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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胖亦有道     阴阳道典txt下载     阴阳道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7章 这不可能

    “他说你错了对不对?”

    猛然抬头,李初一惊愕的看着道士,半天后轻轻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我听了快有一百回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道士没好气的道。

    道士的轻松感染了李初一,他总算从那种聆听到天道之音的震撼中挣脱了出来。

    虽然知道天道的真面目,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是另一回事。就算再没心没肺的人,冷不丁的被天道念叨上一句“你错了”,换成谁也得慌。还好他知道很多隐情,又有道士如此淡定的在旁边给他当主心骨,他这才没有乱了方寸。

    要是换成其他人,抹脖子自杀都不是没可能的。

    连老天都说你该死,你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呢?

    “好了,知道就行了,别放在心上了。以后少不了打交道,听多了你就习惯了,当他放屁就行。”

    道士的话让李初一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敢说天意是放屁的,找遍三界恐怕也就道士一人了。

    人是轻松了,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天道想杀他他很清楚,但那个声音里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杀气,无悲无喜无怒无怨,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在阐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最重要的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隐感觉那个声音似乎有某种弦外之音,可是被其毫无感情的语调给淹没了,他想细辨也无从分辨。

    弦外之音?

    可能吗?

    小胖子自嘲的笑了笑,遥遥脑袋不再多想。

    不管是不是有弦外之音,天道要杀他是肯定的。所以管他有什么猫腻,想杀小爷就是不行!

    就像道士所说的,当他放屁便好,无需自寻烦恼。

    这时传音忽至,百劫道人的声音在道士心中响起:“天一,来太虚殿一叙。”

    “结束了?”

    喃喃自语,道士四周一望,果然见到九虚连环的涟漪正在淡去。

    “走了。”

    “上哪儿?”被抓住肩膀的李初一不解的问道。

    这一问勾起了道士的某些美好的回忆,哈哈一笑顺口回道:“天竺!”

    “哈?什么天烛?臭道士你又说浑话,你倒是说清楚啊喂!”

    道士根本不答,大笑声中抬脚往前轻轻一迈,人便带着李初一等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太虚殿内凌乱不堪,刚刚结束的大战硝烟还没有散尽,更遑论这些清扫的活计了。

    大殿的正中心,安置着虚天镜的那个大洞赫然在目。百劫道人和无双顽山一起盘坐在旁,可能是催动阵法的消耗太大,三人的气息看上去都有些不匀。

    忽然,殿中涟漪骤起,三人身子微微一紧,待看清自涟漪中走出的一行人后身子一软,放松了下去。

    “天哥!”

    顽山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对旁边雀跃的无双暗暗翻了个白眼。得亏这里没有外人,若是被门下子弟瞧去了,见自家威名赫赫的镇宗老祖无双这般小女儿作态的去迎合一个男人,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百劫道人也有点恼怒,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走门吗?!”

    结果道士理都不理他,自顾自的在那跟无双你一句我一句的唠个没完,百劫道人顿时无奈,转过头瞪了一眼无声闷笑的顽山。

    “笑什么笑!”

    嘴一咧使劲呲了呲牙,顽山别过头去,百劫道人更是气结。

    “天哥,你瘦了!”

    “天哥,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人家!”

    “天哥,这是你儿子吗?长的真可爱!”

    “哈?是你徒弟?我就说嘛,跟你长的一点都不像,星儿姐姐明明没给你...啊,我什么也没说!”

    不小心提到了道士的伤心处,无双赶忙捂紧了嘴巴。

    见道士并没有太过在意的样子,她微微松了口气,赶忙岔开话题。

    摸着李初一的脑袋,她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柳眉一动,目光下移落在了抱在李初一怀里的小二黑身上,眼中划过几抹疑惑。

    “这气息...”

    半蹲下身子凑近过去,秀气的琼鼻不停地抽动着,似乎在闻着什么,越闻脸上的疑色越浓。

    靠的这么近,李初一也看见了掩藏在秀发后的两只尖尖的耳朵,非人的形状让他心中一动,暗暗猜测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催起阴阳道眼一探究竟。

    感觉到他的异样,无双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看出来了?”

    李初一点点头,想都没想的顺口说道:“你不是人。”

    说完感觉不对,这话有点骂人的意思,又赶忙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像人,啊,不对,我是说你不像是人族!”

    满头大汗的模样逗得无双娇笑连连,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冲道士笑道:“天哥,你小徒弟真可爱!”

    道士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无奈的道:“老子英明一世,脸全败在这傻徒弟身上了,唉...”

    无双又是一阵娇笑,末了冲着尴尬不已的李初一柔声道:“没错,我不是纯粹的人族,我有一半狐族的血脉,所以是半人半妖。”

    那不就是人妖嘛!

    小胖子心里咕哝了一句。

    谁知无双竟然猜到了他的心思,气恼的戳了戳他的脑门:“不是人妖,是半妖,叫半人也可以!小胖子,你不乖哦,别以为心里骂我我就不知道了!”

    冷汗瞬间下来了,小胖子赶忙咧嘴赔笑。

    无双的热情和亲和感让他险些忘了对方的身份,对方可不真是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姐姐,她可是太虚宫的镇宗老祖、修为远超一般飞升期高手的无双老祖啊!

    李初一吓的人都酥了,道士却嘿嘿贼笑着道:“丫头,我徒弟也没说错,半人半妖,你可不就是人妖嘛!”

    “天哥,你越来越坏了!”

    气恼的在道士身上锤了几下,不疼不痒的道士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百劫道人的青筋都快爆了,终于忍不住用力的咳嗦了几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呦,假正义,你还没死啊?”

    一句话,差点没把百劫道人噎死。

    好在他也习惯了,有样学样的冷声道:“你都没死,我哪能先走一步呢!”

    “那你惨了!”道士怜悯的看着他,“想等我先死的人多了去了,结果都被我给耗死了,希望你能成功。”

    百劫道人气结,转开话题问道:“红月呢?你把她抓住了?”

    “没,跑了!”

    提起这事儿就窝火,道士脸一拉,一屁股坐在了大洞边上。

    “跑了?!”

    别说百劫道人了,无双和顽山也愕然当场。

    红月是厉害,但道士可不是吃素的。以前抓不到是因为她太滑溜脱身的手段太多,今日她真身来此,道士竟然还失手了,这怎么可能?!

    “你受伤了?”

    无双关切的问道,一双明眸在道士身上扫来扫去寻找着伤痕。

    道士摇摇头,咬着牙恶狠狠的道:“没受伤,但是被人暗算了。”

    “暗算?你?”

    百劫道人怔然,记忆中除了极乐圣主那一回借着道士的妻子暗算得手了,其他时候道士从来都没吃过亏。谁知今天他竟然又被人暗算成功,连红月都给放跑了,百劫道人想遍当今的人界诸雄,也没想出究竟有谁有这般本事。

    莫非是...

    “是它吗?”百劫道人指了指天空,没有明言。

    道士摇摇头,无奈的道:“不知道。”

    “连你也算不出来?”

    “能算出来我还在这儿跟你唠闲嗑啊!”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道士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们这里。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安稳日子过腻了啊还是怎么着,怎么搞出这么大一个场面?吗的得亏我来了,要不我的傻徒弟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了,老郑头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唉,这次的事,我也确实没有想到。”

    无奈的叹了口气,百劫道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开始时道士还面无一样,越往后听脸色越凝,渐渐的坐直了身子。

    “你是说,那个叫于浩的小子自斩一刀,而且还成功了?”

    阴沉着脸,百劫道人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人世间竟然还有这种疯狂的人。

    “这不可能!”

    道士的话让三人齐齐一怔,百劫道人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道士正色道:“斩尽前缘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这可不是将道果一分为二那么简单,这是将一个人分成两个!道果可分,是因为他不伤及你的本命和神魂,即便分开了主导道果的也还是你自己。可斩前缘不是,他是将一个人的一切都彻底分开,里面牵扯的不仅仅是道果,还有时间、空间等诸多道则,更重要的是它涉及到了人的神魂和本命!通俗点说,这就等于是不入轮回直接在当世投胎再活一次,这种事是天道绝对不会允许的,是大忤逆,凭大衍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虽然没完全听懂道士的话,但道士的意思他们却已经明白了。

    百劫道人脸色凝重,想了想说道:“可是大衍有沐家在,若是沐家出手,神魂和本命未必不可保护周全。”

    “沐家?哼哼!”

    道士嗤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就他们掌握的那点衍术,能给人逆天改命就已经是极限了。于浩的情况可不是逆天改命,那是重塑命缘,是破而后立,是给他一个新生!易改和重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境界,其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这种事便是现在的我也办不到,即便当年全盛时期的我,想要替一个人重塑命缘,把握也仅仅只有一丝,九成九的可能都是那人命缘崩溃,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第948章 依依不舍

    “而且你还说他有之前的记忆,对不对?”

    “没错!”百劫道人点点头。

    “这就更不可能了!”

    道士断然道:“一个人一旦前缘尽断,重生后是不可能再与前缘有任何瓜葛的!就算旁人还记得他以前的事情,他自己也会忘得一干二净!除非他跳出三界五行立于轮回的命轮之上,否则绝对逃脱不出轮回至理的束缚,哪怕他是当世自斩没有经过轮回的洗礼也是如此,这是三界的法,是三界的道,他不可能逃脱得出!”

    百劫道人也糊涂了,喃喃道:“那他为何会如此?无论滴血寻根,还是衍今推古,我们都没有发现他与大衍有一丝一毫的干系。而且他还把自己斩去的道果寄养在另一人身上,直至今日方才取回想要融合为一。”

    “肯定是有人在帮他!”道士冷声道。

    “难道是?”百劫道人又看向了天空。

    道士摇摇头,沉声道:“应该不是。天道若要亡你太虚,不会如此麻烦。这就好比你想弄死一只蚂蚁,你会舍弃一脚踩死的简单法子不用,转而费尽周折的去挑动另一波蚂蚁去攻击它吗?这种吃饱了撑着的事儿人会干,天道绝对不会!况且天道也有自己的规则,这种事它就算想干也未必敢干,妄动的话乱了天地大则可是要出大麻烦的。除非它活腻歪了,想拖着三界轮回一起死,否则绝对不会妄动!”

    见百劫三人还有有些狐疑,道士叹了口气道:“你们看看十二万年一次的大轮回,三界天道有哪一次是亲自出手的?不都是从旁推动引导,让仙冥两界的假仙假圣们当屠刀吗?”

    “可是刚才天道就露面了,虽然没亲眼所见,但我分明感觉到了它的气息,它降临在了太虚殿上空!”顽山忽然插嘴。

    李初一心头一紧,却见道士面无异色的傲然一笑,得意洋洋的道:“那是因为它感觉到了老子的气息!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老子太厉害了,老子的傻徒弟也潜力非凡,贼老天怕老子这一门一直修炼下去有朝一日会有逆天伐上取代他们,所以才不得已的显露真身想要扼杀我等与萌芽之中!唉,人呐,就是不能太优秀,太优秀会遭天忌的,啧啧~~!”

    道士的臭屁模样让顽山当即别过脸去不去看他,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道士的话虽然让人腻歪,但还真是挺有可能的。

    而道士的话半真半假他自然也听出来了,但他不敢多问。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多问的好,道士翻脸的速度可是出了名的快,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李初一松了口气,没想到道士的胡说八道还真给蒙混了过去。

    可转念一笑他又哑然失笑,哪里是蒙混了过去,不过是一个信口胡说,另一个佯装相信而已,一切都是源自实力的差距。

    不过这些事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连他这个从小被道士熏陶的另类刚得知那些事时都惊愕得不能自已,这些人如果知道了真相,一颗固若金汤的道心恐怕当场就等崩塌。

    但是有一点不得不说,道士的臭屁模样,还真是够让人腻歪的......

    百劫道人可能知道的多一点,见状赶忙岔开话题道:“既然不是天道,那你觉着会是谁呢?心里就一点猜测都没有?”

    看了他一眼,道士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旋即敛去微微一笑,摊摊手道:“这回我还真没办法,只能就着现有的线索去查了。”

    在场的唯有百劫道人读到了那丝光芒,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那便好,如果查到了什么,别忘了告诉我们一声。当然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也随时开口,此事与我太虚宫干系甚大,不弄清楚我等寝食难安,如有需要我太虚宫自当鼎力相助!”

    “拉倒吧,管好你的人,处理干净家里的老鼠就行了,老子办事儿什么时候需要过别人帮忙?再说你们想帮也帮不上。诶,别说,还真有件事你们能帮上的,差点给忘了!”

    一拍脑门,道士按着李初一的脑袋用力揉了揉。

    “这小子暂时还得寄养在你们这儿,后面我要去办些事,带着他不方便。”

    “臭道士你说话不算数!”

    李初一顿时不干了,一把打开他的手道:“说好了我修炼到道胎期就能去找你,现在我修为虽然不到道胎,但是我的实力绝对比一般道胎强,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

    道士罕有的温柔下来,搂过他的脖子轻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你留在这里比跟着我更安全。再说了,妖族那边八成会同意我的条件,到时候你要南下十万大山,而我要去漠北一趟,咱们自然是要分开的。”

    “那我不去妖族了,我跟着你去漠北!”

    “你不管小黑狗了?”

    一句话,让李初一沉默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隐秘,但道士死咬着妖族要他们打开化龙池让他和小祸斗一泡,显然是有其深意的。如今听道士这么一说,他更加肯定此事肯定与小祸斗的沉眠有关,八成是能帮助它炼化体内过剩的陨火。

    “可是...可是...可是妖族万一翻脸了怎么办?你不去保护我,他们不守承诺要杀我怎么办?”

    “放心,他们不会的,借他们仨胆儿他们也不敢毁我的诺!”

    “可是万一呢?万一他们有三十个胆呢?”

    “不可能有万一。”

    “万一有万一呢?”

    “好吧。”

    道士拍拍小胖子的肩膀,郑重道:“我会替你报仇的。”

    “......”

    师徒俩没个正形的对答逗得旁边三人都笑了,可是想想李初一字里行间的依依不舍,他们又都笑不出来了。

    道士哪能看不出小胖子是舍不得跟自己分开,宠溺的揉着他的脑袋柔声道:“傻徒弟,人呐,都是要长大,要自力更生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老子也陪不了你一辈子。这些年跟你分开,说实话我也很想你,好几次都想把你接回来。可是看到现在的你,我感觉我做的没错,这些年你的进步很大,人更是成长的超出了我的预期。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但当初如果你没跟我分开一直在我身边的话,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你也成为不了现在的你了。”

    “少给我灌鸡汤!”挥手打开道士的手,李初一鼻子发酸的别过脸去。

    道士呵呵一笑,继续道:“是鸡汤,但也是事实。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养在屋子里的娇花永远没有墙缝里挣扎的野草坚强。就拿眼前来说吧,你看看太虚宫这些小崽子,多大点事儿就闹得满门风雨跟天塌了似的,这要是让泊松、湛幽那几个死鬼知道了,还不得活过来再给气死一遍啊!这帮兔崽子就是欠搓揉,欠锻炼,说起来大衍也算干了件好事儿,经历过此事后,太虚宫的小崽子们身上总算又重现了几分当初的精气神。”

    “你这家伙...”

    百劫道人低骂了一句,然后便默不作声了。

    确实,这一战给太虚宫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往日的目短和自大几乎已经消失不见,每个弟子的脸上都多出了几分果敢和坚决。太虚宫这三个字在他们心里不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虚名,而是变成了一种信念,一种值得他们守护的珍贵之物烙刻在了他们的心里。

    虽然这个结果是靠着无数门人的血铸就的,但百劫道人心疼的同时,也承认自己和陆横的选择是正确的。

    哪条成功之路上没有荆棘,想要守护些什么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能以这么点代价来唤醒一颗沉睡的魂,这是值得的,甚至可以说是赚到了。

    “那我从妖族回来后,可以去找你吗?”李初一别着脸问道。

    骂着道士实际上却无比盼望着重逢,如今欢天喜地的盼到了日子,结果转眼间又要分别,他怎能情愿?

    是成长了,是成熟了,但跟这些相比,他宁可呆在道士身边混吃等死,只因那一丝家的味道。

    “还是我来找你吧。”犹豫了一下,道士说道。

    见小胖子嘟起了嘴,他刮了刮他的鼻子传音道:“这次我要查的事并不简单,事关你我二人的生死,会碰到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不定身死的可能都有。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也一直把你当儿子养,这次生死未卜,你总不能让老子绝了后不是?所以,好好留在这儿,保护好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吧。”

    “什么?!”

    李初一猛然回头。

    身死?!

    这个字眼是道士能说出来的?!

    张嘴要问,却被道士按住嘴唇给按了回去。

    “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你果然还是个傻小子啊,哈哈哈哈!”

    玩世不恭的笑声一如既往,可李初一心里却乱哄哄的,他不信道士刚才的正色是装出来的。

    这时,赵义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恭声道:“三位老祖,宫家南宫燕求见。”

    “让她进来吧。”

    “是。”

    赵义躬身退出,不多时,南宫燕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抬头望了眼殿中众人,在李初一和道士身上一扫而过,刚要向太虚三祖行礼问好,却忽然一怔,眼神回转落在了默立李初一身边的紫鸢身上。

    “你...”

    似乎忘却了一切,连行礼都忘记了,她紧拧着眉头盯着紫鸢,眼中涌满了惊疑和恍惚。

    良久,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中是神色凝定成了不可置信,不由自主的失声惊叫。

    “紫...紫鹃姐?!”

第949章 外面的天空

    南宫燕怔住了,其他人也怔住了,紫鸢古井无波的脸上波澜骤起,紫影一闪来到南宫燕身前。

    “你...叫我什么?”

    “紫鹃姐,是你吗?可是,不可能啊,你......!”

