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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胖亦有道     阴阳道典txt下载     阴阳道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97章 有事相求

    看看纳兰广成,小胖子问道:“这么说你也算是贱人喽?”

    饶是纳兰广成的淡定,也给他这一句狠狠的噎了一下。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骂我吗?”

    “当然不是了!”

    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小胖子道:“我说的是贱行之人,我嘴懒,少说了几个字。”

    失笑出声,纳兰广成算是体会到一点沐齐云当时的心情了。

    “你不用对我有敌意,也无需换着法儿的来试探我,我纳兰家是跟沐家交好,但这次的事跟沐家没关系,我是受你外公所托来安排的。”

    哼笑一声,李初一淡声道:“我说刚才一直感觉有人跟着我,原来是你派的人,要不怎么我刚进门你就安排好了呢。我说纳兰大叔啊,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把跟着我的人杀了?”

    “不怕。”纳兰广成毫不犹豫的道。

    李初一眉头一挑:“看不起我?你就对你的人那么自信?能让我发觉踪迹,你派的人未必是什么高手吧?”

    “非也,我并非看不起你,我说不怕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派人跟踪你。”

    见李初一不信,纳兰广成笑道:“皇都里有一半以上的酒楼客栈都属于纳兰家的产业,剩下的则掌握在赵家和几个还算不错的中等家族手中,而这几家也都跟我纳兰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换句话说,你只要在皇都内投宿,任何一家我们纳兰家都能说得上话。我根本不需要派人跟踪你,关于你的信息我早已派人吩咐了下去,只要你投宿,我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而他们也会按照我事先的吩咐做好安排。”

    这回换成李初一差点没噎死。

    什么叫财大气粗,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此外,我还要纠正你一点,我们沐家是经营酒楼客栈,但大部分也是安排给了依附我们的小家族打理,只有像仙临会馆这等档次的大店才是我们纳兰家亲自经营。另外,我们纳兰家的产业也不仅仅只是酒楼和客栈,你所说的典当行、拍卖场、交易所乃至成衣铺、胭脂水粉铺,甚至是皇都里的青楼妓

    馆我们都有涉猎。我们是真正的商贾世家,跟外面那些小商小贩可不一样,你要明白一个家族不是光有钱就可以被称为商贾世家的,同样是经商,其中的分别也是极大的。”

    纳兰广成说的风轻云淡,李初一听得也是几度无语。

    照这个标准,他很怀疑把郝家提溜过来会不会也是对方口中的“小商小贩”。

    想想也是,郝家在漠北就常被人讽刺为暴发户,到了等级森严的大衍皇朝,他们更是上不了台面的“贩夫走卒”了。

    “对了,还有一点忘了跟你说了。”

    一拍手,纳兰广成笑道:“你刚才说睡大街上也是我们某家的地产,这句话也错了。皇都内的街道都是朝廷的,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包括沐家所辖的区域也是如此。换句话说,你若是犯了事千万别傻傻的在大街上跑,找个够分量的家族产业往里一钻,朝廷的官差们未必敢闯进去拿人,必须向上面请示后得到准许才可。当然了,我说的官差只是普通的官差,你若是惹到了监察司那可就不一样了,皇上钦点给监察司的特权,皇都内除沐家和镇西王府以外监察司有权进入任何一处所在捉拿案犯,所以你被监察司的人盯上了基本上等于无路可逃。不过这是对其他人,对你来说自然没这个顾虑。你是大皇子,又有沐家撑腰,就算文老亲至也未必敢动你,监察司的人除非疯了才会盯上你。李初一,你现在可是咱们皇都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啊,你这颗新星今天可是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眶,我估计明天开始仙临会馆的门槛就要被人踏破了,呵呵!”

    没有喜色,小胖子瞪着眼道:“我可不是大皇子,那圣旨我可没认!”

    “你认不认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皇给你下了圣旨,钦点了你的大皇子之位。就算你不承认,在别人眼里你也是大皇子,圣旨里面那句话你没听见吗,‘恐有人质其虚实,特传此诏以证其身’,这句话可不是说给你们听的,而是说给我们听的。谁要敢不把你当回事,那得罪的可就不仅仅是沐家的,同时还是忤逆朝廷、忤逆衍皇,这个罪名谁担待得起?”

    李初一默然,半天后烦躁的道:“他就是没安好心,纯属给我找罪受!我来找他要个说法,他闲着没事儿给我弄个大皇子的身份,这不让我得罪人吗?他让原先的大皇子怎么想?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纳兰广成一怔,纳闷儿的问道:“你不知道?”

    李初一一愣:“知道什么?”

    古怪的看着李初一,纳兰广成挥手示意小二和掌柜的离开,随后又拿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李斯年等人。

    李初一会意,毫不犹豫的摆手道:“自己人,没必要避讳!”

    眼神一闪,纳兰广成深深的看了眼李初一,最后点点头不在执着。

    顿了顿,他低声道:“大衍皇朝至今没有太子,大皇子之位也一直空悬着,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怔了怔,李初一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你是说...?”

    “没错。”

    纳兰广成点点头。

    “太子之位关乎大统,空悬至今并没与什么可奇怪的。就比如当今圣上,先皇也是在临终之际才确立了他的太子身份,这里面的考教和权衡非一日之功,拖得时间长一点也是应该。可大皇子就不一样了,衍岭皇自第一位皇子确立时便定其为二皇子,而后皇子皇女们也是依序排列,从未有一人成为众皇子之首。起先我们还很不解,都以为是皇子皇女们没有达到衍岭皇的要求,所以才没有人成为大皇子或者大皇女,直到今天圣旨下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位子空悬是因为衍岭皇早有人选,而那个人选便是你!”

    “他疯了?”

    李初一傻眼,伸手指着自己:“你看我从头到脚哪根毛长的像皇子?”

    纳兰广成眼皮子一抖,张了张嘴没有直说,而是先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不拒礼法,可这里毕竟是皇都,辱没衍皇的话你还是少说为妙,尤其是在外面。衍皇护着你,沐家也护着你,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谁知道有没有‘护主心切’的‘忠人义士’铤而走险,你若死了那凶人陪葬事小,衍皇震怒、沐家震怒,那大衍的日子可就不太平了,说不得又是多少血雨腥风。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我也请你多少为我么这些蝼蚁蚍蜉考虑一下,不要把我们的命也给一遭牵连进去才好。”

    李初一皱眉:“有没有这么夸张?”

    纳兰广成认真的看着他:“你说呢?”

    李初一默然,半天后挠了挠脖子。

    “你也算蝼蚁蚍蜉?”

    “当然了,只不过是个头比较大的那一只。”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失笑。调笑一句,压抑下来的气氛顿时一松。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纳兰广成轻声道:“其实这些话本来不该我说的,应该你外公说与你听才是。不过你跟沐家闹成那般样子,世叔又是个性格略有些粗犷的人,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不在意,所以很可能也不会说与你听,我呢就多句嘴代劳一番,以防你吃了闷亏还不自知,到时让他老人家伤心。”

    笑了笑,李初一好奇的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对我外公这么上心?是因为沐家和你们纳兰家的关系吗?”

    纳兰广成微微一笑:“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因。撇开利益关系不谈,单就世叔这个人来说,我也应该当他生父一样的好生孝敬,因为家父的命当年便是他救下的。没有他家父早已坠入黄泉,更别提我和纳兰家如今的这等风光了。家父时常提醒我此番恩情不可或忘,让我代他一样的对待世叔,我谨记于心,也发自肺腑的感恩他老人家,包括小女明月也是如此。你音讯杳无,世叔的苦闷无处排解,便将自己的祖孙亲情寄托在了明月身上,而明月有个聪明的丫头,所以世叔才待她那般好。”

    说到这里,纳兰广成微微拱手:“之前小女无礼,还望小友担待则个。那孩子并无恶意,只是顽皮好动,有时候连我也被她闹的头疼,小友可千万不要误会她对你心存恶意才好!”

    “说什么呢,我岂会在乎这个!她那种脾气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太虚宫掌门陆横你知道吧?他闺女陆时雨比她难缠一万倍,小爷岂会跟她置气,放心!”

    小胖子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复又好奇的问道:“咱不说这个,你刚才说你父亲也是我外公救的,我怎么发现老爷子三天两头的就会救人?漠北有个木青丘你知道吧?据说也是他救的,而且还收为了义子,老爷子什么人啊,沐家的家主这么空闲嘛,有事没事儿的就在外溜达?”

    摇摇头,纳兰广成叹声道:“你流离在外,所以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外公其实是个很急公好义之人,很多时候他都不像沐家那样一个大族的家主,而是更像一位四海漂泊的散修侠士。成为家主前,他最喜欢的就是云游四海,据说当年时任家主临终之际要把家主的位子托付给他,他老人家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一群族老苦苦相劝才接下的。你说的木青丘我知道,我俩不仅是旧识,而且还是好兄弟。多年前我去漠北之时还专门与他见过一面,把酒言欢甚是热切,可惜家父退位我成为纳兰家主后便不得空闲,算起来至今已有百多年未与他见过了,偶尔想起时倍感思念,不知何时才能再聚一番。”

    说完摆摆手,纳兰广成道:“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其实今天来除了为了世叔,纳兰自身也有一事相求!”

    看着对方幽幽的眼神,李初一顿时毛了,一个高蹦起来连连摆手:“大叔,咱有话好好说,你要是像我家老爷子那样是来给我说媒的那可就算了,我是有媳妇的人!”

    纳兰广成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不禁哑然失笑。

    “别怕,虽然小女嫁你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我是个开明的人,从来不插手子女的婚事,你无需担心。”

    小胖子顿时松了口气,刚要坐下却听对方紧接着道:“不过今天所求之事,也确实跟小女有关。”

    身子坐了一半,李初一僵着脖子问道:“什么意思?”

    眼睛一眯,纳兰广成语气幽幽的道:“镇西王宇文太浩这个人,不知小友可有了解?”

第1098章 有才的人渣

    “了解,太了解了!”

    重重点头,李初一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那就是个人渣!”

    纳兰广成苦笑道:“我知道你跟他有宿怨,但我想请教小友的是他这个人。撇去恩怨不谈,单就他这个人来说,小友可否给在下一个中肯的评价?”

    “中肯?中肯也是个人渣!”

    纳兰广成眼露无奈,刚准备放弃,却听李初一紧接着道:“不过他虽然是个人渣,但却是个很有才的人渣。心智就不必说了,能把太虚宫傻子一样耍了那么多年,说他其智若妖也不过分。至于做人方面嘛,以往的为人几分伪装几分真切我不好说,但有些方面他还算有点人性,这也是我厌恶他却没恨他恨到骨子里的根本原因。”

    眼神一动,纳兰广成道:“小友指的是哪方面?可是指的他在太虚宫的那位知己红颜?”

    “你知道她?”李初一眼睛眯了眯。

    纳兰广成微笑点头:“当然知道,镇西王临别之际还救了他那位知己红颜一命都快成了大衍上层的一桩美谈了,人人都赞镇西王是个真性情,公私分明大义为先。于公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对待他极好的太虚宫开刀,只为成全大衍皇朝的丰功伟业,于私他又敢力排众议救自己的红颜知己,并且还将其完好无损的放了回去。很多人都说他是真君子,行小人之事却不失君子之风,皇都里不知多少贵妇千金芳心暗许,言道能与此君共度一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什么玩意儿啊!你们大衍的女人没病吧?就那人渣还不枉此生?眼睛跟屁股长反了吧?”

    李初一大怒,旋即心中一动,眼睛玩味的眯了起来。

    “纳兰大叔,你闺女不会也是...?”

    瞅了他一眼,纳兰广成没有回答,而是转口问道:“那你小友对他的了解,外面的传言小友认为有几分是真?”

    “传言?你是说...皇位?”李初一皱了皱眉头。

    纳兰广成默然点头。

    “这个你不该问我吧?”

    小胖子两手一摊:“我一个外人又是初来乍到,哪知道这些!这事儿你应该去问我外公。”

    “不,此事必须问小友,而且我认为也只有你能回答。”

    纳兰广成正色道:“小友与他是旧识,而且还是在他成为镇西王之前,很多东西只有那个时候才能看出来。我想请教小友一句,以小友对他的了解,他是否真的对皇位有心?镇西王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小友以为他是故作姿态呢还是隐忍不发暗中布置?最重要的是,小友若是成为太子,他是否会跟小友你起芥蒂呢?”

    “打住!”

    李初一赶忙摆手,竖起了一根手指往纳兰广成面前一递。

    “首先,我不可能成为太子,小爷压根儿就对皇位没兴趣,宇文太洛除非疯了才会立我当太子,我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大衍灭国你信不信?”

    纳兰广成愕然,李初一没理他,自顾自的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其次,你问的这些我不知道,说实话我跟他没你们想想的那么熟,拢共也没见过几次,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有些恩怨,再加上后来他阴太虚宫的那一刀还连累到了我和我关心的人,所以你的问题我没法给你答案。不过硬要我说,我认为要说他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我认识的于浩,也就是你们的镇西王宇文太浩,他是个很有能力也很有抱负的人,虽然很讨厌这么说,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人才,而且是个很不一般的大才。事发之前,太虚宫的很多事情陆横都是交给他来打理的,以他的修为和资历本来能干个中规中矩就算不错了,可事实上他干的相当出色,不但各峰长老都对他赞誉有加,就连太虚宫数以万计的弟子也真心的尊称他一声‘大师兄’,这一点足以说明他的能力非同寻常。这样一个有能力有抱负的人变成了现在深居简出的镇西王,换成你你信吗?”

    “那小友的意思是...?”纳兰广成微微凑前。

    摇摇手,李初一道:“我没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宇文太浩这个人城府太深,我也看不透,不过以他现在的作态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像你说的暗中筹谋隐忍不发,要不就是太虚宫的事让他的心真的倦了,没兴趣再插手这些权利争夺的琐事,一颗心全都扑在了修行上,而这两种可能也全可以说是衍岭皇逼的。

    见纳兰广成眼露好奇,李初一解释道:“宇文太浩善于治政我知道,但我可没听说他善于统兵,能把一个门派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人未必就能统领千军挥斥方遒。我师父常说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才能取得最大的回报,说文雅点就是术业有专攻。镇西王的权利是够大,统领西境全线兵马,可问题是他以前干的不是卧底的阴谋算计就是太虚宫的常务琐事,于军务他就是个外行,你让他怎么干?也来卧底的那一套?开玩笑!卧底的才几个人?大衍的军队动辄就数以万计甚至以十万计,对敌的思路有相通之处但本质上完全不同,说白了细作就是军队里的斥候和密探,你让一个斥候去统兵?可能吗?”

    纳兰广成眼中兴趣之色更浓,心里暗暗点头的同时嘴上问道:“那小友以为皇上是怎么想的?真的是镇西王功高震主,皇上有意让他难堪吗?”

    “也不能这么说。”

    想了想,李初一道:“其实功高震主根本就是你们编造出来的,于浩在太虚宫那点破事儿也就你们大衍的人被蒙在鼓里,功高震主?他有个屁功!他想夺太虚宫的虚天镜没成,衍岭皇让他抓我他也没抓成,而且还让我把他的好事儿给搅黄了,多年的绸缪毁于一旦,真要说起来他应该是大衍的罪人才对!所以衍岭皇根本不怕他什么功高震主,因为衍岭皇手里有他的把柄,敢有异动直接把真实情况往外一放,到时候他落个欺君之罪不说,军部里的人也可是顺带着清洗一遍。”

    “所以我感觉衍岭皇应该是很纠结的,他既想亲近这个亲弟弟可又很忌惮他,毕竟于浩玩弄阴谋的手段是众所周知的,衍岭皇肯定也怕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自己也来一出太虚宫的旧戏。所以呢他就给了于浩一个足够高的身份,并且还给了他一份高得比身份还要吓人的军权。可实际上呢,这份军权对于浩来说未必实用,我很怀疑他之所以没去西境上任,极大的可能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添乱,顺其自然又可能会落个不思进取甚至是懒政的恶名,到时候身上的光环扒个干净,他还在大衍威风个屁啊?所以呢他很自觉的留在了皇都,有可能一直这样留下去,当个有实权却不实用的闲散王爷,也有可能他在这期间暗自学习统兵之道,待兵法韬略上有所建树时再去上任不迟。”

    “至于皇位那都是后话,衍岭皇的命还长着呢,他一天不死于浩就得一天干瞪眼看着。而且他留在这里还有个好处是衍岭皇希望看到的,据说那些皇子皇女的竞争相当激烈,我想老皇帝选继承人也选的很是头疼。现在好了,把镇西王留在皇都就等于立了个标杆,一群想皇位都快想疯了的小崽子们就照着这个标准努力吧,不用超过镇西王,只要能持平或者接近,那他就是太子之选,老皇帝也省脑子不是吗?”

    怪异的看着李初一,纳兰广成问道:“这些都是你想的?”

    “也不全是。”

    伸手指指旁边,小胖子道:“部分想法我们之前讨论过,我的朋友们可聪明了,我的心还没脏到那份儿上!”

    本来当着纳兰家主的面被夸上一句还挺美的,小胖子后面那句顿时让三人气结,李斯年白眼一翻直接叫嚣道:“死胖子,你说谁脏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胖子理都不理他,直接抬手一拍小二黑。

    “黑子,他又骂你是狗!”

    “汪,本皇咬死你!”

    好端端的气氛毁了个干净,纳兰广成哭笑不得赶忙出声劝阻,心里却对他们的奇特关系大感有趣,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待众人安静下来,纳兰广成认真的问道:“小友,你真的对皇位一点兴趣也没有?”

    小胖子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没兴趣了!我一个修士,做那劳什子的皇帝干啥!我师父说了,喜好摆弄权术的人都是心都是黑的,会脏了道心的。”

    “可是修行需要资源,成为大衍之皇你会拥有无穷无尽的资源享用,到时候你的修为必定一日千里,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不说大衍,你看看别的地方,无论漠北西域还是南方十万大山,哪个门派哪个宗族不是如此?你就一点也不动心吗?”

    “照你这么说只有成为家主掌门的才能修为高了?”

    “事实就是如此,强者才能成为首领,而成为首领则会让强者更强,因为那样才会有更多的人为你掠夺修行所需!”

    “哦,这样啊。”

    扣扣鼻子,小胖子轻飘飘的道:“可是我师父是孤家寡人啊,我记得他才是人界第一吧?”

    “呃...”

    纳兰广成一窒,旋即略有些尴尬的道:“这个,天一道尊是个例,不能与普通人相提并论。”

    “可是我是我师父的徒弟啊,而且还是唯一一个。”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胖子憨憨一笑。

    “我修行至今还不到一百年,怎么样,我也是个例对吧?”

