到了镇抚司自有你说话的机会。”小队长冷冷地扫过来。
江涛整个人都傻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来了锦麟卫？
去了镇抚司，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啊！
念及此，江涛慌得不行，赶紧给柳云华打了个眼色。
柳云华会意，转身想走。
“江太太要去哪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院子半步，否则一并带回镇抚司。”
柳云华定在那，脸色煞白。
江家上下因为锦麟卫的到来惶恐不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有个锦麟卫上前禀告：“队长，发现一处密室。”
小队长神色一凛：“过去看看。”
江涛闻言，浑身力气都似乎被抽空了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抢在锦麟卫之前冲到密室里，将密室里放着的毒药毁掉。
他被锦麟卫架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小队长下了他的密室。
密室不大，摆放着两个架子，架子上放满了各种小瓷瓶，上面皆贴着写了名字的纸张。
“这是什么？”小队长随手拿起一瓶，目光锐利地盯着江涛。
“大人，这是小的闲来无事配制的补药，因不知药效如何，不敢轻易拿出去售卖，又怕随便放着被人拿去乱用，这才辟了个地下密室放着。”江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解释。
“补药？有人状告你肆意出售害人的毒药，如今毒药的方子已经被呈到皇上面前，皇上交给了太医院，你这些最好只是补品。”小队长冷笑。
江涛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怎么会这样？明明他将那些毒药放出去的时候很小心，锦麟卫是如何发现的？
难不成他已经没用，所以那人要弃了他？
江涛越想越害怕。
锦麟卫却没给他时间去想为什么了，小队长大手一挥：“带走，一并送到镇抚司。”
“大人，小的冤枉呀，是有人陷害小的。我知道了，是许明哲，一定是他。大人，许家诱拐我女儿，他们生怕我将女儿抢回来，故意陷害我啊！”
“这些话，留着到镇抚司说，把他嘴巴给我塞上！”
江涛他们挣扎着，可哪是锦麟卫的对手呢？不一会儿就被五花大绑带出了江家，送去镇抚司。
锦麟卫大张旗鼓，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虽然没人敢问锦麟卫为什么抓江涛，可众人都纷纷猜测跟许小鱼有关。
毕竟许明哲和傅承彦走得近，指不定就是为了杏林堂那件事替许小鱼出气。
许小鱼治好陶钰、又被柳云华指认是霍瑛和江涛的女儿，她立刻就变成京城被提及最多的人。
当然，其中最多的传言是将江涛一直虐待江榆，江榆受不住偷偷跑出来，逃跑路上遇上什么意外失去记忆，所以认不出江涛来。
这些传言都是林一和林二奉命传出来了。
江涛娶霍瑛这件事又一次被提起，京城的百姓这才想起江涛原本一无所有，是因为娶了霍瑛，霍瑛父女死了他才接手一切有了今天。
当真真假假的传言结合在一起，八卦的威力就大了。
这些年已经没什么人说江涛吃绝户，如今再度被百姓怀疑他为了吃绝户害死岳父和妻子，最后还将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杏林堂的江榆丢了。
许小鱼坐在茶摊上，听着百姓说起霍家的事，不由得感叹，暗道：江榆你看到了吗？大家都没忘记你外祖和你娘以及你，所以在另一个世界要开心，别再留恋。
她不知道江榆能不能听到，但她真希望江榆能有一个开心的新生。
“这有人坐吗？”一道声音打断了许小鱼的思绪。
第379章 装傻到底
许小鱼抬头看去，是一位周身透着华贵的中年男子，隐隐有种上位者的气势。
“没有。”许小鱼摇头，一边打起精神戒备起来。
京城可不是清河县，许小鱼也不敢托大。
毕竟人生地不熟，强龙还要被地头蛇压，小心些总是好的。
“打扰姑娘了。”男子笑笑，他身后的随从赶紧掏出干净的帕子，细细将凳子和桌面都擦拭一遍，这才请男子坐下。
穷讲究！许小鱼吐槽，这要在末世，活不过丧尸围城。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男子，发现他的随从都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他护在中间，并且对她虎视眈眈。
许小鱼：“……”
她真的没兴趣逮谁就杀谁。
又不是变态，活着不好吗？
“你与我一位故人很像，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氏？若是不方便告知，便不说罢。”男子望着她，一脸真诚。
许小鱼总觉得他好像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人，他的眼底透着不易察觉的感伤，仿佛在怀念着什么。
许小鱼更加谨慎。
“我是南方人，跟随兄长来京城的。”许小鱼知道对方不信，但还是撒谎。
反正说不说都没关系，这人一定会去查。
“南方？听你口音不像。”
“我在北方生活了几年，也听不出什么口音了，但是我会说南边的话。”许小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会听吗？”
“你说来听听。”男子示意。
许小鱼眸子一转，爆出几句不伦不类的南方话。
男子听了忍俊不禁：“你这南边话说得不太行。”
许小鱼撇撇嘴：“那么多年没说过，不行也正常呀，会忘记的。”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的小姑娘。”
“大叔你是来逗我玩的吗？”
“放肆！”随从立刻呵斥。
“退下。”男子挥挥手，“你们与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是。”随从恭敬退下。
男子向许小鱼解释：“他们紧张过度，小姑娘不要介意。我方才瞧着你怪有趣的，这才过来与你说上几句话。”
“哦，肯定是因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确实如此。”
“大叔，你出门带这么多人不累吗？一个人轻装上阵多好。”
“大叔年纪大了，出门在外总被家人担心，多带些人比较好，也省得他们担心。”
“这样呀，那确实如此，不过大叔夸张了，大叔看起来还年轻，身强体壮的，大概还能打死十头牛。”
许小鱼已经有几分猜到对方是谁了。
不过她决定装傻到底。
知道得太多，最终会被第一个咔擦。
男子很少这般与人放松谈天，虽然许小鱼天马行空乱聊，但却让他心情出奇的好。
“光喝茶没意思，想不想吃点什么？大叔请客。”
“为什么？我们又不熟。”
“哈哈哈……”男子忍住大笑，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一回生二回熟啊。”
“大叔你的小孩是不是很怕你不敢跟你说话？与其到外面找人陪你吃饭，还不如回家找你小孩。亲情也是需要维系的，当爹的不能老是摆着架子，父亲和孩子隔着深沟，怎么知道对方想什么？”
男子愣了一下。
“我爹娘就不是这样，他们很疼我，也很关心我，而且是说出来的。所以我很幸福，我也很爱他们，希望他们能长命百岁。”
“是吗？”
“嗯，你看看这来来往往的人，不都是在平淡中幸福吗？”
“小姑娘，你不懂。”
有些人家是不能这样的。
只要当父亲的表现出对某个孩子好一些，就会给孩子带来杀身之祸，最好的法子就是一碗水端平，谁都不偏颇。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不希望再经历第二次。
不过小姑娘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不过我爹娘也会特别偏心我某个兄长，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兄长肩负着让我们一家子扬眉吐气的重任。”许小鱼眯着眼睛笑，“大叔，你不是要请我吃东西吗？我可以自己要吗？”
话题太跳跃，男子过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笑着说：“可以。”
许小鱼高兴地喊来老板，将摊子上所有能吃的都点了一遍，。
男子都惊呆了：“你能吃完？”
“能。”许小鱼点点头，“大叔你也吃。”
许小鱼招呼男子也就意思一下，并不真诚，她不想男子也吃。
男子看出许小鱼的意思，不住失笑。
“小姑娘，你喊人吃东西都不真心的吗？”
“大叔要听实话吗？”
“嗯。”
“你吃了一点我就少吃了一点，粮食是人活着最重要的，所以别人不吃最好。”
她的坦白，再次让男子笑起来：“独食都这么坦荡？”
“那我虚伪一点，大叔你快吃，这东西太好吃了。”许小鱼很敷衍地应付男子。
男子无奈地摇头。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许小鱼，眼中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有个这样的女儿，应该很开心吧？
许小鱼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她吃得很快，但吃相却不粗鲁，反倒让人觉得狠可爱。
男子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将满桌子的东西吃完，随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向他道谢：“大叔，谢谢你，咱们下回见面就熟了，下回我请你好不好？”
“好。”男子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身边的随从看了看天色，上前低声提醒：“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男子点点头，随后向许小鱼告别：“小姑娘，我得回家了，后会有期。”
“下回见。”许小鱼挥挥手，笑容灿烂，“大叔慢走。”
“好。”男子点点头，接着在随从的簇拥下起身离开。