    凝望着那张埋在记忆深处很久很久都未曾想起过的容颜,南宫燕语无伦次,颤抖的手想去摸摸紫鸢的脸庞,却被紫鸢眉头一皱的给闪了开去。

    “你认识我?”

    一贯冷静的声音微微发颤,李初一猛吸一口凉气,起身走了过来。

    自从与紫鸢相遇,他便知道自己这个美丽的女鬼姐姐一直有一个心愿没藏在心底,就连修行的动力大部分也是源于这个心愿,那就是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无巧不成书,人生中从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他深信将来终有一天,紫鸢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想起自己的曾经,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碰到一个紫鸢的熟人。

    不,不仅仅是熟人。

    看南宫燕不可置信的激动神态,她和紫鸢很可能是好友,甚至是家人。

    “你认识紫鸢姐吗?”

    李初一的话将南宫燕惊醒了过来,深深的看了紫鸢一样,仿佛要断绝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般,她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肯定是我认错人了。抱歉,你和我一位故人长的太像了,是我失态了,还望见谅。”

    话是这么说,但越看紫鸢的五官眉脚,她心里的熟悉感便越深。

    除了神色冷冰冰的跟自己那位温柔的姐姐很不一样,以及身上那股凝实浑厚的死气以外,二者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卡出来的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紫鹃姐已经死了,遗体至今还埋葬在宫家祖地,下葬时也已经历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超度仪式,绝对没有鬼变的可能。

    就算超度失败,她的冤魂还是化为了厉鬼,那也绝对没有逃出宫家祖地的可能,更遑论出现在这里了。所以眼前这个女鬼哪怕再像,她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只是,真的太像了......

    “别急着否认嘛,说说看,你认错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生很感兴趣。”

    李初一真想一脚把道士踹飞,这装嫩的老货见着美女又开始口称小生装斯文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胖子都替他害臊,偏生他自己毫无自觉,对此小胖子只有无语。

    不过道士问的他也很想知道,他更清楚紫鸢是最想知道的一个,一贯冷漠的她紧盯着南宫燕的嘴唇,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被道士另类的幽默感所吸引,南宫燕仔细看了道士几眼,终于认出了他是何人。

    刚刚匆匆打量还没注意,此时仔细一瞧,这不正是那位跟天罚打得难解难分的大能嘛,可惜心里的敬畏被一句“小生”给冲得七零八落,她哭笑不得的看着道士,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磕磕巴巴的喊了声:“前...前辈...”

    “诶,叫前辈多见外,叫哥哥就行。”

    无视小徒弟腻歪得要死的眼神,道士保持着阳光的微笑,柔声道:“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是被道士的温柔所感染,也可能是为道士的恐怖实力所忌惮,最有可能的是为了自己心里那份几乎绝无可能的希冀,南宫燕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

    为了巩固自身的统治,大衍封锁了很多本应是常识的消息。大衍的大部分只知道漠北、太虚宫以及南方妖族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在太虚宫的更西侧还有一片鬼物从横的鬼域,以及世世代代镇守那里的两个家族——宫家和封家。

    能镇守生与死的交界线,宫家和封家自然底蕴极深。单挑出一个来都是可与四宗相提并论的超级强族,若是两家联合,怕是太虚宫都得甘拜下风。

    当初大衍横扫人界,唯独没有动的便是宫封两家。一来是顾忌他们的重要性,有这么两个强族替自己无缘无故的守着生死边界不让鬼族轻越一步,大衍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二来,也是因为这两家自古袭承的家风。

    两家的来历已不可考,但有一点确实知情者皆知的,那便是他们的保守。

    除了鬼族有异动外,两家自古至今从未有一次参与过人家霸权的争夺,绝对的中立让两家免去了很多灾祸,同时也让很多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从他们身上溜走,渐渐的将他们遗忘。

    只有天下纷争再起、群雄割据的时候,人们的视线才会重新投向他们。虽然保持了千百年来的中立,可谁又敢保证他们会一直如此下去呢?

    万一他们动了心思,不再墨守于生死交界一域,那么人界的诸雄中顿时便会挤入两条强龙,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可是没有,他们一次都没有。

    就连拉拢、结交,甚至只是口头上的简单约定,两家也一概都不接受。他们如此封闭,地位又如此重要,对他们有想法的人也只能表示无奈,最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默视。

    要说唯一的例外,也就是卧龙之会了。

    不知太虚宫的先祖怎么跟两家交涉的,最终约定卧龙之会时双方都会派人参与,同时作为监视者与鬼域的鬼族一同前来。

    这可能是两家唯一跟鬼族和平共处的时刻了,作为生死交界的镇守者,两家与鬼族岂能和平。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鬼族高手在他们手中魂飞魄散,同样的,两家也不知有多少天骄俊豪死于非命。如果说生灵和死灵之间是不共在天的死敌,那么他们两家和鬼族之间,则是绵延代代的血海深仇。

    按理说,两家都如此强大,联合起来的话不敢说横扫鬼域,但是开疆扩土占去大片鬼族的疆域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奇怪的正在这里,明明坚守着一样的祖训,明明恪守着一样的职责,可是两家之间却老死不相往来。除了偶尔公式化的浅薄交流以外,其他时间两家几乎再无接触。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连两家的族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像是代代传承的潜规则一样,没有明文规定,却牢牢束缚着每一个人,无人会去探究,也无人会去打破。

    直到,两家的两位天骄出现。

    八百年前,宫家本家再填新喜,一个女婴呱呱落地,因出生时有鹃鸟缭绕的奇景,因此被其父亲顺势取名宫紫鹃。

    宫紫鹃的父亲虽然不是宫家的家主,但却是宫家本宗的一支大系的魁首,在宫家地位极高。

    而宫紫鹃生的可爱,小小年纪便是个美人胚子,加之天赋卓绝,对宫家的奇门阵法几乎一点就会,几如神童一般,因此极受宫家家主的喜爱,待之犹如亲女,也因此被宫家的人私下里以公主昵称。

    虽然被唤作公主,可宫紫鹃毫无半点大小姐脾气。从不恃才自傲的她待人极为亲切,无忧无虑的烂漫性情感染着每一个接触过她的人。

    唯有一点,是让宫家的人比较头疼的。也许天才与常人确有不同,宫紫鹃温柔的外表下,也隐藏着一颗极其旺盛的好奇心。

    她对一切都是好奇的,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好奇也随之渐渐变成了某种叛逆。对宫家祖传的奇门阵法,她会心生质疑,融汇贯通后便着手加以改进,若非旁人拦着她甚至连宫家的各种镇族大阵都要改上一改。

    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她对自家的祖训,尤其是那条从不宣之于口的潜规则极为不满。

    镇守生死边界,她没有意见。

    可是仅仅因为这样就不与外人互通,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封家也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

    闭门造车,是不会有进步的。哪怕底蕴再深,老本也总有吃完的一天。

    只有交流互通,才能促进发展,一个人的头脑再好也不如群智汇集来的精彩。

    所以,修行仅仅四十余载的她,做出了一件前人从未做过的事。

    她走出了宫家封闭的院墙,躲过了北宫家的外围监察网,只身一人来到了镇守北方边界的封家。

    登门拜访。

    两家皆惊。

    据说宫家家主听闻后当场捏碎了自己最喜爱的白玉杯,而她的父亲得知后更是怒气勃发的没控制住炸毁了他最重要的书房。

    一场意外的拜访刚刚开始,便草草结束了。

    但这场拜访并不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小公主结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外人。

    封家家主的最喜爱的小儿子——封子涵。

    说来也巧,同样年轻的冯子涵也受不了祖训的古板束缚,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想着往家族外面跑。可惜他没有宫紫鹃的本事,每次都被封家人发现捉了回来。

    为此,封家家主头疼万分,想打却舍不得打,每次都是训斥几句让他闭门思过,草草了结。

    可闭门思过哪能按捺得下一颗年轻躁动的心,哪怕是打个半死也未必可能,冯子涵还是一如既往的往外偷跑。

    就算每次都被人捉了回去,就算父亲的责骂越来越重,甚至有一次忍不住失手打了他,可他始终如一。他坚持着自己的信念,相信外面的天空,一定比院墙里的蓝。

    渐渐的,偷跑成了习惯,封家的人都习惯了隔三差五的就抓一回自家的小少爷,此事甚至都成为了笑谈。

    封家家主无奈,管教不听,便也任之了。

    孩子还年轻,等他长大了成熟了,躁动的心自然也就平静了。再说封家的监察网何等严密,反正这小子也跑不出去,早晚有一天他的叛逆会被一次次的失败而抹平。

    但谁都没想到,冯子涵真的成功了。

    虽然还是被抓住了,但他真真切切的见到了一个外人,一个美如画、让他心里生出懵懂的火热的少女。

    “你好,我叫宫紫鹃,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冯子涵。”

    短短两句交谈,只来得及交换了两个名字,两人便被人各自带下去了。

    冯子涵为此懊恼了很久,不是因为又被抓了回去,而是因为一向口舌伶俐的自己竟然结巴了,也不知那个女孩会不会取笑自己。

    想到那个女孩儿,冯子涵的心里泛起点点异样的酥麻,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迷惑,却也让他甘愿沉沦。

    宫紫鹃...吗?

    外面的天空果然很蓝呐......

第950章 等不到的黎明

    封家的震惊,宫家的震怒,这些无需多提。

    两个年轻人都罕有的受到了极重的责罚,但这丝毫没有掐灭他们躁动的心,反而让躁动越发炽烈。

    宫紫鹃是个大才女,冯子涵也是个小妖孽,两个聪明绝顶的年轻人自此想尽办法的往外偷跑,一次不行就两次,被发现了就再换一种。就这样,他们的接触越来越多,了解的也越来越深,就连两人各自同样古板却略有不同的家规门风都在对方眼中无比的新鲜,外面的天空很蓝,两人都深以为然。

    不知不觉中,从开始的面对面,渐渐变成了肩并肩,再到后来的依偎,两颗年轻的心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直到有一次不慎被人撞见,两人的事终于揭破人前。

    宫父盛怒之下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若非宫家家主拦着,他的巴掌还会继续落下。

    心疼的看着宫紫鹃红肿的侧脸,宫家家主叹了口气:“紫鹃,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娶她!”

    抹着嘴角的血迹,冯子涵强撑着痛入骨髓的身子,执拗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两个地点,一样的问题,得到了一样的回答。

    封家家主深深的看着自己的爱子,挥退上来劝阻的长子和次子,语气森寒的道:“逆子,你可知道,封宫两家若有瓜葛,会有大祸的!”

    “我不信!”

    宫紫鹃将垂落的秀发抹到耳后,无视脸上的痛楚,露出执拗的微笑。

    “祖训只是祖训,几分真几分假,几分先祖遗命几分后人添撰,谁又能知晓呢?没有亲身试过,谁敢说祸事为真?我自然是不信的。”

    “你竟然敢说祖训是杜撰,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宫父大怒,伸手欲打,一旁的宫家家主赶忙拦住。

    “爹爹,您就是把我打死我也是不信的。”

    宫紫鹃面不改色,一瞬不瞬的望着盛怒的父亲。

    “爹爹,当初我欲改良宫家阵法,您说我是胡闹,可结果有目共睹,七巽盘煞阵已经在西宫家布置启用,效果您是知道的。后来我说宫家的古法太过刻板晦涩,很难入门,我欲重新修订让其鲜明通透一些,您又说我是胡闹,可结果呢?已然有目共睹。宫家新晋修行者,其修为进境比之前提高了三成有余,这还是我修为有限只能修订些粗浅的部分,待日后我修行大成,将功法彻底融会贯通,重新修订后不光入门子弟,飞升期以下的所有宫家子弟,我有信心能让他们的修行速度全部提高至少两成!”

    宫父默然,抬起手的放了下来。而宫家家主也是眼神复杂,这正是他如此疼爱、如此看重自己这个侄女的原因。

    这种妖孽之资,别说宫家了,找遍人界历史古今也未必找得出一个。宫家能有幸得此麟子不知侥了多大的天幸,可惜此举毕竟有违祖训,他只能暗喜,却无法明言赞同。

    尤其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

    “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呢?”封家家主寒声问道。

    长子次子一惊,却被父亲的眼神逼退。

    冯子涵并未退缩,洒然一笑道:“老爷子,除非你杀了我,否则绝对拦不住我的脚步!”

    傲然挺身,相隔两地的两人同时凝望虚处,目光仿佛能越过空间的阻隔凝视到对方一样,嘴角均是露出微笑。

    “我冯子涵此生非她不娶!”

    “我宫紫鹃此生非他不嫁!”

    “......”

    “逆子!!!”

    经过几十次接触,双方不知谈了些什么,最后终于达成一致,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说实话,连双方当事人自己,也没想到家里真能同意。

    要知道,他们曾不止一次私下里商议过,将来如何私奔的。

    宫封两家联姻,这是自古至今从未有过的大事。两家都喧闹起来,从未有过的浓郁喜气笼罩在心头。

    说喜气并不准确,应该是兴奋。

    多少年来两家一直近在咫尺,怎么可能没有情愫暗生的痴男怨女呢?

    尤其是相隔最近的北宫家和南封家,往日里与鬼族交战,时不时的便会偶然相遇。月老的红线从来都是不讲规则的,不经意间的一个擦肩而过,哪怕没有半点交流,谁又知道会不会有情丝悄然牵落呢?

    宫紫鹃和冯子涵开创了一个先河,他们用自己的执着给两个同样古板封闭的家族里所有的年轻人打开了一扇希望之窗,让他们闭塞的心见到了一抹光亮。

    可同样的,有赞同的人自然也会有反对的人,就像阴阳鱼一样,事情总有好坏两面,不会只往一个方向发展。

    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

    大婚前夜,紫鹃坐在自己的闺房里,静等着意中人随着黎明的到来一同前来。

    她嫁给冯子涵,自然是要住进封家的。虽然离开父母,离开熟悉的朋友伙伴让她有些伤心,但她更多的则是兴奋。

    一种走出笼子的兴奋。

    两家已经谈妥,她嫁过去后随时可以回来,冯子涵也是如此。也就是说只要她想,冯子涵便会随她一起回来小住,因此冯子涵也是很兴奋的,也有种走出囚笼的感觉。

    哪怕只是一小步,没有离开生死交界,也是如此。

    尤其陪着自己的还有自己所爱的人,这种感觉更是让他们无比幸福。

    很多时候,幸福,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看着往日里沉稳的小公主坐立难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一群过来帮忙的女眷均感好笑。尤其是逗弄她看着她那张羞恼的俏脸,屋子里更是欢声笑语,快乐无边。

    “紫鹃姐,要是封家有好男人,一定记得帮我介绍啊~!”

    年幼的南宫燕顶着两个羊角辫,赖在宫紫鹃身边撒娇道。

    她是时任的南宫家家主的独女,某一次宫家五脉聚会时与宫紫鹃结识,自此便喜欢上了这位温柔大气才情若妖的姐姐,有事没事的便会跑到本宗跟紫鹃相聚。

    小小年纪的她却比紫鹃还要不安稳,虽然最喜欢的姐姐出嫁让她有些伤感,但她更多的还是兴奋。

    宫紫鹃和冯子涵的爱情太传奇了,对整个宫家和封家都是莫大的冲击,更遑论她那颗正值懵懂的小小的心了。

    同时她心里也揣着点小心思,紫鹃姐嫁过去了不要紧,等将来她也跟着嫁过去,那不又可以天天跟她在一起了吗?

    小丫头的话把其他人都逗笑了,一位紫鸢的好友调笑道:“小丫头才多大就想着嫁人了,这要让你爹知道了,还不得难受死啊?”

    “切,我爹才管不了我呢~!”

    南宫燕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顿时又引来一阵娇笑。

    刮了刮她的鼻头,紫鹃笑道:“那你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郎君,总得给我个标准我才能帮你挑选不是?”

    “嗯,就子涵哥哥那样的就行!”

    南宫燕说完,又感觉有些不对,皱眉摇头道:“不行不行,子涵哥哥还是差了点,我要找一个比他英俊、修为比他高、人比他温柔、对我比他对你还好一万倍的才行!哦,最重要的,这人得耐揍,还得听话,要是我不高兴了想打他一顿,他不让打可不行,不经打也不行!”

    噗哧~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紫鹃更是无奈的揉揉额角,辛苦的道:“妮子,我算是知道你那些表哥表弟的为何见着你就躲了,你这找的不是郎君,你这找的是出气包啊!”

    “反正不管怎样,我就这么点要求,紫鹃姐你一定得帮我留意哈!”

    小丫头丝毫不觉尴尬,摇着羊角辫认真的嘱咐着,直到紫鹃无奈的点点头,这才露出笑颜。

    学着大人的模样,小丫头挺着初见端倪的小胸脯,满意的拍拍紫鹃的胳膊:“紫鹃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如果将来子涵哥哥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带人打断他的狗腿!”

    噗哧~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彻底受不了了,七手八脚的上来揉搓着小丫头可爱的小脸,任凭小丫头如何抗议,她的小脸还是在众人的手中不断的变形。

    宠溺的揉了揉小南宫燕的头,紫鹃一本正经的道:“放心,他敢对不起我我一定跟你说!到时候你帮着我一起收拾他,噗哧~~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紧张的心绪也渐渐放松下来。

    笑声中,从小服侍紫鹃的侍女端着梳妆的东西走了过来。

    “小姐,该梳妆了。”

    一把接过侍女手里的东西,紫鹃拉着萍儿的手佯怒道:“小萍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姐,也不要总说您您的。咱们从小长大,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侍女,咱们是朋友,你怎么就是改不过来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好吧...”

