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剑名
兽皮长剑。
李初一的剑。
换成以前,李初一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拔剑而起,心里揣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可现在,他犹豫了。
此剑来历蹊跷,以往平平无奇从不作妖,可自打它被敖昆瞧见以后,风风雨雨的产生了这么多的波折。
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皆是因为此剑作怪。若不是它强拽着自己飞进了千古龙冢,他何至于承受那么多痛苦,乃至现在孤身一人困在这空无一物的孤寂之地。
虽然此行获得的好处也不少,单是龙血还是龙尿的他就吞了不知多少,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此剑作妖的事实。在没弄清楚它究竟是怎么回事前,李初一可不敢轻易与其接触,他怕自己一波未平,转眼又被它拽入另一个火坑当中。
崩开的碎石逐一倒回,不多时便将剑柄重新掩埋,外表上丝毫看不出破损的痕迹,整块巨石再次完整如一。
李初一默默的看着,始终没有动作。
待破损恢复后,他寻思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又将巨石细细的探查了三遍,连轰带炸的来了个真正的掘地三尺,直到把整块巨石的表层彻彻底底的犁了一遍后,没有发现其他异样的他再次返回了兽皮长剑的所在之处。
这块巨石果然是有问题的。
不论他如何破坏,碎掉的部分都能重新弥合。哪怕他把崩开的碎石碾成齑粉,烟尘一样的石末也能一点不落的重新聚合填补回其原本所在的位置。
整个过程说不出的神奇,李初一仔细观察下发现这种恢复并不是一般的恢复,所有崩坏的部分倒卷而回时的轨迹都与崩出时分毫不差,宛如时光回溯一般。
同时,他还发现无论他怎么破坏,能触动的地方始终都仅限于巨石表层三丈左右的深度,再往里就算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崩不动。一旦越过这个深度,巨石的恢复速度会成倍的叠加,他的破坏速度根本赶不上恢复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能够触及的深度被牢牢的锁定在三丈左右的范围。
而整块巨石犁完一遍后唯一有异样的地方,就是眼前这块埋藏着兽皮长剑的区域。
“这是不拔剑不行的意思吗?”
李初一眼神阴沉,抬手一掌遥遥按下,乱石纷飞中兽皮长剑的剑柄再次露了出来。
“大不了就是个死!”
暗暗咬牙,趁着碎石还未卷回之前,他闪身而入落在了剑柄旁边,蹲下身子一把握住了剑柄。
兽皮裹缠的剑柄那独特的手感再次传来,李初一还没来得及分辨这熟悉的手感与以往有没有什么不同,便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神念波动自剑柄上传来,脑子嗡的一声鸣响,整个人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之中。
“中招了!!!”
心脏狠狠一抽,李初一想要集中精神挣脱出这种状态,可那股神念实在太强了,根本容不得他半点反抗。
最奇怪的是,他向来引以为豪的神魂这次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凭那股神念充斥识海也没有半点波动,让人茫然又心寒。
“这次死定了!”
本源初魂是他的最后一道依仗,如今连本源初魂都放弃了抵抗,他只能闭目等死。
可这时,一段信息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微微一愣,赶忙转念追寻起那段信息。
“这是...”
翻看了几眼那道讯息,李初一又迫不及待的转向侵入识海的其他东西。翻看了一会儿后浓浓的疲惫感传来,两股意识的碰撞交流让他的精神异常疲惫,可他的心情却放松了下来。
“真是臭道士留下的!”
挂着最后这份念头,李初一乐呵呵的陷入了沉眠之中。
粗略的查看让他知晓那股神念并不是想要害他,而是要给他灌输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不是别物,正是人界各个秘地的真面目。每处秘地的镇封之物,其身份、来历及封禁的大阵的破解之法等等讯息一应俱全。
李初一曾经也问过道士这些消息,但道士却说他修为太低时机未到,这些消息不该他知道。谁知道士竟然把伏笔埋在了这里,这次来不仅仅是提前给他准备了一场机缘,更是将三界的诸多隐秘进一步的揭示在他的眼前。
换句说话,道士已经承认了他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这才是最让他开心的。
信息量实在太大,李初一小小的脑子一时间根本无法全部消化,只能通过沉眠的方式慢慢融会。本来还想抗拒,知道这是道士为他准备的后他立刻放开了戒备,任凭那股神念灌入脑海,他则在沉眠中本能的集中着精神,尽可能的梳理着那些浩渺而驳杂的讯息。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沉沉的,耳朵里充满了嘈杂的嗡嗡声,就像是有无数张嘴在耳边同时念叨着什么似的,让人根本集中不起精神。
被吵得烦躁至极,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冲着周围无意义的狂吼了几声,耳边的杂音总算渐渐消停了下去。
茫然四顾,意识一点点清醒起来,李初一慢慢想起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一个激灵脑子顿时清晰,他第一时间望向脚下。
巨石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下兽皮长剑还仅仅的抓在他的手中。
与以前相比,此时的兽皮长剑乍看之下没什么变化,但李初一与其相伴多年,细看之下还是察觉出了分别。
原本光洁雪亮的剑身此时竟然有几分透明之感,两侧锋刃似乎窄了一些钝了一些,可凑近细看时会发现锋刃并未变窄,而是最外延的刃部变得透明了所造成的错觉。
拇指贴近试了试,刚刚靠近到寸许的位置便感觉到指尖有欲裂之感,神识一扫竟是剑芒所致。剑刃折射出的剑光原本有形无质,可现在却化为了实体一样包裹在剑刃附近。这要是砍人李初一估计都不用砍中,只需要在对方身前轻轻一掠,这些不起眼的锋芒就能叫对方皮开肉绽。
当然了,前提是对手得一点防护都没有才行。
不过,这也足够李初一开心了。这还是没用法力催动,若是他放手施为的话,其锋利度可想而知。
可惜现在没东西让他试手,他只能略略灌注法力空挥了几记解解瘾,长剑过处一道道剑芒轨迹幻起幻灭,里面迫人心寒的凌厉看得李初一心花怒发,嘴里“值了”“值了”的大呼个不停。
同时,他还发现裹柄的兽皮也不同了,原本没什么奇特的裹皮现在却能让他与长剑的联系更紧密,就好像是长剑突然启了蒙开了窍,可以与他产生一些简单的共鸣。
这是一件法宝最基础的标准,可对李初一来说却是难以形容的惊喜。以前他也能共鸣长剑,但都是他主动施为,用自己的法力道元律动剑身而至。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是长剑主动与他交流,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莫非自己的剑已经诞生出了剑魂不成?
还是说原本剑就有魂,只是他不得其法无法沟通,直到现在裹柄的兽皮不知产生了什么变化,这才帮助他感应到了剑魂的存在?
想到这里,李初一探出神念,顺着剑柄慢慢延伸到整个剑身。
当神念完全融入剑身的瞬间,两个古朴的大字浮现脑海。
李初一无语。
这八成是剑名了,是兽皮长剑真正的名字。
可问题是,这叫什么事儿啊?
睚眦是啥?
龙家老二,身为龙种却非龙形,而是如豺似豹,他爹以为他不是亲生的想把他给灭了,还好他娘以死相求,这才保全了他一条性命。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位爷的性格太那啥了,说好听点叫恩怨分明,说难听点就是小心眼,有仇必报。
对他好的他会尽可能的报答,可谁要惹着他,哪怕只是多瞪他一眼他也能追你三里地给瞪回来。其实这位爷本性是不坏的,算得上是一位有情有义且不图回报的主儿,就是这从不饶人的性格坏了他的名声,最后落了个“睚眦必报”的恶名,天下骂人气量小心眼儿窄的都拿他说事儿。
睚眦是龙种,其身份地位自不必说,能以他的名字为名的剑岂会差得了,可李初一怎么琢磨怎么觉着不是个滋味儿。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大度的主儿,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也向来是他的座右铭,可问题是跟睚眦比他感觉自己还是挺大度的,人家瞪他一眼他最多就追二里地,现在自己的剑落了这么个名字,而且还是长剑自己显化出来的,他怎么琢磨怎么感觉这是对他的一种讽刺。
是天意?
还是人为?
是道士,还是别人?
握着睚眦剑,李初一久久无法平静,心里满是纠结。
这要让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死他?
这要让道士知道了,估计能笑他笑到死。
“不会是贼老天玩我吧?”
嘟囔着嘴,他真想一把将这把破剑扔个没影,可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不论是冲着此剑现在的神异还是以往的旧情,他都不可能舍弃的。
“吗的,反正这名字就我知道,我不说谁也不知道!睚眦就睚眦吧,大不了小爷再给你取个新名,以后对外就说我自己取的名字好了!”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伸手轻轻抚摸着剑身,李初一满脸温柔的微笑。
“小剑剑啊,你说我给你取个啥名好呢?美男剑?君子剑?有情有义侠肝义胆义薄云天才情万丈智勇双全古往今来唯我独尊但骄而不躁低调内敛的小小郎君剑?喜欢哪个你说,闪个光给我个反应?”
剑身流光一现,李初一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古朴的大字。
睚眦。
“草!”
李初一无语。
这剑到底开没开窍啊?
这么死心眼儿呢?
第1023章 传承之秘
“行,你不喜欢改名不要紧,那你总得告诉我怎么出去吧?再这么呆下去,你就等着给我服丧吧!”
这次睚眦剑毫无动静,安静的样子让李初一想捶墙。
刚想骂它几句,可一段信息却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李初一一怔仔细一研究,顿时给了自己几个大巴掌。
“李初一你个白痴,困这里都困傻了!臭道士都把法子给你留下了,你他吗竟然不知道自己想想,你真是猪!”
大骂了自己一同,他赶忙集中精神仔细回忆着那股神念留在他脑子里的东西。以前他总对小二黑的血脉传承羡慕不已,感觉这狗崽子一点力气都不用出知识就自己到了脑子里是那么的让人嫉妒,现在他总算也得了一份这样的传承,他可得好好研究一番,看看烙在脑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闭目冥思,他越看越是心惊,因为留在他脑子里的不光是人界的诸多秘地,竟然连冥界的和仙界的也有。
道士这是想干什么?
这是想把拯救世界的法子告诉他,准备带着他去逆天了吗?
问题是他才多点修为啊,道行不够知道的再多也没用,他这几斤几两的冲上去还不够人家一道天雷劈的,有个屁用啊!
人界的也就罢了,仙冥两界的也给留下了,他这是想干啥?让自己接他的班,按时的去这些个地方溜达一圈跟里面的老东西聊聊天吗?
可他这点道行,人界的尚且九死一生,仙冥二界他连去都去不了,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啊!
又或者,道士是在...交代遗言?
“呸呸呸!!!”
这个念头一出,李初一赶忙啐了几口,用力的捶着脑袋打散了这个恐怖的念头。
开玩笑,道士会死?
没听说祸害遗千年吗?
道士坏的都要淌水流脓了,他会死?自己死了他都不一定死的了!
何况就凭道士那身手,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杀了他?
等他这次找回自己最后一份神魂,到时候不敢说天上地下无敌手,但至少三界内的正常存在应该没人能打得过他。只要道士不寻死一个人去单挑三个混蛋师叔祖,谁能杀得了他?
“呸呸呸,自己吓唬自己,这要让臭道士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这个念头绝对、绝对不能让臭道士知道,我不说,你也不能说,知道了吗?”
睚眦剑毫光一闪,像是应下了似的,李初一笑呵呵的拍了拍它,转而研究起其他东西来。
这一研究他又是惊呼连连,浑身冷汗直冒,心里满是后怕。
“泗曲集西边的那片沼泽竟然真是秘地,下面封着...赤眼猪妖?卧槽,感情那些黑毛都是猪鬃?!”
“不武谷附近的一片山谷也是秘地,鸠斛三老?什么东西?去他道士的,神仙...还是四焚境的太乙仙?四焚境我知道,可太乙仙是个什么玩意儿?嗯,下次见面问问臭道士,他肯定知道!”
“止戈林地下也有,而且就在止戈林下面,英招后裔?英招...这名儿好熟,《乾坤百物》里应该有,回头查查再说。”
“嘿,玄冰寒狱,这地儿我熟!这...去他道士的,我熟个屁!原来不用等外部的最大阵减弱就能进去,这要是让漠北那帮人知道了,还不得疯了?不行,不能说,绝对不能说,郝幼潇那妮子也不能说!说了非得要了小爷的命!”
......
一条条信息在脑海中翻过,往日里熟知的人界渐渐的大变模样。
包括极西的鬼域在内,几乎每片土地都跟封禁有关,整个人界的地形地貌其实都是根据一个接一个的封禁而衍变的,里面封禁的不是神仙就是妖圣,有些更是封禁着如老祸斗那样的神兽后裔,李初一越看越是心中发毛。
难怪道士说知道的越少越幸福,现在他知道的多了,想想自己脚下踩着的可能就是某位大妖大圣的头顶,他就一阵阵尿意上涌。哪怕明知道封禁很牢固他们出不来,外部灵气有问题他们也不敢出来,他还是心虚不已。
万一这些狠角儿哪个睡迷糊了想动弹动弹,恰巧封禁他们的大阵又因为某种原因处于最薄弱的时期,那山崩地裂的可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就像老祸斗那样,玄冰寒狱几十上百年的一次机缘,对老祸斗来说不过是睡醒后的一次进食时间。
像止戈林、不武谷及漠北四宗这些直接把山门建立在封禁正中心的宗门势力,李初一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下面埋的是什么。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知道的话还如此这般,他只能说这些人的心实在是太大了。
可转念一想,这事儿也不怪他们。
整个人界到处都是封禁,即便封禁也是封禁与封禁只见的间隙,其中布满了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凶险,他们想躲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何况封禁里的老怪物们沉眠的同时也滋养着外部的一切,很多灵石矿藏异宝奇珍都是他们的道元经封禁大阵转化后结合天地灵气衍生出来的。
封禁滋养了灵材,灵材又反馈回封禁所需的各种物资和能量,维持封禁运转的同时又为里面的老怪们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生存保障,保证他们不死的同时抑制着他们回复伤势,周而复始的建立起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只要里面的老怪一天不死,其外部区域的资源便会一天不竭,而这些地方自然而然的也成为了世人眼中的宝地福地,建宗立派自然会选择这些地段了。
说白了,就是不得不为。
封禁是祖师爷三元道人亲手布下的,后来又被三位师叔祖借天道之力加了料改动了一下,从原先的互利互惠变成了如今这种取远大于予的模样,里面的老怪们会反抗是可想而知的,而三个师叔祖对封禁的重重加固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现在的人界很太平,里面的老怪出不来,外部的世人也很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久而久之的甚至已经将他们给遗忘了,只以为这些地方是天赐的宝地,万金难求。
只要不自己作死的去触动封禁,外部的一切便不会有问题。即便想老祸斗那样实力超绝,封禁大阵时不时的会产生弱化,其外部也有专人驻守维护,时刻提防着从内从外的所有危险。时至今日,这种地方甚至已经被世人给当成了一处绝佳的历练之所,哪怕明知里面有多危险多恐怖,进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也止不住有人趁着时机合适进去冒险一番博取机缘。
因此,即便知道地底下有什么,这些宗门还是会把山门立在那里。
李初一还相信很多门派肯定知道自己下面埋着的是什么,把山门立在封禁之上一来是为了取用那里的资源,二来是担负着监守之职,维护着封禁运转,提防着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太虚宫就是如此,三生林里面封着的是什么李初一现在已经知道了,是一尊灵仙,愿力聚合而生的特殊生灵。
根据他脑海中的信息所示,灵仙的修为并不算太高,只比寻常的真仙略高一点。可是因为其出身的特殊性,只要愿力不断便很难灭杀,所以论麻烦的程度他的排名是比较靠前的。
因此,祖师爷才会以一峰之力衍化出三生林的草木大阵将其镇封其中,借草木的生机滋养他恢复伤势的同时也以草木为兵,防范着他心起歹念偷偷发展信徒,祸及整个人间。
天门九峰原本是无人区,可后来沧海桑田,这里有了妖族、有了人族,现在则是太虚宫的一部分。三生林的妖族和太虚宫都不可能不知道灵仙的存在,因此双方才会一内一外的默契配合,小心提防着他冒出头来作怪。而后百劫请道士出手显然也说明了此点,因为当道士说出“灵仙”二字时,太虚三祖可是没有一个露出惊讶之色的,显然早就知晓根源。
李初一相信,如太虚宫这样知根知底的宗门的很多,但凡达到一定级别的势力应该都会如此。唯一让他奇怪的是大衍,大衍幅员辽阔大小封禁不胜枚举,可大衍的皇都却独独例外,神念传达的信息里没有任何关于大衍皇都下方的封禁信息,就连周围的地域也没有。
似乎大衍皇都所在的位置是人界唯一一片净土,没有任何老怪封在其下。
这让李初一很纳闷儿,究竟是师爷真的没在那里封些什么呢,还是大衍的《千机万衍》够神奇,独独算出了那一片资源颇丰且根底干净的真正福地?
