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送命题又来了
贺锦绣冲出去，抱住贺氏的腿哭着哀求：“姑母，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喜欢表哥才一时糊涂，求求姑母可怜可怜我，成全我一次好不好？”
她仰望着贺氏，泪水涟涟：“我可以不要什么名分，只求能陪在表哥身边就行。姑母，我真的不能没有表哥……”
贺氏额角青筋跳了跳，她低头看着贺锦绣，目光冷淡，弯下腰贺锦绣的手。
贺锦绣心中一喜，以为贺氏心软了：“姑母，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然而贺氏并没有说话，她只是一点一点掰开贺锦绣的手。
贺锦绣哭声一顿，耳边响起贺氏平静得可怕的声音：“你惊吓过度，魇着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来人，照顾好锦绣小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
贺锦绣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姑母……”
贺氏摸摸她的头：“别怕，姑母会给你找好大夫的！”
顿了顿，她冷下脸，厉色看向下人：“还不快把小姐扶进去？”
贺氏发脾气，下人打了个激灵，赶紧扶着贺锦绣强行将她拖回房间去。
“姑母，我没有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贺锦绣尖叫。
贺氏一个眼神过去，婆子立刻捂住贺锦绣的嘴巴。
“小姐没事的，快去歇着。”嘴上劝着，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留情。
养尊处优的贺锦绣哪是这些婆子的对手，很快就她们看着关起来。
贺氏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抬脚离开贺锦绣住的院子，去了前厅，傅承彦在那等着。
听到脚步声，傅承彦转过头看向贺氏：“娘……”
“小鱼没事吧？”贺氏打断傅承彦的话。
“她若出事，明年今日就是贺锦绣的忌日！”傅承彦阴沉着脸。
“那我就放心了，彦哥儿，此事到此为止吧，我会处理妥当，小鱼那边我亦会去解释补偿。说起来，我也有过错，没有管教好锦绣，才令她如此胆大妄为！”
“娘！”
“我知道小鱼受委屈，可锦绣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彦哥儿，这事就听娘一次好不好？”
贺氏很少这样跟傅承彦说话。
而傅承彦虽然在外面给人感觉很混账，可大抵天下当儿子都一样，无法做到对母亲的请求视而不见，傅承彦亦是如此。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替锦绣求情，就当是全了这些年的情分，如果她再犯错，娘绝对不会说半句话！”
“小鱼是无妄之灾，娘你不该太惯着贺锦绣。”傅承彦皱眉。
“这些年都是锦绣陪着我，不是女儿胜似女儿，她做出这样的事，再没有比我更痛心更失望的。”
母亲都这样说了，傅承彦还能说什么？
“绝对不会有下次，倘若让我知道贺锦绣还对小鱼动歪脑子，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贺氏点点头：“那小鱼呢？安排好住处没有？这大半夜的如此折腾，难为她了。”
“我让她暂住上次那宅子了。”
“要不，让她到府上来住？她不是懂医术吗？就让她来给你祖母调理身子便是。”
“可以吗？”
傅承彦正有这个打算。
许小鱼在他眼皮底下他才觉得放心，不然京城的漩涡这么深，他着实担心小姑娘太单纯被人骗。
“嗯，明日一早我与你祖母说说。”
“好，很晚了，娘你去歇着吧！”
傅承彦内心的怒火这才稍稍熄了些许。
“你也是，大半夜的就不要往小鱼那跑了，你自己的名声无所谓，人家小鱼是姑娘，可受不住那些嘴巴没把门的指指点点，你自己注意些。”贺氏叮嘱傅承彦。
“我有分寸的，你快去歇着。”傅承彦推着贺氏往后院的方向去，吩咐左右的丫鬟，“扶夫人回去。”
“是，世子。”
等贺氏走后，傅承彦去了后厨，将厨子喊起来，做了些宵夜，装在食盒里颠颠地给许小鱼送去。
许小鱼等了许久没见傅承彦来，正准备上床睡觉，却突然嗅到了一阵食物的香气。
她立刻打起精神穿上衣服，等傅承彦投喂她。
傅承彦推开门就看到他家小姑娘一脸乖巧地坐在桌子那，心中那股子火气烟消云散，软得不像话。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送吃的！”许小鱼眉开眼笑。
傅承彦走到桌子打开食盒，将里头的吃食全都拿出来摆在许小鱼面前，递了一双筷子过去：“折腾了大半夜，想来你也饿了，就让厨子做些简单的吃食给你送来，吃吧。”
“嗯。”许小鱼一脸开心，眸子弯成月牙儿，“傅哥哥你真好！”
傅承彦摸摸她的头：“快趁热吃吧，冷了不好。”
许小鱼便不再说话，大快朵颐。
傅承彦含笑看着她，小姑娘吃东西的样子，总是让人觉得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珍馐佳肴。
许小鱼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一样，含糊不清：“好好次，傅哥哥你也吃。”
她夹了个饺子送到傅承彦嘴边。
傅承彦张口咬住，猛然想起那是许小鱼用过的筷子，面上不由得有些发烫。
“呜呜呜，傅哥哥你们家的厨子做的东西真好吃，我太喜欢了……”
“就只是喜欢厨子吗？”
“不不，我只是喜欢傅哥哥和美食，不喜欢厨子！”
许小鱼求生欲爆棚，才不会在这种送命题上犯错。
她知道她家少年可是个醋缸子，要真顺着他的话去说，国公府上的厨子就遭殃了。
傅承彦笑逐颜开，轻轻地刮了一下许小鱼的鼻子：“为什么是我和美食，不能只选一样吗？”
许小鱼本想说美食第一的，可是看到傅承彦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她又想起自己说过要养傅承彦一辈子的话。
美色和美食……
算了，美食可以自己做，但美色可遇不可求，尤其是长得像傅承彦这样的。
所以颜狗许小鱼毫不犹豫地选了美色：“那我选傅哥哥，毕竟傅哥哥可以陪我一辈子，但美食可以天天换！”
傅承彦哭笑不得，他为什么毫无成就感呢？
他弹了下许小鱼的额头：“敢情是美食可以随便换所以选美食，要是也有人能取代我，你是不是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丢下？”
许小鱼：送命题又来了！
第362章 别贪心
许小鱼赶紧摇头：“你是无人能及的，美食不能和你比，所以谁也不能取代你！”
“那万一有呢？”
“要不你杀了？”
这么干脆利落的建议，令傅承彦失笑。
“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然都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我不接受任何背叛哦！”许小鱼眨眨眼，“你选了我，生命中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不能只有你，应该还有我们的女儿。”傅承彦道，想到有个长得像她的小团子伸小短手软软糯糯喊“爹爹抱”，傅承彦就觉得父爱泛滥。
许小鱼：“……”
这典型的还没生娃就先起名！
“吃个饺子。”许小鱼直接投喂傅承彦，生娃什么的，对现在的她来说太遥远了。
作为大夫，她还是觉得身体发育好了再生比较好，古人十五六岁当爹娘这个，实在是太早！
“小鱼，祖母已经在准备提亲的事了，你们家会答应吧？”傅承彦挪了一下位置，坐到许小鱼身边，“等你及笄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好呀！”许小鱼答应得很痛快，半点不带犹豫扭捏的。
傅承彦以为能看到的娇羞也没有。
在想什么？傅承彦忍不住唾弃自己，小姑娘就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这反应不正合他意吗？
“我求个赐婚的圣旨好不好？”
“赐婚？”
“嗯，到时候看看还有哪个敢说你坏话的！”
傅承彦都已经想好了。
既然出身不能改变，那么就让皇帝去堵住他们的嘴就是。
谁敢对许小鱼指指点点？
那是怀疑皇帝的眼光，活腻了！
“这个赐婚不是很麻烦吗？”
“娶你不是麻烦，而是一件幸福的喜事。小姑娘不要胡说，你不是累赘，你是我最喜欢的小鱼儿。”
许小鱼笑得眉眼弯弯：“言诺，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怎么学的？”
“不需要学，看到你很多心里话自己就蹦出来了。小鱼，要不是你还小，我现在就想将你娶回家，免得有人打你主意。”
“没人打我主意！”
傅承彦这么一说，许小鱼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就被傅承彦喜欢，除此之外，就没第二个男的对她表示好感！
“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许小鱼摸摸脸，她自认自己不差，咋就没别的人喜欢？
“不，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看的姑娘。”傅承彦笑着摸摸许小鱼的头。
“可是我发现木兰她们都好多少年喜欢，我就只有你。”
“你希望别人喜欢你？”
傅承彦眉梢一挑，眼底浮现危险的信号。
许小鱼赶紧否认：“不是，那太烦了，我又不喜欢他们。”
“有我就够了，别贪心。”傅承彦捏了一下她的脸。
他当然不会告诉许小鱼，那些打她主意的人，都被他暗中打发了。
谁还敢找许小鱼告白表示好感？
傅承彦是那种独占欲很强的人，既然认定了许小鱼，那他就不允许其他对许小鱼有企图的男人在她身边打转。
苍蝇多了，也是挺恶心的。
“好吧，还是想想明天吃什么更好。”许小鱼也不喜欢琢磨这种事，还是吃宵夜比较重要。
傅承彦见状，眼底笑意晕染开来。
许小鱼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傅承彦提着食盒回了国公府。
……
贺氏连夜派了个心腹嬷嬷去了贺家，让人接贺锦绣回去。
所以次日天一亮，贺家就来人了。
贺氏看在贺锦绣在她跟前长大的情分，给了贺锦绣最后的脸面，没有闹大，只是对外宣称贺锦绣到了议亲年龄，需要回家待嫁。
除此之外，贺锦绣对许小鱼做的那些事，都被贺氏瞒下了。
就连二房三房他们都不知道。
但是镇国公却回来了。
而贺锦绣已经被送出了国公府。
贺氏看到丈夫回来，自然是很高兴。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在军营不回家了！”贺氏娇嗔。
“军务繁忙，没法子两头跑，家里有你打理我放心。”镇国公在外很严肃，但在妻子面前，绝对是千依百顺，温柔无比。
“你放心什么？上回二房三房的事，你怎么就不回来？他们都算计到彦哥儿头上来了！”贺氏埋怨。
“他们是长辈，当初是爹让他们住进来的，爹还在，就算让他们出去，也得爹出面。但爹重情重义你又不是不知，他不回来就是躲着这事。”
“就这么让他们一直住下去？”
“等彦儿成亲了，让彦儿处理。”
“你……”
“我们不能忤逆爹，但爹会听彦儿的，你且看着。”
贺氏失笑，捶了一下镇国公：“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小时候揍他，长大后还得让他替你背锅。”
国公眉梢一挑：“不然生个儿子干什么？对了，锦绣呢？”
“已经送走了。”
“瑾娘，往后贺家那边除了你的亲兄弟，旁的就别管了。不然就像现在这样，里外不是人。”
“我也没想到锦绣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唉……就是委屈了小鱼，我正想着要怎么弥补一下，免得小鱼觉得我们帮亲不帮理，对我们有心结。”
“这事我来做就好，我会护住她的兄长，那小姑娘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记恨你的。彦儿这孩子运气好，竟碰上了这样的姑娘。”
“那乡试的事……”
“已经有眉目了，许家五郎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贺氏稍稍放心：“你去给娘请安没有？”
“见过娘才回来的，一会我再与你过去，和娘商量一下彦儿的事。”