    萍儿无奈点头,重新说道:“紫鹃姐,萍儿替...替你梳妆。”

    紫鹃这才满意,点点头在镜子前坐好。

    粉黛略施,胭红点缀,本就绝美的脸蛋越发娇艳起来。待得长发在萍儿的手中层层盘起,渐渐变成了人妇样的发髻,一根根精美的发钗罗布其上,轻轻摇头便环佩叮当,紫鹃的心里五味沉集,一时间也说不出清楚是何种感受。

    有酸涩,有新奇,似乎有什么东西逝去了,又似乎有一片新的世界在向她靠近。

    渐渐的,她陷入了遐思当中,周围的姐妹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知不觉中笑闹声小了下来。连最能疯闹的南宫燕都安静了下来,托着腮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感觉紫鹃姐姐这一刻是那么的美。

    直到一根精美的金链挂在颈间,她这才回过神来。

    不是项链的金光让她回神,而是她在这条项链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才惊醒了过来。

    “萍...”

    只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金链猛然收缩,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脖子。同时一股诡异的力量透体而入,目标直指她的识海。

    异变发生的太快,等到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时,一柄纹路奇异的匕首已经深深地扎在了紫鹃的小腹上。

    匕首的刀柄,握在萍儿手中。

    “家规不可弃,祖训不可违,小姐,为了宫家的未来着想,您上路吧!”

    说完,手腕用力,刀柄狠狠的用力转了一圈。

    嘈杂声暴起,但又急速的弱了下去。

    寂静的世界里,只有窒息和剧痛伴随着紫鹃。

    愣愣的看着大红的喜服被自己的血染得越发妖艳,紫鹃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千思万绪比走马灯还快的划过眼前。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她想挣扎,可忽然眼前一黑,就此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临死前,她的脑海里只余下最后一个念头。

    黎明,永远也等不来了。

第951章 衍魂追缘

    “吗的,太操

    蛋了!”李初一骂道。

    抬手想找个什么东西捣几下发泄一下心中的抑郁,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只能对着空气用力的挥了两下。

    放下手,他偷眼瞧着一言不发的紫鸢。

    故事听到这里,紫鸢就是紫鹃这件事他已经信了一半。

    刚认识的时候,紫鸢曾经说过,她对生前的唯一记忆就是自己是被人活活掐死的,而掐死她的正是身边的一个婢女。虽然不完全吻合,但与南宫燕所说的也有大半的相似。

    更何况,紫鸢的记忆本就是模糊的,有些出入也属正常。

    最重要的是,紫鸢原本是不叫紫鸢的,这个名字是李初一替她取的,她原本自称为紫怨。

    紫鹃紫怨,读音是蛮贴近的,再加上梁以文的老婆恰巧姓宫,要说这完全是巧合,小胖子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道士曾经说过,一个两个也许是巧合,可一连串的巧合,那只能是必然。

    紫鸢的眼中有些许茫然,似乎在默默回忆着什么。李初一看在眼里,心里发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抽了抽鼻子,他向南宫燕问道:“后来呢?那个叫萍儿的你们抓住了吗?”

    南宫燕回过神来。

    紫鸢的若有所思让她心中的那抹希冀又升腾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紫鸢,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表情,泪水不知不觉中挂满了双颊。

    听到李初一问话,她赶忙抹了抹泪痕,贝齿轻咬恨恨的道:“她死了!杀了紫鹃姐,她就自尽了!”

    “自杀了?”李初一瞪眼,“那幕后黑手呢,查出来了吗?”

    “没有。”

    南宫燕颓丧的摇摇头。

    “杀了紫鹃姐之后,那恶婢便自爆而亡了,我们只来得及将紫鹃姐的遗体抢出。我们都知道此事绝不可能是她一人所谋,肯定另有元凶,可查了很久也一无所获,就连她的亲生父母也一无所知,任凭如何拷问也没有结果。那时宫家五脉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如此下去很可能会人心涣散衍生大祸,为了安心人心,家主无奈,只能将恶婢一系废去修为驱逐出了宫家,任其自生自灭从此与宫家再无瓜葛!”

    “什么啊,只是废了功法赶出家族而已,你们宫家的家主也太心软了吧!”

    小胖子一脸愤愤:“换成是我,管你有没有问题,凡是有干系的统统杀绝!”

    南宫燕苦笑:“祸不及父母,她虽然行凶,但她的家人是无辜的,自然不能滥杀。何况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宫家的一员,是我们的同族啊。”

    “那又怎样!”

    李初一怒道:“养不教父之过,我就不信她家里一点都不知情!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白白死了,还这么有才,你们查不出真凶也没拿凶人的亲友祭灵,你们就不怕宫紫鹃泉下有知会心寒吗?!”

    李初一身上的戾气让南宫燕暗暗心惊,看不出来这小胖子外表白白净净的很是可爱,可杀心竟然如此强烈,冷血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一人死就拿很多人陪葬,而且这些人还是自己的同族,他就一点亲情的观念都没有吗?

    见南宫燕愕然的望着自己,李初一冷冷一笑,扭头向道士求证:“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岂料道士在想着心事,闻言回过神来后根本没搭理他,而是转口向南宫燕问道:“那把刀和那条项链呢?”

    南宫燕摇头:“没了,被恶婢的自爆统统给毁了。”

    “毁了?”

    道士皱眉,想了一会儿后取出一物,递到了南宫燕身前。

    “这个认识吗?”

    李初一一瞧,正是紫鸢附身的双凤唳血镜,当日被道士收走后一直带在身边,而紫鸢则附身在了他的伏魔镜里面。

    此时见道士拿出此物,他心中一动望向南宫燕。

    南宫燕凝视良久,末了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不认识,可脑海中似乎有个模糊的片段划过,又让她迟疑了下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李初一纳闷儿。这算个什么答案?

    “看着眼生,可细辨又有似曾相识之感,我也说不准究竟见没见过,所以不敢妄言。”

    “似曾相识不就是见过嘛!”

    李初一无语,道士则拦住了他,凝声问道:“这东西哪里让你感觉似曾相识?”

    “图案和花纹。”

    南宫燕毫不犹豫的道:“双凤迎祥,这种雕纹很多镜子都会采用,可能是我记错了,见过某些类似的东西所以给混淆了。”

    “你是说,这是双凤迎祥?”道士的目光陡然灼灼,“你再仔细看看!”

    “有问题吗?”

    南宫燕皱着眉头又细看了许久,末了疑惑的道:“是双凤迎祥啊,很多女子的妆镜都会用这种图案。只是纹刻在法宝上的还真少见,除了好看,这种雕纹根本没有什么用......嗯?等等!”

    瞳孔骤然一缩,南宫燕紧拧着眉心死死地盯着那两只首尾相衔的凤凰,脑海里一断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浓。

    突然,她神情一震,一把抓过双凤唳血镜翻来覆去的看着,越看脸上越是不可置信。

    “这个纹路我见过,没错,我真的见过!除了大小以外,这个镜子简直跟紫鹃姐闺房里的一模一样!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巧合吧?”

    “巧不巧合,等一下就知道了,得罪了!”

    说着,道士神色一凝,大手一伸按在了南宫燕头顶,五指微握往回一拉似是拉出了什么,南宫燕顿时两眼无神的僵在原地。

    “过来!”

    冲紫鸢摆摆手,紫鸢赶忙过去。

    另一只手也是一按一抓,紫鸢倒没有僵住,而是整个鬼体化为幽影浮动在道士手中。

    阴阳道眼下,李初一发现,道士手里的赫然是两者的神魂。紫鸢因死气所附所以尚能微微显形,而南宫燕的根本无形无质,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

    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南宫燕死不死的他不关心,他担心的是紫鸢姐姐别被道士给玩死。

    神魂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根本,它既坚韧又脆弱。

    说它坚韧是因为它几乎是不灭的,即便人死了神魂也会坠入轮回,经过轮回的洗礼后打上轮回的刻印投胎转世再获新生。

    说它脆弱则是因为它寄托着一个人今生的一切,一旦有个闪失,轻则变成白痴成为废人,重则当场身死道消,坠入轮回。

    “师..师父,您可悠着点儿!”咽了口唾沫,李初一小心翼翼的小声道,生怕打扰了道士酿成大错。

    道士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紧盯着虚浮在身前的两抹神魂,两只手快速的变换着一个个印诀如同消失了一般,一股若有若无的冥冥波动缭绕身周。

    旁边,百劫三人也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这边。

    正所谓“大道万千,各走一边。众妙之门,殊途同归”,道士所施展的功法虽非他们所修,但其中所阐释的道与法却同样能让他们参悟应证。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功法的高低优劣已无太大影响,他们更看重的是功法背后所阐释的本质,看重的是道则天心,在这方面道士的道行远高于他们,此番参研自然能让他们获益良多。

    忽然,三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齐齐抬头往殿顶看去。

    殿外的天空朗朗一片,但在他们眼中却忽然暗了些许,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压过来。

    李初一虽然看不见,可本能的直接让他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刚要轻轻提醒倒是一声,却见早有所料的道士看都不看的冲着天空一指,口中清喝一声“恕”,天空似是晃动一下,旋即异象消散,李初一的身体顿时轻松了下来。

    摸了摸冷汗,李初一暗暗呲牙。

    道士这么玩他以前经常见到,可那时修为粗浅根本一无所觉,总感觉道士是在装神弄鬼的跳大神。

    直到现在,随着修为的提高,他所能察觉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想想自己以前不知多少次的暴露在天灾之下他就冷汗直流,心里无比怀念当初的懵懂。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道士的神色也越发凝重。双手不时在两个神魂四周打出一记,冷汗渐渐湿透了他的外衫。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道士才终于印诀收定,曲折手指在两颗神魂间轻轻一点,脸色满是凝重。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身跻道,窥本度元。以吾衍道,以道衍天,天衍红尘,昭昭吾前。众生百态,缘起缘灭,轮回不渡,藕断丝连。呔!天衍命数,衍魂追缘!!!”

    随着最后一声道喝出口,整个大殿里顿时激荡起一股诡异的气氛。

    所有人都有种通透之感,就像是自己没穿衣服一样的招摇人前,似乎从里到外的一切都被人窥视了一样,百劫三人当场脸色一紧。

    不过他们并未离开,法力轻提,这种感觉便烟消云散。

    道士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紫鸢和南宫燕的神魂,他们只是靠得太近受了点波及,并无什么大碍。

    李初一没有他们那份道行,但他有混沌气息护身。在那股波动波及到身上之前,神魂周围的混沌气息便翻滚了一下,让那股波动从他身边滑了开来。

    对于这些,李初一并不在意,就算道士把他看透了他也不在乎。

    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紫鸢的安全。

第952章 欲拨迷雾

    道士的眼中,仿佛有日月星辰变换。阴阳道眼之下,李初一也看到了一暮暮常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奇景。

    紫鸢和南宫燕的神魂周围不断飘荡着一片片五彩缤纷的氤氲,变化中似乎有一幕幕画面闪过,可细辨时却又仿若错觉。

    李初一知道,这是他道行不济,也不会衍道,所以才会忙满然不知所云。不光是他,百劫道人三个也是如此,甚至比他还不济。

    没有阴阳道眼的他们,只能凭着自己深厚的道行稍稍感应一二。李初一至少还能看到幻象,而他们别说幻想了,就连模糊的轮廓也看不到,只能隐约感应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三人瞧瞧对望了一眼,眼神里均是深深地震撼。

    道士厉害谁都知道,可他的道行究竟有多深,却无人说的清楚。

    道行可不仅仅只是指实力,能打不代表你的道行深,唯有像道士这样能常人之所不能,亦能能非常人之所不能,这才是道行深不可测的表现。

    这还仅仅只是他的残魂,若是他神魂完整道行尽复,他的底子究竟有多深,谁也不敢想象。

    飞升期大成后,大智慧大机缘者,可有一丝窥得极境的可能。极境据说是飞升期极致中的极致,距离仙只差一小步,可以说是半个神仙。

    只待一朝飞升仙界,极境者瞬间便可蜕去凡胎升华为仙体,无需像普通飞升那样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蜕变转化,而且极境者的仙资潜力远比一般飞升来的巨大。

    百劫道人曾经听道士无意中说过一次,极境其实并非人界所能修行的终点。极境之上还有一层更加玄奥的境界,那是一种用言语无法描述的玄玄之境,那种境界已经与真仙无异,甚至比起依靠仙气蜕变的真仙来,这种修士更加的不可测度。

    换句话说,达到那种境界的人,根本就是个行走在俗世里的真仙。

    其实百劫道人并不知道,道士所说的那条路根本就不是他所以为的那种路,他更不知道世上原本根本就没有三界之分,现在所说的仙界根本就是被人故意剥离出去的,冥界也是如此。

    道士所走的路其实是外部真界里的修仙之路,比起三界中需要以飞升的方式抵达仙界,靠着仙界的仙气淬体蜕凡,道士所走的路虽然艰难坎坷,境界越深提升的速度越慢,可跟三界这种填鸭式的方式相比,他的路无疑是扎实而正统的,这也是他的实力惊世骇俗的原因。

    可这并不妨碍百劫道人的惊叹于向往。

    之所以没飞升仙界,一来是这些年来仙门一直未开,二来则是对道士那种境界的渴望,促使着百劫道人掐灭了原本的飞仙之年,一心在红尘俗世里默默苦修参悟,希冀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达到那种境界。

    多年苦修,几乎已经完全跻身极境的百劫道人本以为自己离的已经不远了,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震撼的同时唯有在心中暗叹道海茫茫,无涯无岸。

    百劫如是,顽山和无双亦如是。

    与百劫道人的论道中无意间得知了那种境界,他们自然也心生向往,因此才闭关苦修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露面。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办得到的。

    资质,悟性,勤奋,机缘,各种条件缺一不可。

    有人一朝得道,有人白骨抱憾。千百年的苦修虽然让两人修为精进,却始终无法触摸到那种境界的边缘。

    尤其是顽山,他的岁数本就比百劫要大,又不如百劫道人懂得丹道擅长养生,这次出关也是逼不得已,因为他的寿元无多了。

    此时见到道士展现的道与法,他暗暗苦笑之余,更加坚定了飞仙的决心。

    此次仙门洞开是他唯一的机会了,若不能飞升仙界蜕去凡体,他就只能埋骨人界抱憾长眠了。

    几人各自想着心事,道士则聚精会神的观衍着眼前的一切。

    两颗神魂周围的氤氲对其他人来说是镜花水月,对他来说却是蕴意甚深。

    只是,越看下去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衍命术》竟然昭示不出他所要的东西。

    虽然两人命缘都很完整,相互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联系,可敏锐的道士却一眼看出里面大有问题,紫鸢的命缘被人动过手脚。

    动手的那人相当厉害,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留下的痕迹淡薄的连他都差点忽略过去,若非残魂融合道行大进,他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现在,他看出来了,那么问题来了。

    这人究竟是谁呢?

    是人界某个精通衍道的隐世高手,还是仙冥两界偷跑下来的伪仙伪圣?

    又或者真的是三界天道出手,三个老不死的不知在布什么局,不惜代价的显现世间,亲自插手了人界的俗事?

    “管你是谁,一试便知!”

    道士心中冷笑,印诀一改又是一点。

    冥冥的波动顿时更加激荡,汇集一起后向着紫鸢的神魂涤荡过去。

    他要将遮住紫鸢命缘的那层混淆视听的迷雾,通通吹散!

    噗!

    普一接触,道士便一口鲜血喷出。

    身子一晃咬牙没有后退,他印诀连变,一种种衍道术法不断的打将过去。

    这已经超脱了技法与技法的比拼,这是道与道、法与法、意志与意志的比拼。他与那无形的对手比的是算计,比的是衍术,比的是对道的体悟深度,没有法术碰撞时的华彩连连,可凶险程度却远胜万倍。

    若是他胜,那层迷雾便会被拨开,动手脚的人也会反噬而伤。

    若是他败了,受到反噬的人便会是他自己。道则的反噬可不仅仅是肉身和道果,人的神魂也会受到重创,甚至是直接崩散。

    没有威压,可灵魂的本能却让李初一一退再退。怀里的小祸斗仍在昏睡,可感觉到了危险的它却闭着眼睛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至于五个小鬼,早就见机不妙夺回了伏魔镜中。

    百劫三人也脸色大变,虽然看不见,但他们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人影骤分,三人各立大殿一角,抬手施法护住殿堂,生怕这里的事情会牵连到外面。

    “吗的,这混蛋还真是个祸害!”

    百劫道人心中暗骂,每次跟道士碰见十有八九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这下好了,老混球直接来拆他家太虚殿了。太虚殿被毁了事小,波及到大殿下的虚天镜,牵连到殿外收拾残局的一众弟子,那可就严重了。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道士脸色惨白的踉跄后退,不知受了什么暗伤。

    百劫道人刚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下一刻他却猛然睁大了眼睛。

    直接道士一退不停一路飞退到大洞旁边,手一伸向洞中一招,口中默念了几句什么后轻喝道:“起!”

    轰隆一声闷响,整个凌霄峰都颤了一颤。

    殿外忙碌的弟子以为有大衍的余孽来袭瞬间警惕起来,可观望了半天鬼影子都没发现一个,不由茫然当场。

    百劫道人却不然,他的肺都差点气炸了。

    刚才还想着会不会牵连到虚天镜,一转眼的功夫念头都还没散呢,这混蛋竟然就打上虚天镜的主意了!

    这不是要绝他的祖坟,动他的命根嘛!

    好在虚天镜不是俗物,守护它的阵法禁制也非寻常,道士一招之下差点没把凌霄峰震塌了,可虚天镜已然稳如泰山,半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眉头一挑,不信邪的道士便要再来一次,百劫见状赶忙大声制止,慌乱的都岔了声了。

    “别!那是九虚连环的阵眼!你再乱来我跟你拼命!”

    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道士犹豫了一下后法诀一变:“御!”