    纳兰广成哑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第1099章 请你帮个忙

    看着纳兰广成,李初一幽幽的道:“我师父说过,修行是讲究资质和缘法的。有那个资质没那个命,徒然;有那个命没那个资质,也是徒然。法宝再好也得使得了,灵石再多也得用得完,修为的提升跟资源有关但并非必然,就拿你纳兰家来说,你们家的灵石多到搬出一成来估计就能活活砸死一万个我,可是这么多灵石怎么没见着你们堆出一个真仙呢?”

    说着取下腰间的烂葫芦往桌上一放,李初一指着烂葫芦道:“还有这葫芦,你别看他破破烂烂的,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师父的贴身法宝!价值就不用我说了吧?我师父将它放在我身边为我护身,可结果呢?这宝贝我根本用不了,只能等它自己愿意动弹的时候才能显几次神威,你说这宝贝有用吗?对我来说算值钱吗?”

    收起葫芦,李初一正色道:“所以说衍皇那个位子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权利对你们来说是个好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个麻烦,累心,影响修行。至于你说的资源,不怕你笑话,我也算是半个游商小贩,挣点修炼所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要不是衍岭皇整天派人盯着我追我现在过的快活着呢,你说我犯得着给自己找麻烦,当个什么皇子皇帝的整天操心这个担心那个,累不累?这不纯属自己找罪受吗?”

    深深的看着李初一,纳兰广成好半天才缓缓点头。

    他感觉对李初一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也终于知道李初一之前为何会跟木法翻脸翻的那么干脆了。

    在天一道尊的教导下,李初一对权利是没有一点贪念的,甚至在他看来权利本身就是个寡然无味的东西,必要时可以借用,但自身却不愿沾染半点。

    红尘琐事乱道心,这个道理谁都清楚,可人生在世难免遭到红尘侵染,又有几人能像他们师徒俩一样风轻云淡呢?

    所以天一道尊那句话说的很贴切,修行就是讲求资质和缘法。有才无缘突然,有缘无才也徒然,说白了全是命。

    李初一命里有个能为他保驾护航的好师父,所以他才如此洒脱。其他人也有想像他一样超脱者,却没有那份好命。

    见纳兰广成默然沉思半天没有说话,小胖子敲敲桌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说这个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宇文太浩那个瘪犊子是不是又去祸害你家闺女了?”

    纳兰广成差点没噎死,前一刻还身具出尘之气,一转头却又这般粗俗。

    想要再转个话题却被小胖子给盯住了,几番追问下纳兰广成终是躲不过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是你想的那样,镇西王并未对明月怎样,而是明月...情丝暗牵,唉!”

    “草,人渣!”小胖子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没错,小白脸一个!”小二黑也附和着大点狗头。

    手按桌子俯身过去,小胖子痛心疾首的道:“你怎么不管管呢!余瑶被他害得多惨,你就不怕你闺女也被他给吞了?!”

    怎么看怎么觉着一人一狗更像是嫉妒,纳兰广成没敢表露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余瑶是谁?哦,是...”

    “没错!就是被他差点害死的那个红颜知己!啊呸,屁的红颜知己,就是个苦命女子!”

    看李初一咬牙切齿的模样,纳兰广成顿时全明白了。

    就说这小子哪来那么大的怨气,原来是争风吃醋输了阵仗。

    苦笑几声,纳兰广成道:“小女心有所属我一早就发现了,后来得知是镇西王,我也几次提醒过她。可明月那丫头今天你也见过了,她哪会听我的?有一次说的重了直接跟我急了,好长时间都没跟我说话,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揍啊!”

    李初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听话就揍,揍到听话为止!我小时候不听话我师父直接把我扔鳄鱼潭里面,不呆到他满意为止不准上岸,几次我就老实了!你啊你,老纳啊,不是我说你,慈父多败女,这句老话你没听过吗?”

    纳兰广成听得目瞪口呆,心说我姓纳兰不姓纳,而且我家是个丫头又不是个小子,哪能说揍就揍啊!

    正琢磨着怎么接茬,小胖子倒是来了劲,可了劲儿的拍着桌子。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好日子过惯了,都惯出毛病了!大街上随便揪一个都比于浩强,那傻妞怎么就看上他了呢?就因为他生的好看?我呸,有个屁用!脸白心脏!可惜了,你认识我认识的晚了,要早几十年我跟我师父还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明月那脾气直接扔给我师父管教管教,保准见好!”

    纳兰广成咽了口唾沫:“也扔鳄鱼潭?”

    “不会!”

    大手一挥,小胖子恨恨的道:“臭道士向来重女轻男,鳄鱼潭那么脏他可舍不得,最多就是扔虎熊洞里呆几天!”

    纳兰广成顿时闭嘴。

    他算是知道李初一是怎么长的这么皮实的了。

    骂的太快有些气短,小胖子缓了口气,忽然有些纳闷儿起来。

    “不对啊,你闺女看上他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事儿你问我干嘛?不会真是想撮合给我吧?我跟你说,不行哈,小爷是有原则的,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见李初一就跟被人逼良为娼似的,纳兰广成实在气不过,一掌拍碎了桌子。

    “我姑娘也不是个随便的人!!”

    “呃...口误,口误,千万别误会!”

    小胖子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堆笑摆手。

    待纳兰广成阴着个脸重新坐好,小胖子陪着笑脸凑上前来。

    “这个,纳叔啊...”

    “纳兰!!”

    “哦,纳兰,纳兰叔!我说叔啊,我知道你是想找我打听下宇文太浩的为人如何,我也实话跟你说了,那就是个人渣,绝对不能碰,碰了准倒大霉!不过这事儿你找我也没用啊,你应该跟我外公说。我外公不是很亲你家明月的嘛,你去跟他说说这事儿,让他好好教训一下明月,再不行就让他出面去找宇文太浩,告诉他离你闺女越远越好,这才是正道啊!”

    “唉,事情要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纳兰广成苦涩的叹了口气。

    “你外公的脾气你也知道,这事儿要让他知道了那可就是一场大乱子。本来他就因为你

    娘的事儿对宇文皇族有些不待见,这要让他知道了,我怀疑他老人家会直接杀上镇西王府!”

    说到这里纳兰广成幽幽的看了李初一一眼。

    “尤其现在还多了个你,这事儿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

    “我?”

    “啊,你!”

    纳兰广成点点头。

    “我问你,你这次回来会不会找镇西王的麻烦?”

    眼神一闪,小胖子模棱两可的道:“这个...看情况吧,多半会吧。”

    “这不就结了!”

    一拍大腿,伸手想拿茶杯喝一口顺顺气,却想起桌子已经被自己拍散了,纳兰广成顿时气得又拍了拍大腿。

    “你想想,你要找镇西王的麻烦,你外公会干看着?你外公若是帮你,沐家会干看着?原本沐家是保持中立的,跟衍岭皇一样稳居高处作壁上观,若是因为你而跟镇西王府起了干戈,我家明月再跟镇西王来往甚密,届时就算你外公不误会,可外人会怎么看我纳兰家?”

    顿了顿,纳兰广成又是深深一叹。

    “其实就算没你,这事儿也麻烦得很。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有些消息你应该也听到了,镇西王虽然深居简出,可支持他的亲王派却日益壮大,跟保皇派暗地里起了不少摩擦。原本我纳兰家是跟沐家身后的,属于中立一方,他们谁死谁活都跟我们没关系,可明月这事儿一旦曝出来,外人会怎么看待我纳兰家?保皇派和他们所支持的皇子皇女会怎么看待我纳兰家?通过我纳兰家这些人又会如何解读沐家?这些想想我都心寒!说真的,我去找世叔负荆请罪的心都有了。这事儿我连家父都没敢告诉,我家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再亲这个孙女估计也会打死她,我...唉!”

    心中一动,李初一低声道:“多问一句,宇文太浩和明月是怎么认识的?”

    猛然抬头看着李初一,纳兰广成沉声道:“你也这么怀疑?”

    小胖子撇嘴:“你都兜了这么大个一圈子了,我再不怀疑我就是傻子了!”

    暗赞李初一心智,纳兰广成摇摇头:“起初我也怀疑,但我查过,没有出奇之处。镇西王回来之后一直在养伤,直到伤势痊愈后才举行了几次宴会,遍邀皇都显贵把酒言欢,小女就是在那儿认识的他。后来我也特地查过,自始至终镇西王都没主动做过什么,全是小女听了他的传奇经历后对其一见倾心,就跟其他的花痴女子一样。”

    李初一狐疑:“你确定没人牵线搭桥?”

    “确定!”

    纳兰广成肯定的点点头。

    “小女身边的侍女我都问过了,她们不敢骗我。后来我还通过其他渠道问过同去的别家宾客,同样也没什么发现,都说是小女主动凑上去的。还好花痴女子众多,小女年纪又小,夹在其中也显不出有多奇怪,而且镇西王也极有分寸,从未对任何一人表现出过多的关心,这才没有让人起疑。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一天他稍有表态,那小女...唉!”

    满脸苦笑的摇摇头,纳兰广成叹声道:“我纳兰家门风开放,我纳兰广成更是个不喜欢插手子女之事的人,是不是门当户对我不在乎,只要小女过的幸福就好。可是...可是镇西王实在太特殊了,他的身份和位置实在太敏感了,大衍的各方焦点全都汇集在他身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无数人的猜忌。而我纳兰家又一直都是沐家的左膀右臂,有些时候我们的态度就是沐家的态度,我们就像沐家的代言人一样。若是镇西王真想从小女身上作点文章,外人误会了事小,沐家若是也误会了我们失去了对我们的信任,那我们纳兰家可就大难临头了。”

    “你没想过弃卒保帅?”李初一突然淡声插嘴。

    纳兰广成瞳孔猛缩,浓浓的冷意一闪即逝,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会封了她的修为把她关在家里,但我绝对不会杀了她,也绝对不会让外人动她一根汗毛。修为越高孕育后代越难,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看着她长大,我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谁伤了她,要是真到那一步我...唉!”

    心头一松,李初一暗暗点头。

    弃卒保帅是他说的,可若是纳兰广成若是毫不犹豫的说想过,那他立马就会下令逐客。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顾亲情的冷血之人,比如他的生父宇文太洛。如果纳兰广成也如宇文太洛一样,那今天的话也没必要谈了,甚至这酒楼也没必要住下去了,他嫌脏。

    “纳兰大叔,你今天来找我的意思就直说了吧。先说好,让我追你闺女是肯定不行的,我这幅尊容虽然不差但应该还入不了您闺女的眼,而且我也确实没那个心。其他的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冲着我外公我也得帮您这一回,当然了,这里的房费你也得给我打打折,我穷!”

    纳兰广成笑骂:“有你外公在,小半个皇都都是你的,你还穷?这里你尽管住,不收你的钱,身上的灵石不够了就跟刘掌柜说,我已经吩咐过了,一千万以下的灵石他可以自行支派给你。”

    李初一差点没呛死,吗的皇都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随口的支派都是千万计。

    耳边传来李斯年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小胖子顿时回过神来,赶忙摆手。

    “一码归一码,房钱还是要给的,我可不想让沐家的老东西们说闲话,你给我打个折就行。”

    想起沐方礼的一些交代,纳兰广成微笑道:“这里论天算是五千灵石一天,按月算是十二万灵石一月,给你打个对折也得六万灵石。”

    “几句闲话而已,说就说吧,小爷大人大量不跟他们计较!”

    大手一挥,小胖子说的毫不犹豫,气都不带喘一口的,饶是纳兰广成有所准备也让他狠狠的晃了一下。

    变脸快的见过,变脸快还没有一丝转折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纳兰广成脸上的揶揄丝毫没让李初一感觉尴尬,开玩笑,住个店一个月好几万灵石,有钱也不能这么个花法!

    “说吧,让我帮什么忙!是不是去搅和一下宇文太浩?没问题,我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待我准备准备就去折腾他个*,你瞧好吧你就!”小胖子满脸仗义的道。

    “没那么复杂,我的请求很简单。”

    纳兰广成微微一笑。

    “我想让你帮我劝劝她。”

    啪嗒一声,小胖子的下巴掉了下来。

    “哈?!”

第1100章 成交

    “大叔,你让我劝她?!”

    指着自己的鼻子,李初一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纳兰广成。

    这大叔是变着法儿的在这说媒呢吧?

    纳兰广成也知道自己的请求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微微一笑摆手解释道:“你别多想,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觉着你们都是年轻人,比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你们之间应该更容易交流,而且你也比较了解镇西王那个人,若是你去劝上一劝的话她未必不会听你的。”

    没理纳兰广成,小胖子冲一旁的李斯年招招手。

    “四大叔,快去,熬一碗你最拿手的醒酒汤给纳兰家主醒醒酒。”

    其他人也觉着纳兰广成的要求实在太过古怪,一个个全都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他。

    纳兰广成哭笑不得,示意根本没想动弹的李斯年坐好,他苦笑道:“小友,老夫不是在说胡话。”

    李初一惊叫:“还不是胡话?大叔,你当我是谁?神仙啊?你这个当爹的都说不听她,你觉着我能行吗?拜托,你别忘了我俩今天刚认识,而且只见了这一面还吵吵起来了,你让我去劝她是诚心给我俩挑架来了吧?”

    “没错,就因为你跟她吵了起来,所以我才来找你!”

    见小胖子不解,纳兰广成道:“小友有所不知,小女明月是个好孩子,但从小被我们给惯坏了,所以性格上有些...你懂的。再加上我们纳兰家也不是一般的家族,皇都里也算排得上号的望族,一般人根本不敢得罪她,能得罪她的人也因为各种原因不会开这个口,我没那个脸也没那个胆子敢将这事求于他人,所以想来想去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感叹着纳兰广成惊人的脑回路,小胖子一脸呆滞的问道:“就因为我敢骂她?”

    “对,你不但敢,而且还吵赢了!”

    认真的点点头,纳兰广成忍俊不禁道:“不怕你笑话,多少年了我都没见着明月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作为她的父亲我理应站在她一边生你的气,可事实上我自己看着也很有趣,我好久都没见着那孩子像今天这么气闷了。”

    “你是她亲爹吗?”小胖子一脸无语。

    “当然是了,要不我能这么着急上火的嘛!”

    附身凑前,纳兰广成安慰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给你找接近她的理由,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你这里。我说的劝也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只要能让她死了这条心,你用什么方法都行!”

    小胖子脑袋一歪:“那我找人把她嫁了呢?”

    纳兰广成眼睛一亮:“你吗?没问题,明天咱就定亲,月底前就把婚事办完!”

    “草,少来!”

    赶紧搬着凳子往后挪了挪,小胖子甩手往身旁一指。

    “嫁肯定不是嫁我了,但我身边有人啊!你看看我这几位生死之交,个个都是俊男靓女不说还都各赋异禀!我方大哥和秀儿姐就不说了,人俩都成了亲了,你闺女嫁过去你肯定觉着吃亏,但是你看我四大叔...哦不,是李斯年李大侠如何?你看这修为,你看这品相,你再看看这牙口,就问你怎么样!”

    李斯年差点拔剑,纳兰广成更是哭笑不得,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接茬。

    这是给人说媒呢还是找人卖马呢?

    小胖子却不自知,见纳兰广成无所意动似乎看不上李斯年的样子,他猛地一拍大腿,自己差点没疼死吓了其他人一大跳。

    忍着疼,小胖子甩开腮帮子开始一顿猛吹。

    “纳兰大叔,不是我吓唬你,我说了你都不敢相信!妖族九位大掌祭之一的祝三娘你知道吧?那家伙,蜘蛛精一个,绝对的大美人,漂亮的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百眼!可是人家祝三娘眼界高,一般人哪能入得了她的眼,连我都不被她瞧在眼中,要不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人家搭理都懒得搭理我一下。可是呢,如此心高气傲的祝三娘却独独看上了我斯年兄一人,而且用情之深简直感天动地!可惜我斯年兄也不是俗人,祝三娘几次表白均被他给拒绝了,直把祝三娘气得要自绝而死,还发誓说此生永不嫁他人!”

    “等等!”

    纳兰广成忍不住抬手叫停,一脸古怪的道:“这个,祝三娘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据我所知人面蛛天生放浪,面首欢宠不计其数,这个...”

    “对啊!”

    又是一拍大腿,小胖子截住话头。

    “你说的没错,但正是没错才证明了我斯年兄的优秀!你想想,连天生放浪的蜘蛛精都从良了,发誓要驱逐所有男伴此生非我斯年兄不嫁,你说我斯年兄厉不厉害?!”

    怕小胖子再胡诌下去,纳兰广成赶紧点头:“厉害,真厉害!能跟小友作朋友人的人果然不同寻常,没想到这位李斯年小友竟然如此...呃,这个如此天赋异禀,纳兰叹服!”

    说着朝李斯年拱了拱手,李斯年赶忙回礼,心里却早已把李初一活剐了个十万八千遍。

    小胖子大喜,舔着肉脸凑近前来:“那咱们什么时候订...”

    “咳咳咳咳咳!!!”

    赶忙一串猛咳打住了小胖子的话头,纳兰广成算是看明白了,就不能让这胖子抓住话头,这货打蛇随棍上,三两句之后竟然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什么人啊!

    “小女年纪还小,老夫还想让他再陪我几年,暂时没有让她嫁人的意思。”

    “可你刚才还...”

    “所以!”

    不给李初一开口的机会,纳兰广成一口气道:“所以老夫还请小友想想其他法子,嫁人这个法子咱们还是莫用为好。当然了,老夫并没有看不起李斯年小友的意思,老夫从来不介意门户之别,若是他俩真的两情相悦,老夫自然没有意见。”

    “对对对,我暂时还不想嫁人...哦不,我是说我也暂时还不想婚娶,所以只能让前辈失望了。”李斯年赶忙接口,一时情急话都差点说错了。

    给李斯年递了个满意的眼神,纳兰广成满是“遗憾”的道:“这样啊,看来这桩姻缘是真的没戏了。”

    “是啊,真没戏了,我福浅,没这个运气,呵呵,哈哈哈哈...”李斯年脑袋点点小鸡啄米一样。

    一老一少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均是暗暗松了口气。

    什么玩意儿啊!

    小胖子差点没气死。

    他好不容易想出了这么一个妙招,纳老头不配合也就罢了,李斯年竟然也拆台,什么玩意儿啊!

    小爷是在帮你求个好姻缘你知不知道!

    吗的,今晚让小二黑挠死他!

    往后一倚,小胖子两手一摊:“那我没招了,我没其他好法子了,老爷子您另请高明吧,您那位千金我可劝不动,也惹不起!”

