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天之瞳
大片大片的水泡在皮肤上不断炸碎,之后又迅速愈合,等待新一次炸碎的来临。
周而复始的恐怖景象让人看一眼便头皮发麻,小胖子自己看着都牙根发痒,紧咬着牙齿用力的摩搓着,恨不得连着牙一起把牙龈捣烂了才能解恨。
“吗的,小爷要变油条了!”
李初一想哭。
“要变也不是油条,榨干了油变成脂渣才对!”
赶到旁边的小祸斗音调发颤的调笑道,显然陨火也让它极为辛苦。
“去你道士的,你他吗才是猪呢!”
伸手想打它脑袋一下,可使了半天劲也抬不起手,小胖子颓然苦笑。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走吗?”
小祸斗气哼哼的道:“我不来能行吗?就你那点道行,没有我在你能支撑得住?赶紧,别废话,专心炼化这些该死的火毒,再废话小心命都没了!”
李初一哪能不知,他也想凝神炼化,但心神始终凝定不下。
玄冰寒狱里的异寒也很可怕,但恐怖之外寒意本身也带有一些凝神之效,他当初虽然痛苦,但远不如现在这样难捱。
整个人就像是进了滚油锅里了一样,水泡炸碎的剧痛和细密声响不断扰乱着他的心神。正常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早就吓疯了,他还能保持着神智不失,已然是他心够大了。
幸好之前吸了不少于浩的道果和生机,伤而不死,一时半刻的他的小命还丢不了。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的目的是搅散陨火让天罚劫雷找准真正的目标,这么拖下去他根本没有余力能搅动陨火,而且一旦体内的生机亏损严重,到时再让那不知藏在何处的死气冒出来,那他可就死定了。
他有种预感,即便是于浩,对天罚的吸引也绝不如生死同体的他。
忽然,周围的热量稍减,李初一侧目一看,却是小祸斗在那狂吞陨火替他分担着压力。
小牛犊子一样的身躯上黑亮的狗毛全部炸竖,熊熊烈焰缭绕周身跟陨火摩擦得噼啪乱响,偶尔几滴金红色的液滴飘落而出,神异的气息从上面隐隐绽放,瞬间将周围逼近的陨火推出很远。
虽然没见过,但李初一知道,那是小祸斗的血,是它的本命精血。
认识这么久,李初一从未见过它流血。此时见它连本命精血都被逼得不得不动用了,他顿时心疼又心急。
想要劝它赶紧离开,小家伙却早一步料到了他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便说道:“别说废话,抓紧时间!”
不敢多言,李初一赶紧屏气凝神。
由小祸斗顶住了大部分压力,他的心神总算沉定了下来。早已响起的咏诵声此时终于清晰的传入耳中,有意的反复默诵着五行篇的经文,深知不觉中身上的炙痛慢慢消散,他的心神渐渐步入了一种冥冥的恍惚之中。
道则的汪洋再次袭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了,经文里的一字符代替了肉身证明着他的存在。
乘风破浪的他并不知道,随着他的心神凝定,主动运使的《道典》经文让他的身体渐渐蒙上了一层奇光,皮肤虽然仍被炙热烤的通红一片,但水泡反复炸起的恐怖景象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原本只能被动承受的陨火此时也被他主动的吸扯过去,从开始时的一丝一毫到现在的涓涓细流,吸扯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着。
压力一松,小祸斗愕然转头,看着神光隐隐的李初一狗嘴微张,最后赞叹的咂了咂嘴。
“不愧是连父亲都很推崇的功法,三元圣尊的《道典》果然不凡!”
说完起身离开了李初一一些,成犄角之势的立在远处,眼神一凝狗嘴猛张,小祸斗也开始大口大口的猛吞着陨火,哪怕陨火入体让它有种崩溃的痛苦也丝毫不停,硬逼着自己不断的吞噬着。
陨火是灾难也是机缘,对李初一如此,对它更是如此。
当初老祸斗就是凭着几滴陨火源液才将它唤醒的,陨火源液是烛自行凝练的仙元精粹,自然是大补之物。
与之相比,陨火灵根所催化出的这些陨火虽然杂劣并不适合吸收炼化,但不适合不代表不能,只要肯花费时间和精力这些陨火还是可以炼化出一些精粹的。
传说祸斗还是由火而生,天下间无火不食,这种传说可不是空口杜撰的,而是确有其事。
虽然对小祸斗来说,炼化这些陨火就像是让人吃屎一般恶心,可为了小胖子的命而吃上一次,又有何妨?
它也是豁出去了。
本来没将他俩当成威胁,可是看到漫天的陨火在一点点的消散,炎龙渐渐有些失去了掌控,于浩眼中瞬间腾起两团寒芒。
“该死的孽种!”
天罡御雷阵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精力,再被李初一这么一闹,他对陨火的控制越来越吃力。
调转矛头以陨火去攻击李初一和小祸斗,这个方法虽然不错,可惜本末倒置,他不能用。
外人以为他对天罡御雷阵操纵自如,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等阵法哪怕只是个雏形,他也是带着一众金甲卫拼尽全力才勉强支撑的。
一旦攻伐李初一出了什么岔子,哪怕只是被其拖延,其中所产生的变数也实在太多了。何况炎龙还引动着天罚劫雷,他和李初一靠的这么近,炎龙倒转天罚随之而来,李初一身死他也无从幸免,所以他不敢。
为今之计,能拼的只有速度了。
于浩重新凝神,奋力引动着劫雷轰击太虚殿。
这是一场速度的较量,结果取决于是他先破开太虚锁天阵,还是李初一先搅的炎龙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场较量中,双方都拼尽了全力。太虚殿的防护法阵越来越薄弱,密密麻麻的裂纹遍布其上。而于浩也不好过,炎龙已经有了挣扎之象,几道雷罚都方向偏转劈在了人群里,割走了大片人命的同时,方位也离他越来越近。
这些李初一都不知道,挣扎在无边道海中的他,心里除了玄奥莫测的《道典》经文外,只有一个执念。
快!
再快一点!
小爷要生吞了这片陨火,让于浩这个杂碎泯灭世间!
不知不觉中,他的气息已然扩散到了整片陨火之中,玄之又玄的波动震颤着陨火的同时,一丝微不可查的死气也混在其中。
无人发现这抹死气,如果李初一还清醒的话也许能,但现在的他毫无所觉。
人不能不代表天不能,当陨火炎龙又一次冲击天罚劫云时,异变陡升。
预想中的劫雷并未落下,感应到了那抹死气的劫云静止了一瞬后忽然剧烈的涌动起来,云团化为一缕缕或粗或细的流云来回穿梭,迅速的勾勒出了一个有些像是阵法一样的东西。
不,那不是阵法,而是眼睛。
一只巨大无比,一眼望不到边的眼睛,一如寒狱上方出现的那只一模一样。
心有所感,在场诸人不由自主的仰头望天,待得看清正对着自己头顶的那汪巨大的瞳孔是,纷纷骇然色变。
“那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太虚三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个面如死灰,红月圣女更是早一步飞身疾退,在身周一脸布置出数种手段,生怕被那只瞳孔给盯上。
巨瞳一动不动的保持了一会儿,随后流云再卷,瞳孔所对的方向也渐渐偏转。
当其目标范围慢慢的挪到自己附近时,于浩心神大震,骇然下本已难支的法力顿时走了岔子,跟金甲卫同时狂喷一口鲜血,翻滚着跌落了下去。
无人催动的天罡御雷阵顿时告破,炎龙也随之消散,可凝聚炎龙的陨火却没有,仍是在李初一和小祸斗身边团绕不散。
“大白猪,走!”
小祸斗惊叫一声便想抽身,可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威压骤然临身,它身子一软瘫在原地,身子被死死的定在了天空中,骇然的仰着脑袋望着那只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李初一一无所觉,仍在闭目行功。在他的头顶上方,那抹大爷一样的混沌气息一改往日的懒散,竟然主动冒了出来遮在了他的头顶。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李初一明明离小祸斗并不远,可那只巨瞳却跟没发现他似的,视线始终都聚集在小祸斗身上,偶尔也用余光扫几下噤若寒蝉的于浩。
可是,小祸斗毕竟不是它的目标。盯了一会儿后,巨瞳便再次一转,捋着整片火海细细的查探起来。
随着它的查探,无匹的威压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神,连太虚三祖这种道行的人物都无法立于天上,落在地面仰头望天,脸上满是惊恐与死灰。
一遍又一遍,查了几遍后始终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那个目标,黑元倒卷,巨目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有些发怒。
天怒岂是人力可敌,很多人猛喷一口鲜血,法力瞬间溃散,有些心智不坚的甚至脑子轰然一响,面容痴傻的呆立原地。
天塌了。
这个念头同时在每个人心中响起。
往日里一句略显夸张的感慨叹息,此时却那么的真实,离自己那么的近。
再傻的人这回也琢磨过味来了,隐隐猜到了那只巨瞳究竟是什么。
能以天罚劫云凝聚形态,这种手段就连仙界的大仙也未必做得到,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或者应该说是一个存在。
天道!
人界的冥冥天道!
那是天道之眼!
那是天之瞳!
连以万物为刍狗的天道都被惊动得化形显灵,于浩这厮究竟做了什么!
可是想想又感觉不对,天罚劫云是于浩整出来的不假,可这是巨瞳的出现似乎不是因为他,而是另有其人。
眼神一转,众人看向了唯一一个立于天空的存在。
李初一浑然不知自己成了焦点,仍是双目紧闭的虚立天空,接受着一束束异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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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万岁!国庆节快乐!
我也想快乐,可是还要苦~逼的码字...码字...字...
可是转念一想我苦~逼能让你们快乐,又感觉还是挺值的,23333333333~~~~~
第933章 要死了吗?
良久,瞳孔的焦点终于落在了李初一所在的那块区域,整片火海里只有这里给它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云海翻滚,瞳孔的边缘处忽然开始亮了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发现了宝贝时露出了惊喜似的。可下方众人无不头皮发麻,因为让天之瞳亮起的不是别物,正是密密麻麻的劫雷。
刺目的白光猛然乍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劫雷暴雨一般的铺洒而下。
就在众人以为李初一会被劫雷化为飞灰时,出乎意料的,雨线一般密集的劫雷并未落在李初一身上。先头的劫雷在落到一半时骤然炸散,化为一条条蜿舞的银蛇四散向凌霄峰四周,在众人愕然的目光里牢笼一样的将凌霄峰整个囚住。
之后的雷劫也是如此,沿着牢笼的外围,一道道劫雷化为一条条刺眼的雷柱笼合四周,一层层的向着太虚殿的所在递进。
不,不是太虚殿,而是李初一。
天之瞳似乎怕李初一跑了一样,竟然不以无匹神威直接将其斩杀,而是谨慎的先将四周的所有空间都给封禁了起来,这种人性化的思维模式让很多人都愕然不已。
天道本应冥冥才是,无思无念无想无绪,这才是冥冥天道的本质。
可今日观之,天道竟然会像人一样思考,哪怕不如人那般鲜活灵动,可这很明显是在思考!
它竟然还知道未虑胜先虑败,防患于未然!
对于李初一,他们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了。他们想不通这个小胖子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无上天道如此谨慎。
可他们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安危。
雷劫囚笼在一层层的递近,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临到自己身上了,到时会发生什么他们不用想都知道。
绝对不会是共创和谐的美好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想不顾一切的逃走,囚笼的笼柱间缝隙不小,拼死一搏的话未必有没机会逃出去。
可他们不能。
天道的威严不是人力所能违抗的,他们只能僵硬的伏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静等着灾难的来临,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兴起。
一旦这种念头出现,身上所承受的无形威压会成倍的增加,直至他们的肉身和心灵被彻底压垮,否则没有穷尽。
太虚宫,要亡了吗?
太虚诸修脸色惨然。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于浩满脸不甘。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杀了李初一,或者让庞华带着他远离此处。
忍了这么些年,废了那么多心思,眼看着就要宝贝得手荣归故里了,却凭空杀出个李初一搅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他如何能够甘心?
更何况李初一还是他那位好皇兄的亲生骨肉,这让他愈发的不甘心了。
当初他自斩一刀潜伏太虚宫,便是因于他那位好皇兄之故。如今眼见着大事将成,结果又因为他那位好皇兄的孽子而功败垂成,于浩心里戾气渐生。
除了有阵法防护的阵基所在一时间还未被劫雷笼柱破坏,其他地方雷柱所过之处均是一片狼藉,不论洞府还是瓦舍,全都被从天而降的雷柱一记贯穿,大片雷光蛇舞四周,将周围的一切灼成了黑炭。
当囚笼即将接近太虚殿所在之处时,递进的势头终于戛然而止。
有细心者发现天劫囚笼一共绵延出七十二层,范围遍及了大半个凌霄峰,除了太虚宫所在的附近区域,其他的地方均是雷光乱舞焦黑处处。
如此情景让太虚三祖眼皮子直跳,唯一让他们略微安心的则是阵基暂时无恙。
可也支撑不了多久,这些地方的“不服管教”似乎惹怒了天罚,位于那里的雷柱死死的抵在阵基外围的阵法防护上,火花四溅中誓要将其捅穿。
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只是轻轻一动,一股死亡的危机感瞬间泛于心头。百劫道人不敢乱动,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余光扫视下发现红月也是如此,半遮的脸庞上那双露出的眼睛早已没了媚笑,余下的只有凝重和忌惮。
感觉布置的差不多了,黑色劫云变化再生。
瞳孔处的黑云微微一凸后快速倒卷,深不见底的凹陷里几抹奇光隐现,再探头时露出来的却是一道紫黑色的雷霆。
劫雷紫白金青,黑色的雷霆谁也没见过。初见时以为那是紫意过深所致,待细看时却发现根本不是,雷霆真的是黑色的,紫色只是杂质一样的混在其中。
“那...那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连百劫道人都不清楚,他只知道一点——那黑色的雷霆给他一种无可挣扎的绝望。
黑色雷霆出现的速度很慢,一点点的从旋涡里往外探。跟之前那些声未至雷已到的劫雷相比,速度宛如龟爬。
可相对的,黑色雷霆所带来的压力是之前任何一道劫雷都无法比拟的。
它没露出一分,下方所承受的压力便增长一分。下方的人被死死的压在地面动弹不得,地面上的泥土碎石却反其道而行之,从地面上缓缓浮起飘荡四周。
李初一早就醒了,但是他不敢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仿佛只要他开一开口,身体有一丝一毫的动作,那道黑雷都会顷刻而下,将他连同他周围所有的一切化为齑粉。
被天道发现了!
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看来应该是他的气机不知怎么的泄露了出去,之所以现在没死全因头顶的那抹混沌所护。他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却后悔自己的大意。明知道天道在找他,竟然还大意的让意识沉浸到了道则的汪洋之中。这下好了,死定了!
小祸斗呢?
他不知道,也不敢看。
他只希望小家伙能机灵点,发现苗头不对第一时间跑掉了。
这种程度的劫雷,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还会不会有不入轮回直接重生的机会,小祸斗不过是个拥有神兽血统的奶孩子,劫雷一落它必死无疑。
也许是想的太多了,驳杂的心绪触碰到了天罚的感知,慢慢吞吞的黑色雷霆不再继续蓄势,毫无征兆的忽然轰落了下来。
没有轰鸣的雷音,就连它如何下落的都没看见,李初一只感觉前一刻它还在黑云的旋涡里,下一刻便来到了自己的眼前,一条贯通天地的黑线述说着它的轨迹,那是被它劈开的空间裂痕。
完了!
心里冒出最后的念头,李初一拼命的将手伸向背后想要拔剑拼死一搏,可下一刻,他的人定在了当场。
泪水朦胧双眼,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身前。熟悉的怒骂声传入耳中,听起来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让人安心。
“滚!!!”
道士一掌猛拍,身上还未散尽的虚空气息随着这一掌一同掼出。跟威势无匹的黑色劫雷比起来,他这一掌看起来朴实无华,似乎就是普普通通的推了一下,可事实上哪有这么简单?!
所有人都感觉到,剩下的地面颤动了一下。
不对,不是地面,而是整个凌霄峰,乃至凌霄峰周围的所有疆域。
颤动中产生的某种玄奥的力量被道士尽数纳于掌中,在与黑色劫雷接触的那一刻凝缩至极致,然后瞬间爆发。
难以形容的余波瞬间扩散,太虚殿周围的土石在飞沙走石中一层层的削减了下去,让太虚锁天阵所护守的区域渐渐的凸显了出来,最后整整高出了一大截。
阵法内的人吐血倒飞,阵法外的更是七零八落的不知飞到了哪儿去,靠近他的不论敌我均在余波爆发的瞬间吭也没吭的一声化为齑粉,场中除了道士和李初一外,唯有被他可以保护起来的小祸斗安然无恙。
劫雷应掌而散,被一个区区凡人如此挑衅,天道顿时怒了。
漆黑的劫云瞬间像是沸腾的开水,一道道黑色的劫雷雨洒而下。虽然威势比方才的那道稍弱,可数量却不可以道里计。
可道士又怎会是坐以待毙的人。早先天道一步,他手掌不收而是继续向前又掼了一下,无穷的伟力使天地间荡起无数褶皱,不连贯的扭曲画面昭示着连这片天地的空间竟然都错位了,褶皱自他手掌而起一路直奔天空,在雨洒般的雷劫即将落下前,先一步冲进劫云体内。
云体顿时如同被狂猛的旋风吹中了一样,一个大大的孔洞出现在原本属于瞳孔的位置。透过那里可以看到被劫云遮住的明媚蓝天,透过那里阳光光柱一样的洒在道士身上,让他本就俊美的脸更显光辉神性,宛若仙神降世一般。
众人都傻了,百劫道人也傻了,红月痴痴地望着那道伟岸的身影,媚眼里满是痴情。
李初一也是如此,这一刻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道士的崇拜。刚才临死的前一刻,他心里还冒出过一个念头,琢磨着自己那个臭师傅会不会来救自己。结果刚想完没多久人就来了,他一时间也懵住了,赶紧道士简直比神仙还神仙。
可怜的孩子见到了失散许久的爹娘,小胖子眼一眯嘴一咧,就像嚎啕大哭着扑到道士身上寻求慰藉。
结果他的表情刚做了一半,便见道士偏过头递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眨了眨眼睛嬉笑道:“怎么样,帅不帅?是不是更崇拜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崇拜感瞬间消失大半。
什么狗屁的神性光辉,丫就一俗人!