    这回凌霄峰没震,但漆黑的大洞却豪光大放,璀璨的光芒一路穿过殿顶直射高空,莫名的威压瞬间袭临到凌霄峰周围的每一个人身上,甚至连靠得较近的百草峰和太虚峰都能感觉得到。无数人愕然转首,望着凌霄峰的方向不知发生了些什么。

    凌霄峰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太虚殿突然冒出了一道直插云霄的光柱,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有心想去看看,却不敢。太虚殿可不是自家的院房,你想进随时就能进的。如今太虚三祖都在里面,不得召见擅自闯进去,那是嫌自己的命长了。尤其在这种多事之秋,万一给按个余孽内奸之类的名头,那可是跳进无尽海都洗不清了。

    百劫道人倒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宁可自己不知道,翻着白眼,他差点没气昏过去。

    这混蛋是不取镜子了,可他直接在洞中催动了虚天镜。虚天镜的厉害谁不知道,这一催动谁知道会不会伤害到护守它的阵法禁制,还有九虚连环的阵纹。若是九虚连环的核心阵纹伤了,那他可吃人的心都有了。

    “混蛋,你小心点儿!”

    无奈,想吃人也打不过人家,百劫道人只能老眼含泪的嘱咐道。

    他这幅模样让唯恐天下不乱的小胖子顿时咧开了嘴角,就连无双都眼弯如月,紧抿着嘴角。

    如果不是道士还在凶险中,他俩绝对能凑一块放声大笑到百劫老祖吐血。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百劫道人的话,反正道士的脸色是纹丝不动。

    待豪光拔升至某个顶点,他眼神一闪旋动手腕轻轻一抓,下一刻奇景骤然,光柱骤然回缩不断地向着他的手掌前凝聚,不多时光芒敛去,他的掌前却多了一面虚幻的古镜。

    除了微微透明没有什么实感,古镜的模样正与洞中的虚天镜一般无二,仿佛分身一般。

第953章 巧合?

    虚按古镜,调转镜面朝着神魂的方向,道士一记道诀印出。

    “贯通三界,纤毫毕现,开!”

    璀璨的光柱再次出现,目标直指紫鸢的神魂。

    神魂周围的氤氲被映照得更加瑰丽,但同时它们的波动也越来越剧烈。

    “师父!”

    李初一小声惊呼。

    他看出来了,这种波动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氤氲的中心,紫鸢的神魂也在剧烈震颤着,几丝若有若无的裂痕悄然浮现,并且随着光照的持续不断增多。显然,如果道士不收手的话,紫鸢的神魂早晚得崩溃。

    道士自然也发现了,眉头紧皱,但并未收手。

    他一定要找出那个人的蛛丝马迹,他有种隐隐的预感,感觉给紫鸢的神魂动手脚的人很可能跟暗算他残魂的人是同一个人,甚至过往的很多事情很可能都与这人有关。这是一张天幕,牢牢的遮在了他和李初一的头上,如果不看清楚的话,他们师徒俩前路堪忧。

    “师父!!”

    见道士没反应,李初一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就这片刻的功夫,紫鸢的神魂上裂纹又增加了许多。

    “安静,老子自有分寸!”

    吼了徒弟一嗓子,道士便不再多言。控制着虚天镜的幻影分身,他的眼睛紧盯着紫鸢的神魂不放。

    心提到了嗓子眼,李初一满头大汗的看着道士施为。眼睁睁的看着裂纹爬满神魂,一张一合间仿佛婴儿的小嘴一样,似乎随时都会崩裂,他实在是坐不住了。

    刚要催促道士停手,道士却已然先行一步。

    虚天镜的奇光一敛,道士飞身过去,双手绕着神魂打出一连串的印诀,最后虚合一攥,紫鸢的神魂顿时安静了下来,上面的裂缝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神魂归位!”

    剑指一分各点左右,两颗神魂顿时分飞开去,紫鸢的神魂外弥漫出大量死气重新凝成鬼体,而南宫燕的神魂则幽光一闪没入了肉身的眉心。

    嘤咛一声,南宫燕茫然睁眼,怔怔的望着周围呆呆的打量了半天,良久才清明重现,连退几步骇然的望向道士。

    紫鸢的反应虽然没有那么大,但看着道士的目光也隐惧不已。她不是怕道士会杀她,她只是本能的对那种她无法反抗的力量的心生恐惧。

    “前辈...!”

    惊怒的低声喊了一声,纠结的南宫燕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被人抓住了神魂一番施为,这简直比扒光了她的衣服游街还要让她难看。神魂不仅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里面更有一个人此生的记忆。这些记忆里很多都是很私密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宣之于口的,哪怕事出有因,道士这种做法也与施暴无疑。

    可更让她惊惧的,则是道士的深不可测。她可不是一般的修士,功至飞升期的她神魂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可道士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将她的神魂给抓了出来,整个过程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如何能不骇然!

    “前辈,你...你到底是谁?”

    本来想说的是“太过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询问道士的来历。

    道士的行为自然极其过分,但斥责也是没有用的,反而可能会引起对方的不满。所以急智的南宫燕改为了询问来历,报不了仇,她至少得知道究竟是何人能有这等本事。

    “我是帅哥!”

    哪怕消耗巨大在剧烈的喘息着,道士闻言也没忘了调笑一句。

    就算对方是个怪物,南宫燕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身为前辈大能却为老不尊到这种份儿上,恬不知耻的样子让她几度无语,哪怕对方确实面相不赖。

    看着道士将虚天镜的虚影重新打回洞中,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虚天镜及周围阵纹禁制并未受损,百劫道人总算放下心来,转而关心起事情的结果。

    “天一,怎么样?”

    平息下体内激荡的道元,道士拧眉道:“失败了,没成!吗的,对方手段太阴毒了,虽然继续下去我肯定能查出点什么来,但是紫鸢丫头的神魂也会崩散。”

    看着紫鸢,道士幽幽道:“对方将紫鸢丫头的命缘搅成了一团乱麻,易改的部分紧紧地纠葛在里面根本剥离不出来。今天得亏是我出手,换个人来稍稍触碰丫头的命缘就彻底散了,连弥合的可能性都没有。刚才那些裂纹就是对方故意留下的暗伤,好在今天有此一出,否则丫头修炼下去早晚要出大问题!”

    “大问题?!”李初一一惊,“有补救的办法吗?能养好吗?”

    “不用担心。”道士拍了拍李初一的脑袋,“暗伤我已经借着虚天镜修复了七七八八,余下的后面慢慢梳理便好。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些暗伤固然阴损,却也让我多少有了一点收获。”

    “什么收获?”小胖子问道。

    微微一笑,指着紫鸢,道士看向了南宫燕:“她确实是你们宫家的人,虽然不敢肯定是不是你说的宫紫鹃,但十有八

    九应该是没错的了。”

    南宫燕浑身一僵,猛然转头看向了紫鸢,滚滚泪珠盈满眼帘。

    紫鸢也是微微一震,在南宫燕看来后俏脸微微一紧。也许是冷淡的性情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事情,回望着南宫燕,她一言不发的紧抿着嘴唇。

    本就有所预料,得到道士的肯定后李初一面色一喜,旋即又纠结起来。

    跟紫鸢差不多,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说恭喜?

    别闹了,人家死的那么惨,现在都化成怨魂女鬼了,说恭喜那是找骂。

    说节哀?

    拜托,人家姐妹重逢,你跟人家说节哀,那是找抽。

    “紫鹃姐!”

    没有让他为难,南宫燕一声泣呼,带着一阵香风扑了过来。

    可惜人到跟前,紫鸢下意识的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紫鹃姐......”

    见紫鸢不让她碰,南宫燕只得站在一旁默然流泪。

    紫鸢微微松了口气,与南宫燕不同,她没有半点以前的记忆。虽然得知了些许身世让她也很高兴,可是要她像南宫燕这样满心重逢的喜悦,她做不到。

    哪怕对方真有可能是她生前的姊妹,可对现在的她来说,对方不过是个外人。

    听到南宫燕悲伤的呼唤,她皱了皱眉头纠正道:“我叫紫鸢。”

    “可是你就是紫鹃姐啊!这位前辈都说了你就是的!”

    “我叫紫鸢。”

    紫鸢不为所动,执拗的道:“就算我以前是紫鹃,但那都是以前,现在的我叫紫鸢。”

    说着想起了什么,她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微笑,骄傲的道:“这是我弟弟给我起的,我很喜欢!”

    “弟弟?”

    南宫燕愕然,想不明白紫鹃姐什么时候多出个弟弟来。

    没等她问,一个小肉墩便主动跳了出来,拼命的挥着手笑道:“是我是我!”

    好笑的样子让南宫燕悲伤稍减,刚一见面她就认出了李初一是谁。

    如果说独斗百兽山庄的小猛她没有看到印象还不深,八极盟和漠北四宗生死斗,李初一从天而降一怒为红颜的杀了寂静岭的天骄宋高,那一站可是让看台上的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毕竟天才虽少,各宗还是有一些的。可是能以下克上整整跨了一个大境界的妖孽,古往今来还真没出过几个。

    开始她还以为李初一是太虚宫秘密培养的年轻后人,就连太虚宫的否认也被她当成了故作高深。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太虚宫并没有故作高深,这小子的师父真的另有其人,而且还是一位让她毫无反抗之力的绝代大能。

    有这么一位师父在,李初一再妖孽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跟自己亡故的姐姐有关系。看着紫鸢毫不避讳的让李初一靠在身前,她既心酸又羡慕,最后尽皆化为了欣慰。

    不管如何,紫鹃姐还是找到了心疼她的人的。

    道士的顾惜留手,李初一的百般维护,这些都说明他们跟紫鸢的关系极好,有如亲人一样。

    虽然姐姐不认自己,但她死后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找到顾惜自己的人,她总归是幸福的。对此,南宫燕哪怕心里再悲酸,更多的还是安慰,她替紫鸢开心。

    “看来,五阳城的梁家和你们宫家,老子都得去走一趟了。”道士忽然插口进来。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他冷冷一笑道:“宫家的小姐含冤而死,没入轮回却困在了一面镜子中,然后颠沛流离到了大衍的一个富豪家里,化为厉鬼日夜纠缠富豪的老婆,再然后又被我们师徒给撞见了,仗义出手替他解了难,而后镜子便到了我手中,里面的女鬼则寄身在了我徒弟的法宝中。最最巧合的是那位富豪的老婆还姓宫,这么多巧合看似毫无联系,可是捋一捋,老子怎么也不信里面没有猫腻!”

    “姓宫?”南宫燕一惊,若有所思的看向道士。

    道士眼睛一眯,微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过,那个侍女的族系被你们宫家废去修为赶出了家门,而梁以文的老婆宫含秀恰巧是个不通修行的凡人,嫁了梁以文后才冠了夫姓叫梁宫含秀。就算这些都是巧合,可有一点是我最感兴趣的。我没记错的话,梁宫含秀身边的婢女中,有一个恰好也叫萍儿。这么巧合的事情,简直跟三流肥皂剧似的,你们不觉着很奇怪吗?”

    南宫燕一怔:“什么是三流肥皂剧?”

    “就是皮影戏。”

    随口解释了一句,李初一皱着眉头奇怪的问道:“梁宫含秀的婢女有个叫萍儿的?我怎么没记着?”

    “你就记着吃了!”

    道士没好气的道:“咱们的晚饭还是人家送过来的呢,那么大的胸老子哪能记错,当时可好一番惊叹来着呢!”

    其他人同时暗啐一口,对眼前这位不正经的高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胖子当即低头,根本不敢去看旁人的脸色。

    他后悔了,他就不该多嘴一问,道士的话哪回错过!

    这下好了,祸无单至,丢人成双了。

第954章 别惹道士

    这时,陆横走了进来,见到道士后赶忙行李,随后才向百劫道人恭声道:“三位师叔,作乱的余孽均已伏诛。其中封家和鬼族的人我留了几个活口,只是怎么审他们也不开口。”

    百劫道人还未开口,道士眉头一挑抢先道:“不开口?简单啊!直接搜魂不就完了!”

    陆横苦笑:“前辈,那几人至少也是五劫的修为,杀他们容易,可是搜魂,晚辈修为有限,实在无能为力。”

    “没事没事,带过来我帮你整,正好我对封家和鬼族的态度也很感兴趣。”

    说着看向脸色臭臭的百劫道人:“你没意见吧?你要有意见我就分你两个让你过过瘾,怎么样?”

    白眼一翻,百劫老头黑着脸别过头不过去理他。

    满意的拍拍手,道士笑道:“好了,你家老祖也没意见了,赶紧去带人吧。”

    陆横暗暗苦笑,冲着几人拱拱手后转身退出,没过多久便跟叶之尘一起押着两个人回到了大殿。

    “叶叔!”

    李初一惊喜的叫了一声。

    叶之尘见他无恙也是喜色一闪,却没有答话,而是依足了礼数的一一拜见,尤其是道士,郑重中更是多了几抹复杂。

    道士根本没看见似的,大大咧咧的怕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呦,小鬼,好久不见啊!这么些年没见,你的道行见长啊!不错,真不错!”

    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李初一,后者心虚的赶忙低头。

    虽然没有完整传授,可叶之尘能凝练出剑元李初一功不可没。道士的眼神多毒辣,一眼就猜出了此中端倪,李初一不心虚才怪呢。

    叶之尘显然也想到了此处,赶忙躬身想要全部揽下,却被道士一把拉住。

    “没事没事,我没有生气。说起来你也是初一的亲人,虽然没有血脉联系,但你绝对比他亲爹要好上万倍。臭小子这么帮你,显然说明你对他不错,这是你应得的。只是此中法门你一人知晓便可,切勿对外人言。不是我小气,而是此中干系太大,怕害了你们的性命!”

    叶之尘心里一松,旋即正色道:“是,晚辈明白,晚辈以道心起誓,绝不对第三者言!”

    满意的点点头,道士眼睛一眯微笑道:“既然你修得此法,便算是与我有缘。将来若是能再进一步,我再亲自指点你些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此言一出,叶之尘心中大震,就想拜倒称谢,却被道士一把拦住。

    旁边,百劫三人也眼露暗羡。

    道士何人,他们知晓甚深。能得他传法,这些年来也就李初一一个。

    如今叶之尘有此机缘,他们替他高兴的同时哪能不暗暗羡慕,道士所传的法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功法,那是其独有的道,一条比仙路还要莫测高深的道。

    看着叶之尘紧绷的脸上掩不住的几抹潮红,三人心里不禁同时萌生了一个想法。

    鲁泰叛变,宇字阶少了一人。本来他们是想从宙字阶选出一人精心*作为补缺,可如今叶之尘有此机缘,这补缺的名额未必不可给他一个。

    只是不知,真到那种地步道士还会不会让叶之尘留在太虚宫。

    而叶之尘自己,即便道士同意他留在太虚宫,以他的性子,他自己又会不会愿意接受他们的安排。

    要知道,就连现在神剑峰峰主的位子,当初也是为了报恩,再加上神剑峰没有比他还合适的人选,他才坐上去的。

    宇字阶在其他人眼里是天,可在他眼里,却未必有多么诱人。

    不理兴奋的叶之尘,道士一把抓过封家那人,拍了拍他的脸蛋儿柔声道:“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本以为对方会盘问自己几句,没想到一张口竟然是这么一句。封家男修愕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脑袋一疼,两眼一翻陷入了黑暗。

    血腥的一幕让旁人都微微侧开了脸,尤其是南宫燕,侧开的俏脸上血色全无。

    知道道士要搜魂,可没人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直接。前一句还柔声细语呢,下一刻男修的头便成了烂西瓜,红白四溅的分外恶心。

    可怜的看着没了头颅的封家男修,小胖子暗暗叹了口气,只有他知道道士是怎么回事。

    显然,被人阴了一记后又在紫鸢的神魂上吃了瘪,嘴上虽然没说,可道士心里已经窝了一肚子火。

    向来只能他欺负人,不能人欺负他,道士的脾气他太了解了。

    说实话,火成这样还能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跟个正常人似的聊了半天,道士的忍耐力已经让小胖子很惊讶了。所以道士才会主动提出替陆横搜魂,一来是真的对封家的图谋感兴趣,二来则是为了泄愤。

    怜悯的看着不为所动的鬼修,小胖子心里暗暗冷笑。

    别以为自己很横,凭道士的手段,你就是个鬼修大能等会儿也得哭成个娘们儿。

    抓着封家男修的神魂默默感应了一会儿,道士睁开眼睛咂了咂嘴。扭头一瞧鬼修无动于衷的样子,他顿时眼神一闪,笑的更温柔了。

    “来,该你了~!”

    鬼修哪会怕他,闻言冷冷一笑,转头看了一圈,最后嘴一咧狂笑道:“拖着你们几个垫背,本王也值了,啊哈哈哈哈哈!”

    说着鬼体一阵波涌,磅礴的死气膨胀了一下后瞬间紧缩,不断的向着中心处凝聚过去,那样子分明是...

    “自爆?!”

    陆横大惊,他以为鬼修已经被封禁住了,谁知道对方竟然还藏了一分余力。其实这也不怪他,鬼修本就与人修不同,加上对方的道行不浅,不熟悉没有完全封禁住也属正常,本来做这些事的也不该是他,而应该是宫家和封家。

    无奈封家叛变,宫家除南宫燕外其他人均无这等实力,一时间找不到南宫燕的他只能按着自己的法门层层封禁,谁成想还是出了一丝疏漏。

    百劫三人脸色一沉,其他人更是脸色大变,陆横的手瞬间按在了刀柄,叶之尘的剑已经拔出了一半,其他人也是如此,小胖子更是二话不说的往道士身后扑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让他们的动作止在了原地。

    脖子一歪,鬼修被道士一巴掌给扇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后滚出老远方才停下,挣扎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道士。

    “你...你竟然能碰到我?!”