“爹呢？”
“爹不信有人愿意嫁给彦儿，在军营不肯回来，还劝我别回来让人叫笑话。”
贺氏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那就等事情成了，给爹一个惊喜。”
说完话，镇国公去换了常服，又与贺氏去了荣华堂。
二老太太病倒之后，二房的人就很少去荣华堂晃了。如今只剩下三房的人在，倒是显得荣华堂冷清了不少。
镇国公的出现，让三房的人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三老太太比较聪明，没有像二老太太那样摆明了要占国公府的便宜，不过她说了句差点让老夫人跳起来打人的话。
“正好元嘉回来了，有件事想要跟你们商量一下，听闻清河县有个叫许小鱼的姑娘，我想说给良哥儿，不知大嫂觉得行不行？”
第363章 他疯了
“你说什么？”老夫人炸了。
镇国公跟贺氏都变了脸。
傅三老太太却没有发现这个，继续说道：“这许小鱼出身不怎么样，要不是懂医术还有个前途无量的五哥，我肯定是不愿意让良哥儿娶这种女人的。”
“不过看在许明哲的份上，倒是可以委屈一下良哥儿，反正往后还可以再给良哥儿纳个好出身的贵妾，许小鱼做个摆设就行了。”
“你就这么看低许小鱼？”老夫人怒火喷薄而出。
“那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我让良哥儿娶她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老夫人冷笑，“你死了这条心吧，良哥儿配不上她。你知不知道许小鱼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选？”
傅三老太太一噎，有些不悦：“大嫂，我就是跟你提一下罢了，并没有让你做主的意思，良哥儿好歹也是你的侄孙，你怎么尽帮外人说话？”
“许小鱼她不是外人，你知不知道她是彦哥儿的未婚妻？”老夫人狠狠一拍茶几，“你们三房平日里做些什么我不管你，眼下你竟然抢人抢到大房头上来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不是连元嘉的国公爵位也一并拿走才甘心？”
此话一出，三房的人都愣住了。
许小鱼是傅承彦未婚妻？
“这……彦哥儿可是世子，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大嫂你可不能见到我们要给良哥儿说亲就要抢吧？以前可没听说彦哥儿要说亲……”
“你既然知道良哥儿的事由不得大房做主，那么彦哥儿的事又怎么轮到你们三房说什么？三弟妹，话我就放在这里了，你要是继续妄想这件事，彦哥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大嫂，你这是威胁。”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跟娘商量彦哥儿和小鱼的亲事。三婶，你们住在国公府，别什么事都做这么绝。”镇国公冷冰冰地开口，“你若是觉得国公府不舒服，便搬回去傅家。”
“元嘉，你这是要赶我们出去？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三老太太瞪圆了眼，“这些年我们在国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没少帮着你娘，现在要抢我们给良哥儿相中的姑娘就算了，还要过河拆桥？”
“傅承良相中谁了？”她的话刚落音，傅承彦就带着一身杀气进来，接过了她的话头，“不如与我说说？”
一看到傅承彦这个混世魔王，三老太太就本能地后退数步，眼底露出几分惧意：“彦哥儿，你不能自己娶不到媳妇，就要跟我们良哥儿抢。你是世子，只要放低些要求，什么女人没有？何必要自降身份娶一个乡下丫头呢？”
“乡下丫头？噢，我好像忘记跟你们说了，许小鱼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对，你们是知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特地来告诉祖母，好让祖母出面替你们操办这件事对吧？”傅承彦一步步地逼近她。
“三叔祖母，我说得对不对啊？毕竟放眼我朝，还没有一个医术好的女子不是？到时候拿捏着许小鱼，用她的医术给傅承良换个锦绣前程多好是不是？”
被猜中心思的三老太太闻言惊恐不已，傅承彦后明明不着调，是怎么知道的？
“背后指点你的人不知有没有告诉你，我心狠手辣？”
傅承彦说这话的同时，拔出了长剑指着傅三老太太：“吃国公府的用国公府的，现在却将刀口指向国公府，国公府欠你们什么了？养条狗还知道摇摇尾巴，而你们这些却是良心都没有白眼狼！”
“彦哥儿，有什么好好说，刀剑无眼，你别乱来啊。”三老太太脸色发白，声音微微发颤。
“算计国公府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说话呢？今天我不杀了你们我名字倒过来写。”
三房都以为傅承彦只是说着吓唬人的，可下一刻，他竟然真的一剑刺向傅三老太太。
屋内惨叫声四起。
镇国公立刻出手制止，拦住了傅承彦，厉声喝道：“彦儿，不得胡来！”
“我要杀了他们这群白眼狼。”傅承彦杀意凛然。
三房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尤其是傅三老太太，平日里总装出一副身子不适需要调养的样子骗老夫人各种名贵补品，但此刻逃命却矫健无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老夫人身后。
“大嫂，你快拦住傅承彦，他疯了！”
这一闹，让老夫人脸色更加难看。
“爹你别拦着我，他们今天抢我未婚妻，明天就该夺我的世子之位了。国公府养出这么一群白眼狼，跟你与祖父的纵容脱不了干系，你们不跟他们算账，那就我来当这个恶人，将这些年的帐一笔笔清算！”
“彦儿，你冷静些！”
“不杀他们我冷静不下来。”
傅承彦一脸杀气，骇人极了。
“你给我冷静些，是不是要我罚你跪祠堂？”镇国公怒喝，“这家现在还是我做主，你是不是要气死你老子？”
“好、好，你就护着他们，等他们那天害死你，别怪自己看不清！”
傅承彦骂完，一扔长剑，丢下这一屋子的混乱气冲冲地走了。
傅三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
“大嫂，元嘉，你们该好好管教管教他了，喊打喊杀的，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将来还得了？”缓回神之后，三老太太又开始指责别人，“元嘉，你是彦哥儿的爹，你来评评理……”
“三婶，你们还是暂且先搬出国公府吧，军务繁忙，我能管得住彦哥儿一时，管不住一天。彦哥儿的性子如何，你们难道不清楚？”
“你们这是想要将我们赶出国公府？”三老太太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大嫂，这是你的意思对不对？”
老夫人早已一肚子火，她拍案而起：“我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忍你们二房三房已经很多年，既然你觉得国公府对不起你们，那我们今天就好好的算算账！”
老夫人多年积累的怒火尽数爆发，令二房三房措手不及：“来人，把二房的人全部给我请过来！”
第364章 仁至义尽
老国公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可回到家里一对上那些兄弟，就完全没了那种气势。
说好听是重情重义，难听点就是傻。
老夫人为此和老国公闹过很多次脾气，可什么事都依着她的老国公，唯独在这件事上却固执得要紧，哪怕他们当初毫不犹豫抛弃生病的他。
老夫人能怎么办？
只能忍着咯。
傅承彦还小的时候，他们其实没有这么过分的。
但自从傅承彦被请封为世子后，二房三房就蹦跶得厉害了。
她不止一次跟老国公说这些，可老国公次次都岔开话题，最后索性请旨去了四营操练士兵，等闲不回家。
老夫人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一直退让。
一家老小都是国公府养着，前途都要借着国公府的名号去谋，可这群白眼狼得寸进尺，如今来她孙子看上的姑娘都想抢，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就算老国公怪罪她，今日也要将二房三房赶出去，不然还真的以为国公府是人人揉捏的软柿子！
在等二房过来的时间里，荣华堂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平日里能言善道的三老太太看到老夫人冷厉的面容，大气都不敢出。
而镇国公和贺氏也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二房的人还以为老夫人要分什么好处，急急忙忙赶过来，然而一踏入荣华堂，就发现气氛不对了。
“元嘉回来了啊？”二老太太看到镇国公，立刻装出一副关怀的样子，“营中可是很忙？上回见面还是两个月前的事吧？对了，明哥儿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元嘉呀，这事可不能再拖了，明哥儿正在议亲呢，得赶紧谋个职才是正经的，他是个聪明人，肯定有出息的，到时候对国公府和彦哥儿肯定也有好处，你说对不？”
“要不这样吧，就将明哥儿安插到四营里吧，让他当个将军什么的，大家面上都有光……”
“二婶，说够了吗？”镇国公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四营要的是英勇善骑射的男儿，我没记错的话，明哥儿连弓都拉不开吧？”
“嗨呀，你这说的什么话，打仗不是底下的人去吗？哪有将军到阵前的，会指挥底下人做不就成了？”
“将军更应身先士卒，手无缚鸡之力上战场，是要去打仗还是要让士兵保护？”
“这……不是有你护着么？有什么要紧的？”
砰！
老夫人怒拍桌子，茶盏被震得作响。
二房三房都被狠狠吓了一跳。
“够了!”老夫人疾言厉色，“老国公还未去边关前，大房二房三房已经分家了，这些年老国公看在血脉的情分上，对你们多有照料已经是仁至义尽！”
“彦哥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既然早就已经分家，就没有继续同一屋檐下的必要，以免京城笑话国公府。这些年你们拿着国公府名义做些什么，我不跟你们计较……”
“大嫂，你这什么意思？我们住的好好的，凭什么将我们赶出去？”二老太太急了，离开国公府他们就什么都不是，就连孙子的亲事都要打个折扣，让她如何能接受？
“二弟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分家？当年你们将老国公赶出去的时候，又凭什么？怎么，现在倒是成了我们亏欠你？”
“我们在国公府住了这么久，不是不分家了吗？”
“照你这么算，那国公府是不是也等于是你们的？”
“好赖都是一家人啊。”
二老太太死都不愿意搬出去。
因为住在国公府和在国公府外，那是两种身份。
“既然这样，那二房三房这些孩子的婚事，都该由我来决定，你们正在议的亲事都退了，我不同意。”老夫人冷声道。
“这是我们二房（三房）的事！”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异口同声。
“呵……这个时候倒是分得清清楚楚啊？好，我们来算算这些年的总账！”老夫人此话一出，二房和三房都不由得心头一颤。
左右都被屏退，只剩下傅姓的人在里头。
老夫人将这些年那两房人做过的龌龊事一件件列举出来，尤其是二老太太生出的孩子并非傅家骨血，更是让二老太太魂飞魄散。
她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老夫人在这等着她。
至于三老太太见到这样雷霆震怒的老夫人，更是连半个字都不敢吭一下。
“彦哥儿受伤的事，最好跟你们没关系，否则被我查到点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老夫人最后冷厉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可以继续赖在国公府，同样我也可以将你们轰出去！”