抽了抽鼻子,小胖子嘴里的嚎啕也变成了不满,扯着嗓子嚷嚷道:“你怎么才来?!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徒弟,我死了谁给你养老送终?!”
第934章 普度极乐光
“臭小子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道士虎了他一眼,看也不看的反手一剑,扫灭了一片袭来的劫雷。
道士看起来轻松,可李初一哪能轻松的起来?
师徒俩头顶上漫天的黑色劫雷,若不是死咬着牙不肯在道士面前装怂,小胖子早就酥了。
被人如此无视,天道哪能不怒,见普通的黑雷无用,劫云又是一阵翻滚,巨瞳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旋涡。
不对,不是旋涡。
仔细一瞧,那赫然是一张巨口。
两团梭状的云团构成了上下两唇,双唇渐渐拉开,之间的深邃里似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
皱着眉头看了眼天空,道士拍了拍李初一的脑袋。
“我去将贼老天引开,你带着小狼狗赶紧躲起来。”
“躲?往哪儿躲?”
看看周围,李初一实在看不出哪里像是能藏住他和小二黑的地方。也就太虚殿有戏,但他可不认为太虚殿的阵法能够抵得住天道之威,再说这摆明了是拖人下水,太虚宫的人也不可能放他进去。
凝望着天空,道士语气急促的道:“第十篇经文,你试试看能不能催动你的那抹混沌。可以的话赶紧将其收拢识海,有它在你和小狼狗的气息都可以被掩盖住。”
说着,他头也不转的喊道:“郑义,放初一进太虚殿!”
百劫道人心里一抽,还未说话,顽山便抢先叫道:“不可!他被天道盯上了,放他进殿等于引狼入室,会惹火......”
隔空一掌将顽山打了个狗啃泥,在地上连滚了数圈才停了下来。
“吗的,就你会的成语多!老子这么多年没教育你,你他吗是不是忘了老子是谁了?!”
说完不理顽山难看的脸色,道士挥手将李初一抛向百劫道人。后者赶忙接住,随后便听他道:“老鬼,我徒弟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今天就拆了你的太虚宫!”
知他脾性,更知道他说到做到,百劫道人苦笑着点点头,赶忙抱着李初一反身向太虚殿跑去。
李初一一动,天空中劫云也应势而变,唇口微转对准了李初一,似乎想要先将这个小祸害抹除。
可道士哪里能让,冷笑一声拔身而起,桃木剑斜拖身侧一头扎进了劫云中。
“贼老天,多年不见,咱们再来玩玩!”
云层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看得见,众人只见到那张巨大的云口在道士闯入开始剧烈的扭曲,一眼望不到边的云层向着那处急剧的收缩起来,不多时便缩成了一小片,直至消失不见。
望着一往无云的晴空,众人都有种恍惚之感,好像方才的事情都是做梦一样,那只是一场恐怖的梦魇。
可身上的伤痛,心里还未消散的惊惧,以及周围的狼藉和同样恍惚的敌手,这些让他们知道刚才不是梦,而是真的。
既然不是梦,众人心里的震骇更是难以言喻的浓烈。
那人是谁?
竟然敢于天斗?
看样子似乎跟李初一关系不浅,他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们,能回答的人全都缄口不言。
百劫道人暗暗松了口气,知道道士顾惜李初一的性命,这才将战局拖到了虚空域外的某处。如果直接在这里开战,莫说凌霄峰了,大半个天门山都得被毁伤殆尽。
“他是谁?”被一掌打翻的顽山显然颇有怨气,看着李初一没好气的问道。
瞥了他一眼,百劫道人沉声道:“他徒弟,唯一的徒弟。”
顽山顿时了然。
就说那个薄凉的疯子怎么可能为他人拼命,感情这小子是他徒弟,也难怪百劫老头答应的这么痛快。
顽山心里腻歪的要死,他先前一直在闭关什么也不知道,否则的话刚才绝对不会出言反对自找没趣。
无双得知李初一的身份后顿时眼睛一亮,看着李初一眼神一闪一闪的,越看越是顺眼。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于浩忽然一声高喝:“红月!”
红月早已准备,在于浩喊她的同时双手穿花蝴蝶般的幻化出无数虚影,最后脸色煞白的冲着交战的人群盈盈一点,虚弱的道:“极乐道——普度极乐光!“
“不好!”
百劫道人一声惊喝,没想到红月圣女竟会拼命至斯!
普度极乐光乃是极乐圣主的独门秘术,天下间只有他和红月圣女会。
此术威力极其莫测,可带来的反噬也极为恐怖。就连创始者极乐圣主都不愿轻易动用,以红月圣女的道行来说,动用此术无疑是在拼命,稍有闪失便会殒命。
刚刚放明的天空忽然又亮了起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挥洒而下。
被照在身上的修士刚要惊喝,却忽然发现这些光一点伤害都没有。相反的,这些五颜六色的柔光有一种让他们极为舒服的魔力,似乎心里所有的遗憾都能得偿所愿一样,脸色的戒备渐渐变成了顺心如意的欢愉。
“该死!固守本心,救人!不要惊醒他们,清醒者全力护住他们的识海和心神!”
这句话说的晚了。
一位不明所以的太虚宫长老一个激灵后醒了过来,见旁边的弟子脸色有意似是中了幻术,下意识的催动起神识在其识海内一声道喝。结果那位弟子不但没有醒来,反而笑的更欢愉了。
听到百劫道人的话后,那位长老赶忙收起了即将催动的第二声道喝。正当他想要依言而行时,他却忽然发现那位弟子竟然气绝了!
长老呆立原地,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是好,却见弟子消失的气息忽然又再次出现,并且一路攀升,远超他原本该有的境界,达到临近自爆般的极点时,这才在边缘线上停了下来。
“快离开他!”
不用百劫道人提醒,长老早已飞身急撤,因为对方忽然睁眼向他一掌打来。
重新睁开的双眼里清明不再,有点只是空洞,以及以及弥漫在空洞中的诡异欢欣。
嘴里咿咿呀呀的念叨着混不成句的话语,那位弟子疯狗一样的猛扑长老,狠辣的手段和变态的笑脸,看着让人透骨的发寒。
“老祖,这是怎么回事?!”
长老满头大汗,与他一样的还有很多人。
先前还并肩而战的同门,转眼间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而原因很可能便是他们出于好心的那声道喝,此刻的他们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好在百劫道人出言及时,这种情况总算没有蔓延。
看着一个个疯狂的身影,他心里狠狠一疼。听到长老们的询问,他赶忙催促道:“先不要多问,没事的赶紧护住被制的先撤,诡变的...杀了吧,他们已经死了,不是人了!”
“死了?!”
“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还活着!他们明明只是被迷惑了神智,肯定还有解救的方法!”
“都闭嘴,赶紧带人后撤!快!”
百劫道人的怒吼让所有人都熄了声,他们也知道百劫道人不会妄言,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中招的不仅仅是太虚宫,大衍的人更多,心性上的修为衍兵哪里比得过太虚宫的精英,上万的人马瞬间迷失了大半。
“红月!!”
一声怒喝,于浩狰狞的看着红月。
他让红月出手是让她打破濒临破碎的太虚锁天,不是让她不分敌我的屠戮一片。
衍兵的命在他眼里是不值钱,可一下子死这么多,他也肉疼的紧。加上也许是在太虚宫呆的太久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在眼前一齐消散,于浩那颗自认为冷硬的心,也禁不住的狠狠一颤。
视人命如草芥,说的容易,可临到身上时,又有几人能无动于衷呢?
红月的消耗也很大,惨白的脸上香汗淋淋。默默调息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气来,媚眼向于浩轻轻一扫,有些虚弱的媚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的死是值得的。”
“你!”
于浩指着她刚要怒骂,却见红月手中印诀一改,指尖一转冲着太虚殿的方向摇摇一指:“去,破开它!”
得到了命令一般,疯狂纠缠的失神者动作一止,齐齐转身朝着太虚殿奔去。
直到这时,众人才心寒的发现,红月控制的不仅仅是双方的修士,连周围的山石草木花鸟蛇虫,但凡有一点灵性的东西尽皆被她所控制,随着她的命令下达,齐齐向着太虚殿冲去,场景犹如神鬼横行的森罗场一般。
事到如此,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下狠手。
忍着心痛,能够保持心智的太虚诸修将手中的兵刃递到了往昔的同门身上。杀大衍的人他们感觉痛快,可屠戮自己人,屠戮这些片刻前还并肩而战的伙伴,他们的心在滴血。
可是正如百劫道人所说,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了。
他们惊愕的发现,即便斩断了对方的手脚、捣毁了丹田、破碎了识海,甚至是大卸八块,这些人的行动也丝毫没有停滞。
断了手脚,便在地上爬;丹田识海被毁,无妨,身体能动就行。最可怖的是那些被大卸八块的人,明明已经化为一地的尸块洒在地上,可这些残肢断体竟然还能以各种方法蠕动着向前攀行,场面恐怖的简直就是传说中才有的修罗炼狱一样,只有以道法将这些人从里到外的全部轰杀一遍,才能止住他们似乎永无休止的步伐。
没人知道红月的法术为何会这么恐怖,但他们总算知晓了当初为何极乐殿能雄踞漠北,压得四宗噤若寒蝉,时至今日也讳莫如深。
这些被法术控制的人简直比僵尸乃至活死人还要可怕,还有那些同样被控制住的虫鸟草石,几千年未曾现世的普度极乐光普一出现,便深深地烙刻在了每一个人心中,成为了一种恐怖的禁忌。
第935章 破阵夺宝
“嘻嘻嘻嘻,拦得住吗?”
红月惹人遐思的荡笑如同催命的厄咒,狠狠的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是的,挡不住。
不仅仅是人数的差距问题,被她控制的人和物均化成了不死的怪物,感觉不到伤痛也感觉不到畏惧,谁又能拦得住这些不知生死为何物的怪物的脚步呢?
除了将他们彻底轰杀成渣,没有第二种法子能让他们停下来。恐怖的是红月的秘法仅仅只是抹杀了他们的人性,他们本身的实力丝毫没有受损,反而在不知生死之下不顾后果的催动到了濒临崩溃的极点,想拦,也没有那么容易。
当第一个失神者冲破阻拦来到了太虚殿外时,很多人情不自禁的回头,想要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对付太虚锁天阵。
结果让人心寒。
刚刚触摸到太虚锁天阵的边缘,那人连试探都没有,直接法力逆转自爆了。
爆炸的冲击波吹得很多人东倒西歪,阵法内的人也禁不住连退数步,眼神发寒的看着地上留下的点点碎渣。
那是那位修士残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这,就是红衣妖女的目的?
没错,这就是红月的目的。
第一场自爆就像是一幕序曲,后面紧随而来的纷纷效仿。一声声轰鸣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神,那可不是法术碰撞所产生出来的巨响,那是一条条生命!
虫鸟草石只是有些许灵性,没本事自爆的它们也不甘于人后,对着大阵的防护便开始不要命的撞着。
一下下的撞击微不足道,根本撼动不了太虚锁天半分,可它们所带来的影响却丝毫不亚于修士的自爆。
试想如果这里不是打扫干净的凌霄峰,而是某个妖兽横行的穷山恶水,又或者是十万大山那种妖修聚居之处,那会是什么场景?
又或者换成百草峰这种拥有妖兽聚居的秘地的所在,那要是被红月这般施为,会是个什么结果?
阵外的人再奋力斩杀着,阵内的人也在穷尽法力的拼命轰击。一两个人的自爆不可怕,可是这么多人一起的话,伤痕累累的太虚锁天能不能支撑得住,谁也不敢言是。
护宗之心让很多人忘乎一切,眼中根本不将这些可怜人当成人,而是当成了必须彻底铲除的怪物。
可还是有人心灵受到了重创,强撑不住几近崩溃的边缘。
一位女修重手轰杀了一位往日的同门后,看着残落地面的断手仍死而不僵的一勾一勾的挠着太虚锁天的防护光晕,她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狂吐起来,一边吐一边嚎啕大哭。
没有人责怪她,周围的人只是默默地加了把力气,默默分担起她的缺失所造成的压力。
谁能责怪她呢?
修罗场一样的场面就连久经战阵的大衍兵士都心寒彻骨,更遑论久疏战阵的他们呢?
虽有也有过血拼厮杀,虽然也有过险死还生,可那些经历跟眼前的一切比起来,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人受伤了会叫疼,哪怕强忍着,身体也会有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反应。
可眼前这些人呢?
不,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他们只是一种工具,一种一次性的、可以任意舍弃的工具。
吐的不仅仅是女修一人,还有其他人与她一样。甚至有些自以为坚强的男修也在不知不觉中落下了眼泪,可能是恐惧,也可能仅仅只是不忍,到底出于何种原因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只能咬着牙死命的舞动双手,通过一记记拼尽全力的重手来宣泄自己心中的郁气。
修罗场持续了没多久,可众人的心里却仿佛过了千万年。
终于,随着窥到机会的红月圣女一记重掌轰上,早已摇摇欲坠的太虚锁天阵再也支撑不住,霎时间支离破碎。
“冲!”
“夺取虚天镜!”
于浩疯狂的叫嚣声中,幸存的大衍兵士也疯狂了,汇合一处列起战阵矛头直对赤
裸
裸的太虚殿,一头扎进了太虚诸修的人墙里。
血光伴随着惨呼怒喝再次出现,但无论敌我双方的心里皆是轻松了许多。
跟屠戮那些死而不僵的怪物相比,真刀真枪的与活人厮杀显然要好上太多。就连大衍的兵士也是这般念头,虽然同为一个阵营,可眼睁睁的看着往日的同僚变成了他人手中的玩物,侥幸下来的他们如何能不心寒?
惨烈的胶着再次爆发,双方都有一种宣泄的感觉,唯有一人例外。
一记重掌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红月兴奋之余心里仍极为冷静,趁着顽山和无双拦截过来的空隙,她身形连闪游走于乱战之中,以沿途所过之处的修士为盾牌,急速靠近了太虚殿。
“该死的妖人!”
顽山须发皆张,大衍的人他不会留情,可太虚宫的弟子他却怎么也难下杀手。
为了追杀红月就不管不顾的对自己人也痛下辣手,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无奈,他只能跟无双紧咬身后,尽量不伤及那些被当成盾牌的可怜同门。
太虚殿前,殿门处早有五位太虚高手结阵拦路。从开始到现在的厮杀这五人一直都没有参与,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守住太虚殿的安危。
他们是最后的门户。
可惜,在红月面前,他们即便是联手结阵以五敌一,也还是弱了些。
“滚!”
声音里没了魅惑,只有冷冽的杀意。
双手划出一片掌印正正印上,五人脸色顿时一紫,吐血中不由自主的露开了一条缝隙。
红月见机哪会错过,一个闪身从中穿过,紧随而来的顽山一声怒吼,无双的俏脸也是阴沉的可怕。
没时间也没理由责怪守护不利的五个修士,顽山和无双一停不停的飞入殿中。
将李初一交给赵义命他好生照看,百劫道人略晚一步的也飞身入殿,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以往干净整洁的地面消失不见,大殿正中心,原本雕绘着阴阳八卦的地方破开了一个大洞,深不见底的洞中喝骂声不断,一股股剧烈的风压从中传出,摧得大殿更加凌乱不堪。
百劫道人心里一沉,那里正是安置虚天镜的所在。
不敢耽搁,百劫道人赶忙跃入其中,身子加速下坠了不知多远,忽然前眼前一亮,漆黑的世界里一个球形的法阵出现在视野之中。
密密麻麻的节点和阵纹简直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玄奥,正中心处一面古朴的卦镜悬浮其中。
法阵旁边,顽山和无双正在竭力抵御着红月不让她靠近,见百劫赶到两人的脸色顿时一喜,而红月则眼露阴沉。
“郑义,奴家只是想借虚天镜一用,就在这里,当着你们的面,用完我就走,绝对不动它分毫,这么一点点要求你们都不能答应吗?”
“你死了这条心吧!”
冷声说完,百劫道人提掌便上。
红月狠狠皱了皱眉头,旋即一舒,露出的半张脸上满是惋惜。
“本不欲多做杀孽,可你们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奴家辣手无情了!”
“笑话!”
百劫道人嗤声狂笑:“这话,你留着对死在你手下的怨魂说去吧!红月,今日老夫誓要将你斩杀于此,祭奠我太虚冤魂!”