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心思一转,李初一重新研究起自己所在的千古龙冢。
关于千古龙冢的信息很多,可归纳总结了一下其实就两句话——这里确实有条真龙,这里真的很危险。
根据脑海中的信息,这里的真龙是龙族的一位后裔,血脉极其高贵,赫然是传说中的五爪金龙。
虽然道行比不上他老祖宗,可五只龙爪本身就代表了龙族的最强。
龙族的强弱最直观的表现便是他们龙爪的数量,三为启,五为极,五只龙爪代表了最大的潜力,只有身具五爪之龙才有可能重现龙族初祖之姿,成为与神齐平的至上神龙。
千古龙冢里的五爪金龙自然不是至上神龙,但他弱也没弱到哪儿去,比不上三元道人,但跟三元道人的四个徒弟比还是略高一线的,当然了这是在没有融合阴阳道的天道之前。
当年一战之下,此龙伤势极重差点身死,多亏三元道人出手相助才保存一命,封在此处慢慢的修养恢复。
整片十万大山,大小封禁上百个,可其中一半以上的封禁都是配合着这里的封禁为里面的五爪金龙养伤用的,由此可见三元道人的重视。
可是后来风云突变,四个徒弟里有三人因争夺阴阳扣而瓜分了天道,并且还想加害最小的师弟。真龙发觉后强撑着身子醒了过来,想要从中调和劝解一番,谁知却被那三人借天道之力镇压在此,不但篡改了原本的阵法,而且还不放心的在外面布上了九五绝天大阵想要彻底磨灭真龙。
为求自保,真龙只能以未愈之残躯强行施展龙族秘法,以折损道行和苦修无数万载的龙身为代价形成防护抵御九五绝天大阵的侵蚀,也就是李初一在外面看到的巨大遗蜕,本体则缩入了遗蜕深处开辟的一处隐秘空间,躲避着三界天道探查的同时小心翼翼的修养着伤势。
第1024章 照葫芦画瓢
至于那座祭坛,则是师爷道尊的手笔了。
感念金龙的仗义相助,师爷特意冒着被天道发现的危险在九五绝天大阵里开辟了那条唯一的生路。一来时常过来瞧瞧金龙的状态,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二来则是给金龙一个播撒传承的机会,万一他不幸身死,他的传承和血脉至少不会断绝在这里。
而四枚龙玉则是师爷和金龙共同完成的唯一信物。除非懂得师爷布置的法门,否则这里只能靠着四枚龙玉进入。这样既防止了这条生路被三界天道察觉到,也防止了有图谋不轨者进来打扰金龙,进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金龙虽然守住了自身,可九五绝天大阵的力量不能完全阻绝,除了他隐藏的那片空间,千古龙冢内大部分地域还是极度危险的,一个不慎便会身死道消。
当初龙族圣宗敖晟进来的时候便是如此,因为九五绝天大阵的侵蚀,他才会身负重伤而回。这还多亏了他自身修为不俗,又有半身的真龙之血护持,否则换成其他龙族进来的话,早就被无法无天之地给消磨得渣都不剩了。
信息里没说李初一为何会进来,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剑给带进来的,同样也没说他的剑为何会跟龙族有关,又怎么会自己生出“睚眦”这么个让他纠结万分的剑名。
不过按他来想,这应该都是道士安排好的。
剑到他手里可能是个意外,但之后的事情应该是道士顺势而为的。
道士很可能一早就看出了此剑与龙族的关系,又知道金龙跟师爷的渊源,所以择机来此跟金龙商量了一番。
金龙感念与师爷的旧情,加上自己又是一脉相承的徒孙,这才答应送给自己一场造化,用龙血还是龙尿的惠及了自己一番。
而后道士与敖昆等人谈判,两个一个比一个苛刻的条件也肯定是一早准备好的。那个化龙池的机缘自己只是附带,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小祸斗。而他的机缘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便是通过验剑的方式进入祭坛,进而被长剑强行带进这里,妖族就算想阻止,也没有半点阻止的机会。
进到千古龙冢,自己沐浴那金红色的液体增强己身,兽皮长剑也一并跟着开了光。“睚眦”二字绝对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要不是兽皮,要不是剑身,或者两个都有,它们绝对跟龙族,或者说神龙的九个异子之一的睚眦有脱不开的关系。
李初一越想越觉着自己猜测的没错,心里感激的同时,也越来越想念道士。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道士每次都让自己涉险,可每次的结果都是为了他好。
小时候的鳄鱼潭如是,漠北的玄冰寒狱如是,这次的千古龙冢肯定也是如此。
之所以不告诉他一来是怕他伪装不善走漏了风声,二来也是熟知他的性子,怕他提前有了准备心生懈怠,让磨砺的效果大打折扣。
现在诸事已毕,传承也已经完整的烙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想忘都忘不掉,而传承的结尾,道士也将出去的方法一并给留了下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是被睚眦剑给带进来的,出去也需要如此。
一套阵谱,不需要明了其意,只需要按着阵谱所示的顺序布置好就成。阵成后于阵眼中心以睚眦剑为引催动阵诀,届时睚眦剑自会带他离开这里。
其实,李初一很想去见见那位金龙。机缘是道士安排的,可没有金龙这事儿也成不了。
龙尿只是玩笑,李初一估摸着自己浸泡的那些液体九成九是龙血,按传承所说的情况金龙现在的状态并不好,每滴血都是极为珍贵的。现在拿出了这么多赠给他,李初一心里哪能过意得去,他很想当面感谢一下这位大能。
当然了,私下里他也存了点别的心思。当初见了老祸斗得到了小二黑,这趟若是能见见金龙,谁知道老龙会不会也来一把托孤,老泪纵横的把一条小金龙托付给他。
不用多,三爪就行。他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不四。
回头再给三条换个名字叫不三,到时候大黄二黑不三不四这么一叫,嘿,多顺口!
可惜啊,寻找金龙的方法有,但他去不了。不像他自己进出这样还有捷径,金龙所在之处在千古龙冢的最深处,只能依靠自己的实力按着师爷留下的方法一步步走进去,取巧不得。
就他这点道行,一路上光是九五绝天大阵的镇封之力他都扛不住,更遑论金龙留下的诸多陷阱了。所以这事儿他也只能想想,况且就算真去了人家金龙也未必肯现身出来见他这个毛头小子。
掏出灵石补充了下法力,又调息了一会儿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随后双眼用力一睁,飞身而起开始忙活起来。
传承里留下的那套阵谱极其详尽,估计道士也知道他在阵道方面的“才华”,一套阵谱撰写的跟手把手教没什么区别了,估计就是个傻子来了都能看懂,李初一一边忙活一边满心郁闷,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一道道阵诀打出,化为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光点光线凝在四周。渐渐的,一个方圆过百丈的巨大法阵出现在虚空,其间李初一几次力竭,不得不放缓手脚取出灵石恢复一番。
都说修为高的不一定阵道造诣高,可阵道造诣高的必定修为高,第一次布置这种规模的大阵,他总算知道了这句老话是怎么来的了。
没有修为做支撑,你懂的阵法再多再玄妙也没用,因为你根本布置不出来。
像他这种狂吞灵石而不惧其中杂质者天下间能有几个,遇到可以分步完成的阵法还好,遇到他现在布置对这种需要一气呵成的阵法,就算有海量的灵石供应修为不够也根本完成不了。
周围散满了灵石的废渣,李初一也不知道自己忙活了多久用了多少灵石,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阵法上,生怕有一丝错漏。
这里是千古龙冢,周围全被九五绝天大阵给镇封了起来,阵法若是有一丝疏忽而产生一些不好的变化,那他的小命可就真个彻底交代了。
无法无天之地,估计本源初魂也难逃磨灭吧。
但最后一道阵诀打完,整个大阵开始自行散发着幽幽的毫光,李初一身上充满了疲惫,可他的精神却异常的亢奋。
在阵道上没什么建树的他能亲手完成这样一座大阵,哪怕是照葫芦画瓢的,他心里也充满了自豪。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拉过来看一看好好炫耀一下,看看他李初一是如何“轻描淡写”的划拉了几下,就折腾出这么一个厉害的玩意儿。
搓搓手,他闪身来到阵眼,感受到阵眼与他淡淡的共鸣感,他的心里不由的有些紧张。
阵法是他严格按照阵谱布置的,他能确信自己没有一丝疏漏。
可万一阵谱本身有问题呢?
万一道士哪里写错了怎么办?
这么复杂的大阵,估计郝大小姐来了也没办法临时做出弥补,他这个连二半吊子都算不上的草包,碰到那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大不了就是个死!”
李初一咬牙切齿,“噌”的一声拔出睚眦剑。
“臭道士,要是你的阵法有问题,小爷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狂吼几声给自己打了打气,右手长剑一震,扫清杂念凝定心神,一条条阵诀默诵心中。
随着阵诀催动,睚眦剑忽然开始清吟起来,悠扬的剑吟与大阵的律动合成一片,耀眼的豪光包裹中,李初一只感觉右手狠狠一紧,整个人陷入了天翻地覆的晕眩当中。
与此同时,千古龙冢外,守护在祭坛外的敖昆猛然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真龙遗蜕。
几道破空声转瞬即至,四位大掌祭同时赶到,与敖昆站在一起紧盯着前方。
片刻后,又是几道人影掠至,郝幼潇迫不及待的走到敖昆身边,紧盯着龙冢的美眸里交织着激动和惶恐。
“是他吗?”
“应该是吧...”
敖昆很想说不知道,可女孩儿眼中楚楚让他心中一叹,不管真假都给了她一个她所希望的答案。
果然,郝幼潇听闻后眼中的惶恐略消,激动渐浓,其他人也是如此。唯独五位大掌祭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心里暗暗一叹。
自从李初一陷入龙冢之内,后面的怪事便一桩连着一桩。
先是祭坛无缘无故的弥漫出血光,而后又忽然血光冲天直入天外,敖昆等人瞠目结舌,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好那时已经把李初一的同伴们都安排进了化龙池静修,这才让他们省去了一大番口舌。想想象征着莫大机缘的化龙池竟然被他们当成了回避质问的手段,赠品一样的打发给几个人族小辈,几位大掌祭唯有无奈苦笑。
可笑了没一会儿,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出不去了。
随着血光的出现,传送阵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无法让他们返回群龙殿。几位大掌祭顿时惶恐,略作商量后由敖昆和蓝九出面探查,结果让他们越发心惊,因为凭敖昆和蓝九的道行竟然刚飞起没多高便被数股难以想象的气息给逼了下来,落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们知道他们遇到大麻烦了,仅仅是一缕气息便能让他们彻骨胆寒,圣地外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他们可以探究的。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几位通天彻地的大掌祭也只能变作小鬼默默地望着天空,不知自己命将如何。
第1025章 龙冢之外
好在圣地空间外的异象并未持续太久,当血光重新敛回千古龙冢后,一切便都恢复了正常。
说一切并不准确,因为传送阵还是无法使用。
催动阵法,众人只能淡淡的感应到一丝群龙殿的气息,他们能感觉到余下的四位大掌祭先后到来,尝试着透过阵法与他们联系。
可是结果依旧,除了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任何再进一步的联系都无法达成,他们被困在这里。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修复阵法,可问题是传送阵并没有损坏,损坏的是两个传送阵之间的虚空甬道。众人发现后想要尝试着调整阵法,结果出去查探的敖昆差点连命都搭上了,九死一生的逃了回来,他们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被困了。
圣地所在的这整片空间,已经彻底陷入了时空乱流之中。
注意,不是虚空乱流,而是时空乱流。
圣地空间之外充斥着无法想象的时空风暴,时间和空间两大道则无时无刻不在无序的交融碰撞着,此外还有数不清的残破道则混杂其中,就像是洪流里的泥沙一样让这股风暴更加的浑浊与危险。这种恶劣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抗衡的范畴,敖昆以为就算是仙界的真仙来了也得饮恨其中。
而圣地则成了唯一的避难所,无论外部的环境多恶劣,圣地的防护一直都牢牢的守护着内里的一切。
无可奈何,众人所能想到的方法只有一个——等。
等到时空风暴自行平息,或者圣地空间侥幸的被甩出风暴之外,那时他们才有可能调整传送阵,尝试着重新与群龙殿建立联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郝幼潇等人也先后出关,他们每一个人都得了极大的好处,不但修为暴增,肉身也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淬炼,比起很多妖族来都不遑多让,可这些并未让他们有丝毫欢喜之感。
因为,李初一还生死未卜。
敖昆没有瞒他们,将双方所处的现状和自己的猜测都一并相告。出乎意料的,得知这些后这些年轻人竟然全都冷静了下来,尤其是郝幼潇,镇定的模样丝毫无法将其与当日的疯狂女子联系起来。
开始时敖昆还有些纳闷儿,可想了想他便释然了。
圣地的诡变显然与千古龙冢的异象有关,而李初一则是唯一一个进入千古龙冢的人,龙冢的异象很可能是他做了什么或者触动了什么引起的,换而言之他极有可能真的没死。
不管李初一死还是没死,圣地的异象肯定是跟他脱不开干系的。
长久的观察也敖昆等人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日血光敛回后一直附着在遗蜕表面没有散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血光却在一点点变淡着,与此同时圣地外的时空风暴也随之一点点减弱着。
开始敖昆还以为是巧合,可持续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确信二者之间确实有联系。
他们相信只要龙冢的血光彻底消散,外界的时空风暴也定会随之平息,传送阵也将重新贯通,他们便可以重归人界了。
就这样,众人在这里定居了下来。五位大掌祭轮番过来监视千古龙冢,而郝幼潇等人除了日常的功课外,其他时间也几乎都泡在了这里,与诸位大掌祭一起默默等候。
直到今日,龙冢周围已经淡到了几不可见的血光忽然之间就消失了,轮班监守的敖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接下来真龙遗蜕紧闭的嘴部缓缓张开让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龙冢真的在发生着变化。
他旁边,郝幼潇无疑是最紧张的一个,绞在一起的双手青筋隐隐,贝齿紧咬着下唇,丝毫没察觉唇瓣上已经咬出了血痕。
李初一进入龙冢之后,龙嘴便闭合了起来。今日龙嘴重开,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死胖子会出来吗?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彻底的消失了,龙冢没了威胁这才龙嘴重开?
一种种或好或坏的念头纠葛在心间,她坐立不安,可是又帮不上忙,只能默默的等在这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越发难受了。
“放心吧,少主会没事的。”柳明秀轻轻的走过来安慰道,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继续折磨自己的十指。
郝幼潇匆匆的递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旋即转回头继续紧盯着黝黑的龙嘴深处,柳明秀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动。
暗暗一叹,柳明秀没有再言,握着她的手默默的陪伴在一边。
她很理解郝幼潇,别看郝幼潇平时很镇定,总是对李初一的生还充满了信心,但她却知道郝幼潇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惶恐,镇定只是不想让其他人为她而多担心罢了。
不仅仅是她,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方峻楠越发沉默了,除了偶尔去祭坛探视一眼,余下的时间都在疯狂的修炼着。就连去祭坛探视也是被她给强拉去的,柳明秀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想法,万一李初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这条命豁在这里。
他的苦修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命豁得更有价值一点。
李斯年也是如此,柳明秀从未见过这位老友如此认真过。他已经很久都没喝过酒了,每天不是拉着方峻楠论道,就是孤身一人抱着剑闭目沉思。连过来找他玩耍的祝三娘都爱答不理,逼急了就冷眼相对,气得祝三娘直骂他没良心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可骂完之后却又无可奈何,过一阵子又再次找上门来,重复着之前的一切。
这对身份差异巨大的组合俨然一副小冤家模样,换成其他时候肯定会成为众人谈笑的作料,可是现在没有人笑得出。
也不知是李斯年与众不同的相处方式对了祝三娘某种怪异的口味,还是祝三娘理解了他的忧友之心,慢慢的祝三娘再找过来也不再是拉着李斯年陪她赌钱耍乐了,而是静静的守在一边,不时的对他的修行指点几句。
人族和妖族的功法不同,但道的本质却是相同的。祝三娘的指点李斯年自然大受裨益,可四大叔仍是不假辞色,甚至还很是抗拒。
一个尊贵的妖族大掌祭,纡尊降贵的过来指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而且还是人族,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冷待,按理说祝三娘早该怒了,没杀了李斯年泄愤就算开恩了。可谁知祝三娘怒归怒,却始终没有离开,仍是不时的过来指点几句,只不过不时开始时的好言好语,而是对李斯年的疏漏和浅薄处冷嘲热讽。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却实打实的给一并说了出来,从根本上来讲其实还是在指点李斯年。
柳明秀曾跟方峻楠私下交流,猜测李斯年究竟是无心插柳还是蓄意为之。方峻楠没有说话,给了她一个无聊的眼神后便转身修炼去了。
没有得到答案还被夫君小小的凶了一下,柳明秀并不在意。其实不用讨论她自己心里也有了答案,以她对李斯年的了解,不管开始时是有心还是无意,后面的绝对是故意为之的。
李斯年的道行节节攀升她是看在眼里的,没有祝三娘的“嘲讽”,他的道行怎么可能进境的这么快。
说起进境,柳明秀自己的修为也进境的凶猛异常。
化龙池不愧是难得一见的福泽之地,里面的池水据说是龙血衍化而生,不但对肉身有极好的淬炼作用,里面的龙息也有净化法力巩固丹田经脉的奇效。
除此之外,化龙池内还有一股经年不散的龙威回荡,上位者的威压时时刻刻冲击着他们的神魂和意志,却又不至于太过猛烈而让他们崩溃。顶住那股龙威,日复一日的磨砺下,他们的意志越来越坚韧,识海和神念也越来越坚韧,一颗向道之心也是越发的坚定而稳固。
柳明秀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呆了多久,她只知道当他们醒来后依次出关之时,每个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拿她自己来说,原本元婴的修为不知不觉拔升到了元神期巅峰,离道胎期不过半步之遥,现在又经过这些年的日夜苦修,她已经稳稳的站在了道胎初期的台阶上,一颗元婴从聚神到结胎没有遇到半点瓶颈,顺畅的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一百年可能不到,但几十年绝对有了。
几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元婴初期的小修士成长到道胎初期的准大能,且根基扎实没有隐患残留,对一些妖孽级的天才来说或许没什么,可对她这个资质只能说是比较出众的人来说却是无法想象的。
想到这一切是谁带给自己的,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感激。可又想到那人如今的处境,她就忧心忡忡,焦虑的情绪不比郝幼潇差多少,除此之外还有一分惭愧。
她和方峻楠是发过誓要追随李初一保护他周全的,可结果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李初一的恩惠,自己夫妻二人却没能帮上李初一一点忙,柳明秀每每念及此处便惭愧不已,方峻楠也是时常为此暗叹连连。
事到如今,结果终于要揭晓了。
李初一若生,那便罢了。
李初一若是真的身死,那说不得,她和她的夫君赔上两条性命,也要全了忠义二字。
不是李初一,她和方峻楠早就死了,哪能苟活到今日,还经历了一场让人眼红的盛大婚礼。
既然生救不了李初一的性命,那么便拼上性命,以死以报他的恩德。
忠义二字不仅仅是她和方峻楠立下的道誓,更是他们共同的做人准则。即便没有道誓的约束,即便只是口头上的随口约定,只要话说出了口做出了承诺,那就一定要办到。
否则,心难安。
“看!好像有东西出来了!”