“还别真的以为我年纪大了，就老糊涂，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要不是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你们以为你们能在国公府作威作福这么久？”
“今天你们不搬也得搬，不然我大义灭亲闹到应天府去，我倒要看看你们二房三房这些年做的事如何收场！”
二老太太见状，知道老夫人这回是真的动怒了，立刻扑通跪下：“大嫂，我是猪油蒙心了，求求你看在他们是兄弟的份上，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保证改，也好好管教他们。”
“大嫂，求求你了。明哥儿正在议亲，这当口我们离开国公府，对方会怎么看？那可是我替明哥儿相看了许久的姑娘啊。”
老夫人无动于衷。
就算老国公回来，她今天也一定要将这两房人赶出国公府。
“元嘉，二婶这些年疼你你是知道的，你真的忍心要将我们赶出去吗？”求老夫人无用，二老太太面向镇国公。
镇国公躲开她的跪拜：“二婶，你是长辈，莫要折我的寿！母亲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逢年过节，该往来的人情，国公府不会少。”
“大伯母，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么绝情的决定？”卢氏不甘心，她怨恨的目光扫过了三房的人，“到底三房做了什么？”
“什么叫我们三房做了什么？不就是我们看上了一个乡下丫头想结亲，大伯母就发脾气了，说那个丫头是彦哥儿的未婚妻。可这事也没人同我们说过，大伯母就这么为了个外人将我们赶出去！”三房还一肚子的委屈呢！
卢氏闻言，顿时眼前一黑：三房这些蠢货！
第365章 反目成仇
跟傅承彦抢女人？
三房真是害死他们二房了！
本来二房因为不是傅家骨血的事已经夹着尾巴做人了，正等着这件事翻篇。
现在倒好，新仇旧恨都被清算！
求情的话卢氏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自从傅承彦回京，老夫人和他的关系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不再针锋相对。
早上贺锦绣才被赶出了国公府，就是因为找人算计一个姑娘。
三房多大脸呢？跟人家嫡亲的孙子争抢？老夫人会站在三房那边？
“大伯母，这些都是三房的事，我们二房完全不知情，你能不能……”
卢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
“行了，什么都不必说，都下去收拾行装，好好的安生过自己日子，再让我发现你们拿着国公府的名头做些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我乏了，你们下去吧。”
老夫人闭上眼，显然不想再听他们说什么。
二房三房挣扎无果，脸色各异离去。
走出荣华堂，卢氏绵里藏针地对三老太太说：“真没想到三婶竟然胆子这么大，抢姑娘都抢到彦哥儿头上来，累着我们二房与你一样遭殃。”
二老太太闻言，一脸怨毒：“三弟妹，以前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可没料到也是个不长脑的，将我们二房害到这程度……”
“二嫂！”三老太太截断她的话，“分明是你自己拿着野种混淆傅家的血脉，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你……”这话直接戳到了二老太太的痛处，她失控地扑上去薅三老太太的头发撕打起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两个老太太的叫骂声。
等他们反应过来拉架时，两人的脸上都已经被抓出了伤疤。
然而两房都在拉偏架，于是就从两个老太太撕打变成了两房人的混战。
老夫人闻讯赶出来，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最后还是她身边的嬷嬷出手，才止住了这场闹剧。
“还没走出国公府呢，就开始在国公府闹，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滚，都给我滚出国公府去，以后没事就不要上门了，我丢不起这个脸！”老夫人口不择言，指着大门的方向气急败坏地轰人。
贺氏赶紧扶住她，劝了几句，给丫鬟递了个眼色，这才将二房三房的人赶回各自的院子去。
“娘，我们回屋里吧。”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元嘉，你立刻回营，让你爹那个老不死回来，不然以后就别想踏入国公府半步！”
镇国公摸摸鼻子，不敢忤逆母亲，只得又骑马赶去营地请父亲。
……
清幽阁。
许小鱼坐在观景的阁楼上，看着这边的闹剧，啼笑皆非。
“言诺，你刚才就是故意喊打喊杀的闹这么一场吧？”许小鱼侧首看向身边的少年。
傅承彦笑了笑：“祖父因为念旧情，一直忍让着二房三房，祖母看在祖父的面子睁只眼闭只眼，我爹娘被孝道压着不能忤逆他们，所以这两房人才一直住在国公府。”
“虽然大逆不道，但有些还是得说，祖父对傅家的人总是优柔寡断，太重情义，才被他们吃得死死的。我老早就想赶他们出去了，奈何没有合适的机会。”
“如今竟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我还有什么理由放过他们？你等着，祖父回来之后，指不定要跪搓衣板呢！祖母还是向着我的，只是先前都顾着祖父的面子罢了。”
“老国公在沙场上立下战功赫赫，想来也是个杀伐果决的人。他这般对自己的兄弟，兴许跟他作为老大的身份有关，你曾祖父叮嘱过什么让他好好照顾弟弟的遗训吧？”
位高权重，便是皇帝也敬他三分，除非孝道压着，不然，许小鱼想不出是什么让一个依靠战功被封一等爵位的男人会这么容忍这些奇葩。
“大概是吧。”傅承彦道。
“不过我觉得你也挺腹黑的。”许小鱼笑，“你故意借着我的事闹起来，让二房也记恨起三房，往后他们有得斗的。”
“他们不是无聊天天喜欢争这个抢那个吗？那就让他们多点事来做，反正二房三房没分家。”
当年被赶出来的，只有他祖父老国公而已。
而这些年二房三房为了在国公府得到最大的利益，联手挖空心思占国公府便宜。
可恰恰因为这样，他们的关系的薄弱的不堪一击。
只要轻轻一戳就散架，然后反目成仇。
“你爹娘这些年怎么忍的？”
“不知道，大概是修养好吧！”
许小鱼深以为然，换成她，分分钟将他们丢出国公府好吗？
“言诺，他们离开国公府后，肯定会造谣吧？”
“那就让他们造去吧，反正我在京城也没什么好名声。小鱼，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可真就娶不到媳妇了！”
许小鱼捧着他的脸：“你会有媳妇儿的，我肯定会嫁给你。你那些堂兄弟我才看不上眼呢，就只要你。”
傅承彦眼底笑意变浓，因为三房打许小鱼主意的怒火也浇灭了几分。
“我爹这次回来，就是要跟我祖母她们商量我们的亲事。”
“那你祖父呢？”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傅承彦表示有些闹心。
要让许小鱼知道他的亲祖父不相信他有人嫁所以不愿意回来丢脸吗？
见傅承彦沉默，聪明的许小鱼猜到了些端倪：“该不会是你这些年在京城太出格，老国公不相信你吧？”
“咳咳……小鱼，这种事就不要拆穿好不好？乖啦！”
许小鱼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可真是你亲爷爷呀！”
“不许笑。”
“哈哈哈……”
傅承彦一脸无奈地看着花枝乱颤的许小鱼，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咯！
等许小鱼笑够之后，傅承彦才执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见祖母，本来是要带你过来见祖母的，被他们耽误了这么久。”
“走吧。”
许小鱼跟傅承彦去了荣华堂。
气头上的老夫人看到眉目精致的许小鱼，顿时气消了几分，一脸惊讶：“小姑娘？”
许小鱼落落大方上前，然后眨眨眼：“老夫人，是我呀！”
第366章 论演戏，不虚
看着眉目精致、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面前，老夫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原来小姑娘不止医术厉害，还长得这么好看，难怪她家孙子心心念念了。
“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放软声音，朝她招招手。
许小鱼笑眯眯地走过去。
老夫人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小姑娘可真好看。”
被长辈这么夸奖，许小鱼有些不好意思：“就一般般吧，老夫人过奖了。”
“哈哈哈……”老夫人哈哈大笑，心中不悦烟消云散。
什么二房三房，比得过未来孙媳吗？
“快，把那些刚做好的糕点都拿出来给她尝尝。”老夫人知道许小鱼身份后，就差嬷嬷悄悄打听过了，知道许小鱼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吃食。
嬷嬷笑着去拿了。
许小鱼问老夫人：“吃过药后，这几天身体可松快些？”
“好多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像这些日子那般一觉睡到天亮了，精神头足了，胃口也好了不好。”
“嗯，那还得继续吃，等吃完了我再看看。”
老夫人越发喜欢许小鱼。
嬷嬷拿上糕点后，许小鱼也不客气吃了起来。
看着许小鱼津津有味的样子，老夫人满目含笑，对贺氏道：“现在的小姑娘啊，为了好看，总是吃那么几口就算了，还是得像小鱼这样该吃吃才是，姑娘家还是长些肉更显得有福气。”
贺氏接过话头：“姑娘家爱美，也情有可原。”
许小鱼听着她们聊天，傅承彦则满眼满心都在许小鱼身上。
吃过东西后，许小鱼觉得无聊，又不好说走，征求了老夫人同意之后，就给荣华堂的下人把脉检查身子。
他们常年伺候人，或多或少都因耽误而留下些老毛病。
虽然京城名医很多，但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请得起，久而久之，老毛病一发作便是让人备受折磨。
许小鱼为他们诊治后，都给他们开了药方。
“都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按时吃药好好调理便能根治，往后也能安心伺候老夫人。”许小鱼将药方交给他们，“放心吧，这些药都很常见，不会太贵，便是吃药时间长一些。”
“多谢许姑娘。”下人们感激不尽。
他们原本还想着私底下悄悄找个机会让许小鱼替他们看看的，没想到许小鱼竟然主动提出来，而且诊脉后说出的症状和他们发作时一模一样，怎么能令他们不信服呢？
谢过许小鱼后，他们又拜谢了老夫人。
老夫人摆摆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都听小鱼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趁现在没什么事，就都告个假出府去抓药吧，早去早回。”
“谢谢老夫人。”下人们千恩万谢。
郑云慧听说许小鱼来了，便急急忙忙过来荣华堂，想看看这许小鱼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傅家二房三房的人被扫地出门。
她到了荣华堂看到好几个下人离开，心中纳闷。
丫鬟很聪明，拦住其中一人问：“老夫人还是心情不好吗？是不是那位许小鱼姑娘说了些什么？该不会你们也被牵连了吧？”
“没有的事，别乱说，老夫人在里头，你们进去前记得让人通报，老夫人现在不喜人随意闯入。”一婆子提醒丫鬟。
说罢，她就急匆匆离开了国公府去抓药。
丫鬟回来，将婆子的话复述一遍。
郑云慧眉头微皱，嘀咕了句：“这许小鱼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哄老夫人的？”
“我瞧着她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还不知道许小鱼到底做了什么。那个贺姑娘也是没什么用，这么好的机会没除掉许小鱼，反倒将自己赔进去。”
“不要胡说。”郑云慧警告，“旁人之事与我们无关，这里是国公府，仔细祸从口出，到时候别怨我救不了你。”
傅承彦袒护许小鱼的举动让郑云慧十分意外。