    纳兰广成摆摆手:“没关系,无妨,来日方长,咱们不着急!我今天也就是把事情先给你说一说,没有催的意思。你也刚来不久,跟明月又是刚刚认识,还不熟悉,等过阵子熟悉了有些事情就好开口了。我就是想让小友有时间的话帮我多盯着她点,万一镇西王真对她有什么企图,还望小友你及时出面横中制止,毕竟现在的皇都里敢得罪镇西王的人太少了,我遍观左右唯有小友你最为合适,也最有可能帮我,老夫在此先行谢过!”

    说着起身拱手一礼,小胖子就跟没看见似的动也没动,皱着眉头暗自琢磨。

    他怎么琢磨怎么感觉这事儿不对,纳兰老头绕了七八十个圈子,怎么话到最后听着还这么像是撮合呢?

    默想片刻,他开口道:“这事儿你别谢我,我来皇都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办,你的闺女我怕死没什么时间帮你盯着。”

    “有的!”纳兰广成自信的一点头。

    见李初一不解,他微微一笑低声道:“三天之后,镇西王府要办一场小范围的宴会,邀请的都是跟镇西王交好的权贵名流,据说名单是镇西王亲自列的,其中就有小女一员。”

    李初一猛然瞪圆了眼睛,纳兰广成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知道小友来皇都是有‘要紧事’,不仅仅是为了你娘亲。我还听世叔说你对镇西王府好像很有兴趣,一直都想进去观瞻一番里面的园林盛景,只是因为很多事情耽搁了才一直没能成行。现在好了,小女要去参宴,据我所知你又不在此次的名单上,那么正好借这个机会你作为男伴陪小女前去,这样既能满足你饱览美景的愿望,又可以帮老夫盯着点明月,可谓一举两得,小友以为如何?”

    此刻李初一的眼中,纳兰广成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直到兜兜转转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才说出来,逼得他想不答应都不行。

    对这位纳兰家主,李初一算是服了的,能在皇都里叱咤一方的老鬼果然没有一个善茬。

    平心而论,对方如果一进门就给出这种条件,李初一会考虑,但九成九是会拒绝的。因为那时候的纳兰广成对他来说还是陌生人,哪怕诱惑再大,他的戒心也不允许他随便答应一个陌生人开出的条件,即使对方跟自己的外公情同一家也是如此。余瑶的安危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他容不得丝毫闪失,生恐自己的心急和大意害了她的性命。

    可现在不同了,纳兰老头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不但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给他介绍了一遍,而且无形中还把双方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不能说在同一阵营,但李初一至少相信了对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害他。

    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李初一淡声道:“你的请求我可以同意,我这人喜好风雅之物,对镇西王府的园子确实很感兴趣。只是光咱俩同意了不行,你女儿那边怎么说?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她可是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别说男伴了,我给她当奴才她都未必能肯。况且她又不傻,只要她有你说的一半聪明她就不可能看不出你的意图,她不同意的话你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妙招,只要你同意便行。”

    说着伸出手掌五指平伸,纳兰广成微笑道:“那这事儿咱们就算说定了,三天后我派人来接你?”

    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李初一也手指平伸递了过去,拇指跟对方的拇指抵在一处,其余四指勾握在一起,共同结了一个简单的契印。

    “成交。”

第1101章 马车

    三天后,纳兰家的车队如约而至,无论是马鞍还是车厢两侧都烙刻着一朵盛开的天海兰,那是纳兰家的徽记。

    纳兰广成很细心,知道李斯年三人跟李初一的关系非同一般,并未像随从一样对待,而是各配了一匹良驹供其骑乘。

    马匹毛色花杂,可个头却比寻常马匹高出近一个头,而且马脸狮唇獠牙满嘴,四只蹄子不像马蹄反倒像是包了精铁的牛蹄,一看就不是凡兽,而是妖物。

    是妖却不凶,妖马被驯化得极其温顺,对陌生人的靠近虽然不适,但还是在马主的命令下顺从的跪坐下来,方便李斯年等人登乘。

    李初一大感有趣,三步并两步的便要坐上,却被人恭恭敬敬的请到了一边。这时他才发现妖马只有三匹,扭头看向侍从却见对方将手引到了旁边的马车,小胖子顿时皱眉。

    “里面有谁?”

    “回殿下,只有我家小姐。”

    侍从极为恭敬,言语间还带上了“殿下”二字,看来衍岭皇的那道圣旨已经彻底传开了。

    关于这一点,李初一早已知晓。

    其实这两天他一直迫不及待的等着今日,不仅仅是因为今天能去镇西王府一探虚实,更是因为他这两天已经快被烦透了。

    纳兰广成说的没错,转头第二天,仙临会馆的门槛就被踏破了。

    起初李初一还大感有趣,可新鲜了没一会儿头便炸了。

    来访者全是来拜访他这位大皇子的,身份有高有低但哪个都不算差,店小二哪敢怠慢,只得一个接一个的通禀过来。

    李初一当然是一个都不见的了,可问题是来的人太多,小二和小二几乎是前脚跟后脚,他的回话也从“请他回去吧”变成了“不见”,直至最后简单明了的一个字——滚。

    小二也是无奈,生怕漏了哪位李初一想见的人而遭来大祸,只能顶着头一遍遍的去听他那个“滚”字。

    直到烦不胜烦的李初一直接把剑拔了出来插在门口,剑上还缀了一张“再来就死”的字条,事情这才消停了下来。

    刘掌柜亲自出面站在门口,以“大皇子殿下身体不适”为由将来访者全都请了回去。不过精明的他只把人请了回去,来访者手里的东西则留了下来,还细心地做了份明细加以备注,从来访者的身份到来访者的时间,再到礼物的多寡贵贱统统记了个周全,最后随着礼物一起放在了李初一的房门口,没敢敲门打扰“身体不适”的皇子殿下。

    所以李初一今天一开门就差点被东西给砸死,本以为是谁布了暗器要谋害他,等看清后他顿时傻了眼,一把揪住了身后的李斯年。

    “你怎么不提醒我?!”

    李斯年一脸茫然:“提醒什么?”

    “礼物啊!!!”

    小胖子痛心疾首的晃着他的脖子:“那天从沐家离开,你怎么不提醒我带些贺礼走,那都是钱啊!钱啊!!!!”

    挣开李初一的手,李斯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有病啊?那天你走的那么潇洒,那种气氛谁敢有心思想这些!再说了你不嫌寒碜啊?你都跟人家闹翻了还要顺手牵羊,你他吗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那能一样嘛!”

    小胖子梗着脖子嚷嚷道:“情是情,钱是钱,两码事儿!再说了,反正感情都没了,也不怕伤了,捞点好处走有什么问题!!!!”

    “草,你丫就一贱人,不世出的贱人!”

    李斯年转头就走,方峻楠和柳明秀对望一眼,也低着头匆匆离开,独留小胖子一人掰着指头默算着自己亏了多少,越算越是心疼。

    “殿下...殿下?大皇子殿下?”

    侍从见李初一咬牙切齿的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哪儿做的不对得罪了对方,怯怯的喊了几声。

    “干嘛!!”

    李初一回过神来,扭头一瞧侍从见了鬼似的畏缩模样,顿时知道吓着对方了,赶忙堆起笑脸拍拍对方的肩膀。

    “没事,刚才想些事情,走神了。对了,咱说到哪儿了?哦,对,马车,车厢里就你家小姐一人?你家老爷就不怕我趁机劫个色啥的?”

    侍从差点没噎死,怪异的偷瞧了眼李初一,想起临出门前家主那些极其古怪的嘱咐,他顿时有所恍然。

    “殿下,我们家主说了,您...咳咳,他说酒席已经备好了,请您随意...”

    “我...!”

    小胖子无语,纳兰老头算是把他看透了,吗的竟然比他还生猛,还随意!

    “我要骑马!”李初一面无表情的道。

    侍从哭丧着脸:“殿下,老爷吩咐过一定要请您上车,说是跟您说好了的,您行行好,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我...”

    话未说完,车厢的窗户忽然打开,纳兰明月支着腮探出头来。

    “怎么着,怕本小姐啊?大名鼎鼎的李初一李少侠也有怕的时候啊?没关系,本小姐可以理解,你可以不用上来了,但是也没马给你骑,哦呵呵呵呵~~!”

    我去你道士的,还“哦呵呵呵”,这丫头敢激小爷!

    李初一眼珠子一瞪,可犀利的眼神甩过去的时候纳兰明月已经关上了车窗,凌厉的眼神全都甩在了车厢上的天海兰上了。

    小胖子气结,眼珠一转堆起惫赖的笑脸:“呦,刚才好像是传说中的‘明月光’小姐啊,怎么缩头缩的比乌龟还快啊,小爷都没看清楚,你敢再把头抻出来让我瞧瞧不?”

    神仙打架,小鬼本该能躲就躲,可职责在此,侍从还是不得不凑前拱了拱手。

    “殿下,车厢布有法阵,是可以隔音的......”

    直勾勾的盯着侍从,直把侍从盯得满头暴汗不敢抬头,李初一这才轻哼了一声。

    “我知道!”

    说完不理侍从,小胖子扭着屁股迈着自己独有大方步走到车前,轻轻一跃跳到车板上,一脚踹开车门走了进去。

    “真粗俗,不知道敲门啊?”车厢内,纳兰明月托着腮哂笑道。

    小胖子根本不理他,关上车门后一屁股坐在软塌上,扭头瞅了瞅四周。

    “怎么没床?”

    想起那句歪诗,纳兰明月顿时俏脸一红,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李初一也懒得搭理她,直接将她当成了空气,自顾自的欣赏着车厢内的奢华布置,东戳戳西摸摸,不时的还拿牙咬咬金杯金饰验验真假,直把用余光偷瞧他的纳兰明月看得几度无语,嫌弃的用绣帕掩住了口鼻。

    忽然,车厢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小胖子嗷的一声惊叫把纳兰明月吓了一跳,扭头一瞧却见他满脸赞叹的摇头晃脑。

    “好精妙的阵法,加速这么快我都没感觉,这都快赶上冰宫的雪灵舟了!”

    “土包子!”

    纳兰明月轻哼嘲讽,过了片刻又忍不住问道:“雪灵舟是什么东西?能比得上我纳兰明月的车辇?”

    小胖子一脸微笑的看着她:“想知道?”

    纳兰明月点头。

    微笑瞬间化为贼笑:“土包子,就不告诉你,啊哈哈哈哈哈~~~!”

    纳兰明月气结,感觉自己纯属自找的,气哼一声别开头去,连身子都侧了过去。

    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小胖子神清气爽,瘫坐在软榻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悠悠的开口。

    “雪灵舟是漠北冰宫的独门法宝,专门用来在玄冰寒狱二层的雪原穿行的。论舒适度自然及不上你这件玩具,但论实用性,你一万件玩具也及不上一艘雪灵舟。”

    饶是纳兰明月打定主意不理他,这时候也忍不住气道:“什么玩具,你什么眼神啊,看不出这车辇是件法宝?这可是我爹专门请器道和阵道高手为我定制的,这个车厢可以抵住飞升期高手全力出手十息的时间,法阵还可以让车厢瞬间达到极速,只要灵石足够就是飞升初期的高手也别想追得上我,你敢说这是玩具?!”

    “好吧,我说错了,这不是件玩具。”

    纳兰明月刚要满意的点点头,李初一便接着道:“这是个速度够快的龟壳。”

    “你!”

    “别你你你的,把手放下,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就说话,指指点点的成何体统?”

    “就你还有脸跟我说体统?”

    “扣扣耳朵,听清楚了我说的是女孩子家家,我是个爷们儿,自然要不羁一点才显格调!”

    “你!!”

    抬手打住话头,小胖子挠挠脸道:“我说你这是玩具你不信是吧?那我问你,你知道玄冰寒狱吗?”

    哼了一声,纳兰明月下巴微扬:“当然知道,不就是漠北的一个秘境奇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去过吗?”

    李初一冷笑。

    “就你这修为连门儿都进不去,因为门口的大阵只允许元神期以下的修士进入。而且就算你进去了,你这点修为也没用,就算你能挺过前两层,三层以下你也必死无疑!”

    纳兰明月嗤笑:“吹牛吧你就,你看清楚了我可是道胎,不是绣花枕头!”

    “道胎又如何?你知道玄冰寒狱里面有什么吗?”

    眯起眼睛,李初一语气幽幽的道:“玄冰寒狱里到处都是无孔不入的水毒,越是深处越是可怕!水毒会顺着你的皮肤缓缓的渗入你的经脉,哪怕你不吸纳天地灵气也是如此。道胎的法力是浑厚,可也没浑厚到无情无尽的地步,只要你身在里面一天,水毒就会不断的侵蚀你的肉身,直到你精疲力尽法力干涸被它从里到外的全部渗透,那时你才会化为一滩清水,彻底的消停下来。”

    见纳兰明月还要争辩,李初一轻声道:“还有,你别忘了,寒狱大阵是有限制的,进入者的修为全都限制在元神期以下。我去的那次倒是碰上了个个例,大阵出了点问题让不少元婴和元神跑了进去,可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猛然把头伸到纳兰明月面前,李初一眼神幽幽的盯着她。

    “他们十之八

    九,都死了。”

    不知是被故事还是被脸吓着了,纳兰明月轻轻咽了口口水往回缩了缩,却忘了将他狠狠推开。

第1102章 别以为我不知道

    “所以,别以为你这乌龟壳子是无敌的,也别以为你这点修士就可以蔑视其他人。我承认你的资质不差,但你能有如今的境界是靠着你家的资源堆积出来的,换成其他人有你这条件未必比你差,在他们面前你并没有骄傲的资本。”

    说着往回一靠,李初一懒散的瘫在软榻上,嘴角噙着让人火气大盛的轻笑。

    “不是我吓唬你,就算你能以如今的修为进入玄冰寒狱,九层寒狱你也走不过一半,最多三四层也就歇菜了。”

    纳兰明月终于回过神来,先是恼怒的瞪了李初一一眼,随后嗤笑道:“切,说的跟真的似的,你自己都没下去过凭什么来推测我!”

    “谁告诉你我没下去过?”

    指指自己的鼻子,李初一笑道:“小爷我可是下到过底的人,要不你以为我能有这么大口气?”

    “骗人!”

    纳兰明月哂笑:“我一个道胎都只能走到一半,你当初才多点修为?炼神?还是元婴?我就算你是个元神,你凭什么能下到底?有证据吗你就吹牛?真当我不知道啊,玄冰寒狱乃是漠北最有名的秘境之一,漠北四宗联合上百宗族也不过探索到第二层,你说你下到过底,你以为我能信?”

    李初一哑然失笑,好不容易有心情炫耀一次,结果还被人当成了骗子。

    摇摇头,小胖子道:“信不信在你,做没做过我自己知道就行。我凭的是什么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此外,漠北四宗的脚步也不仅仅只是第二层了,我跟他们在第四层碰见过,可惜他们准备不足死伤惨重,我估摸着几百年之内他们是不会在把主意打到三层之下了。”

    见李初一神色不似作伪,纳兰明月顿时有些将信将疑。

    “你真到过底层?”

    没有说话,小胖子笑嘻嘻的点点头。

    纳兰明月眼睛一亮:“那你跟我说说底下都有什么?”

    “一只老妖怪,一把好剑。”

    “没了?”

    “没了。”

    “切,我就知道你骗人,编都不会编!”

    纳兰明月嗤笑。

    李初一刚要开口,头皮猛然一疼,却是小二黑听到他污蔑老祸斗是老妖怪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猛撕,小胖子也不顾上云淡风轻了,抬手将它抓了下来。

    “草,你疯了!”

    看着狗爪子里的几撮头发,李初一大怒。

    小二黑比他还怒,呲着明晃晃的狗牙道:“再让你胡说八道!”

    “哈哈哈,连你的狗都不帮你,还说你不是骗人!”

    纳兰明月大笑,可刚笑了一声便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小二黑已经被李初一给抓了回去,看着嘴里火光阵阵的小二黑她一时有些发怔。

    “闭嘴,给我咽回去!”

    给了小二黑一锤,李初一扭头看向纳兰明月:“光啊,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我家黑子是狼,不是狗,好好记住了。这次幸亏我反应快,下次再乱说话,你不死也得毁容!”

    半天没能说出句整话,纳兰明月怔怔的望着小二黑出神。

    那天宴会上一直是李初一在发飙,小二黑虽然小露了一手但距离太远她感觉不深,还道那几个沐家子弟太弱,这才会被小二黑一爪子拿下。

    直到刚才,一股让她颤栗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在身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她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雏鸟,躲在鸟巢里面的她被一只绝世凶妖发现了,除了瑟瑟发抖外毫无办法,那一刻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直到李初一将其抓了回去,她才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了出来。看着被李初一按在腿上一顿揉搓的小奶狗,她怎么也无法将其跟刚才那只择人而噬的凶妖联系起来,一时间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听到李初一的话她终于回过神来,张嘴就像尖叫,可被小二黑呲着牙瞪了一眼后又咽了回去,再看去时眼中满是隐惧和敬畏。

    熟不知此时的李初一和小二黑也在传音呢,一吹一捧的好不热乎。

    “演技不错!”李初一传音夸赞。

    “那是,也不看看本皇是谁!”小二黑极为得意,牙呲的比刚才更大了。

    转头一瞧却见纳兰明月惧意满满,精致的小脸都没剩几分血色,小二黑又有些不忍。

    “大白猪,咱是不是过分了点?我瞅这娘们儿怎么跟吓傻了似的?”

    偷瞧了眼纳兰明月,李初一安慰道:“没事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狠点好,狠点印象深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她以后还敢在小爷面前嘚瑟!”

    “你确定?”

    小二黑狐疑,想了想问道:“那要不要再加把火,我把真身露出来再吓吓她?不过这车厢小了点,我真身塞满了也变不了多大点,我怕效果会打折!”

    李初一赶忙了拦住:“别了,再吓就真傻了,不光她傻,咱俩也得傻!你别忘了外面可是有纳兰家的护卫在,真把她吓大发了喊人进来,咱俩可就不好收场了!”

    “哦,也对,那算了。”

    满腹遗憾,小二黑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我就一直朝她呲牙?这个表情维持起来很累的,而且让我看起来像个疯子,本皇也是要面子的,咱能不能换个表情?”

    “不用了,你可以把牙抽起来了。”

    抚摸小二黑的毛仿佛安抚它一般,小胖子传音道:“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趴我头上就行了。不过表情还是要注意一下,眼睛要似闭非闭似睁非睁那种,就是...就是...”