    鬼体凝实不假,但本质上还是无形无质的死气。除非他想,否则旁人别想与他有实质性的接触,这也是阴魂死物最让人头疼的一个地方。

    对付鬼修,普通的刀砍斧劈是没有用的,必须将法力附着在兵刃之上,或者用法术轰击,这样才能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哪怕被封禁了也是如此,陆横刚才带他过来时就是拿一件法宝绳索将其一路捆缚过来的,可道士刚才那一下丝毫没有法力的波动,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记耳光。

    这怎么可能?!

    鬼修很心寒,更让他心寒的是那一巴掌竟然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疼。

    不是遭到法术轰击后灵魂产生的痛楚,而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挨打时的肉疼。他是鬼修,鬼体完全是死气凝形而成,没有肉身的他这种感觉根本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可他切切实实感觉到了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这种火辣辣的感觉让他茫然,更让他恐惧。

    “吗的,给脸不要脸!老子好言好语的跟你讲话,你他吗竟然跟我玩自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李!”

    愤怒的道士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鬼修身前,骂骂咧咧的往他身上一骑,论起胳膊就开始狠抽起来。

    非人的惨叫声回荡大殿,如果不用眼看的话,单凭岔了声的惨嚎你很难想象挨打的是一个鬼修。

    期间无论鬼修怎么变幻,道士都能精准的找到他的头部。想要自爆,死气却总在爆开的边沿戛然而止,怎么努力也炸不开。

    看着死了还要受罪的鬼修,李初一怜悯的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去挑逗道士,这不有病吗?

    旁观者清,他早就看出来了鬼修自爆不成是道士搞的鬼。恶趣味的道士明明有彻底压制对方的实力,可他偏不,任由鬼修的死气凝缩到爆开的边沿时才暗中压制,就这样始终让鬼修保持着一丝希望,希冀着越过那一丝边线,拖着该死的道士一起身死道消。

    时间一长,其他人也看出来了,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看着锻炼身体的道士默然无语。

    最后鬼修也终于琢磨过味儿来了,死气一散放弃了突然的挣扎,怨毒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

    可能是打累了,道士停手比了个中指,随后冲紫鸢招了招手。

    “带孩子过来吃饭!”

    紫鸢一愣,旋即恍然。冲李初一递了个眼色,小胖子无语的放出五个小鬼,目无表情的看着一大五小一溜烟的奔了过去围在鬼修身边。

    带孩子吃饭?

    真他吗牙疼...

    手一探从鬼修体内掏出神魂,道士看了眼拼命吸纳着死气的五个小娃娃,没好气的道:“你们几个小崽子悠着点,这瘪犊子道行不低,小心吃多了把自己撑爆了!吃不完不要紧,没人跟你们抢,回头让你们哥哥把剩下的收进伏魔镜,你们去伏魔镜里慢慢炼化!”

    “知道了,爷爷~!”

    五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回道,只是这种声音从它们狰狞的罗刹身里发出,怎么看怎么诡异的让人发寒。

    拿着神魂感应了一会儿,道士眼中寒芒一闪,一把捏碎了神魂的同时,幽幽的看向了百劫道人。

    “百劫,鬼门也要开了。”

第955章 往事已矣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百劫道人才声音干涩的道:“怎...怎么会...!”

    就如同仙门是飞升仙界的路途一样,鬼门也有类似的功能。不同的是,仙门是将人引往仙界,而鬼门,则是将冥界的厉鬼们放回人间。

    此外,鬼门的出现还意味着一件更重要的事——十二万年一次的大清洗,即将展开。

    仙门开,福缘至;鬼门开,厄难来。

    鬼门的出现代表着人界的黑暗即将再次降临,仙扫人,冥收鬼,人界不论生灵还是死灵,所有的修士都会成为屠戮的目标,修为越高越是如此。凡人虽然不会被可以针对,但如此剧烈的碰撞中,凡人脆弱的生命与草芥无疑,苟生还是惨死只能听天由命。

    可是...

    “不应该啊!”

    顽山的声音略显尖锐,脸色铁青的道:“距上次祸乱这才过去多久,大衍立过满打满算也不过万年有余。就算他们不被天道所承认,可他们的国运也不该如此之短,你不是曾经说过,据你推算大衍的国运至少还有三万年吗,怎么鬼门现在就开了呢!”

    “我怎么知道!”道士也有些烦躁。

    原本十中八

    九的《天衍命术》最近频频失利,算不出谁动了自己的残魂,也算不出谁对紫鸢动了手脚,如今连鬼门这件事都出了岔子,他心中也渐生焦躁。

    他能感觉出这些事的背后都有人在捣鬼,而且这些人很可能还是一个,可是他算不出那人是谁,就连线索也是模模糊糊的一丝半点,留给他追查的时间并不多了。

    “那鬼族跟大衍合作,究竟在图谋什么?”百劫道人问道。

    “鬼族不想死。”

    深吸了口气,道士沉声道:“每次鬼门洞开,冥界的恶鬼们都会奴役整个鬼域。与仙界不同,冥界在利用完鬼域的鬼修们之后,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作为口粮全部吞噬掉,只有极个别的鬼修被某位鬼圣看中,才会侥幸一命被鬼圣一同带往冥界。这些鬼修虽然已经死了,但毕竟还有自己的灵智,自然不想再死一次。恰巧这时大衍找到他们,双方这才约定了共伐太虚宫,事成之后大衍会敞开国门,从十五郡中分出两郡作为鬼族的栖身之所,而封家同样不想族人白白流血,所以也同意了这个约定。”

    “封家背叛了亘古的誓言了吗?”南宫燕突然开口。

    在场的除了李初一以外,其他人对她口中的亘古誓言或多或少都有了解,闻言均是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誓言如山,不可轻易;誓言如海,不可轻挪。

    宫家和封家是有誓言的约束,可时间毕竟过去太久了,久到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誓言是在什么时候约定下的,古籍上只留下了“亘古”二字任凭后人揣摩。

    时至今日,这个誓言还有没有效,还有多少效用,甚至这个誓言究竟存不存在,很多人也不敢肯定了。

    封家的人会有这种异心并不奇怪,虽然有自古传承的圣物镇族护佑着他们不会在人界的黑暗中湮灭,可是夹在生死一线的他们同时面对鬼族和各个生灵种族的来袭,他们是没有家破人亡,却也每次都元气大伤,不知多少族人命丧黄泉。

    看着不敢相信的南宫燕,道士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封家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封家传承的祖器,似乎出了问题。”

    南宫燕瞬间瞪大了眼睛,半天才猛吸一口凉气。

    两家的历史都极为久远,似乎崛起的时间也是同一时期的。不知祖上得了什么机缘,两家各有一件镇族的圣物流传下来,论品级与天虚宫的虚天镜不分上下,三者各擅胜场无法说孰优孰劣。

    可有一点,却是极少有人知道的。其实宫家和封家的祖器同出一源,根本就是一件,二者相合才是最完整的形态,只是不知被什么人因何缘故分成了两部分,分由两家各自保管。

    同时,两家的祖训中也有秘令明言,两家的圣物绝不可重合一体,哪怕天塌下来,哪怕两家血脉灭绝,两件圣物也不能重归为一,否则会有不可想象的大厄临头。

    关于秘令的事情,两家中知道的人极少。南宫燕也是在小时候无意中听她的父亲提起过一次,并且事后屡次嘱咐她绝不可对人言。

    对此,南宫燕是很理解的。毕竟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了,总会有些偏执的人想要去尝试一番,哪怕明知是死,也要看看那种厄难究竟是什么。

    比如宫紫鹃就是如此,南宫燕不止一次的设想过,如果宫紫鹃还活着的话,以她旺盛到偏执的好奇心,她极有可能会想尽办法将祖器从祠堂中请出来,拉拢着同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冯子涵一起再将封家的祖器请出来,二者合一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结果。

    如今乍闻封家祖器出了问题,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家的祖器是不是也出了问题。急着将此事禀告给家族的她顿时升起了马上离开太虚宫的念头,可看到冷若冰霜的紫鸢,她又犹豫了下来。

    “紫鹃...紫鸢姐,我准备启程返回宫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紫鸢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似乎在说她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心里泛酸,南宫燕苦笑摇头,也不强求,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欢迎随时来宫家一叙,我相信家里有很多人会很盼望你的到来。”

    “宫家我们会去的,等我忙完了手边的事,我就带着她一起去你们宫家和封家看看。”紫鸢没有答话,道士抢先开口。

    南宫燕大喜,赶忙盈盈一福道:“多谢前辈,宫家届时必扫榻相迎。”

    道士好笑的道:“扫榻?呵呵,你们家的老东西们知道了我要来,不关门拒客就不错了,还扫榻?呵呵呵呵~~!”

    南宫燕皱眉,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敢问前辈名讳?我宫家虽然封闭,但也不是不知礼数的莽人,尤其是前辈这种高人更不会如此,莫非前辈与我家祖上有怨?”

    “我倒是无所谓,可你们宫家的老家伙们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不解的南宫燕,道士抿嘴一笑,神秘兮兮的道:“你回去告诉那些老家伙们,就说我李在天要来了便可。”

    李在天...吗?

    记忆里好像没有哪位高人叫这个名字,看来是某个隐世的大能了。

    点点头,南宫燕恭声道:“前辈放心,前辈的话晚辈一定带到!”

    说完又朝百劫三人行了个礼,复杂的看了眼紫鸢,她转身向殿外走去。

    “等等!”

    一声呼唤,脚步戛然而止。

    南宫燕猛然转身,惊喜的看着紫鸢。

    她改变主意了?

    可看清紫鸢的脸色后,她又瞬间失望下来。紫鸢的脸上没有半点随她离开的样子,叹了口气,她挂起微笑:“紫鸢姐,有什么事吗?”

    犹豫了一下,紫鸢轻声问道:“那个叫冯子涵的,最后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么一句,冯子涵这个人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只是个仅仅知道名字的符号,本可不必在意,按着她冷淡的性情更是不会去在意。可不知怎么的,她今天就是很想知道这个人的结果,也许是受了那个故事的影响,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她就是很想知道。

    以为她回忆起了什么,南宫燕的眼中顿时神采绽放,可旋即又黯淡了下去,俏脸一片惨然。

    “迎亲队随着朝阳如期而至,可到了宫家子涵哥才知道紫鹃姐已香消玉殒,乍闻噩耗的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趁着旁人不备,他...他殉情了。”

    李初一能看出紫鸢的脸更白了一点,他赶忙握住了紫鸢的手,却又发现那只冰冷纤细的素手竟然有些颤抖。

    给李初一递了个放心的眼神,紫鸢疑惑的看了看自己隐隐颤抖的双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

    使劲闭了下眼睛打消这些杂乱的念头,她用一如既往的冷淡声音说道:“哦,这样啊,那他的遗体埋在哪儿了?是跟你那个姐姐合葬了吗?”

    “没有。”

    摇摇头,南宫燕叹了口气道:“紫鹃姐突遭横祸,子涵哥也殉情而亡,封家的人认为是紫鹃姐害死了子涵哥,而宫家的人则认为是子涵哥扰了紫鹃姐的情丝才会让她遭此灾厄,宫家和封家的关系因此降到了冰点。但有一点两家的观点是一致的,那就是紫鹃姐和子涵哥的死,都是违背了祖训而遭到的报应。所以子涵哥和紫鹃姐并没有葬在一起,而是被两家各自埋在了自己的祖祠堂里,并且由各自的高手超度亡魂封禁尸身,确保两人不会化为怨魂厉鬼这才葬下。所以初见你时我才......”

    没有说完,南宫燕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不论如何,紫鹃姐,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是紫鸢。”

    执着的紫鸢纠正道,只是声音,却没有之前那般冷硬了。

    “行,你喜欢就好。那么紫鸢姐,今日暂且别过,我先行一步回家等你,你可要早点来哦!”

    说完摆摆手,迈着轻松的脚步,南宫燕走出了太虚殿。

    待她的人影消失在门口,紫鸢的眼神骤然一涣,变得有些茫然。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已经平息,可颤抖的感觉还未完全消散。脸上虽然很平静,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淡漠模样,可她的心里早已乱作一团。

    我是谁?

    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宫紫鹃?

    可为何他们说的事情我一点都记不起来?

    明明没有一点印象,可听到冯子涵的结局,我的心会发颤呢?

    我到底是谁?

    迷茫中,她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转头一瞧见李初一满眼担心的望着她,紫鸢眼神一清,嘴角划出一抹微笑。

    她发现自己在思考一个很蠢的问题。

    自己以前是谁很重要吗?

    往事已矣,无须执着,她只要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便好了。

    我叫紫鸢,是李初一的姐姐,是五个小鬼的大姐头。

    知道这些,便足够了。

    不是吗?

第956章 蝶梦垂危

    “你什么时候走?”百劫道人问道。

    想了想,道士说道:“等妖族回完信吧,那帮禽兽太不爽快了,借池子泡个澡都磨磨唧唧的,难怪苟居十万大山这么多年不敢出来。”

    百劫道人纳闷儿:“泡澡?泡什么澡?”

    “化龙池啊!”道士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连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想不到很是无语。

    百劫道人更无语,都无语的牙疼了。

    化龙池可是妖族的圣地,也不知道这混蛋开了什么王

    八蛋的条件作为交换,人家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自然是很正常的,一口答应下才不正常呢。

    看看李初一,百劫道人心里暗叹。也别怪小胖子看不上他太虚宫,道士能给他的东西,有一些太虚宫还真给不了。

    “他自己一个人去你放心吗?你也别怪这小子害怕,你不跟着去,万一妖族反悔,他的小命可就真留在那儿了。”

    “没事,他死不了。我替他算过了,此行大吉,没有凶相,去了不会有事情的!”

    “问题是,你现在的衍术,还准吗?”

    “......”

    冷场。

    半天,道士才面无表情的冲着百劫道人招了招手:“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

    “要不,我跟着一起去吧。”叶之尘站了出来打圆场。

    李初一自己一个人前往妖族,他本来也是放心不下的。

    道士还未说话,百劫道人便抢先道:“不行!”

    见叶之尘不解,他语重心长的道:“你走了,神剑峰怎么办?太虚宫祸乱方平,谁知道大衍那边还有没有其他后手暗藏其中,你身为峰主要办的事多着呢,岂能不管不顾?”

    “可是......”叶之尘皱眉,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把峰主之位让出去。

    “放心吧,没事的。”

    揉着小胖子的脑袋,道士笑道:“人不搓揉不成长,臭小子当初在漠北的时候也只身一人无亲无故,不也混得风生水起好得很吗?‘鸟人’的名号,连身在大衍的我都‘如雷贯耳’呢,对吧,鸟人小朋友?”

    “你大爷!哎呀,唔......”

    条件反射的回骂了一句,头上顿时挨了一记道士的老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小胖子委屈的想哭。

    千怕万怕,最怕臭道士知道了他在漠北的糗事,结果臭道士还真知道了。这下完了,不知道要被臭道士取笑多久,这个坑没个百八十年的恐怕是爬不出来了。

    “看吧,挨了老子一记重拳他都没事儿,这小子的命硬的很呢!”

    叶之尘无语。

    难怪李初一的性格那般怪异,他总算知道小胖子是怎么被养大的了。

    百劫道人哭笑不得,无双却心疼的看了眼李初一后开口道:“这样吧,我从太虚宫抽几个高手护着他。有天哥你的名头和我们太虚宫一起共同镇着,量妖族也不敢生出什么异心。”

    见道士想要拒绝,无双赶忙道:“你别急着拒绝,先看看我的人选再说。陆横,你家宝贝丫头在外面晾了那么久了,你这个当爹的就一点也不心疼?”

    陆横一窒,满脸尴尬。

    刚才他就接到传讯,小雨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知道李初一在太虚殿,立马跑了过来想要见他。

    可是在场众人何等身份,谈论的又是些不能公之于众的秘事,他哪敢让她进来,只能让人转告她先行离开,待殿中诸事了解后再让李初一去见她。

    但小雨哪里肯干,不让进不要紧,小丫头直接蹲在殿外不走了。收拾残局的凌霄修士认得她是掌门的独女,只要她不捣乱自然不会去管她。陆横无奈,本想寻个由头亲自出去勒令她离开,没成想被无双先一步发现,同意让她进来。

    陆横不敢不从,点点头传音几句,片刻口小雨拉着郝幼潇疾步走了进来。

    见李初一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两个丫头顿时松了口气,好在两人都没忘了礼数,赶忙转身向众人一一问好。

    小雨也就罢了,郝幼潇可是八极盟郝家的千金,众人地位虽高,却也不会欠了礼数,认真的一一回礼,但神色间难免有几分倨傲。

    八极盟和太虚宫的差距,郝幼潇自然是知道的,对这些前辈高人的态度没有人任何不满。只是直到轮到道士时,郝幼潇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道士曾经嘱咐过她要她不要轻易将他们的关系说于外人,郝幼潇也不知在场的这些算不算外人,想了想恭声道:“幼潇见过前辈。”

    道士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满意的看着她暗暗点头,嘴上笑道:“别怕,都不是外人,喊出来让这帮老小子听听,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你也是有靠山的!”

    郝幼潇顿时感动,道士是护着她她哪能看不出,闻言点点头,乖巧的叫道:“干爹。”

    噗~!

    殿中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嗦,百劫道人的老血都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看看郝幼潇,又看看道士,百劫道人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天一这混蛋怎么了?脑子真的坏掉了?

    收了个徒弟也就罢了,毕竟李初一确实璞玉一块,尤其不凡之处。可是郝幼潇这是怎么回事?平白无故的认了个干闺女,而且还是郝家的千金,难道漠北的八极盟......?

    他的眼神道士哪能看不懂,摇头笑道:“别误会,八极盟可跟我没关系。只是这丫头与我有缘,臭小子不孝顺我也想养个闺女尽尽孝,所以就认了她了。怎么样,老子的眼光毒不毒,我这闺女好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百劫道人无语。

    郝幼潇的资质自然是没得说的,容貌身段也是一等一,谁要是养这么个闺女绝对是天之所幸。

    可问题是,这辈分......