同时也让郑云慧明白，许小鱼在傅承彦心中的位置非同小可。
照傅承彦那种嚣张护短的性子，谁招惹了许小鱼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话虽如此，郑云慧也没忘记此行目的，稍稍整理了下神色之后，若无其事地抬脚进了荣华堂。
她的出现让荣华堂融洽的气氛有短暂的冷凝。
许小鱼终止了话题，不着痕迹地看向郑云慧。
郑云慧上前见礼，随后便笑着询问：“姑祖母，这位妹妹是？以前似乎未曾见过。”
“她叫许小鱼，是清河县许家的姑娘，她母亲与你表婶是旧识。”老夫人简单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许家妹妹，长得真好看。”
“多谢姐姐。”
论演戏，许小鱼可不虚。
“最近在京城名声大振的许家五公子，是妹妹的兄长吗？”
“嗯，那是我五哥。”
“上回妹妹没来京城？”
“来了啊，为了方便照顾兄长，我作男装打扮，哦，于晓就是我。”
许小鱼直接承认了自己身份，甚至连马甲也一并爆出来。
郑云慧眼底笑意隐去几分，但看着不太明显：“原来如此，难怪见着妹妹总觉得有些眼熟。”
“还请姐姐见谅。”
两人你来我往，互比虚伪。
“老国公回来了！”就在许小鱼不太有耐心跟郑云慧继续打交道时，一婆子从外头快步入内，将消息传达给老夫人。
老夫人一脸淡定：“急什么？又不是在边关几年没回来一次。”
“咳咳！”老夫人话刚落音，门外就传来两声重重的咳嗽。
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入内，让这屋子一下有了种逼仄迫人的感觉。
许小鱼看过，老国公和镇国公长得很像，冷目如电，神色冷峻，比起镇国公更加严肃。
他一身盔甲，腰佩宝剑，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征战多年养出的煞气，叫人避让不已，不敢与之直视。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以为你要死在外头呢！”老夫人看到老国公就想起二房三房，心中不免有股怨气。
镇国公径自走到老夫人面前，在她身边坐下，不太自然地凑过去小声道：“夫人，有小辈在呢，给点面子！”
听到这对话的许小鱼瞬间幻灭：人设坍塌就在一瞬间！
第367章 就很离谱
随后，老国公板着脸坐直了身子，仿佛还是那个严肃威风、叱咤风云的将帅。
许小鱼跟着傅承彦给老国公见礼。
老国公这才看到许小鱼，那一刹那，他露出了震惊之色：像，太像了……
他死死克制着问许小鱼父亲是谁的冲动，一瞬不瞬地盯着许小鱼。
许小鱼和傅承彦都察觉到老国公的不对劲。
傅承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反应。
许小鱼不解地看了傅承彦一眼。
傅承彦递了个眼色过去，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小姑娘是？”老国公的情绪变化只在瞬息间，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许小鱼，清河县许家的姑娘。”老夫人道。
“见过老国公。”
“嗯，不必多礼。”
老国公端起架子，倒是让人无法窥探他的心思了。
许小鱼虽然感到奇怪，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也只能压下好奇心了。
老国公回来得这么快，令本来想探探许小鱼底的郑云慧也只能先行告退离开荣华堂。
毕竟她是外人，不可能死赖在荣华堂听他们商量事。
她叫丫鬟找人盯紧荣华堂，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夫人这么着急让我回来到底何事？”郑云慧一走，老国公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至于威风煞气……那是什么？
纸老虎罢了！
“我将二房三房赶出国公府了！”说起这事，老夫人就板起脸。
老国公眉头一皱：“他们做了什么惹你如此大动肝火？不要为了他们置气，不值当！”
“不置气？二房可不是傅家的骨血，还处处算计着彦哥儿，巴不得将彦哥儿的世子之位抢过去，这样的白眼狼，要养你自己养，别在我跟前碍眼！”
“这……老二自己都不介意，我们能说什么？”老国公道，“彦儿的世子都已经请封下来，不是他们想抢就能抢走。夫人，他们好歹是我兄弟，你就……”
“不能，有他们没我！”
“夫人……”
“你知不知道他们除了想要抢彦儿的世子之位，连彦儿相中的姑娘也想抢？”
“什么？”
老国公以为自己听错了。
彦儿相中的姑娘？
“二房算计爵位，三房算计彦儿的媳妇，难道这你要忍，安排彦儿心仪的姑娘变成三房的人？你老糊涂也有个度行不行？”老夫人横眉冷对，“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都没了？”
“彦儿相中，可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彦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彦儿是什么人，哪家姑娘这么瞎看得上他？别到时候闹出笑话，让彦儿下不了台！”
还在屋里的傅承彦：“？？”
是他亲祖父吗？
就很离谱。
而许小鱼则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有些难受。
“你、你……”
老夫人被气坏了。
老国公赶紧倒了杯茶递过去：“消消气，都这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姑娘那会一样，一点就着呢？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吗？要真有人愿意嫁给彦儿，彦儿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议亲不是？”
许小鱼对老国公作死能力叹为观止，直男就是直男，永远找不到女人生气的点，甚至还要火上浇油。
老夫人已经不想说话了，冷着脸看都不看老国公。
老国公本想放低身段说些好话哄哄老夫人的，可见到屋里还杵着小辈，立刻绷着脸喝道：“没什么事都给我出去。”
于是傅承彦拉着许小鱼，镇国公带上贺氏，从善如流离开荣华堂。
刚走到院子，许小鱼就听见屋里啪的一声，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掉下，许小鱼稍稍脑补，就出现一副妻管严的画面。
“你们先回去，他们一时半会说不完。”镇国公顿下脚步，对许小鱼二人说，顿了顿，他又看向许小鱼，“你兄长不会有事的，且放心吧。”
“知道，谢谢国公。”
镇国公微微颔首，便与贺氏携手离开。
许小鱼则与傅承彦回了清幽阁。
许小鱼想去看许明哲，但傅承彦说考生们都在贡院，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许小鱼只能作罢。
“对了，太子最近如何？”许小鱼问起凤辞，她先前已经配了解药交给他。
“他病了，这两天卧床歇息。”傅承彦道。
许小鱼眉头微微一皱：“病了？不可能啊，我的解药没有副作用。”
“东宫人多眼杂，养病只是掩人耳目，他没事。”傅承彦只好说实话。
许小鱼点点头，她就说嘛，怎么可能失手呢？
“那九公主呢？什么时候给她治？”
“原本是要安排九公主悄悄去清河县的，但你路上遇到伏击，她便只能暂时留在京城了。京城这次乡试，肯定要重考的，你还需要在京城逗留些时日，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与九公主见面的。”
“好。”
听了傅承彦这话，许小鱼就不再去想这些事。
荣华堂那边，老国公费尽功夫终于让老夫人消气。
而他也从老夫人的气话中知道，这些年二房三房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对于将他们赶出国公府的事，也不敢再有异议。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了。
“我警告你，别让我知道你有悄悄去帮他们，不然别怪我翻脸。”
“都听你的好不好？这些年是我不对，往后你做主。”
“哼，话倒是说得好听，谁知你那耳根子被人求一下会不会又软下来。姓傅的，彦哥儿是我嫡亲的孙子，他们那些人连跟手指头都比不上，谁让我孙子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
“以前你们不是见面就吵吗？怎么现在变了？”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不就是因为那个许家小姑娘么？要不是她，你以为你孙子今天这么好说话？怕是老早就把国公府给拆了。”
一说起许小鱼，老国公就想起了一个人。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那许小鱼一直都在许家吗？”
“这倒不是，她是被许家收养的，可能你也想不到，这孩子是是谁家的。”
“谁？”
“江榆，就是杏林堂霍茂平的外孙女、江涛大女儿。我跟你说，小姑娘有今天不容易，她就是当初救了彦哥儿的姑娘，现在彦哥儿一颗心都在人小姑娘身上。”
老国公眉头微皱，他只听进老夫人前面一句话：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她真的是江涛的女儿？
第368章 除非不是亲生
“怎么了？”老夫人看到老国公神色有异，多问了一句。
老国公回过神，摇头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
“什么意思？你给我好好讲讲，你发现了什么？”老夫人追问，“难不成你以前就见过这小姑娘？”
“不是。”
“那你卖什么关子？”
老国公想了想，将老夫人拉进离间去，又让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到外头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看到老国公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老夫人不禁好奇起来，到底什么事让老国公这么慎重。
“你还记得祁王吗？”
“祁王？”
这个久远的封号，带起了朝云国曾经血腥的过去。
祁王是先帝的大皇子，与当今皇帝景昭帝一母同胞，也曾是先帝属意的储君人选，但他不喜欢权势，一心向往学医，曾偷偷出宫跟随霍茂平学过几年医术。
元后一死，容贵妃封后，她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将七皇子扶持上位。
在长达五年的夺嫡之争，大皇子遭到算计成为神志不清的废人，先帝因此病重，弥留之际，将当时还是六皇子的景昭帝立为储君。
就在当晚，七皇子发动政变，起兵造反，最终景昭帝踏着血流成河的皇城登基，七皇子兵败后掳走了祁王，从此音讯全无。
直至今日，锦麟卫依旧奉命搜寻祁王和七皇子的下落……
老夫人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老国公。
“小鱼和祁王太像了。”老国公喃喃道。
祁王很低调，深居简出，再加上老夫人年轻时总是逮着机会跑去边关，唯一一次见祁王还是在宫宴上远远看了眼，并没有记住祁王长什么样子。
“她和祁王像？她是江涛的女儿啊，而且十四年前小鱼出生时，祁王已经失踪三年多了！你是不是你眼花了，见过几回祁王？”
“我回京述职，他总会来见我，说起来，也算是指点过他的武学。”
祁王医学天赋卓绝，曾经令人闻之色变的天花便是祁王发明了种牛痘的法子预防，让百姓不再受天花侵害。
祁王在民间声望很高，但他对权势却无半点野心，就连景昭帝对这位兄长也是满怀崇敬，没有皇家的虚伪。
老国公不止一次叹息朝云国失去这样的祁王，百姓更是因为祁王的失踪上万民书，请求景昭帝一定要将祁王找回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祁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消失了一般。
“若真是如此，那锦麟卫的人怎么没发现许小鱼和祁王像？”
“夫人，你莫不是忘记，锦麟卫是皇上登基后才设立的？祁王常年钻研医学，除了私服出去行医，有多少人见过？就连朝中大臣怕是对祁王殿下的印象也多半是他被人算计后的模样。”