许小鱼揉了揉笑得酸涩的脸，深刻体会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意思。
他不会是打她主意，想要老牛吃嫩草吧？
许小鱼脑子掠过无数狗血剧情，最后赶紧跑回去找到傅承彦，忧心忡忡地跟他说了今天的事。
完了，许小鱼还加上一句：“傅哥哥，我们会不会被棒打鸳鸯？”
傅承彦哭笑不得，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脑袋瓜在乱想什么？”
“可是我觉得他有企图。”许小鱼嘟囔。
“没有企图……”傅承彦解释的同时忽然想起一件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起来。
第380章 看烦了
“怎么了？”察觉傅承彦脸色有异，许小鱼歪着头看他。
“没事。”傅承彦摇摇头，“你不要多想，他对你没有恶意的。”
“嗯，我挺你的。”
“小鱼，我还有些事要去忙，晚些再来陪你。”
“你去吧。”
明明心中有事，骗得过她吗？许小鱼心想。
傅承彦匆匆离开。
许小鱼百无聊赖。
许明哲和魏士遇商恕己三人都在养精蓄锐，等待明天再次下场。
许小鱼琢磨着给他们做几个提神醒脑的香囊，免得进了考场犯困。
她是个行动派，执行力很强，说做就做。
而另一边，与许小鱼分别后，男子上了一辆表面朴素低调、内里却极其奢华的马车。
“陈良，你觉得这小姑娘眼熟吗？”他问一直在马车上候着面白无须的男人。
陈良躬身道：“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不少，兴许只是巧合罢了。”
“大哥在医术上天赋之高，不止一人夸过，而他也确确实实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本事。你看看这小姑娘做过的事和他多像，哪能巧合成这样？”
“可殿下失踪时，已经无法动弹……”
“若不是那女人从中作梗，大哥当年已经娶了霍家女。那小姑娘与大哥真的很像，方才第一眼见到，我还以为回到过去看见大哥。”
“皇上……”
“你看看她与朕多亲，放眼天下，谁敢这么胆大妄为喊朕一声大叔？”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朝云国如今掌权者景昭帝。
他登基后，还从未试过因为舞弊而令乡试重考的。
所以开考前夕，他特地放下政务微服出宫，没想到竟然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与他最敬重的兄长如此相似的小姑娘。
而随从告诉他，这小姑娘就是许小鱼时，他都不需要劝服自己，就觉得她是兄长的骨肉，他的侄女！
因为她与兄长小时候简直就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在学医上的天赋同样令人难以望其项背，如果不是父女，谁来解释这种情况呢？
“她和朕的九儿一样，又乖又听话。”
陈良看着已经陷入对侄女幻想中的景昭帝，不知该说什么好。
坊间都在传是景昭帝为了登基杀了祁王殿下嫁祸给七皇子，其实并不是。
虽然景昭帝生性多疑，但对祁王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他可以怀疑全天下人的，唯独对祁王全然信任。
这些年，景昭帝一直都在找祁王殿下，从未停止过。
“陈良，你说朕是不是要先封一个郡主给她当当？等她医术扬名天下的时候，再赐公主封号？封地就选淮南怎么样？”
陈良：“……”
主子啊，那都还没确定是不是祁王殿下的骨肉，你就兴冲冲的要封人家，万一搞错了呢？
“皇上，要不先等等？您贸然封一个郡主，怕是御史台那边又要上书了。”
“嗯，也是，御史台那帮人最近正闲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揪着不放，着实头疼，偏偏朕又不能怎么样……”
“大人们也是为了替皇上分忧解劳，才这般尽职尽责。”
“哈哈哈，朕现在倒是想着让写年轻人进御史台，那帮老东西，朕都看烦了。”
譬如那个许明哲和魏士遇就不错，年轻懂得变通。
不过，能不能进御史台还是看他们自己。
他倒是很期待御史台能多些年轻人，上朝的时候看着都舒服些。
“这届考生都很不错，将来必有作为。”
“哈哈哈，朕也这么觉得的。”
他都看中了好几个，就等着他们走到殿试了。
不过商家那小子，得先挫挫锐气才行，太毛躁了，回头得说说他的吏部尚书，也该好好指点指点年轻一代了！
一想到侄女有了，朝廷栋梁也有了，景昭帝心情大好。
有生之年，他应该能看到自己治下的盛世王朝！
……
次日。
许小鱼再次将许明哲送入考场。
这次贡院门口的全是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麟卫，包括检查考生是否夹带小抄的人在内，上次的人全部被撤掉。
“五哥，加油。”许小鱼给许明哲打气，“我和爹娘哥哥他们都等着你出来。”
“好，你回去吧。”许明哲轻轻一笑，摸摸许小鱼的头，“这几天小心些，京城盯着你的人很多，知道吗？”
“五哥放心，谁死都论不到我死的。”
“胡说什么，快回去吧。”许明哲催促，随后他大步走进贡院。
等许明哲在她视线里消失，许小鱼这才转身离开。
正要上马车，就有人将她拦住。
对方恭敬有礼：“小的见过傅世子、许姑娘。”
“你是？”这里怎么会有太监？许小鱼纳闷。
“九公主身边的人。”傅承彦倒是认出了小太监的身份，在许小鱼耳边低语。
“你找我什么事？”
“小的奉旨请许姑娘入宫，主子说了傅世子可随行。”小太监道。
两人相视一眼。
“九公主吗？”
“许姑娘入宫便知。”
“那走吧，许是为了九公主来的。”傅承彦道。
于是许小鱼跟着小太监上了另外一辆宫里制式的马车，踏上了入宫的路。
到了皇宫，许小鱼忍住参观古代皇宫的冲动，目不斜视地跟着领路的太监走，傅承彦是男子，不得入后宫，去了御书房觐见。
富丽堂皇、大……这是许小鱼对皇宫的印象。
九公主住的宫殿叫霞云殿。
许小鱼到那时，宫人都被打发下去了，偌大的宫殿，只有九公主和两个大宫女在。
“见过九公主。”
“不必多礼，要吃点什么？”
九公主神色依旧清冷，但态度显然比往常热络许多，连两个大宫女有些意外。
“不吃了，九公主请我入宫，是治手臂吗？”
“不是我请你的，是父皇下旨请你的。”
景昭帝？
许小鱼眨了眨眼，昨天那个大叔吗？
九公主见状，以为许小鱼是给她打暗号，也跟着眨了眨眼：“父皇听说你医术高明，没同我说便下旨了。这下你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入宫。”
“父皇说了，你不必理会宫中的规矩，不必拘束。”
第381章 麻烦找上门
许小鱼觉得九公主有些不太一样。
先前见她，总是冷冷淡淡，仿佛高岭之花让人只能远观，现在却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不再让人觉得她高高在上。
似乎看出许小鱼所想，九公主让两个大宫女也退下。
“父皇关心，我很高兴。”九公主道，“小鱼，他平日忙于政务，很少有时间来同我说话，昨日却来看我了。”
许小鱼闻言笑道：“皇上疼公主。”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姑娘啊。
“是啊，父皇疼我。”
九公主的幸福溢于言表。
“那我们开始吧，我本来就打算这两天让言诺安排一下开始治你的手臂，药都随身带着。不过，宫中规矩繁琐，我给你用的药需要经过太医院验吗？”
“不必，父皇说了你不用理会宫中这些规矩。”
“嗯，那就好。”
许小鱼还担心皇宫这不给用那不给用的，那就麻烦了。
如今有了皇帝的话，倒是不用担心这些。
许小鱼将帮着九公主将衣物脱下，只穿着一件肚兜。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疤，许小鱼都觉得疼。
“九公主，会很疼，你要忍住。而且我给你上的药别让人拆下来，我会入宫给你换药的。”许小鱼一脸郑重，“要不还是让你的宫女在边上看着？”
“不用，你动手吧，她们在这里会碍手碍脚。”九公主其实很怕，但手臂的疤，一直是她最介意的，她做梦都想治好。
许小鱼让九公主躺下，原本想让九公主保持清醒的，但考虑到九公主从小养尊处优，最终还是决定给她麻醉。
为了让人信服，她特地让宫女要来一副麻沸散。
实际上麻沸散并没有给九公主喝下，她是直接给九公主用了麻醉剂。
就在许小鱼刚要开始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贵妃娘娘到！”
景昭帝只有一个后妃的位分是贵妃，那就是三皇子的生母——花贵妃。
许小鱼皱眉，这女人绝对不是来关心九公主的，而是要来找她麻烦。
所以她不喜欢皇宫，女人太多，男人太少，吃饱了撑着每天为了一个男人斗来斗去的！
不过寝殿的门已经被许小鱼从里面栓上。
许小鱼很快就听到花贵妃的脚步声入了宫殿。
“九公主呢？”看不到花贵妃的脸，但是听她的声音和语气，许小鱼就能想象出这女人有多恃宠而骄、飞扬跋扈。
“回娘娘话，九公主正在寝殿里接受许姑娘的医治手臂。”
“大胆，娘娘来了，那个许姑娘怎么不出来拜见娘娘？”
“先前许姑娘吩咐，不得打扰，她是奉皇上旨意入宫的。”
“那可持有圣旨？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阳奉阴违？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一个乡下丫头进了宫连贵妃娘娘都敢不见，那可还得了？”
“娘娘……”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随之响起。
“让许小鱼出来拜见娘娘，这是宫中规矩！”
“娘娘息怒，皇上有……”
啪。
又一道耳光响起来。
许小鱼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九公主的手臂上。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给九公主治手臂。
花贵妃在外面坐着，以为这么一来，许小鱼就会出来拜见她。
可她左等右等，非但没有看到许小鱼，就连许小鱼告罪的话也没听到。
花贵妃怒了！
这许小鱼还真是大胆包天啊。
“来人，去砸门，许小鱼企图对九公主不利。”她直接下令。