    陆横和叶之尘互望一眼,两人都额头冒汗。

    “各论各的呗!”

    道士轻松的道:“都是修行之人,哪用讲那些个死板的礼数。达者为师,该怎么叫怎么叫,有什么好纠结的。”

    说着,头一转冲百劫道人眨了眨眼:“来,小郑义,叫声前辈让老子乐呵乐呵。”

    “滚!”

    无视道士的恶笑,百劫道人把头扭到了一边。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达者为师这话不假,可问题是道士的脾气恁的古怪,他不发话谁敢默认这个潜规则?

    同时他们还想起了李初一,身为道士的徒弟,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可就是个难题了。还好道士没有恶趣味到纠结这些,否则的话今天的事儿还真难办了。

    郝幼潇自然不会执着这些,在场的都是前辈高人,她自然有自知之明,她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干爹,幼潇求您出手救救蝶梦吧!”

    “蝶梦!”

    李初一一惊,眼见着郝幼潇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捧出蝶梦,看着蝶梦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的脸色瞬间铁青。

    当时庞华痛下辣手,一掌将蝶梦打入林中生死不知,李初一一直挂在心头。可是转念想到蝶梦虽然伤势未愈但底子还在,毕竟曾经是个堪比渡劫的妖修,担忧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可是现在,他心揪了。

    庞华那一掌竟然将蝶梦伤得这么重,他很后悔没有在脱险后第一时间去找她。

    “你在哪儿找到她的?”

    嘴里问着,李初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拍储物袋取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可斟酌半天也没想出哪种药合用。

    “不是我找到她,是她找到我们的。她带来消息说你被人抓走了,让我们通知太虚宫派人救你,说完就昏倒了。余仙子得知后说要去找你,让我们留在房中不要乱动,结果直到战事结束她也没回来,而我们能找到的人都没有救蝶梦的方法,无奈之下只能跑来太虚殿求助。”

    “余瑶!”

    小胖子一拍脑门,懊恼自己的烂记性。

    余瑶被于浩抓走了他是看见了的,虽然焦急可当时的情况也不容他去救。后来一大堆事情一桩连着一桩的让他把这事儿也给忘了,此时被郝幼潇一提醒,他这才一身冷汗的想了起来。

    “余瑶没事,刚才我接到消息,有人在天门山边界发现了她,现在已经带回太虚峰了。”陆横插话进来。

    “带回?”李初一皱眉,敏感的他抓住了这个字眼。

    叹了口气,陆横沉声道:“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她的体内侵入了一丝劫雷的力量,我已经安排了人手,目前正在替她疗伤。”

    脸色一松,李初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再被冤枉成叛徒抓回去就好。

    可转头一瞧蝶梦,他的心又紧了起来。一咬牙也不管有用没用了,但凡疗伤的丹药统统取了出来,伸手就要帮蝶梦喂下。

    “没用的。”郝幼潇按住了他,红着眼睛摇了摇头,“能试的我已经都试过了,她的伤势太重,丹药起不到多少效果的,反而会让她的内府更乱。”

    “咦,丫头你懂医道道?”百劫道人惊咦了一声,其他人也露出好奇之色。

    丹道药道,相似却有本质的不同。

    丹道偏重提升与增补,着重于强化修士的修为和战力,即便也有疗伤所属,也多以补充气血愈合外伤为主。药道不然,药道又称医道,着重于伤疾本身。于伤它与丹道并无二致,可有一些连修士都无法避免的顽疾,丹道所制的灵丹便无效用了,唯有精通医理药道者,才能依据顽疾和患者本身因地制宜。

    世间通丹道者众,通医道者寡,无怪乎众人会惊讶。

    郝幼潇也不隐瞒,如实相告:“家兄擅长医道,我只是随着他略通一二,算不得精通,我擅长的是毒。”

    百劫道人恍然,点点头,神色间对郝幼潇所说的毒颇有些不以为然。

    毒固然厉害,可随着修为的提高,毒物的效果会越来越弱,对他们这种层次而言,毒物更是不值一提的小道。

    道士猜到了他的想法,恶意的笑了几声,阴翳翳的道:“传她毒道的,是小绿。”

    脸色一僵,百劫道人张大了嘴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老脸竟然有些发红。

    众人愕然,唯有知晓内情的顽山和无双金抿着嘴闷笑着,而道士的笑声,无疑是最大声、也是最恶意的一个。

第957章 真相了

    “笑什么笑,快救人呐!”

    李初一恼怒的看着道士,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在这儿说笑。

    “别担心,她交给我了,不会有事的。”

    安慰了李初一一句,无双从郝幼潇手里接过了蝶梦。探查了一番后在她身上轻轻按了几下,待蝶梦的呼吸平稳后冲道士笑道:“天哥,你看她怎么样?”

    “妖族吗?嗯,有她护着初一,去到妖族想来也不会引起什么反感,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就好!”

    无双甜甜一笑,勾起手指轻轻摸弄着蝶梦柔顺的长发。

    “正好这孩子跟初一相熟,这次虽然受伤不轻,可也算是她的一场造化了。”

    “可是,她不是太虚宫的人啊!”李初一皱眉。

    蝶梦虽然没说,但他可知道蝶梦心里的其实一直分的都很清楚的。她自始至终都说自己是三生林玉蝶族的人,哪怕玉蝶族现在就剩她一个了也是如此,更太虚宫最多也就是个邻居。

    李初一知道蝶梦肯定会跟着自己,她现在无依无靠,不跟着自己她也没地方可去,但是无双搀合进来就不一样了。

    即便无双是半妖,她总归也是太虚宫的人,是太虚宫的三祖之一。无双能救蝶梦李初一自然是感激的,可无双若是以此为挟逼迫蝶梦,他不知道蝶梦心里会不会产生反感。

    要知道虽然没有其他妖族那么严重,但平日里蝶梦的字里行间,他还是能感觉出她对人族的反感的。

    李初一的态度让无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李初一和蝶梦的关系竟然这么好,远比她所想的还要好。

    身为一个人族,却能替妖族考虑,照顾蝶梦的心情,这让无双很欣慰,暗暗感叹道士师徒果然不一样,师徒俩都是一般的不拘一格,不受世俗的陋习风气所约束。

    小心翼翼的将蝶梦收入袖中,无双柔声道:“放心吧,我是太虚宫的老祖,同样也是天门山众妖族的老祖,小蝴蝶虽然不是太虚宫的人,但却是我的后辈,我自然不会为难他的。”

    李初一心中恍然。

    早先便有所猜测,现在听无双亲口承认,他彻底确定了蝶梦所说的那位暗中照拂他们的人正是无双无疑。

    见李初一放松下来,无双微微一笑,眼神一转落在小祸斗身上,顿了一下后轻声问道:“小初一,我问你一件事,你怀里的妖狼身上是不是有我狐族的血脉?”

    瞳孔一缩,李初一并没有回答。

    小祸斗身上确实有狐族血脉,而且不是一般的狐族,乃是九尾天狐的血脉传承。可这些都是小祸斗的隐秘,除非它自己同意,否则李初一绝对不可能乱说,就像小祸斗也不会乱说他的秘密一样,这是他们之间信任的基石,是操守和原则。

    虽然从李初一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但见他不愿开口,无双也并未追问,就像刚才的问题只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问而已,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话题。

    “天哥,你去漠北,红月怎么办?”

    提到红月,道士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真想即刻出发继续去追查红月的踪迹。

    可是,今日暴露出来的事情干系太大,严重到甚至可能会危及到他和李初一两人的性命,若是不查清楚的话他根本放心不下。

    何况三分的神魂已经找回了两份,顺着已有的线索继续摸下去,最后一份残魂很有可能会浮出水面。到时三魂重聚融合为一,实力尽复的他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找到爱妻的下落自是不在话下,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他也有极大的把握可以揪出来。

    所以...

    “红月的事先放放吧,眼前的事才是最要紧的。等我忙完这些,再去收拾她不迟!”

    “可是极乐圣主...”

    “不用怕,那个混蛋不足为虑!”

    冷笑几声,道士傲然道:“老子能干挺他一次,就能干挺他第二次!别说我现在三魂两归,就是当初只剩一份残魂的时候,老子一样能把那秃驴打得跪地喊爹!”

    看着嚣张的道士,众人心里暗叹。

    面对极乐圣主那等人物敢放这种豪言的,除了眼前的道士也找不出其他人了。须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如今的极乐圣主残了,也不是他们可以轻视的。

    “师父,你为什么不收了那个红月呢?”

    李初一纳闷的问道:“按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个矜持的人啊!你不是整天说自己阅女无数无美不欢吗,那个红月不比小楼里的小姐姐们好看万倍,我就奇怪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就算是她害了师娘,你不愿做对不起师娘的事,可是师娘的下落在人家手里,你施个美男计来个虚与委蛇,她一高兴指不定就把师娘的下落告诉你了呢,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这些话他早就想问了。

    道士长的斯文俊俏,可性格却跟他的长相完全不符。虽然不至于说是个衣冠禽兽,但放浪形骸、贪恋酒色,说他是个无所禁忌的活土匪并不为过。

    该斯文的时候他比老学究还斯文百倍,碰到看不顺眼的人和事他的嘴来比谁都毒,下起手来更是狠的让人心寒。最让小胖子无奈的便是酒色这两方面了,从小到大他们挣的大部分银两,有大半都花在了这上面。

    不论是青楼红粉,还是乡野良家,但凡有点姿色的道士向来是毫不嫌弃,变着花儿的上去跟人套近乎。

    良家妇女还好,道士最多就是免费算个卦或者少收点卦金,借着算卦的机会摸摸人家的小手碰碰人家的脸蛋儿,恁的一个光明正大道貌岸然。最头疼的就是楼子里的小姐姐了,每次到一个地方,李初一找不到他人影的时候只要找到当地最大的一家楼子往里一探,里面一准有道士的身影。

    小时候啥也不懂还好,随着年龄渐长懂的多了,小胖子每次见着都很来气。

    别人花钱是为了春宵一刻,道士花了比别人更多的钱竟然止乎于礼,除了喝喝小酒摸摸小手外不越雷池半步,直叫小胖子百思不得其解,暗暗琢磨着他是不是有病。

    有一次他忍不住问了出来,结果被道士一巴掌抽飞了掏出桃木剑就是一顿狠抽,末了扔给他一摞他送给方峻楠的那种书册,傲然自诩说自己已经超脱出了*的俗境,玩的那叫高雅,叫情调。

    小胖子被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也不敢反驳,只能委屈的收起书册,更加委屈的看着道士继续出门撒钱。

    没错,就是撒钱。

    人家逛楼子那叫花钱,道士根本就是撒。

    开心的是老鸨,欢喜的是楼妓,爽的是他自己,委屈的是李初一。

    后来委屈成了习惯,习惯成了自然,小胖子不再也不敢再多管,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裤裆里塞钱。

    正因如此,他才很是想不通,道士怎么会对红月那般厌恶?

    说实话,第一次见红月的时候,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都心迷神醉腹下火热,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生出旖旎遐思,唯独道士不同,就像是踩到了狗屎一样,脸上只有没有一丝作假的厌恶。

    尤其对方手里攥着师娘的下落,道士竟然连出卖色相都不肯试一下,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

    难道道士真有什么隐疾?

    话一出口,大殿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道士脸色铁青的看着他,百劫道人也面色古怪,无双捂着眼睛埋首胸前肩膀不停地抽搐着,顽山终于得到了机会,呲着牙无声的笑了起来。

    李初一不明所以,看了看同样茫然的陆横等人,想不通这帮老家伙究竟是怎么了。

    手一翻,道士把桃木剑取了出来,小胖子下意识的缩脖子要躲,却见道士咬了咬牙后又把剑收了回去。

    “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道士冷冷的问道。

    百劫道人一怔,赶忙道:“还真有!刚才接到百草峰传讯,三生林的那位似乎不*稳,不知泄露了什么让百草峰的一位弟子给学了去,那弟子性情大变,成了这次祸乱的祸首之一。百草峰的现任峰主司徒隐得知此事后当即传讯于我,现在已先行一步进入了三生林。我怕他有闪失,所以还得麻烦你走一趟,帮忙看看究竟!”

    “曹他吗的灵仙,不老老实实呆着,冒出头来找死吗?”

    怒骂一句,道士冷声道:“如果真是那老鬼冒头,你们百草峰可以换个峰主了,那个叫司徒的小子有死无生。算了,正好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就帮你这个忙过去看看!吗的,灵仙你个老王

    八犊

    子可千万别撞在我手上!”

    说完转身就走,路过李初一身边时没忘了狠狠的给了他一锤。

    “哎呦”一声,小胖子抱着头就蹲了下去,他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己问的究竟有什么问题,怎么让道士这么气愤。

    直到道士离开良久之后,百劫道人才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踱步近前替小胖子揉着被打的位置,老头问道:“疼吗?”

    “能不疼吗!”李初一噙着泪花,“臭道士今天疯了,下手这么狠,你看我这大包!”

    好笑的拍了下他的肿包,看着龇牙咧嘴的小胖子,百劫道人传音道:“你也别怪你师父,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其实极乐殿原先是没有圣女的,只有一个圣子。”

    “那又怎...嗯?!”

    小胖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百劫道人,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

    点点头,化身老顽童的百劫道人揣着坏笑,继续传音道:“此外,红月当初向绿姑,就是传授郝幼潇毒道的那位高人,红月向她讨了副*想要来个生米熟饭,你师父差点中招,此时被他引为毕生之耻,所以轻易不可提及,哪怕是无心的也不行。”

    再让你接老夫的老底!

    小小报复了一下的百劫道人直感觉浑身舒爽,咧着嘴笑得半天都合不起来。

    李初一呢?

    人已经彻底傻住了,心里有如千万只草泥马在来回奔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良久,他才终于艰难的总结出了自己的感想。

    “卧槽!”

第958章 初融

    三生林外围,司徒隐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幽深的林海默默沉思着什么。

    亲手格杀了庞华,他没有丝毫的痛快,反而被庞华的遗言给弄得忧虑更深。

    “去三生林中心,那里有人会告诉你人界的真相,看破迷雾的你也会与我一样,我的好师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渐渐归于平寂,司徒隐的心却凌乱了起来。

    对于庞华所说的真相他不敢兴趣,他担心的是一波刚平一波再起,创伤未愈的百草峰可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所以在向百劫老祖禀报了此事后,他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身为百草峰的峰主,为了满门上下所有长老和弟子的安慰,无论什么威胁,他都要掐灭在萌芽之中,绝对不能让百草峰再出乱子。

    只是入林不久,他便接到百劫道人传讯,要他即刻停下,等待一位高人来援。

    是何高人百劫道人没说,但能被老祖称之为高人的,想来也是个与老祖不相上下,甚至更高的大能。

    司徒隐想不出人界有何人能有此能耐,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依命停了下来。生性谨慎的他隐约感觉到此事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而且越靠近三生林中心,他的本能直觉越能感觉到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一种他之前进来从未感受过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人呢?”

    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忽然响起,司徒隐心中大惊,下意识的飞身后撤拔出了兵刃,定睛一看却是个眉清目秀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道士。

    嗯,也不能说是人畜无害。

    此人脸色有些阴沉,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了似的,见他反应这么大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招,他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就来到了对方面前。

    “这...!!”

    司徒隐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堂堂一峰之主,一身飞升期的扎实修为,被对方信手一招就给摄了过去,连对方怎么办到的他都没看清楚,他的心里满是迷茫和骇然。

    道士心情不爽,懒得跟他废话,表情不变的还是那句:“人呢?”

    “什...什么人?”司徒隐总算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杀的那人啊!”

    道士没好气的道:“你不是杀了个人然后得到了那个消息嘛,他的尸首呢?”

    “哦,在这儿!”

    一拍储物袋,一颗大好的人头出现在手上,看眉眼正是庞华无疑。

    面色复杂的看着首级,司徒隐道:“他的肉身只余下这颗头了,其他的都被我个打爆了。本来我是想拿他的头回去祭奠恩师的,既然前辈有用,拿去便可!”

    说着,恭恭敬敬的递到道士面前。

    丝毫没有忌讳,道士一把抓起了首级,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最后甚至拔开首级的眼皮,眼对眼的几乎紧贴在首级面前凝视良久。无所禁忌的样子让司徒隐暗暗皱眉,暗道这人也太没忌讳了。

    虽然不像凡人那么严重,可对于死者,但凡有点人性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敬畏之心。哪怕再残忍嗜杀的人,也未必敢像道士这样直视死人的双眼,他就不感觉心寒吗?

    可惜道士真没有,半点都没有。他专注的凝望着庞华涣散的双瞳,仔细的在里面寻找着什么,良久,嘴角露出了一丝瘆人的狞笑。

    “吗的,真是你个老鬼!”

    司徒隐心里一紧:“谁?”

    “与你无关。”

    收起头颅,道士摆摆手:“这没你事儿了,不想死的话赶紧走。”

    司徒隐哪里肯干,拱手道:“前辈,晚辈不才,想助前辈一臂之力!”

    “拉倒吧,老子可没时间奶孩子!乖,赶紧出去,回头我叫百劫老鬼给你买糖吃,别在这儿给我碍事儿!对了,出去后让闲杂人等全部离开这儿,三生林外十里方圆内不准有人逗留,不怕死的可以来试试,丢了小命可别找我!”

    说完不待司徒隐拒绝,道士袍袖一挥,司徒隐便消失在了原地。

    模糊的景物重新变得清晰,司徒隐看了看周围,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入口附近,不禁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神通?这是什么修为?”