“祁王是个天才，可惜啊……”每每想起祁王，老国公只剩叹息，若是他还在，朝云国还会多一位名满天下的神医。
“如今京中的小辈，已经没有几人记得祁王，鲜少人会提及他。眼看着他被世人遗忘，我说不出的痛心，要不是他，至今还不知道多少人死于天花。”
老夫人沉默了。
老国公深深叹了口气：“为什么小鱼是江涛的女儿呢？”
如果是祁王的女儿多好！
“小鱼真的和祁王殿下很像？”过了一会，老夫人又问了句，“要不查查杏林堂？不过这事得私底下查，不然对阿瑛那孩子不好，毕竟她已经……”
老国公闻言，精神一震：“是啊，我为什么不去查查？如果小鱼真的是江涛的女儿，那么江涛为什么这么狠心？除非，小鱼不是他亲生的！”
“夫人，彦儿的事你决定就好，我现在先去办别的事。”
老国公立刻急急忙忙走了。
老夫人：“……”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可是想想，如果许小鱼真的不是江涛女儿，那说起来还真是一件幸事。
真的，江涛不配有这么优秀的女儿。
这件事老国公和老夫人都不约而同地埋在心底，谁都没说，包括镇国公和傅承彦。
老国公动用自己的人，悄悄查起了江涛的底。
这些事许小鱼并不知道。
转眼过去三天，乡试考题被泄一事终于彻查清楚，被牵连的考生多达二十人，其中有六个是京城人氏，也就是苏廷翰那群小跟班里的。
至于许明哲和魏士遇以及商恕己都被锦麟卫带走好几次，最终有惊无险，并没有被牵连到。
这是太子凤辞和三皇子第一次摆上台的正面交锋。
因为许小鱼的谨慎，无意中发现了泄题的阴谋，再加上许明哲从中出谋划策，令太子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倒霉的却是三皇子派系，推出了好几个握有实权的官员顶罪。
而最后这几个职位被太子党顶了上去，恨得三皇子牙痒痒，从而许明哲也被注意上。
不过，因为泄题，景昭帝下旨让乡试重考。
舞弊一案尘埃落定后，景昭帝让考生歇息三天，再入贡院考试。
许小鱼和傅承彦赶紧去贡院将许明哲回来。
在贡院这么多天，许明哲肉眼可见地清减了，眉宇间尽是倦色。
锦麟卫审案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反正怎么折腾人怎么来，就是逼得你扛不住自己招供。
“五哥，你辛苦了。”许小鱼心疼，“看你都瘦了。”
“小事罢了，你别担心。”许明哲展颜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
“先回去，好好吃一顿然后再睡一觉，三天后你还得重新考一遍！魏大哥商大哥，你们还好吗？”
两人都摇摇头，但精神却萎靡。
商家也派人来接商恕己了，这次三皇子党陷害太子不成，反倒将还未站队的吏部尚书推到了太子那一边。
再怎么样，商恕己也是人家嫡亲孙子，恨铁不成钢是一回事，可你明摆着要弄死别人又是另一回事，在舞弊一案上，商老爷子没少给出力。
不然，太子派系的人能这么顺利填上被下马的官职吗？
“你替我转告祖父，三天后还要下场重考，我就留在致远这边不回去了，让他别担心。”商恕己跟来接他的人道。
“祖父这般看重你，你竟不知好歹忤逆祖父？”一男子从人后走出来，轻蔑地看着商恕己，“还真给脸不要脸？”
第369章 求陛下赐婚
商恕己看到他就皱眉。
“大哥，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没有商家你算什么？还敢忤逆祖父的决定，你立刻跟我回去，少在外面丢人现眼。”男子一点都不客气。
“啧，我当谁呢？原来不过连国子监都进不去的人！”傅承彦慢里斯条地开口，“比起你，人家商恕己至少已经可以下场考试，而你好不容易进国子监又被退学的这件事，要不要我说出让大家乐一乐？”
虽然傅承彦平时很喜欢针对商恕己，可现在商恕己也算半个自己人了，傅承彦这护短的性子一下就上来了。
他可以欺负商恕己，但是别人不行，哪怕是商恕己大哥也不能！
商正德被傅承彦一噎，顿时脸色不好。
“傅世子，这是商家的事，还请傅世子不要插手！”
“怎么，我说句实话都不行？啧啧啧，满京城都说你商正德是个胸怀宽广的君子，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嘛，说句实话你就发脾气……唉，这人哪，还是别虚伪的好。”
“你、你……”
“我什么？小爷我行得正做得端，从不否认小爷做过的事，哪像商大公子你，明明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还非得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不许别人提。”
“傅世子慎言！”
“连实话都不让说？可这嘴巴长我脸上，你又奈何不了我……要不，打一架试试？你要是赢了，我就闭嘴好不好？”
商正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他深知自己不是傅承彦的对手也不能招惹傅承彦，最终只能恶狠狠地看了商恕己一眼，拂袖而去。
那模样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告诉祖父。
“商老爷子还算光明磊落，怎么你的兄弟一个比一个恶心呢？”傅承彦斜睨着商恕己。
商恕己无言以对。
“走吧。”许明哲见商恕己有些难堪，不着痕迹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将许明哲三人接回先前安排的住处后，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洗了来京城后第一个澡。
而许小鱼心疼许明哲，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一大桌的好菜。
等他们吃饱喝足，许小鱼又给了他们每人一粒益气丸，让他们好好休养生息，为三天后的重考做准备。
“我入一趟皇宫，你就在这等着我吧。”傅承彦走到许小鱼面前，俯首凝视着许小鱼。
三房的事让傅承彦谨慎起来。
许小鱼初露锋芒，已经被不少人盯上，不然三皇子那个臭不要脸的见三房失败，亲自向皇帝请求指婚的话，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他得先下手为强，让景昭帝给他和许小鱼赐婚！
“好，那你小心。”许小鱼叮嘱。
“等我回来。”
傅承彦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一出门就骑马直奔皇宫。
舞弊一案已经处理好，但景昭帝依旧处于震怒中。
科举是为了选拔人才，关乎朝云国兴衰，竟然有官员胆大包天泄题卖题！这几天，朝中大臣天天战战兢兢顶着高压上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景昭帝迁怒，当场贬职或者罢官。
傅承彦求见景昭帝的时候，景昭帝刚和几位内阁大臣商定好乡试重考的主考官。
听到太监通报，景昭帝揉了揉酸涩的眉心：“诸位爱卿先退下吧，那皮猴一来，什么事都议不成，还免得他气着你们。”
景昭帝这可是大实话，这朝中大臣，有几个是没被傅承彦气过的？
他也是体谅自己的大臣一把年纪了，被气病了不好，毕竟都是国家栋梁。
内阁大臣一听是傅承彦就觉得心脏不太好，景昭帝这么善解人意，令他们感动不已，纷纷告退。
出了御书房，果真就看见那个容貌俊美的混世小魔王正笑意盈然地站在那，几位内阁大臣顿时一个哆嗦，这小混账又一肚子坏水了。
结果让他们意外的是，傅承彦竟然主动拱手见礼跟他们打招呼。
他们纷纷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傅承彦这是先礼后兵？
然而没等他们脑补完，这混世小魔王竟施施然地跟着太监进了御书房。
大臣们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默契加快脚步离开御书房，免得那小魔王又追上来打着讨教的名义将他们气掉半条命。
“听闻老国公回府了，你不好生在跟前陪陪，跑到宫里做什么？”等傅承彦行礼后，景昭帝板着脸看他。
傅承彦一本正经：“许久未见陛下，念着陛下，想着进来见见陛下。”
“你这小白眼狼怕不是又惦记上朕什么东西了吧？”景昭帝笑骂。
“嘿嘿，陛下圣明，臣什么心思都被陛下看得清清楚楚。实不相瞒，臣想要陛下墨宝。”
景昭帝抬手就将镇纸砸过去。
傅承彦没躲。
镇纸就堪堪从他手臂上擦过。
“你小子又想做什么？上回拿着朕的字画去给路边摆摊的书生评，被批得一无是处，朕还没跟你算账，你又开始得寸进尺了是不是？”景昭帝疾言厉色，上位者气势显露无疑，令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就压抑起来。
别人看到景昭帝这架势，怕是早就被吓得腿软跪下去告罪求饶了，但傅承彦是谁？自从会走路就三天两头入宫见景昭帝的人，最是不怕景昭帝。
“上次是臣拿错，其实不是陛下赏赐的字画，是有人故意诬陷臣。不信，臣马上去将那副画取来，陛下便知，并没被摆摊书生题字。”
景昭帝盯着他，那沉沉的目光如有实质一样落下来，叫人喘不过气。
傅承彦一脸坦然。
过了许久，景昭帝才开口骂道：“说吧，你小子又打什么坏主意？以后离朝中大臣远些，他们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一而再的折腾。”
但景昭帝心里想的却是：这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也就傅承彦能治治，不然他说句重话就寻死觅活的表忠诚，还真是头大！
“陛下，臣有心仪的姑娘，臣想求陛下赐婚。”傅承彦忽然跪下来，端端正正地给景昭帝磕头。
景昭帝愣了一下。
第370章 疼的还是你
“赐婚？”景昭帝有些不可置信。
这可不太像是傅承彦的作风啊！
虽然景昭帝知道，傅承彦这大半年都在哪儿，但他一直就当是傅承彦图个新鲜而已。
“求陛下成全……”傅承彦再次请求。
景昭帝乐了：“谁家的姑娘竟能收服你这皮猴？给朕说说，朕可好奇了。”
“就是清河县许家姑娘许小鱼，陛下知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要以身相许？”
“嗯。”
傅承彦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点点头。
景昭帝又忍不住笑出来：“这可难得啊，满京城这么多姑娘，你怎么就看上了许小鱼呢？”
“她很好，臣心悦她，想娶她为妻。”
景昭帝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言诺啊，你要不再想想？可别因为一时兴起，困了人家姑娘一世，我可是听说，她是个女神医。年前清河县那场疫病，可是因为她才避免了，这样的大夫，我可不许你耽误。”
“陛下，臣的心意日月可昭。”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
“求陛下成全。”
傅承彦耍赖，长跪不起。
景昭帝还是第一回见傅承彦为了别人在他面前跪这么久。
对于许小鱼，他也知道不少，毕竟她的哥哥许明哲太耀眼了，令人想要忽略他们兄妹都难。
“朕答应你还不成？”景昭帝无奈，只得应下，“不过——”
“不过什么？”
“这赐婚圣旨得等等。”
“为何？”
“许明哲正要下场考试，这个时候给你和许小鱼赐婚，旁人怎么想？朕得顾及一下其他学子。”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春闱之后。”
傅承彦垮下脸，现在距离春闱还早着呢。
春闱即会试，应考者为各省举人，乡试次年二月在京城由礼部主持，也就是傅承彦还要等半年。
可那么多人蠢蠢欲动打着许小鱼的主意，傅承彦还真是一刻都不想等。
不过皇帝金口玉言，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傅承彦自然也不能逼着他改变主意。
“怎么？不高兴？”
“臣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
“陛下说笑了，臣胆子小得很。”
“哈哈哈……”景昭帝看着傅承彦吃瘪的样子，爽朗大笑，“罢了罢了，看在你这么委屈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破例一次吧。”
傅承彦闻言大喜。
这道赐婚圣旨，景昭帝并未召翰林学士来，而是亲自拟定，可想而知他对傅承彦的纵容。
不过，圣旨拟好，景昭帝却没有给傅承彦。
“圣旨在这，等春闱之后你来领。”