“娘娘息怒，许姑娘正在给公主治手臂，千叮万嘱不要打扰，求娘娘恕罪。”宫女砰砰磕头。
花贵妃置若罔闻。
她的贴身宫女勾唇，带上两个嬷嬷和太监，直接去拍寝殿的大门。
许小鱼心无旁骛，像是完全和外界隔绝。
外头的人拍不开门，就开始撞。
许小鱼烦死了。
她给九公主做手术，要是被这些人看到，还不得将她当成妖孽给烧死？
于是许小鱼停下来起身从桌子上抓了一把坚果，气冲冲走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
外头的人大喜，以为许小鱼坐不住。
结果有东西嗖嗖从他们头上飞过，贴着头皮，削下一缕头发：“有什么问题去问皇上，再吵吵我剃掉你们的头。”
说完，她砰地摔门关上。
花贵妃被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扶着椅子的扶手这才稳住了身子。
而那几个宫女嬷嬷则披头散发，一脸惊惧。
花贵妃受宠，便是皇后也得对她退让三分。
谁能想到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竟直接对她出手了？
花贵妃气不过，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御书房告状。
景昭帝认定许小鱼是自己侄女后，对傅承彦横竖看不顺眼。
他很后悔自己这么快给了傅承彦赐婚圣旨。
这小子哪里就配得上他侄女了？
傅承彦感受到景昭帝的不满，摸摸鼻子，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皇帝不满。
从他进御书房到现在，被景昭帝整整挑了两刻钟的毛病。
以往他纵容的缺点，都变得有些罪无可赦。
“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就别总是瞎胡闹，给好好干点正事，别整天招猫逗狗横行霸道的，朕都不知道因为被大臣骂了多少回，你就不能给朕长长脸？”
“他们没管教小辈，怎么有脸来您这说三道四？”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你怎么也有脸让朕护着你？都怪朕惯坏你，不过朕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从明日起，你不能再游手好闲，到禁军去。”
“禁军？”
“去御林军的四大营也行，嗯，还是让你老子管教你吧。”
景昭帝想想，觉得可能只有镇国公镇得住他。
傅承彦掐了自己一把，皇帝怎么转性了？往日不都巴着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吗？怎么现在要让他去四大营里？
莫不是没睡醒在做梦？
“想什么呢？朕的话记住没有？好男儿要建功立业，老是靠着祖辈打下的家业有什么用？”
“皇上，您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朕以前什么都没说过！”景昭帝义正词严，“你小子给我在军营里安安分分的，要是再闹什么幺蛾子，看朕不……”
“皇上，臣妾不想活了！”
第382章 位分被降
花贵妃仗着受宠，强行闯入御书房，直扑景昭帝。
“臣妾听说有个女大夫入宫给九公主治手臂，臣妾放心不下特地过去霞云殿盯着，没想到那大夫竟、竟……”花贵妃梨花带雨，像是快要背过气去了，嘤嘤嘤向皇帝告状。
傅承彦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呀，那大夫在宫中都这样羞辱臣妾，是臣妾没用，让人入宫都欺到头上来……”
“你说什么？”
花贵妃景昭帝目光微寒，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那大夫将殿门关上，不许臣妾探望九公主，臣妾没听到九公主回应，一时心急便让宫人去敲门，结果、结果……那大夫差点将宫人都给杀了，臣妾、臣妾……”
到最后，花贵妃“吓得”说不下去了，一味在御书房哭，全然不顾御书房这里还有个傅承彦。
“你去霞云殿了？”
“皇上向来忧心九公主的旧伤，臣妾也是想着到霞云殿看着，能第一时间知道九公主的情况，好来告诉皇上。殊不知，九公主没有动静了，霞云殿那些宫人还被收买了拦着臣妾不让见九公主。皇上，您去看看九公主吧，臣妾真的担心九公主被那大夫害了……”
“你入宫几年了？”景昭帝脸色阴沉，眼底酝酿着风暴，突兀地问道。
花贵妃完全没有发现景昭帝已经动怒，还在使劲抹黑许小鱼：“臣妾已经入宫二十年了，从未遇到过如此不将皇上放在眼中之人……”
“入宫二十年连宫中什么规矩都学不会？”景昭帝狠狠一拍御案，”将朕的旨意当摆设？“
花贵妃猝不及防，吓得跳了起来，惊惧地看着景昭帝。
景昭帝龙颜大怒：“许小鱼是朕下旨召入宫给九儿治伤，不许任何人打扰，你竟公然抗旨？朕这些年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如今连御书房都敢擅自闯入，下回是不是该去金銮殿上闹？”
花贵妃花容失色，扑通跪下，额头死死抵着地面：“皇上息怒，臣妾知错，求皇上恕罪，臣妾担心九公主，这才关心则乱，求皇上原谅臣妾一次。”
“爱妃，朕对你真的很失望！”景昭帝吐字如冰，“既然你连规矩都学不会，身为贵妃却无法成为宫中表率，从今天起，降为花妃吗，闭门思过三月，没有朕的旨意，不许离开永安宫半步！”
花贵妃如遭雷击，难以置信景昭帝的决定。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升为皇贵妃了，不料没等到皇贵妃的册封，位分反倒从四妃之一降了下去！
“皇上？”花妃惊恐地抬头望着景昭帝。
“退下去，如有再犯，休怪朕不顾念情面！”景昭帝冷声喝道。
“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臣妾……”
“来人，把花妃送回永安宫！”
花妃走后，景昭帝见傅承彦一脸不高兴，知道这小子是发脾气了，便起身往御书房外走去：“行了，你同朕一道去霞云殿吧！”
傅承彦立刻跟上了景昭帝前往霞云殿。
花妃大闹霞云殿和御书房，非但没有给自己找回脸面，反倒连自己都赔进去。
而对比花妃的凄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许小鱼反倒是被皇帝亲临霞云殿护着！
这件事很快在皇宫传开，也让后妃们知道，那个名叫许小鱼的乡下丫头不容小觑，一入宫就将花贵妃给拉了下去，原本蠢蠢欲动想要设计许小鱼的人，都按下了这种心思，不敢造次。
一想到后宫又会多一个被景昭帝独宠的女人，嫉妒如野草疯长，可再怎么样，也只能暗暗咬牙骂许小鱼一句贱人。
许小鱼浑然不知自己第一次入宫就闹得这么大，置身风口浪尖。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如今已是凉爽的秋日，她却满头细密的汗，手上动作飞快，未曾有一刻停歇。
景昭帝和傅承彦到霞云殿时，寝殿的门依旧紧闭，景昭帝制止了宫人行礼，低声询问：“多久了？”
“回皇上，将近三刻钟。”
“她进去前，可曾说过什么？”
“许姑娘说在她出来前，不要惊扰她。”
“嗯，你们做得对。”景昭帝点点头。
这女儿手臂上的旧伤一直是他心头的痛，原本古灵精怪的小女儿因为那次意外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整天将自己关在霞云殿。
他下旨贴皇榜无果，那狰狞的伤疤依旧伴随着小女儿一天天长大。
如今看到了希望，而且那小姑娘还是他的侄女，无论如何都要试试，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一生平安顺遂？
相对于景昭帝的冷静，傅承彦很紧张，他时不时看向寝殿的方向，希望能看到他家小姑娘出来。
这花妃敢找他的小鱼儿麻烦，甚至还跑到皇帝面前告状，他不给三皇子点颜色瞧瞧，他就不叫傅承彦！
生母犯错，儿子来还，天经地义！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许小鱼终于做完手术，替九公主上药包扎好。
她用的药是加了空间里的泉水，这泉水能令腐骨生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让九公主的手臂完好如初。
不过等下麻醉过了之后，九公主得受几天折磨。
许小鱼将一切东西都收入空间之后，这才喊宫人过来：“外面的姐姐在吗？麻烦进来一下。”
虽然她的精神很集中，但景昭帝和傅承彦来了她是知道的。
如今她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得换一套才行，不然别人还以为她在皇宫做了什么。
九公主的贴身宫女赶紧进来：“许姑娘有何吩咐？”
“姐姐，我衣服都湿了，劳烦你给我找一套衣服换上可以吗？你的旧衣服也行的，皇上在外面，我不能这么失礼出去。”许小鱼低声道。
宫女忙道：“许姑娘稍等，奴婢很快回来。”
“玉蕊，去拿我的给她换上……”这时，九公主醒来了，正好听到许小鱼的话，有气无力地开口。
“公主……”玉蕊一脸惊喜。
“快去，别让小鱼着凉了。”九公主道。
她脸色白得像纸一般，麻醉效果渐渐退去，手臂一阵胜过一阵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咬了咬牙。
“很疼？”许小鱼走到床边，低头望着九公主。
第383章 骗你要掉脑袋
刚伤到的时候，九公主都没这么委屈，可现在被许小鱼这么一问，九公主的眼泪就出来了：“嗯，很疼。”
看着九公主那小可怜的样子，许小鱼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委屈巴巴，她总是忍不住心软。
“我已经在药上面放了些镇痛的药进去，你还是疼得难受吗？”
“嗯，疼得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抓着一样，又烦又躁，忍不住想要发火。”
原本不打算给九公主止痛药的，许小鱼最终还是忍痛割舍为数不多的止痛药，给了九公主三粒。
“这药你收着，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吃一粒，过两三天你的手臂就不会这么疼了，到时候得靠自己扛住。”
“好。”九公主收了下来。