    “世外高人?”

    “没错!精辟!就是世外高人!你要知道有句俗话叫‘咬人的狗不叫’,吓过她一次后你越是冷淡她越怕你,蓄而不发才能让人的心一直提着,明白了吗?”

    “初一哥哥,你真坏!”

    小二黑贼贼一笑,笑完才发觉有些不对。

    “大白猪,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李初一面不改色的传音道:“错觉!”

    “可是你说‘咬人的狗不叫’...”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咬狗的人不叫’。”

    “......”

    听不到两个贱人的传音,纳兰明月好半天才定下心神,不着痕迹的往边挪了挪,一只手仿佛随意般的按在了靠背上的一处刺绣上,那是一个防护法阵的启动节点。

    她的小动作李初一看在眼里,洒然一笑没有点破。

    随手把小二黑丢到头顶,他笑吟吟的问道:“对了,我还忘记问你了,你爹是怎么劝动你让你今天带上我的?不会真的是我魅力太大,你看上我了吧?”

    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纳兰明月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她算是对李初一的脸皮彻底服了。

    有心挤兑几句,可看着对方头顶的妖狼,她忍了忍没敢说出口,只扬着下巴轻哼了一声。

    “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保持着露出两排牙齿的微笑,小胖子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浑身充满了自信。

    眼角狠狠一抽,纳兰明月紧咬着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沐爷爷跟我提的,说是咱俩之前那次见面有些误会,他想让咱俩借此机会化解一下,然后...”

    “然后在顺带着‘熟悉熟悉’‘亲近亲近’是不是?”

    小胖子接口,说完撇了撇嘴。

    “老头子就是瞎操心,我都跟他说了这事儿没戏了,他竟然还惦记着!”

    “放心,你有戏我这边也没戏,我明白的告诉你,咱俩不可能有戏!”纳兰明月语气坚决。

    虽然没那份念想,但小胖子还是感觉挺受伤。

    上下打量了下自己,他没感觉自己哪里差啊,就是人胖了点。

    “这跟长相无关,我承认我是喜欢漂亮的,你虽然不符合我的品位,但实话说你在胖子里面算是个俊俏的。”

    “这算是在夸我吗?”小胖子哭笑不得。

    纳兰明月用力一点头:“算!”

    白眼一翻,小胖子也懒得骂娘了。

    他感觉纳兰明月太没眼光了,什么叫“胖子里算是个俊俏的”,给他画了个圈子就罢了,竟然还加了个“算”,这傻妞瞎吗?

    “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高矮胖瘦,黑黄白花?”

    “说什么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黑黄白花说的那是狗,你才喜欢狗呢!”

    回敬了一句,随后想起了小二黑,纳兰明月赶忙看了眼小二黑,见小二黑懒洋洋的趴在李初一头上一无所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心中大为得意,小胖子没有表露出来,笑嘻嘻的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说呗?”

    哼了一声,纳兰明月嗤笑道:“凭什么告诉你?我跟你很熟吗?”

    小胖子不以为意,臊眉耷眼的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手牵手,四回搂一搂,你没听过吗?”

    “你这人...就会诌些作践人的胡话!还有上次歪改的诗句也是,这些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不给你自己留面子,你总得替你外公想想吧?!”纳兰明月气结。

    “这话说的,几句俗语而已,自己想歪了还怪我喽~!”

    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小胖子眼睛一眯。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猜猜。纳兰家的掌上千金,金窝里的金凤凰,一般人肯定看不在你眼里,而且以你的性格能被你瞧中的绝对有其独到之处,出身如何不说但肯定有其大才。遍观皇都,能入得了你的眼的人其实也没多少,撇去各位皇子们不说,也就是几个大家族的天才俊杰还有可能,又或者你口味重,喜欢...”

    “你直接说镇西王得了!”

    纳兰明月讥讽的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爹找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怕我喜欢上镇西王嘛!我都跟他说了我自有分寸,他竟然还跑去找你过来劝说,有时候我都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说你哪一点像个说客?兜个圈子都不会兜,就你这样的你说你能说得了谁?你行吗你?”

第1103章 情冷于血

    李初一愕然,随后恼羞成怒。

    “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说话?你才无能呢,你全家都无能!小爷身体棒着呢,睡遍天南海北睡出个民族来都没问题,但睡谁也不睡你,我呸!”

    纳兰明月懵了,随后听明白了李初一的话,顿时娇笑连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你太脏了,我...哈哈哈,我没那个意思,你自己多想你怨得了谁!”

    李初一哑然,也知道自己想歪了,顿时有些尴尬。

    其实他也挺委屈,暗觉这事儿不怪他。都是李斯年平时拖着他讲些荤话,话讲多了成了习惯,这才一听之下瞬间就想歪到了其他地方,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话里有话。

    感觉头顶的肉蛋哆嗦个不停,李初一气结,传音过去狠骂了小二黑几句,严令它不准将今天的事情外泄,否则剁了它炖成肉汤。

    在小二黑的再三保证下,小胖子一脸无奈的看着花枝乱颤的纳兰明月。

    “笑够了没有?小心笑岔气把自己闷死!”

    “哈哈哈哈!!”

    “......”

    “再笑我放狗了哈!”

    “哈哈哈哈!”

    “我真放了哈!”

    “哦呵呵呵呵,肚子疼...”

    “......黑子,给我...”

    “停!我不笑了!”

    见李初一真的生气了,纳兰明月赶忙打住。

    现在她才发现这胖子虽然脾气大了点嘴损了点,但还真是个有趣的人,跟皇都里其他那些装模作样的贵公子完全不一样。

    强忍着笑意,纳兰明月捂着肚子坐起身来,可以看小胖子气鼓鼓的脸顿时又噗哧出声,直到小胖子瞪圆了眼珠子后才赶忙挥手告饶。

    “不闹了,说正经的,我真没那个意思。我跟镇西王根本就是你们多想了,我是很欣赏镇西王,但我根本不喜欢他,所以你也不用费尽心机的想法子劝我了,因为我根本就没你们想的那种意思!”

    “那你贴他那么近干嘛?”

    小胖子满脸的狐疑。

    “我听你爹说你都恨不得住在镇西王府了,你不是喜欢那个老白脸你能这么殷勤?”

    白眼一翻,纳兰明月道:“我自然有我的原因,不过不能说给你听,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了。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老白脸’‘老白脸’的乱叫,镇西王好歹也是你的长辈,等下过去了被人听见了就算他不在意,其他人也会对你有意见的!”

    “有意见就有意见,小爷会怕他们?”

    嗤笑一声,李初一皱眉道:“还有,别跟我说什么长辈,他算个屁长辈,我叫他一声‘叔’你问他敢答应吗?”

    纳兰明月有些头疼,她听说过李初一跟镇西王有些矛盾,但没想到恩怨这么深。

    见李初一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她也懒得多劝,想了想后道:“总之你自己注意分寸就行,虽然有沐爷爷和衍岭皇护着你,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自己还是小心点为好。另外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到场的除了几个家族的小姐少爷,九皇子、十三皇子和小皇女也会到场,我估计他们有可能会找你麻烦,你心里有个数,想想怎么应对。”

    “皇子皇女也来?你爹没跟我说过啊?还有那个十三皇子怎么回事儿,宇文玄理不是死了吗?”小胖子愕然。

    “宇文玄理是死了,但十四皇子宇文玄述还在啊,自他之后全部增补一位,他自然就成了现在的十三皇子了!”

    “我去他道士的,大衍这规矩真别扭。”小胖子无语摇头,“这些皇子也是,争来争去一点脑子都没有,要我说直接把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全都弄死,只剩一个他不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太子了吗?笨!”

    纳兰明月嗤笑:“你以为就你聪明,别人想不到啊?大衍的皇位之争是有规矩的,严禁手足相残。你可以把对方身边的人全杀干净了让他做个孤家寡人,但绝对不可以动对方一根汗毛,否则就是谋害同族,是会被判重罪的,甚至连皇族的身份都会被剥夺。再说了,能当上皇子皇女的哪个一个是善茬,你以为你想杀就能杀啊?何况皇位之争是有名额底线的,最低也要保证十人在内,不够时则从宇文皇族中再行选拔。也就是说,除非你能把宇文皇族有资格竞争皇位之人全都杀干净了,否则你就只能按着规矩来跟其他人争,而且一旦事情败露你还会落个牢狱之身,有可能连小命都没有了。”

    嘴一撇,小胖子道:“这不就跟养蛊一样嘛!”

    “没错,就是养蛊!”

    纳兰明月点点头。

    “大衍皇位可是关乎到整个大衍的民生社稷,关于着大衍的未来甚至是整个人界的未来,岂容马虎?为皇者必须优中选优,则最强者而任之,可子孙易得才俊难出,每个授予角逐资格的哪个不是身怀大才?所以他们的命很珍贵,容不得随意挥霍。可是璞玉再好不经磨砺也成不了美玉,为了保证帝统的延续,祖皇帝只能取了个这种之法,定下了‘不得手足相残’这种最低限度的保障规矩,而后放任所有继承者蛊虫一般的角逐竞争,直到某一人脱颖而出力压群雄,那人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那他们都比的什么?”小胖子好奇的问道。

    “很多。”

    顿了顿,纳兰明月解释道:“从修为到治政方针,再到为人处世乃至琴棋书画等各方各面,只要能展现自己才华的无一不比。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修为,修为的高低是皇子排位的主要依据,其他的手段则是辅助,如有超然出群者也可依此递进,但若是修为不到还是会被刷下来。”

    点点头,李初一暗道这才像个样子。

    修士的国度自然得有个修士的样子,什么治政方针琴棋书画都是狗屁,修为够高才是硬道理。

    不是说一国之君就得做到天下第一,而是修为高才能活得久。通常来说修士的寿元和修为是成正比的,修为越高活得越久,而像大衍这种规模庞大的皇朝,皇权的持久和稳定才是最重要的。皇位的频繁更迭并不利于国势的稳固,对皇权的稳定也大有影响。

    一个人再有才,可他的修为不够,去掉角逐的时间一共才只活了不到百八十年,这种人显然是不能委以皇位的。

    也因此,就现在这些人来说李初一也不认为他们某个人有机会能成为衍皇,因为衍岭皇至今不见颓态,没人知道他的修为几何也没人知道他的寿元还剩下多少年,但目前来看再过个三五百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养生得法的话再长上一段也不是没可能。

    换句话说,现在这些人最年轻的,到时候怕是也寿元过半,这还是按照他们能修到飞升期算的。如果不到飞升,只有区区渡劫的道行,那么不足千年的寿元使得他们等到衍皇老去的那一天自己也早已垂垂老矣。

    太子?

    算了吧,太爷还差不多。

    扫清杂虑,李初一问道:“外面不是一直有传言说衍岭皇有意皇位之选吗,照这么说他跟那些皇子皇女应该是敌人,这些人怎么还往他身边凑?”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爆仗脾气,是敌人就得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啊?”

    先挤兑了小胖子一句,纳兰明月接着道:“再说了,镇西王有意皇位一直是传言,他本人可从没表过态,目前的传言全是那些亲王派搞出来的。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就凭镇西王的能力和威望,其他皇子皇女就算不喜欢他也不敢表露出敌意,相反他们还要适当的表达出善意去主动亲近,这样才不会将自己彻底置于亲王派的对立面。从另一个角度讲,若是传言真的是子虚乌有,全都是亲王派自己臆想出来的,那镇西王的好感就很重要了。”

    “你应该知道,皇子皇女们是不允许插手军部的,而镇西王则有军部的一部分人支持,甚至亲王派最初的骨架就是军部亲近他的那些人搭建起来的。所以能得到他的支持就等于变向的得到了大衍军部的支持,有了军部的支持那脱颖而出的可能自然更大。再者说镇西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而且也是少有的几个委以重任的王爷之一,皇都里除开不问世事的剑皇府,也就他说的话最管用,最能让衍岭皇听进去了。有他在皇上耳边说项,你说得他支持的那位皇子册封太子的机会是不是更大?”

    “剑皇府?就是那个跟漠北莽山剑派、太虚宫神剑峰以及极南海外的南溟剑派并称四大剑道圣地的剑皇府?”

    纳兰明月不提,李初一都差点把剑皇府给忘了。上次听说还是在跟叶之尘学剑的时候,叶之尘告诉他大衍剑皇府的“霸苍剑圣”剑道自成一格,跟太虚宫的掌门陆横并称霸刀和霸剑,都是将刚猛的路子贯彻到底,出手极少有柔转变化,九成九都是一力降十会的霸道猛攻。

    而霸苍剑圣同时也是天下间仅有的四位被冠以“剑圣”尊称的剑修之一,不提修为但以剑道而论,跟叶之尘这位“无情剑圣”、莽山剑派的“云岚剑圣”以及南溟剑派这一代的“南溟剑圣”齐名。

    不同的是,其他三人都各领风骚,唯独霸苍剑圣和他的剑皇府在大衍皇朝的光环下有些默默无闻,进城这些日子李初一甚至都没听人提起过他,也未听人说起过剑皇府在皇都里座落何处。

    “不奇怪啊。”纳兰明月解释道,“因为剑皇府在皇都只有一座不大的空王府,真正的剑皇府其实在大衍东部一处很偏僻的山脉,周围几乎没有人烟,不知路途者想找到极难。而嵘王这个人又极其低调,平素鲜有跟人来往,所以大衍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但平素聊天时提起的却很少。”

    “表忠心啊?”

    李初一一针见血,纳兰明月也毫不避讳的点点头。

    嘴角一撇,小胖子刚要说话,纳兰明月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先一步开口道:“别乱想,嵘王并非懦弱之人,他这叫识时务。说实话,大衍这么多王爷里面他是最聪明的一个了,甚至比镇西王还要精明。”

    见李初一不信,纳兰明月低声道:“你知道大衍手握实权的王爷有几个吗?”

    小胖子摇头。

    “五个!”

    伸出五根手指,纳兰明月道:“算上新晋的镇西王,一共五个有尊位的王爷!而这五个权王里,除了镇西王以外,墨兰王、怀勇王以及定北王都是衍岭皇登基后从宇文皇族里另行提拔的,原先的权王和与他竞争皇位的皇子皇女则死的死退的退,不是被定了罪剥去了王位便是暴毙而死,剩下的则自己主动告老退隐把权利给还了回来。而嵘王是唯一留存到现在的老牌权王,他本人也是衍岭皇唯一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族叔,其余的不是隐退了就是被衍岭皇杀了个干净,所以这一代衍皇的皇权才如此的集中。嵘王也很聪明,对皇位从来没有表露过丝毫染指之心,甚至在衍岭皇清洗王党的时候还出过不小的力,事后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日子过得简直比沐家还要清淡。”

    “吗的,真狠!”

    李初一暗暗咋舌,也不知那个狠字说的是衍岭皇还是嵘王。

    想想也是,能跟陆横齐名的霸剑怎会是个善茬,“霸苍剑圣”四个字也足以说明一切。至于衍岭皇就更不用说了,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去手,他的冷血和淡漠李初一早已心知肚明。

    再加上镇西王宇文太浩,李初一感觉宇文一族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不懂情为何物的冷血怪物,唯一的例外也就是他自己了。

    可是仔细琢磨了一下,小胖子发现自己很多时候好像也挺冷血的,也就对自己人很好,对陌生人尤其是敌人他下起手来比谁都狠辣干脆,而且还没一点心理负担,顿时感觉恶心的要死。

    吗的,血统不好,怪不得小爷!

    反正小爷打死也不会自己人下手就是了,尤其是自己的孩子,小爷就是死也不会跟宇文太洛一样!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心底里,他感觉自己是很有人性的,跟宇文家的牲口们完全不一样。

第1104章 您还活着啊?

    不知不觉,镇西王已到。

    马车平稳的从半空中落到王府前的广场上,旁边早已停驻了不少宾客的车辇。

    不得不说,权利确实是个好东西。皇都禁空,普通百姓只能靠两条腿走,只有达到一定地位的家族才可挂着自家的徽记低空飞行,而到了沐家那种层次则横行无忌,没人敢上前拦截他们。

    镇西王府说远不远,纳兰家的车马一路疾行也飞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要是靠两条腿走李初一估计他们得后天才能走到,所以边往王府的大门走他一边心里暗暗琢磨着要不要也搞个沐家的徽记来让自己也享受一下这种特权。

    相比于沐家,镇西王府的布置另有一番味道。

    为了强调自己的超凡脱俗,沐家的宅门庄重而不是仙风,打眼一瞧便有种仙家福地的味道。镇西王府则截然不同,作为大衍仅有的几位权王,镇西王府的布置着重强调威严和肃穆,两侧门柱雕龙画凤,麒麟打头的两排瑞兽在大门两侧一字排开,里面嵌有特制的机关法阵让它们看起来仙云缭绕,每当有人靠近时便齐齐侧目盯住对方,活灵活现的大眼珠子肃然一片,足以把任何胆小的宵小吓得屁滚尿流。

    阴阳道眼一扫,李初一心中了然。

    这些瑞兽果然不是摆着好看的,全都是外界少见的机关巧具,只要主人一个念头它们立刻便会化为噬人的猛兽,威力暂且看不出来,但想想也知道肯定弱不到哪儿去。

    王府早有侍从前来接引,车马一停便恭敬的迎上来引着他们往王府走去。

    虽然对纳兰明月带了个男伴有些疑惑,但那侍从并未多嘴。毕竟能有幸受镇西王相邀的人可不多,所以受邀的宾客带几个想来沾沾光的同伴并不稀奇。他纳闷儿的只是向来独来独往的纳兰明月也会如此,不过并未因此起疑,只当是纳兰家的千金也怀春了,心里暗暗猜测着李初一是哪家的少爷。

    可惜他的身份太低,有些事情只听说过却没真正接触过,否则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把李初一给认出来了,也不会凭空给自己和几位同僚引来一场大祸。

    前面顺利,可进门时却出了点麻烦。

    门口验帖的守卫把李初一拦了下来,不是不让他进,而是因为他背后的睚眦剑。

    “王府内不得携带兵刃入内,还请公子将您的剑收入储物袋,或者交由我们保管,待您离开时我们在奉还给您!”

    眼珠子一瞪,小胖子刚要发火却被纳兰明月扯了一把,忍了忍,他皱眉道:“收进储物袋跟挂在身上有什么两样?”

    守卫很有礼貌的回道:“抱歉,这是王府规矩,法宝兵刃可以不收,但是不能亮出来,以示对镇西王大人的尊敬。”

    翻了翻白眼,小胖子一指旁边几个腰悬长剑的贵公子:“那他们怎么可以亮出来?”