    自己跟个玩物一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甩了出来,而且还是在三生林里,道士的形象在他心里更加神秘恐怖了。

    摇摇头苦笑一声,司徒隐转身走出了三生林。他彻底明白了道士的话并非看不起他,而是实话。他这点道行虽然不弱,但是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跟过去不但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成为负累。

    “人界,果然很大啊。”

    摇着头,司徒隐苦笑自语。

    这句话他师父生前经常说,可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这句话的真意远比他所想的还要深。

    司徒隐不知道道士和百劫老祖谁弱谁强,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百劫老祖未必是道士的对手。

    想到道士最后那句话,司徒隐心头一紧,赶忙加快脚步,找人安排附近人员的撤离。

    接下来的日子,百草峰出现了一幕奇景。

    百草峰几处秘地之一的三生林,连续数日都怪象连连。天空中不时出现五颜六色的无序华彩,偶尔也有仙影楼阁显化,突然间有事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乌压压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更诡异的是三生林及其周围的草木植被,勃勃青葱眨眼的功夫便枯黄一片,还没等人回过神来,过不来多久又一夜之间全部拔青,四季的变化在这里似乎乱了脚步,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是夏冬还是秋春。

    诡异的怪象吓坏了很多百草峰的修士,他们终于知道司徒隐为何下令封锁三生林周边了。

    关于三生林的事司徒隐自然不会对他们明言,只说三生林受到战火的波及,这段日子一直在修复受损的大阵,这些怪象也只是修复阵法是产生的异象,是“正常现象”。

    不管真信还是假信,总之是没有人敢接近这里了。而不放心的司徒隐更是亲自带着几位可靠的长老没日没夜的坐镇周围,美其名曰“防止守山大阵的机密再次外泄”。

    三生林是没人接来了,却有东西往外出。

    这么大的乱子降临家园,三生林里的妖族哪能不慌?

    强大的还好,各自守着自己的底盘小心翼翼的度日,一些弱小的无依无靠,只能逃出三生林暂时躲避一番。

    请示过三祖之后,司徒隐任这些妖族躲了出来。只要不扰乱百草峰的秩序,在此期间它们便可任意来去,但步伐仅止于百草峰一峰。

    也是直到此时,百草峰的很多修士才愕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原来竟隐藏着这么多的妖族。虽然不像其他宗门那么敌视,可大环境的影响下百草峰诸修还是或多或少的有些不适,戒备、猜疑、忌惮、警惕,这些情绪总归是无法避免的。

    可随着日子一长,接触下来之后,很多人发现原来妖族并非他们以往所想所见的那样穷凶极恶蛮不讲理,很多看似狰狞的妖兽其实性情是很温顺的,不惹怒它它们更愿意爬在太阳底下睡觉而非作恶伤人。

    一些长相可爱的小妖更是夺去了不知多少女子的目光,实力弱小的它们胆子更小,除非得到它们的认可,否则想要靠近它们极难,它们第一时间便会调头逃跑,而逃跑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匪夷所思。

    可能有些人觉得费心费力去讨好一个妖兽很没有必要,甚至是身为人族的一种耻辱,可一旦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你便会发现这是值得的。

    这些妖兽的心灵远比人要纯洁得多,跟人相比他们的单纯简直就像白雪一样干净。而它们的信任也跟白雪一样脆弱,如同人恐惧妖一样,妖族其实也是恐惧人的,尤其实力弱小的更是如此。心思敏感的它们一旦发觉了你图谋不轨,任凭你们的之前的关系多亲密,你们之间的信任也会如烈日下的白雪一样瞬间消融。

    开始时很多人并不在意,甚至有意讨好一个小妖精后再惹恼它们,将它们恼怒的样子引为笑料。可不久之后,他们便后悔了,因为很多真诚交往的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馈赠。

    就如小灵参当年送给李初一几滴自己的本源精华一样,很多妖精都向与自己交好的人族送出了属于它们自己的馈赠。有些是它们往日收集的灵草灵液,有些是它们自己的蜕皮旧齿,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不管是什么都代表了它们的心意。

    彻底将百草诸修镇住的,是一株成了精的黄连。

    黄连很多人都知道,歪七扭八的很难看,这株黄连精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就跟长了一张小老头脸的鸡爪子一样,再加上头顶耷拉下来的叶子让它看起来像是戴了顶绿帽子,因此受到很多人的取笑。

    绿帽子这种话也就人族懂,一个黄连精哪懂这些。就算知道了它也不会在意,它是出来避祸的,又不是搬出来常住,所以任凭旁人如何取消,它都不为所动。

    一个人取笑别人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通过对方的羞愤恼怒等诸多表现来让自己的内心获得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其实是一种病态,不管善意还是恶意都是如此,只是病态的程度有重有轻而已。

    所以,无动于衷的黄连精惹怒了一些人,其中最激进的一个不顾上面的命令,赫然出手要斩杀黄连精,理由是它挑衅人族。

    黄连精想跑,可惜围攻他的人太多,它的本事远不及小灵参,顿时被众人围了起来。

    附近的围观者五人上去援手,他们看出来了,其他都是假的,这些人是贪图黄连精本身的价值。一株成了精的黄连,不管是拿去炼丹还是拿去卖钱,其价值都是可想而知的。

    就在众人以为黄连精死定了的时候,一位恰巧路过的女修发现了这一幕,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制住了所有滋事者,交给赶来的值守后便于转身离去,可是却被黄连精给拉住了。

    “谢谢,这是谢礼!”

    连声音都跟小老头似的黄连精,这次却没有引来任何取笑,其他人都给震住了。

    黄连精的谢礼很简单,当场自斩了小半个身子递了过去,连相助的女修都傻了眼。

    “你...”

    “没事的,我们木灵族跟你们人族不一样,这点伤势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过来的。”小老头丑丑的笑了笑,浑不在意的道。

    “那怎么行!行侠仗义是我辈本分,哪有索取报仇的,而且还是你的肉身!不行,不能放着你不管,走,我去找个盆把你埋起来,养好了你再离开!”

    不由分说的抱起黄连精,女修拔腿就跑。黄连精并未反抗,被女修搂在怀里的他露出一个丑丑的微笑,眼神里多了一抹善意。

    一个割肉为报,一个坚决不收,并且嚷嚷着要找个盆把对方埋起来养伤,如此可笑的对答却无一人笑得出来,可能有懊悔,可能有羞愧,还可能有其他很多很多种情绪,但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

    他们愕然的发现了妖族的另一个特点——实在。

    太他吗实在了!

    自己只不过是按着人族的礼节和习惯,送了些自己用不上或者不在意的东西给它们来加深感情,或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能想到妖族竟然会回礼,回的东西还这么贵重!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妖族也是这么想的。

    人族感觉不值钱的东西,在不善炼制的妖族眼中珍贵无比。而对于妖族来说,除了小灵参送出的那种本源精华珍贵异常以外,其他的东西在它们眼里其实也不值钱的。

    灵草灵液,三生林里有很多,只是人族不常住三生林,也不如某些妖族那么善于寻找。蜕皮蜕齿之类的更是无用,人族可以将其炼制成法宝所以才觉得它们珍贵,可妖族不善此道,对它们来说这些除了是它们成长的见证以外再无他用,既然人族喜欢,他们自然送的极为顺手。

    反正这些东西就跟人族的皮屑落发差不多,他们又有什么可心疼的?

    不论是何种族,但凡有灵智的生灵,其实都是需要相互沟通的。

    多年的敌对让人族与妖族久不来往,双方除了敌视以外再无更多的了解,这一点连太虚宫也不例外,他们只是在保持中立的基础上,没有那么激进罢了。

    因为没有沟通的桥梁,所以才会造成眼前的这种可笑的局面。

    双方都感觉对方挺傻,熟不知双方没有一个是聪明的。

    就如道士经常嗤笑的那句话——一群傻鹅罢了。

第959章 人形妖兽

    太虚殿里,得到消息的无双得意洋洋的冲百劫道人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就说没问题吧?早点听我的,不论太虚宫还是天门妖族都要比现在强大万倍!”

    百劫道人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其实无双只看到了好的一面,并未看到促成这一切的条件。

    若非大衍的祸乱吸引了所有仇恨的目光,若非卧龙之会让妖族神秘的面纱淡薄了些许,若非参会的诸位妖修在袭击中仗义出手帮了太虚宫大忙,若非三生林的异象太可怕,整个百草峰都人心惶惶,不分种族的都有种大祸临头的同悲之感,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条件,若非这些条件凑在一起,百草峰绝不可能出现如今的局面。

    只说一点,便是在如今这种融融一片的和平景象下,百草峰的人妖敌对事件也偶有发生,黄连精和女修的事情就是个例子。若是换成以前,即便有无双的亲口严令,人妖共居的结果也可想而知。

    再者说,如今出来的只是些人畜无害的小妖。如果是那些盘踞一隅作威作福的凶妖也出来了,那百草峰还会不会是这番景象,可就是两说了。

    但不管怎么样,百草峰目前的状况,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除了,三生林。

    有所准备,可道士闹出的动静确实太大了,已经有些超出了百劫道人的预料。他本来以为道士会像以往那样敲打一番后重新加固下封禁便算了解,可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他很怀疑道士是不是准备把里面那位敲打到死。

    有心想去看看,可又被虚天镜这边拖住了抽不开身。九虚连环的阵基虽然修复了,但九峰各阵之间的联系却需要重新协调。如今的九虚连环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力量,想想仙鬼二门同时洞开的事,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保护好自己,九虚连环的事情必须尽早解决,越快越好。

    三生林的异象惊住了不少人,可人都是善于习惯的。时间一久,大家见自己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众人的心也就渐渐放了下来。甚至有不怕死的痴男怨女结伴前去观瞻奇景,一时间生人勿进的三生林竟俨然成了太虚宫里一处新的爱情圣地。

    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不得不说人族能称霸人界不是没理由的,很多时候人族的心,确实是够大的。

    小雨也想去,跟谁那就不用说了。

    小胖子哪里能肯,每次都坚定摇头,摇的脖子都要断掉似的。

    开玩笑,道士在那发飙呢,这种时候不赶紧能躲多远躲多远,还主动凑过去,找死吗?

    李初一的坚定拒绝,再加上郝幼潇的好言相劝,小雨的心也就无可奈何的淡了下来。两个丫头天天赖在神剑峰,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李初一被叶之尘禁足草庐不准外出半步,虽有两位如花似玉的佳人陪伴,却也郁闷不已。

    这种无聊的日子本以为已经够惨了,直到妖族敖昆再次来访答复说同意道士的条件后,他才发现这些无聊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确定他即将前往妖族一行,叶之尘顿时紧上了心。一改往日放羊式的管教,每天都亲自督促小胖子修法练功,把小胖子逼得苦不堪言。

    同时受罪的不光是他,还有方峻楠和李斯年。

    得知李初一要去妖族,刚从太虚峰赶回来的方峻楠二话不说当即表示要一同前往,柳明秀夫唱妇随自然不会落下。至于李斯年就更不会了,他早就说过李初一上哪儿他就上哪儿的,十万大山再凶险能比得过玄冰寒狱?这么好玩儿的事儿如果不搀一脚,他就不叫李斯年了。

    对于李斯年口中的好玩儿,李初一表示是很无语的。

    他早就听说这老不死的最近没少在百草峰转悠,单纯的妖族哪里是他的对手,这段日子他可着实捞了不少好处。这老不死的八成是捞完好处信心爆棚,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十万大山的众妖身上。李初一也不解释,他很想看看这老滑头吃瘪的样子,想想都让人兴奋。

    清净的小院彻底热闹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吵杂。

    每天里,四个人都在叶之尘的督促下勤修不辍,方峻楠还好,夫妻搭配练功不累,《尘心》《灵心》又本是一对,心有灵犀的两人剑法展开后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一种忘我的专注状态,剑影蝶蝶赏心悦目,每每都让叶之尘眼现追思频频点头,是以他们俩是最少挨骂的一个,即便有也多是指点纠正。

    目光一转,看向一旁李初一和李斯年,跟方峻楠小两口比起来,这一老一少就忍不住让人扶额了。

    不是他们不努力,他们打的也风风火火,可是招法的路数却总能让叶之尘眼角抽搐,郝幼潇和小雨早已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李斯年还好,虽然是散修,但所修功法却比大多数人都正统得多,招式开合间绵中带硬极有章法,里里外外透着一种大气不俗之感。

    可问题是他碰到了李初一,就像那句老话说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小胖子所修自然也极为正统,可长久以来的经历却让他的路数走了样,变得......

    “草,你怎么还用牙咬!”

    咬牙切齿的退开,李斯年恨恨。要不是他躲得快,耳朵非被这死小子咬掉了不可。

    话未说完,人影一晃,李斯年赶忙再退,嘴里一连串的骂了起来。

    “你他吗是人还是禽兽啊!怎么还带用嘴咬的!”

    “卧槽,还来?吗的撩阴剑?你他吗想让老子绝后啊!”

    “李初一你大爷!你敢跟老子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吗!老子的屁股是你爹啊你死追着不放,你...哎呀~~!”

    一个不慎被一剑撩在沟股,剑刃虽然没有划实,可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却让李斯年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脏都差点没吓停了。

    许久不曾过招,他发现小胖子的套路越来越阴损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一会儿大开大合的颇有大家之范,一会儿又躲躲闪闪的专攻要害,一副出手必杀的刺客模样。

    这也就算了,最可气的就是像现在,混小子竟然弃剑不用直接往地上一趴,龇牙咧嘴的就扑了上来,俨然一副疯狗模样,直叫李斯年苦不堪言,咬牙悲吼道:“他吗的,老子不是小二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分明是跟小二黑打习惯了,这是在拿他当小二黑对待。

    本想在叶剑圣面前小露几手得些指点,这下倒好,手没露成,还差点被“狗”给咬了。

    李初一步步紧逼,各种阴损辣手频频施展,毫不忌讳好看与否,只在乎有没有效,李斯年左支右拙心中大恨,见剑法展不开索性长剑一扔,也有样学样的扑了过去。

    “就你能,吗的老子咬死你!”

    好好的一场演武较技变成了如今的人犬大战,一老一小你汪一声我嗷嚎一嗓子的没了没完,什么法术剑技的统统抛却脑后,即便偶有施展也是随手拈来的只攻要害。

    虚招?

    承转?

    那是什么?

    老子只知道一点——老子要咬死这个小王

    八犊

    子!

    如此野蛮的打法其实远比正常的你来我往更加凶险万倍,可是两人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样子实在是......

    反正郝幼潇和小雨是笑蹲下了,方峻楠和柳明秀也练不下去了,腾出场地给两人发疯,小两口站在场边忍俊不禁。

    而叶之尘,脸色虽然没变,可总给人一种寒霜之感。

    不过他并未叫停,他的目的就是在李初一走之前尽可能的提升他的实力。小胖子的路数虽然没有章法极不好看,可毕竟是有效的。在外人看来他是在乱来,可叶之尘却能看出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有谱的,是他的经历让他自己琢磨出了这么一种战法,李斯年抛却长剑的那一刻已然落入了他的圈套。

    果然,几番往来过后,李初一寻了个机会又是故技重施的一口咬了过去。早有准备的李斯年哈哈大笑,闪身避过后头用力一甩,满眼报复的快感的用力回咬了过去。

    刚才被这疯小子偷嘴咬了好几下,这下总算能报复回来了!

    力气全都用在了下颌上,李斯年直感觉现在就是根精金陨铁放在他眼前他都能咬碎,眼见着小胖子的脖颈在望,他嘴巴一张就要用力咬下,可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烈焰轰在了他脸上。

    “卧槽!!!”

    几个翻身飞了出去,李斯年手忙脚乱的扑灭着火的须发,一脸悲愤的看着李初一。

    “你他吗还是人嘛!”

    李斯年都快哭了。

    道法万千不假,可像李初一这样没有征兆的直接张嘴就来,丫是人还是妖兽啊?

    吗的他是串种的吧?

    小胖子呲起白牙得意的笑了笑,并未多言。其实刚才一口火能喷出去,他自己也挺意外的。

    这招是跟小祸斗学的,被小家伙用这招阴了好几次之后,他就打上了心思。

    不用心法印诀最为祭引,单单靠法力本身来施法,这种事情也就他想的出来。人和妖是不同的,虽然同等的战力相差无几,可二者间的身体构造可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人的肉身先天不足,即便后天修炼也比妖修之流脆弱得多,施法时需以道胎为源肉身为根,借助印诀心法勾动天地灵气,以此来抵消掉法术带来的反噬。故此修炼肉身的修士很少,因为再练也比不过妖族,况且这种办法远比妖族的妖法来得精妙,以己为源调用天地之力,所能发挥出的威力远比其本身要强数倍甚至数十倍。

    曾经也有人如李初一这般别出心裁,想要反其道而行之的效仿妖族之修,可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肉身的强韧限制了他们招法的威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凝聚出一道法术,却还不如同阶修士随手祭出的法术一半的威力,这种事倍功半的事自然没人去做。

    李初一能成功,一来是仗着他肉身不俗,某些方面比妖兽都要变态,二来则是道元护体,本质的不同自然让他的道火威力远超寻常。

    最重要的,他的火行道元是在老祸斗的火行本源中修炼出来的。

    祸斗可是玩火的祖宗,它们的本源神火李初一虽然祭不出,可总归是沾染了几分神性,威力自然莫测非凡。

    若是跟寻常人一样,别说一口了,他就是把法力喷干了也未必能让李斯年动容。

第960章 点拨

    不管怎样,李初一终究是胜了一招。

    李斯年也不想打了,跟疯狗交手,那是自己找罪受。

    没等他开口,叶之尘已开口叫停。唤过几人来到近前,毫不赘言的开始点评。

    “你乱了。”看着李斯年,叶之尘直言道。

    默默点头,李斯年也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若我没猜错,你所修的应该是当年四海剑圣名扬天下的《归一剑诀》。此剑讲究招式连绵无有断绝,以己御剑,以剑拟海,借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势,应证大道万千殊途同归之理,将对手一点点引入自己的必杀之处,继而一击胜之。此剑与我的剑路不同,但道理却是一样的,都需要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初一的招数是杂乱无章,也确实很让人恼火,可你的人可以怒,心却不能乱。当你抛弃了自己所长的那一刻起,你已经输了。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你又如何能够取胜呢?”