玉蕊拿了一套和许小鱼穿的颜色差不多的衣裳过来，看到自家主子向许小鱼撒娇的样子，不由得眼眶发热。
九公主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与这个年纪的少女那样，会哭会闹会撒娇……她一直沉默寡言，便是皇上来了，也只是问安，皇上问什么答什么，能一个字回答的绝不会用两个字。
很长时间内，玉蕊都怀疑九公主到底还没有喜怒哀乐。
如今，她放心了。
“许姑娘，这是衣裳，我来替您换上，小心着凉。”玉蕊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捧着衣裳上前。
“哈哈，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许小鱼拿过来，转到屏风后。
玉蕊见状，便没有再说帮忙的话，而是走到床边，一脸心疼地问九公主：“公主好些了吗？”
“我没事，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你的脸怎么了？”看到玉蕊脸上的指印，九公主不由得皱眉。
“没事，公主不必担心。”玉蕊这才想起脸上被打的痕迹还没消退，赶紧低下头。
许小鱼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花贵妃来了，我没让她进来，大概找玉蕊姐姐晦气了。玉蕊姐姐，是我连累你，一会我给你点药膏，用了很快就好。”
“她来干什么？”九公主语气一冷，“是不是巴不得我的手这辈子都好不了？她将父皇的旨意耳旁风了？”
“皇上在外面！”玉蕊进来就忙着关心九公主，这会九公主一提景昭帝，她才想起来，急忙跟九公主说道，“皇上已经等了两刻钟。”
九公主闻言，挣扎着起来要出去。
许小鱼换好以上出来，制止了她，“你现在不宜乱动，要好生歇着。我出去跟皇上说一声，皇上心疼你，不会希望看到你受罪的。”
“那怎么行？”
“听我的。”
许小鱼将她按回床上去，随后转身走出去。
主位上坐着威势十足、让人不敢直视的男子，不正是她昨天见到的大叔？
果然是皇帝！
许小鱼落落大方地走到景昭帝面前见礼：“见过皇上。”
景昭帝看着许小鱼就心生欢喜，笑着打趣：“昨天一口一个大叔，怎么睡一觉就忘记了大叔是谁了？”
“昨天不知道您是皇上，多有冒犯，请皇上恕罪。”这些场面话，许小鱼还是会说的。
她不怕皇帝，可皇帝是这个时代的统治者，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她的五哥将来要在皇帝手下讨生活。
“不必这么拘束，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跟昨天一样喊我大叔。”
“小鱼不敢。”
“小姑娘怎么进宫这么拘谨呢？对了，九儿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别的小鱼不敢保证，但是医术上面的东西我敢打包票，一个月之后，九公主的手臂就差不多痊愈了，到时候一定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此话当真？”
“小鱼哪敢骗皇上？”
她嘟囔了一句：“骗你是要掉脑袋的……”
景昭帝忍俊不禁。
“不过九公主现在的情况需要休养，如今正虚弱怕是没法给皇上见礼……”
“无妨无妨，只要她能好起来，这些琐碎的规矩就放一边吧。你治好九公主，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
景昭帝等着许小鱼开口，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赐东西给她了。
他已经从锦麟卫口中得知许小鱼这些年的遭遇，愤怒的同时又心疼。
坐拥天下，他的侄女，怎么能过得这么苦？
许小鱼想了想，语出惊人：“皇上，听说御膳房的御厨做菜很好吃，我可不可以在宫中吃一顿御膳？”
傅承彦抚额，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实在？
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敲诈皇帝一把才是啊，别的不说，有银子什么吃不上……
而景昭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小姑娘，你想好了，要了御膳可没别的赏赐哦。”
“嗯嗯，没关系的，我自己能赚钱。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我能不能从御膳房带点什么出去给我爹娘尝尝？”
不知道为什么，景昭帝听到这句话，忽然有些心酸。
他的侄女到底受了多大苦，才对对她好的人如此掏心掏肺？
该死的江家！
“准了。”景昭帝大手一挥，“来人，吩咐下去，让御厨都做几道拿手好菜送到霞云殿。”
许小鱼眉开眼笑，喜色溢于言表。
看着她这么容易满足，景昭帝又想起兄长，父女二人何其相似？他的兄长除了学医，便只对吃的感兴趣。
只要听说哪里有好吃的，多远都要亲自去尝尝。
随后，景昭帝起身，进去看九公主。
“父皇。”九公主看到景昭帝进来，挣扎着起来要行礼。
景昭帝赶紧按住她：“这里没有旁人，你躺着吧，可是疼？”
想起花贵妃这么一闹，他放下繁忙的政事坐镇霞云殿，九公主不由得红了眼：“父皇，儿臣没事，多谢父皇关心。”
“还说没事，都疼得哭了，小鱼说过一个月你的手就能完好如初，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着，父皇很希望还能看到那个活泼的九儿。”
“父皇……”
寝殿父女情深，外头傅承彦正小声问许小鱼：“她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
“我把她宫人的头发都削了，她屁滚尿流地走了。”许小鱼哼了哼，接着又忧心忡忡：“皇上是不是先让我吃饱喝足，再来罚我的？或者要迁怒我五哥？”
第384章 被嫌弃的傅世子
傅承彦失笑，摸摸她的头：“没有的事，不要胡思乱想。还有，她现在已经是花妃，不能再称花贵妃，所以皇上不会惩罚你也不会迁怒五哥。”
许小鱼睁圆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悄咪咪地四下看看，随后又凑近一些傅承彦，低声问道：“她这是被降位分了吗？”
“嗯！”
皇宫等级森严，花妃和花贵妃一字之差，身份可完全不同。
“活该，让她坏心眼。”许小鱼幸灾乐祸，“她会不会被打入冷宫？”
“不会。”傅承彦道，“好了，这话题就此打住，你饿了没有？”
“饿。”许小鱼猛地点点头，“给九公主治手臂挺耗费精神的，我早就想好好吃一顿了。”
许小鱼没有动用异能，毕竟太医这么多，要是用了好得太快，谁知道会被哪个太医看出端倪？到时候，真的就应了许明哲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我让人去御膳房催催，要不你吃些果子甜点填下肚子。”
“能吃吗？”
许小鱼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落在桌上放的小甜点，她进来霞云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直没好意思说，惦记了好久。
傅承彦深知小姑娘爱吃的性子，端过来放到许小鱼面前：“快吃吧，要是喜欢，一会我求皇上送你些带出去，御膳房里的王御厨一手糕点极其得后妃喜欢。”
“真的好吃，你也吃。”许小鱼尝了一口后，十分满意这味道，也拿起一块投喂傅承彦。
傅承彦张嘴咬过去，以前没发现这些糕点有什么特别，可今天却觉得格外香甜。
大概是因为过了小姑娘的手？
许小鱼对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很大方，不会护食，她觉得跟一个人分享食物，是最大的认可。
景昭帝从寝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许小鱼投喂傅承彦、让他牙酸的画面。
“咳咳！”他板着脸，故意咳两声让他们注意到他的存在，“光天化日之下，像什么话？傅承彦你明天就给朕滚去四营！”
傅承彦不服：“皇上，这乡试都还没结束呢……能不能等乡试结束后……”
“不能，你与你那些整日招猫逗狗的小子通通给朕滚去四营，父辈都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怎么就生出你们这一个个膏粱子弟。”
他这个皇帝还在这呢，这小子竟敢当着他的面让他侄女投喂！
成何体统？
皇帝金口玉言，不能出尔反尔，不然他都想耍无赖将赐婚圣旨收回来了，这小子哪儿就配得上他医术无双的侄女了？
不就是长了副好皮囊么？可他凤家子女也没输他！
景昭帝现在是哪哪都看傅承彦不顺眼，恨不得将他踹去边关，眼不见为净。
可他家侄女好像被傅承彦这小子哄得死心塌地的，傅承彦要是真去了边关，怕不是她一个连夜收拾包袱跟上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放在眼皮底下的四营最好，让这小子别在侄女跟前晃，又能操练操练他让他有所长进。
傅承彦不懂景昭帝的心思，心中还纳闷景昭帝今天的态度怎么变了这么多？明明之前来求赐婚圣旨时，景昭帝对他有说有笑的。
今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儿都被找出一大堆毛病，以前不见得他有长进，如今倒是逼着他长进，景昭帝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小鱼啊，男儿志在四方，该建功立业你说对不对？不能总靠祖辈蒙荫是吧？”景昭帝一脸温和地看向许小鱼，“所以我希望这小子能有些长进，别一天到晚的招猫逗狗，我现在看到御史们有话要说就头疼。”
“皇上说得极是，不过傅哥哥很好，他没有横行霸道鱼肉百姓，他教训的都是欠教训的人，皇上不要被那些坏心眼的人骗了，说不定御史大夫也是被骗了。”
瞧瞧，他侄女多贴心？怎么这么没眼光就看上了傅承彦呢？
早知道就让人早些将小姑娘的画像送上来，也不至于让她摊上这么个夫婿，放养朝云国，青年俊彦无数，便是今年京城的乡试，考生们哪个不比傅承彦强？
景昭帝越想越糟心。
得下令让四营的将领把傅承彦往死里操练才行。