    看了眼旁边,守卫微笑解释道:“那几位公子的剑都是饰剑,是装饰品,所以可以携带入内。”

    “这样啊!”

    小胖子点点头,反手摘下睚眦剑往腰带里一别,想了想又取出了几颗好看的宝石用糖膏黏在了剑鞘上,丝毫不顾旁边守卫们的满头黑线,自顾自的摆弄了一会儿后确认暂时掉不下来,这才大感满意的点点头。

    “怎么样,这回行了吧?”

    “这...”

    守卫刚要再劝,却被旁边身份略高一点的守卫拉了一下,后者替他开口道:“可以了,歪公子请进,纳兰小姐请进,祝您俩今天玩的尽兴!”

    “借你吉言!”

    小胖子笑嘻嘻的点点头,旁边的李斯年则机灵的摸了守卫的手一把,就像是相谈甚欢拉手告别似的,手拿开始一小袋灵石已悄然的出现在守卫的手中。

    神识一扫,守卫心头一震,态度顿时又更恭敬了几分,直到李初一等人走远后才回过头来。

    打赏下人这种事常有,但这种场合还能想着他们这些看门人的却不多,而且那一袋灵石足有上百,守卫欣喜之余不禁有些好奇,暗暗琢磨这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出手这么大方。

    进到府中,小胖子跟在引路的侍从身后边走边一路唏嘘。

    他声音很小,侍从根本听不见,还以为他被王府的美景给震撼到了,熟不知一旁的纳兰明月白眼翻的都快抽筋了,她离李初一近,也只有她能听到小胖子嘴里压根儿就没一句好词儿。

    几次传音提醒他注意,可这胖子装聋作哑,压根儿没听见似的仍“唏嘘”个不停。最后纳兰明月也懒得搭理他了,轻轻哼了一声快走两步,一副不屑与他并肩而行的样子。

    “咦?”

    忽然,李初一脚步一顿。

    纳兰明月回头望去,却见李初一的眼睛紧紧盯着廊外花园里的一个人,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她感觉有些不妙。

    “尊客?”

    侍从递来询问的眼神,李初一目不斜视的摆了摆手,跨过栏杆向花园内走去。

    “我去见个熟人,你们先走。”

    熟人?

    侍从纳闷儿,想不出王府内有何人能跟这位眼生的少爷是熟人。刚想顺口应是,却见纳兰明月也提着裙子跟了上去,李斯年等人也是如此。

    侍从傻眼,哪敢离开,也不敢跟过去,只能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默默等候。

    “李初...歪十五,你想干嘛?”

    加紧脚步跟到李初一身边,纳兰明月紧张的问道。

    先前说好了不找麻烦的,结果刚进门这胖子就要闹妖,纳兰明月都快气死了。

    “说了,见熟人。”

    小胖子随口回道,说完纳闷的瞧了纳兰明月一眼:“你跟上来干什么?不怕花枝扯掉裙子让你‘明月光’啊?”

    “你这人!”

    气恼的撞了小胖子一下,纳兰明月压低声音严肃的道:“我跟你说,咱俩说好了的,你不准惹事!认亲宴那天的场面今天绝对不能出现!”

    “说什么呢!”

    小胖子委屈的瘪瘪嘴:“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像是个惹事儿的人嘛!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品知道吗?”

    纳兰明月都给气笑了,刚想再说几句,李初一却抢先一步冲着那人用力的挥挥手。

    “呦,这不是文苏嘛,您老还活着啊?”

    那边厢,文苏心生警觉感觉到有人靠近,扭头一瞧竟是李初一,他的脸色瞬间连变几次,下意识的就要转身离开去找镇西王,不成想却被李初一抢先一步叫住。

    周围还有其他宾客,听到李初一的喊话后纷纷愕然扭头,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镇西王府出言不逊。

    文苏深知李初一的威力,更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可谓皇都一霸,害怕事情闹大了惊扰到其他的宾客,情急之下赶忙堆起温和的笑脸也朝李初一招了招手。

    “小友,好久不见!”

    一句话,侧目的目光全都释然了,原来真是两个相熟的老友互开玩笑。看着李初一,众人暗羡不已,文苏在镇西王府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除了镇西王平时对谁都罕有个笑脸,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与他认识,而且关系还这般亲近。

    有心上前套套近乎,但此刻显然不是时候,众人只能艳羡着李初一跟着各自的引路侍从迈步离去,交头接耳暗暗猜测着李初一的身份。

    不知为何,他们都感觉这胖子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们信了,纳兰明月却不信,近在咫尺的她分明听到李初一那句“熟络”的问候是磨着牙说的,声音里的恨意是怎么也做不了假的。

    狐疑着这两人的关系,却见文苏抢先几步迎了上来,没等她开口便拱手一礼问候了一声,随后眼神一转紧盯着李初一。

    “小友,今天过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还好让老夫撞见了,要不镇西王今天可是要出大丑了啊,哈哈哈哈!”

    眼中冷芒一闪,李初一笑眯眯的道:“怎么着,听你这意思是准备再杀我一次喽?”

    文苏赶忙摆手:“哎,小友哪里的话,老夫何时想要杀过你?当初只是些误会罢了,现在你也来了大衍,老夫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有其他!不过当初的事确实是老夫的不对,小友心有怨气也是应该的,老夫在这里跟您赔个不是,当初的鲁莽还望小友海涵则个,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你看如何?”

    说完躬身一礼,李初一没动,却把旁边的纳兰明月吓了一跳。

    “哦,误会啊?”

    看着文苏,李初一轻捏着剑鞘上的糖膏,末了把黏糊糊的手指放在嘴里舔了舔,嘴角划出一抹微笑。

    “你说是误会,那就算误会吧。不过你了解我,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心眼小,爱记仇,所以你想解梁子可以,但不能这么轻松。”

    眉头一紧,文苏沉声道:“你想怎样?”

    “我想的很简单啊,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当初你把我折腾的*,小爷心里可都记着呢,不过今天你态度不错,小爷也没时间跟你玩什么复杂的,咱们就简单点,你站着不动让我捅三剑,三剑后你还没死咱们的梁子就算解了,你看如何?”

    “小友,你...”

    “别叫我小友,咱俩可不是朋友!”

    左手慢慢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李初一笑容更盛了:“其实对于你还活着这件事我也挺好奇的,当初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甚至还有人找到了你的半截残尸,却没想到你竟然金蝉脱壳全身而退,看见你毫发无损的站在这儿我可是狠狠吃了一惊呢!正好借这个机会你再给我表演一遍,让我看看咱们的文苏文大长老是怎么在九虚连环之下脱身的,小爷最喜欢看这种保命绝技了,怎么样,同意吗?”

第1105章 这就是命

    “李初一,别冲动!”

    紧张的纳兰明月想拉住李初一的衣袖,却被小二黑的随意一眼给扫了回去,

    没理纳兰明月,李初一紧紧的盯着文苏的眼睛,盛开的笑脸透着说不出的森冷。

    气机交感,文苏心头大震,很讶异李初一这些年来的进境,竟然能给他一种隐隐的威胁感。

    看着对方毒蛇一般的眼睛,文苏沉默半天低声开口。

    “小友...”

    李初一眼神一狞,文苏语气一顿,改口换了个称呼。

    “殿下,你我的恩怨事出有因,原因你不是不清楚。现在你我同在大衍,没必要闹得那般难堪。殿下您身份尊贵,文某知道您不怕,但这里毕竟是镇西王府,在这里闹起来传出去的话,殿下您也未必脱得了麻烦。”

    “呦呵,威胁我?”

    “自然不是,殿下不要误会。文某只是把利害关系跟殿下您陈述一遍,免得您后患缠身。殿下的怨气文某理解,文某也确实诚心想要补偿,但还请殿下您三思,换一个解决办法,这样对您、对我、对镇西王,乃至对沐家和我镇西王府之间都好,您觉得呢?”

    文苏言辞诚恳,李初一却冷冷一笑。

    “我要说不呢?”

    文苏顿时脸色一沉,李初一却忽然面色一缓微微一笑。

    “也对,你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我虽然不怕事儿,但我也讨厌麻烦,换个条件也不是不行。”

    暗暗松了口气,文苏微笑道:“殿下英明,文某叹服。不知殿下想要如何解决,只要不动干戈,文某定竭力办到!”

    “很简单呐!”

    轻拍着剑鞘,李初一笑眯眯的道:“我来大衍是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们肯定不会不知。一句话,把她的下落告诉我,咱们的梁子就算完了!”

    心里一沉,文苏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殿下何意,文某没听懂。”

    “老东西,别他吗跟我装,小爷没耐性的你不知道吗?”

    一把揪住文苏的衣领,李初一脸贴脸的紧盯着他。

    “告诉我,她是不是被你们抓了,她是不是在你们镇西王府?!”

    怪异的举动顿时引来了不少怀疑的目光,几个守护狐疑的向这边走来,却被文苏摆手挥退。

    看着李初一近在咫尺的眼睛,文苏面不改色的道:“老夫真的不知!”

    “老滑头,我呸!”

    一口唾沫喷在文苏脸上,李初一甩手放开了文苏。

    “你不说算了,我自己去找。镇西王府这么漂亮,想必不会介意我到处转转吧?”

    “殿...”

    “不介意啊,很好,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拒绝的!”

    拍拍屁股,李初一转身要走,文苏匆匆抹了把脸上的口水赶忙上前拦住。

    “殿下,您身份尊贵,但这里毕竟是镇西王府,您随意乱逛实在大为不妥。您就算不顾惜您的身份,但您总得顾惜一下自己的安危,王府内禁制处处机关重重,万一您有个闪失,那于您、于我们镇西王都不好交代,还望您三思!”

    “那不正好吗,小爷正愁没机会给于浩那龟孙子找点麻烦,这下子正合我意!”

    满不在乎的推开文苏,李初一下巴微扬冷然而笑。

    “玄冰寒狱没弄死我,大衍的乱军也没弄死我,你个老东西也没能制住我,还反被我搅了于浩的好事,要是你们这破王府能弄死小爷,那算你们本事!”

    说完,李初一拉着还想行礼的纳兰明月转身离开。

    “行什么礼,一个作了大孽的老混球你还行礼,不怕折寿啊!”

    望着远去的李初一,文苏脸色几次变化,靠近过来的守门们对望一眼谁也没敢开口。

    待李初一的背影即将消失,文苏这才冲一个守卫摆摆手:“派人去跟着他,必要时可以拦截,但绝对不能伤了他,明白吗?”

    守卫愕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告了声退点了几个人匆匆离去了。

    见文苏脸色稍缓,一个头领打扮的守卫这才敢凑上前来。

    “文大人,那位...”

    刚说了一句,便被盛怒的文苏一把掐住了脖子。

    “谁让他进来的!他来了为什么不通报!找死吗?!”

    直到头领快被扼死,文苏这才松开手,头领猛咳连连却不敢露出不满,气息稍瞬后便磕磕巴巴的道:“小...小人不知,小人...咳咳,小人这就去查,稍后便带人过来向大人谢罪!”

    “谢什么罪!找到之后挖了眼睛统统扔进散魄汤!长了眼睛却不知用,留他活着继续吃干饭吗?!”

    文苏素来严肃,但也少有发这么大的火。头领心头大震,赶忙应是着人处理去了。

    待派完人,他这才犹豫了一下戚戚的问道:“文大人,那人是谁,竟敢在镇西王府撒野,而且还对大人您如此无礼?”

    “你竟然也不知道?!”

    猛然转头,文苏恶狠狠的盯着头领,直把头领盯得满头大汗深深的垂下头去。

    半天,文苏才面色一缓,深深的叹了口气。

    “也是,他的样子有些变化,今天又稍稍做了些掩饰,跟王爷派下去的画帖有些不一样,不是相熟之人一眼还真瞧不出他来。”

    “但是,这不是你们玩忽职守的理由!”

    两句话一松一紧,头领的心忽上忽下的差点没炸了,不敢抬手也不敢说话,只能把头垂得更低了。

    拿出一块空白玉简稍稍刻画了一会儿,文苏甩手将玉简丢给了头领。

    “马上复制出来分发下去,通知所有人打起精神,咱们的大皇子殿下、沐家老家主沐方礼的外孙李初一来了!”

    “大...大皇子!!!”

    头领终于知道文苏为什么那么大火气了,现在连他也觉着那几个不开眼的门卫该杀。

    且不说镇西王跟李初一的恩怨,单冲他大皇子这个皇上钦定的身份,今天对他的接迎规格便能让镇西王落下个怠慢皇族的罪名。

    不敢耽搁,头领赶忙告退离去。

    文苏又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猛地一拍脑门也转身飞速离去。

    让李初一这么一闹,他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李初一来了,这件事他得赶紧让镇西王知道!

    王府深处,镇西王宇文太浩正跟一位异人闭门房中。

    之所以说异人是因为此人确实太过怪异,光秃秃的脑袋光可鉴人,佛珠绕颈袈裟挂身,竟然是人界极其罕见的和尚。

    人界不是没有和尚,只是太少,少到近万年来拢共也没人见过几次。而且因为传承断绝,每个和尚的修为都极其低微,据记载能修到堪比道家修士筑基期的修为就算是高手了,其余的基本都跟炼气期的小修为伍,地位沦落得跟走街串巷的江湖道人差不多了。

    而眼前的和尚却不然,天庭饱含中气充足,感受不到法力的波动可身上的威压感却不亚于任何一个飞升,双目开合间精芒炯炯,充满独特韵律感的语调更是彻人心神,让人不由自主的便会产生一种听之信之的信服感。

    往那一坐,和尚便给人一种得道高僧的感觉,可是他眼中不时透出的几丝邪性却破坏了他*的慈相,让人感觉他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而他头顶上的戒疤更是诡异至极,出家僧常会在头上点戒疤以示虔诚,可这个和尚头上的戒疤却非香疤,而是如同真圣佛祖一般的肉髻,可是又没有真正的肉髻那么大,而是香疤大小的一个个小凸起,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小肉瘤一般。

    此外,僧人的戒疤数量在一至十二不等,但最多不可超过十二,可此人头上的戒疤却足足有十三点之多。其中十二个戒疤属于常态,横三纵四整齐排列,最后那一点却横空出世位于额头正上方,与眉心处的红点遥相呼应,猛然一瞧就像是一个写多了笔画的“甲”字一般。

    普通人看了可能不觉着什么,可若通晓佛道者在此观看,定会感觉极其别扭,认为此人大逆不道。

    镇西王显然不在此列,跟和尚对面相坐丝毫没有异色,只是言谈却并不怎么愉快。

    “尊上那边快要拖不住了,他让我转告你加快进度。”轻捻佛珠,和尚温声说道。

    宇文太浩有些烦躁,沉默了一会儿后沉声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和尚的语气已然温和,可是言语间的警告意味却极为浓郁。

    见宇文太浩紧皱眉头不满的望了过来,和尚微微一笑浑不在意,端起香茗轻轻的抿了一口,缓缓放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开口。

    “皇帝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你要做的只是下定一个决心,轻轻的推上一把,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宇文太浩冷冷一笑。

    “那可是一条人命!”

    “而且还是你最珍惜的一条人命。”

    和尚慢悠悠的接口,见宇文天浩面露怒容,他微微一笑。

    “但是跟大衍的皇位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不是吗?”

    “我不是我皇兄!”宇文太浩怒道。

    和尚点点头:“正因为你不是,所以尊上才选了你。”

    怒容消散,宇文太浩苦涩的笑了笑:“我真希望他没选我。”

    “那样的话,你早就死了。”

    和尚淡淡的道:“你真以为自斩命缘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尊上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沐家那些笨蛋都只是些点缀,几乎毫无作用。若不是尊上,你当初就该死了,而且是形神俱灭不入轮回,尊上有恩于你,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又或者,该说是报仇呢?”

    “就没有两全之法?”宇文太浩痛苦的问道。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知道的。”

    “我不信!”宇文太浩缓缓说道。

    手中的佛珠蓦然一顿,和尚的眼中寒芒一闪,随后又被温和之色掩盖。

    “宇文太浩,尊上派我来是来帮助你的,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所以不要企图试探我,我不喜欢,尊上也会很不高兴。”

    冷哼一声,宇文太浩凝声道:“我...”

    话未说完,敲门声起,宇文太浩怒然拍桌大喝道:“谁!!!”

    “王爷,是我,文苏。”

    听文苏的声音有些急切,宇文太浩压下火气。

    “什么事?”

    “王爷,李初一来了,现在已在王府之中。”

    心头大震,宇文太浩猛然看向了和尚,而和尚略略一怔后也微笑回望。

    “看,这就是命。”

    温和的声音,温和的微笑,可在宇文太浩眼里,这一切是那么的让人心寒。

第1106章 再见于浩

    当宇文太浩找到李初一的时候,我们的李少侠正在研究内府的一处小花园。

    从外表看这座花园并没有什么异样,可阴阳道眼中这处花园的灵气流动却大有问题。李初一有七成把握确定这里被一个极为高明的幻阵笼罩,花园只是幻阵的一个入口,可无论他怎么试探都试探不出半点端倪。

    思忖片刻,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既然软的都试过了,那就怪不得他用点蛮力了。

    “你疯了!!”

    剑只拔出了一半便被纳兰明月死死按住,明月大小姐都快气疯了,天底下还有这胖子不敢干的事儿嘛!

    “松开!”

    李初一不满的挣了挣,纳兰明月哪抵得住他的力量,情急之下几乎整个人趴在了睚眦剑上。

    “别胡来,这里是王府!”

    “我没胡来啊!”

    小胖子无奈的往后退了退,尽量不让自己跟纳兰明月的胸口产生某些美好的误会,同时用很认真的表情道:“我真没想胡来,我就是想捅捅!”

    “我...!”

    自小养成的涵养让纳兰明月忍住了没骂人,可她恶狠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后悔了,后悔答应带李初一过来,后悔听了沐方礼的话,最后悔的是她竟然相信了李初一的那些保证!

    正犹豫着措辞,远处脚步声起,扭头一看宇文太浩带着一队金甲卫迈步走来,纳兰明月大松一口气,复又满心的紧张起来。

    镇西王不会看见了吧?他不会误会吧?

    余光扫了一下,李初一连头都没有,继续用力掰着纳兰明月的肩膀:“大姐你起开好不好,剑鞘上有糖膏,小心黏住你的衣服让你‘明月光’!”

    “啊!”

    一声惊叫,纳兰明月这才想起剑鞘上的古怪,赶忙起身打量衣服,果然在前身数处发现了不少黏黑的渍迹。

    “先声明啊,不关我的事,我可不赔哈,最多帮你洗洗!”小胖子老神在在的道。

    “要你管!!”