祝三娘忽然惊叫了一声,其他人也早看到了龙嘴内的异样,一道流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了出来,没等众人反应来便飞过了九五绝天大阵的覆盖范围,从固若金汤的结界上一头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在人影撞进地面的那一刻,在场的都看清了人影的面目,惊喜声不约而同的响起,郝幼潇更是尖叫一声飞奔了过去。
“初一!!!”
坑底,李初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抬头一瞧见郝幼潇泪流满面的向自己飞奔过来,他赶忙抬手一止,示意她停在远处。
“初一...你?!”
郝幼潇不明所以,放缓了脚步却并未停下。
李初一没搭理她,瞪着眼睛空洞的望着地面,酝酿了一会儿后猛的弯下了腰。
呕~~~~
吗的,晕死小爷了.....
第1026章 你说多久?
“初一!”
郝幼潇吓了一跳,赶忙跑了过来扶住。
“初一你怎么了初一?是不是中毒了?没事,别怕,来,把这些吃了看看有没有效果!”
一堆的瓶瓶乖乖塞到手里,打眼一扫都够一顿饭了,李初一哭笑不得。
“别激动,我没中毒。就是出来的时候转的狠了点,有点晕,吐吐就好了。”
“转的狠了?”
郝幼潇这才想起李初一出来的速度,简直比光还要快。那种速度直接一头扎在地上,铁做的脑壳也得碎喽,她顿时慌了神儿,一把抱住李初一的脑袋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头怎么样?伤没伤着?还好,看样子没什么事儿。你这人!你落地的时候怎么不护着点脑袋啊!好不容易出来了,这要再一头撞死在这儿,那可怎么办啊!”
说着,眼眶一热,泪珠直直的滚落下来。
李初一吓了一跳,这才几天没见,大小姐怎么成泪包了?
说哭就哭,这是偷学他的真传啊!
赶紧伸手给她擦了擦,小胖子苦着脸道:“我这尾巴骨都快给抽出来了,还哪有力气护着头啊!放心吧,小爷脑壳硬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能卸下来我都能拿它当法宝时,没事儿,别哭了。”
见小胖子毛手毛脚的挤出一脸苦相,搞怪的模样一如往常,郝幼潇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噗哧”一声破涕为笑,照着肩头用力的给了他一拳。
嗖~~
一道人影疾飞而出,“咚”的一声砸在地上连翻了几根跟头才停下来。
刚凑过来的一群人全都傻了眼,呆呆的看着郝幼潇。
郝幼潇的拳头僵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白皙的脸蛋儿瞬间胀红,不敢看其他人的眼睛低着头跑向了李初一身边。
“初一,你没事儿吧?”
“你停!站住,就在那儿别动!”
小胖子吓了一跳,赶忙抬手喊停,揉着肩头从地上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郝幼潇。
乖乖,这才几天没见,大小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了?
单从力道来说,刚才那一下绝对比寂静岭的宋高还要足,他又没有防备,顿时给人家一记粉拳给捣了出去。
得亏他这些日子也没白过,金龙血不是白泡的,这才没有受伤。饶是如此,他的肩头也麻酥酥的一片,揉了半天这才麻意渐消。
“我说潇啊,你是郝幼潇吗?你不会是龙族的哪条母龙变的吧?”
“呸,什么母龙,你说什么呢!”
啐了一口,郝幼潇赧然的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道:“我从化龙池里出来就这样了,力量...确实比以前大了一点点,也不太好控制。刚才一时激动没收住手,这才...那个,你没受伤吧?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啊?”
李初一听的直翻白眼。
他这体格都给抽飞了,只大了一点点?
骗鬼呢?
满脸无语,小胖子无奈道:“没事儿,我耐揍,还扛得住,死不了。”
“扛不住也得扛,人家姑娘担心你这么久,见面激动就是把你揍成猪头你也得受着,是不是啊妹妹?”
祝三娘调侃着凑过来一把搂住郝幼潇的肩头,大小姐的头顿时垂的更低了,耳尖都红得发亮。
李初一刚要回嘴,李斯年又一脸贱笑的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李初一一眼后缓缓的点点头。
“猪头见仙子,不喜反作呕。仙子恼羞急,粉拳惩猪头。好诗好诗!诶我说方兄,你发现没,最近我的文采节节攀升啊!刚才那一段是不是很有点沈轻衣身上的那骨子酸劲儿?”
与爱妻相视一笑,方峻楠点点头:“沈轻衣没你酸。”
“是吧?我就说嘛!我李斯年就是没你们出身好,要不我也能混个啥公子当当,比如风流公子、千杯公子什么的,绝对也是一响当当的人物!”
李斯年摇头晃脑的煞有介事,李初一狠狠的冲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还千杯公子,你就是欠揍!”
说完,几人相识一眼,齐声郎笑抱在一起。
“死胖子,欢迎回来!”
“少主,属下无能,让你受累了!”
“说什么呢,什么受累了!不就一个千古龙冢嘛,小爷玄冰寒狱都闯过了,区区千古龙冢有啥好怕的!我说方大哥,几天不见你这称呼怎么又回去了,不是说了你我兄弟相称嘛,什么上属下属无能受累的,我这趟进去是意外,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着头一扭,李初一冲柳明秀挤了挤眼:“秀儿姐,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不过也好像清减了许多,是不是方大哥又假正经的苛责你了?没事儿,他对你不好你跟我说,回去我让叶叔揍他!”
掩嘴一笑,柳明秀轻声道:“少主,你最会说话了。”
“喂喂,你怎么也改回去了?夫唱妇随也不能这么个随法儿啊,以后咱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儿了?”
李初一不依不饶,柳明秀赶紧凑前一拦,拉过郝幼潇推到他的身边。
“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些了。少主,你失踪了这么久,我们都很担心你,幼潇妹妹更是坐立难安,天天都以泪洗面了呢。现在你平安归来,幼潇妹妹的这份情谊你可得好好感谢一下,要不就算你是少主,可你也喊我姐姐,我这个做姐姐的绝对饶不了你!”
这回轮到李初一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笑了笑,手肘碰了碰郝幼潇。
“大小姐,你真天天哭啊?”
郝幼潇赶忙摆手:“呸,你猜天天哭呢!别听秀儿姐瞎说,她逗你呢!”
柳明秀含笑不语没有表态,祝三娘却眉开眼笑的凑了过来:“是不是天天我不知道,但是某些人来找我问某个傻小子的音讯的时候,可是来三回哭两回,剩下那一回没哭,但是却拎着榔头咬牙切齿的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们。唉吆喂,我的个天呐,别说荣任大掌祭了,就是以前在百足部当上掌祭的时候都很久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了,我这小心肝呐吓的可是扑通扑通的,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了。我说小弟弟,你看姐姐这么担惊受怕的觉都睡不好了,你说你该怎么补偿一下姐姐我呢?”
李初一很想说“我陪你个屁”,可是想想祝三娘的真实身份,这么大一只蜘蛛精他这泡了龙血的小体格估计也耐不住,只能憨笑几声应付过去,左右言它转开了话题。
“小二黑呢?怎么没见着那小崽子?还有三条呢?不是被你们给炖了吧?”
“小黑还在化龙池里没出关,三条一直在圣地各处自己溜达,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咦?来了?”
正说着,一道疾影掠来,李初一刚想伸手接住便觉脑袋微微一沉,三条熟门熟路的钻到了它的“老巢”里。
“你个兔崽子给我下来!”
伸手要抓,三条赶忙左躲右闪,嘴里可怜的“啾啾”叫着,小脑袋轻轻的蹭着李初一的头皮。
心里一软,小胖子骂了几句便由他了。转念想起小二黑,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小二黑还没出关?这都多久了?那化龙池管用吗,怎么你们出来了它都没出来,不会是妖族搞鬼吧?”
眼神不善的看向祝三娘,李初一满腹狐疑。莫非这几个老妖怪看出了小二黑的不凡,故意用化龙池困住了它想要将它留下来?
眼珠子一瞪,祝三娘刚要说话,敖昆却笑呵呵的插话进来:“放心,你朋友没事,之所以现在没醒是因为他体内积聚的陨火还没有炼化干净。不过也快了,按老夫估计,多则两三月,少则十几天,它一定能醒过来的。”
说完,敖昆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了一遍,略一抱拳道:“初一小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大叔,我都吐了你没看见啊?怎么能无恙啊!”
白了敖昆一样,李初一狐疑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小二黑真的快要醒过来了?”
“自然,这点眼力老夫还是有的。”
敖昆认真的点点头,李初一这次放心。
眼神一闪,敖昆笑道:“小友,你一入千古龙冢数十载,我等都极为担心。如今你平安归来,老夫甚是欣喜,待出去后老夫定大摆宴席为你接风。不过老夫有一事相询,还望小友能实言告知。小友此次在龙冢之内有何见闻,可曾见过或者得过什么天材地宝法宝神兵?你放心,老夫只是问问,你得的机缘老夫分文不取,老夫只是好奇龙冢内是何般景象,毕竟万年来你是第一个进去的人,再往前推算上圣宗大人也没有几人。”
敖昆会这么问李初一早有预料,他不怕老龙抢他的宝贝,因为除了开了光的兽皮长剑外他也没得到其他的宝贝,唯一的龙血不就龙尿的也早就融进了他的身子,他想给也给不了。
但老蛟龙的话里提到的一件事让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一把抓住老蛟龙瞪圆了眼睛。
“你说多久?几十年?我进去了几十年?!”
“对啊!”
老蛟龙不明所以,点点头道:“其实几十年只是粗算,具体多久我们也并不清楚。你进去之后千古龙冢就发生了一些变化,整个圣地都被卷入了一场时空风暴中,我们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也受到了影响,只能进行大概的估测,具体过了多久还得出去后才能知晓。”
“卧槽!!!”
狂吼了一声,李初一慌了神。
他承诺余瑶,可是一年!
第1027章 有种你别怂!
李初一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周围很多人在跟他讲话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只有“几十年”这几个字。
“你估计到底过去了多久?”
敖昆被打断了话头,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至少,五十年吧。”
五十年...
李初一满嘴苦涩。
对凡人来说,五十年的时间足够四世同堂了,速度快点的五世六世都有可能。
修士的寿元虽长,可五十年也不是个小数目。
拿方峻楠来说,五十年的时间他从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修士修到了元婴期巅峰,并且得了“静松公子”的美名。
五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沧海桑田。尤其这五十年的时间放在余瑶身上时,李初一不敢想象她究竟会碰到些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她生活的好,那也就罢了。
可是于浩的背叛,默堂的怀疑,陆横出于愧疚的冷待,太虚宫上下会不会生出些难以忍受的流言蜚语。
余瑶说过这些与他无关,让他不要想也不要管,可他哪里能够不想不顾,昔日的精神支柱至今依旧,他很担心她如今的处境。
吗的,都怪道士,要是能提前透透口风,他就不会以他浅薄的阅历承诺下一年当归这种可笑的约定。
他最讨厌不守承诺的人,这点他紧随道士的脾性,不管是他人还是自己,只要是亲口做出的承诺,他都会苛以待之。
哪怕这个承诺余瑶不在乎,只是敷衍性的表示了相信,但于他来说承诺就是承诺,如今他让自己的承诺作废了五十年。
不,不止五十年,敖昆说的是至少,也就是说一百以下的数字都有可能。
李初一越想脸色越难看,其他人都面露疑色,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唯有郝幼潇最了解他,也深知前因后果,见状暗暗一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挤给郝幼潇一个难看的笑脸,李初一凝目望向敖昆:“大叔,你确定小二黑最多两三个月就能醒过来?”
“我确定。”敖昆再次点头。
“那好!”
李初一正色道:“小二黑一出关,我们就走。我有急事回太虚宫,您的宴席就留着吧,咱们来日再说!”
皱了皱眉头,敖昆道:“宴席是小事,只是出去的话...你朋友出来了咱们也未必能够。”
“什么意思?”眼神一闪,李初一面色不善。
敖昆无奈的笑了笑:“你别误会,不是我要留你,而是传送阵出现了问题,什么时候回去谁也说不准。”
将前因后果一说,李初一差点没把牙咬断了。
时空风暴,虚空甬道错位,这些异象怎么回事儿他用屁股都能想到,九成九都是道士的手笔。
千古龙冢是三界天道重点盯防之处,他吸收真龙之血的时候肯定是发生了某些变化泄露了神魂气机,这才被三个老混蛋给发现了追杀了过来。
道士肯定是为了保护他与三界天道大战了一场,然后趁机将这片空间给打入了时空乱流,借着错乱的时空和混乱的道则将他给深深的藏了起来。
天底下能有这等手笔的除了道士也没别人了,就是仙界的神仙和冥界的鬼圣也不可能,况且后两者也没理由帮他。
李初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事儿不能怪道士,因为道士也是为了他好。
可这事儿也得怪道士,因为道士提前没有透漏半点口风,彻底的耽误了很可能关系到他一生的大事儿,李初一心里纠结的要死。
“好了,别多想了,事已至此,再想也没有用。”
紧了紧的李初一的手,郝幼潇轻声安慰道:“你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的,我肯定这才是她们最希望看到的。现在你再着急也没用,咱们只有等,等到什么时候传送阵恢复了,咱们立刻就启程!”
大小姐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的,可是她的心却最细,一番话滴水不漏,一句“她们”不光提到了余瑶,还提到了几乎被李初一忽略的小雨。
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李初一匆匆错开了目光,心里很不舒服。
以前常听道士说“渣男”什么的,拿渣男与自己比说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纯情郎,对此他总是嗤之以鼻,因为若是连“青楼道人”都算纯情郎的话,那这天底下就没滥情汉了。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再没理由取笑道士了,因为他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变成了道士嘴中的“渣男”的一员了。
道士花天酒地不假,可动手动脚不动情。他不花天酒地,也没动手动脚,但他动了情,动了别人的情。
他不知道道士碰到他这种现状会怎么做,但以他对道士的了解,他相信道士一定会正面面对,而不是像他一样只会一味逃避,哪怕窗户纸都破了半截了也打死不愿摘下最后的遮掩。
对于郝幼潇,他是喜欢的,也是愧疚的。尤其现在这样,堂堂一个金窝窝里出生的大小姐,不图名不图利不在乎闲言碎语的跟在他身边,还帮他纾解他对别人的挂念,这让他更加愧疚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这些问题他以前想过,可这次出来乍闻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他想的比以前更多也更深了。
是又长大了吗?
还是道士传承给他知识的同时也传承了某些他无法察觉的沧桑与阅历给他,让他的心更加成熟了?
“别多想。”
郝幼潇的声音传入耳中,李初一像是被揭破了心事的小孩子,有些畏缩的瞟了她一眼。
“我...”
用力握紧了李初一的手,郝幼潇露出洒然的微笑。
“我说了,别多想,平安就好。”
深深的舒了口气,李初一正色道:“这次出去,我会彻底解决的。”
郝幼潇微笑摇头:“我没逼你的意思...”
“但是我想解决,彻底的!”
看着不知不觉中从小胖子变作大胖子的李初一,郝幼潇沉默片刻嫣然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说不出的动人。
李斯年等人知晓内中干系,相识一眼均嘴角含笑。
祝三娘不明就里,拿手肘捅了捅李斯年问道:“喂,他们打什么哑谜呢?”
“管你什么事儿。”李斯年冷待惯了,这次也没给好脸色。
祝三娘顿时是生气,一手叉腰愠怒道:“不说就不说,你什么态度,真当老娘稀罕!都说你们人族的男人拔吊无情,我看你就是典范!”
噗~~
李斯年吐血,其他人一愣,均面色怪异的看着两人。
“说什么呢!把话说清楚,咱俩什么时候那样了?有些话你不知道意思能不能别乱说?”