傅承彦瞧见景昭帝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由得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觉得景昭帝越来越明显的针对他了呢？
是什么让景昭帝对他的纵容不再？
如果说傅承彦此刻只是怀疑，那么接下来他深信不疑，景昭帝确实在针对他，而且瞧他很不顺眼。
全程只跟许小鱼说话，对他不带搭理的。
要不是知道景昭帝不是好色之徒，傅承彦都险些以为他要将许小鱼纳入后宫了。
直到传膳的太监进来，景昭帝才看了傅承彦一眼：“太子近日病了，你先去东宫陪陪太子说话，晚些朕会派人传你来御书房，朕还有话要同你说。”
傅承彦：“……”
他幽幽地看了许小鱼一眼。
许小鱼会意，便问景昭帝：“皇上，傅哥哥不能吃再去东宫吗？若是皇上信得过小鱼，小鱼与傅哥哥一道去东宫看看太子。”
景昭帝能怎么样？
自己的侄女，当然只能宠着咯。
“行吧，那你留下来等等小鱼。”景昭帝一脸嫌弃，“你不是第一次在宫中用膳，给小鱼留着点。”
傅承彦：“……”
要是说景昭帝对许小鱼没有企图，打死傅承彦都不信。
连吃都舍不得给他！
这些年入宫的陪伴解闷终究是错付了。
许小鱼看着可怜兮兮的傅承彦，想笑又不能笑，只能辛苦地忍着。
摆好膳食后，九公主也换上衣裳从寝殿出来。
许小鱼让她回去躺着都不肯。
“我没事，好不容易父皇在霞云殿用膳，我怎么能不陪着呢？我已经许久未曾和父皇一起用膳了。”九公主望着景昭帝。
小时候，都是父皇抱着她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每每饿了，从不假他人之手，总是亲自喂她。她那会又皮，总是弄得父皇一身的饭菜糕点，可父皇从来不生气，只笑着捏她脸说他的九姑娘真可爱……
第385章 说不定就取代我了
景昭帝亲自留在霞云殿和许小鱼一道用午膳的事很快在宫中传开。
几家欢喜几家愁，尤其是花妃听到这消息后，将所有宫人都打发出去，狠狠砸了一通，然后扑到床上哭了。
三皇子闻讯匆匆入宫，看到永安宫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地在门外候着，眉头微微一皱。
他推开宫门入内，看到满地狼藉，闭了闭眼，随后让花妃心腹宫女入内收拾，而他则去了看花妃。
“母妃，你哭什么？”三皇子上前。
花妃听到儿子的声音，猛地坐起来回过头。
“你瞧瞧你，还有没有后宫妃子该有的模样？有什么值得你这么伤心难过的？”三皇子实在不理解花妃要死要活。
在他看来，父皇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脸面，杀鸡儆猴，免得以后再有人将他的旨意当耳旁风，用不了多久，他的母妃自然会恢复本来的位分。
毕竟放眼后宫，连皇后也不能与他母妃一争高下。
只不过是皇后早年做了不少深得民心的事，父皇不好废掉这个皇后罢了。
等皇后死了，母仪天下的还不是他母妃。
“母妃，孩儿早就劝过你，不要在宫中过分张扬，父皇再宠你，那也还有前朝和后宫盯着，你万不该让父皇都下不来台。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君。”
“你说的什么话，你也不看看现在你父皇都做了什么？他不但因为一个乡下小丫头降了我的位分，甚至还给她无上荣宠，让她一道用膳！你知不知道母妃已经多少年没和他用膳了？他这是要将那许小鱼纳入后宫，说不定就取代了我……”
“你说什么？父皇要纳许小鱼入宫？”三皇子愣了一下，“许小鱼不是跟傅承彦走得很近吗？先前傅家三房跟国公府那老东西说想给傅承良说许小鱼，被直接轰出国公府，听傅家三房的意思，是傅承彦要娶许小鱼啊。”
“我是女人，我比你更懂你父皇的心思，男人不都是看着别人的永远是最好吗？”
“母妃慎言！”
三皇子喝止她的话。
随后他谨慎地出去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靠近，这才稍稍放心。
“你疯了吗？怎么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便是真的，作为后妃有什么资格置喙君主的决定？
后妃不过是皇帝的附属罢了！
“你怎么能这样同母妃说话？”
“母妃，你现在要做的便是静观其变，乖乖地呆在永安宫不吵不闹，耐心等着，父皇总会恢复你的位分，不然照你这么闹下去，位分只会一降再降。”
“现在太子正病着，父皇越发的器重我，你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拖我后腿。你要是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与外祖母说说，让外祖母入宫陪陪你。”
三皇子不允许任何人坏他大事，便是生母都不行。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从他懂事起，就一直向往着。
只有手握生杀大权，他才能主宰别人的命运。
生于皇家的人，没人会不对那个位置动心！
花妃闻言，渐渐冷静下来：是啊，忍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因为现在就功亏一篑，让景昭帝厌弃她呢？
她还想看着自己的儿子登基，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是母妃冲动，那你说母妃现在该怎么做？”
“往霞云殿送礼，别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主要是得在父皇那说得过去。你要想恢复位分，就照孩儿说的去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因小失大不可取。别忘了除了我们母子二人，还有外祖他们！”
“好……母妃听你的，就暂时先忍着那个许小鱼。”
“许小鱼这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解决的，如今想要娶许小鱼的人这么多，明儿个让朝臣出面叫父皇表明态度不会将她纳入宫。到时候，孩儿有的是办法让许小鱼在掌控之中。”
三皇子自信满满。
虽然只是个乡下丫头，看在她医术高明长相也不错的份上，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那个许小鱼狡猾得很，你可得小心，别叫她算计了去。”
“母妃尽管将心放回去，孩儿没这么傻。”
怎么可能亲自出面？
如今这满京城盯着许小鱼的何其多。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暗中稍稍推一把，让父皇表明态度，那么多的是人会跟许家结亲。
到时候许家兄妹还不得乖乖被他笼络？
三皇子坚信许明哲这么用功念书考科举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大臣还有不少他的暗棋，只要其中一家拿下许明哲这个女婿，那么许明哲就别无选择，永远不可能站在太子那边。
短命鬼……总得早早死去才行，不然夜长梦多啊！
永安宫这边的母子商议着怎么算计许小鱼，霞云殿那边景昭帝被许小鱼的惊人的食量吓到。
这满满一桌御膳，几乎全部都进了她的肚子。
“你这样吃，真的不会撑到？要不我让太医给你开些消食的药？”景昭帝忧心忡忡，一定是小时候饿狠了，他可怜的侄女，怎么就遭到这样非人的虐待？
“皇上，我没事。”许小鱼忍住打嗝的冲动，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揉着肚皮。
异能的能量来自食物，许小鱼这相当于给异能充电，怎么可能会被撑到呢？
再来怎么多，她还是能吃下的，不过为了不吓坏景昭帝，许小鱼收敛了。
“你往日在家也是这么吃？”
“没有。”
许小鱼老实否认，在家这么吃会把许家吃穷的，到时候她的爹娘就该担心她吃不饱了，所以在家的时候，她不会吃这么多。
这里是皇宫，有着天底下最精细的食材和厨艺最好的御厨，不吃够本太亏了，反正这钱是皇帝给。
“不舒服要说，别硬扛着，我真担心你撑坏。”
景昭帝一脸心疼。
看看凤家其他子弟，哪个像她这样从小过这样的苦日子的？
“我是大夫。”许小鱼笑眯眯，心满意足，“吃上御膳，我这辈子就有炫耀的资本了，谢谢皇上。皇上还记得先前答应我的不？”
她吃完了还要打包走的！
第386章 东宫
景昭帝哭笑不得。
他是该庆幸她没心眼还是担心她太单纯将来被人卖掉还要帮着数银子？
心里怎么就总是念着别人，不知道为自己打算打算呢？
“皇上一言九鼎，不会骗我对吧？”许小鱼见景昭帝不说话，有些紧张到手的食物飞走。
毕竟就算景昭帝反悔，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怎么会呢？”景昭帝笑道，“你就这么喜欢宫里的吃食？”
“嗯嗯，喜欢的，太好吃了，皇上真幸福。”
“何以见得？”
“人活着首先就要吃，天底下最好的厨子都在御膳房，能做出最美味的食物，皇上说幸不幸福？”
“可当皇帝很累，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
“能者多劳，证明皇上厉害呀。”
景昭帝笑容越发灿烂，小姑娘的嘴巴真甜。
“这些年也没什么人跟九儿说话，你得空就多些入宫陪陪她，想吃什么就让宫人去御膳房准备。”
“那我天天入宫蹭吃蹭喝，皇上和九公主不是烦死了。”
“不会。”九公主摇头，“像父皇说的，来陪陪我聊聊天也很好。”
“父皇该回御书房了，九儿你好生歇着，得空了父皇再来看你。”景昭帝起身，看着九公主，“以后别钻牛角尖，要开心些。”
“是，父皇。”
“小姑娘，你一会去趟东宫，给太子看看。”
“好的皇上。”
“言诺，你跟我来！”一直被冷落的傅承彦总算是再次被景昭帝注意到。
不过这注意还不如被无视，傅承彦百般不愿地跟景昭帝离开霞云殿。
他有种预感，到了御书房又要罚站挨骂了！
今天的景昭帝感觉吃错药一样，一直翻旧账，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最近到底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让景昭帝铆足了劲骂他，像是要将过去没骂的都要补回来似的。
傅承彦的直觉很准，跟景昭帝回到御书房后，他又被景昭帝足足骂了两个时辰，这才将他放出宫，傅承彦心力交瘁。