    凶了他一眼,纳兰明月法力暗催,罗裙柔光一闪,渍迹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嘿,这个厉害啊嘿!”

    小胖子大呼小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样,纳兰明月满腹无语,见镇西王等人走近压低声音匆匆的扔给他两个字。

    “白痴!”

    说完不理李初一,她提起罗裙快走几步,当先盈盈下拜。

    “纳兰明月参见镇西王!”

    “呵呵,明月啊,怎么这么拘礼,平时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快起来!”

    宇文太浩很是温和,主动快步上前扶起纳兰明月,可纳兰明月却没有顺势而起。

    “王爷,小女子知道我们来这很是冒犯,但此事皆因明月贪玩而起,与我几位朋友无关,还望王爷赎罪!”

    说着深深一福,可没能福下去便被宇文太浩强行扶起。

    “别怕,我没有怪罪的意思,而且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拍拍纳兰明月的胳膊,宇文太浩转头正望李初一。

    “初一,好久不见。”

    白眼一翻,李初一斜眼看着他:“别叫那么亲,叫我李少侠,叫那么亲想干嘛?让我喊你叔啊?”

    宇文太浩一窒,不等答话便听李初一接着道:“怎么,自己家里面也带这么多人护着啊?于浩啊于浩,你说我是该说你装

    逼呢还是该说你没安全感呢?诶,不对啊,你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说着,小胖子怕怕的拍拍胸脯,李斯年几人则暗暗戒备了起来。

    失笑摇头,宇文太浩抬手笑点着李初一:“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叶峰主得为你多操多少心啊。”

    李初一嗤笑:“我叶叔操不操心是他的事,这事儿跟你拉稀王没什么关系吧?怎么,心里还惦记着老东家,准备再叛回去?”

    “放肆!”

    宇文太浩身后的一个中年子猛然暴喝,双眼一睁直直的盯住李初一,丹田默转下飞升期的磅礴威压陡然降临。

    李斯年等人闷哼一声当即后退,李初一身子一晃却未退半步,心中《道典》经文暗暗流转,顶着对方威压懒散一笑。

    “哦呦,好吓人呐,我道是谁呢,原来也是个熟人呐,这不是血阳峰的大长老齐世仁吗?嘿我说齐大长老,我一直觉着你很有文化,名字起的恁的有学问,你们拓跋峰主真差点没被你气死,直到现在还三天两头的念叨着你的‘好’,想要找个机会好好再跟你‘亲近亲近’呢!”

    “你...!”

    “住口!”

    喝住齐世仁,宇文太浩转回头怒瞪着他:“李初一是沐家老家主沐方礼的外孙,皇兄钦点的大皇子,岂是你能放肆的,还不赶紧赔礼!”

    没有犹豫,齐世仁当即跪伏在地,李初一却往边一躲让了开去。

    “红脸白脸唱的不错,可惜小爷不吃这一套!”

    无视齐世仁,李初一凝视着宇文太浩缓声道:“于浩,咱俩也算是知根知底,虚头巴脑的就别啰嗦了。我今天的来意你心知肚明,我就问你一句话,余瑶在哪儿?”

    “余瑶?她来大衍了吗?”

    宇文太浩怔然不知,李初一哪里肯信,看白痴一样的冷笑望他。

    “有意思吗?”

    宇文太浩默然,片刻后微微一笑,抬手往旁边一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清静之处。”

    小胖子眉头一挑:“怎么,做贼心虚怕人听啊?”

    洒然一笑,宇文太浩不答反问:“你不会不敢吧?”

    李初一气笑了,摇着头指点着宇文太浩,末了什么也没说,拍拍屁股准备跟上。

    走到纳兰明月身边时,他脚步一顿:“你自己玩去吧,这人太脏,后面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搀合了。”

    “我...”

    纳兰明月正犹豫着,宇文太浩却摆了摆手,冲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月也跟着吧,就当做个见证。有你在,初一也不会那么冲动。”

    镇西王相邀,明月哪敢拒绝,点头就要答应,却被李初一一把拦住。

    “见你个大头鬼的见证,个小丫头片子能见证个屁!于浩,你有什么招小爷接着,你若想再牵连个无辜的人进来,小爷可不答应!你别忘了明月她是纳兰家的人,纳兰家的背后是沐家,她可不是那么好动的!”

    “你这人...!”

    宇文太浩哭笑不得,摊摊手道:“你自己心里面阴暗,就总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阴暗,我跟明月是旧识,你问问她我何曾想过害她?”

    嗤笑一声,李初一道:“我心里阴暗但是我行事光明,不像你,心里跟行事都脏透了!”

    “那不是脏,是职责!”

    宇文太浩正色道:“你认为太虚宫是你的家,我背叛了太虚宫就是恶人,但你可曾想过我是谁?我是大衍的人,更是宇文皇族的皇子,对你来说太虚宫是家但对我来说根本不是,我的家是这里,是大衍皇朝!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要说的是我对我在太虚宫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对你来说我是恶人,但对大衍来说,我是英雄!”

    “忘恩负义也好意思称英雄?”

    李初一冷笑:“陆横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太虚宫的众多弟子待你如何你看不见吗?不提这些,就说小雨那傻丫头,以前没事儿就在我面前大师兄长大师兄短的,我跟她说你一句坏话她能折腾我大半天,可是结果呢?”

    宇文太浩默然。

    李初一犹不舍弃,继续冷声道:“还有余瑶,她也是个笨蛋,相信了你的鬼话还间接的做了你的帮凶,结果呢?你先是把她卖了,然后良心发现的把她救了可是又把她丢在了太虚宫。我不是说你放她离开不对,可是你这人心思太阴沉,以你的心智绝对不会想不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余瑶劫后余生的出现在太虚宫会是什么样的处境,但凡你有点人性你也该布置一下,哪怕捅她几刀让她带点伤也不该那般如此!”

    “笑话,换做是你你下得去手?!”宇文太浩怒道。

    李初一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若是能免了她的后患,我会!”

    “你!”

    宇文太浩气急,用力一摆手道:“我就说你心思阴沉,总把人想得那般可恶。那天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走的匆忙哪有心思想那些,你真以为我是老谋深算的大奸之人吗!”

    “不是以为,你就是!”

    眯着眼睛,李初一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心里放不下她,可是又知道强行带走她会没有好结果,所以才会故意如此想要让太虚宫逼着她离开吗?别拿什么匆忙没时间说事,这话别人说我信,你?打死我都不信!”

    “你!”

    宇文太浩有口难辩,指着李初一半天后深深一叹。

    “我知道我对不起余瑶,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她,更别提你说的那些龌龊心思了!李初一,你要弄清楚我是个人,不是老天爷,更不是沐家那些精通衍道的大能!我算不到以后那么远,太虚宫的事也不是我宇文太浩一个人谋划出来的,而是前前后后几代甚至十几代暗子的心血结晶,时间足足绵延了数千年之久!你认为我仓促之间还能想得那么多,我只能说我做不到,也不可能会那么想,事实就是如此,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已经不需要我信了,因为你已经如愿了。”

    咬着牙,李初一凝声道:“余瑶被逼离了太虚宫跑到大衍来杀你,这事你不会不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她走,把她交出来,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一刀两断,以后大衍的一切都再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第1107章 茶与论

    默默的看着李初一,良久之后,宇文太浩冲着身后一摆手。

    “封了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擅闯者杀无赦!”

    “是!”

    齐世仁躬身应是,转身带人离开了。

    末了转头看向李初一身后,眼中的坚决让李初一犹豫了一下后也点了点头。

    “你们也先出去吧,小二黑留下。”

    点点头,李斯年三人转身离开,蝶梦也跟着离去,只有小二黑仍是半闭着眼睛趴在李初一头顶,就跟个玩具娃娃一般。

    转眼人走园空,在场的除了两位当事人和一条当事狗外,就只剩下纳兰明月一个外人。

    此时的纳兰明月很是不安,她听李初一说过自己是来找人的,却没想到中间有那么多恩怨纠葛,更没想到他跟镇西王的不和之源竟是出自争风吃醋。

    算是争风吃醋吗?

    纳兰明月很是怀疑。

    不考虑外在条件,只从刚才的对话里她就能听出来应该是李初一一厢情愿,而镇西王舍小情全大义激怒了他,这才让他的态度如此恶劣。

    与此同时,她又有些疑惑。余瑶的名字她是第一次听说,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些熟悉,不是耳熟,而是似曾相识。

    这种想抓却抓不住的感觉很让人难受,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让她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现在园中只剩下自己一个外人,她哪敢多呆,福了一礼便想告退,可是却被宇文太浩给拦了下来。

    “明月,本王有件事要拜托你,这是我的腰牌,劳烦你去将你月儿姐请过来。”

    心头一震,纳兰明月猛然抬头,宇文太好看见她的眼神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抿着嘴轻轻的点了点头:“去吧。”

    匆匆行礼,纳兰明月几乎小跑一样的急急离去,此刻的她脑子里乱成一片,只想赶紧先离开这里理清思绪。

    “月儿?”

    李初一品出了什么,眼神陡然一凝。

    “是她吗?”

    宇文太浩没有说话,但李初一却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果然在你这儿!”

    轻声一叹,宇文太浩什么也没有解释,摆摆手道:“稍安勿躁,等人来了再说。那边有个亭子,咱们过去等。”

    说完当先而行,李初一毫不犹豫的冷脸跟上。

    亭子不远,里面有个雕花精美的石桌。围着石桌对面而坐,李初一冷冷的看着宇文太浩,而后者则自顾自的取出了一样样茶具。

    看着宇文太浩亲自煮水烹茶,两手翻飞蝴蝶般的有条不紊,一道道步骤甚是熟络,李初一始终挂着冷笑。

    直到一盏幽香扑鼻的香茗递到眼前,他才哂笑道:“看你这么熟练,看样子平时没少练呐,我还以为做了王爷上厕所都有人伺候呢,看来你日子过的也不咋地啊!”

    宇文太浩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品茶静心,泡茶静神,完整的过程能让人心神清明,偶尔意境达时还能让人于空灵之境感悟到道的韵律,此乃美事,自然不能总让旁人代劳。”

    “切,死的也能让你说成活的,我还真就信了!”

    小胖子撇撇嘴,端起茶杯使劲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待水温稍降后牛饮而尽,末了无味的咂了咂嘴。

    “也不咋地啊!闹了半天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宇文太浩轻笑:“你如此急躁,自然品不出茶中美趣。这就像你的人一样,你总用自己的方式去看待事物,从来不知道换一种方式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自然就看不清事物的本相,体验不到造物者的良苦和用心。”

    “指桑骂槐?教育我呢?”李初一眉头一皱。

    摇摇头,宇文太浩轻声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说完不待李初一答话,宇文太浩接着道:“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倘若现在有一坨牛粪在你面前,你说它是臭的呢还是香的呢?”

    小胖子毫不犹豫的道:“肯定比你香!”

    笑而摇头,宇文太浩轻声道:“那你可曾想过,牛粪其实并不仅仅是脏物,它同时还是肥料。有它的滋养,庄稼会长的更壮,花会开得更艳,若是丢进鱼塘里那里面的鱼也会长的更肥,将来烹调出来也会更香。这么说的话,这牛粪究竟是臭的呢,还是香的呢?”

    “吗的,恶不恶心,你吃的鱼才是粪喂出来的呢!”

    恶心的呸了两口,李初一用力一拍桌子。

    “少在这儿跟我偷换概念,小爷是没读过书,但是不傻!牛粪是香是臭跟它有没有用完全是两码事,就算它能滋养庄稼鲜花,那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它本身就是臭的,香的只是它滋养出来的作物!这就跟你的人一样,就算你是为了大衍,那香的也是大衍,太虚宫那么多条人命烙在你身上的尸臭你是怎么也洗刷不掉的!你以为你是好人,可好人说的是镇西王,是宇文太浩,不是于浩!镇西王再光耀,也掩盖不了于浩忘恩负义手刃同门的事实,除非你能舍弃属于于浩的部分,让世人都忘记于浩跟你有关,否则你身上的罪孽一辈子也不洗不干净,你就是臭的!”

    宇文太浩摇头反驳:“你也说了镇西王是光耀的,既然能光耀大衍众生,那么些许腐臭在身也无不可,我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干净的,只要干净的部分比不干净的部分意义更大就好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你应该能懂!”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是你能用的吗?就是因为你这种不要脸的恶人存在,这句话才从好话变成了遮掩过错的托词,要是这句话有灵我都替它感到难过!”

    讥讽一句,李初一道:“就拿你说的牛粪来说,牛粪是怎么来的?是牛儿吃了草酝酿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取之于草用之于草。可是你要明白,牛儿吃的是自家的草,滋养的也是自家的作物,可你这坨牛粪是吃了别人的草拉出来的,滋养的是你们家的作物,凭什么让别人家的青草为你们家的庄稼埋单?人家欠你们家的啊?”

    宇文太浩淡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拉倒吧,这话你信?”

    冷笑几声,李初一道:“行,那就按你说的,别人家的草也是你们家的草,全世界都是你们家的,可你想过没有牛吃草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拉粪种庄稼?笑话,牛吃草是为了它自己,是为了长膘!牛吃草肥了它自己,牛粪只是附带产物,应该说连附带产物都算不上,那根本就是它不需要的废物。而你呢,你不是牛粪,你是那头蛮牛,蛮横的掠夺着别人家的草料肥壮着自己,然后再拿用你不需要的牛粪滋养出来的作物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你好意思的吗?”

    宇文太浩一言不发,李初一不打算放过他,曲指扣了扣桌面。

    “于浩,我说过了咱俩之间就别闹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你这些鬼话拿去糊弄糊弄其他傻子就行了,小爷可没你想的那么蠢!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师父比你说的还明白还透彻,你弄个牛粪香臭就想让我对你改观,你逗我呢?你敢说你去太虚宫真的是一心一意为了大衍?鬼信,我不信!要我说你去太虚宫无非两种可能,要不是野心欲望,要不就是情势所迫,别反驳,你应该知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嘴唇动了动,宇文太浩苦笑摇头:“你心思太复杂,真的想多了。”

    李初一道:“想没想多你自己清楚,不需要给我解释。我师父说的很明白,人都是利驱动物,各种各样的好事和坏事驱赶着人去向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迈进,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会去做一件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那才是真正的天理不容!”

    “那积德行善呢?”

    宇文太浩插言,顺手把李初一的茶杯再次填满。

    “照你这么说,世间就没有善人了是吗?”

    “你看看,你还说我不会换个角度想事情,你自己脑筋比我还死!善人说的是人吗?那是人家做了善事才会被称为善人的,你见谁一生下来就被人众星捧月的恭维着‘哎呀来,谁谁谁你生了个大善人啊’,那不有病吗?”

    见宇文太浩张嘴欲言,李初一抬手打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善人是因为自己的意愿才去做善事的,而且被他行善的人未必跟他有关系,对不对?”

    宇文太浩点点头,李初一顿时用力一拍手。

    “你看吧,我就说你阴,这还跟我装不明白呢?善人的行善的意愿就是利驱,被他行善的人是跟他没关系,但是被他行善的这个过程却能为他提供满足感,满足感也是一种需要,这才是驱动他们的根源!这就跟牛和草一样,笨牛能知道自己的粪能滋养草木吗?它知道个屁!就算它聪明能明白过来,那它也会拉得更多,因为更多的牛粪才会让草木更加茂盛,转过年来它的口粮也才会更多,说白了肥的还是它自己,你明白吗?”

    无奈的摇摇头,宇文太浩笑道:“我知道你是在骂我就是了。”

    “不是骂你,跟你一样,我是在说一个事实。”

    从来不肯吃亏的小胖子立马回敬回去,宇文太浩笑得更无奈了。

    “所以呢,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想要让我对你改变什么看法,因为那不可能。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身上脏了可以洗,但脏东西进了肉入了骨,你洗得掉?再说也没有必要,我对大衍的一切都没有兴趣,这次过来就是带余瑶走,有机会的话再找老皇帝你皇兄要句真话。我要亲口听他说说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别人说的包括我师父在内,他们说的我都不能完全相信!事情办完后我会离开大衍,你我之间基本上也没再见的可能了,所以你也不用想着法儿的让我对你改观以求心灵上的一点解脱,我不可能去做,而且我也很乐于见到你如此难受!”

    宇文太浩气结,见李初一再次牛饮而精,他眼神一闪微笑道:“这回,茶好喝吗?”

    “好喝个屁,还是那么难喝!”

    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李初一撇嘴道:“刚才话说多了口渴,要不是顺手我才懒得喝呢,白痴才喜欢喝你泡的破茶!”

    “哦,这样啊。”

    宇文太浩点点头。

    “忘记告诉你了,这是瑶儿最喜欢喝的茶,我泡茶的手艺就是给她泡茶练出来的。”

    身子一僵,李初一牙都快咬碎了。

    吗的,一不小心又被瘪

    犊子给阴了!

第1108章 黑牢里的人

    “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摇晃着自己的茶杯,看着淡青色的茶水在杯中逐渐激荡起一个漩涡,宇文太浩轻声问道。

    很不想跟他说话,可李初一还是忍不住好奇的猜道:“杀你的时候被你抓住了?”

    “错,她没有动手,或者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丝机会动手。”

    放下茶杯,宇文太浩看向李初一。

    “自从接到消息说她离开了太虚宫,我就一直在找她。不仅我在找,监察司也在找,甚至知了也在帮人打探。跟其他人不同,我找她是为了救她,而监察司则是要她死,知了我不清楚,但我估计应该是监察司委托知了帮忙查找,所以她若是被我以外的任何一方首先找到,下场多半都是死路一条。”

    “你会这么好心?你别忘了她可是来杀你的!”李初一冷笑。

    “那又如何?”

    宇文太浩认真的看着李初一。

    “我说过了,我伤害过她,所以我很理解她的心情,哪怕她要杀我我也可以理解,我从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她的气。”

    “你倒是得生气的资格!”李初一嗤笑。

    不在意的笑了笑,宇文太浩继续道:“其实我一直很关心她,哪怕回到大衍,我也一直在通过各种途径打探她的消息。得知她在太虚宫的日子并不好过,我也很伤心,甚至很后悔当初没将她强行带走,所以我好几次忍不住想派人将她接过来,但几番思虑后,我终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

    “呵!”