“我乱说?当年谁搂着我坐在房顶看着月亮夸我漂亮的?还说以后我痒了就可以去找你,你随时恭候!”
“停!什么痒了,喂,你们什么眼神?这娘们儿没把话说全,我说的是手痒,手痒!我说你什么时候手痒了想赌两手就来找我,我可没说别的!”
“哪儿痒不是痒,多个字儿少个字儿不都一样嘛!”
“怎么可能一样!”
李斯年差点没哭了,自己人倒不怕,关键是其他几个大掌祭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头了,像是要吃人。
祝三娘丝毫没有停的意思,点点头道:“那行,就按你说的算是手痒!”
“什么叫算是,就是!”
“行,就是手痒!那后来呢?我房间里,你把我扑倒了......”
“大姐,天地良心,你一个大掌祭,我一个小元婴,我扑你个毛线啊我!是你扑倒了我好不好!”
“那行,算我扑的你!可你的衣服脱了吧?”
“你扒的!”
“我的衣服...”
“你自己脱的!”
“那你后来......”
“没后来!是你说要奖励我陪你耍钱,把我骗到你屋里把我拔了个精光!本来我还想算了吧,就这么从了吧,也算爷们儿替人族争光了,结果你不说一声的变出了十八条蜘蛛腿,我还后来个屁啊我!”
“我那是为了增加情调!”祝三娘骄傲的道,“我其他的男伴最喜欢我的九对蛛腿了,这是实力的象征,多少蛛族想修都修不出来呢!”
“他们是蜘蛛,我他吗是人!纯种的人族男人!”
“那我后来变回两条腿你为什么还不来?”
“我还有心情嘛我!”
“那再后来呢?”
“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别找理由了,你就是没种,你不是男人!”
“我呸,谁说我不是男人!”
“我说的,怎么着了?”
“你...我...!我还就不行了!呔你个蜘蛛精,大爷我今天豁出去了,你们都别拦着,我今天跟她拼了!”
“噌”的一声,软剑出鞘,李斯年撩开架势就要动手,可等了半天也没人劝阻,扭头一瞧,这里就剩他俩,其他人早就走的只剩下个背影了。
“喂,初一,方兄,你们别走啊!等等我啊!”
哀嚎一声,李斯年转身想跑,祝三娘哪能容他,遥遥一按便将他定在了原地,嘴角挂满冷笑。
“说好的拼了,你是个男人今天就别怂!”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行,老子豁出去了,今天咱俩不死不休!”
李斯年的悲愤声远远传来,李初一迅速的回头望了一眼,眼里满是同情。
当初还以为李斯年有多厉害,几天的时间就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现在来看原来这丫的根本是在吹牛,全是装的。
偷偷瞄了眼敖昆和其他大掌祭,李初一有些担心,想了想堆笑道:“敖大叔,他们的感情好像不错哈...”
敖昆也回头看了一眼,含笑点头道:“确实,很久没看三娘这么开心了。你不知道,多亏了那位小友,否则困在这里几十年,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可就要遭罪了,非被那丫头折腾死不可。”
其他三位大掌祭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看着李初一的眼神里透着丝丝谢意。
李初一无语。
他只是想缓和下气氛,免得其他大掌祭怪罪四大叔,可现在他怎么看着苗头有些不对,这几个老东西怎么有种丑闺女终于嫁出去了的感觉,一脸的老怀甚慰?
妖族的心也忒大了吧?
第1028章 静候化龙池
化龙池虽然以池称之,但其实面积很大,说是湖也不为过。
周边怪树林立,每棵树都灰扑扑的像是蒙了一层石灰,没有半分绿意。走进了看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树,而是长的像树的石头,摸上去仿佛是摸到了岁月的沧桑,捶两下能感觉到它们是多么的坚硬。
“传说这里是我族先祖真龙大人遗落的一段尾骨变化而成的,周围的这些石树原本都是真的树木,受到龙族尾骨的影响才化作了现在这个样子,全都变成了石头。林中的那片湖泊便是化龙池的外围,真正的化龙池隐藏在湖水正中的湖底深处,是一个具有神奇力量的泉眼。”
“据说那个泉眼原本是龙族尾骨裸露出的一根经脉,恰巧连在了地标才有了化龙池的出现。泉眼中的水是间歇性涌出的,水色因混合了真龙之血而呈淡金色,浸泡其中吸纳凝炼可炼化出一丝纯净的真龙之血,纳入体内炼化掉可大受裨益。一般人炼化后可精纯法力强固经脉和肉身,龙族炼化则可经净化血脉返祖归源,所以很多龙族修士遇到瓶颈和蜕变升华时都会选择来此,真龙之血的帮助下他们的修行可以事半功倍。”
听着敖昆的介绍,李初一望向了湖水。湖面上那股淡淡的龙威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泡了几十年的那片金红,他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泡的应该是龙血,而非他恶意揣测的龙尿。
相比他直接浸泡在龙血里,这些稀释着龙血的湖水显然不能让他动容。
敖昆看在眼里心有所思,佯做若无其事的随口笑道:“当然了,跟千古龙冢相比,这里的龙血显然是不够看的。传说龙冢里到处都是龙祖的真龙之血,有些地方甚至还散落着龙祖的真龙精血,其神效常人根本难以想象。可惜无数年来进入过千古龙冢的人太少,留下的讯息更是几乎为零,连圣宗大人进去后都重伤而归,且缄口不言没有透露半句,小友这次毫发无损的平安归来,真让老夫着实震惊。不知小友碰到了何种稀奇事,不置可否告知一二让老夫开开眼呢?”
老滑头!
李初一心中冷笑。
老蛟龙这一路翻来覆去的净把话头往这上面引,千方百计的想探听他在龙冢里的遭遇,李初一哪能告诉他!
况且他就是想说他也没得说,除了龙血之外,千古龙冢里的其他情况他是一概没见,总不能把道士留给他的讯息给透漏一遍吧?
那还不得把老哥几个给吓死啊!
“大叔,我对天发誓,我真的啥都没看着!”
李初一面色极其诚恳,眼神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敖昆哪里能信,干笑了几声道:“小友切莫多虑,宝物有缘者得之,老夫深以为然,绝对不会贪图你的收获半分。老夫只是想了解下里面的情况,以便将来某一天谁要再入龙冢也好有些情报作为照应。小友大可放心,只捡你认为能说的说,你不想说的老夫绝对不多问半句,你看如何?”
“大叔,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李初一叹了口气:“千古龙冢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点道行进去了能活着出来已然是个奇迹了。实话跟您说,那日我被我的剑拽入龙口之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转,最后不知踏入了什么地方脑子一懵就昏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成现在这样了,然后就被我剑又给强拉了出来。你要非让我说,那就是一个字——黑,惨无人道的黑!”
敖昆盯了李初一片刻,眉头微皱道:“小友的剑可否再借老夫一观?”
“没问题!”
李初一点点头,爽快的递过了睚眦剑。
敖昆接剑一眼就看出了兽皮长剑的变化。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了一遍,又手按剑身闭目感应了一会儿,末了轻轻一叹将剑递还给了李初一,惋惜的摇摇头。
“睚眦剑,此剑果然与我龙族有缘,可惜不是妖皇剑。”
李初一差点没喷了,这老头怎么知道剑名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懂了李初一惊愕的神色,敖昆微微一笑。
“此剑如今龙气滚滚,较之以前判若鸿沟。内里玄妙老夫虽然看不出,但毕竟同为龙种,老夫的气息能与上面的龙气产生一些共鸣,自然能获知此剑之名。”
“老夫还知道,此剑得以开光绝对跟龙族有脱不开的关系,没料错的话应该是浸染过真龙之血。而此剑与小友形影不离,想来也吸纳过真龙之血,而且还不止一滴。龙血本就霸烈,更何况是神威莫测的真龙之血,小友一次吸纳得太多根本承受不住龙血的霸道,这才会昏厥过去。”
“换成其他道行与你相当的人族的话,真龙之血的刚猛足以将他们撑得粉身碎骨。可小友不同,有天一道尊*你的肉身本就远超寻常,真龙之血的猛烈没能将你撑爆,反而被你一点点的给炼化了个干净,再加上你所修之法极为玄妙,这才会让你修为飙升至此,变得连老夫都不敢相认了。呵呵,初一小友,老夫猜得可对?”
“唉,我就知道瞒不过您老。”
李初一佯做无奈,像是被敖昆说中的心事,其实心里已经笑破了肚皮。
他确实是泡过龙血了,可惜不是一滴也不是几滴,而是多到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真要算的话他估计得以海来称之。
转念一想,他又满心后怕。
听敖昆的意思,真龙之血好归好但是太过霸道,平时都得以丝计一点点的炼化,一滴的量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他泡的那一池子足够让他烧得连渣都不剩了,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他的肉身有多强功法有多厉害,而是隐藏在他体内的死气。
想想自己醒来后的见闻,他估计那海量的真龙之血八成是被拿来对付他体内的死气的,大部分的龙血都在与死气的相互湮灭中消耗掉了,只有余下极少的一点被纳入经脉血肉强化肉身。
只不过这极少的一点也是根据龙血的总量计算的,拿出来跟其他地方相比,就比如眼前的化龙池吧,他认为的极少的一点也跟海量差不多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道士提前计算好的,但他依然很庆幸自己体内的死气够足,总算先一步将龙血耗了个干净。
若是晚一步,死气除根而龙血还未耗尽,他估计自己九成九已经烧成灰烬了。
又聊了几句,敖昆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作罢了。
李初一暗暗松了口气,跟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就地在化龙池外围驻扎了下来,静候小二黑的出关。
每日里练练功打打坐,剩下的时间便是跟几个同伴山南海北的闲谈,几个人将这些年各自的经历都七七八八的说了一遍,得知他们各有机缘李初一也开心不已,笑呵呵的合不拢嘴。
一个人占便宜,那不叫占便宜。能让一群人占便宜,那才叫本事。
李初一自问没这本事,他虽然聪明但不会算命,能给郝幼潇争取一份机缘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可没想到自己有惊无险的逛了一圈还能给其他人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他极度怀疑这也是道士一早算计好的,以道士的若妖之智和拄天拄地的厚脸皮,不将便宜占到最大化是不可能的。所以道士才婉拒了太虚宫派人同行的要求,除了李斯年等人外只答应了一个蝶梦同行,而蝶梦实际上也不是太虚宫的人,她跟李斯年等人一样也是“自己人”。
暂时安定下来,李初一也终于有时间查看下自己的变化。法力和肉身就不必说了,道元这个他真正的依仗也随着法力的增长而浑厚了许多。
虽然没有新的道元出现,可李初一也很知足了。道元的增长难,可最难的却是新一种道元的凝练。
道元可不是说凝练就能凝练出来的,每一种道元都是某种道则的感悟达到一定境界后方能结合法力而成。龙血内的灵气和生机虽足,但道则少之又少,有也是残破不堪的,对《道典》经文根本没多少触动。
道元的增长让他欣喜,更让他欣喜的则是自己的道种。
原本坑坑洼洼跟个烂核桃似的道种经过龙血的滋润后大变模样,浑圆无暇还称不上,可跟以前比现在的道种已然是圆润了太多。
表面的坑洼少了大半,形状也从烂核桃化作了有许多虫眼的苹果,悬在丹田正中心缓缓旋转,只需要一个心意便能律动丹田经脉与周围的天地灵气产生共鸣,让他有种天地交融难分彼此的感觉。
自打炼神开始,他的道就跟别人大不一样,因此他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境界。只能等出去后找个人放开手脚试试手,圣地里还有几个大掌祭在,有些事情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试比较好。
不过他心里也不是一点数都没有,刚刚破入道胎后期的李斯年屁颠屁颠的过来找他炫耀,结果被他一顿老拳揍得鸡飞狗跳。虽说两人都没动真格的,但这个结果也足以让所有人惊讶了。
李初一终于发现自己的肉身有多变态了,四大叔几拳打在身上都跟挠痒痒似的,而他反手一拳便让李斯年嗷嗷直叫。
好奇心之下,他又跟其他人逐一试过,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只有郝大小姐不惧他的力道,几记“轻轻”的粉拳打得他呲牙咧嘴,一旁观战的李斯年差点没笑疯了,别提多解气了。
李初一气结,但也无语,他清楚怎么回事儿。
郝家的血脉里本就有饕餮的血统,现在又经过化龙池一泡,郝大小姐已经跟龙族半妖差不多了。
这还只是化龙池,如果把泡他的龙血换给郝幼潇,他极度怀疑大小姐会不会直接褪去人形变成一尊新饕餮祸害人间了。
第1029章 小二黑出关
明明可以靠力气吃饭,可大小姐偏不,仍是一往如一的对毒道情有独钟。
自打无意中发现*焚身丹对李初一没了效果,大小姐顿时上了心,见天儿的就着手边的材料捣鼓新毒方,末了还拉着李初一试药。
“别试了,再把你累着多不好。”李初一深情的望着郝幼潇,言语间满是怜惜。
大小姐双颊微微泛红,却坚定的摇摇头:“没关系,我不累,我会努力的!”
李初一哭了。
你是不累,我累啊!
但这话也没法说,人又打不得也骂不得,于是乎他只能天天的陪着郝幼潇试药,各种奇奇怪怪的丹丸药散零食一样的往肚子里塞。
反正死不了,吃就吃吧!
都怪小二黑,狗
日的小崽子还不出关!
李初一理所当然的把自己遭的罪转嫁在了小二黑身上,天天望夫石一样的蹲在湖边,眼巴巴的瞅着湖面期盼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出现。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这小崽子出关,大小姐喂给他的东西他全都得让这小崽子尝一遍。
双份!
终于,一个半月之后,湖心突然沸腾起来,几息后沸腾戛然而止,湖面狠狠一凹出现了一个大漩涡,阵阵低吼从中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苦日子到头了!”
李初一含泪起身,数道人影也疾行到身边,与他一起紧盯着旋涡中心。
旋涡持续了一会儿,一道水龙突然拔空而起,湖水下落显露出里面的物事,李初一仔细一瞧微微一怔,使劲的揉了揉眼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一条尾巴,颜色由黑渐白,尾尖部分雪白一片亮得耀眼。
颜色怪异也就罢了,李初一最纳闷儿的是那条尾巴不像是狗尾巴,而像是狐尾。想想小二黑的出身,他很怀疑化龙池纯净的不是它祸斗的血脉,而是它母亲九尾天狐的血脉。
似乎为了应证他的猜测,湖面又是两条水龙冲天而起,水花落尽后两条与第一条一模一样的狐尾再次出现,一起摇摆搅得湖水波起浪涌没有片刻安宁。
“它的狐族血统品级不低啊!”敖昆来到了李初一身边低声说道。
李初一很想给他个白眼,告诉他何止不低,人家亲娘是九尾天狐,但他不能说,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应付了过去。
这时,湖面又鼓起了一个大包,一颗硕大的脑袋冒了出来,似狐又似狗的长脸上两颗滴溜溜的黑眼珠子透着点点茫然,就像是个刚睡醒的人还没清醒过来一样,捋着岸边扫了一圈后才清明渐复,看到李初一时更是清醒一片,绽放出骇人的精芒。
“大白猪!”
滚滚音浪推着湖水猛扑过来,一通扑过来的还有那颗硕大的头颅和舌头乱甩的血盆大嘴。
李初一仿佛回到了进入千古龙冢的那一刻,看着那张大嘴照着自己脑袋罩过来仿佛要把他一口吞下似的,一个哆嗦赶忙也是一声大吼。
“停!!!”
刚刚推到岸边的狼头顿时倒卷而回,大脑袋则停在了原地迷茫的望着李初一。
“喂,大白猪,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屁,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先别说这个,你能不能缩小点,张着大嘴的扑过来你想咬死小爷啊!!!”
“哦哦,我忘了,等下哈!”
小二黑这才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就说嘛他怎么感觉大白猪和其他人都变得那么小了。
眼中奇光一闪,大脑袋和三条尾巴同时开始收缩,转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虚影一闪,一只小臂长的小狗出现在李初一身前。
小狗的长相很奇特,狗脸狐耳身似狼,毛发黑白相间,背部黑多白少,向下延伸毛色转淡,腹部和四肢雪白一片。整体来说应该是狗,可三条毛茸茸的狐尾缀在身后,由根部至尾尖自黑转白,摇动间附近的空气有些扭曲,像是有火焰灼烧过似的。
看到李初一,小狗黑溜溜的眼中满是惊喜,三条尾巴也摇得更还了。
“大白猪,好久不见,想我没?”
李初一没说话,绕着小狗连转三圈,狐疑的道:“你是小二黑?”
“你说呢?”
小二黑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心想怎么睡了一觉大白猪变真猪了。
李初一没在意它的眼神,蹲下身子好奇的东戳戳西揪揪,直到小二黑恼怒的张嘴欲咬这才停手。
“你真是小二黑?”
小二黑懒得搭理他,一口神火喷了过去。
李初一抬手一抓随后捏散,看着不敢相信的小二黑点点头:“嗯,你还真是小二黑。”
“废话!我都说了我......”
没等他说完,小胖子一把将其搂入怀中,嘴一咧嚎啕大哭。
“黑啊!你终于醒过来啦!我可想死你啦!!”
小二黑大为感动:“我也想你!你...”