皇帝一定是疯了！
却说许小鱼在景昭帝和傅承彦走后没多久，就准备去一趟东宫看看太子情况。
药是她下的，她心中有数。
不过演戏要过足场，不然不够逼真。
九公主为了避免许小鱼被人说闲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亲自陪她过去。
“九公主，你还是躺着吧，我没事的，去趟东宫而已。”许小鱼建议九公主躺下歇着，虽说现在用了止痛药，但身上多了个那么大的伤口是很伤元气的。
“没事，我撑得住的，正好我也担心太子哥哥，亲自看看比较放心。”九公主坚持。
许小鱼见状，便没说什么了。
皇宫很大，从霞云殿过去东宫，需要小半个时辰。
九公主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
许小鱼叹了口气：“九公主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小鱼，宫中与外头不同，父皇的宠爱是催命符，我不能让你一人涉险。”九公主低声道。
花妃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皇宫吃人不吐骨头，即便许小鱼本事强大，可这里面什么不多，躲在阴暗处的毒蛇很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了许小鱼一口。
“这个你吃下吧。”许小鱼拿出一粒药丸，“让你不那么难受的，不过回来的时候，还是让太子安排轿舆送你回来吧，身子不好别这么折腾。”
“嗯。”
九公主接过来，一口吞下去，歇了会缓过气，才打起精神和许小鱼去东宫。
前些天传出太子突发疾病卧床不起，很快就有谣言说太子染上瘟疫。
东宫上下气氛都很压抑。
东宫的总管看到九公主，眼眶一下就红起来：“见过九公主。”
“不必多礼，太子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九公主问。
“太子爷他……”总管一个老太监，啪嗒啪嗒掉泪，“今日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奴才、奴才恨不得替太子爷受罪……”
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墙头草，太子病了之后皇上没来看过太子，除了九公主和傅世子之外再无其他人踏足过东宫，眼下太子处境堪忧，处处都有人说太子即将被废掉！
总管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怎么能不急呢？
“我去看看。”九公主拉着许小鱼赶紧入内。
寝宫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太子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全然看不出那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太子。
许小鱼知道太子只是看着快死的样子，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毕竟太子中毒已经很深，解毒过程无法一蹴而就，只能借着重病解毒，不然被幕后的人察觉，只怕是对太子不利。
九公主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的太子哥哥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鱼，你医术好，帮太子哥哥看看吧！”九公主转过身哀求许小鱼。
许小鱼拍拍她的手：“我看看吧。”
“九公主等等，这位姑娘是？”总管拦住许小鱼，由于东宫忙着照顾太子，无暇探听宫中其他事，是以总管并不知道眼前这小姑娘就是今天打闹霞云殿、令花贵妃位分被降的许小鱼。
总管现在草木皆兵，谁也不敢轻信。
“这位是许小鱼，是父皇下旨召入宫中替我治旧伤的，她医术极好，我想让她给太子哥哥诊治一下。梁总管，我不会害太子哥哥。”九公主解释。
梁总管一听，景昭帝能给九公主从宫外请大夫，却对太子不闻不问，着实有些伤心，再怎么说太子也是景昭帝亲自挑出来的储君啊！
“奴才冒犯了，请许姑娘见谅。”梁总管躬身道歉。
没办法，太医都治不好太子了，他只能指望这个小姑娘真的有本事将能让太子痊愈。
“无妨。”许小鱼走到床边，望着太子，说实话她此刻忽然觉得景昭帝请她入宫主要还是为了太子。
许明哲对太子的评价很高，证明太子是个合格的储君。
给九公主治手臂不过是掩饰，而花妃位分被降也是景昭帝保护太子转移皇宫注意力的手段吧！
这么一想，许小鱼忽然觉得，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花妃挺可怜的，她以为自己宠冠六宫，实际上不过是景昭帝用来逼太子变强的工具人……
第387章 太子“病重”
梁总管眼巴巴地望着许小鱼。
许小鱼在想花妃的事，梁总管却以为她在琢磨怎么给太子开方子。
于是许小鱼诊完脉发呆，梁总管也不敢催许小鱼，只能暗暗祈祷许小鱼是真的有法子救太子。
毕竟东宫上下身家性命都挂在太子一人身上，要是太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谁都得陪着太子去。
最后，还是九公主忍不住，打断了许小鱼的思绪：“小鱼，太子哥哥如何了？你有没有法子？”
许小鱼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两双满是期盼的眸子，她狠下心摇摇头：“太子的病来得古怪，我得回去查查医书才行，如今也只能暂时开个方子压一下他的病症，其他的我不敢打包票。”
九公主和梁总管瞬间失望。
“小鱼，真的没有办法吗？”九公主不死心。
许小鱼摇摇头：“我没见过太子殿下这样的病症，暂时没有法子，我先开个方子吧！”
梁总管闻言，一时间觉得人生灰暗。
九公主见状，让宫人取了笔墨，许小鱼写了一张方子。
这方子就是太医开给太子吃的药。
许小鱼是从药味里辨别出都用了什么，这样也正好避免别人怀疑她给太子解毒。
许小鱼给太子用的那种药主要是想试探幕后下毒之人藏身何处，如今看来那人并没在太医院。
不过许小鱼相信，他一定躲在暗处紧紧盯着这一切。
能躲过太医院这么多太医的诊断对太子下毒，可知此人本事了得。
但在毒上面，许小鱼还真就敢说她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梁总管对太子的药方早已熟记于心，看到许小鱼开出的方子后，更加绝望。
这和太医开的方子唯一的区别就是用药剂量减轻了，说明许小鱼也没把握，不敢下太重的药。
“梁总管，回头要是有什么发现，我会让傅世子带话进来的，到时候你们可以给太医参考一下。”许小鱼道。
“奴才知道，多谢许姑娘。”梁总管笑得比哭还难看，勉强应下。
九公主忧心忡忡：“太子哥哥病得很重吗？”
许小鱼欲言又止。
“你说吧。”
“主要是没见过这种病症，一时半会我不好说什么，只能肯定太子殿下要是扛得住不会有事的。”
闻言，九公主脸色煞白，比刚才麻醉过后醒来还要吓人。
她实在不敢相信，前些天还与她有说有笑的太子哥哥病重到这种程度。
九公主泪如雨下，太子是皇宫里唯一一个真心待她、将她当妹妹的兄长，她真的不希望太子出任何事。
如果可以，她宁愿是自己。
许小鱼看着漂亮的小姑娘被自己弄哭，有些心虚。
不过事关重大，只能委屈这小姑娘了，免得被人发现她在帮太子解毒，给太子和她五哥带来杀身之祸。
再有能耐，也有鞭长莫及的地方，唯有诸事小心。
从东宫出来，九公主因为受到太子病重的打击，只能让玉蕊替她送许小鱼出去。
许小鱼掏出两瓶小小的清凉霜送给玉蕊：“玉蕊姐姐，这清凉膏可以让你脸上的指印快速消退，这一瓶你拿回去给另外一个姐姐，先前皇上在，我没法子拿出来。”
“不用了许姑娘，回头我用帕子敷一下，过两天就看不见了。”
“拿着吧！”许小鱼硬塞到她手中，“一点点小心意，很抱歉连累你挨打。”
“许姑娘不要这么说，是奴婢没做好才被责罚的。”玉蕊心生感动。
“回去记得用，还有仔细照顾九公主，若是有哪儿不舒服，尽快派人出宫找我。”
“好，谢谢许姑娘。”
“没事。”
许小鱼笑眯眯。
不过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因为她察觉到有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许小鱼立刻转头看过去，对上一道略显轻浮的目光。
大概是见自己被发现了，目光的主人从小道那走出来。
“见过三皇子。”玉蕊赶紧行礼，忐忑不安。
他的才因为霞云殿的事被降了位分，如今是来找麻烦的吗？
对方是皇子，还是闻名已久的三皇子、他五哥将来的敌人……许小鱼可对敌人低头的习惯，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三皇子身后的随从怒喝：“大胆刁奴，见到三皇子还不行礼？”
“皇上让我不必遵循宫中规矩，所以我可以不向太子行礼。”许小鱼理直气壮，“皇上的话是圣旨没错吧？”
说罢，许小鱼还寻衅地挑挑眉。
三皇子眼底的阴沉一闪而逝，还没入宫，就已经将自己当成后宫的女主人了？
呵……
三皇子摆摆手，示意随从退下。
他看着许小鱼：“姑娘便是父皇下旨召入宫给九妹妹治手臂的许小鱼姑娘？”
“是我。”
“久仰大名。”
“三皇子过奖了。”
许小鱼的反应超出三皇子的预料。
他以为自己亮出身份，这个小丫头就像他平日遇到的女子那般，一脸娇羞扭扭捏捏地引起他的注意。
装得倒是挺像一回事的，傅承彦怕不是就这样被她拿下的吧？
“听闻许姑娘医术高明，正好我最近也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还请许姑娘帮我看看……”
“三皇子，我不过是个小姑娘，医术高明只是外人夸奖罢了，名不符其实，太医院太医众多，医术是真的好，三皇子身体重要，还是尽早找太医看看比较好，不然小病会拖成重病。”
“放肆，谁让你如此无礼与三皇子说话？”三皇子身后的随从又炸了。
玉蕊瑟瑟发抖，悄悄拉了拉许小鱼，战战兢兢地开口：“三皇子，时候不早了，九公主让奴婢早些将许姑娘送出宫外……”
“你是九妹妹的贴身大宫女，九妹妹如今也需要人照顾，你回去，我替九妹妹送许姑娘一程。”三皇子道。