    李斯年汗然,深深的低下了头。

    叶之尘说的他自己也琢磨过来了,刚才确实是被引动了真火,脑子一热就冲动了一把。

    可是不冲动的话,他也想不出取胜的可能。自己的剑招刚起个手就被小胖子的乱七八糟给打断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他不变招那不等于是坐以待毙吗?

    “你错了。”

    叶之尘正色摇头。

    “坐以待毙说的是不加反抗之人,只要你还有反抗之心,只要你还有战意,只要你的剑还在动,那边不算坐以待毙。你以为你自己被压制了,你又怎知李初一不是如此?我不许他动用势境,他知道自己单凭剑术胜不了你,所以才不得不另辟蹊径以乱取胜。而你则被他的疯态所吸引,进而失去了自己的冷静,是以方才的几个机会你都没有看出,一味的想要寻个起手式将剑路衍化下去,如此僵化死板又不懂得克制,岂是一个剑道绵长者该有的样子?”

    “机会?”李斯年愕然,旋即皱眉苦思。

    见他想了半天也未有结果,叶之尘轻声提点到:“三,五,十七,五十二,九十九,一百三十四。”

    “这些...嗯?!”

    李斯年若有所思的品咋良久,眼睛忽然一亮。

    叶之尘所说的数字是他刚才出招的次数,此时被这么一点拨他顿时想明白了些什么,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看来你是明白了。”

    叶之尘眼中划过一丝欣慰。

    “剑法确实有套路,但那都是平日研习所用,实战时讲究的是见招拆招信手拈来,不拘一格才是正路。这个道理每个人都知道,可每个人终究有自己的格局,很多人自以为剑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其实还是僵板得很。就如你,我知道你的剑法一旦展开后便会随心所欲无有定形,就像蛛网一样最终将对手裹缠其中任你摆布。可你从未想过,若是你的剑法根本没有机会展开,你该怎么办?我相信,只要你的剑法展开,即便被人中断你也有方法能弥补回来,可万事开头难,若是被人从一开始就限制住,你又该如何败中求胜呢?”

    李斯年默然。

    诚如叶之尘所言,以往他遇到的对手只有两种。

    一种是他有一战之力的,各种因素也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将自己的剑法展开。

    另一种则是他根本打不过的,这种人他要不就是掉头便跑,要不就是像玄冰寒狱那次一样拼尽全力施展出类似“四海归一”这种大杀招拼死一搏。

    像李初一这样对他很了解,从一开始就处处遏制他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这不是说他蠢,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这是经验和阅历的问题,换句话说就是叶之尘所说的,这就是他的格局。

    他的格局限制住了他,让他连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李初一能动用势境,要不了几个来回,他必然会败下阵来。可势境被叶之尘限制住了,所以小胖子只能另想奇招,借着对他的了解一击击中了他的软肋。

    最让李斯年汗颜的,便是叶之尘的那句点评——他的心乱了。

    失去了冷静,就失去了取胜的机会,最蠢的是他竟然有样学样的跟着小胖子装疯狗咬人,现在回想李斯年直感觉自己的老脸可以煎鸡蛋了。

    叶之尘所说的那些数字单挑出一个来并无意义,那些都是施展了一半的起手式,全部都被李初一的乱来给遏制了。

    可是如果将这些个半招全部串起来,恰恰正是《归一剑诀》里的一招起手式“碧海跃阳”。

    残招化整招,《归一剑诀》里是有教授的,归一剑的连绵不绝也正是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可从起手式便开始拆解衍化,《归一剑诀》里却没有丝毫提及,如今被叶之尘这么一提点,李斯年顿时感觉豁然开朗,不仅仅是起手式,就连以往所学的那些变招方式也是如此,他发现原来自己所能做到的远比他所想像的更多。

    《归一剑决》本就讲究一个海纳百川,正因大海无常无定才让人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他的剑法也是如此,以连绵不绝的剑势让对手一点点的陷入自己的掌控,直至深陷泥潭不可挣脱后,才用积蓄已久的力量狂风浩浪般的将对手彻底湮灭。

    可何为无常无定?

    李斯年一直以为自己懂了,直到今日他才发觉自己并未全懂。

    无常无定不仅仅指的剑招,更指的剑招本身。招式之间可以相互拆解补合,然而招式本身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念头也是可以拆解的。

    正所谓无招胜有招,只要将招法完全拆解成一个个细小的不可再分的部分,然后牢记于心化为自己的本能,随心所欲的重组调用,那时才是真正的海纳百川,才是真正的无常无定。

    届时,他的剑所能呈现的包容力,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些东西,就是不点不透。窗户纸不戳破,再薄也只能雾里看花懵懂一生。

    这一刻,李斯年联想到了很多,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蠢蠢欲动之感,他甚至忘了叶之尘的存在,提着剑眼神恍惚的走到一边开始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没有法力的加持,没有浩大的声势,可是他软剑上的剑意却从未有过的浓烈,浓烈中又透着几分呼吸感,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蜕变。

    “斯年兄有福了。”

    方峻楠满脸欣喜,很替李斯年高兴。

    李斯年是个散修,又生在漠北那种人吃人的地方,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默默苦修默默参悟,鲜有得人指点的机会。

    郝宏伟给过他这个机会,还不止一次,可全都被李斯年给拒绝了。相熟后方峻楠也曾有此意,算不上指点,只是相互印证,却也被李斯年给拒绝了,最多只是过手几招,回去后自己埋头苦思。

    李斯年惫赖的外表下,心其实是很清高的,这一点方峻楠很清楚。

    漠北那种环境让散修极为艰难,因此也造就了两种性格。一种是审时度势,只要有机会便投靠某个大靠山作为依仗,另一种则是如李斯年这样,纵出身贫寒,心里却紧守着自己的最后一份骄傲。

    这两种人说不上孰优孰劣,前者可以说是明知也可以说是软骨头,后者可以说是蠢但也可以说是自尊自强,所以方峻楠明知李斯年如此也从未有过半点诟病。相比李斯年,他只不过是命比较好出身比较优渥而已,对于李斯年的这种心态,他是尊重的,却难免有几丝遗憾。

    守得云开见月明,谁也没有倒霉一辈子的时候。碰上了李初一就是他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如今又得叶之尘亲口指点,而且李斯年听了进去若有所得,方峻楠是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要知道,当初刚来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是寄人篱下,李斯年连叶之尘的挽留都给拒绝了,毅然离开草庐混迹天门山,今日能如此这般,已然是极难得的了。

    李初一也笑的很开心,四大叔有此机缘,他自然替他高兴。

    要说谁最能理解李斯年的心态,那非他李初一莫属了。

    相比李斯年,他李初一可是正八经的市井出身,从小跟着道士坑蒙拐骗什么世态炎凉没见过,李斯年这种心态他也有,否则也不会生出买地置田娶小妾、带着狗腿逛大街的念头了。

    这个念头他至今还有,哪怕修为提高眼界开阔也是如此。

    身怀通天彻地之能又怎么样?能长生不死又能如何?那样真的会快乐吗?

    李初一不敢苟同。

    看看身边,道士就是个例子。

    论实力,道士是没的说的,天一道尊四个字已然说明了一切。

    论长寿,目前人界包括鬼修在内,敢说比道士活的长的恐怕没有。

    可道士快乐吗?

    多少年来一直在跟三界天道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找到了珍爱一生的女人,师娘又因他遭了横祸,至今还杳无音讯。

    多少次,道士喝得烂醉之后醉眼朦胧的跟他说,人活着最大的幸福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除此之外都是狗屁。

    成了仙长了生又能如何?

    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撒手人寰,到最后甚至连曾经的仇人都烟消云散,漫天神佛你最大,放眼四海你最强,可茫然四顾,除了敬畏的目光,人世间没有你一个朋友、一个熟人,你不孤独吗?

    别人不知道,李初一只知道道士是孤独的,哪怕有自己陪着他也是如此。

    李初一更清楚,道士最大的梦想不是当什么狗屁的天一道尊,那对他来说没意义,顶多兴之所至时拿出来装装

    逼吓吓人而已。

    道士最大梦想只有一个——回家。

    带着师娘一起回家。

    所以很多时候,李初一其实是很心疼自己这个师父的。

    自己是个孤儿,道士的身边就是他的家。

    可道士,却连自己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第961章 舍本逐末

    所以李初一从来不像其他修士那样执着于成仙。

    一个成仙的机会和一盘卤牛肉放在一块儿,他肯定选择后者。

    与其说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倒不如说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市井小民,有着自己小小的梦想,努力的在滚滚红尘中挣扎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哪怕很多时候只能随波逐流,却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本心不变。

    他如是,李斯年亦如是,因此他很理解李斯年的心态。

    四大叔挣了钱,他会去分一份;四大叔得了好处,他会死皮赖脸的去刮层皮。

    这既是他贪财的性格所致,同样也是他和李斯年之间不可言说的默契。李斯年穷了小半辈子,直到遇到了他才转了运,这些东西即便他不要,李斯年也肯定会给,这点从李斯年每次得了好处后都会似有意似无意的在李初一面前提上一嘴就能看得出来。

    真要想墨下,李斯年连提也不会提。

    他俩一直在互相守护着一种平衡,不让他们之间的交情变了味道。

    而郝宏伟之所以没能招揽到李斯年,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不懂得这种平衡的重要性。

    郝家财大气粗,郝宏伟更是拿钱砸人的主儿。他欣赏李斯年想要招揽,而且以心交心的手段不算落于俗套,可平日的往来中郝四爷还是会无意间做出很多让李斯年不舒服的事情。不求回报的给予帮助,也许在郝宏伟看来这不算什么,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在李斯年这种人的心里,这与施舍无疑。

    当交情里掺杂上了施舍的味道,贫寒而清高的李斯年嘴上不说,心里哪会没有半点芥蒂,郝宏伟的招揽无果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这并不是说郝宏伟笨,这只是成长的经历造就了阅历的差异。李初一平时装疯卖傻,可他人聪明着呢,心里明镜似的,所以他一直很注意维系这之间的平衡,让李斯年一直跟自己处于一种对等的位置上。

    哪怕明知永远不可能有真的平衡也没关系,他只要尽力便好,毕竟李斯年虽然清高,却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偏执之人。

    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切随心便好。

    心里盘算着回头找四大叔刮点什么好处为好,小胖子头一转,却见叶之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呃...”

    赶忙收起嬉皮笑脸,堆起一脸的乖巧,天真懵懂的眨了眨眼睛。

    叶叔的表情不太对,这时候还是装纯比较好。

    凝视良久,叶之尘淡淡的问道:“你有多久未练剑了?”

    “经常练啊!”小胖子挠挠头,“一到两天一次吧,我很勤奋的!”

    “我是问你,你有多久未练剑了?”

    同样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叶之尘在“剑”字上加重了音调。

    张了张嘴,李初一有点懵,他没闹懂叶之尘的意思。

    轻轻舒了口气,叶之尘沉声道:“我知你勤奋,一有闲暇便习剑不辍。但你所习所思的解释剑势之境,剑法本身却并不注重,这,并不算是练剑。”

    “有什么不一样吗?”李初一不解。

    他的势境是从剑法上脱胎出来的,参悟势境也是根据剑法作为凭依,在他看来两者并无不同。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点,你入势境太早了些,如今的你已经偏离了正道。”

    见李初一不解,叶之尘叹了口气,脸色一正。

    “你的势境脱胎于剑法,所以你认为参悟势境与练剑是一回事,其实不然。技法五境,技、气、势、意、道,不论道法刀法剑法还是其他法门,得入一门便可触类旁通。可你想过没有,这五境究竟是什么?它们为何会那般神奇?它们是怎么来的?它们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李初一若有所思,叶之尘也不停口,继续道:“今天我禁制你动用势境,你可想过为什么?”

    “为了不让李斯年输得太惨?呃...”

    叶之尘一瞪眼,小胖子赶紧缩了缩脖子。

    没好气的点了点他,叶之尘凝声道:“我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你的势境仍是外力,根本还没有变成你自己的东西!你真以为自己是势境的高手了?你以为势境是我不让你用,你就能止住不用的?!”

    说着,叶之尘抬手前探,没动用法力也没有运用任何的招式,就是普普通通的伸过去想摸摸李初一的额头,可李初一却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似乎怎么躲都躲不过去一般。

    心里瞬间冒出无数种思路,却没有一种感觉可行的,眼见着手就要搭在他的额前,他一咬牙用力往旁边一躲,可是“啪嗒”一声脆响,额头还是被轻轻弹了一记。

    “我的动作快吗?”

    李初一僵在原地,傻傻的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躲不过去?”

    “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李初一低下了头。

    他已经明白叶之尘要说什么了。

    “我之所以说你的势境悟的早了些,正是因此。技法五境其实并不神秘,那只是某一道的法门修习到极限后再次升华的结果。而你的势境则是依靠你的悟性机缘巧合而得,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早早悟到势境确实能让你的剑法超出寻常,于众剑修之中脱颖而出,可同样也会让你忘了初心,忘了剑道的本质。你忘记了你的势境只是偶得,你的根基其实并不扎实,不依着特定的方法你根本连势境都进入不了,没了势境的支撑,你的剑脆弱不堪。”

    “修行如筑楼,没有根基的支撑,你怎么可能盖出耸云天阁?即便你天分高手艺巧,能凭着粗劣的基底盖出两层三层,可是再往上呢?你拿什么支撑?剑道为根,剑法为枝叶,五境则是枝叶上争艳的花团锦簇。你枝枯根瘦,拿什么孕育繁花?就算侥幸生出了一朵,再想生出另一朵,又怎么可能?你根本没有能力去供养它!以你现在的底蕴,整天不习基础,却一天到晚抱着剑冥思苦想着怎么能突破势境触摸意境,这就如同以花生叶以叶生根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有违天理之事,你觉着可能吗?”

    李初一默然不语,被叶之尘这么一说,他也彻底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头了。

    自打那日无意中触摸到了意境,这些日子来他没少琢磨怎么才能真正站在那种境界里。他知道自己的势境不完善,远没有达到大成之境,也因此有意识的在不断苦思着势境的种种,努力去参悟弥补,可现在来看,却是本末倒置了。

    正如叶之尘所言,想要一朵花开得更娇艳,不去在根叶上想办法,却一味的把心思耗费在了花朵本身上,这无疑是可笑的。

    就算肥料再足养的再好,娇艳的永远也只会是这一朵话,再想开出另外一朵更娇艳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回想以前,李初一不得不承认,他的剑道确实已经走偏了。刚到漠北那会儿,他还不断的琢磨着如何能将剑法施展的更精妙,配合着势境一起克敌制胜。可随着修为的提高,势境运使越发如意,不知不觉中他对剑法本身并不怎么看重了。

    与之前的步步为营相比,后来的他更倾向于依靠势境和最凌厉的杀招一击制敌。

    玄冰寒狱内如此,对敌尤老时如此,战小猛、战宋高,包括刚刚结束的太虚宫之乱,他的剑法全部偏向了此道。

    这不能说是他错,毕竟对手强悍,容不得他施展的空间。可因事而异,若是想参悟势境并且更进一步的话,单凭苦思势境本身是无用的,还是得从根源着手。

    看着李初一羞赧的模样,叶之尘暗暗点头。

    其实李初一今天的表现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难看,但是有效。简洁、干脆,一切以克敌取胜为目的,这种不择手段不顾旁人看法的思路,跟他的剑道很像。

    但比较满意终究不是完全满意,李初一有提升的空间,叶之尘自然想要让他更进一步。

    以李初一的聪明,这些道理即便他不说,早晚有一天李初一也会自己想明白的。可妖族之行在即,叶之尘脱不得身不能随行,忧心李初一安全的他只能提前出言点醒,以此来尽一番绵力。

    看着小胖子虚心受教的样子,叶之尘暗暗好笑。

    臭小子平时犟种一个谁的话也不听,可真正关切到他自身安危的事儿,这小子比谁都听得进去,简直像是天下间最好的学生。

    见小胖子自己拖着剑到角落里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认真的像是刚刚学剑的雏鸟,叶之尘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在房门前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不错啊,教徒弟的本事不赖啊!”

    一个懒散的声音忽然出现,近在咫尺。

    叶之尘心下一惊,看清来人后赶忙将拔剑的手放了回去,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晚辈叶之尘,见过天一道尊!”

    说完手一引,就要将道士让到藤椅上坐下,却被道士摆手止住。

    “不坐了,等下要走,今天过来是走之前看看我这傻徒弟的。没想到一来就碰见你训话,真不错,这小子在我跟前都没这么听话过,哪次不是挨我几记老拳才老实,回头有机会咱俩得好好聊聊,我得好好跟你学学怎么才能管教好这个犟种。”

    “前辈说笑了。”

    叶之尘哪里肯信,道士要不会教徒弟,李初一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见道士津津有味的看着李初一练剑,偷笑小胖子太专注连他来了都没发现,待郝幼潇和小雨跑过来躬身见礼后,叶之尘犹豫了几番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三生林那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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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道典介绍: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这些跟李初一都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个想跟着无良师父做做法事挣挣钱,有吃有喝有点田的小胖子就连修炼的最大动力,也只不过是想在天上飞能少走点路这个没出息的理由但有的时候,即便你躲在一边,命运也会找上你,拉着你踏上一条不愿走的不归路三界祸起,命数已乱,跟着李初一共同踏上乱命天途原书名《乱命天途》,今日正式签约本站了,希望各位书友多多捧场,喜欢本文的请收藏支持,谢谢!阴阳道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阳道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阳道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