“你怎么掉价啦!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你爹啊!!”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小二黑纳闷儿的道:“我怎么掉价了?”
“一黑二黄三花四白,你原来是身价最高的黑狗,肉质最好!可是你看看你现在,黑白花儿的,你....”
“汪,本皇咬死你!!!”
笑闹一阵,小二黑终于发现不对头了。
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众人,在敖昆身上停留了片刻,它的毛微微炸起。
“大白猪,这好像不是太虚宫,不会是妖族的那个什么圣地吧?咱被这老东西给抓了?”
敖昆本来还在微笑,闻言笑容一僵,小二黑说的再小声也毕竟不是传音,他哪能听不到?
“说什么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拍了小二黑一巴掌,李初一冲敖昆递了个歉意的微笑,随后小声道:“下次记得传音,别当着人家面说!”
“哦,知道了!”
小二黑认真的点点头,敖昆顿时气结,黑着脸别过头去。
将前因后果简单一说,小二黑得知李初一为了自己不惜犯险来到这里,而且还险些葬身在千古龙冢之中,顿时感动坏了,小脑袋使劲的蹭着李初一的胸口,小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
“初一哥哥,我想亲你一口!”
“滚,把你的舌头甩开!”
“......”
跟其他人依次见礼,轮到敖昆是小二黑恭恭敬敬的道:“谢谢爷爷!”
敖昆哭笑不得,暗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家伙跟李初一简直一个德行,变脸比翻书还快,还一点不带尴尬的。
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就当小二黑是个顽劣的妖族后辈,闻言微笑点头道:“你能平安醒来便是最好的,初一小友和他的这些伙伴可别提多担心你了,初一小友更是没有一天不念叨你的。”
“真的?”
小二黑感动的望着李初一:“你这么想我?是不是感觉没有本皇护着你你很没有安全感?”
李初一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我是最近吃了不少滋补的好东西,想起不能与你同享就心难安。现在你终于醒了,等咱们出去了我就把这些日子你没吃到的好东西全给你补上,双份!”
小二黑大喜,眼睛亮闪闪的问道:“什么好东西?上等的火行灵材,还是陨火天劫丹那种级别的灵丹?”
“绝对比那好!”
给了它一个放心的眼神,李初一暗暗向郝幼潇递了个满含深意的微笑,后者白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懒得搭理他。
小二黑没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想着有“滋补的好东西”吃大为兴奋,轻轻一跃落在了李初一头顶。
“那咱们赶紧走...哎哟,这什么玩意儿?”
三条没想到小二黑会跳上来,受惊之下便想飞开,可小二黑哪里能容它,一爪子将它按了下来。
“你说的好东西就是它吗?看着也不怎么好吃,你确定吃了它能大补?”
“别,别!吃不得啊!”
李初一没说话,敖昆先急了。
好不容易出现了一只开了罗星痕的逐星鹞,他恨不得将其当成最紧要的宝贝供起来,这要是被小二黑一口吞了,那他非得心疼死。
一手一个的将它俩抓了下来,李初一道:“别吃,这是三条,我新收的小弟,胆子很小,你别吓着它。”
“小弟?”
人样的抱着两条前爪,小二黑狐疑的打量着三条。
“大白猪,不是我说你,你这眼神怎么越来越差了?这只傻鸟要啥没啥,胆子这么小,身上也没几两肉,拿来当应急的口粮连牙缝都塞不满,你要它何用?”
李初一无奈的道:“不是我要的,是它非死乞白赖的赖着我,赶都赶不走。不过它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看见它头上的三道红纹没?据说将来能凝成一道化成个什么什么眼的,到时候就厉害了。”
“怎么个厉害法?”
“它能算命。”
“你师父那种?”
“比不上我师父,但比大衍沐家的人应该厉害多了。”
“哦,那确实挺厉害的!”
认可了三条的能耐,小二黑熟络的拍了拍瑟瑟发抖的三条:“本皇是大白猪的弟弟,你是他小弟也就等于是我小弟,以后跟着本皇混,本皇保你横行无忌没人敢欺负你!”
三条本就快吓昏了,逃又逃不掉,被小二黑一拍顿时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呃...死了?”
小二黑顿时傻眼,几位大掌祭也吓了一跳,感应了一下发觉还有气息只是昏了过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眼神不善的看着小二黑。
小二黑无语,心里腻歪的要死。
这破鸟,胆小归胆小,可这也太小了吧?
跟某个名震江湖的“鸟人”比起来,它简直提鞋都不配啊!
偷偷瞥了眼李初一,小二黑暗暗偷笑。
第1030章 重见天日
可能是睡的太久了,出关后的小二黑精神头足的让人受不了。简单来说,李初一就没见着它闲着过。
每天里,小二黑基本只干三件事儿——逛街、胡闹、打三条。
逛街是逛的龙族圣地,李初一就闹不明白了这残垣断壁的有什么好看的,但小二黑却乐此不彼,天天撒了欢儿的在圣地各处上蹿下跳,浑不把几位大掌祭的黑脸当回事儿。
敖昆为此找过他好几回,全被他左右言它的给应付了过去。有时候实在应付不过去了就两手一摊,一副“您能劝动您去”的表情。
敖昆无奈,心想反正这里也没啥好偷的,化龙池由几位大掌祭轮流看着,千古龙冢小二黑又进不去,久而久之的也就随它了。
渐渐的,小二黑对残垣断壁失去了兴趣,目标从玩景变到了玩人上面。
李初一它不敢惹,大掌祭它打不过,郝幼潇它很喜欢自然不会犯浑,方峻楠和柳明秀平时便对它不错,它也没好意思下狠手。
于是乎,李斯年便顺理成章的又成了最悲剧的一个。
正面比试也就罢了,深受李初一影响的它却偏爱阴招,埋伏、偷袭、坑蒙拐骗,手段怎么损怎么来。有一次甚至变化成了祝三娘的模样想要欺骗李斯年,可惜神通不灵变化的不完整,除了脸以外其他的地方还是狗,想用宽大的衣袍遮掩却被三条无法收起的大尾巴顶得跟怀胎九月的孕妇似的,让李斯年一眼瞧破了端倪。
一番折腾下来,李斯年都快疯了,每天都精神恍惚,既要躲避狗皮膏药一样的祝三娘,又要防着小二黑的阴招。
几次寻求李初一帮助,小胖子都表示爱莫能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了,它跟你闹说明跟你关系好,你应该高兴。”
李斯年大怒:“滚!你跟它关系更好,它怎么不来闹你!”
“因为它阴不过我呀!”李初一满脸的骄傲。
李斯年差点没噎死:“禽兽!你们俩就是一对禽兽!”
没等小胖子回话,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些动静,顿时惊弓之鸟一样的窜了出去,不多时小二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好奇的望望四周。
“人呢?”
李初一无奈,他也感觉这小崽子太牲口了,把他的名声也给败坏了。
不过能听点鸡飞狗跳的动静也挺好的,否则天天在这里傻等传送阵恢复,人非得被无聊给逼疯了不可。
李斯年很惨,但跟三条比起来他却要幸福得多。他有手有脚的还知道跑,三条也有翅膀有脚,可它的小胆子却连跑的勇气都没有。
每次一见面,小二黑都无比“热情”的一爪子过去:“呦,三条!”
可怜的小逐星鹞瞬间化成了流星飚射向远方,落地后转身想跑,可看到小二黑“温柔”的眼神后又不敢,只能颤颤巍巍的挪了回来,然后再次化为一颗流星。
欺负三条固然是三条逆天的小胆量让小二黑感觉有趣,可最大的原因则是李初一暗中授意的。
敖昆等人把三条扔给他照看表面上来看是因为三条只跟他亲近,可谁知道内地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猫腻。
他出手打总会被敖昆等人劝阻,小二黑胡闹却会因为同为妖族而被敖昆等人多多容忍,李初一自然乐得找上自己这个金牌打手。
小二黑向来与他一条心,得知三条有可能是妖族安插过来的“奸细”后更是义不容辞,整天变着花儿的欺负三条。
它胡闹归胡闹,心里却极有分寸,甚至三条的命便是底线。只要不是弄死了,它折腾的再厉害也没事儿,逼急了往李初一话里一躲,敖昆就是想揍它也无可奈何。
可怜的三条浑不知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根本不存在的谍战中,每天都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它的窝被占了,它自己也被小二黑吃得死死的,小二黑身上偶尔间惊鸿一现的迫人气息让它极为惊恐,那是只有极少数灵觉敏感的妖族才能察觉到的气息,是上位者的气息,气机交感下本就胆小的它根本无心反抗,任由小二黑百般欺负也只能听之任之。
每天的鸡飞狗跳让李初一焦虑的心稍稍得以缓解,人肉望夫石从化龙池边上挪到了传送阵边上,他每天眼巴巴的瞅着传送阵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终于,敖昆满脸喜色的告诉他出去的日子快到了,李初一的兴奋之情难以言喻,不远处同样得到消息的李斯年早已激动得乱吼乱叫起来。
不怪他会如此,比起李初一来,他和三条才是最盼望着离开这里的一个。
小二黑旺盛的精力他们无福消受,天天盼着赶紧从这里离开,好让那祸害去祸害其他人。
终于,离开的日子到了,众人早早的来到了传送阵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欣喜,包括几位大掌祭也是如此。
离开人界数十载,谁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妖族九位大掌祭各司其职,一下子少了一半多谁知道妖族会不会生出什么乱子,仅靠余下的四位大掌祭是否能照应得过来。
还有太虚宫,敖昆等人不知道太虚宫会不会因此而发难妖族,更担心道士会不会得知此事,得知后会不会来妖族作乱。
几位大掌祭忧心,李初一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同的是他担心的是太虚宫里的人。
太虚峰一别数十载,如今重见天日,不知伊人会否安好依然。
当检查传送阵的三位龙族大掌祭同时点头后,众人迫不及待的踏入其中,身子一空流光闪耀,再凝定时圣地那无日无月无雨无云的晦暗天空已消失不见,久未的群龙殿后殿再次出现在眼前。
“出...出来了?”
李初一恍惚的喃喃了一句,旋即脸色狂喜,与其他人欢呼成一片。
重见天日的美妙滋味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就连最安静的蝶梦都忍不住绽出笑脸,银铃般的笑声久久不绝。
“婆婆?是婆婆吗?”
突然,郝幼潇不敢相信的望着前方,待对方点头后一声欢呼,带起一阵香风扑了过去。
李初一愕然,定睛一瞧才发现有人迎接,怪模怪样的几个妖修中间一位中年美妇俏立其中,双臂一展将扑来的郝幼潇拥入怀中。
“婆婆?”
李初一纳闷儿,旋即恍然。
来的时候郝幼潇就说过她要来找一个人,就是传她毒道的那个高手,好像是姓绿。
此人道士也认识,跟百劫道人似乎也是老相识,百劫道头听到她的名字后还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羞赧之色,可把李初一看了个浮想联翩,暗暗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
今日一见果然了得,一袭翠绿的衣衫费力的遮掩着惹火的身段,头不盘发自然洒落,瀑布般的黑发中有几束单挑出来编成小辫,上面银饰叮当如繁星闪耀,若不看她眼角的几丝鱼尾和身上那股由内而发的成熟风韵,只从衣着体态来讲就是一个花信美人,身上到处都透着一种无穷的活力。
可细看时,你会发现那股活力应该说是火辣才更为合适。她那种有别于懵懂少女的成熟风韵隔着极远都能感受得到,随便往那一战便鹤立鸡群,让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尤其是现在,身边一群怪模怪样的妖修更是衬得她美艳非凡,连李初一都忍不住狠狠的多看了几眼才收回了心神,旁边的李斯年唾沫早就狠狠的咽个不停了。
“初一,她是谁?”李斯年传音问道。
被祝三娘的九对蜘蛛腿吓了几十年,他现在只要是个人族女子在他眼里都是美女,更遑论眼前这个货真价实的了。
扫了他一眼,李初一传音道:“别瞎琢磨,她可能就是传幼潇毒道的绿婆婆,跟我师父是旧识,跟百劫道人好像也有些不清不楚的。管好你的眼珠子,再乱看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斯年顿时惶恐,赶忙低头不敢多看。
乖乖,跟天一道尊和百劫道人都有关系,而且还能让一群妖族对她毕恭毕敬的,这家伙快跟祝三娘差不多了,都是美丽的毒蘑菇,能看不能沾。
交谈了几句,郝幼潇拉着美妇走了过来,指了指李初一有些害羞的道:“婆婆,他就是李初一。”
明眸一转,美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初一,那眼神让小胖子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两束阴冷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个不停。
暗暗镇定了下心神,他堆起乖巧的微笑:“婆婆你好,我叫李初一!”
“什么婆婆,叫阿姨!”
绿姑瞪了他一眼,继续扫视了一会儿后才展颜一笑,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儿。
“不错,虽然没有你师父生得好看,但是底子还算不差,将来能瘦一点也是个英俊的小家伙,难怪能让潇儿这般稀罕。”
“婆婆~!”
郝幼潇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依的喊了一声。李初一也尴尬得要死,不知该怎么接茬。
绿姑没看出两人的尴尬似的,摸着郝幼潇的长发满意的道:“小丫头不错,婆婆我没办到的事儿让你给办成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李初一心感不妙,便听绿姑接着道:“你不是认了他师父当干爹吗?等下次见了面你帮我说道说道,只要天哥点头,你我就来个双喜临门,怎么样?”
郝幼潇顿时僵在了原地,嗫喏着嘴唇满脸的不知所措,李初一赶紧低头不敢搀合。
道士果然没吹牛,这绿姑到现在还对他贼心不死,当年想拿*迷倒他来个生米熟饭的事儿看来也是真的了。
同时,他还想起了百劫道人。
难怪看着绿姑的打扮有些眼熟,他终于想起百劫道人经常穿的绿衫跟绿姑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样式也极为相称,看来百劫老头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
偷偷瞟了眼还在撺掇郝幼潇的绿姑,李初一暗暗抹了把冷汗。
他以为自己的感情问题就够乱的了,可跟眼前的这些老家伙们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他干净的比雪还要白!
第1031章 绿姑
绿姑显然心情大好,拉着郝幼潇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说了半天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想让郝幼潇替她说媒。
郝幼潇都快窘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对绿姑的印象仅限于小时候,记忆里只记得绿婆婆是个待人亲切的前辈高人,一手毒术玄妙莫测。她一直将其当成崇拜的对象,地位甚至还在她二哥之上。
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她一直将其当成师父一般的尊敬,久而久之的也逐渐将其想象成了一位仙子缥缈的出尘女子,虽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却不染半点尘埃。
即便当初听道士说过一些往事,她也依然如故,认为绿姑是个专情的女子,为了幸福可以不惜动用任何手段。
今日再次相遇,绿姑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专情如一,只是这形象嘛......
仙子什么的就别提了,这股子言行无忌的泼辣劲儿都快追上红月了。
“呦,绿妹妹也来了?”
这时,祝三娘又走过来插了一脚,一张嘴就差点没让李初一跪了。
听到祝三娘招呼,绿姑总算停下了话头,嫣然一笑熟络的招招手:“祝姐姐,我就没走,一直守在这里呢!”
李初一暗暗苦笑,这辈分彻底乱了。
郝幼潇喊她婆婆,她让自己喊姨,祝三娘则跟她姐妹相称,却又跟李斯年你啊我啊的直呼其名,再加上道士和百劫老头......
得,甭想了。
越算越乱,各喊各的吧。
他这边胡思乱想,那边祝三娘跟绿姑聊的热火朝天。
相互关心了几句后,祝三娘调侃道:“听说这次跟太虚宫的沟通中你帮了大忙,若不是接了你的亲笔书信,百劫老祖绝对不会相信我们妖族的解释,看来他老人家对你还是余情未了啊!”
“什么余情未了,贼心不死罢了!”
绿姑不耐烦的摆摆手:“我都跟那个猥琐男说了多少遍了我俩之间没可能,可他就是不听,想尽办法的招惹我!从大衍躲到漠北,又从漠北躲到了西南,最后百兽山庄的混蛋们把我的消息给卖了,我逼不得已躲到了这里,他这才消停下来。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这不又被他逮着个由头联系过来,要不是为了小初一和小丫头,我才懒得搭理他呢!”
祝三娘笑道:“你们人族不就喜欢痴情之人嘛,他都这样了,你就一点也不心动?”
“心动?我呸,我只想有个机会一记绝情毒下去让他死心。你要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妖族最美的大掌祭和太虚宫的老祖联姻,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被绿姑反将一军,祝三娘丝毫不觉尴尬,极其顺手的拉过一旁的李斯年笑道:“百劫老祖只会炼丹不会赌钱,不是我的口味,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他!”
“他?”
绿姑打量着李斯年:“你是谁?跟小初一一起来的?”
李斯年都快哭了,在场这么多妖族他也不敢像在圣地里面那么造次,闻言赶忙点头:“对,我是李初一的兄弟,我叫李斯年!”
绿姑顿感好奇:“也姓李?亲兄弟?你也是天一道尊的徒弟?”
李斯年刚忙摆手:“不是不是,同姓而已,没有血缘。天一道尊只有李初一一个徒弟,我没那个福分,只受过他老人家的几句点拨而已。”
绿姑顿时没了兴趣,意兴阑珊的道:“我就说嘛,天哥的眼光怎么可能那么差。”
李斯年一脸无语,他很想问问自己哪里差了。虽然比不上李初一,但跟其他人比他的资质也远超寻常好不好,他还是前朝遗嗣、皇亲国戚呢!