殿外,人群的最后方,于浩在金甲卫的守护下焦急的等在那里。
有心想要跟进去看看,可重伤在身,过去了不但无用反成累赘。但干等在这儿也不是办法,九虚连环随时都有可能恢复,每拖延一分他们的危险便增加一分,于浩哪能安心?
“你们也进去看看,帮红月圣女一把。必要时不顾一切,一定要把虚天镜抢出来!”
金甲卫哪里敢动,为首的统领赶忙单膝跪地恭声道:“王爷,我等奉命护卫您的安全,若是我等擅离您出现什么闪失,我等回去后根本无法交代。”
“那现在你们就能交代了?!”
于浩大怒。
“虚天镜是咱们志在必得的至宝,它不仅仅关系到我朝的国运,更关系到咱们这些人的性命!一旦九虚连环修复完毕,启动后咱们这些人都得死!都得死你明不明白?!虚天镜是九虚连环的核心阵眼,如果不把它抢出来,你以后也没机会给谁交代了!!”
“这...”
金甲统领也犹豫了。
于浩说的没错,一旦九虚连环启动,他们来天门山的所有人都得死,于浩也是如此,到时他们还是会落个护卫不周的罪名。
可就这么离开了金甲统领也不敢,万一这中间有个闪失,虚天镜抢回来了可王爷却葬身于此,那他们还是百死莫赎的弥天之罪,衍岭皇绝对不可能饶过他们。
统领的两难于浩也知晓,面容稍缓,他拍了拍统领的肩膀。
“你留下十人足矣,其他的都赶过去助阵。太虚宫的援军一时半刻间还到不了,十个金甲卫护我足矣!罗参将,你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刻的轻重缓急,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应该分辨得明白!”
咬咬牙,罗参将狠狠点头:“是,末将尊令!”
点了十个最精锐的金甲卫留下,罗参将刚要带着其他人离开,却又被于浩给叫住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李初一那孩子,也给本王带回来!”
“末将明白!”
看着于浩寒芒隐隐的双眼,罗参将赶忙低头应是,转身带着人马杀向了太虚殿。
第936章 狭路相逢
凌霄峰不远处的天空,一道虚空裂缝突然出现,司徒隐从中当先踏出,身后几位渡劫期和飞升期的长老也鱼贯而出。
众人的脸色均有些苍白,脸上残留着抹不开的恐惧。
担心凌霄峰支撑不住,司徒隐力排众议,大胆的带着部分高手先行一步横渡虚空而来,余下的人马由其他长老带着按照正常途径火速赶来。
这种时候敢分兵,不得不说司徒隐胆子够大。有这种胆量的人太虚宫大有人在,可谁也没想到真敢动手的会是他。
本来一切安好,可临近凌霄峰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却碰上了大麻烦。
天罚雷笼不仅囚住了凌霄峰,连同凌霄峰所在的整片空间都给封禁住了。虚空中陡然冒出无数漆黑的劫雷,肆虐中让这些人险死还生。好在司徒隐带来的人都不弱,只有两位渡劫不慎陨落,大部分的人马总算是侥幸了下来。
这也多亏了道士将天罚给引走了,如若不然,再持续个几时半刻的,他们这些人统统都得交代在浩瀚的虚空里。
司徒隐很庆幸自己只带了几个高手前来,并未带着百草峰的所有援军,否则刚才那片劫雷之下,百草峰的精锐全部都得死在那里。
好在他们总算是活着出来了,紧握着拳头他看向巍峨的凌霄峰,望着山顶的阵阵涟漪眼神凝重。
那种黑色的劫雷他从未见过,可印象里他依稀记得好像是听说过,那种劫雷不是普通的天劫,而是天罚!
凌霄峰竟然遭了天罚!
司徒隐心情沉重。
虽然现在没看出天罚的影子,就连云彩也没见着几朵,不过司徒隐还是不敢大意。谁知道天罚是不是隐藏了起来,或者是又生了什么其他的变故,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别看他们这些人修为不弱,但人数毕竟很少,加起来还不足十人。如果莽撞行事,很可能起不到应援之效,反成白白添油。
招呼着其他人小心行事,司徒隐迅而不匆的向着凌霄峰飞去。
来到半山腰时几人的神情皆是一紧,远远瞧见一个人影自山上仓皇而来。
“是他!”
“该死的叛徒!”
看清来人面目后,几人均咬牙切齿的叫骂起来。
庞华背叛了太虚宫,这件事他们都已知晓,如今见贼子在前,他们均恨不得生吞其肉。
庞华也没想到能撞见这些人,看着一张张咬牙切齿的怒脸,以及司徒隐那张失望远多余怒容的复杂脸庞,他微微一怔,僵在了原地。
“杀了他!”
“剥了他的皮,挂在百草峰山门前以示警诫!”
眼看着众人将他围了起来就要一呼而上,庞华正想拼死反抗,却听司徒隐出言止住了他们。
“你们先走。”
“峰主!”
几位长老不满,以为司徒隐妇人之仁,顾惜同门之谊想要放叛贼一条生路。
司徒隐摇摇头,轻声道:“叛宗者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庞华毕竟与我师出同门,清理门户的事自当由我亲自出手。况且此事也是我管教不利、大意失察所致,本已愧对师父、愧对宗门的信任,若是再假手于人,恩师的在天之灵我无法交代!”
知他不是心软,众人心里一松。可是听他想独自清理门户,他们的心又揪了起来。
“峰主,这件事不怪你,人心如果自己坏了,任谁也是救不过来的。你的心情我们很理解,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你现在的身体...峰主,请容刘某单独留下助您一臂之力!”
刘姓长老拱手请战,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摆摆手,司徒隐微笑道:“放心,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清楚,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况且就算信不过我的身体,百劫老祖的灵丹你们总该信得过吧?去吧,太虚殿正值危难关头,任何援力都是极为宝贵的,你们没必要被他拖在这里。此獠我亲自解决便可,你们速速前去!”
“那...峰主小心!”
叹了口气,刘长老带人转身离开,走过庞华身边时每个人都投去了吃人的眼神。
司徒隐的话没错,太虚殿的救援才是最紧要的。况且再执着下去也是不妥,那等于质疑峰主司徒隐的威严和实力。
就算知道司徒隐的性格不会,可其他人还是不愿有任何让他生出误会的可能。尤其是同门师兄庞华叛宗这种敏感的时期,谁知道司徒隐的心里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化,所以还是小人度君子,谨慎点为妙。
“你还是这么虚伪啊,做作的让我恶心。”
待其他人远去,场中只余下师兄弟两人,庞华放下了戒备,一脸厌恶的看着司徒隐。
不在意的摇摇头,司徒隐脸色凝重的望着庞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
庞华冷笑,司徒隐深深一叹。
“就为了一个虚名吗?”
“虚名?!”
庞华神经质的吊高了嗓门,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一峰之主是虚名?司徒隐,你果然虚伪,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知道一峰之主代表了什么吗?”
“代表了什么?”司徒隐反问。
“权力!以及这份权力所带来的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流芳百世,成就无上伟名的机会!”
“这不还是虚名吗?”
“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庞华面色癫狂的指着司徒隐:“你就是个蠢货,你什么都不懂!我辈修士苦修一生,人人都言成仙长生,可长生者又有几人?临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捧被人忘却,千百年后谁还会记得你的存在?修行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拼尽一切为了这些虚名,就有意义了?”
“当然!”
庞华傲然点头。
“如果百草峰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他成为九峰之首,比凌霄峰还要重要的存在!届时天下间无人不知我百草峰,我百草峰诸修人人荣耀尊崇,待我寿元终了仙去之时,我的人虽然不在了,可我的名字却会流传下来,每个人都会记得是谁让百草峰变得这般强大,我的名字会永远流传下去,而这也等于让我得到了另类的永生,我是不灭的!”
“你疯了。”
司徒隐无语的看着他,做了总结。
这人确实是疯了。
知道他对权力的渴望超乎寻常的热切,可司徒隐怎么也没想到这份热切的背后竟然还另有原由。
另类的长生?
听着似乎有些道理,可仔细琢磨一下全是歪理。
可笑的是庞华却丝毫不认为自己贯彻的道是歪理,闻言不但未怒,反而怜悯的看着司徒隐。
“因为你不懂,所以你才认为我疯了。世人皆醉我独醒,这是登仙无望下唯一的长生之法,我没错!”
“可是你想过没有,以你的资质未必没有飞仙的希望。实际上很多人都有望飞仙,所需的无非是一个机会,只要你耐心等待下去......”
“耐心?呵呵,你真的认为枯等有用吗?”
庞华狂笑几声,摸着眼泪道:“仙门无情,从来不以人的意志而决定。师父等了一辈子,临了还是坐化仙去了,难道你也要我和他一样,化为荒郊野冢吗?”
“可是你这么做就有用吗?你还是会死,人死了只有名字流传下来,这又有何意义呢?”
庞华神秘的笑了笑:“你知道愿力吗?”
“愿力?”司徒隐不解的看着他。
“没错,愿力!”
庞华的脸变得有些狂热。
“传说仙界里除了飞仙上去的修士以外,还有一种奇异的生灵。这些生灵早在修士出现之前便已经存在了,他们乃是众生的愿力所化,凡人口中的神明指的便是他们,而修行者则称其为愿力神。”
“你这都从哪儿听来的?”司徒隐眉头紧皱。
庞华笑得更得意了:“从哪儿听来的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便是。所以你想,既然凡人的意志都能凭空凝聚出一个生灵,如果我的名字被人广为传颂,而且传颂的人不是凡人而是修士,那么即便现在的我死了,可我的名字只要流传下去,将来总有一天我可以凝聚重生,再临世间!”
狂热的庞华让司徒隐很是心寒,他认为庞华是真的疯了,竟然相信虚无缥缈的传说,可细细一想,他又有些拿捏不准。
愿力重生,这种事可能吗?
不可能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妄下断言。
轻吸了口气扫清脑海中的杂虑,司徒隐沉声道:“不管如何,这也不是你叛宗的理由。背叛师门天诛地灭,你可对得起师父的在天之灵?”
“师父?那老东西也配称为师父?”
庞华不屑的笑了笑:“司徒隐,我们是不同的。虽然都是修行,但你和绝大部分人都是盲从,根本不知道自己修的是什么,为何而修。我不同,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很明确,我自知登仙无望,所以打一开始就将目标盯在了别的地方。百草峰,包括太虚宫,这些都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跳板,是我开展我长生伟业的一个工具。如果老东西当年顺理成章的推我为峰主,我自会为百草峰和太虚宫竭心竭力。可老东西偏偏不肯,他选择了将百草峰交给你,而我只沦落为一个小小的丹房主事,那这里对我来说自然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何况这里哪有大衍适合我的计划,既然有机会能抱住大衍这颗大树,我自然没理由拒绝了。”
说着,他抬起独臂,五指张开,数柄精巧的飞剑凭空显现缭绕其上。
“司徒隐,你这个人太清高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何要与你说这么多吗?因为你就要死了,念在同门之情上,师兄我总得让你死个明白。记住,是你的清高害死了你,你太自大了。你说清理门户不愿假手于人,多么可笑的想法,你真以为吃定我了吗?如果那些人不走,我还真有死在这里的可能。但是现在,司徒隐,为兄替你准备的那场陨火丹爆,味道如何呢?百劫老头的丹药真有那么灵吗?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深深吸了口气,心里的最后一丝情分也烟消云散。
一言不发的缓缓拔出长剑,盯着对方,司徒隐的气息在快速攀升着,一路攀升到让庞华的狞笑僵在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的程度。
“你?!”
没有理会他,司徒隐一言不发的闪身而上。
同门之情荡然无存,余下的只剩清理门户,他,自然也没必要留手了。
能成为一峰之主的人,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第937章 红情恨,绿意惘
却说李初一这边,道士的出现让他底气大足。天道虽然恐怖,但自幼建立起的信心早就扎根心底化为了本能,他对道士的信心是无穷的,即便对手是无上天道也是如此。他根本不认为道士会失败,哪怕失败的理由千千万,他也坚信道士一定不会输。
白敬岂激荡起的满腔热血仍在胸膛里激荡,就连天道的恐吓也不能让它冷却。周围舍生忘死的场面让他心潮澎湃,不断涌上的冲动让他也想跟上去做点什么,可还未等他迈步,一直大手便牢牢的按在了他的肩头。
“不要乱跑!”
陆横的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的弟子在流血,而他为了保护李初一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干着急,本就有些窝火的他见李初一又想乱跑哪能有好脸色,万一这小子出现啥岔子他可就百死莫赎了。
天一道尊硬撼天道雷罚的那一幕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修为越高者感触越深。那种超出想象极限的恐怖力量就连亲眼所见都让人难以置信,李初一是他唯一的徒弟,一旦在自己手中有个闪失,陆横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将恫吓变为现实。
“我不是乱跑,我只是想帮忙!”
李初一挣扎了几下,可哪里挣扎得开,只能不满的向陆横抗议着。
瞪了他一眼,陆横面容稍霁,声音放缓道:“你有这个心就可以了,但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跟我一起在这里看着,其他任何事都不需要你插手。”
“老头,你觉得我坐的住吗?!”
指着前方的胶战,李初一怒目而视。
换成以前,能当大爷稳坐后方,他绝对乐得屁颠屁颠的。可今天不同,受了刺激的他总感觉心里有一团火想要发泄,躲在后面看着别人舍生忘死而自己什么也不做,这让他很难受。
这样岂不是跟于浩那牲口一样了吗?!
想起于浩,李初一目光一转望向衍兵的最后方,看清于浩的同时也看清了他旁边的身影,一怔之下瞬间脸色大变。
她怎么在那儿?!
“你怎么在这儿?”于浩问出了李初一想问的话。
之前听到外围的守卫呼喝声传来,他还没有当回事情。直到一声熟悉的娇叱声传来,他才猛然转头,看到了陷身重围里的那道倩影。
若不是他及时出言制止,余瑶早被乱刀分尸了,即便这样她也已经是伤痕累累,一骑敌千这种事还不是她那点道行能够办得到的。
被人押解上来,在于浩的示意下卫兵们松开了她,但并未远去,而是跟十个金甲卫一起虎视眈眈的戒备周围。
余瑶对周围不善的目光熟视无睹,身上的伤口理都不理,甚至连脸上的血迹都不擦拭,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于浩,身影傲然而孤凉。
听到于浩的问话,余瑶一动不动脸色丝毫不变,半点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就跟没听见一样。
皱了皱眉头,眼中划过一抹无奈,于浩冲她摆摆手道:“你走吧。”
还是没有动。
余瑶的脚生了根一样的扎在原地,除了人隙间透过的山风让她的衣衫偶尔飘动几下,她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一尊雕塑似的,从始至终都紧盯着于浩的双眼,似是要深深的看清楚他这个人。
“王爷放你一条生路,你还不知道谢恩!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可能是为了在王爷面前留个好印象,一个银甲卫见余瑶不动,一边呵斥一边伸手推搡过去。
结果手还没碰到,他身子一僵,呆呆的望着自己落往地面的手,又呆呆的望了眼从眼前划向上方的下半截身体,直到落地的声音响起,迟来的剧痛终于浮现,眼前一黑,痛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他的识海轰然爆碎,眼前一黑步入了永恒的黑暗。
周围的衍兵们都呆了,连金甲卫也是如此。众人看着平静收刀的于浩,又看看只剩两条腿还立在地上的衍兵,最后又看向了让于浩为之出刀的那个女子,惊疑不定中,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一刀劈傻了一群护卫,却也劈活了雕塑一般的肃立不语的余瑶。
美眸里泛起一抹让于浩揪心的异彩,旋即异彩化为解不开的复杂。看着于浩,沉默良久的余瑶缓缓开口,轻声问道:“太虚宫,不好吗?”
“我叫宇文太浩。”于浩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低沉。
余瑶眼神一闪,有些激动的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了解师父,不论你身份如何,他会原谅你的!”
“我叫,宇文太浩!”一样的回答,于浩的声音更低沉了。
轰然一声巨响,天空陡然破开了一个大洞,道士的身影倒飞而出,一直黑色劫雷化成的擎天巨掌紧追而来。
在场的人均被惊得仰头望天,唯有于浩和余瑶恍若未见,仍是紧盯着对方。
伴随着坠落的音啸和交手的轰鸣声,余瑶的激动渐渐化为了凄然,末了轻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问出了五个她一直想问的字。
“你,爱过我吗?”
也许是为了逃避,于浩错开了那双让他揪心的凄眸,凝望着天空中呼喝叫骂的道士和那只让众生胆寒的天道雷掌,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
“我,叫宇文太浩。”
冷漠的表情,一样的回答,一样的平静语气,可里面的意味深长,只有有心人细细品咋才能咀嚼得出。
余瑶显然没功夫也没心思做这种细品的事情,她只看到了于浩冷漠的脸色,听到了那句坚定而决绝的话语。
凄然彻底化为了凄凉,泪水大颗大颗的涌现,可倔强的姑娘死咬着嘴唇硬是不让它流下。
不顾生死的来到这里,她得到了她早该知道却一直不愿相信的答案,早有准备的她本该是解脱了,可是心,为什么还是这般的疼?