“陛下不是现在给？”
“人家许小鱼还未及笄，你这小子就不能等等？”景昭帝没好气。
要真是一道赐婚圣旨下去，百姓指不定还骂他是个昏君逼着别人卖女儿呢！
傅承彦挠挠头：“是臣唐突了。”
“行了，下去吧，朕还有很多政务，这段时间没事别入宫，看到你就头疼。”
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没拿到圣旨，可有了景昭帝的保证，傅承彦也算是放下心来。
不然三皇子真要求到皇帝那去，那可真是一件大麻烦。
虽然他不怕三皇子，可毕竟太子现在身上的毒还没解开，总归是少一事好些。
傅承彦走出御书房，心情大好。
但迎面而来的少年让他眼底的笑意变得不太真切，虽然还是笑着，可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讥诮。
“傅世子！”对面的人率先开口，“真巧呀！”
“三皇子。”傅承彦甚是敷衍地拱拱手。
“已经许久未见傅世子，不知傅世子可好？”三皇子走到他面前，一脸笑意，让人觉得他十分真诚。
可傅承彦知道，这三皇子就是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咬人了。
“还挺好的，不然也没法子入宫见陛下不是？倒是三皇子最近如何了？上半年一直在外地养伤，说起来今年还是头回见到三皇子。听说这次三皇子险些被舞弊一案牵连，不过好在没事。”
傅承彦一通讽刺，成功让三皇子的笑容凝固。
“对了三皇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心哪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疼的还是你。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傅承彦说完拱拱手，扬长而去，也不管三皇子被他气成什么样子。
苏廷翰就是站队三皇子的，他和三皇子早就撕破脸，就算是明面上也很少装什么面子功夫。
反正让三皇子不痛快，傅承彦就痛快了。
三皇子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盯着傅承彦的背影，阴狠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如常。
随后，他平复了心情，抬脚迈入御书房。
……
傅承彦到了宫门，又被东宫的人请了过去。
“突然生病”的太子凤辞卧床不起，咳得厉害，令病得苍白的面容也染上了几分红晕。
“殿下好些了没？”傅承彦有些同情凤辞，许小鱼为了瞒天过海，可真是下了重手。
“咳咳……好、好……咳咳……多了！”凤辞断断续续回答。
傅承彦赶紧上前扶着他，替他拍着后背顺气，凤辞这才慢慢止住咳嗽。
要不是傅承彦知道这是许小鱼故意的，他都要以为凤辞真的生病了。
“太医呢？殿下咳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让太医来看看？”傅承彦看向那些宫人，大发雷霆，“要是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
宫人扑通跪下，瑟瑟发抖。
凤辞拉住傅承彦：“太医刚走没多久，言诺，别怪他们。”
“太医开了药怎么也不见好？”傅承彦一脸着急，“再让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了，我歇歇就好。”
“怎么就突然病得这么重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唉……”
傅承彦在东宫陪了太子一会，等太子“睡着”了，他才离开东宫。
难怪刚才三皇子跑到御书房来了，原来是想试探他关于太子的病情！
他家小姑娘出手，尽管来试，能试出来算他们厉害。
傅承彦这般想着出了宫。
而三皇子也紧随其后，跟着出宫。
他骑马追上傅承彦：“傅世子，许久没见了，去兰凤楼喝上几杯如何？”
傅承彦勒停了马，侧首看向三皇子：“不知三皇子可曾听过一句话？”
第371章 我毒瞎你
“哦？”三皇子歪头看着傅承彦。
傅承彦一本正经：“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皇子：“……”
这傅承彦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嫌。
“告辞！”
傅承彦敷衍地拱拱手，随即策马疾驰而去，根本不带搭理三皇子的。
三皇子握紧缰绳，关节隐隐发白，极力压抑着心头怒火。
好，很好！
三皇子死死盯着傅承彦，咬牙切齿。
傅承彦直接无视了身后那道恨不得将他凌迟的目光，加快速度去找许小鱼。
这一来一回，傅承彦来到许小鱼那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的傍晚时分。
许小鱼正在院子里熬梨膏，许明哲三人也在，但魏士遇的脸色呈现不自然的潮红，时不时咳嗽。
“怎么了？”傅承彦进来就问。
“魏大哥生病了，得快些帮他把病治好。”许小鱼道，“这梨膏正好对症，又不伤身子，免得耽误了三天后的考试。”
原本她想给魏士遇下重药的，但是担心魏士遇身子受不住，毕竟他常年读书，体质已经比不上病好后一直有锻炼的许明哲。
正好朝云国没有梨膏，许小鱼正好用这个掺点空间的药泉泉水，让魏士遇在最短时间内药到病除。不然寻常方子，其他大夫一看就能看出个名堂，好得太快不啻于为自己招惹麻烦。
“麻烦小鱼了……咳咳咳……”魏士遇咳得满脸通红。
“魏大哥，你先进去歇着吧，什么都没身子重要，不然今年耽误了，你还得再等三年，那可就太浪费时间了。”许小鱼劝道。
魏士遇也是刚刚才出来的，本想坐会的，可脑袋昏昏沉沉的，便听了许小鱼的话进去。
商恕己赶紧扶着他。
“魏大哥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让你生龙活虎地去考试的。”
魏士遇回头，轻轻一笑：“命该如此的话，那便三年后再来一次，小鱼，不要有负担。”
他其实已经不挣扎了，在贡院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太舒服了，但一直强撑着。没想到回来睡一觉后，就一下子病了。
病来得快，去得慢，魏士遇都已经做好这次乡试落榜的准备。
要不是许小鱼，这次考试他肯定也被卷入了舞弊一案中，从此与仕途无缘。
魏士遇很想得开，就当是老天爷对他的考验。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我不允许你怀疑我的医术，哼哼，要是我让你病好了去考试，你回头得好好谢谢我。”许小鱼不服气。、
魏士遇失笑，眼中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好，要是小鱼能治好我，我就答应小鱼三件事怎么样？”
“那不用，只要请我好好吃一顿大餐就行。”
其他三人：“……”
小姑娘你能有点追求吗？
“快进去吧，别再外头吹风了。”许明哲示意商恕己赶紧将魏士遇扶进去歇着。
许小鱼想了想：“天气干燥，为了防止你们也生病，晚些我熬点药茶给你们喝预防一下，乡试是大事，有我在，我保证不会让病痛耽误你们。”
不然第一军医的招牌何在？
“你也要保重身子。”许明哲揉揉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发弄得毛茸茸的。
许小鱼仰起头对许明哲笑：“我百毒不侵！”
这不是许小鱼在吹牛，江涛一直用这身体来试药，已经对毒物产生了抗体，这天地没有什么毒能对许小鱼起效了。
“言诺，我想吃酱肘子！”跟傅承彦说完，许小鱼又笑眯眯地看着傅承彦。
“我这就去给你带。”傅承彦想也不想就转身往外走，“你等我回来。”
他甚至忘记，这里还有下人能使唤。
“好！”许小鱼脆生生地应道。
等傅承彦走了，商恕己啧啧道：“说实话，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样的。小鱼，虽然京城有很多关于他不好的传言，但傅承彦绝对是个君子。”
“你这是替言诺说好话吗？我听说你们之前可是死对头。”
“以前识人不清，现在不瞎了。”
商恕己苦笑。
想起过去种种，商恕己都不想承认那么傻的人是自己。
好在老爷子有远见，借着那件事将他送出京城，让他遇到了许明哲。
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能有今天。
许明哲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他很感激许明哲。
“你以后要是敢再跟言诺作对，我毒瞎你。”许小鱼举着搅梨膏的勺子，警告商恕己。
“不会。”
他疯了，才会恩将仇报。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许明哲又摸了摸许小鱼的头。
许小鱼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都被许明哲弄乱了，不满地嘟囔：“五哥我发现你到了京城后变坏了，总是偷偷欺负我。”
许明哲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他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倒不是故意的。
“都变丑了。”
“不丑，小鱼永远是我心中最好看的妹妹。”
许小鱼很好哄，立刻眉眼弯弯：“五哥也是最好看的哥哥，嘘，不要跟四哥说，不然四哥不服，他对自己认识不太清晰。”
许明哲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家妹妹怎么这么可爱呢？
许小鱼熬好梨膏放凉，就装了适量让许明哲送进去给魏士遇。
魏士遇吃过梨膏很快就睡过去。
傅承彦带着刚刚做好的酱肘子回来投喂许小鱼。
看着许小鱼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众人都觉得今天的酱肘子格外的香。
入夜后，傅承彦依依不舍地回了国公府。
老国公和镇国公都在书房等着傅承彦。
傅承彦一看这架势，以为又要遭这对父子毒打。
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溜走，老国公已经招手示意他过来。
“祖父，爹。”傅承彦乖乖过去。
虽然他身手已经在他们身上，可他也真不能还手打他们。
“你今天入宫了？”老国公问。
“嗯。”
“入宫做什么？”
赐婚圣旨一事并没有被传出来，所以除了傅承彦景昭帝和贴身侍候的太监，并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许久未见陛下了，进宫给陛下请安。”
“就是这样？”
“那孙儿总不能进宫给陛下添堵吧？”
老国公和镇国公相视一眼，镇国公开口：“你查到多少小鱼的身世了？”
第372章 她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傅承彦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许小鱼的身世了？
“她不就是江涛的女儿吗？”傅承彦反问，“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镇国公沉思了片刻，看着傅承彦正色道：“也许她不是江涛的女儿。”
闻言，傅承彦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那就太好了。”傅承彦反应过来，倒是替许小鱼高兴了，“爹你有什么线索？”
“没有，只是怀疑而已。”镇国公摇头。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许小鱼的亲娘也已经死了，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江涛，但江涛敢这么做，背后一定还有人撑腰。
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老国公和镇国公都不能轻易下手。
“你们怀疑小鱼是谁的女儿？”傅承彦追问。
“这事你暂时别过问。”老国公目前还不想让傅承彦牵扯入内。
他只是想确定傅承彦知道多少而已。
傅承彦皱眉：“她是我将来要娶的姑娘，你们知道的秘密，为何不能告诉我？”
“彦儿，我们这么做有我们的道理，你要是希望小鱼姑娘好好的，就不要问这么多。”老国公道。