不理李斯年,绿姑拉着李初一攀谈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李初一也渐渐弄清楚了绿姑和妖族的关系。
原来绿姑当年来十万大山并非她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躲百劫道人,而是为了追寻道士的下落。不仅十万大山,之前的每一次迁徙都跟道士有关,她一直都在追着道士的脚步。
当她得知十万大山出现过道士的形迹,她毫不犹豫的孤身进入了这片人族的禁地。
人族在十万大山的境遇可想而知,她一路追寻,大小战斗不计其数。凭借着精深的道行和一手精湛的毒术,她连战连胜,渐渐在十万大山创下了“绿妖”的名头,很多不明就里的妖族甚至将她当成了同族,以为她是某个化成人形的妖修大能或是半妖。
直到误入百足部领地,一连毒倒十几位百足部高手,里面甚至还有百足部的上掌祭,这才惹出了百足部前任上掌祭、现任妖族大掌祭的人面蛛妖祝三娘。
两人恶战一场,绿姑惜败一招,而祝三娘却也中了她的毒。
能让一位大掌祭中毒,而且本尊还是人面蛛,这让祝三娘大为惊异,一番交谈后化干戈为玉帛,两人成了闺中密友,绿姑也成了百足部最尊贵也是最特殊的一位客卿,地位比族长和上掌祭都不遑多让。
这件事当时在妖族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不过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桩丑闻。
人族跟妖族是血仇,即便现在略有缓和,可在很多妖族的心里人族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现在一个人族闯入妖族腹地,横行无忌不说还让一位大掌祭亲自出手才拿下,之后非但没杀反而还奉为贵宾,这在很多妖族看来是不可接受的,是背叛,是耻辱。
就连百足部内部也出现了很多不满的声音,甚至有人想要声讨祝三娘,剥夺她的大掌祭之名。
可祝三娘何等强势,跟其他大掌祭沟通之后取得共识,强施铁腕将百足部的非议声给压了下去。对于那些不服管教的和妄想弹劾她的,她更是亲自出手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子,百足部的非议声彻底消失,其他部族即便不满却也不敢多言,绿姑便这样在百足部住了下来。因为觉着是桩丑闻,其他部族也没有人多提此事,所以人界很少有人知道百足部多了位人族客卿,唯有如百劫道人这样的有心人才知道绿姑的下落。
妖族里以毒来说无疑是虫族种类最多毒性最强,除了少数几只木灵部族以外,无人能出其右。
而虫族里的百足部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绿姑顿时感觉自己置身于梦寐以求的天堂,到处都有取之不竭的材料供她揣摩毒性毒理,这也正是她当初被祝三娘说动的原因。
她一边在百足部养伤,一边借着便利研究百足部独有的各种奇毒,毒道上的进境节节攀升,她深信自己终有一日会炼制出自己想要的那种*,能让道士那种境界的高手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进而被她生米熟饭一锅端。
祝三娘知道她的心思,好笑之余也大为支持。如果天一道尊真能被以百足部的毒为材料的*药倒,那说出去他们百族部乃至整个妖族都与有荣焉。
除此之外,祝三娘最看中的是绿姑的炼丹手艺。
是药三分毒,毒道其实是药道的一个偏门分支,只不过一个为了夺命一个为了救命,世人便根据各自的理念将毒道自药道中分离了出来,可是各自炼制的手法却都是大致相同的。
而药道跟丹道的炼制手法也相差不大,所以只要有丹方,三种法门中无论精通哪一种都可着手炼制。只不过成药时因所长不同而让药效有所差别,不过对妖族来说这不算什么,他们要的只是能炼制出来便行。
无论炼器还是炼丹,妖族都不擅长,两族的恩怨又使得人族肯为他们代工的人少之又少,想要从人族手中换取所需的丹药,妖族往往要付出数倍甚至十数倍的代价。
如今绿姑肯留下来,还答应可以适当的帮百足部炼丹,妖族内的不满顿时从仇恨化为了嫉妒,很多不喜人族的部族也不得不放下芥蒂上门求药,一时间百足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求药者多,得手者却极少。
绿姑之所以留下是为了参研毒道,若是上门求炼奇毒她会很乐意为之,炼丹炼药什么的那就全看心情了,这要是她一早就跟祝三娘讲好的。
除了祝三娘以外,面对其他人绝大部分时间她的心情都不怎么好,所以大部分的妖修都吃了闭门羹。
一个人族在妖族里如此嚣张,换成其他时候他们早就把她撕成碎片了,可现在他们不敢。
别说有大掌祭护着,就是同来求药的其他妖修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闹事者。
绿姑的心情本来就很难有好的时候,这要是被闹上一下变得更坏了,其他人还哪有半点希望?
一来二去的,绿姑的地位在妖族里越来越高,渐渐成为了千金难见一面的贵人。
可无论地位如何,其他妖修如何恭敬,绿姑依然我行我素,除了祝三娘外谁的面子也不给。对于其他八位大掌祭她倒是不失礼数,可是想求她炼丹,不好意思,还是那三个字——看心情。
李初一听得目瞪口呆,心里算是彻底服了。
有句老话叫“往来无白丁”,能跟道士来往的没一个善茬,眼前这位不愧是敢喜欢道士还敢给道士下*强推的狠角,生猛的一塌糊涂。
且不说绿姑这么做算不算“通敌”,单凭她能让这么多妖族俯首帖耳争相追捧,已然够得上牛
逼二字了。
第1032章 我想留下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惜郝幼潇还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女人”,基本上都是在听绿姑和祝三娘说。
李初一几次想要离开,可都被绿姑给叫住,眼神示意李斯年赶紧想法子把祝三娘拉走,可李斯年却别过头假装没瞧着,直把他气了个半死。
好在敖昆终于想起了他们,从几位大掌祭身边脱身出来,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二位暂且停一停,我已命人在龙熹殿安排好了宴会,咱们去那再聊。”
“可以啊,敖昆大人的规格够高啊,看来我家初一还是很有面子的!”
一缩脖子,李初一没敢抬头。
绿姑的“热情”他已经怕了,张嘴就“我家初一”,他很知道道士的感受。
搂过李初一的肩膀,绿姑微笑道:“宴会我就不去了,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确保他的安危,既然他已经平安脱困那我就不多留了,我那儿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去处理呢。”
祝三娘闻言失笑,调侃道:“绿妹妹你又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百足部的上掌祭呢。今天就别走了,你那些瓶瓶罐罐的少摆弄一天死不了人,今天呐你就好好留下陪陪我。姐姐我一困几十年,咱俩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就不想我吗?”
冲着李斯年努了努嘴,绿姑坏笑着道:“算了吧,那不有人陪你了嘛,我就不跟着搀合了。早就跟你说我们人族的男儿比你们百足部的有趣得多了,你呀就慢慢体会吧。”
“他呀...哼哼...”意味深长的瞟了李斯年一眼,祝三娘怪笑几声便没了下文。
李斯年恨不得把头扎进地里面去,他感觉周围的目光都变得冷嗖嗖的。
笑闹了几句,绿姑摇头道:“我真不去了,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天哥的宝贝徒弟的。现在人出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就先回去了。对了,小初一!”
“在!”
李初一赶忙抬头。
“不用那么紧张,放松,放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绿姑拍了拍李初一的肩头。
“郑义那边我就不给他去信了,等你回去之后也跟他说,别借着这次的由头继续骚扰我,逼急了我一把绝毒撒在天门山药死他一批徒子徒孙的他可别怪我!”
小胖子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郑义是百劫道人的姓名,赶紧点点头,心里暗暗擦了把冷汗。
“还有,你跟你师父还有联系吗?”
“没有!”小胖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绿姑不太相信:“真的?”
“真的,您看我的眼神,多真诚,我从不骗人!”
使劲瞪着真诚的大眼睛,绿姑看了半天才缓缓点头,嫣然一笑点了点他的额头。
“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的,难怪我家潇儿会动心。算了,没联系就没联系吧,也不急在一时。不过有一件事你得记着,下次见着你师父的时候,你一定得把这次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跟他说一遍,记住,是详详细细,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都别落下,记住了吗?”
绿姑满含深意的眼神小胖子哪里看不出来,立马把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再猛点估计脑袋都要掉下来了。
“记住了!绿姨您这次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辞劳苦的在这里等了我几十年,没有您我可就出不来了!这些我全都记在心里,我一定会‘详详细细’的跟我师父说的,保证一个字儿都落不了!”
满意的笑了笑,绿姑面色一改貌作谦虚色:“也不要夸大,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实事求是知道了吗?”
李初一脸色一正:“您放心,我从来不说假话,我说的都是事实!”
“嗯,不错,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很满意李初一的态度,绿姑都快笑开花了,使劲捏了捏李初一的脸蛋儿。
小胖子赶紧堆出一脸乖巧憨笑个不停,心里却直翻白眼,暗暗庆幸还好这人不是自己的师娘,否则他的脸绝对比现在的还要大上三圈。
说话就说话,动不动就上手掐脸,什么毛病?
话已说完,绿姑转身要走,却被郝幼潇上前拦住。
“婆婆且慢!”
“嗯?怎么了小丫头?”
绿姑停步转身,郝幼潇看了李初一一眼,犹豫了一下后道:“婆婆,我想求您件事儿。”
“哦?有事求我?难道要我帮你说媒,还是想让我帮你操办婚事,直接把你俩的事儿在这儿办喽?”
说到最后,绿姑的眼睛亮闪闪的,眼睛里满是兴趣。
李初一狠狠一哆嗦,郝幼潇也闹了个大红脸,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想跟你留下!”
“跟我留下?”
“对,跟你留下!”
定了定心神,郝幼潇正色道:“婆婆,当年你游历漠北与我偶遇,一时兴起传了我炼毒的法门。虽然您不在意,可在我的心里您一直都是我的启蒙恩师,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探您的下落,一是想感谢您的授业之恩,二来则是想正式拜您为师,跟您修习毒道法门。这次来十万大山除了不放心他,我也是为了来找您的,自从我听干爹说您这些年一直落脚此处我便存了这个念想,只是以前一直没机会也没能力,这次正好恰逢其会,所以便跟着过来了。今天又真的跟您再次相见,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在此我诚恳的向您提出请求,请您收我为徒!”
说完盈盈一拜,满眼希冀的看着绿姑。
郝幼潇的要求谁都没想到,李初一也傻了眼。
他知道郝幼潇来十万大山有找绿姑的心思,但他一直以为她只是想见一面,最多就是多呆上几天,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存的竟是这种心思。
大小姐不想跟他回去了?
她想留在这群妖环伺的鬼地方学艺?
李初一心顿时提了起来,浓浓的担心溢满心间。
这里可是妖族,绿姑混得开是凭的真本事,郝幼潇的修为虽然不差,但还远远达不到横行无忌的程度,留在这里被其他妖族欺负了怎么办?
万一她死在这里......
“不行!!”
否决不由自主的冲出了嘴边,众人的目光纷纷望来,李初一全都无视,一双眼只盯着愕然的郝幼潇。
“你有病啊?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是人呆的地方吗?想拜师没问题,但学艺的地方你总得挑挑吧?绿姨就算收了你当徒弟,但传道又没必要非在这儿,你不会先问问人家有没有离开的心思,然后再考虑拜师的事儿?”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郝幼潇眼圈一红情意绵绵,李初一如此紧张她的安危,她的心里溢满了感动。
而几位大掌祭则脸色微紧,纷纷看向了绿姑。李初一的话固然是着紧郝幼潇,可同时也是在挖人。
这么多年来,绿姑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妖族不可或缺的存在,祝三娘在大掌祭中都算比较特殊的地位也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可绿姑不是妖族,之所以留下完全是冲着百足部的特殊资源和她与祝三娘的关系,说白了妖族想留住她靠的完全是情分,如果对方想走他们根本拦不住。
就算强留也没用,且不说绿姑的道行妖族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留下,因此而开罪了绿姑妖族留下她也是无用。妖族需要的是绿姑炼丹的手艺,不是要她的人,得罪了人家撂挑子不干了,你还能强逼着人家开炉不成?
凭借着这些年小心经营的良好关系,一般人来根本说不动绿姑。
但李初一不一样,他是天一道尊的徒弟,天一道尊是绿姑痴情了一辈子的人,二人简直就是“青鸾寻凤”的典故的翻版。不同的是典故里的青鸾火凤恩爱一生形影不离,因此青鸾才始终不渝的追逐着失踪的火凤直至重逢,而现实里绿姑也追了天一道尊一辈子,无奈妾有情郎无意,她追了一生对方也躲了一生,“青鸾寻凤”也随之变成了“青鸾逐凤”。
可不论怎样,绿姑的心意是始终未变的。如今天一道尊的小徒弟亲口劝说,谁知道绿姑会不会因此而离开妖族,几位大掌祭心里哪能不紧张。
李初一可不管他们,吼了郝幼潇一顿后看向了绿姑。
绿姑玩味的笑了笑,轻声道:“别这么看我,我还不想走。”
李初一气结,怒冲冲的瞪着绿姑,可是绿姑哪里会怕,眼中的玩味反而更多了。
“反正不行,你得跟我走!”
搞不定绿姑,小胖子只能把矛头转回郝幼潇,语气少有的不容置疑。
郝幼潇很感动,可心意微变,闻言轻轻摇头道:“不,如果绿婆婆肯收我,我是一定要留下的。你也不要这么担心,有绿婆婆保护,还有诸位通情达理大掌祭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哪有什么用,万一有危险呢?你没听过‘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句话嘛,万一真打起来,谁还能顾得上你?”
“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你这是杞人忧天了。”
“可以万一呢?万一打起来怎么办?绿姨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再加上你这个拖油瓶,双拳难敌四手,妖族不要脸的围攻过来你怎么可能有活路!”
“咳咳...”几个大掌祭脸皮一抖,纷纷轻咳了几声。
这小子太不会说话了。
“咳什么咳,我说的不对吗?要真出点纠葛,你们确定能帮理不帮亲?”
正在火头上的李初一一嘴怼了过去,几个大掌祭齐齐皱眉,嗤笑一声后别开了目光,一副懒得跟他计较的模样。
表面上看他们对李初一的恶意揣测嗤之以鼻,可心底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1033章 一样的笨拙
见李初一越说火气越大,再往下说还不知要得罪多少人,若是把几位大掌祭都热闹了可就不好收场了,绿姑微微一笑接过了话头。
“小家伙,你说了这么多怎么也不想想,她说想拜我为师,我就一定会收吗?”
“你敢不收?!”
李初一顺口说道,说完感觉有些不对,又赶紧改口:“你敢收?”
说完感觉还是有些不对,顿了顿又道:“你别收!”
语无伦次的模样逗得绿姑哑然失笑,其他人也纷纷莞尔,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松。
李初一大窘,索性破罐子破摔,全当其他人不存在,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绿姑。
“你啊你,就是个傻小子。你师父没跟你说过我这人最受不得激,你要我别收,那我就偏收了,而且我还跟你说,没有我的命令她不准离开我半步,我在妖族一天她就要在妖族一天!”
“你敢!”李初一大怒。
绿姑傲然一笑:“我就敢,你奈我何?”
“你...!”
想想还真打不过对方,李初一缓缓点头道:“对,我奈不了你何,但是我能奈得了她!人是我带来的,我就要带她平安的回去,我要带她走,谁敢阻我!”
“没错,人是你带来的,可是她要拜我为师,你凭什么不让她留下?你管的也太宽了吧?你是她什么人啊管得这么宽?”
“我是她朋友!”
“朋友也没管得这么宽的,朋友也不该胡乱插手对方的事情,替对方做出决定。”
“我是她很好的朋友!”
“有分别吗?”
草!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就得管,怎么着了吧?”