玉蕊魂飞魄散，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再御花园耽搁了，不然怎么会碰上三皇子？
三皇子送许姑娘？
回头九公主会剥了她的皮。
“三皇子，奴婢……”
“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玉蕊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认得出宫的路。”许小鱼不想让玉蕊为难，毕竟小小宫人撼动不了三皇子。
三皇子的眼神忒恶心，玉蕊回去霞云殿，她可不一定非得跟着三皇子一块出宫！
第388章 小姑娘没有心！
玉蕊没有办法，只能将御膳房打包好送来的糕点递给许小鱼：“奴婢就送许姑娘到此，许姑娘慢走。”
“嗯呐，你回去吧，九公主那还需要人照看着。”许小鱼点点头。
玉蕊忧心忡忡，可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她能怎么办？
玉蕊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
许小鱼挥挥手，示意她快回去，免得提心吊胆的。
等玉蕊走后，许小鱼这才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微微一笑：“走吧许姑娘，正好我也要出宫，顺道送你一程。”
“多谢三皇子一片好心，不过，不用麻烦三皇子，我记得出宫的路。”
“哦，你确定？皇宫很大，要是走错地方，闯入了不该闯的地方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很麻烦的。许姑娘就不要推辞了，一道走吧，顺便向许姑娘请教一些事。”
“三皇子向来都喜欢用自己作为标杆评判他人吗？三皇子要走几次才记得出宫的路，觉得别人也是如此？那三皇子就错了，对我来说，只要记住宫门方向在哪边，我就不会迷路。”
三皇子脸色微沉：“许姑娘都是这么不识抬举的吗？”
“那也得看什么人咯，我只喜欢跟聪明人来往。三皇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再会！”许小鱼低笑，紧接着身形一闪，转眼间在三皇子面前消失了。
三皇子甚至都看清她是往哪边离开的！
他站在原地，对着空气傻了眼。
过了好一会，他才咬牙切齿地道：“好，很好，许、小、鱼！”
“三皇子，这小贱人如此不识抬举，不如……”随从立刻上前。
“闭嘴，这件事不用你管，要是敢插手，别怪我不客气。”三皇子冷声道，“走，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出宫！”
说罢，三皇子怒气冲冲加快脚步，朝宫门的方向离去。
他不知道自己注定扑个空。
因为许小鱼没多久就到了宫门不远处，大大方方现身走出去。
有出宫令牌，禁军很快放行。
傅承彦在宫外等着许小鱼，看到许小鱼出来，第一时间迎上去。
“出宫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傅承彦问，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带着她走到马车那边。
“我遇到了三皇子。”许小鱼道，“这人挺讨厌的。”
“他冒犯你了？”傅承彦脸色一冷。
“我没给他这个机会呢。”许小鱼得意，“他以为自己是皇子，姑娘们都要倒贴上去似的。傅哥哥，他不是跟太子是兄弟吗？太子那么好看，为什么他那么丑？”
傅承彦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摸摸许小鱼的头：“那你还看他？”
“没办法，这个大人杵在我跟前，想无视都难。言诺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的。”
这话让傅承彦心里的怒气烟消云散，他家小姑娘总是这样出人意料，让他想吃醋都没机会吃。
“嗯，不理外人，不过往后要是见到三皇子，有多远就躲多远，他心术不正。”
“他敢算计我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的，因为我有的是法子让他有苦难言。”
“没必要，你现在只是平民身份，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为难不了你，他可以对五哥下手。所以你避着他，不要轻易和他起正面冲突。”
他来对付三皇子就够了，反正早就撕破脸对立的！
“皇宫水太深了，要不是还得给九公主换药，我这辈子都不想入宫。这里面的女人仿佛都疯了，一个个围着皇上斗得死去活来的，可怕。”
“皇宫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吃人不吐骨头，你永远不知道对你言笑晏晏的人背后会做什么。花妃就是三皇子的生母，她如今位分被降，你觉得三皇子对你有什么好意？”
“那他不会算计我五哥吧？”
“舞弊一案才结案，他损失很大，在殿试之前，他都不会对五哥做什么的。毕竟皇上很重视科举，他还敢动手，除非是想被皇上厌弃。一个被皇上厌弃的皇子，多半不会有什么好前程了，皇家就是这么残酷。”
许小鱼想了想：“人人都说皇上不喜欢太子，可我却不这么觉得诶。”
“小鱼，君心难测，永远不要试图猜到皇上的心思，对你没什么好处。”傅承彦柔声道。
皇帝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傅承彦不得不多想。
“嗯，那就不说这些，这是皇上给我打包的，我想送回清河县，让我爹娘尝尝。”许小鱼指了指放一边的糕点。
“我让林六连夜送过去，好让你爹娘知道你的心意，他们一定很开心的。”
“你奶奶牙口不太好，这一份适合她，等会你带回去。”
“还有祖母的？”
“嗯呢，她这么疼你，我们也应该把她放在心上的。”
傅承彦终于明白，为什么长辈都那么喜欢许小鱼，因为她总是用真心去对别人好，长辈见惯大风大浪，小姑娘的心意又怎么看不出呢，能不喜欢这样的小辈吗？
“好，我会跟祖母说的。对了，皇上让我从明天起，就去四营历练。”
“四营？是戍守京城的御林军吗？”
“嗯，我爹就是御林军的大统领。”
许小鱼噗哧笑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皇上不高兴的事了，让你爹对你严加管教。”
“不知道。”傅承彦也满腹疑惑，按理说最近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怎么以前景昭帝事事惯着他，今天却一改态度，对他诸事不顺眼。
“那你在四营好好训练，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
“可我去了四营，半个月才能出来一次，我见不着你。”
去不去四营无所谓，主要是舍不得许小鱼。
只要想到半个月也未必能见许小鱼一面，他就觉得煎熬。
“没事没事，反正五哥考完试我们也要回清河县，到时候一样见不到。”
傅承彦：“……”
小姑娘没有心！
“等我五哥中举，将来能在会试更近一步，我们肯定举家搬到京城来的，所以你也要在四营好好努力呀，不能叫人再看扁你。”
傅承彦叹了口气，小姑娘总是先给一颗糖再给一榔头，可是能怎么办？他就看上这小姑娘，无人能取代。
第389章 拈酸吃醋
傅承彦将许小鱼送回住处，而后带着许小鱼给他的那一包糕点回到国公府，无精打采地送去荣华堂。
老夫人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带吃食了？”
“这是皇上赏赐给小鱼的，她特地让我给你带回来的。”傅承彦解释。
闻言，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是个好孩子，皇上赏赐的糕点也记得给我老太婆一份。”
傅承彦有些酸溜溜：“她都没给我呢！”
“哈哈哈……”老夫人笑得更欢，侧首对嬷嬷道，“今儿个晌午的醋你是不是忘了让人拿走？我怎么闻到一大股酸味？”
“拿了的，许是这醋后劲有些大，这会还没消散，要不点上沉水香？”
“那倒不用，把窗子开了，兴许散得快些，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主仆一唱一和，都在打趣傅承彦拈酸吃醋。
傅承彦哼了哼：“祖母，从明日起，孙儿就要去四营了，往后你可见不着我天天在你跟前晃，你还笑话我！”
老夫人一惊：“去四营？你去四营做什么？”
景昭帝向来不希望傅承彦有什么作为，更倾向于让傅承彦当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国公，傅承彦现在去四营，不是让景昭帝更加猜忌镇国公府吗？
“这是皇上的意思，今日入宫，皇上了挑了我将近三个时辰的毛病，哪哪都瞧我不顺眼，指明要我同俊哥儿他们几个一道去四营。”
老夫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难道皇帝也怀疑小鱼是祁王的骨肉？
不然怎么会突然重视起傅承彦？
要知道，景昭帝平日对傅承彦那些过分纵容终究是在捧杀傅承彦。
如今开始让他入军营意味着景昭帝不再打算养废傅承彦！
景昭帝没让傅承彦继续当个纨绔是件好事，不过老夫人高兴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那就是景昭帝对祁王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
倘若他这一切建立在利用许小鱼将祁王引出来的前提上。那么将来镇国公府的下场会比傅承彦被养废更惨。
“四营军纪严明，你进去之后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大统领的儿子就跟在外头一样不知轻重，军纪不是玩笑，你一定要记住。”老夫人叮嘱。
她的心思藏得很好，以至于想从老夫人这套出点什么的傅承彦一无所获。
“知道了祖母，孙儿不会让祖母丢脸的。祖母，孙儿去了四营之后，还望祖母多照看一下许家。”
“好好好，祖母知道的，你放心吧。”
老夫人其实想说，许家已经轮不到国公府来照看，自有皇上的人暗中盯着。
敢动许家？还不知道是谁倒霉呢！
傅承彦离开荣华堂后，老夫人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孙儿将来到底是要走一条怎样的路？