傅承彦不满：“那你们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彦儿！”镇国公沉下脸，“你怎么能这般与你祖父说话？”
“罢了罢了，彦儿也没别的意思，元嘉你不必激动。”孙儿现在都有心仪的姑娘了，老国公可不希望这会儿子还要打孙子，传出去可不好听。
难得有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当祖父当爹的，就别搅黄他来之不易的姻缘吧！
镇国公闻言，警告地瞪了傅承彦一眼。
傅承彦还想追问，老国公却打定主意不让他知道些什么，傅承彦只好作罢。
从书房出来，傅承彦决定让林一好好再去查查江涛。
“若许小鱼真是祁王的骨肉，怕是彦儿与她的婚事很难……”镇国公叹气，景昭帝这么多疑，哪怕有着与他一起长大的情分，同样也会被防着。
更何况祁王还是曾经差点当了太子的人……
“难什么难？趁早把婚事定下来，皇上也没有理由棒打鸳鸯不是？”老国公倒是心宽，“我知道你怀疑祁王出事跟他有关，不过我倒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很无辜。”
景昭帝一直敬重祁王这位兄长，说起来景昭帝也是跟在祁王身后长大的，或多或少受过祁王的影响。
诚然，帝王家的孩子都对那个位置有野心，但祁王却是个例外。
比起被困在政务里，他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做个悬壶济世的闲散王爷。
只可惜，祁王一颗赤之心被毁在后宫的倾轧中。
“爹，君心难测……”镇国公不认同父亲的看法。
帝王怎么可能不忌惮曾经差点取代他的人？
“元嘉，皇帝也是人，也有感情。”
可皇帝拥有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这万里江山啊，谁在这样的诱惑还能保持初心的？
老国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却没再说话。
一时间，书房沉默下来。
……
傅承彦回到自己院中，招来林一，让林一重新再彻查江涛一切，包括与他接触的所有人。
林一虽然困惑，但作为暗卫，他知道什么是自己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很快闪身离去。
傅承彦细细琢磨起祖父和父亲说过的话。
两人讳莫如深的样子，让傅承彦很是好奇，但他琢磨了半天也没往皇家的方向想，只是单纯以为许小鱼是某个罪臣之后，所以他们才没说出来。
想到这里，傅承彦准备等许明哲考完乡试后与他商量一下。
也许在许明哲的角度，可以分析更多他忽略掉的东西。
——
次日。
傅承彦一大早就让厨子做好吃的，快马加鞭地送到许小鱼那，让她吃上热气腾腾的朝食。
商恕己屁颠颠地等着分。
傅承彦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是哑巴了还是怎么着？有给你使唤的人，不会自己吩咐吗？”
商恕己：“……”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傅承彦将足够四个人吃的朝食分给了许明哲兄妹，半点都没给他的。
许小鱼很喜欢国公府厨娘做的食物，自然也不愿意分给商恕己：“商大哥，你想吃什么差人去买或是做吧，魏大哥生病只能吃些清淡的，大概不合你胃口。”
商恕己能说什么？
他只能自己吩咐下人去买。
毕竟傅承彦这小祖宗他招惹不起，更何况小祖宗昨天入宫的事他是知道的，可不想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傅承彦想着昨晚老国公的话，一直盯着许小鱼看，企图透过许小鱼的面容看出些什么。
许明哲敏锐地发现傅承彦的不对劲，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片刻，心里多了疑惑。
许小鱼大快朵颐，浑然不觉，倒是对国公府的厨娘的厨艺赞不绝口。
傅承彦看着她这么容易满足，笑意渐渐晕染，不由得暗道：管她是什么罪臣之后，他认定的姑娘，哪怕是前朝的公主，也没人拦得住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许明哲吃完后就回了房间看书温习。
傅承彦坐到许小鱼身边，低声道：“在五哥考完试之前，我们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在京城里吗？”
“不，在城郊。”
“可我想等五哥从考场出来。”
“舞弊一事刚刚结束，没人敢对考生动手，五哥非常安全，你不要担心。而且，也趁这个机会给九公主把手臂的旧伤治好。”
许小鱼想了想，便去问许明哲的意见。
许明哲已经看出傅承彦那细微的变化，倒是同意了傅承彦的安排。
许小鱼听他这么说，高高兴兴答应了傅承彦。
“那我去给魏大哥熬药，你们先聊着。”
许小鱼很快就出去先做准备。
魏士遇吃了梨膏后，病一夜之间就好了，但许小鱼为了不那么突兀，仍旧让魏士遇吃药。
“小鱼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许明哲开门见山。
傅承彦讶异地看向许明哲：“这也被你看出来？”
许明哲挑眉。
傅承彦道：“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不太想让小鱼留在京城内引人注意。你不知道，傅家三房已经开始打小鱼主意了。”
许明哲闻言，目光瞬间冷下来。
第373章 准备后事吧
“呵……”他冷笑，“傅承良吗？”
“嗯，已经有人注意到小鱼的存在，想要将小鱼掌控在手中了。”傅承彦的语气也不太好，“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被轰出国公府了。”
“我不允许任何人算计小鱼。”许明哲定定看向傅承彦。
傅承彦一下就明白许明哲的意思。
“五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在京城有麻烦的话，跟我说便是，我帮你解决。”
“好，是有事要你帮我一下的。”
说罢，许明哲凑过去，附耳低语几句，傅承彦眼前一亮。
如果许明哲也有好的出身在京城长大，傅承彦觉得这混世小魔王要换个人了，绝对轮不到他来做。
真是坏得太有意思了。
“五哥你学坏了哦！”傅承彦心情大好。
许明哲面不改色：“生活有时候也需要调剂的。”
他教训傅承良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拆傅承良的台，让傅承良往后都休想踏入仕途半步。
在入京后，许明哲除了拜访名士大儒之外，也暗暗了解国公府的一切，通过几次不经意的打照面，知晓了傅承彦那些堂兄弟的性子。
这个傅承良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却偏偏喜欢被人奉承吹捧，文章做得花团锦簇，全靠辞藻堆砌。
而且傅承良平时的文章和他被人称赞的文章，分明就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许明哲就是让傅承彦在乡试过后，发起一个文人聚会，到时候，他会让傅承良原形毕露。
傅承彦以前觉得自己很会坑人，现在跟许明哲比，还真是差了不少。
难怪太子对许明哲一见如故！
“你以后对小鱼好一些！”许明哲阴恻恻地警告。
不然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虽然国公府位高权重，但让傅承彦不好过的法子很多很多。
“我不会让小鱼受半点委屈的。”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小鱼到底惹上什么麻烦？我不觉得一个傅承良就能让小鱼避着京城。”
傅承彦原本打算等许明哲考完试出来再说的，但如今已经被许明哲看出来，瞒是瞒不住的，与其让许明哲猜测，还不如说出来，免得影响许明哲考试。
傅承彦很小心，他到了一杯茶，用茶水在桌子上写道：我爹昨晚问起我查到小鱼什么身世，她很可能不是江涛的女儿。
许明哲看着那一行字，眉头微皱。
傅承彦抹掉，又写上一行：他们让我别插手，小鱼的身世很可能有什么大秘密，也许是罪臣之后？
许明哲立刻摇头，并不赞同傅承彦的看法。
若是罪臣之后，江涛很可能一早就杀了许小鱼。相反，许明哲觉得是有人让江涛留着许小鱼来试药，更像是用许小鱼来威胁谁，而江涛并不知道许小鱼真实身世。
至于后面杀许小鱼，很可能是许小鱼已经没有用处了。
否则，这么会钻营的江涛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许明哲想了想，在桌上写道：让江涛见许小鱼一面看看他的反应。
傅承彦不明白许明哲此举用意。
许明哲也没解释。
一切都等江涛见到许小鱼有什么反应才能窥探一二。
许明哲抹掉桌面上的字，说道：“就今天吧！”
许小鱼的真容在京城还没什么人见过，到时候让人将假装失忆的许小鱼送到杏林堂试探一下江涛就行。
傅承彦是个行动派，许明哲安排了，他立刻就找来人。
等到下晌，许小鱼在许明哲和傅承彦的安排下出门了。
他们绕开众多的小尾巴，直奔杏林堂，到了杏林堂附近，许小鱼就“突发疾病”，由傅承彦手下的人，将她送进了杏林堂。
此时，江涛也在杏林堂坐诊。
许小鱼被送进来那一刹那，他看到许小鱼的面容，心头一震。
虽然许小鱼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面黄肌瘦的、傻乎乎的小姑娘，可是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大女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样子。
“大夫，这姑娘刚才在路边突然晕倒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快救救她！”抱着许小鱼进来的是个女扮男装的暗卫，一脸着急地冲到江涛面前。
再没有比这更直观的冲击了。
一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此刻却在他面前出现，虽然看着情况不太好，可依旧让江涛脚底生寒。
试了那么多的毒药，又被河水冲走，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江涛一度怀疑是江榆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可看到地上有影子，他又告诉自己这不是鬼。
“大夫，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救救她啊！”暗卫见江涛看着许小鱼神色变来变去，不由得急了。
江涛回过神，深深吸了口气。
好在这小贱人一直被他关着，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模样，不然今天就真的麻烦大了。
“快、快把她放在这！”江涛恢复如常，虚伪地装出一副医者仁心。
实际上，要不是人多眼杂，他现在就想弄死许小鱼。
该死的人就不要回来了！
杏林堂是他的，是江家的，这小贱人不配。
号脉之后江涛发现，她身上的剧毒诡异地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比起当初将她送出京城时的脉象稳定许多，要是忽略那些毒的话，身体状况竟比江彤彤还要好！
江涛惊愕不已，她被推下河后到底遇到了什么人？
一想到她可能连痴傻的毛病也被治好……江涛遍体生寒。
不行，他不能让江榆活下去！
而许明哲和傅承彦两人乔装打扮混在杏林堂里，清清楚楚地看到江涛的神色变化。
许明哲看到他只有愕然、震惊，没有害怕，而且江涛还时不时扫一圈杏林堂，说明江涛是真的不知道许小鱼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他纯粹只是担心许小鱼回来和他抢杏林堂。
许小鱼感受到江涛的杀意，心中冷笑，她还想弄死这人渣呢，人渣竟然不自量力想杀她？
两人心思各异，都对对方有杀心。
“她这病来得奇怪，江某医术不精，还请公子另请高明。”江涛故意叹了口气，侧首对暗卫道，“恕在下无能为力。”
“不会吧？”
“准备后事吧！”
第374章 神医？庸医差不多
“不是大夫，那这姑娘什么病，你总得有个说法吧？要不然旁人还以为我害的她，到时候我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我可是在路边见到她晕倒送她过来的！”暗卫非得江涛给个结果。