此言一出,郝幼潇顿时俏脸通红,一双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李初一,眸子里的情意简直要溢出来了一样。
她对李初一有情,李初一也对她有心,可是这个胖子在其他方面都很果决干脆,唯独在感情的事情上优柔寡断磨磨唧唧,无论她怎么激怎么诈都一味回避,直叫她满心的无可奈何。
没想到,这句话今天却被绿姑给激了出来。
先前简单的跟绿姑交代了一下她和李初一的关系,绿姑便拍着胸脯说要帮她了却这桩心事,刚才更是传音她让她不要说话,她就隐约猜到了是为了此事。
结果姜还是老的辣,这一顿激还真把小胖子给逼急了,那句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终于给说了出来,郝幼潇的欣喜可想而知。
有些事情,说与不说是一样的。可感情问题上,心照不宣和宣之于口完全是两码事。
她和李初一情意暗生,都知晓彼此的心意,李初一也曾经向她承诺过会给她一个交代,对他来说那已经算是他拙劣的告白了。
郝幼潇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并不怎么逼他,可心底里她还是感觉不踏实。山盟海誓未必就能天长地久,可说出口的承诺却能让人安心,远比心照不宣要让人踏实得多。
她乃是郝家大小姐,新晋的超级势力八极盟的重要人物之一,在最顶级的一小撮人眼里她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在其余人眼里她的身份是何等的尊崇。
为了李初一,她不顾身份的主动前往太虚宫,到神剑峰去找他;为了这个死胖子,她不顾其余人的眼光,抛下八极盟的同伴,天天呆在神剑峰陪在他左右,后来更是不顾众人反对,毅然随他来到这险恶万分的十万大山。
她可以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和女儿家的矜持,但她心里的压力是怎么也无法忽视的。即便周遭的人都默认了他俩之间的关系,可李初一一天不亲口确认,她就一天难以安心。
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她一直想不在乎却一直都很在乎,今天,她终于再也不用为此而烦恼了。
反观李初一,话一出口,他竟然有种解脱的轻松感。就像是有一具无形的枷锁紧缚着他的心灵,今日一朝解脱,他浑身上下每一根毛都那么的轻快,火气也不由自主的消了几分。
没敢看大小姐的眼睛,也不敢接触其他人的目光,李初一死死的盯着绿姑,眼神分外执着。
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妖族并不可靠,整个人界如今都不可靠。
道士曾说过仙门将开鬼门将现,仙鬼二门同出人界必将遭逢大劫。连鬼族都放下仇怨谋求与大衍合作了,人界现如今暗流涌动,谁知道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会不会有其他什么交易。
别看太虚宫遇袭时诸宗诸派同仇敌忾,时过境迁,谁能保证这些巨头如今还是同气连枝的呢。
他不担心妖族会对郝幼潇不利,道士的名头加上绿姑本人亲自坐镇,郝幼潇的安危足可保全。他担心的是一旦妖族有变,混乱之中绝对没有妖修会拼死保护一个人族,那时郝幼潇靠的只有绿姑和她自己。
万一绿姑有个疏漏,凭郝幼潇那点道行绝对会被混乱的激流冲得渣都不剩,李初一想想那一幕就浑身发寒。
这种时候,最明智的选择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如果真有大劫横扫人界,八极盟就算挡不住也至少会拼力保护郝幼潇,在妖族她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份待遇的。
如果出来的时间不是晚了几十年,他绝对不会阻拦。动荡的时代就是需要想尽办法提升自身的实力才能生存下来,绿姑肯倾囊传授李初一自然乐见其成。
可是现在不行,出来后他才得知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六十年。
按照最早的推测,千年以内仙门必开。搜魂完鬼族的鬼修后,道士将这个时间确定在了三百年左右。
可事实上,道士一直都没跟外人说实话,只有在临别时他才传音给李初一一个人知晓——仙鬼二门洞开的时间,极有可能在二百年以内。
李初一不知道道士为什么连百劫道人都没有说实话,但他知道道士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且不说道士的缘由为何,这二百年的时间枷锁一样的牢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夜深人静时而想起时他都感觉透不过气来。
六十年的光阴已经过去,距离二门同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余下的时间看似很长其实很短,万一此间发生了变故该怎么办?
一旦二门开启的时间发生了变化,他有本源初魂又有一丝混沌气遮蔽尚可无虑,足以支撑到道士回来找他,可身在妖族的郝幼潇又该怎么办?
偏生这些话又不能说出来,连郝幼潇也不能说。
他本来打算的是回去后让郝幼潇留在身边,最不济也是送她回到八极盟叮嘱她不要随便外出,可是现在他的计划全都乱了,这妮子竟然要留在这里学艺!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的。
“你有苦衷吗?”
耳边响起绿姑的传音,李初一面不改色,不露丝毫端倪。
“呵呵,你装也没用。如果潇儿拜我为师,有我护着妖族不可能对她不利,就算我不行她背后还有你师父镇着,足以让妖族不敢造次,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可是你的反应还是如此剧烈,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挠,表面上看你是个坠入爱河的莽撞小子,一门心思的只想阻止心上人置身险地,可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天哥不可能收这样一个傻帽当徒弟。所以,你定然是另有隐情,显然你知道了些连这些大人物也不知道的事情,这才想要把你的心上人拖离险地纳于你的保护之下,我说的对吗?”
李初一仍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
吗的,果然不是善茬!
“你不说便算了,我也不多问。虽然我不知道凭你的能耐哪儿来的信心认为你比我更能保护住她,可你是天哥的徒弟,我相信你肯定有你的特殊之处。说实话,潇儿这丫头我很喜欢,也有收她为徒的念头,如今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跟我正是一拍即合。可是考虑到你的因素,我也有些犹豫了,如果你执意带她离开我便依了你,只是潇儿这边你可得好声劝说,莫要芥蒂了感情才好,懂吗?”
眼神一闪,李初一没想到绿姑竟然会这么说。看了眼郝幼潇,他皱眉沉思起来。
其他人听不到传音,见他沉思也均敢好奇,暗暗猜测绿姑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竟然能让他重新镇静下来。
权衡再三,李初一看向郝幼潇:“你一定要拜师吗?”
“嗯。”郝幼潇点点头。
“那要是我不想让你留在这儿,一定要带你走呢?”
“我跟你走。”
郝幼潇说的毫不犹豫,可是眼底深处的失望之色却没有瞒过李初一的眼睛,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唉!”
深深地叹了口气,李初一脸色一正,传音绿姑:“四十年,四十年后无论如何你都要带着她离开这里,去太虚宫也行,去漠北的八极盟也行,或者去知了留下口信给我,我不论在哪儿都会去找你们,你看如何?”
绿姑眼神一闪,似乎会意了什么,旋即哑然失笑:“你这小鬼,说的就像是我求着你要收她为徒似的。”
“前辈可是答应了?”李初一脸色不变的看着她,丝毫不觉自己失礼。
“小鬼,我说了喊我绿姨,什么前辈,多生分!”
恼了一句,绿姑轻轻一叹。看着他执拗的眼神,绿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道士。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带她走呢?你若执意要带她走,她绝对不会反对的。”
“您老毒道之精湛,小子早有耳闻,小子更是听说连我师父当年都差点中了您的招。难得您跟幼潇投缘肯收她为徒传她法门,这是她的机缘,我不忍心剥夺。”
“就这个?”绿姑皱了皱眉头。
犹豫了一下,李初一叹了口气。
“她是不会反对,但她会失望。我是经常惹她生气,但让她失望的事情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绿姑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一段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
“天哥,你喜欢我吗?”
“还行吧。”
“那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因为我有老婆了啊傻妞!”
“可是星儿姐姐已经同意了!”
“你也是女人,女人都是心口不一的你不知道吗?嘴上同意了,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呢又是个疼老婆的人,但凡有一点能让老婆不开心的可能我都不会去做,明白吗?老子我可是立志要当天下第一好男人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黏身’说的就是我了,哇哈哈哈哈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还小,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女人呐,都一个样~!”
“你一百年前也是这么说的!我不小了!!!”
“是吗?咦?那边好像是郑义来了...?”
“哪儿呢?还敢纠缠我,老娘这次不毒他个半身不遂老娘就不叫绿媃!嗯?哪有人?天...李在天你个混蛋,你又骗我!你给我回来!!!”
......
有其师必有其徒,绿姑眼中,李初一的肉脸渐渐的跟道士重合在了一起,都是那么的精明,又都是那么的笨拙。
第1034章 重回天门山
虚空舟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郝幼潇站在原地,凝望着远去的虚空舟久久不愿离去,心里既有不舍,也有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原本坚定的心意在李初一的强烈反应中产生了松动。
她不知道李初一为何会那样反对,但她知道李初一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是着紧自己的。
虽然最后点了头,可临别时他眼中的那抹复杂和隐忧没有瞒过她的眼睛,她的心乱了。
绿姑悄悄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拦住她的香肩。
“好了,别看了,又不是见不到了,什么时候想他了咱们再去找他便是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都快成望夫石了,现在就这样往后可怎么办呐,要不我去跟敖昆大掌祭说说,让虚空舟调头回来接你?”
“不用不用,师父,我错了,您别生气。”
郝幼潇赶紧摆手,绿姑哑然失笑。
“什么错了,舍不得自己所爱之人离开自己有什么错?别这么拘谨,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很野的,很对我的脾气的,怎么现在这么拘礼了。我跟你说,女孩子呀还是活泼一点才可爱,整天一板一眼的看着都让人心累,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郝幼潇轻笑起来。
“走吧,咱们回百足部,我这个当师父的先传你几手绝活当做见面礼!”
“谢谢师父!不过师父,我可不可以问问是什么绝活啊?”
“哼哼~~幽林迷梦听过吗?”
“啊?迷
情药?!”
“啊什么啊,你这丫头没我帮你你怎么搞的定那小子!那小子跟他师父一样,其他地方精明的可怕,唯独情之一字吞吞吐吐不像个男人,你不主动出击怎么能行!对付他们这种人呐你就得一记*给他反倒,然后生米煮成熟饭,他们想不认账都不行!”
“可是...可是这也太...”
“可是什么可是,你还怕他们提裤子跑了啊?换别人我不敢说,他们师徒俩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走走走,赶紧走,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我的小乖乖五步虺怎么样了,化成蛟了没有,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回去后还得把幽林迷梦的药方传给你,还有其他几种*,效果啊保证能让你大吃一惊!”
拉着郝幼潇冲天而起,一边向百足部的方向飞去,绿姑一边在郝幼潇耳边轻声细语着什么。大小姐的脸通红一片,羞答答的不敢抬头,可绿姑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忍着羞涩认真的听着。
两道倩影渐行渐远,慢慢的也消失在了夕阳的余晖当中。
虚空舟,李初一站在船尾望着郝幼潇所在的方向,就连佳人的身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也没有移开视线。直到眼前一黑,虚空舟破入了虚空当中,他的目光才收了回来。
刚要往船舱走,胸前的储物袋忽然不催自动,一道虚影飞了出来落在了他的腰间。
低头一瞧见腰间多了一个表面坑坑洼洼的烂葫芦,李初一顿时来气:“你个没良心的,感情你丫也是个胆小鬼!”
不怪他会生气,自从他坠入千古龙冢开始,烂葫芦就一直躲在储物袋里不出来,任他怎么呼唤都死赖着不走。
直到现在,虚空舟离开龙族领地进入虚空它才主动出来了,这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骂了几句烂葫芦没有半点反应,就跟滚刀肉似的,小胖子也没了脾气。
“得,您是大爷,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也不指望你了。”
深深一叹,他转身走回了船舱。
郝幼潇匆匆的行了个拜师礼之后他便离开了,敖昆几次挽留都没留住,便应了他派出虚空舟送他返回太虚宫。
回程的路没有大掌祭随行,只有久违的霸骨妖圣带着几个妖修跟随保护。
被李初一一口一个“小老虎”的叫着,霸骨哪能不生气,除了按时过来确认下李初一的安危和测定下虚空行进的方向以外,余下的时间他基本都呆在自己的屋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同行的人少了,同来的人也少了一个,回程的路更显冷清。每次想到佳人的音容笑貌,他的心都感觉空落落的,就像是缺了一块儿似的,心里不由自主的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应该强拉着郝幼潇不让她一个人留下才对。
其他人也有些沉闷,方柳二人整天关在自己的小屋里不出来,李斯年则重新拎起了小酒壶,扬言要把这几十年少喝的酒都给补回来,让李初一没事儿别骚扰他。
蝶梦还是那副少言寡语清冷的样子,从来不会主动开口,只有李初一催问才会应付性的答上几句,其他人则理都不理。
小二黑是唯一一个例外,串了种的小狗崽子自打醒过来后便没有一天消停过,旺盛的经历与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初一时常有一种感觉,很想抄起睚眦剑剁了这狗
日的让它安静一会儿。
他这玩伤感呢丫在那儿鸡飞狗跳的瞎吵吵,这不招人恨吗?
“狗跳”说的小二黑,“鸡飞”则是说的三条了。
提起三条,李初一就一阵头疼。这鸡崽子彻底赖上他了,怎么赶也赶不走。本来说好的离开妖族时敖昆会想法子将它留下,结果事到临头老东西变卦了,说什么“你俩有缘,代为照顾,必有重谢”,李初一差点没气死。
你要送也送条龙崽子啊?至不济蛟龙也行呐?
这么一个拖油瓶给他,老东西是拿他当奶妈啊这是!
关键是三条没啥能耐,除了逃跑以外就会装死,除了一个可能会更有可能不会到来的辉煌未来,他还不敢太过忽视它。龙族等了万年才等出来的这么一位主儿,这要是死在了他手里敖昆不找他拼命才怪。
什么“代为照顾,必有重谢”,吗的这就是一烫手的山芋。若不是看在它将来有那么一点可能能觉醒出焚星瞳,他才不会答应敖昆呢。
当然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跟敖昆送给他的“一点”定金有关。
老蛟龙这次很慷慨,为了让他照顾好三条,十万大山特产的各种灵材没少给,小胖子想想储物袋里面的那一大堆东西心里就美的要命,连带着看三条也顺眼了很多。
既然答应了,那他就得保证三条的安全,得想法子让它多点自保的能力。
小二黑“义不容辞”的接下了这个“重担”,从此开始名正言顺的折腾三条,美其名曰“特训”。可怜的三条,从此坠入了炼狱之中,每天被小二黑刀砍火燎的折腾得够呛,身上的毛都秃了好几片。
得亏它是个妖兽,毛秃了还能很快的长回来。随行的妖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敢怒不敢言。
大掌祭已经发话了,除非死了,否则不让他们干涉李初一的“养育”手段。况且连随行的霸骨妖圣都没说话,他们又哪敢随便多嘴。
知道李初一急着回太虚宫,虚空中行进得极快,一停不停的在人界和虚空之间来回穿梭着。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不仅仅是担心余瑶,更是为了方峻楠。
化龙池的滋养再加上圣地里数十载的苦修,方峻楠的修为一路飙升,如今大半只脚已经迈进了渡劫期,只要度过第一重心魔劫他便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渡劫初期修士了,可以“大能”称之。
而方峻楠其实早就可以渡劫,只是人在妖族疆域,渡劫这么大的事儿哪敢随意为之,所以他只能拼命的压制住修为,尽可能的拖延心魔劫降临的时间。
另一方面,方峻楠自己心里也没底。
渡劫是每一个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也是每个修士都极为恐惧的,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所以渡劫前他一定要赶回太虚宫,向自己的恩师叶之尘请教一番他才能放心。
有叶之尘为他解惑和护法,他渡劫的把握才是最大的。
李初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除了催促妖修加紧赶路外,别的忙他也实在是帮不上。
他的丹田里有飞升期才有的道种,道士说只要道种圆满他就是飞升,不需要经历五重天劫的淬炼,关于渡劫的事情他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但是他曾听道士说过,天劫这个东西是很死板也很霸道的。
修为不够哪怕只差一丝它也不会到来,可修为一旦到了有了临劫的感应,越早渡劫难度越低。
压制修为固然可以拖延天劫降临的时间,可这段时间里天劫的威力会慢慢积蓄。也就是说拖延的越久将要面临的天劫威力越大,如果有人能抵住反噬无休止的拖延下去,不断积蓄的天劫之威爆发出来甚至连大罗神仙都能灭杀,恁的是又霸道又不讲理。
好在圣地被打入了时空风暴之后暂时脱离了天道的掌控,方峻楠这才没有在圣地里应劫,直到离开圣地回到人界后才有感应。
但即便如此,时间依然很紧迫,每拖延一刻,方峻楠渡劫的难度便会增大一分,小胖子急的恨不得直接飞回太虚宫去。
一路快马加鞭,虚空舟终于离开了十万大山来到了人族疆域。调整方向对准天门山,虚空舟又一次没入虚空,再回人界时,天门山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
没有太虚宫的准许,虚空舟在天门山外围落了下来。
一早得到消息的太虚宫早就派人在此等候,见到李初一等人平安归来,亲自前来的叶之尘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万古不变的冷冰脸上挂起暖人的微笑。
来不及近乡情怯,也没时间来个泪流满面的久别重逢,船一停稳李初一便跟霸骨匆匆告别,拉起方峻楠急速冲向叶之尘。
“叶叔叶叔!快!方大哥要渡劫了!”
叶之尘本就发觉方峻楠有些不对,听李初一一嚷嚷后瞬间脸色一变,一个闪身来到方峻楠身前,轻轻按向他的丹田感应了一下,稍稍松了口气。
“瞎嚷嚷什么!出去了这么久心性没有一点长进,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稳重?”