泪水模糊了视界,她不知道周围的人为何忽然慌乱了起来,她也没心思去想。她只知道周围戒备的目光从她身上挪了开来,连于浩也是如此,眼神悚然的紧盯着天空,留在她身上的最后一份注意力也荡然无存。
机会。
一个杀了于浩的机会。
一个无数同门浴血拼争,却始终求而不得的机会。
身为太虚宫弟子的本能让她提起了右手的红情刀,在这个无人注意她的短暂间隙,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狠狠的刺了过去。
刀是对准于浩的丹田刺过去的。
以于浩的修为,刺破心脏并不能让他身死,可如果摧毁他的丹田道胎,那他即便不死,也得废掉一身的道行。
刀尖入肉的感觉自手上传来,这一刻余瑶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快意,有悔恨,有伤感,有悲哀。林林总总无数种情感,在下一刻尽皆化为了愕然,因为红情刀并未刺中丹田,关键时刻于浩鬼使神差的扭了一下身子,刀自丹田部位划向了他的侧腹,一道贯穿,可他的丹田丝毫无恙。
闷哼声中,余瑶心里腾起不甘的火焰,一种复仇被打断的愤怒感充斥着她的胸口,左手绿意刀陡然而至,迅若奔雷般的再次袭向了他的丹田。
双刀齐至,她不信对方不死!
就在绿意刀即将得手的那一刻,金甲卫们的惊喝声中,于浩急迫的惊呼着贴着她的耳边响起,绿意刀上的杀意骤然一散,紧贴着他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小心!”
不顾侧腹的剧痛,于浩反身将余瑶挡在身后,整个后背空门打开的正对着她,而他则脸色难看的死盯着太空中的那道黑色劫雷。
那是天罚雷劫,是他引发的,却不是因他而来,那只是道士跟天道交手散逸出的一道余威。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感觉到他是应劫的根源,散逸的途中突然方向偏转了一下,登时直奔他这里而来。
恐怖的威压瞬间吸引了他和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几十名银甲卫毫不犹豫的结阵迎上,可根本连挡都没能挡一下,普一接触便化为了一片飞灰。
好在这些人的死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虽然没能挡住劫雷的脚步,可劫雷的方向总算是略略引开了一丝。
两名金甲卫见有机可乘,毫不犹豫的越众而出,带着上百名银甲卫再次迎上。以生命为代价,以大衍的战阵为手段,总算在劫雷临头前将它的方向引开了一截,这才没让它正正的落到于浩头上。
在劫雷落地的瞬间,便是于浩出言惊呼的同时。余瑶从执念的恍惚中惊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看到一股雷光纵横的冲击波轰然而来,庞大的威压骇得她连呼吸都忘了,只知傻傻的看着那道雷电洪潮向着自己灭顶而来。
要死了吗?
脑海里只余下这个念头,可这时,一个久未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不要怕,有我在!”
一如当年一样,那个挺拔的身影擎天般的伫立在她的身前,将无力的她牢牢的守护在背后。
唯独不同的是,这个身影的背后透出一段刀尖。
那是红情。
是她的兵刃。
“你...”
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余瑶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雷劫的狂潮横扫四方,不仅波及了于浩这里,连胶战的战局也扫倒了一大片。
“他吗的!”
天空中,道士瞥了眼下方破口怒骂。
他已经极力将所有余波引向天空,可还是有一道漏了下去。
大衍的人死不死,太虚宫的人亡不亡,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唯一关心的只有他的小徒弟,那小子的身板如今还扛不住这种力道。
好在波及的地方离李初一很远,道士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抽空里朝于浩的方向挑了挑大拇指:“好一根避雷针,老子看好你!”
第938章 死劫,人现
道士的话如果让于浩知道,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不过他现在也在吐血,黑色天罚的余波哪怕经过人墙的阻隔,也不是他如今的重伤之躯所能承受的。之所以还能保持清醒,一来他底子够厚,二来则是地皇参的残余药性所致了。
看着眼前的狼藉,于浩心中发寒。
都说人定胜天,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地感觉到了人力的渺小。
前方还能挣扎*的不是渡劫就是飞升,其他的全都在余波中飞灰湮灭了。
人定胜天,说的轻巧,亲眼见识过天怒的威力,除非疯子才会继续叫嚣着人力可以逆天。天怒之下,就算你是渡劫飞升,那也是屠鸡割草一般的脆弱。
寻着叫骂声举头望去,见道士生龙活虎的跟天道雷罚有来有往,于浩心里五味陈杂。
他总算知道天一道尊的名头究竟是怎么来的了,这人根本就不是人,估计连神仙都没他恐怖。
敢跟天道直接放对,就算天道之威仅仅只是透露了一丝,这也已经不是人的范畴了。难怪自己那位桀骜不群的皇兄都不太敢招惹这人,还好大衍的天罡御雷阵够神奇,否则这天底下估计就不姓宇文了,而改姓李了。
“王爷!”
幸存的金甲卫挣扎起身,见于浩跪伏余地吐血连连,顿时慌了神。
又见他腹部插着一把红色的柳叶刀,刀口离丹田仅仅寸许,他们更是又惊又怒,拔出兵刃便想将余瑶斩杀。
“住手!”
抬手止住一种护卫,皱着眉头看了看腹部,握住刀柄一咬牙,于浩将刀拔了出来。
“王爷,你...”
“无妨!”
催动法力逼住血口,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丹药吞服下去,感觉体内紊乱的法力略略平稳,他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刚想拄刀起身,他忽然心中一动取出玉简,闭目略略感应了一下,脸色难看的睁开了眼睛。
“走!”
“走?”
护卫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听于浩不甘的道:“刚接到消息,最后的血阳峰阵基也即将修复完毕,九虚连环即将再启,一炷香内若不离开,咱们统统都得死在这儿!”
说着,他挣扎起身,挡开金甲卫的搀扶,恨恨的看着太虚殿的方向。
“费尽心机,穷尽手段,太虚殿都已经破了,离虚天镜只差一步,该死!天不佑我大衍,天不佑我宇文太浩,该死的天道,混蛋至极!”
“王爷!”
金甲卫赶忙劝阻。
天罚可就在头顶,于浩这般明目张胆的怒骂上苍,他们生怕他会引来天罚的注意。
于浩也是恼怒之下有感而发,说完也畏惧的看了眼天空,缄口不言。
“通知下去,留人断后,其他人速速退走。一炷香之内退不出天门山,那就在这等死吧!”
“是,王爷!”
一个金甲卫赶忙应是,旋即低声问道:“王爷,红月圣女那边,要不要也通知一下?”
看了眼太虚殿,于浩沉吟了一下道:“不用了,她已经杀进了太虚殿内,有她吸引太虚宫的注意力,咱们的撤退也能容易点。留她在这儿吧,如果能抢出虚天镜,我大衍记她一份恩情。如果抢不出,那也是命数使然,死在这儿她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是,末将这就去办!”
金甲卫躬身应是,唤过一个传令兵吩咐布置去了。
于浩的决定并不出乎他的意料,红月圣女和大衍本就是相互合作相互利用的关系。虽然这样卖了红月有点不厚道,可若非那妖女提前发动了虚空甬道,于浩的计划也不会开展的这般艰难。
既然破坏了王爷的大计,那她死在这里也是应该的,就当是赎罪了。
何况少了这么一位厉害的主儿满世界乱窜,大衍也能省去很多心思。
吩咐完毕,金甲卫转身而回,刚想请于浩赶紧离开,可看到地上昏迷的余瑶后又有些犹豫。
“王爷,她...?”
于浩也很纠结。
太虚宫里他唯一感觉对不起的人只有余瑶,若非情不得已,他真的不想伤害这个女人。
所以哪怕余瑶捅了他一刀险些将他废了,他也从未怨郁过半点。只是眼前的局面,独自留她一人在这里......
看了眼天空中龙蛇乱舞的黑色雷霆,于浩狠狠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带上她,路上寻个机会,找个安全的所在将她放下。”
“是!”
微微一怔,金甲卫赶忙应是。
他本以为于浩会将余瑶带回大衍,没想到却是要寻个安全的所在将她留在太虚宫。可他不敢多问,先前冒头的那个银甲卫就是前车之鉴,有些事情他还是听命便好,免得招灾。
太虚殿前,李初一见于浩要跑,而且还要带上不省人事的余瑶,顿时慌了神。
“草泥马,把人给我留下!”
说着就要冲过去,可陆横的手死死地按住了他。
“陆老头,你他吗没看见那孙子要抓你徒弟走啊?放开我,小爷要去救人!”
用力的按住他,陆横怒道:“我当然看见了,但是不能让你过去,你去了也没用,人救不出反而连你自己也给搭上了!”
“那你去!我乖乖呆在这儿,你去救人啊!”
“不行,我要保护你,这是你师父的命令!”
“我去你道士的,老东西你有没有点人情味!是你徒弟的命重要还是我这个不相干的外人重要?周围这么些人护着我,你担心个屁,还不赶紧去救人!快,那孙子要走了,再不去就晚了!”
“不行!”
陆横决然摇头,怒视着转身欲离的于浩。
于浩为什么会走他知道,于浩得到的消息他岂能不知道?
九虚连环就要重启,一炷香之后,天门山境内所有的外人都要死,包括于浩也是如此!
可常言道穷寇莫追、困兽犹斗,急于撤退的衍兵现在等于背水一战,刚才他们都冲不到于浩的身边,现在衍兵拼死之下,他们更没有可能。
要抓于浩可以,但不是他们,而是即将赶到的八峰援军。
陆横早有布置,誓要把于浩留在太虚。
不仅仅是因为叛宗,陆横更恨于浩的毒辣,害的自己的两位爱徒险些身死,更害得他对最小的女徒心生嫌隙,让余瑶魂断心伤。
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陆横以往对于浩的疼爱宠溺,如今统统化为了抹不开的无尽愤恨。
这人就是个祸胎,是自己一生最大的污点,他必须死!
李初一还要挣扎,可天空中闷哼声响起,抬头只见一道黑影留下一路血迹急坠而至,那是道士。
臭道士受伤了?!
怎么可能?!
李初一愕然。
他的印象里道士从未有这么狼狈过,即便道士从虚空里被重新逼入人界,他也一直坚信道士会是最后的赢家。
可现在,道士竟然受伤了!
整洁的道袍变得褴褛,浑身的焦痕触目惊心,最可怕的是他身上的气息凌乱至极,他的周围的空气里不断有大片的彩光扭曲幻现,看起来美丽神奇,可李初一知道那是控制不住道元暴走的迹象。
轰!
一声巨响,道士砸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临近者尽皆支离破碎,边缘者也是倒瘫大片。
击落对手的天道没有丝毫兴奋的情绪,想想也对,天道本就不该有情绪存在。
可没有情绪,天道却有自己的智慧,雷掌散去重新划为巨瞳,朝着于浩离去的方向略略犹疑了一下,瞳孔所对之处最后还是落在了李初一的方向。
“该死,我已经收拢了混沌气息掩住自己了,它怎么还能发现我!”
天道哪会给他功夫多想,盯了一瞬后黑云再变,又一次化为了一张弥天巨口,双唇微启,一道黑光从中而来。
阴阳道眼下,李初一看的分明,那道黑光不是之前的雷劫,而是更加具体的形态。
那是一只矛!
雷罚之矛!
骇人的威压让李初一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旁边的陆横也是如此,在李初一身边的他虽然威压稍轻,但也足以震慑得他一动都不能动了。
怎么办?
李初一脑筋电转,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该怎样逃过此劫。
怎么办?
陆横也在急想。
李初一不能死,不光是因为天一道尊的命令,更是因为他们身后就是太虚殿,里面安置着太虚宫的命根虚天镜。陆横相信虚天镜本身并不会毁在一道天罚之下,可虚天镜同时还是九虚连环的阵眼,一旦阵眼被迫,九虚连环破灭,没了铜墙铁壁的太虚宫必将大祸临头!
陆横想要挡,拼尽全力的想要抬手挡上一下,可手指抬了一点,雷法之矛已然来到眼前。
完了!
两人心中同时哀嚎。
这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他们无能为力。
“初一!!!”
刚刚跃出坑洞的道士看见了眼前的一幕,顿时目呲欲裂。
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了,以他现在这幅残躯就算豁出性命,也来不及救李初一出来。
这就是死劫!
他推算出来的,连他也化解不开的必死之劫!
眼见着从小养大的小徒弟冲着自己投来绝望的眼神,嗫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道士的心彻底碎了。
一如当初痛失爱妻时的一般。
无穷的恨意自心底升起,道士赤红着双眼几欲发狂,可就在疯狂的边缘,他却忽然怔住了。
李初一身前,一副画卷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画面上绘着一个背着身的落寞男子,嘈杂的声音里似乎响起了一声轻叹,未容人细辨,下一刻,天罚之矛便正正的轰击在了上面。
雷光迸溅,所有人都以为会画毁雷穿,可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连道士都不敢相信的看着那里。
画面上,一只微微有些透明的手掌幻化而出,狂暴的天罚之矛顿时被其硬生生的逼成了安静的小猫,任其颤栗般的颤抖不已,却始终脱不开那只手的掌控。
握着天罚之矛,那只手不断外伸,直至整个人从画面里脱了出来,看清它的面容后所有人尽皆震在当场。
“怎...怎么可能?!”
李初一惊叫出声。
眼前这人棱角分明极其英俊,身子极其骇人的残缺了大半,加上面无表情没有半点人味的脸更是诡异瘆人。
可再诡异,这张脸他也认识,那是他刻骨铭心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人,他如师如父的至亲之人——道士。
天一道尊,李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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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快乐~~~~~~~~~~~~
第939章 合魂
“这...这是...?!”
道士怔怔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心里就跟被数万头疯牛践踏着似的。
神魂被撕裂成三份,只有一份寄托了他的主观意志挣脱了出来变成了现在的他。这么些年来,貌似闲云野鹤的道士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两件事,其中之一是寻找爱妻的踪迹,他不相信自己那个聪明绝顶的老婆会那么简单的死了,他深信她还活着。
而另一件,便是找回自己失散的两份残魂。
明察暗访,用尽各种手段,可惜这么多年来两件事均一点进展也没有,直到十几年前红月突现,这才让他看到了一点寻回爱妻的希望。
可另一件事,却始终一筹莫展。
当初极乐圣主疑似借助了三界天道的力量,不但将他的神魂撕开了,而且还夺走了其中两份不知封印到了哪里。虽然极乐圣主也被他废了大半的道行几近身死,可就算这样对方也死咬着牙不肯透露半句口风。
无奈之下,道士只能封了他的修为将他放逐虚空,一来是以求死不能的永恒孤寂作为对他的惩罚,二来也是希望这种非人的折磨能够崩溃他的心防,让他把自己的神魂和爱妻的下落都给吐露出来。
算天算地,想尽了一切可能和不可能,但道士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其中一份神魂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幅画他见过,玄冰寒狱里替郝幼潇炼制法宝的时候,李初一的储物袋被他翻了个通透。那幅画当时他就看见了,虽然有些奇异但并不值得引起他的注意,加之又不能作为炼制法宝的材料,道士也便随手留在了李初一的储物袋里。
而李初一也是如此,除了刚从洞府中带出来的那段时间发过几次威风,到后来这画再也没展露过半分神奇。李初一以为它是在穿云雀的老巢里受创过重坏掉了,跟烂葫芦一样在休眠中自省温养,所以便将它仍在了储物袋的角落,周围放了不少零食以备它自行取用。
可结果,贪嘴的画像没有取用一块灵石,一直以来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沉寂着。开始时小胖子还会不时的将其拿出查探一番,可每次见它都是那副普普通通的模样毫无反应,久而久之的也就将他给忘在了脑后。
甚至在寒狱底层醒转后,李初一发现自己的财富被消耗一空,只余下些丹方书册幸免于难,心若死灰之下小胖子顺手将其扔在了那堆书册里,再也没看过一眼。
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的必死之局,救了他一命的竟然是这件被他遗忘的宝卷。更让他震惊莫名的是,另一个道士为何会从里面走出来!
还有,它是怎么出来的?
自己的储物袋可不是没系扣的布袋,任谁想摸一把就能摸一把的。往力所致也就罢了,东西在储物袋里却能自行破开封禁飞出来,这种事谁见过?谁能相信?
师徒俩的心都乱哄哄的,可天道却不会给他们捋清头绪的时间。
自己的必杀一击又被拦下,天道顿时更怒了,巨口猛张无声的怒吼了一声,没有声音传出,可太虚殿和周围的所有地面都跟被什么东西刨了一遍似的,屋裂瓦飞地抖山摇,冲天而起的碎土碎石中,不知多少人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口喷鲜血,陆横两腿一软险些跪下,伸手想要护住李初一,却见小胖子脸色虽然难看却并无大碍。
混沌气息的保护下,李初一并未受伤,怀里的小祸斗也借着他的荫蔽只是稍微受了些震荡。
没受伤可不代表他没事,发自本能的恐惧抽干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两腿发软几欲跪伏于地,之所以还能站着一方面是他咬牙硬撑的结果,而来则是他的两条腿给吓僵了,想动也动不了。
这种恐惧并未一般意义上的害怕,这是天道面前其下生灵源自灵魂的本能。这就好比养蛊,就算你吞尽了所有的同类成为了蛊王,可面对创造了这一切的造物主时,你再厉害也不过是其手中的一个玩物,只能选择屈服,因为你们是两个不同层次的存在。
幸亏李初一的灵魂乃是不世出的本源初魂,若换作其他人,即便有混沌气息的护佑,被天道如此针对其灵魂也早该自行崩解了。
小胖子自然知道这些,可他宁可自己现在能眼一闭昏过去。意识清晰的完整体验被天道针对的滋味,这种感觉让他欲哭无泪。
“师...师父!!”