江涛目光微沉：“这是心脏急症，我没有办法救她。”
“可你是京城神医！”
“我只是个普通大夫，救不了。”
江涛巴不得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死在外面尸骨无存，就是没病也要有病，方便暗下杀手。
毕竟他现在不知道她情况到底如何，倘若还像以前那样神志不清不认识人还好些，若是真的命好被人治好想起一切……他怎么可能让她活下来？
江涛心虚，不会赌这种事。
他只要一了百了，没有后顾之忧。
过怕穷日子，他对现在的生活贪恋不已，如何舍得放弃这一切？
所以江榆一定要死！
要不是许明哲按住傅承彦，傅承彦这会就要去弄死江涛了。
眼中那赤裸裸的杀意，根本不带掩饰的。
小鱼做错了什么？要摊上这么个人渣？
想到她以前的经历，傅承彦的怒火就蹭蹭往上涨。
“别轻举妄动。”许明哲警告，“你应该都是些什么人盯着我们，我和你一样愤怒，但眼下不是动手的时机。”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他现在就会杀了小鱼！”傅承彦隐忍着。
“你是太看得起江涛还是不信小鱼？现在的小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江家小姑娘，你确定江涛杀小鱼不是被反杀？别本末倒置，忘记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许明哲也想让江涛永远消失，可他理智还在，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确定了江涛不知道许小鱼身世就够了，剩下的有的是时间，一点点的替小鱼讨回公道。
他不会放过江涛的！
傅承彦被许明哲一说，只能按下心中的冲动。
他觉得憋屈。
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吃瘪，如今却轮到他，这滋味真的不怎么样。
“好，我忍。”傅承彦深深吸了口气。
许明哲的目光再度落在许小鱼身上，他没有傅承彦那样的听力，隔着距离自然是听不清江涛说过什么，只能从他嘴型里猜出大概意思。
傅承彦就不一样了，江涛说什么他都听得到。
这孙子先是说许小鱼重病不治，现在还误导别人以为许小鱼是个水性杨花的姑娘：“除此之外，她还患有隐疾，这位公子救人是好事，但也别把自己给牵扯进去，等会我给你开些药拿回去吃了，预防一下，免得染上什么病症。”
“放心吧，这药我不收你银子，权当是成了公子救人的一片心意。”
周围那些病人听到江涛这话，立刻跳开远远躲着许小鱼，仿佛许小鱼是什么恶心东西，同时还不忘唾弃许小鱼：
“哼，这小姑娘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有隐疾，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好姑娘会生这种病？看她样子就知道她很骚了，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在路边晕倒被男人抱？”
“江神医，还是赶快将这个女人抬出杏林堂吧，不然以后谁还敢来这看病？你等会也给我抓一副药，我得未雨绸缪，万一被染病呢？”
……
那些言语越来越不堪，俨然已经将许小鱼达成了风尘女子。
傅承彦怒不可遏。
许明哲死死按住他。
“五哥，撒手，我要弄死那些长舌妇！”傅承彦铁青着脸。
话刚落音，傅承彦就看到许小鱼动了。
许小鱼真的已经忍无可忍，江涛这人渣趁着她“昏迷”，居然无耻到极尽所能地黑她！
她倏地睁开眼坐起来，冷笑道：“亏我还真的以为江神医是个有医德的大夫，原来不过如此。难怪当初你女儿来清河县请我的时候这么趾高气扬，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众人都被许小鱼狠狠吓了一跳，江涛更是差点背过气去。
他眼底的狠意一闪而逝。
“你、你没事？”
“我不知道江神医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我不过是今儿个太忙没吃上东西晕过去罢了，在江神医这里我就成了患有花柳病的不堪女子。敢问江神医，诊断不出别人什么病，就判别人死刑吗？”
许小鱼锐利的目光逼得江涛不敢与之直视。
江涛心惊。
这小贱人真的好了？
还是他认错了人？
曾经那个傻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你是谁？竟敢在杏林堂信口雌黄？污蔑江神医？”一人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哦，“小小年纪，心肠便如此歹毒，来害医术高明的江神医！”
“神医？我看庸医差不多，别人没病偏说别人有病，还让别人准备后事。我可不认识他，难不成我还和他有仇？这样的大夫，就别谈什么医者仁心了。”许小鱼怼回去。
江涛细细观察了许小鱼，发现她似乎不认识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难不成这小杂种被人救回来也忘记了一切？
念及此，江涛冷下脸：“我就是看出姑娘没病，才故意说那样的话。杏林堂这么多人等着我看病，你却装病来耽误别人时间，若不这样激你，怕是你还要继续在这浪费时间。既然是同行，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做什么？”
江涛不愧是老狐狸，一下就将形势逆转，说得头头是道，立刻就将许小鱼置于同行嫉妒的位置。
“难怪呢，原来是同行冤家，想要陷害江神医。”
“现在的年轻人，不想着怎么学好本事，却一天到晚钻营这些旁门左道，谁找这种看病，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小姑娘，我劝你一句，这里是京城，可不是什么乡下地方，别以为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在京城行得通。江神医要是报官，直接就将你抓到应天府去了！”
……
许小鱼笑了：“同行冤家？你们的江神医可是要将我置之死地啊！我明明说了，我是没吃东西体力不支晕过去罢了，江神医竟一口断定我要死，我要不说我是大夫，你们说看得出来我们同行了？”
第375章 人至贱则无敌
“小小年纪大言不惭，江某虽然医术不精，但也绝不担庸医这帽子。姑娘，江某何处得罪你，你至于这样嘲讽江某？既然如此，那姑娘不如让江某见识见识姑娘的医术，看看姑娘是否有资格肆意评判其他大夫。”江涛冷声道。
当初就该直接掐死这个贱种的。
留着给自己添堵。
啪啪啪。
“有点意思啊！”随着突兀的掌声，一人抬脚走进来。
众人循声看去。
江涛瞧见来人的面容，脸色微变。
“江大夫医术高明，却连小爷的腿都治不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陶钰。
他腿好的事还没宣扬开，本来也没打算现在说的。
可不巧他难得出门经过杏林堂，却无意中看到江涛在为难许小鱼。
想起许小鱼对他的恩情，陶钰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掀了盖在膝上的披风，在随从震惊的目光下，抬脚大步走进杏林堂。
傅承彦和许明哲：“……”
出入杏林堂的大都是那些官宦世家的下人，陶钰又时常和傅承彦他们混在一起，他们不想认识都难。而且当初陶钰断腿一事，在京城掀起了不少波澜。
就连太医院的院判都断定他的腿治不好，几乎满京城都知道陶钰变成废人，只有杏林堂的江涛，说是可以尽力试试。
可半年过去，陶钰的腿并没有好，傅承彦甚至因为陶钰砸了杏林堂的招牌。
然而现在，陶钰不止不废了，还行动自如，仿佛根本就没受过伤似的。
“江大夫口口声声说我的腿治不好了，可是现在我却能行动自如。”陶钰讥诮地道，顿了顿，他看向许小鱼，“过来，站我身后，这个光会吃软饭的人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个小姑娘离远点总没错！”
陶钰出面，许小鱼当然乐得清闲。
她是要报复江涛，但并不是一下子弄死江涛，她要让江涛怎么得到的就怎么一点点失去。
许小鱼走到陶钰身后。
江涛反应过来，连忙笑着对陶钰说：“恭喜陶公子，看来江某的药还是派上用场了，幸不辱使命啊，江某也安心……”
“江涛，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彦哥儿来砸杏林堂招牌的事你怕不是忘记了？谁给你勇气让你以为是自己治好我的腿？江涛，你在我的药里面下让我腿废掉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脸大如盆先捞起功劳了？”
陶钰眼神森冷，笑得让人发寒。
“从我去了清河县开始，我就断了你开的药。也是我陶钰命不该绝，遇到了真正的神医，这才万分艰难地保住一条腿啊，不然今天的我还真成了你们口中的废物！”
江涛听到清河县三字，猛地想起许小鱼刚才也提过清河县。
清河县，许小鱼？
他当初让江彤彤去请的人就是许小鱼，那个小贱种？
江涛不是傻子，联想到江彤彤被毁成现在这样，不由得遍体生寒。
他死死地盯着许小鱼：原来许家救的人就是这小贱种！她不但没死，还学了一身医术？
可江涛怎么都想都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
一个从小就毒得痴傻、还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暗室的人，是怎么学到医术的？
连太医院都断定治不好的断腿她竟然能治好？
不可能的，江涛不信，小贱种背后肯定还有人。
小贱种化成灰他也认得，绝不是旁人。
所以从江彤彤出事开始，这小贱种就开始一步步设计江家了？
想到这里，恐惧如潮水袭来。
眼前的小姑娘和他认知了天差地别，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对方，甚至连对方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令江涛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陶钰勾唇对众人道：“清河县的许小鱼你们应该听说过吧？一个连我断腿都能治好的大夫，医术怎么就比不上江涛这个吃软饭的人渣了？年纪小就等同于医术差？”
“不是我说，在座各位都是有眼无珠的瞎子。追捧着一个庸医还沾沾自喜，真正有医德的人，会这样污蔑素不相识的人？”
“而且，我相信你们都听说江彤彤在清河县被我打的事吧？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江涛治不好小爷的腿，还让他女儿在小爷面前颐气指使，甚至对小爷的救命恩人呼来喝去的，小爷脾气不好，头回动手打了女人！”
“连江涛本人都承认小鱼姑娘医术好，如若不然他是在行善呢，亲自让女儿去请小鱼姑娘？怕不是他认出了小鱼姑娘，怀恨在心，所以趁机想要弄死小鱼姑娘。”
“你、你胡说！”江涛矢口否认。
如果他知道许小鱼就是江榆，他一定不计较代价的杀了她！而不是现在留着她找上门来，随时会让他身败名裂。
如今认回许小鱼好掌控她这条路已经被他亲自堵死了，江涛不能也不愿意打自己的脸。
“江涛，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小爷造谣你？”陶钰冷声道，“你这副虚伪的嘴脸，早该撕下来了。”
江涛辩驳：“陶公子，江某确实医术不精没有治好你的腿，可你也不能因此将这事算江某头上不是？连太医院院判都束手无策，我区区一个寻常大夫，又有何本事与院判比？”
“更何况说句公道话，陶公子也是用江某的药在先，谁也不知道后面这个大夫到底是不是因此而凑巧治好了你。陶公子，虽说救死扶伤是大夫职责，可也不能因为见效慢，就将罪过推脱在江某身上不是？”
许小鱼忍不住为江涛的无耻鼓掌。
难怪原主一家被他害成这样，人至贱则无敌啊！
“别的话就不用多说，不如请京城大夫来做个见证？”许小鱼上前道，“当初你到底是给陶公子下毒还是治腿，咱们一辩便知！”
“许姑娘慎言。”江涛越发后悔当初没有掐死许小鱼。
而就在这时，杏林堂忽然冲进来一个妇人，直奔许小鱼面前，失声痛哭：“我的榆儿啊，娘差点被你吓死啊，你怎么就一声不吭走了？你可知到娘多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