    李初一的脸皱成了包子,心里腻歪的要死。

    这叫什么理由?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正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才不能那么去做。”

    宇文太浩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爱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过的好。我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伤害了她,所以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再次伤害她。对她来说太虚宫就是她的家,太虚宫对她的成见都是因我起,但她确实是清白的,我相信太虚宫的成见只是一时,只待他们查明真相,她自然可以过上以往的生活。说不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爱她的人相守一生,又或者会在我造下的情孽中孤苦一生,但无论如何也比顶着叛徒的骂名跑到大衍来找我要好,因为那不是她的意愿,而是我强加给她的,所以我不能那么做。”

    “还算你有点良心。”小胖子撇了撇嘴。

    “良心?呵呵,我真希望我没有。”

    苦涩的笑了笑,宇文太浩眼神一冷。

    “我万万没想到太虚宫的内斗竟然拿她开刀!”

    看着李初一,宇文太浩冷声道:“瑶儿是很聪明,但她太善良了,并不适合参与那种争权夺利的腌臜事,尤其是在那种环境下以那样的身份入局,那种场面根本不是她能应付的。她以为清者自清便好,熟不知脏水最愿意泼的便是自清之人,因为这种人通常都不会主动开口辩解什么,他们坚定的相信谣言止于智者,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可实际上呢?谣言止于的是对弈的智者,盘中的棋子永远不会看得明白,因为即便他们看得明白也不会说出来,说出来就会被对弈者当做兑子兑掉!而所谓的真相,也只有在某一方对弈者达成目的后才会被揭露出来,作为最终的定论昭告世人,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李初一讶然:“看不出来,你整天闷在你的镇西王府里,对太虚宫的事倒是还挺了解的。”

    “呵呵,你别忘了我以前是谁,太虚宫有多少隐秘我不知道?”

    宇文太浩洒然一笑,身上傲然隐隐。

    “袁俅那人我太了解了,有野心,是条养不熟的狼崽子。我曾经向陆横侧面提过好几次,但他都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袁俅这人就像是狼群里觊觎头狼之位的那条猛狼,只要头狼不倒他便一天不敢发作,依旧是头狼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干将。可陆横没想到的是,我并非那条能接替他的幼狼,此事若在其他时候暴露出来也就罢了,以陆横的手段会有无数种方法震慑肖小将此事轻轻揭过,可偏偏曝出来的同时我又给太虚宫引了一场大祸,陆横的失势是必然的,袁俅的野心膨胀也是不想便知的。”

    李初一轻轻一笑:“你倒是看的明白。”

    “皮毛而已,要是真看明白了那就不会是今天这般局面了。”

    宇文太浩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之所以将瑶儿留下,是因为我了解陆横的能力,我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霸道的将此事压下。不要露出这幅表情,我比你更了解陆横,他的霸道是有其智慧支撑的,不是没头没脑的胡乱蛮横。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示弱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强硬的平息事态,而是顺势龟缩了起来,无动于衷的任由袁俅跳梁小丑一样的表演。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连瑶儿也搭了进去,任瑶儿被袁俅那厮欺辱成那样也始终不发一语,直到瑶儿被逼出太虚宫,你又会了太虚宫搅局,他这才跳了出来再次顺势的来了场大反转,含冤得雪般的将袁俅那蠢货顺理成章的清理掉了,顺带着接收了袁俅为他梳洗得干干净净的太虚宫。呵呵,为了权利放弃了徒弟,李初一,你说我肮脏还是他肮脏?”

    李初一默然。

    虽然很讨厌宇文太浩,但他不得不承认宇文太浩的分析与他自己得出来的不谋而合。

    谁比谁脏,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因为他们都很脏,根本没有比较的意义。

    “所以一接到瑶儿离开太虚宫的消息,我就一直在派人打探她的下落,哪怕我知道她是来杀我的,我也不能让她被别人找到。因为我不会杀她,别人会!一旦她被监察司的人首先找到,那即便是我,恐怕也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你怎么找到她的?”李初一好奇的问道,他很好奇余瑶是不是真的动手了。

    而宇文太浩的回答让他愕然。

    “不是我找到的,而是监察司!”

    看着愕然的李初一,宇文太浩脸色肃然。

    “监察司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找到了她的下落,而我追查瑶儿的同时也一直着人盯着监察司,因此监察司一动我便收到了消息,当即带人跟了过去。所幸及时赶到,监察司刚动手我便插了进去,可监察司不想放弃,所以我们便跟他们交上了手,监察司那天带队的不是文老而是一个司寇,他不敢太过得罪我,又见他们的人抵不住我带去的亲兵,所以匆匆扣下一人便离去了,而我则将瑶儿救了出来。”

    “扣下一人?谁?”

    李初一愕然,宇文太浩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看着宇文太浩幽邃的眼神心中蓦然一动,顿时惊叫出声。

    “海无风?!监察司的黑牢里关的是海无风?!你几次去黑牢为的不是余瑶而是他?!”

    宇文太浩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肩膀一垮,李初一瘫坐凳上,心里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记挂着余瑶,几乎把海无风也来追过来这件事给忘了。此时想来他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暗骂自己糊涂。

    难怪宇文太浩几次去探黑牢,就算他不是顾惜昔日的同门之宜,为了余瑶他也会如此去做。

    也难怪王大川那天拍着胸脯说黑牢里没有余瑶,因为黑牢里关的压根儿就不是个女修,而是海无风这个男修!

    想想海无风,李初一很是自责。

    他太小瞧这位二师兄了!

    在大师兄于浩和三师弟洪易的光环下,海无风这个二徒弟却是有些不起眼,除了狂傲和嗜血外几乎没给李初一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可他能成为陆横的二徒弟显然不是废物!

    他孤身前来不但顺利的进入了皇都,更是找到了余瑶跟她汇合在了一起。

    于浩说自己赶到时监察司已经动上了手,李初一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海无风拼命的把余瑶护了出来,他自己则落在了监察司手里,于浩赶到时根本就是侥了大幸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李初一不怪于浩没有把海无风捞出来,于浩毕竟不是他,身为镇西王于浩必然有所顾忌。

    人没落到监察司手里还好,已经在监察司手里了他再去抢,那无论出于什么动机这事儿他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而于浩事后也做出了弥补,他想通过其他方式将海无风从监察司的黑牢里捞出来,可监察司显然已经查明了海无风的身份,而老皇帝也有意以此来制约或者试探于浩,所以于浩几次上门都吃了个闭门羹,除了将王大川那个倒霉蛋骂一顿出出气外再无任何结果。

    至于余瑶,她留在镇西王府也是必然的,李初一估计她是主动留下的,而非于浩强迫。

    海无风因她落难,余瑶的性子哪能任此事就此揭过全当不知,她肯定要想法子将海无风救出来。而这里是大衍皇都,她举目无亲,海无风又是落在监察司的黑牢,她就算能找到人帮忙这事儿九成九也办不了,因为监察司的黑牢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碰得的,甚至纳兰家这种级别的皇都大族也对监察三缄其口能避则避。

    所以,于浩便成了她唯一的选择和寄托,这事儿要办也只有手握实权风头无两的镇西王能办,若是镇西王也办不了,那怕是除了大衍的皇帝外再也没人能救了海无风的命了。

    想到这里,李初一心里又酸又气。

    酸的是余瑶吃得苦遭的罪,气的是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就挨几句骂遭几句挤兑嘛,忍忍不就过去了,等他回到太虚宫连本带十二分利的全给丫还回去。

    这下好了,自己想杀的人没杀成,反倒还害得同伴落了黑牢,现在更是不得不委身在想杀之人身边奢求海无风脱困,这...这简直...

    道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胸大无脑!

第1109章 终见伊人

    李初一气闷十足,忽然环佩声起脚步渐进,扭头一瞧一抹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

    心中的闷气瞬间消散,仿佛大石头落了地一般深深的松了口气,李初一猛然起身,可只走了一步便顿在了原地。

    佳人形影依旧,可面貌却大相径庭,也是个明艳的女子,却远不如余瑶那般出众,身上的法力波动也大为不同。

    若不是行止间的仪态如旧,身上独有的风韵依昔,李初一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此人跟余瑶联系起来。

    心中一动,阴阳道眼暗催,黑白色的视野看去女子脸上朦胧一片看不真切,却是有某种幻术法宝掩去了真颜,连带着法力波动也改变成了新的样子,若非极其相熟之人很难分辨出二者之间竟是一人。

    “余师姐?”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初一试探的喊了一声。

    佳人眼眶瞬间红了,脚步也骤然一停,犹豫了好久才轻轻一叹,带着颤音的回应道:“初一,好久不见。”

    大石头彻底落了地,一种舒爽的解脱感充斥心间。

    在见到真人之前,李初一一直担心余瑶的安危,哪怕于浩明言说余瑶在自己这里他也没有完全尽心,直到此刻亲眼所见,他才彻底相信了她是平安的。

    快步上前,伸手想拉住对方看看是否无恙,可手伸到一半却想起这样很不合适。

    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小胖子顺势抬起另一只手来回搓着,上达打量了一番后嬉皮笑脸的点点头。

    “不错,哪儿都没少,还比以前胖了些,看来师姐你最近伙食不错啊,咱们镇西王大人至少没饿着你!”

    一如往昔的调侃声回荡耳边,余瑶心头一暖破涕为笑,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就会胡说八道,多少年了嘴巴还是这么凌厉。”

    说完想起旁边的明月,侧头一瞧却见明月脸色很是古怪,似乎有些纠结似的,余瑶以为是自己怠慢了她,赶忙伸手将她揽到身边。

    “我听明月妹妹说你来了,还以为她骗我呢,原来你真的来了。话说回来,你没欺负我家明月吧?要是那样的话师姐我可饶不了你!”

    里外咬着“师姐”二字,李初一心里明白,忍不住暗暗一叹。

    不快一瞬既消,李初一重打精神嬉皮笑脸的看着纳兰明月,惊讶的张圆了嘴巴。

    “原来你们认识啊!我说明月光,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你认识她你怎么不告诉我?早点告诉我我也不用没头苍蝇似的满世界乱找了,你这是欺负我这个老实人你知不知道?”

    纳兰明月根本没理她,转身一头扎进了余瑶的怀里,抬手朝小胖子一指。

    “月儿姐,他凶我!”

    李初一愣了,纳兰大小姐的娇蛮任性他都见识过了,何曾见过她如此小女儿作态?

    这丫头给条裤子都能当爷们儿了,现在竟然掐起了兰花指,娇柔的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我去他道士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侧头望望天,没啊,太阳还是东升西落啊!

    不过这下子李初一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两人这么要好了,此时的纳兰明月像极了一个人,除了着实腻歪了点外简直跟小雨那丫头一模一样,难怪能让余瑶亲近。

    明月告状,余瑶先是凶了小胖子一眼,随后纳闷儿的问道:“什么明月光?你们...不会是昵称吧?”

    噗!

    李初一忍不住笑喷了,纳兰明月却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强调不是,却又不敢把实情说出来,末了朝着小胖子一瞪眼。

    “闭嘴!”

    “哦!”

    小胖子瞬间认怂。

    小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瑶儿,茶泡好了。”

    宇文太浩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李初一恨不得拔剑给丫论丝切,你丫茶泡没泡好关我们屁事,不长眼睛啊!

    奈何余瑶没他这般心思,闻言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复又犹豫的看了看李初一。

    “他...都跟你说了?”

    心里一沉,什么好心情都没了,李初一沉重的点点头:“说了一部分。”

    “唉...”

    幽幽一叹,余瑶眼现伤感,轻轻抬手向前一引:“过去说吧。”

    再次落座,不过却不是分坐四边。李初一和宇文太浩还是坐了个对脸,纳兰明月却不嫌麻烦的搬了石凳挪到了余瑶身边,牛皮糖一样的挂在她身上,看得李初一直翻白眼。

    “你要不是个女的,小爷早就把你砍了你信不信?”

    明月故技重施,怀里一拱抬手一指:“月儿姐,他又凶我!”

    “我%#)¥*)¥*)!”

    小胖子差点没掀桌子,要不是被余瑶眼神按下,他今天非得让明月好好光一把以敬前人!

    无视牛皮糖一样的明月,李初一问道:“她怎么叫你月儿姐?化名吗?”

    余瑶点点头:“我现在叫姚月,是大衍十五郡中巴岚郡的一位琴中圣手,游历皇都有幸结识镇西王,受邀坐客镇西王府之中。”

    瞥了瞥宇文太浩,李初一阴阳怪气的道:“师姐,不是我说你,近墨者黑,你现在的品位比以前差远了。名字掉个个儿当化名也太俗了,‘姚月’算个什么破名字,你不知道沾月字的都很俗吗?”

    纳兰明月眼神一凶,小胖子丝毫不给面子,很是肯定的冲她点了点头:“说的就是你!”

    纳兰明月气得直咬牙,有心发作却看了眼镇西王,末了终是什么也没说,赖在余瑶身上继续扮柔弱。

    这下子倒把小胖子弄了个大白眼,暗地里直呲牙。

    吗的,这丫头片子什么毛病?

    “代号而已,没什么可讲究的,而且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我觉着挺不错的。”余瑶微笑道。

    小胖子也就一说,主要是指桑骂槐,现在一听这话,他就准备堆起笑脸夸赞一番,可是宇文太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瑶儿,茶好喝吗?”

    宇文太浩温声问道,李初一顿时叫遭,没等他想好对策,便见余瑶点了点头。

    “你泡茶的手艺也可称圣手了,茶自然是好的。”

    “可是,初一说很难喝,他不喜欢。”

    宇文太浩微笑着看向李初一,那张笑脸小胖子恨不得给他捣烂了。

    不想余瑶却轻轻一笑,缓缓摇头道:“他好动不喜安静,自然不喜茶水这种清淡之物。你若是拿些珍果酿制的甜汤来,那他定然叫好,你这是马匹拍在了拍在了马腿上,自然落不得他一句好话了。”

    宇文太浩微笑点头:“嗯,此言有理,确实是我疏忽了。”

    李初一差点没气死,余瑶是无意的,于浩绝对是诚心的!

    丫就是想借着余瑶的口说他牛嚼牡丹!

    余瑶自然不知道两人猫腻,饮罢放杯,她幽幽一叹。

    “初一,太浩都跟你说了什么?”

    虽然不如“浩哥”那么亲昵,但一声“太浩”还是让李初一一阵腻歪,嘟着个脸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言罢,李初一望向余瑶,而余瑶则眼神黯然的点了点头。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都怪我,我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若是早知道二师兄也会跟来,我...”

    “瑶儿!”

    宇文太浩肃声打断。

    “瑶儿,我跟你说了不要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你的心更乱,徒生枝节!况且这件事要自责的不该是你,而是太虚宫那些人,你是被他们逼走的,海无风也是间接受他们所害,此事不该由你来承担!”

    这几句话说的倒很合李初一心意,小胖子用力的大点其头。

    余瑶心中一暖,感激的看了看两人,复又想起身上的牛皮糖,心中一惊暗骂自己心情激荡竟然疏忽了,询问的眼神递了过去。

    “无妨,明月又不是小孩子,她懂分寸的。”

    宇文太浩不在意的摆摆手。

    “而且她身后的纳兰家又跟初一身后的沐家同气连枝,这些事情她知道了便知道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会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纳兰明月赶忙抬手保证,见几人好笑的望着自己,顿时俏脸红红的吐了吐舌头。

    “要不,我立个道誓?”

    “不用了,我说了无妨,你放心便可。”

    宇文太浩温声道,言辞很是诚恳,纳兰明月这才放下心来。

    “说起来,家里那边怎么样了?”

    余瑶转头看向李初一,眼神很是复杂。

    “我听太浩说太虚宫发生了内乱,可是很快便结束了,师父重新执掌大权,默堂的默主也换了人选,三位老祖还是依仗师父的,是真的吗?”

    “差不多吧。”小胖子点点头,“一帮大阴人一个比一个脏,你没必要给他们操心。”

    叹了口气,余瑶犹豫了一下后又道:“我还听说,你也跟默堂起了争执?你没受伤吧?他们为难你了吗?”

    “为难我?给他们脸!”

    小胖子很是牛气的拍怕胸口。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群老家伙护着我,小爷现在的关系已经拉到妖族去了,他们敢动我?不过太虚宫的乱子我还真出了点力,算是帮了陆横一个小忙吧,清理了几个杂碎,震慑了一批白痴。这么说吧,你现在太虚宫已经没仇人了,你要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没人敢动你一个汗毛!”

    余瑶不喜反惊,深深的看着李初一:“初一,你杀人了?你把谁给杀了?百劫老祖...他没有为难你吧?”

    “瞧你说的,我都说了没事了,百劫老头亲我还来不及呢,哪能为难我?只要我不把他太虚宫给他拆了就行!”

    余瑶哪能放心,李初一见状赶忙告饶的抬抬手。

    “好好好,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真没杀人,默主袁俅是百劫老头和陆横动的手,我只是砍了马修文的一条胳膊,然后封了胡琼儿的修为废了她的手脚,把她丢在默堂门口天天供人瞻仰。本来呢我是想把她扔到窑子里充奴妓的,可是她默堂的身份太敏感,所以百劫老头便劝我将她扔给默堂了。百劫老头给我保证说会做一个很好看的笼子把她关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不会让她那么快就死的。怎么样,我很善良吧?”

    李初一呲牙而笑,明晃晃的白牙却让余瑶分外心寒,纳兰明月更是重新认识了一遍他似的,脸色微变,但眼底深处却忌惮隐隐。

    唯独宇文太浩面无异色,闻言后展颜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好!此事办得甚妙!换成我也就是剥了皮丢进溶骨水,却不如你这般文雅和持久!”

    二女闻言互望一眼,均是心中默叹暗暗摇头。

    眼前二人不愧是血脉亲人,狠辣起来一般无二,着实非人。

第1110章 因何遭罪

    “初一,谢谢你来找我,但是对不起,我不能走。”余瑶忽然说道。

    李初一早有预料,闻言毫不意外的点点头:“我知道,海无风还没救出来,当然不能走了。”

    “不,你不知道。”

    摇摇头,余瑶沉声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他是因我而被抓的,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算了吧,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还不就是靠他吗?”

    下巴颏点点宇文太浩,李初一讥讽道:“还镇西王呢,这么久了连个面都没见着,你靠他帮你救人,等救出来我重孙子都好抱孙子了!”

    宇文太浩也不生气,闻言微笑回望:“那你有什么办法?”

    “暂时还没有,但我刚知道这事儿不是!不用急,等小爷谋划两天好好合计合计,肯定能想个高招把人救出来!”李初一自信满满。

    宇文太浩早就把他看透了,听他这么说呵呵一乐轻声问道:“你不会是想着劫牢吧?”

    李初一顿时一脸鄙夷:“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吗?”