打不过就叫人,小胖子玩的比谁都溜。
不用他喊,道士早已闪身身前。
看了看又在酝酿着什么的天道,他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按在了另一个自己身上。
掌心接触,顿时一种性命相连的感觉传入心中,他的神魂不由自主的遁了出来,在体外凝出了一个残破的虚影。伤口的形状虽然不同,但凄惨的模样与画中的残魂一般无二。
就在天道又打下三道天罚之矛时,道士不再犹豫,心念一动开始吸纳自己的残魂。
随着他的意动,画中的残魂微微一晃消失不见,反观道士的神魂,残缺的部分在以极快的速度修补起来。
没有人发现,背着身子的道士随着神魂的补全,眼中的清明也开始浑浊起来。
蓦然,他一闷喝,一掌拍向自己眉心的同时,一只手打向了袭来的天罚之矛。
“你是我的一部分,还敢跟我抢主观意志,哼!”
闷喝声中,伸向天罚之矛的那只手并未掐动任何道诀,五指只是如兰张开,对准天罚的方向轻轻一扭,嘴中轻喝道:“天地无极,我既乾坤!五行四象,随我意转!”
霎时间,天地奇光大放,迫人胆寒的天罚之矛顿时淹没在七彩琉璃般的光海之中,四象虚影偶尔起伏,向着漆黑的天罚劫云奔涌而去。
天道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妙,巨口又是无声的狂吼了一声,旋即用力挣扎着,似乎想要将整个脸部全都显现出来。
眼见鼻子的雏影就要凝出,凌霄峰乃至周围的大片疆域都剧烈的震动起来,可这时一条条锁链却陡然出现,在天道的脸面上纵横交错,旋即一紧,拉着他不知要去往何处。
似乎是疼痛,也可能是不甘,天道的鼻子骤然消散,余下的嘴部也变得扭曲。
道士见状冷冷一笑,催动着七彩流光淹向劫云:“没有炼化完就想在人界显露真身,你当你是祖师爷?!”
说话间,七彩流光轰然涌入劫云之中,黑压压的云朵顿时流光大放,绽放出的光辉简直比阳光还要刺眼几分。
时间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当光芒终于黯淡,再仰头望去时,黑云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正在消散的道道流光,宛若彩虹般挂在天穹之上。
“师父?”
李初一两眼茫然的想问什么,可道士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因为事情还没有完。
纵身而起飞到高空,道士双手印诀连闪,不时的朝着四面八方印出一记。
“改天换地,乾坤周转!”
随着他的道喝,整片天地似乎都隐隐颤动了一下,可细辨时又仿佛是错觉。
擦了把额头的虚汗,道士满意的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目光一转,略过李初一直视着太虚殿,目光顺着殿顶的破洞直透入虚天镜所在的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死死的盯在了那抹火红之上。
“妖女,给老子出来!”
大手一伸凌空一抓,洞中激战的红月顿时脸色一变,拼尽全力身子一扭,堪堪挣脱了出来。
惊恐的看了眼天空,以前的道士她都难以对付,更遑论如今的道士了。
红月没看见之前的一幕,她不知道道士已经取回了一份残魂,但她隐约间能猜出来,心下顿时一沉。
不能再等了!
百劫三人的纠缠也从开始的驱赶变成了如今的拖延,聪明的她隐隐猜到了九虚连环很可能就要重启,如今再加上道士的存在,她不能再等了。
眼见百劫道人一掌劈来,她眼中划过一抹决然,身子不闪不避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吐血中她顺着掌劲的方向加速而去,合身扑向了太虚境。
“妖女,好胆!”
百劫没想到她竟会来这一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他并不担心,太虚境周围的禁制防护可不是摆设,不破解想要以蛮力硬闯,别说红月了,就是天一道尊来了也得受伤。
果然,普一接触,红月便惨叫连连。
虚天镜乃太虚宫的镇宗之宝,周围的禁制全都是先贤大能们亲手所布,威力岂能小觑?
火红的衣衫瞬间炸碎,雪白的肌肤上焦痕遍布,几种厉害的手段甚至直接将红月的肉身洞穿,前后通透的孔洞看上去凄惨骇人。
但红月并没有退,时间仓促容忍不得她破解禁制,更容不得她再来一次。
紧咬着牙,她奋力的向禁制中挤去,任凭一重重恐怖的禁制在她身上肆虐不断,她都死咬着牙不肯后退一步。
这一幕连百劫三人都动容了,禁制被蛮力激发后他们也不敢轻易靠近,只能留在原处复杂的看着那抹柔弱的身影。
不管立场如何,不管何种目的,单单来讲红月此时所展露出的决心,都不得不让他们心生暗叹。
可惜,红月的结果已然是注定了的。
就算不死在虚天镜的禁制里,外面的天一道尊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第940章 暗算
终于,费尽千辛万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红月的一只手总算搭在了虚天镜上。
至宝独有的气息伴随着淡淡的冰凉感自手上传来,红月没时间细品,赶忙催动神识探入了虚天镜内。
只一瞬,下一刻,她双眼猛睁,里面充满了喜悦的光芒。
“找到了!”
不敢多留,丝毫没有夺走的意思,红月闪身急撤,拖着破布娃娃一样的残躯从禁制的狂潮中挣扎了出来。看也不看百劫三人一眼,她头也不回的直冲洞顶而去。
“妖女,休走,给老子留下!”
怒骂一声,顽山刚要起身去追,却被百劫道人伸手拦住了。
“九虚连环要紧!”
见顽山面露不甘,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别忘了,李在天还在外面。”
顽山一愣,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个狠角儿,刚才自己还吃了个闷亏,顿时脖子一缩,旋即又阴笑了起来。
天一道尊那人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了解颇深。别看那厮长的白白净净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实际上下起手来比谁都黑,估计煤球都比他的心白净。
追了红月这么多年,要说天一道尊会放红月走,打死顽山都不相信。
至于会失手被红月逃脱,顽山更是想都没想过。
失手?
那厮的字典里有这词儿吗?
“不要想其他的了,赶紧平息禁制!刚才接到传讯,血阳峰的阵基已然修复完毕,速速催动九虚连环尽歼来犯的贼人,这才是最紧要的!”
无双顽山齐齐点头,三人飞到虚天镜附近,三角之势各据一方,开始平复暴动的禁制。
却说红月这边,五人追击的她一路无阻的重新回到地面上,刚从太虚殿中飞出,迎面便是一记骇人心神的重掌。
拖着伤痕累累的残躯,红月咬牙抬手一格,人在接触的瞬间登时飞射了出去,一路撞碎了不知多少瓦舍山石,最后重重的嵌进了山体里,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人形山洞。
人影一晃,道士追到近前。
红月自洞中艰难的挣扎而出,见到道士后没有说话,而是赶忙低头,取出一方红色的绣帕,用不停的颤抖着的手细细的将脸上的血迹污痕擦干净,确认没有污点后这才满意,收起绣帕臻首慢抬,没了薄纱遮面的绝世容颜上露出了一个明艳的微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任谁见了也会心生怜惜,恨不得为其奉献一切。可怕的是红月并未用任何媚术,所凭的仅仅只是她的天生丽质。
而且她也不需要动用媚术,她的媚浑然天成,已经浸入了骨子里,成为了她的本能,媚术在她手里反倒成了不屑一顾的小道,除了御敌,她平时是不屑于动用的。更何况眼前的是她痴情一生的情哥哥,动用媚术等于辱没了她这份真挚的情意。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红月再漂亮再诱人,在道士眼中也不过蛇蝎一般。
厌恶的打量了她几眼,道士蹙着眉头道:“今天,你是跑不掉的。老老实实的把星儿的下落交待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
“好哥哥,怎么个痛快法儿?”红月的惨败的脸上泛起几抹妖艳的红,迷离的双眸不知想到了什么,简直要滴出水来一样。
谁知道士见了非但没有色魂与授,反倒差点没吐出来。
深吸了几口气,他冷声道:“说实话,你这样的不去卖个身啥的简直都可惜了你了。老子家乡有个好地方叫天上人间,你要是去了保准能混个头牌,那里有的是好你这口的。”
道士的话刺痛了红月的某些心事,愤恨和凄楚一晃而过,旋即化为了好奇。
仰着俏脸,她媚声问道:“天上人间?好哥哥,你的家乡真是仙界吗?你真的是仙界下凡的对不对?我就说嘛,人界怎么可能生得出你这般男子,连奴家都为你如痴如狂,你怎么可能是**凡胎呢~!”
“草,再恶心老子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狠狠的冲红月旁边轰了几掌作为警告,爆碎的山石顿时激射在了红月的身上。
红月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道士,任山石劈头盖脸的砸的她隐隐生痛却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只要能这样近距离的凝望着道士,她便可以忘却一切,什么也不在乎了。
当山石落尽,在道士杀人的目光中,她再次取出那方红帕,细细的将碎石扬尘留在脸上的污迹擦干净,又在身上拍打了几下,这才慢条斯理的收起绣帕,重新扬起俏脸。
“好哥哥,怎么恁的喜欢把奴家弄脏呢,你好坏哦~!”
换成别人可以骂做作,可面对红月,道士根本骂不出,因为骂了也无用,心里只有无奈。
拧着眉头,道士不耐烦的道:“再说一遍,把星儿的下落告诉我。给你十息的时间,十息之后如果不说,那就别怪老子心狠了!”
红月闻言泫然欲泣,幽怨的道:“天哥哥,对奴家,你何时又曾心软过呢?”
“草,我还治不了你了!”
道士再没耐心,举掌重重轰下。
可红月根本不躲,甚至有意的将头部偏了偏送到重掌的正下方,生怕道士打不死她似的。重掌在离红月眉心半寸时戛然而止,道士咬牙切齿了一番,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说,星儿在哪儿?!”
虽然没有打中,可迅猛的掌风却让红月连喷几口鲜血,额头周围的皮肤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这次红月没有再擦,而是仰着头挺起胸脯往道士面前凑了凑,嘴角挂起俏皮的微笑:“就不告诉你,你杀了奴家吧~!能死在天哥哥你手里,奴家做鬼也值了!”
道士没有动怒,而是阴笑道:“杀你?你错了。杀你是恩赐,你说了我才会给你个痛快。你若不说,我自然不会杀你,想想你师父,老子整人的手段千千万,你想死?呵呵,哪有那么容易!”
“那更好了!”
小姑娘一样的拍拍手,红月笑道:“天哥哥,你不是经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既然你不想杀奴家,那就也跟义父一样把我放逐虚空好了,正好义父一个人在虚空里孤单,奴家去陪陪他老人家,也算是尽孝了。”
“你以为虚天镜所示的位置就是准确的?笑话!”
道士傲然一笑:“极乐老鬼是我亲手封禁的,我可不是把他简简单单扔在了虚空,我是将他封在了虚空断层里!虚空断层你不会不清楚,那是虚空里最恐怖的地方,甬道千万,无时无刻不在变幻。连我想找他都要费上一番功夫,就凭你这点道行,如果带着虚天镜一起去还有些可能,只凭一个讯息,老子就是不封你的修为你都找不到,而你自己也会迷失在那里,永远无法脱身!”
点点头,红月苦恼的点点头:“奴家也知道啊,可是太虚宫太小气,不肯借奴家虚天镜。奴家拼死拼活的只得到了一条讯息,无论如何也得试试才行呐。要不天哥哥你行行好,看在你我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就放过义父吧!他老人家当年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的,只要你肯放过他,说不定他老人家心怀感激,将星儿姐姐的下落告诉你也不是没可能的,你看如何?”
“如你大爷,你是不是当老子傻?”
“怎么会呢,奴家喜欢的人怎么会是傻子呢~!”
“草!”
道士无语。
他发现自己错了。
早就知道这父女俩都一个德行,俩人脑子都不正常,他还在这儿费了半天口舌,摆明了给自己找不自在。
“算了,跟你鬼扯也是无用,先封你个十年二十年的让你冷静冷静,等你想清楚了老子再来找你!”
说着,道士伸手向着红月的眉心按去。
红月恍若不见,无视越来越近的手掌,紧盯着道士的眼睛,一双美眸忽然弯成了月牙。
“天哥哥,其实,今天你未必留得住奴家呢~!”
道士冷笑,根本不搭茬,继续按向她的眉心。
可就在手掌落上的前一刻,他的动作忽然一僵,清明的眼中浑浊再现,一阵疯狂一阵狰狞,一阵又转为无尽的怒火。不停转换的目光中,他忽然一声暴喝,抬手轰向了四周。
指天天破,指地山塌,道士的神智在清醒与疯狂中交织着,红月赶忙避开了锋头,远远的躲了出去。
“吗的,是谁?!”
清明重现,道士大怒。
他之前就感觉自己的那份残魂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果然被人动了手脚。
虽说是残魂,但以他的修为,三分之一的残魂也不是一般人可是干涉的。
瞬间,脑海里划过一个个人影,有活着的有死了的,还有不知生死失踪了的,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究竟会是谁动的手脚,刚要再回想一遍,眼睛却清明不再。
隔着老远怜惜的望着道士,红月眼中满是深情,凝定的目光似乎要将他刻在灵魂里一样。
末了,远处破空声起,她皱了皱眉头,取出了一方新的薄纱遮在脸上,旋即转身,没有飞向凌霄峰外,而是向着来人飞去。
“谁?!”
“你是何人?!”
“她...是那妖女!是跟三位老祖纠缠的妖女!”
寻声而来的太虚修士认出了她的身份,顿时脸色大变。可看清她的凄惨模样后,顿时又略略放心。
伤成这样,他们未必没有可能将其拿下。
结果,这是他们最后的念头。
下一刻,连后悔的情绪都没有生出,他们的意识便陷入了永恒的迷惘,人则被红月抓在手里,一点点的吞噬殆尽。
“缘生食没,真的很不喜欢这式法术啊!用完总是会惹上别的臭男人的臭味,要是让天哥哥闻见了会更加讨厌奴家的!”
手一松,灰白色的尸灰自手中随风远去。转身望着狂吼不已的道士,红月抬手猫爪一样的冲他握了握。
“好哥哥,我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嗯,不对,也许很快就能见到了呢,嘻嘻~~”
说完,香风消散,红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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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1章 道火炼魂
“混蛋,到底是谁?!”
道士愤怒至极。
不光是因为到手的红月又给跑了,更是因为竟然有人敢对他的残魂做手脚。
识海沸腾一片,神魂里数个意志在疯狂的争夺着主导权。不仅仅有他自己的,还有残魂自行衍生出的,之前被他强行压制后这会儿又暴动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个意志,这些意志并不完整,单独一个根本对抗不了他,但是几个联手一起可就不一样了。
道士也发现了,布置这种手段的人根本没想过能掌控住他,这些意志仅仅只是用来扰乱他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为红月创造一丝生机,让她安然离去。
是极乐老鬼吗?
不对,极乐老鬼刚把他的神魂撕裂了便被他封禁起来丢入了虚空断层,他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机会能动手脚。
是红月?
也不可能,凭红月的道行还做不到这种事情,要知道他的神魂就算残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动得了的。
那会是谁?
是极乐殿的帮凶吗?
又或者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当初他与极乐殿无瓜无葛,可极乐殿却突然发难,他早就感觉这里面没有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某个人或某个势力暗中指使,这才让极乐殿主不老老实实在漠北当他的土皇帝,反倒跑来大衍撩他的虎须。
可这只手会是谁呢?
人界几乎不可能有人有这种本事,能让桀骜的极乐殿主听命,还能对他的残魂做手脚。
莫非是仙冥两界的人?
是那三个狗
日的师叔吗?
道士百思不得其解,眼神也在清明和混乱中不断交替。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早就有太虚宫的修士过来查探。但来是来了,却没人敢靠近。
笑话,道士之前跟天道对抗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如今又打天天塌捣地地陷,大好的一座偏峰都快被他给捶成盆地了,威猛的劲风隔着老远都让他们有种皮开肉绽之感,谁敢过去?
默默的站在远处,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师父!”
寻声而来,见到道士发狂后,李初一愕然惊叫。
他的声音让道士的眼神一清,目光一转落在了他的身上:“葫芦!”
二话不说,李初一摘下葫芦就要扔过去。可还没等他扔,在他手中毫无反应的葫芦便神光大放,一溜烟的自行飞到了道士身前。
没功夫骂烂葫芦狗眼看人低,小胖子紧张的盯着道士,心里暗暗期盼着道士无恙。
可下一刻,他和周围的太虚诸修脑子一翁,都傻了眼。
只见道士在葫芦飞到身前立定后,一拍脑门遁出了神魂,在众人骇然的目光里顺着葫芦口冲了进去,随后葫芦火光大放,夹杂着道道雷光的焰苗染红了整片天空。
“道分阴阳,九难九厄;天雷地火,炼我魂魄!”
缥缈的道喝隐隐传来,众人听到后都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以法宝道火祭炼自己的神魂,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神魂可是人的性命之本,一旦有个闪失那可不是说养就能养得好的,严重点的直接身死道消都有可能。
如果说于浩融合两世道果让人惊愕,那道士祭炼自己的神魂就是悚人了,但凡懂点修行的都绝对不会这么去做,想都不会去想。
不愧是能跟天道硬撼的高人,行事真他吗惊人!