凶了李初一一眼,叶之尘一手抓着方峻楠,一手做剑指在身前轻轻一划破开了一道虚空裂缝,抬脚迈入其中。
第1035章 女儿香
与此同时,大衍皇朝。
皇都的天空晴空万里,几朵闲云懒散的飘荡着,阳光尽情的洒落在大街小巷上,温暖而不酷热。
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不懂修行的凡人,更多的则是修士。
不论修士还是凡人,每个人的气色都极好,就连白发苍苍的凡人老汉都个个精神矍铄,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老相而无老态,着实让人称奇。
可是转念想想这里是哪儿,便又不觉得奇怪了。
能在皇都定居者,非富即贵。即便游商来此,也不是什么样的商人都可以来此生意的。
近万年的经营,大衍皇都早已成为了大衍修士最集中的地方。不论隶属豪门贵府还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各路修士有机会有能力都会来此一聚,或是给自己找个好靠山做个食客,或是单纯的来此交换买卖各种资源,又或者直奔兵马司报名参军,以求他日立下战功平步青云。
四面八方的修士为皇都带来了各种资源,在这里你们通过交换或者买卖的方式换取到各种所需。外面千金难求的宝物灵材在这里都能找到,外面世所罕见甚至已经绝迹的奇珍异宝在这里也能偶尔寻见。
不论你要的是什么,在这里都有可能。能不能找到全看你的运气,找到后能不能得到则要看你的灵石够不够多,又或者你手里有没有能让对方满意的东西。
这里是修士世界在当今人界繁荣的极点,修士世界的繁荣同时也深深的影响了这里的凡人。
这里的凡人大多都会一些粗浅的练气法门,因为不能凝气于丹田所以算不得修士,但经过灵气淬炼过的身体却远比一般的凡人要强壮得多,这也是之前说的“纵老相亦无老态”的原因。
皇都每天都熙熙攘攘热闹异常,各种交易买卖的流水汇集起来,其数额之大足以令任何一方超级势力也暗暗咋舌。
皇都很繁荣,但鲜有违法乱纪之事发生。即便起了争执最多也只是动动口角,拉拉扯扯的去衙门评理一番,动武者罕之又罕。
大衍皇都禁武,天下皆知。
除非有授命,比如巡街的差役守城的兵士之类的,否则一旦动武,你就等着被打入天牢吃牢饭吧。
不要以为你能躲过朝廷的眼睛,就算你瞒得过差役,也瞒不过大衍监察司的追查。
最为大衍皇朝的眼睛,监察司的能力可想而知,只要你被盯上了,基本上没有逃脱的可能。
在这里混久了的人都知道,真要犯了事儿,宁可被差役抓进天牢,也绝对不要逃逸后被监察司盯上。只要情节不是太严重,天牢里进去了还是能出来的,可一旦你逃了被监察司抓到,那你基本上已经等于被判了死刑。
监察司的黑牢可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比天牢更让人恐惧。里面关押的都是无可赦免的重犯,有叛徒、奸细、杀手等等等等,凡是危害到大衍皇权或是被认定为有可能危害到皇权者都会被带到这里,在永恒的黑暗里耗尽他们的生命。
提到监察司的黑牢,小儿都能止涕。所以监察司门前的街道宽阔,却无一人敢在此逗留,即便逼不得已要从这经过也都是匆匆而过,无论修士还是凡人都深深的低着头,生怕多看一眼会惹祸上身。
空无一人的街道没有半分萧瑟,有的只是浓浓的肃杀。这里的空气都仿佛比外面更重更冷,离的稍近都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可今天,这里的死寂被打破了。
两队百人的金甲兵士小跑而来,占据了整条长街后相对立定。街道两头人影栋栋,仔细瞧却是一个个银甲兵士默然肃立,竟是身份不够不足以守护街道,只能在街道两侧的路口进行协防。
待所有兵士站定后,街道重新安静下来。
少顷,马蹄声传来,渐行渐近。
片刻后,一头犀牛大的雪白雄狮当前出现,观其体态感其气息竟是一头妖力不弱的妖兽,狮背上一位头戴长冠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双眼鹰一样的扫视着四周,淡淡的飞升期威压从身上铺散而出,警惕着周围任何的异动,震慑着有可能隐藏在暗中的宵小之徒。
他身后,一架八匹龙马拉扯的华辇缓缓驶来。这些龙马也是妖兽,龙首马身牛蹄,蹄子的趾尖上还有狮爪一样的勾爪隐藏其中。赤红的眼睛里隐藏着丝丝暴戾,可是经过专人的驯化,它们的暴戾只有在被允许时才能展现,如今它们只能乖乖顺从,踏着整齐的步伐拉着华辇稳稳前行。
华辇后面,还有两位将领打扮的修士骑马跟随。他们的马虽然也是妖兽,但显然跟前方的雪狮和龙马不可相提并论,脑袋微微垂落眼睛紧盯着地面,眼神里透着丝丝紧张和不安,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神色极为恭敬。
与雪狮上的中年男子一样,两位将领也紧紧盯着身后两侧,严防死守任何可能的突袭。
就这样,华辇缓缓来到了监察司门口,接到消息的监察司早已派人在门口迎接。待华辇刚一停稳便闪出两人迎了过来,想要将华辇里的贵客扶下来,可是没等靠近便被为首的中年男子挡了出去。
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男子回身凑到华辇旁恭声道:“王爷,咱们到了。”
里面的人“嗯”了一声,男子这才挑开纱帘,一个青年走了出来,看都不看周围一眼,凝视着监察司的门轻轻往前一迈,眼前一晃,人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若是李初一在,立马就会认出男子的身份,正是宇文太浩无疑。
“恭迎王爷!”
大街上跪了一地,宇文太浩视若不见,抬脚走向监察司,边走边道:“你们大人呢?”
“回王爷,文老进宫面圣去了。属下已派人前去寻他,只待面圣完便请文老回来,还请王爷稍候片刻。”监察司的人里,一个官服打扮的男子起身回道。
脚步一顿,宇文太浩转头凝望着他,眉头微微皱起。
“面圣?怎么每次我来他都会面圣?”
那人冷汗都下来了,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宇文太浩的眼睛,用略带一丝颤抖的声音毕恭毕敬的道:“小人不知,王爷赎罪。”
凝视片刻,宇文太浩眼神一缓,淡淡的道:“这么说来,黑牢的门,我今天还是进不去了。”
“可以进,只要文老回来,王爷便可......”
“他要是回不来呢?”
那人顿时止声,额头的冷汗更密了。
沉默了一会儿,宇文太浩转过身,慢慢向回走去。
“王大人。”
“卑职在!”那人赶忙应声,躬着身子跟在宇文太浩身后。
“你帮我转告文老,十天后我会再来一次,希望那时能够见到他。”
“是,卑职一定转告!”王大人赶忙应是。
“还有!”
回到华辇上,刚要挑帘而入的时候,宇文太浩想起了什么微微侧头。
“你帮我提醒一下他,他是贵人事忙,可我宇文太浩也不是闲汉一个。几次定好的事情都如此巧合的失了约,我再大度,也会误会的。”
“王爷...”
王大人吓得跪伏在地,想要解释可宇文太浩已经回到了车厢里。
冷冷的看了王大人一眼,中年男子闪身回到了雪狮背上,金甲卫齐齐转身,队伍严谨有序的缓缓离去。
直到队伍走远,连银甲卫也撤了,王大人才擦了擦冷汗从地上站了起来,眼中阴翳一闪而过。
他感觉自己很冤,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文老和镇西王之间的矛盾每次都推他出来夹在中间顶缸,他心里委屈得要死,恨不得辞去官职闲云野鹤,就此不理这些乌七八糟的烂事。
可这念头也就在脑子里想想,且不说他这个职位俸禄如何,单是他监察司的身份也不容许他离开。
对犯人来说监察司有进无出,对监察司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作为大衍最重要的耳目,监察司不容许任何一丝泄露消息的可能,哪怕这则消息早已是人尽皆知了也不行。
进了监察司的门,想出去只有两种办法——要不因公殉职,要不作为叛徒被打入黑牢。
生是监察司的人,死是监察司的鬼,其他司部可以离职退役,监察司没有这条路可选,离开的九成九都会“意外”身亡。
万年来能活着从监察司离开的罕之又罕,他可不想试试看自己的头皮够不够硬,是不是那罕之又罕的其中一员。
心里牢骚了几句,王大人转身而回。监察司大门重新关闭的那一刻,他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刚才宇文太洛挑起门帘的时候,车厢里的飘散出来的熏香中夹杂着一股独特的香味,很淡,可是却瞒不过他这个花丛老手的鼻子。
女儿香。
未出阁的女子身上才有的独特香味,除了他这种花丛老手外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他记得宇文太浩是不近女色的,可如今他的车辇里却出现了女儿香,再结合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他不禁纳闷儿那些消息难道是真的?
可宇文太洛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跟他身为镇西王却一直留在皇都,没有去他的封地有关系吗?
不是说他是旧伤未愈,衍岭皇担心他伤势发作这才挽留他的吗?
莫非挽留是假,软禁才是真。皇帝是怀疑他有异心这才扣他留在了皇都,而镇西王心生不满,所以屡次前来探监,这是想......
门页合拢的闷响惊醒了他,他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个念头统统扫清。
有些事,还是不要多想为好。
大人们的事情,还是让大人们自己操心便好,他只要看准形式站好队伍便行。
老老实实当他的差,争取再往上进一进,等到哪一天文老死了,说不定监察司的天,就是他王大川说了算了。
到那时,他王大川才有考虑这些事的资格。
在那之前,他这个外人口中的王大人在那些人眼里也终究不过是个小虾米,不能说可有可无,但说捏,也就捏死了。
第1036章 不告而别
叶之尘带着方峻楠渡劫去了,说是去一个无人的安全所在,具体位置连李初一也没有告知,柳明秀也被留了下来。
临走时,叶之尘告诉他让他不要胡闹,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等他回来再说。开始时他还以为叶叔只是惯例性的嘱咐,可当他兴冲冲的来到太虚峰找余瑶时,空荡荡的府邸让他的心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小楼依旧,花香鸟语,雅致的宅院没有一丝变化,只是院子里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变得有些寂寞,变得没了人气。
余瑶去哪儿了?
李初一的心杂念丛生,不妙的感觉不断涌出,惶恐的情绪充斥心头。
是被默堂带走了?
还是离开了太虚宫,去十万大山寻他去了?
又或者是离开了太虚宫但并未去寻他,而是一个人浪迹天涯去了?
李初一不知道,他的心乱成一片,往日灵光的脑瓜此时像是堆满了淤泥,怎么搅都只有恶臭,全都是不好的念头。
身后脚步声起,小雨闻讯而来,看到李初一的那一刻她霎时见泪湿了双眼,加快脚步小跑到李初一身边,却又在靠近后停了下来,小脸上满是情怯。
“初一?”
声音有些发颤,李初一身子一震,缓缓的回过身来。
“真的是你?!”
凄然声中,彻底长成了大姑娘的小雨猛扑过来一头扎进了李初一怀里,拳头雨点一样的打在他身上。
“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好了一年的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这个骗子!”
李初一默然,任由小雨的拳头打在身上,既没有拥搂也没有哄劝,就那么僵着身子站在那里。
小雨说他是骗子,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因为他自己也认为小雨说的对。
哪怕事出有因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他也跟小雨一样痛恨自己的食言。
余瑶不见了,小雨又是这种模样,傻子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她在哪儿?”
李初一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不是...死了?”
“没有,师姐没死!”
小雨赶忙摇头,哭泣后的浓重鼻音在李初一耳中宛如天籁一般,他僵硬的身子顿时轻松了一点。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她人呢?是不是被默堂带走了?别哭,没事儿,你爹要不回来人,我去给你要回来!”
“不是不是,不是默堂!师姐...师姐她离家出走了!”
脑子一蒙,浓浓的不妙感涌上心头。
“去哪儿了?”
“可能是大衍。”
“可能?怎么回事儿?”
“是这样的。”
小雨擦了擦眼泪,眼神凄然。
“你知道的,当日凌霄峰上师姐受了重伤,最后是被于浩救下的,并且放了她回来。因为此事,太虚宫里一直有流言蜚语中伤师姐,说她是于浩留下的一步阳棋,就是让太虚宫明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杀她。你走后默堂一直在清查奸细,师姐自然也成了他们的目标。因为你干预过一次,所以开始时默堂还不敢太过分,可你一直都没回来,默堂的人就越来越过分了,后来有一次甚至想把师姐带回去严刑逼问,还是我爹出面喝止了他们他们才作罢的。”
“你爹没管?”李初一拧眉问道。
小雨神色一黯:“我爹自身难保,想管也管不了。那次的乱子之后,三位老祖对我爹都极为不满,认为他识人不清治政不明,甚至有传言说他们想换一个人替代我爹执掌太虚宫,只是三位老祖一直都没表态这才没有坐实。我爹虽然还是掌门,可手里的权利却大不如前,三位老祖将默堂从他手里收了回去亲自执掌,我爹除了太虚宫的日常运作外,其实已经等于被架空了。默堂就是太虚宫的眼睛,没了眼睛,我爹这个掌门就是个瞎子,还算什么掌门!”
李初一默然。
太虚三祖的做法他可以理解,宗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祸乱之源还是掌门的大弟子,委以重任将来准备接替自己成为下一任掌门的人,无论如何陆横也难辞其咎,没当场革了他的掌门之职就算不错了。
外人眼中他这个掌门是权倾天下无所不能的,其实李初一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他这个掌门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真正掌控太虚宫的还是最上面的三位老祖,所有重大的事情都要他们三位拍板才行。
太虚宫人杰众多,不愁找不出替代陆横的人选。以往太虚三祖只有一人在外活动,陆横又根正苗直没犯过什么大错,百劫道人自然不会乱换掌门。
如今三祖齐出,陆横又犯下大错,有他们在上面镇着,革了陆横改换他人接替掌门之职也不会出现什么动荡。陆横若敢反抗只会落个“不尊祖命”“结党营私”“祸乱宗门”之类的罪名,甚至直接说他跟大衍勾结故意包庇于浩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论三祖做了什么,陆横都只能听之任之。现在只是收了他的耳目,他的人还留在掌门的位子上,这已经是三祖照顾他的心情了。
李初一很理解陆横的心情,也很理解三祖的做法,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这么大一个门派经营起来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可以说风风说雨雨的肆意妄为感情用事。
道士说过,不论大小,任何一个势力都是需要相应的权力架构来维持的,整个架构就像是机关巧具的一个个零部件,越是核心的部分越需要精心雕琢小心对待,一旦出现问题就要及时维护更换,否则会让整个结构毁于一旦。
陆横现在就是出了问题的那个部件,有问题但还能用,所以才搁置原处暂时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陆横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且心里有继续留任掌门之位的念头,这才没有出面干涉默堂的行事,直到逼不得已时才出面制止。
理智上能理解,感情上却不能接受。
若是换成李初一自己的话,他绝对保徒弟而不要权位。
亏陆横还整天说拿余瑶当亲闺女一样的对待,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权位放弃了闺女,李初一心里充满了鄙视,感觉他给道士提鞋都不配。他深信道士无论碰到什么情况,哪怕是面临生死之择时也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道士才是拿他当亲儿子一样的对待。
如此一想,他心里顿时恶心。
呸,怎么能这么比,丫本来就不配!
透过李初一的表情,小雨隐隐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脸色更黯,却没有辩解什么。
因为她自己也对自己的父亲有些看法,她认为师姐之所以出走,陆横的表现也占据了很大的原因。
“接着说,后来呢?”李初一说道。
小雨轻轻叹了口气。
“后来,这件事一直查了二十多年,直到查无可查后默堂才终于承认师姐没有问题放过了她。默堂是放下了,可其他人却没有放下,流言蜚语不但没有停歇反而更盛,各种难以入耳的中伤层出不穷,我师姐直接被传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说她是因为...因为...总之很难听。师姐平时虽然很平静,在我面前向来是谈笑如常,可她心里怎能舒服得了?她又是个清高的人,对于那些贱舌头从来不屑于反驳,久而久之的又被人说成是默认,说她的不屑是故作姿态。门中的老人也就罢了,新晋的弟子哪里晓得,于是三人成虎假亦作真,我为此跟人打了数不清的架,可他们...他们...!”
抬手按住小雨的话头,李初一阴沉着脸问道:“你师姐就是因为这事儿才出走的?”
小雨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李初一。
李初一接过轻轻打开,娟秀的字迹正是出自余瑶的手笔。
上面的字只有两行,笔路平稳肥瘦相宜,可李初一却在字里行间感觉到了丝丝郁气。
心结难解,暂且别离。待了却恩怨,自当重返太虚。
不告而别,勿怪,勿寻。
捏着纸张,李初一满心怒火。
他不是生气余瑶的不告而别,他气的是太虚宫。
堂堂太虚宫,偌大的一个门派,这么一个大活人跑了竟然都没人发现?
他不信没人盯着余瑶,默堂要是说放弃了就真放弃了那就不是默堂了,凭他们对天门山的监控,余瑶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离开天门山?!
默堂的想法他很清楚,绝对是蓄意纵容!
不管余瑶是不是大衍的人,她跟于浩的关系永远都是她抹不掉的污迹,如今她自己有心想走,默堂自然乐见其成,将这个隐患拱手送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至于余瑶的去向,他用屁股想都知道。
了却恩怨,她能有什么恩怨,还不就是大衍,还不就是宇文太浩?
吗的,这妞是要去杀人!
余瑶是很知性的,但也是很高傲的。被冷待甚至是辱没到如此地步,她的决定并不让人意外。
“初一,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小雨犹犹豫豫的说道。
李初一正在火头上呢,闻言顿时眼珠子一瞪:“说!”
“二师兄跟我说,他听三师兄说过一次,说是默堂的人最后找过一次师姐,那之后师姐便有些不正常了,日日眉锁愁云,无人时还经常发呆。三师兄问了几次她都摇头说没什么,直到师姐离开三师兄才发现不对头,一气之下也离开了太虚宫寻师姐去了。”
“你说海无风也走了?他追余瑶去了?”
小雨点点头,忧心忡忡的道:“三师兄猜测师姐是去了大衍,所以不顾师父的劝阻,一个人去大衍了。二师兄本来也想去,但三师兄劝他说得留下一个人照顾我和我爹,他这才留了下来。初一,你上哪儿?等等我!”
李初一浑身杀气的闪身离开,小雨赶忙提着衣裙跟了上去。
她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是说了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