    话是这么说,但宇文太浩还真说中了他几分心思,当初刚到皇都的时候他就打算暗闯黑牢打探余瑶的下落来着。此时被宇文太浩一口叫破,他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发虚,暗骂这孙子眼睛真毒。

    “还是不要了。”

    余瑶再次摇头,脸色一正认真的看向李初一。

    “二师兄的事太危险了,我知道你不怕,但你还是不要搀合进来为好,否则即便沐家护着你你也免不了一场大麻烦。况且此事因我而起,该付出什么代价都应该由我自己来承担,你没必要也不应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牵连进来。”

    “那他呢?”李初一指指宇文太浩。

    余瑶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太浩是我不得已而为之的。当时是他救下了我,而皇都里也只有他能帮我,所以...”

    “所以现在你又多了一个帮忙的,而且是比他聪明比他还有能力的我!”

    李初一拍拍胸脯,抬手打住余瑶即将出口的婉拒,脸色一正也认真的回望着她。

    “海无风跟我也是旧识,而且是不打不相识。我对他的印象不错,虽然算不上多亲密的好友,但我也不想看见他就那样被折磨死在黑牢里。此外,你要明白一点,我想救他不光是因为你,更是因为他自己这个人!当初我因事耽搁在妖族,整个太虚宫就他一个人为你出头,而且你出走之后也只有他一个人追了过来,就冲他这份心我也得帮他。而且若没有他我现在还无头苍蝇似的在太虚宫找仇家呢,多亏了他给了留了口讯我才认准了目标,马修文和胡琼儿的事他绝对占了一半的功劳,你说我能不救他吗?”

    话是这么说,可余瑶心里哪能不明白,若不是为了她,李初一绝对不会出这份大力。

    有心再劝,可李初一眼中的不容拒绝让她张了几次都没能张开口,一旁的宇文太浩忽然伸手拍了拍她,冲着他轻轻摇头。

    “瑶儿,算了吧,有他在也好,小海的事把握会更大。”

    “可是...”

    不等余瑶说完,宇文太浩抢先向李初一问道:“说说看,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打算?”

    “当然有了!”

    李初一点点头:“等下回去我就去找我外公,把这事儿给他说一说,只要他肯出面老皇帝应该不会不给面子!”

    “如果不给呢?”

    “如果不给...”

    “你就强抢?”

    宇文太浩抢先接口,淡淡的看着李初一。

    “你现在有你外公护着,皇兄还把熊傲召回了京城给你撑腰,而皇兄的那道圣旨又让你品出了他很想跟你修复父子关系,所以你觉着你的腰杆很硬,就算闹到监察司去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皇兄那边最多也就是巴掌高抬轻轻落下,而你对此丝毫都不在乎,对吗?”

    不全对,但也十之七八,很腻歪宇文太浩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小胖子下巴微扬眉梢一挑:“怎么,嫉妒啊?”

    宇文太浩失效摇头:“自然不是嫉妒,我只是在帮你理清思路。你这么想其实也没错,皇兄确实很想跟你团聚,而沐老爷子那边你更是他的心头肉,谁也动不得。至于熊傲,不管是出于皇兄的授意还是他自己,他都会尽最大努力的支持你,哪怕你把大衍的天给掀翻了,所以你现在确实称得上是横行无忌,整个大衍没几个人敢去动你。可是,这只是表面上的,如果你知道另外一些隐情,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什么隐情?”李初一皱眉。

    压低声音,宇文太浩定定的看着他:“你可知道海无风因何遭罪?”

    “不是因为刺杀你吗?”

    “呵呵,你真以为这么简单?”

    顿了顿,宇文太浩说道:“你说他来刺杀我,可他有过行动吗?仅仅只是怀疑的话,那我这个当事人说没有,谁敢说他有这个心思?真要是那么简单,我早就把他救出来了。小海是因为意图刺杀我而被抓,可是关他进黑牢的罪名却不是这个,而是另有其他!”

    “什么?”

    李初一瞪圆了眼睛,谁知宇文太浩却不说了,慢条斯理的斟茶细品,气得小胖子差点掀桌子。

    “你他吗能不能痛快点!”

    “呵呵,我就说你性子太急,这样不好,有些事还是沉稳些慢慢来才是。”

    不咸不淡的刺了李初一一句,望着火冒三丈的小胖子,宇文太浩也不继续拿捏。

    “李初一,你知道海无风的身世吗?”

    “知道啊!”

    小胖子点点头:“据说原来是大衍的一个大族,后来遭人陷害遭了罪被大衍朝廷屠了个干净,满家上下就逃出来他一个。”

    讶异的望了他一眼,宇文太浩微笑道:“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没错,海无风是海家的余孽,海家也确实是被朝廷灭了门,但却不是遭人陷害,而是他们必须死。”

    李初一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啊!他是那个海家的...!”

    宇文太浩没反应,一旁的纳兰明月却掩口惊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见众人望来才赶忙低头,喏喏的不敢说话。

    “你知道?”李初一大感好奇。

    能让纳兰明月惊讶成这个样子,看来海无风的家世在大衍不低啊。

    “呵呵,看来明月已经猜到了。没错,他就是那个海家的孩子,而且是整个海氏一族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人。”

    见李初一和余瑶齐齐望来,宇文太浩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父皇还在位的时候,大衍除了宇文皇族和沐家以外,风头最劲的家族一共有三个,一为纳兰,一为余家,而最后一个便是海家。其中,纳兰家地位最稳,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紧紧抱着沐家这棵大树,只要沐家不倒,纳兰家就无忧。而余家兴盛则是因为他们的家主余世灏,此人外界声名不显,但在人界各个顶级势力的桌案上一定有他的名字,因为他正是监察司的前任御史大夫,兼大衍军部兵马参议,整个大衍包括军部在内的所有暗探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可谓真正的皇之眼耳,大衍内外无人不惧。现在的文老虽然也不差,但跟他比起来权利还是小了很多,而且因为我的回归让他跟军部的一部分人起了芥蒂,所以他的威慑力远不如当年的余世灏。”

    “这么厉害?!”

    李初一暗暗咋舌。

    “那后来呢?我进城这么久怎么没听说过余家?”

    “别急,等我说完。”

    给李初一递了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温吞微笑,宇文太浩这才继续开口。

    “说余家之前还得先说海家,海家当时依附的是锦盛王。锦盛王是父皇的亲兄长,我的皇叔,当初竞争皇位时一丝之差败于我父皇,我父皇登基后看中他的能力和手段,所以册封他为锦盛王,统领大衍南境军马,处理大衍与妖族的所有事宜。”

    “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李初一扣扣耳朵。

    宇文太浩微笑点头。

    “没错,锦盛王就相当于现在的我,但跟王叔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王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身修为几可称雄,若非还有个嵘王在上面压着他便是大衍的第一高手。据说皇从祖当年也很犹豫,几番权衡下才把太子定为了我父皇,因为比起锦盛王来我父皇除了修为以外其他方面大多都能稍胜一筹,而且我父皇比锦盛王要年轻,所以皇从祖最后才选了他。而锦盛王封王后也并未懈怠,一直以来都把大衍南境打理得井井有条,妖族几次作乱都被他一手压下,最后一次甚至还把大衍的国境线往十万大山稍稍推进了一点,妖族大惊之下再也不敢来攻。”

    “锦盛王最鼎盛的时候,连沐家都要稍让他三分,海家依附在他的麾下自然一帆风顺,势头甚至还要稍稍盖过一点当年的纳兰家。”

    “不是稍稍,而是确实不如。”纳兰明月插话道,“我听爷爷说锦盛王当时极是厉害,简直就是大衍的第二个衍皇,风头比起先皇来都不遑多让。而海家借着锦盛王的荫蔽也风光无限,皇都内除了余家能让其稍稍忌惮外再无人能让他们顾忌,就连我们纳兰家也是如此,直到我爷爷继任家主后凭着跟沐爷爷的良好私交才渐渐搬回了颓势。”

    “呵呵,纳兰老爷子倒是磊落,这些事情也说与你听。”

    小捧了纳兰家一句,宇文太浩眼神一凝。

    “明月说的没错,锦盛王几近大衍第二个衍皇,但也正是这句评价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我皇兄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他开刀,将他以及所有依附他的家族宗派全部清洗了个干净!而后更是以他为起点,将整个大衍的王权阶层全部清洗了一遍,只剩下一个嵘王留存到了今天!”

    李初一心有了然。

    他记得明月跟他说过嵘王在当年的清洗中出了大力,想来大衍有大衍第二高手之称的锦盛王,便是这位嵘王亲自为衍岭皇开的刀!

第1111章 如果...可以

    “那这些跟海无风有什么关系?”

    李初一皱眉问道。

    “老一辈的恩怨,多少年了都,大衍被他清洗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海无风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放过海无风还能显得他大度,如此斤斤计较他就不怕遭人笑他小肚鸡肠吗?”

    “呵呵,事情真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就好了。”

    宇文太浩摆摆手,随后一脸正色的看着李初一:“你可知道因为海无风的脱逃,大衍有多少人掉了脑袋?”

    “迁怒?”

    “不是迁怒,是问责!”

    宇文太浩纠正道:“锦盛王当年的势力太大,盘根错节绵延到大衍的方方面面各个角落,皇兄是清洗过了,但谁也不敢说锦盛王的人已经彻底被扫清了。最重要的是,有一则不知从来传出来的传说,说是锦盛王有一嫡子逃脱了出去,此则消息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谁也不知,大衍监察司追查了很久也是无果,皇兄震怒下又早有杀心,借着此事将余世灏也给撤职查办了,威名赫赫的余家也因此毁于一旦。余世灏本人困死在黑牢之中,不过有传言说他是被人杀掉的,下手的正是文老本人。”

    “至此,除了紧随沐家而动的纳兰家以外,整个大衍清净一片,皇兄从皇族中亲自挑选了三个有能力又听话的王爷出来赐了实权,老一辈的权王则只剩下嵘王一个,而嵘王也很识时务,主动离开皇都将剑皇府搬进了深山老林,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皇兄就算想动他也没理由,所以便一直存续到了今天。”

    “本来一切都好,此事也算是揭过了,可是当太虚宫爆出消息,说是海家的一个嫡子侥幸逃到了天门山,不但拜入了太虚宫而且还拜在了太虚宫掌门陆横的门下,你说皇兄听到这则消息时会怎么想?”

    “你是说海无风就是锦盛王的那个嫡子?他是被锦盛王偷偷送到海家然后又被人护送了出去的?!”

    李初一目瞪口呆,余瑶也是如此,纳兰明月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本以为自己很了解大衍的一些隐秘,今日才知内中竟然还另有如此波折。

    谁知宇文太浩却摆摆手,轻笑道:“呵呵,当然不是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验过。”

    指指自己,宇文太浩笑道:“别忘了,我也是陆横的徒弟,而且还是大师兄。”

    李初一顿时闭嘴。

    秘闻太刺激,他险些忘了这茬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海无风拜在了陆横门下,远比大衍得到消息时要早。可因为我那时命魂初分,很多封存的记忆还没有觉醒,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见了小海也自然没有往别处想。直到大衍传来秘令,同时还吩咐当时的天字一号以秘法刺激我的觉醒,那时我才知道自己的真实来历,一番震骇后便尊了皇兄之命,借故取了一点小海的精血滴血寻根。”

    余瑶神色一动:“那次比武失手,你是故意的?”

    没有隐瞒,宇文太浩点点头,余瑶脸色一黯,眼神满是复杂。

    不知该如何安慰,宇文太浩暗暗叹了口气,转回神来继续看向李初一。

    “当时我修为低,滴血寻根是由当时的天一至天五五位高手共同出手的,结果证明海无风跟我宇文皇族毫无关系,他确确实实是海家的子嗣。消息传回大衍,无奈皇兄多疑不信,几次命我除掉海无风,可那时我两世记忆还没融合完整,宇文太浩对我来说仍像个外人,再加上朝夕相处情谊暗生,对小海我哪下得去手,只能寻了个理由驳了回去,说是怕陆横生疑暴露了我的身份,皇兄这才作罢。直到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当时的天字一号密谋暗杀小海,几番纠结后我设计杀掉了天字一号。”

    “等等,你怎么设计的?听你的话当时的天字一号可不是个庸手,你能打得过他?”李初一问道。

    宇文太浩露齿一笑:“很简单啊,把他的身份暴露给太虚宫便好,默堂自会派人收拾他的。”

    李初一顿时闭嘴。

    吗的,果然是个大阴人!

    喝了口茶,宇文太浩继续道:“事后我怕皇兄起疑,所以我便以巡防的名义将小海屡次派到万古雨林,本意是想保全他的性命,谁知他对大衍的恨意太深,竟然主动申请去了东北边境!那里可没有万古雨林遮掩,是太虚宫跟大衍对峙的最前线,双方经常会有摩擦,小海怀着恨意而去每次都冲在最前头,拦都拦不住,我劝了他多少次他都不肯听!好在他命不薄,每次恶战都幸存了下来,修为也一路高升,可他的性子却也越来越暴戾嗜血,遇事也渐渐抛弃了镇定和谨慎,变得鲁莽而蛮干,因此渐渐为师父所不喜,此事我一直引以为憾。”

    “虚伪。”李初一撇嘴。

    宇文太浩假装没听见,转口问道:“事情就是这样了,你说这样一个海无风来到了大衍,你父皇能放过他吗?”

    “狗屁的父皇,少跟我提这俩字儿,你想打架是吧?”

    睚眦剑“呛啷”出鞘,李初一恶狠狠的看着宇文太浩,心中满是怒火。

    摇头轻叹,宇文太浩摆手告饶:“行,是我失言,我重新说。你说以皇兄的性格,他会放过海无风吗?”

    睚眦剑也不收起直接往地上一插,李初一气冲冲的坐下,冷淡的回道:“这有什么放不过的,你都说了他不是锦盛王的儿子,老皇帝又没有其他证据,他凭什么还死揪着还无风不放?吃饱了撑的啊?”

    “唉,你真的不了解你父...咳,你真的不了解他!”

    险些再次失口,宇文太浩赶忙纠正,旋即深深一叹。

    “皇兄他很是霸道的,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当初他担心有人觊觎他的皇位,所以登基后不但将老一代的权王洗了个干净,连跟他一同竞争皇位的同族们也杀了个遍。现在大衍除了我以外,再无任何一位上一代的皇子皇女活着,哪怕他们表露臣服,甚至愿意退隐山林永世不出也没能活命,你说他会放过海无风吗?他是没有证据,但他只要对小海有怀疑,就等于已经判了小海极刑了。”

    “去他道士的,他这皇帝当的也太没安全感了吧?我怎么听着他这皇位跟偷来的似的,整天担心有人谋反,没记错的话大衍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谋反的事情发生,他怕个蛋啊!”

    包括李初一在内,三人都没有发现他说这句话时宇文太浩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很短暂,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舒了口气后宇文太浩轻声道:“皇兄的皇位自然不是偷来的,而是先皇钦点的,有遗诏为证。皇兄也不是没安全感,他只是生性谨慎而已,行事往往太过小心罢了。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大衍幅员辽阔,四周环敌众多,为皇者的压力可想而知,他小心也是正确的。”

    小胖子气呼呼的一拍桌子:“所以说我的决定是最正确的,不跟你们这些人扯上关系一点都没错!还说什么皇子太子皇权帝位的,吗的当个皇帝整天提心吊胆的,还让不让小爷活了?老皇帝要真想不开把我立成太子,等他一死小爷第一件事就是让大衍灭国,大家都一身轻松!”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他敢说,纳兰明月几次使眼神都没用,只能深深的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没听着。余瑶倒是想笑,可余光扫了下宇文太浩后终是忍了下去,而宇文太浩则苦笑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皇兄要知道你这么想,非气出病来不可。”

    “病就病,干我屁事!”

    烦躁的摆摆手,李初一道:“不说他了,咱说说海无风。照你这么说海无风是死定了?正常手段一点救他出来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确实如此。”

    点点头,宇文太浩忽然面露苦涩:“其实,有一件事你们并不知道。前些天皇兄找我谈过,算是跟我摊牌了。他明确表示不可能放过海无风,并且他也知道瑶儿在我手里,之所以没杀海无风是因为他以为瑶儿在以某种条件逼着我去救海无风的性命,而他又知道我在太虚宫的很多往事,不想让我太过难堪,所以才将此事拖了下来。可那天,他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若是我还处理不好此事,他便会插手进来,到时无论小海还是瑶儿都会没有命活。”

    “条件?什么条...草!”

    猛然反应过来,李初一就想掀桌子,可手贴到桌沿时却停了下来,默然片刻后扭头看向了余瑶。

    “余师姐,你...?”

    余瑶早就品过味来,一时间也沉默不语,低头凝望着茶杯。

    无人说话,众人各自想着心事,良久之后余瑶忽然抬头,谁也没敢看,只是瞳孔涣散的虚望着远处。

    “如果二师兄能脱困,我...可以。”

    李初一没有说话,心里既解脱又不舒服,很是矛盾的怪异感觉。

    宇文太浩却急了,赶忙拉住余瑶的手道:“瑶儿,别多想,那都是皇兄胡乱猜的。小海是我师弟,哪怕现在这种境况了也是如此,此事在我心中从未变过。救他乃是我的本愿,并非仅仅因为你,即便不冲往昔的同门之宜,我也当是弥补对他造成的伤害,毕竟当初并情非得已险些杀了他,此事一直石头一样的压在我心中,你千万不要多想,更不要鲁莽!”

    抬手按住宇文太浩的话头,余瑶轻轻的将手抽了出来,轻吸一口气长长一叹。

    “我没多想,也没鲁莽,我只是累了。这样其实也好,你能得偿所愿,我也算是得偿所愿,只要二师兄能保全性命,这并无什么不可。太浩,相信我,我是认真考虑过的。”

    身子一僵,宇文太浩缓缓地把手收了回来。

    是不是得偿所愿暂且不说,得偿所愿的那个前提他就办不到。

    “余师姐,我多嘴一句,那个条件你听清楚了吗,老皇帝他说了,海无风无论如何也得死!”

    李初一的话刀子一样的扎进两人心中,场中顿时死寂,无人想要多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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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道典介绍: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这些跟李初一都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个想跟着无良师父做做法事挣挣钱,有吃有喝有点田的小胖子就连修炼的最大动力,也只不过是想在天上飞能少走点路这个没出息的理由但有的时候,即便你躲在一边,命运也会找上你,拉着你踏上一条不愿走的不归路三界祸起,命数已乱,跟着李初一共同踏上乱命天途原书名《乱命天途》,今日正式签约本站了,希望各位书友多多捧场,喜欢本文的请收藏支持,谢谢!阴阳道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阳道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阳道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