李初一自然也知道其中凶险,但他丝毫不认为道士莽撞。
自己的师父自己了解,道士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而且这次他肯定是碰上什么大麻烦了,否则手段绝对不会如此激烈。
雷与火交相辉映,炽热的高温和恐怖的威压让人一退再退,而他身下的山体则通红软化,渐渐被熔成了岩浆。
就在众人暗暗猜测他能坚持多久的时候,雷火之光骤然敛去,葫芦口开神魂飞出,光华一闪消失在道士的眉心,重新睁开双眼后,道士虽然看上去有些虚弱,但眼神却清澈一片。
嘴唇微动低声骂了几句什么,看也不看一眼自己造成的狼藉,道士闪身来到李初一身边。
“走!”
旁边的人凑上来想说些什么,但道士根本不理他们,抬手往李初一身上一搭,一个恍惚,两人便消失不见。
搭茬的男修僵在原地,苦笑几声带人远去。
但凡高人脾气都有些古怪,人家既然不想搭理他,那他自然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再说他也没这个机会。
眼前一阵恍惚,再清晰时,李初一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凌霄峰极远处的高空,道士脸色发黑的站在他身前。
周围的罡风呼啸而过,可临到他俩身边时却化成了温驯的小猫,轻柔的自他俩旁边溜走,不敢惹恼他俩半分。
这种异象李初一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师父,你怎么了?”
“吗的,被人暗算了!”道士脸色臭臭的道。
李初一愕然:“还有人能暗算你?!”
道士的脸色更臭了,沉默片刻后不答反问道:“小子,你那画卷从何而来?”
心下一惊,小胖子赶忙将当日的事又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早在玄冰寒狱里说过一遍了,只是当时并未引起道士的注意,只当李初一的一场奇缘。可今日来看,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详细的追问着丹阳子洞府的一切,从外围的幻阵到内部的构造,尤其是石门上的阵纹,道士更是与李初一神念交感看了个真切。
说完后李初一刚想喘口气,结果道士又一路追问到了之后和之前。当他得知李初一一出门就碰上了李斯年,而且良心发现的竟然没下杀手,他心中一动,挥手间多出了一个人影。
“我...我...”
“你就是李斯年?”
看着脸色不善的道士,李斯年怔住了。
前一刻他还在帮着神剑峰收拾残局,结果眼前一晃,下一刻便来到了这里。
打眼一瞧,这里竟然是凌霄峰附近,而眼前的两人他还认识一个,竟然是李初一,可旁边这个道士是谁?眼神怎么恁的可怕?
狠狠咽了口唾沫,李斯年哆哆嗦嗦的问道:“初...初一,这位是?”
李初一还未说话,道士便抢先道:“我是他师父,叫你来是有点事情要问你。”
李斯年一个哆嗦,赶忙一礼道地恭声道:“晚辈李斯年,见过前辈!前辈有何要问尽管问来,李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士忽然展颜一笑,语气温柔的道:“放心,不需要你开口,只要你别反抗就好。若是反抗的话,出了什么问题老子可不负责任!”
“哈?啥...”
心感不妙,一句话还没问完,李斯年便眼神一滞,茫然呆立。
虽然有点可怜他,但李初一并未出言求情。道士这次显然也是急了,竟然直接搜魂,事关他爷俩的安危,李斯年关系再近也容不得半点马虎。
少倾,道士皱眉收回了神识,李斯年轻哼一声醒转过来,看向道士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他现在总算知道了李初一为何那般霸道。
有这么位师父教着,小胖子那点蛮横简直是太温柔了。
一念之间把他从千里之外抓来,一念之间又搜遍了他的识海记忆,道士的强大震撼着他的同时,道士的恐怖也已经深植在他心里,刻入了灵魂。
“没你的事儿了,你走吧。”
摆摆手,道士继续思索。
李斯年赶忙低头称谢,心想回头找机会再问问小胖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等等!”
刚转身,道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李斯年一个哆嗦差点没尿了,泛苦的脸上拼命挤出微笑,转身问道:“前辈,还有何事?”
“你喜欢喝酒?”道士打量了他一下,“留几坛给我,好些日子没尝酒味了,这会儿有些馋了。”
大松一口气,李斯年激动地差点没哭出来,赶忙将珍藏的佳酿一坛坛的往外取,献宝似的递到道士身前。
“嗯,不错,还算有点品位。”
道士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比我这傻徒弟强!整天就知道喝些甜不拉几的果汁,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小胖子气鼓了腮帮子,李斯年又哪敢接茬,只能傻呵呵的在一旁赔笑。
揭开一坛喝了几口,道士舒畅的吐了口气,满意的在李斯年肩膀上拍了几下,每拍一下都把李斯年吓的矮上一截。
“酒不错,老子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样吧,我给你一点造化,能悟出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在李斯年眉心轻轻一点,片刻后收回手指,抱着酒坛继续小饮起来。
恍惚中回转过神,李斯年陡然露出狂喜之色,恭恭敬敬的拜倒下去磕了几个响头,大声道:“前辈大恩,李斯年没齿难忘,日后......”
“行了行了,废话就别多说了,赶紧走,别扰了我的酒性!”
“是,晚辈告退!”
不敢看道士,李斯年感激的看了眼李初一,转过身急速离去,背影里透着浓浓的喜气。
李初一纳闷儿,好奇的问道:“师父,你给了他什么东西,我看他都快乐疯了?”
道士淡淡的道:“没什么,我见他的《归一道》不全,就把完整的经文告诉了他。”
“你还知道《归一道》的经文?!”李初一愕然。
“废话!”
道士没好气的捶了下他的脑袋。
“他老祖宗四海剑圣都是我亲手埋的,《归一道》的经文我岂能不知!”
李初一纳闷儿:“你跟四海剑圣是朋友?他怎么连自己的功法经文都告诉了你?”
第942章 九虚连环
“不是朋友。”
道士摇头。
“那白痴想来拉拢我对付大衍,说是要重建皇权霸业,可是那时你师娘刚出事,我心情不好就顺手把他杀了。结果那白痴临死前竟然托我将《归一道》带给他的后人,这种傻子倒还真让老子有点感动,所以便应下了他,然后亲手把他给埋了。后来事情太多,这事儿我也给忘了,没想到今天撞到了他的后人,自然要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李初一无语。
若是这些事让李斯年知道,不知四大叔会作何感受。
“那九漓战袍你知不知道?”
“你说呢?”
道士虎了小胖子一眼,似乎对小胖子质疑他的见闻阅历很不满意。
“九漓战袍是人界上一个霸主天泽皇朝的镇国宝甲,一共九九八十一件,其中八十件稍逊,赐给了八十个功绩卓绝的天泽王侯,最厉害的那件则是穿在天泽国君身上,由历代国君继承。此宝不同于一般的法宝,天泽皇朝炼制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敌仙,以图十万年的国运不竭,永远的称霸下去。可惜啊,敌仙不代表能胜仙,天泽最后还是被众仙所灭,八十一件九漓战袍也损毁殆尽,只余下一套还算完整的穿在四海那个白痴身上。”
“那李斯年身上那件?”
“是四海剑圣的。”
道士有些可怜的望了眼李斯年离开的方向。
“那件软甲是最后一件九漓战袍了,四海身上仅剩的那身被我含怒出手毁了大半,就剩下那件内甲了。想来是我走之后四海的后人寻到了他的埋骨地,起了坟冢取出了内甲,作为传家宝流传了下来。那小子再想找其他部分,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李初一无语,他也感觉李斯年有点可怜。
家道本已中落,道士又成了雪上加霜的那只推手,连镇族的法宝都被道士毁了个干净,李斯年若是知道这些不知会不会哭。
唉,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对了,我记得你飘落漠北之前,虚空里是有一个黑影出现将你拖入了虚空断层,你仔细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初一赶忙又将虚空里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通,从怎么被抓的到遇到熊将,再到后来黑手忽现,怕不够详细他甚至主动的放开神念,将这段记忆展露给道士看。
“之前葫芦跟我说我这事儿,我本以为是冥府所为,现在来看应该不是。”
“冥府?”李初一不解。
道士解释道:“就是冥界的鬼修。仙界的仙修们在仙道的感召下创立了一个势力,名叫仙庭,统御着仙界万物。冥界的鬼修自然也不甘示弱,在冥道的感召下也有样学样的联合起一个势力,自称冥府。而人界极西之地,那里原本是与现在的冥界接壤的,后来冥界被单独分离了出去,那里变成了阴魂死物的纵横之所,所以被称为鬼域。只是人族向来对诡异隐晦莫深,除非修为到达一定境界者,普通的修士和凡人都不知道鬼族的存在。所以这些蠢货一直以为人族是人界最强大的,熟不知鬼族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比不得如日中天的大衍,可也差不了多少。”
李初一默默点头,这些事他从这次卧龙之会就看出来了。尤其之前那个跟紫鸢交手的鬼族高手更是让他影响深刻,恐怖的实力比之人族飞升不遑多让。
想起紫鸢,李初一猛然一惊,刚才光顾着道士忘了她了,赶忙向道士求援。
道士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她没事。《幽冥册》岂是寻常,那个鬼王伤不了她,别反倒被她吞了才好!”
松了口气,回想了下道士方才的话,李初一压低声音问道:“师父,既然不是冥府,那当初那只黑手,你说会不会是...”
伸手指了指天空,李初一没敢说完。
皱眉想了一下,道士沉声道:“开始我也跟你想的一样,可现在想来又不太像。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天道虽然掌控在那三个老东西手里,但他们还没有炼化完,还不能掌控天道的所有力量。而且就算他们完全炼化,也不是说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天道茫茫,自有其至理和规律,它虽然至高无上,但并不能像修士那样亲力亲为。三个老鬼就算完全化身天道,也只能顺应天道的规律大则,三界的事情他们只能推动,像之前那样显露真身,可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因为那样等于打破了天道的规则,是逆天之举,轻则道则有损时空错乱,重则天道崩溃三界毁于一旦。”
“这么严重?!”
李初一吓了一跳。
为了杀他而让三界崩溃了,那乐子可就太大了。
“当然!天道岂可欺?虽然是祖师爷创立出的世界,可这里的天地规律已经很完善了,三界自有其周转规律,阴阳扣可不仅仅是你想的那般简单!至圣仙宝可不仅仅是一件法器宝具,你可以将它想象成一个可以修行的人。试想一个修士的体内若是有人作乱,逆转经脉祸乱丹田,肆意妄为下这个人会发生些什么?结果自然只有两种,要不就是你把这些祸根铲除,要不就是你死在这些祸根手里。”
李初一深以为然。
“那你认为是谁?抓我去漠北的和对你动手脚的,会不会是一个人?”
“不知道。”
道士摇摇头,苦恼的抓了抓头发,端起坛子喝了口闷酒。
他也想知道答案,可这一回连他也没辙了。
冥冥中,他本能的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手一直在操纵着什么,这种感觉纠缠他很多年了,可他查了这么久一直没能找出一桩实例佐证。
直到今日,他的残魂乍现,而且被人动了连他也没察觉出来的手脚,这种感觉更深了。
再联想到当年妻子失踪以及极乐圣主打死也不跟开口的态度,道士隐隐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张网,一张精心编织、连他也看不破挣不出的网。
忽然,他又想起了以前的某个猜测,眼神一凛,端着酒坛的手僵在了半空。
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他慢慢放下酒坛。
红月的事情看来不得不暂且放下一阵了,事关他和李初一的安危,有些事情他需要先搞清楚。
这时,天空骤然一亮,空气微微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细看时却又什么也没看见,似乎刚才的只是错觉。
“难得一见的盛景啊!”
道士展颜一笑,端起酒坛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空某处。
见李初一不解,道士笑道:“九虚连环啊!可以敌仙的大阵,难得开起一次,绝对的稀罕景呐!”
“九虚连环?啥玩意儿?”
李初一不解,赶忙催起阴阳道眼望向天空。黑白色的视界里空无一物的天空赫然变了模样,一道道涟漪纵横交错来回激荡,每道涟漪都给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似乎有某种规律暗藏其中。
李初一看到了涟漪,却看不到天门山所属的虚空边际。
那里,于浩刚在图老的搀扶下飞遁出天门山的界限,身后的异样感便让他骇然转身。
一同撤出的大衍兵士里,凡是没有离开那道看不见的界线者全都消失了。
没有尸首,没有残骸,就连尸灰骨粉也没留下半点,他们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惨叫,没有痛呼,可于浩的耳边却恍似充斥着他们的哀嚎。
他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眼里翻滚着惧意和不甘,最后化为一声恨恨:“九虚连环!”
作为太虚宫的镇宗大阵,九虚连环最出名也是最骇人的一个功用,便是将一切侵入的异物统统炼化解离。
不论是人,还是物品,只要没有太虚宫印记的,在九虚连环之中全部都会被分解为最本源的东西——天地灵气。
天地有灵,万物有灵,即便是废物糟粕,其本质也是由天地灵气所成,只不过不能为人所用所以才被视为废品。
因此人才行修行,因此死物才能诞灵成精,这些都是因为万物的本质都是相同的,都是由天地灵气所凝,之所以不同只不过是因为某种神异的力量让他们的构造变得不同,因而有了百态之别。
这,就是太虚宫最核心的镇宗功法《太虚道》的核心精要,以己身为源穷尽万物之本初,太乾坤之虚实化千万之道则,至我既天地天地亦我之达境,成就无尽太虚之大道。
而九虚连环,便是太虚宫先祖们借此道义布置出来的一门奇阵。这门阵法不是太虚宫所创,而是太虚宫的前身太虚道所留,虽然波折几代已有缺损,可如今所展现出来的威力却依然惊世骇人。
磅礴的灵气充斥着太虚宫的每一个角落,太虚宫的修士均感觉神清气爽,禁不住闭目吸纳起来。
懵懂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灵气的来路,它们的来源正是大衍没来得及撤走的兵士。
是一个个活人。
所以灵气扑打在于浩身上时,让他鼻尖有种隐隐的血腥味。
所以李初一得知真相后,满脸惊恐的收敛住所有气机,打死也不愿吸收一点。
“怕什么!”
道士不满的道:“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赶紧吸纳,下次再想碰这种机会可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这能一样嘛!”
小胖子都快哭了。
“这可是一条条人命啊!”
“那又怎样!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那帮瘪犊子是侵略者,你有什么好忌讳的?再说了,这些都是被分解后的天地灵气,连里面的怨念残魂都被九虚连环炼化干净了,跟你平时吸纳的一样,你有什么好嫌弃的?”
见李初一还是摇头,道士白眼一翻,换了个方式安慰道:“你不是喜欢吃肉吗?大不了,就当吃顿肉了!”
呕~~!
没忍住,李初一顿时干呕起来,鼻涕酸水齐流,心里把道士骂了个狗血淋头。
吗的,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第943章 小二黑有难
“该死,该死!!”
在即将消散的前一刻,契山鬼王堪堪冲出了天门山的虚空边界。
凝实的鬼体只剩下点点鬼火,连基本形态都凝现不出,只能保持着鬼火的状态飘荡四周,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契山鬼王怒不可竭,嘴里骂个不停。
“该死的大衍,该死的太虚宫!活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背信弃义的混蛋!”
无怪乎他会如此生气,阵基修复,九虚连环发动,这些消息从始至终只有大衍的人知晓,作为盟友的鬼族和封家丝毫没有听到风声,直到大难临头才恍然惊觉。
说来也是运气,若非契山鬼王应了金甲卫之请从胶战的中心退到了后方,又色
心蠢动的被紫鸢一路引到了凌霄峰的边缘,在九虚连环发动的那一刻他就魂飞魄散了,根本没机会逃走。
甚至不用九虚连环发动,更早些时候的天罚降临,他就很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
天劫是所有生灵的劫难,对他这种阴魂死物更是如此。看着一个个鬼修在劫雷的威压下鬼体崩解烟消云散,当时的契山鬼王就暗暗庆幸,现如今更是如此。
还好跟着紫鸢远离了太虚殿的范围,否则他就算发现不妙,也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想想自己同来的那些同族,岐山鬼王心里发沉。
没有接到消息的他们劫难骤临,不知能活着出来几个,又或者全部已经......
还有封家,他们也被出卖了,该死的大衍,竟然如此狠毒!
鬼火剧烈的翻腾了一阵,随后慢慢的平复下来。
如今再生气也没用,自己侥幸一命逃了出来,可身上的伤却极为严重,一身鬼力十不存一,别说找大衍的人报仇,能平平安安的返回鬼域就已经很不错了。
最后看了眼太虚宫的方向,契山鬼王转身向着漆黑一片的虚空深处遁去。
被大衍出卖的仇不能不报,那个高傲的美丽女鬼他也志在必得,只是不是今天,一切要等他养好伤再说。
“别追了。”
道士的声音让紫鸢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自己身上突然蒙上的柔光,感觉声音很耳熟的她皱了皱眉头略一思索,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前辈吗?”
“嗯,是我。”
紫鸢松了口气,心里的戒备瞬间放下。
五个小娃娃更是一声欢呼,“爷爷”“爷爷”的喊个不停。
刚才她忽然心感不妙,似乎有什么恐怖的灾难即将临头,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和五个小鬼的身上便蒙上了一层柔光,而对面的鬼王却忽然惨嚎起来,滚滚死气不断地从鬼体上剥离。
紫鸢怔了一下,刚想趁机将其拿下,结果对方动用了某种秘法直接破开虚空逃遁了出去。她刚想追入虚空却被那个声音拦了下来,现在方知原来是道士保护了他们。
按着道士的指引,紫鸢带着五个小娃娃很快找到了端坐高空的师徒俩。
熟悉的面孔让紫鸢心生暖意,可师徒俩的状态却让她有些迷惑。
道士喝酒是蛮正常的,可李初一蹲在一旁大吐特吐的却让人心感迷茫,他怎么了?是中毒了吗?可道士为何又不理他呢?