……
时间飞快，许明哲第二次乡试也顺利考完了。
不过这次他决定等乡试放榜再回清河县，暂时先留在京城，顺便结交一些同届的考生。
而许小鱼则天天按时入宫给九公主换药，傅承彦进了四营，没法陪许小鱼，她就整天偶遇上阴魂不散的三皇子。
以至于许小鱼看到他那张脸就生理性反胃。
不过三皇子倒是没再招惹许小鱼什么，他带了一个人过来，这个人就是苏廷翰。
苏廷翰是个会讨女人欢心的人，文人该有的风流和浪漫他都有。
但他错估了许小鱼，许小鱼不是那些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姑娘，她本就对苏廷翰印象不好，是以苏廷翰的示好对她来说简直磨掉她所有的耐性。
在第五次在御花园碰到三皇子和苏廷翰时，许小鱼跟玉蕊说了一声，立刻闪身朝另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开。
三皇子和苏廷翰扑了个空。
三皇子不悦地质问玉蕊：“你不在霞云殿照顾九妹妹，来御花园做什么？”
“奴婢奉九公主之命，去锦兰宫给兰妃娘娘递几句体己话。”玉蕊反应很快。
“那许小鱼呢？她今天没入宫给九妹妹换药？”
“许姑娘方才还在，但刚刚她想起有急事，已经先行离开。”
玉蕊也不瞒三皇子，如实说来。
三皇子拧眉，脸色不太好看。
“三皇子，您不是还赶着去永安宫吗？”苏廷翰开口。
言下之意，不要把对许小鱼的企图表现得太明显。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许小鱼，也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不过苏廷翰坚信女人的心最容易动摇，傅承彦不过是个莽夫，他比傅承彦好多了，他自信能改变许小鱼的心意。
毕竟边关生乱，将门之后岂能独善其身，上了战场生死看命，哪个女人愿意整天为丈夫提心吊胆的？
虽然许小鱼出身卑微，不过她的医术足以弥补她的出身了！
不能成为当家主母，但苏家会有她一席之地。
苏廷翰提醒了三皇子后，三皇子这才和他离开御花园去了永安宫。
花妃发过那通脾气被三皇子劝过后，恢复如常，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等着景昭帝来永安宫撒撒娇让他收回成命，恢复她本来的位分。
可花妃没有想到，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以前宠着她的、一个月至少有五天来看她的景昭帝却再没有踏入永安宫半步。
花妃从一开始的淡定变得不安，渐渐焦虑起来。
她从不知道，原来盼着一个人出现是这么难。
曾经怎么嘲笑那些不受宠的后妃，报应就怎么到她身上，她坐不住了！
因为贵妃只有一位，但是妃却不止一位。
每天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那些如今和她位分相同的后妃无不绵里藏针，嘲笑她失宠。
而往日给她三分面的皇后在这个时候就选择性失聪，听不到后妃恶语伤人，只有她发脾气了，皇后才假惺惺地出面打圆场。
花妃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想尽办法见景昭帝，可景昭帝就是不见她。
“是宫人昨晚没伺候好母妃么？母妃气色怎么这么差？可曾传太医？”三皇子看到花妃那一瞬，吓了一跳。
“昊儿，你去同你父皇给母妃求求情吧。”花妃看到他，猛地抓住他的双臂，哭诉道，“那些贱人，见着母妃位分被降，一个个跑来耀武扬威，母妃实在是受不住了！”
第390章 许小鱼在不在？
三皇子闻言脸色微沉：“母妃，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父皇让你反省，不是让你与的后妃攀比。”
这个时候让他去皇帝面前刷脸，是怕不被厌弃吗？
如今太子病重，太子哪天一命呜呼，这朝云国的储君便是他三皇子凤昊，大好形势，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卷入后宫争宠里面去？
再怎么样，朝云国的皇帝还是他老子的！
“昊儿，难道你眼睁睁地看着母妃在后宫受欺辱吗？”花妃难以置信。
三皇子看了苏廷翰一眼。
苏廷翰会意，开口道：“姑母，眼下正是关键，无论什么事，都请姑母委屈一下自己暂且忍下来，来日方长，很多事不急于一时。姑母向来是个有远见的人，可别被人激怒失去理智，不值当！想想那一边。”
花妃心头一颤，看向苏廷翰。
苏廷翰微微躬身：“祖母担心你，特地让侄儿入宫给姑母带这句话，希望姑母能明白祖母的苦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妃想起太子病重一事，凤仪宫的皇后任由后妃嘲笑她，不就是为了激怒她，好让她失去理智犯错，然后再将她彻底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么？
花妃遍体生寒，差点就上当了。
如果这时候她沉不住气去找皇帝，到时候皇帝说不定就迁怒到她儿子身上……
是她低估了皇后，皇后根本不像面上看起来的云淡风轻，她对她恨之入骨！
“姑母，你可曾想明白了？”见花妃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咬牙切齿，苏廷翰这才再度开口。
花妃冷冷地道：“嗯，明白了，差点上当，还好你们提醒了我。放心，我会牢牢记住母亲的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皇上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
“姑母明白就好，回头侄儿也好同祖母交代。”苏廷翰道。
“母妃，我和表哥还有事，暂且先出宫。你若是真的忍不住，便闭门不出，见不到你们她们便挑不出话来说。”
“母妃知道了，你们行事也要小心，别被抓到什么把柄了。”花妃叮嘱。
凤昊点点头，随即便和苏廷翰出了宫。
来到宫门，凤昊又想起上次许小鱼当着他的面桃之夭夭的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这小丫头行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倒是与京城那些无趣的贵女截然相反。
不过念及苏廷翰似乎也对许小鱼有意思，凤昊压下了念头。
毕竟女人没有皇位重要，他还需要苏家的支持，绝对不能和苏家有任何矛盾。
“三皇子，您是先回府还是？”苏廷翰侧首看向凤昊。
凤昊道：“你同我一道回府吧，我还有些经义请教你，父皇后天便要考核我了。”
“好。”苏廷翰应下。
两人上了马车，直奔三皇子府。
……
许小鱼回到住处，许明哲正在练字。
她凑过去看：“五哥，为什么你的字写得这么好看？”
许明哲写得一手好字，加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他写字十分赏心悦目。
“练出来的。”许明哲笑道，“你的也很好。”
许小鱼挑眉：“就我那鸡爬字，你是怎么昧得下良心夸的？”
许明哲将笔放下，面向许小鱼郑重其事地道：“你没念过书，会写字已经很了不起了。小鱼，不要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长处比，不好。”
许小鱼不好意思地吐吐舌：“五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羡慕你的字好看。”
许明哲摸摸她的头，拿起笔继续：“能让人看明白写什么就好，你不是书生，识文断字够用就可以了，不要逼自己。”
“嗯嗯。”许小鱼搬来一张凳子，趴在那看许明哲写字。
许明哲心无旁骛，写完字之后，又开始画画。
许小鱼不解：“五哥，你画这么多干什么？”
“反正不急着回去，我打算明日出摊卖下字画。”
“为什么要卖？”
许小鱼不解，文人书生不是向来看不起路边摆地摊这种事吗？
“小鱼，我已经不是小孩子，虽然卖字画赚不了几个钱，但我还是希望自己有自食其力的本事。哪怕很微薄，那也是我劳作所得。还有，我从来不认为读书人做这些就掉价，你不是说过，什么脸面骨气都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吗？”
“五哥……”
“五哥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见状，许小鱼便不再劝他了。
许明哲很聪明，也不是死读书的人，他有自己的主见，决定的事很少人能改变。
“小鱼别怕，我跟容谅明天也和致远一道出摊。在此之前，一直都在寒窗苦读，也是时候趁着这个机会磨炼一下自己了。”魏士遇接过话头。
他在考试前生病，许小鱼药到病除，让他上考场时完全恢复，如今俨然已经成了许小鱼的另一个哥哥。
“商大哥也去？商家那边怕不是会直接将商大哥带回家？”许小鱼惊讶。
商恕己嘿嘿傻笑：“我祖父说了，只要是跟言诺一起，做什么都不管我。”
“哦，你祖父真狡猾，让我五哥管教你。”
“什么管教不管教了，这么难听，我们是兄弟，我祖父将你五哥看成自己人。对了言诺，你什么时候有空，祖父让我安排一下，说想见见你。”
“左右无事，你看看商尚书什么时候方便。”
“嗯嗯，回头我与祖父说说。”
许小鱼正要说点什么时候，院门忽然被人拍得砰砰响，打断了院子里的谈话。
商恕己黑着脸，气冲冲地去开门。
“许小鱼在不在？”门一打开，高高在上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许小鱼看过去，只见门外站了不少人。
这里是京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许小鱼起身走过去：“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你马上跟我去一趟陶家给我们家夫人看病，动作快点，要是耽误夫人的病，你担待得起吗？”说话那人不屑地打量了许小鱼一样，鼻孔朝天，直接命令。
“老东西，你什么玩意呢？在你小爷面前乱吠？”商恕己的暴脾气上来了。
“商公子，这是陶家的事，商公子要插手坏了和我们家少爷的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