赶忙靠近过去,紫鸢刚想关心一下,却见小胖子挣扎着抬起头,眼带泪花的冲她挤了个难看的笑脸。
“紫鸢姐姐好,呕...”
即便知道他不是有意的,紫鸢的脑门还是难免的拉下了几道黑线。无奈的摇摇头,她伸过手去替他轻轻拍着后背,五个小娃娃哪能落后,也伸出鬼爪七手八脚的替他扇风捋胸。
心是好的,可惜鬼爪太吓人了。鬼气森森的锐利爪尖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小胖子说不发毛那是假的,赶忙起身后退几步。
“那个...你们是谁?紫鸢姐姐新收的小弟吗?”
说完又有些疑惑,五个厉鬼虽然狰狞,可看着他的眼神却让他心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五个小鬼见他如此,微微一愣后瞬间大笑。
三娃刚想开口调笑几句,却被早有预料的大娃一把按住嘴巴给按了回去,五娃趁机抢前一步,跟四娃异口同声的道:“哥哥,是我们啊!”
噗~!
李初一差点吐血。
早有预感,结果眨眼便成了现实。
瘪了瘪嘴唇,小胖子一把抱住老四老五,眼神颤抖的打量了他一遍,放声大哭道:“孩儿啊,你们怎么都破了相啦!唔啊啊啊...哎呀~!”
一拳把李初一打飞,道士收回拳头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没有审美观的徒弟!”
说完抱着酒坛子来到五个小鬼身前,捋着他们挨个打量了一番,末了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修出了罗刹身却无戾气恶念缠身,《幽冥册》果然不简单,你们五个也很努力。”
“谢谢爷爷!”
五个小鬼赶忙乖巧称谢,狰狞的鬼脸上露出了极不协调的温顺。
小胖子抱着脑袋飞了回来,看着五个小鬼,哦不,现在应该叫大鬼了,看着他们如此威势,他的心里其实也欣慰得紧。
小家伙们长大啦!
李初一心里欣慰的想着,只是......
“还能变回去不?”
仰着脑袋,小胖子眼中满是痛惜。
小娃娃们成长了他是很开心,但想想以前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五个咿咿呀呀的小奶胖,再看看现在竖在他眼前的这五大根,心里难免泛起几抹淡淡的凄凉,岁月流逝、往昔不再的悲凉感弥漫心间。
“小子,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吗?”道士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小胖子问道:“像什么?”
“舍不得闺女出嫁的亲爹。”悠然说完,道士喝了口酒,眼中满是戏谑。
李初一无语,咬牙切齿的刚要反驳,却感觉旁边鬼影一晃,再看时五个高大的恶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五个熟悉之极的小奶娃。
“卧槽,你能还能缩回来?!”
小胖子大惊,一把将小祸斗从头上拽了下来,指着五个小娃娃笑道:“怎么样,小爷的弟弟们厉不厉害?跟你一样能大能小,看你以后还跟小爷穷显摆!咦?你怎么了?”
晃了半天也没得到预料中的反应,仔细一瞧小祸斗双眼紧闭,蜷着四条小腿缩成一团,身上的气息时隐时现很不稳定。
他这才发觉小家伙已经安静了很长时间了,先前以为它不出声是因为在默默炼化吞噬的陨火,可现在来看它的状况很不对头,似乎是炼化的过程出了什么问题。
“师父?”
小胖子慌了,赶忙向道士求助。
道士早就瞧出了不对,闻言说道:“它是吞噬了太多的陨火,又被一丝天劫之力所侵,二者相加让本就困难的炼化变得更加艰难,这才不得已的只能以沉睡的方式保护自己神魂不损,通过漫长的时间一点点的炼化掉体内的陨火和劫力。”
“那你能不能帮帮它,让它早点醒过来?”
“不能。”在李初一希冀的目光中,道士轻轻摇头。
“连你也不能?”李初一不信。
“废话!”
捶了下他的脑袋,道士没好气的道:“论打架老子天下第一,但这不代表老子是无所不能的。换成一般的妖兽我兴许还有法子,但它可是祸斗啊,你觉着我能干涉得了一个神兽的修行吗?我是可以用大法力替它强行压制,但压制的结果很可能会给他留下暗伤,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比如伤了根基本源让它再无蜕化成神兽的可能,你说我能干吗?”
颓丧的耷拉着脑袋,李初一心疼的搂着小祸斗。若非他执意要破于浩的炎龙,小祸斗也不会跟着他遭这份罪。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它一直睡下去?”
“倒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道士的话让李初一眼前一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道士的嘴唇:“什么法子?”
“找它爹呗!”
喝了口酒,道士淡声道:“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要说天底下还有谁能帮它一把,自然是它的亲爹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一拍脑门,李初一惊喜的叫道,旋即喜色一僵,皱眉道:“可是玄冰寒狱已经关了,再开的话至少也得百年之后,现在就算去了也进不去,师父你有办法能进去吗?”
“办法还是有的,只是有些麻烦。不过正好我要去趟漠北,去看看你说的那什么丹阳子所留的洞府,顺道带着小崽子去趟玄冰寒狱也不是不行。”
“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李初一大喜,毫不吝啬滥美之词,马屁一口气的拍了半天。
道士半点谦虚的颜色都没有,得意洋洋的全盘接受,末了微微一笑,眼神一转看向不远处的某个空无一物之处。
“怎么样,知道老子多厉害了吧?你是自己切片送过来呢,还是老子亲自出手把你清蒸了?”
李初一愕然转头,紫鸢眼神一厉,带着五个重化厉鬼的小鬼,警惕的望向道士所示的方向。
那里,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几个人影显出身形,为首的正是与李初一有过一面之缘、想要借兽皮长剑一观的妖族大掌祭敖昆。
当日威胁过他的蚺力以及见了他就跑的霸骨也赫然在列,只不过如今的蚺力已没了那份霸气,噤若寒蝉的缩着脖子根本不敢抬头。道士身上的恐怖威压让他深深惊惧,他总算知道了桀骜的霸骨为何会那般怂像。
而霸骨更是如此,身为妖族的护法妖圣,他自然不能如蚺力一样躲在后面,只能黑着脸跟敖昆站在前面,满脸的尴尬和不情愿。
见到霸骨,道士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小老虎,你也在啊!不错不错,知道我徒弟身子不好需要大补就主动送上门来了,你还真是有心了啊,真不错~!”
霸骨的脸色更难看了,脚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没有人笑他,只有敖昆微微皱眉的拿余光扫了他一下,旋即挂起善意的笑脸,抱拳拱手道:“妖族大掌祭敖昆,拜见天一道尊!”
第944章 两个条件
打量了敖昆几眼,道士忽然问道:“敖云是你什么人?”
敖昆也不隐瞒,恭声道:“正是家兄。”
“他怎么没来?”
“家兄八百年前已经仙去。”
敖昆的声音有些低沉,道士听完也一脸唏嘘。
“死了啊,唉,时间过的真快。”
摇摇头,两人眼中都溢满沧桑。
活得越久,这份岁月的沧桑越浓。当身边的故人一个个消失,只余下自己还苟存人间,到最后不论敌友,这些熟悉的面孔和名字都会引人追忆。
叹了口气,道士说道:“说说吧,偷听了这么久,你到底是何来意?不会真是知道我少个下酒菜,自己送上门来给我打牙祭的吧?”
敖昆哭笑不得赶忙摇头,刚要开口,却被李初一抢先道:“师父,他是来抢我的剑的!”
“剑?”
道士眉头一挑,噌的一声拔出妖皇剑,拿在手里观瞻半天,末了疑惑的问道:“你说这是妖皇剑?”
敖昆心中一叹,就知道瞒不过对方。天一道尊可能是人界活的最久的人了,其见闻阅历远非常人可想,如今被李初一轻轻一点便猜中真相,让人无奈,却也在意料之中。
暗暗一叹,敖昆正色道:“敖某也只是怀疑,无法下定结论。只有将此剑带回圣地,才能探明究竟。”
曲指弹了弹剑身,道士说道:“依我看可能性不大,此剑有壳无身,就算与妖皇剑有关,最多也就是它的遗蜕。妖皇剑我是见过的,就算失了剑魂,其本体也绝非如此寻常,不敢说斩天灭地,但截海断山还是可以的。这把剑虽然利,但远没有利到那种程度。”
敖昆一怔,顿时激动起来:“你...你见过?敢问前辈在哪里见过?”
“当然是你们妖族的圣宗敖晟了!妖皇剑只在他手里出现过,之后便消失不见,至今无人得见,除了他还能有谁?”
道士说的理所当然,敖昆和几个妖族则暗暗咋舌。
圣宗敖晟,那得追溯到万载之前,这老道究竟活了多久,怎的连圣宗大人都亲眼见过,莫不是在吹牛吧?
但敖昆和霸骨等人却不这么想,他们相信道士绝对不是吹牛。
天一道尊横空出世,从何而来出身何门何派一概无人知晓,就仿佛天地间突然冒出了这么个人一样,他本身一直就是个谜团。
刚出现时,他的对手修为都不太高,因此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直到后来对手的道行越来越深,甚至连渡劫和飞升期的高手都有出手,可无论对手如何,天一道尊都大打大胜小打小赢,从未有过败绩,这才引起了人界诸雄的注意,直至最后的忌惮万分。
要说他活了上万年经历过那段黑暗岁月,无人敢说是,但也无人敢言不是。如今听他无意中如此吐露,敖昆心里暗震的同时,却也是信了的。
说不定这人真是个修行万载甚至更久的老鬼,经历过黑暗岁月,见识过真仙大圣,甚至在那段岁月里大展过拳脚也未必没有可能,否则又怎么会认识圣宗敖晟,亲眼见识过妖皇剑的存在?
丝毫不在乎自己无意中引发的震撼,道士又观瞻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如果这真的是妖皇剑,按照妖族的规矩持剑者即为妖皇,那我徒弟是不是就算是妖皇了?”
即便畏惧他的实力,诸妖还是禁不止暗怒。
一个人族敢言妖族的皇者,这让他们感觉到了侮辱。
敖昆倒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如果初一小友愿意,而其他大掌祭也同意的话,此事亦无不可。”
“大掌祭大人!”
几声焦急自背后传来,敖昆不为所动,只是定定的看着道士。
半天,道士哑然一笑,抬手点点他笑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敖昆也不掩饰,微笑附和道:“晚辈只是就事论事,只要符合祖训,依章办事并无不可。”
道士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什么符合祖训依章办事,这条老蛇冲的根本就是李初一,以及站在李初一身后的自己。
可惜这种事也就是说说,别说妖族的其他大掌祭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妖族死板的各部也绝对不会认同。
论排外,妖族丝毫不亚于人族。况且是人族将妖族逼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只能屈辱的困居十万大山,奉一个人族为妖皇,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找个鬼族或者活死人都比人族要强。
再退一步讲,就算妖族各部真的脑子抽筋都同意了,他也不会同意。
借着李初一拿他当靠山,道士才没这份闲心思呢。而且他的傻徒弟自己也没这份意思,看看那张胖脸,臭的都快招苍蝇了,生怕他一口给应下,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呢。
洒然一笑,道士摆摆手道:“别说没用的了,说说条件吧。”
“师父!”
李初一大惊,以为道士要把他的剑给卖了,顿时焦急不已。
相伴这么久,他和兽皮长剑早就有了感情,加上之前魔怔那次的彻悟,他更是对自己的剑疼惜得不得了,哪能任由道士给卖了,这等于是拿小刀割他的心!
想要说什么却被道士的眼神给止住,见到道士眼中的安慰之色,李初一只得按下焦急闭口不言。
见道士意动,敖昆心中一喜,赶忙说道:“我当日便承诺过小友,只要此物为真,那我可以答应小友任何一个我力所能及的要求,哪怕如先前所言他想当妖皇,我也会尽力为他争取!”
“呸,谁要当妖皇,你...”
伸手打住李初一的话头,道士冷笑道:“空口白话,妖族这些年也虚伪了啊,啧啧~!”
敖昆皱眉:“晚辈真心实意,怎能说空口白话,前辈认为晚辈的这份承诺还不够吗?”
“够?够个屁!”
冷笑一声,道士傲然的指指胸口:“他师父是我,他就是要星星要月亮老子都能想法子给他摘下来,任何要求还加个你力所能及,小子,你在逗我吗?还有,什么叫‘只要此物为真’,感情这把剑不是妖皇剑我徒弟就白跑了一趟呗?你是不是见我徒弟傻就以为我也傻?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要不是冲你哥哥的面子,老子现在就吃了你你信不信?”
敖昆一僵,脸色尴尬不已。
确实,自己能满足的要求道士自然也能满足,李初一有个这么厉害的师父,自己诚意满满的条件看起来确实有些苍白。
“老子很忙,一秒钟几千万上下,没工夫跟你瞎扯,所以废话就别多说了,老子就两个要求,能答应我就让傻徒弟跟你们去一趟,不答应拉倒,再敢纠缠老子统统把你们炖了!”
说着,道士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不论此剑是否妖皇,你们妖族都必须给我徒弟一份酬劳,就当跑腿的费用了。这个酬劳嘛也不多,不用金山银山法宝灵石,我知道你们龙族圣地里有个化龙池,反正验剑也是在妖族圣地,验完之后你让我徒弟和他的狗进去泡泡就行了,怎么样,简单吧?”
“混蛋,这不可...噗~啊~~!”
一个妖族怒言驳斥,结果刚开口就吐着血翻飞了出去,眨眼间没了踪影。余下的妖族心中暗恨却不敢多言,只能目光不善的偷瞧着道士。
化龙池,是龙族圣地中的圣地。
传说蛇鱼之属均有一丝龙族血脉,修炼有成后便可化身为蛟,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可若想再进一步蛟变化龙,那可不仅仅只苦修就能够做到的,还需要一份机缘。而化龙池正是这份机缘,可以帮助蛟龙褪去蛟身净化血脉,成就无上真龙之身。
可惜传说只是传说,这么些年来也没见有谁成就真龙,龙族的古史上也是记载了了,成就真龙者不过一手之数,且因年代太过久远已不可考,是以无人敢言其真。
就连如今被妖族奉为圣宗的敖晟,当年也不过是半龙半蛟,但这并不妨碍化龙池在众妖族心中的地位,因为它确实可以帮妖族清澈血脉净化肉身。
经常在其中修炼,蛟龙所属可渐渐诞生出一丝真龙之血,拥有一丝真龙伟力。不要小看这一丝真龙之力,就如《道典》所修的道元一样,那丝真龙之力与普通的妖力乃是一天一地质的分别。
而非蛟龙之属,在其中修炼也大有裨益。虽然诞生不出真龙之血,可自己的血脉肉身却可得到极大的淬炼,个别大机缘者甚至还能获得返祖的福泽。
与人族不同,妖族的返祖乃是幸事。但凡妖兽,其血脉多多少少都与某些妖神妖圣有关。
可惜绝大多数的妖修繁育能力本就逊于人族,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如此,某些过于强大的存在甚至满族只有其一人,所以很多妖兽会四处寻找配偶交欢,丝毫不顾及种族之别,只求能诞下子嗣血脉不断便可。
因此妖修的血脉都很驳杂,虽然偶尔也有个例,两个强大的个体诞生出一个更加强大的后代,可这种情况毕竟少数,绝大多数的血统混杂只能让这些后代越来越弱,甚至沦为凡兽懵懂不开。
所以但凡妖兽,所修的都是自己血脉里最强大的那一支,不断的净化成长,直至将其他驳杂的血统统统炼化吞噬,成为于先祖一般的强大存在。
就拿小祸斗来说,它是老祸斗和九尾天狐所生。在旁人来说无论是祸斗血统还是九尾天狐的血统都是强大到不敢想象的,可对小祸斗来说,九尾天狐的血统再强大,在祸斗的血统面前也是杂质。
唯有将其彻底同化到祸斗血统之内,或者想法子将其剔除出去,它才能褪去如今的凡胎,真正成为神兽祸斗。
不论是同化还是剔除,这个过程都是极其艰难也极其缓慢的。可化龙池的存在却能加速这一过程的速度,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弥足珍贵的,因此才被妖族奉为圣地中的圣地。
如今听道士张口就要借化龙池一用,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个人族的毛头小子,他们哪里能忍?
若非忌惮道士的恐怖实力,他们早就抡刀子动手了。
可现在,他们只能忍着,用不甘的眼神偷瞄着对方,强忍着心中的屈辱。
那只妖狗或许可以,李初一,绝对不行!
哪怕他是道士的徒弟,可只要他是人族,就绝对不行!
第945章 真龙密匙
敖昆也很为难。
化龙池乃龙族圣地,道士的要求显然是违背了他们龙族的祖训。
可不答应的话,寻回妖皇剑的最大一丝希望便会被彻底掐灭,敖昆再自信也不敢相信自己能从道士手中抢走李初一,抢走李初一手中的兽皮长剑,而地点则是在如今的太虚宫里。
思忖良久也拿不定主意,敖昆几次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霸骨,但霸骨从始至终都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似乎对乱石间挣扎残喘的一朵野花很感兴趣,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敖昆唯有无奈。
看了看李初一,又看了看小祸斗,敖昆一咬牙沉声道:“前辈,圣地的规矩您不会不知道,那只妖狗我或许还有办法,但初一是个人族,绝对不行!”
怕道士发怒,他又赶忙补充道:“前辈,不是我不答应,我虽然是大掌祭,可妖族的大掌祭并不仅仅只是我一个,就算我同意了,其他的大掌祭不点头,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还望前辈体谅一二!”
“这样啊...”
模棱两可的点点头,道士摩挲着下巴道:“若是再加上两枚真龙密匙呢?”
“真龙密匙?!”
“嗯,真龙密匙。”
在敖昆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道士伸手一招,一青一白两道光团顿时飞出,落到道士手中后光华敛去,赫然是两块纹路玄奥的玉牌。
两块玉牌一个是在五羊坟冢中所得,另一块则是在止戈林的集市上偶然碰见的,后来经小木头介绍知道了其珍贵性,李初一一直小心收着。没想到今天被道士问也不问的给亮了出来,感觉自己被打劫了的小胖子赶忙看向敖昆,正见后者两眼圆睁,一副呆滞的口水都要流下来的痴傻模样。
“白龙吟,青龙叹!”
良久,敖昆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凝重的缓缓说道。
无怪乎他会如此这般,白龙吟和青龙叹也是妖族一直在寻找的圣物,其重要性不比妖皇剑差多少,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还尤有甚之。
很多人都知道妖皇剑是妖族圣宗从妖族圣地中取出的,可极少有人知道圣宗之所以能取出妖皇剑,四圣物在其中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
金龙稽,白龙吟,青龙叹,紫龙隐。
这,就是妖族四圣物的名字。
外表看起来它们并无太大差别,只有颜色和花纹不同,看上去就像是某种令牌或者玉符一样,除了人力难毁这点外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唯有妖族中极少数够资格的人才知道,它们其实是一把分成了四部分的密匙,其作用只有一个,打开龙族圣地中的禁地——千古龙冢。
千古龙冢的来历几乎已经无法考证,就连世代守护圣地的龙族也是如此。妖族不似人族,没有书面记载的习惯,一应传承多以口口相传的方式流传下来,其间数次黑暗动荡,这些口口相传的历史早已丢失大半。
如今传承下来的历史只剩下表述模糊的只言片语,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仅仅只能确定千古龙冢的历史极其悠久,似乎能追溯到太古甚至是更遥远的荒古,而其中埋葬着的则是一位名字已然失传的龙族大能。
不是现在这种意义上的大能,而是拥有无穷伟力、连仙冥两界的真仙鬼圣都不敢轻撄其锋的圣道真龙。
圣道二字是赞誉还是另有解释,无人知晓,现今的龙族同样也不知道这样一位厉害的前辈大能为何会陨落至此,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使命便是守护这里,守护这片圣地,更确切的说是守护圣地中的千古龙冢。
千古龙冢里有何奥妙,不是没人想过去一探究竟。可不论龙族还是其他种族,但凡擅闯者皆死于非命,永远的陪葬在了龙冢之内。
而进入龙冢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一把密匙。
密匙四分,一直由龙族中修为最高的四位长老代为保管。若是寿元将近或者飞升仙界,密匙便会传承给自己的继承人,如此代代传承下去。
直到万年前,人族大军压境,面临灭族之危的妖族各部求助龙族帮忙。而当时的龙族族长敖晟深明覆巢完卵之理,知道其他妖族灭亡后龙族绝对不可能被放任独存,因此在与诸位长老沟通后,取出密匙打开了千古龙冢,只身一人进去带出了一把没有名字的至宝神剑,这就是后来被以妖皇二字称之的妖皇剑。
敖晟道行极深,当时的人界少有匹敌,可惜血脉终究不纯,进入龙冢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出来时已然暗伤累累。
而妖皇剑也不是听之任之的寻常宝物,唯有靠着四色宝玉的才能勉强掌握。见情势危急,敖晟不顾伤势和众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带着妖皇剑和四色宝玉前往决战。
这一战,天下皆惊,人族高手死伤殆尽,九成以上都毙在了敖晟一人手里。
可敖晟也没能享受到胜利的果实,决战后不久,他便在返程途中暴毙,妖皇剑和四色宝玉消失无踪,此事至此成了一个悬案,更是妖族心中的一块心病。
其实,在守护圣地的龙族心中,四色宝玉的重要性更甚于妖皇剑。
妖皇剑虽然厉害,但四色宝玉可是能打开千古龙冢的密匙。只要密匙在手,将来再有危难临头,他们未必不可能再从龙冢中取出第二件、第三件如妖皇剑这等层次的宝物,因此在龙族的名单上四色宝玉的地位一直是排第一的。
为了寻回宝物,这些年来龙族想尽了办法。
怕密匙的讯息泄露,他们便故意放出假消息,造了一批四色宝玉的仿品散播出去,谎称这是妖族圣地的特产奇物,因宵小之徒盗取而丢失了一些出去。
他们说这些宝玉只有龙族才能使用,外人拿去只不过是质地比较坚硬的玉石玩物,祭不成法宝也炼不成神兵。若是有人得到后肯归还龙族,龙族必有重谢。
能修行的哪有傻子,他们越是这么说就约有猫腻。
可经过无数尝试后,再坚定的人也放弃了。那些宝玉确实如龙族所说,除了质地坚硬外再无异样,对修士来说与废品无疑。
既然无用,那还留着它干什么?
有人当场就给扔了,也有人抱着尝试的念头,壮起胆子去了十万大山,结果倒也换回来了不小的好处。
真能换到好处的消息一经散出,归还宝玉的人更多了。妖族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他们获得的好处更多。
金龙稽和紫龙隐,就这样相继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可惜,也仅仅如此了。
白龙吟和青龙叹,连同妖皇剑一起至今还下落不明。
直到今日,敖昆乍见白龙吟和青龙叹出现在眼前,此外还有李初一身上那把与妖皇剑大有关联的兽皮长剑,饶是他老练沉稳,脑子里也禁不住空白一片。
找了近万年的东西,突然一天之内同时出现在了他面前,换成谁谁不傻?
敖昆没有当场惊叫出声,就依然是他够沉稳的表现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东西会统统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看看满脸紧张的李初一,又看看老神在在的道士,敖昆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难道这就是命运?
是天要让他妖族,让他龙族与这师徒俩结下不解之缘?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命运这回事吗?
敖昆不知道。
悄悄催动秘法试探了一下,感觉到两块玉符上传来令人激动的波动,他暗暗苦笑。
是不是命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两块玉符确实是真品无疑。
看着道士,敖昆犹豫了好久,最后轻轻点头:“如果再加上它们,我有把握能说服其他大掌祭,同意让初一小友入化龙池!”
“不是有把握,是一定!”
道士纠正道:“鱼还是渔,那帮老东西不会不知道怎么选。”
苦笑更浓了,敖昆点点头,有些无奈的道:“行,此事我代他们应下了。”
敖昆知道这些道道瞒不过道士,道士说他们大掌祭是老狐狸,其实他自己也是老狐狸,而且是最精的那只。俗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道士要真那么好糊弄,也成不了威名赫赫的天一道尊了,他早就死了。
事情总算定下了,敖昆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就算兽皮长剑不是妖皇剑,能将四色宝玉中剩下的两块带回去,也是大功一件了,其价值尤甚于妖皇剑回归。
抱着轻松的心态,敖昆笑道:“前辈,敢问第二个条件是何?不会是比先前这个还要苛刻吧?”
道士更轻松,闻言摆手道:“放心,我向来喜欢与人方便,不会为难你的。第二个条件更简单,我徒弟可以随你回去试剑,但试完之后不论真假,剑仍归我徒弟所有,你妖族不得强占。”
咳咳咳咳...
一口气差点没呛死,敖昆连咳几声,赶忙道:“前辈...”
“哦,差点忘了。”
道士掐住话头,笑嘻嘻的道:“你放心,就算剑是真的,你妖族的那个什么妖皇我徒弟也不会去当,同样的,有了化龙池作为报酬,我也不会再向你要其他的东西作为回报。就这两个条件,怎么样,很简单吧?”
以敖昆的好脾气,现在都想骂娘了。
忍着火气,他沉声道:“前辈,妖皇剑是我妖族圣物,如果小友的剑真是妖皇剑,我妖族势在必得!当然了,我们会以相应的代价作为交换,保证能让您和小友满意!”
第946章 第二个条件
道士两手一摊:“可是我不满意啊!”
敖昆气急:“我条件还没开呢,您怎么就能说不满意呢!”
“那好,你开!”
道士嗤笑:“我可提醒你,妖皇剑乃是至宝神剑,至宝无价,我看你能开个什么价码让我满意!”
“我...!”
敖昆哑然。
确实,至宝无价,以什么作为交换可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需要回到妖族着急其他几位大掌祭,一同从长计议一番才行。
敖昆也是无奈,李初一的背景太硬了。
如果今天在这儿的不是道士而是另有其人,他有信心能开出一个让对方满意的价码。
可是天一道尊,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一直假装不在的霸骨也坐不住了,见敖昆为难,他咬了咬牙开口道:“前辈,妖皇剑本就是我妖族所有,虽然现在的持有者是初一小哥,但归根结底妖皇剑还是我妖族的,此物理应归还。同样的,我妖族也不会白白让小哥还剑,我偌大的妖族总能找出能让你们满意的东西,前辈又何苦为难我妖族呢?”
“吆喝,小老虎,这些年不见,你文化水儿见长啊?你这是在教我拾金不昧的道理吗?”
被道士的目光一扫,霸骨顿时一个激灵,咬着牙没肯后退一步,强做淡定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说一个请求。试想若是今天易地而处,丢东西的是前辈和初一小哥,见有人捡到自己的失物,你们肯定也会如我们一样的心情的!”
“放心,不会的。”
道士微微一笑,牙齿白光森寒:“我会劝他交回来,不交的话就抢回来。”
霸骨无语,赶忙低下头去,心里破口大骂的同时,泛起浓浓的悲哀。
道士摆明了是强盗理论,可偏生他强的恐怖,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同时霸骨也知道,道士的做法同样也是大多数人的做法。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但凡修行者不分种族,九成九都是自私自利之徒。
拾金不昧?
有,极少,而且会被很人多当成傻子。
道理永远掌握在更强者手中,你比对方强,你就是道理,反之,你就是孙子,只能听人摆布。
就像旁边的蚺力,当初只不过是稍稍越界占了些自己的领地,其实无关痛痒,可最后还是被自己一顿胖揍给打了回去,连带着领地也扩张了一大块儿。
这就是道理,谁强谁有理,势不如人就得挨揍,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
仁义道德这种东西,在强者口中是施舍,在弱者口中不过是无奈的*罢了,唤不醒多少良心。
“其实你们不用这么纠结的,你们不觉着你们想多了吗?”
道士忽然开口,吸引了敖昆等人的目光。
指着兽皮长剑,道士淡声道:“这是不是妖皇剑还未有定论,你们就考虑的这么深远,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其实这就是给你们一个赌一把的机会,如果它不是,那你们自然没有兴趣,剑还是我徒弟的,第二个条件就等于我没说,你们并没有损失什么。”
“可万一它是呢?”敖昆目光冷然,“遗失近万年的圣物就在眼前,难道您还让我们再将它拱手于人吗?”
“不给我徒弟又能如何?”
道士丝毫不让的回瞪着他,冷笑道:“如果它真是妖皇剑,不给我徒弟,难道留在你们妖族被供起来吃灰吗?你们妖族谁能御使得动它?不是我小看你们,连当年的敖晟都没顶住妖皇剑的反噬,你们这些仅有一丝真龙血脉的蛟龙,又如何有信心能掌控得住它?怕是连碰,也不敢多碰几下吧!”
敖昆目光一闪:“你怎么知道圣宗大人死于妖皇剑的反噬?莫非当年你看见了?你看着圣宗大人身死,然后夺走了妖皇剑?”
“孩子,你生错地方了,你这想象力不去写书都可惜了。”
惋惜的摇摇头,道士冷笑道:“你知道当年敖晟为何要独自离开,不让其他人随护吗?不是他心眼小怕人抢剑,他是怕自己压制不住反噬,爆体而亡会伤及无辜!若没有四块密匙牵制,他可能连战场都赶不到就死了,他体内的一半真龙血脉根本得不到妖皇剑的承认,你们这些只有一丝半点的,更没有半点可能!”
道士此言,敖昆信了大半。根据当年流传下来的见闻,圣宗离开时确实有些不对劲,行色很是匆匆。
可这并不能作为放弃妖皇剑的理由。
“我们不行,初一小友就行吗?他一个人族,半点真龙血脉都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他又如何能做得到?前辈,你这样做岂不是在把自己的徒弟往火坑里推吗?”
“呵呵,有些事,你们不懂而已。”
道士呵呵一笑,傲然道:“真龙血脉是掌控妖皇剑的关键,却不是唯一的方法。能被老子相中收为徒弟的人,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的?别说可能不是,就是它真是妖皇剑,区区一把至宝神剑而已,对我李在天的徒弟又有何难?别拿你们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所有人,你们修为是不错,但这个眼神嘛,其实比凡人俗兽高不了多少的。”
这话也就道士敢说,别人敢这么说,敖昆早就叫他重新做人了。
看着李初一,敖昆打量了半天也没瞧出这小子哪里不同,也就一身远超于修为的强大实力能让人侧目,可得知他的师父是天一道尊后,这种异样也是理所当然了,不这样才奇怪呢。
想想道士的话,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这真的是一个赌一把的机会。
敖昆自己也不太相信兽皮长剑就是妖皇剑,能同时得到妖皇剑和两块真龙密匙,这得多逆天的运气才能撞到这种好事儿,他也认为兽皮长剑最多只是与妖皇剑有点关联,能为他们寻找真正的妖皇剑提供些有用的线索而已。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它真的是妖皇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得而复失,别说他了,其他几位大掌祭也绝不能忍。
可不能忍又怎样,现在不同意的话,连试的机会都没有,不答应道士的条件道士绝对不会让李初一跟自己回去。
但是答应的话,万一......
“前辈,兹事体大,能不能容晚辈跟其他几位大掌祭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可以。”
出乎意料的,道士并没有为难敖昆,这倒让敖昆有些意外。
“喂,你那什么眼神?老子向来最讲道理了,从不欺负人,你那种眼神是对老子的侮辱你知道吗?”
道士的不满,敖昆唯有苦笑,霸骨更是深深地把头低下,刚才他差点没直接骂出声来。
天一道尊讲道理?还从来不欺负人?
洗洗睡吧,你困迷糊了。
实在不愿意多呆下去,再呆下去怕会当场恶心死。敖昆拱手施礼告辞一声,转过身刚想离去,却又被道士给叫住了。
“回去后,帮我带句话给其他几个老鬼。得之鱼还是得之渔,希望他们能想清楚。毕竟宝贝再好,如果用不了,那也只是个摆设。”
眼神一闪,敖昆正色点头:“是,晚辈一定带到!”
说完,身形一闪,带着几个大妖飞向了远方。
待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小胖子身子一松,一屁股瘫坐下来。
“呼,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要把我的宝贝送人呢!”
“瞧你那德行,老子是吃亏的人吗?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子做赔本买卖?”道士不满的敲了下他的头。
抱着头,小胖子反驳道:“怎么没有?有长的漂亮的姐姐算卦,你哪次不是少收一半的卦金?还有酒楼吃饭没钱付账,你哪次不是带着我一起洗盘子?算算时间,有洗盘子的功夫咱三顿饭的饭钱都挣回来了,你偏不肯,就带着我洗啊洗啊洗到掌柜的满意为止,你不都是赔本买卖吗?哎呦~你又打我头!”
老神在在的收回拳头,道士淡淡的道:“少收卦金,老子那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绅士的风度你懂不懂?算了,说绅士你也不知道,这破地方除了地主就剩土豪了。”
“那洗盘子呢?!”
“洗盘子我也没吃亏啊!”
道士眨眨眼,阴笑道:“你见过老子洗过几个盘子?没记错的话,都是你洗的吧?所以老子从来都没吃过亏!”
“我......!!!”
李初一想骂娘,可看着道士摆来摆去的拳头,他只能把苦水咽回了肚子里。
不理委屈的小胖子,冲在旁偷笑的五个小鬼和捂着额头的紫鸢眨眨眼,道士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兽皮长剑上。
说实话,连他都没想到,这柄当年没看在眼里的长剑竟然有妖皇剑的嫌疑。
真龙密匙他当年是看出来了的,可这柄剑除了质地不错外并无异样,没有剑心也没有剑魂,甚至连炼制的痕迹都很淡,似乎是某人寻了块不错的材料粗粗炼制了一下当个临时的兵刃而已,从某些方面来说连法器都算不上。
要说异样,长剑本身还不如用来缠裹的兽皮让人值得考究,但那兽皮在他眼里也仅仅只能算不错,以它来配妖皇剑,那着实有些可笑了些。
但敖昆的反应却让他心生狐疑,莫非真是自己看走了眼,这柄剑真有其独到之处?
观瞻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异样,道士摇摇头不再多想。
“师父,有件事我想问你。”
转头一瞧,傻徒弟的脸色有些踌躇。
“师父,那个...天道消失的时候,我...我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