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连个娼妓都不如
面对这些来找茬的文官们,朱慈烺深知扯皮不利时需要转移话题,然后再以螺旋姿态反击之前的话题。
他看向李邦华,问道:“都察院近日来的工作怎么样了?”
李邦华以为太子服软了,也没有揪着刚刚的话题不放,他回道:“都察院三个月来共查处懈政官员三十九人,贪腐官员七人.....”
朱慈烺冷笑:“真是好大的数目啊,你是否觉得在这江南数省,就只有这几个贪官污吏?”
不等李邦华开口,他接着道:“就这点业绩也来批评新政,你是闲的没事做了?本宫给你定个任务,半年内查处二百名贪官污吏!”
半年查处二百名官员?李邦华诧异,道:“殿下,哪来的那么多贪官污吏可查?”
朱慈烺肃声道:“李廷表!”
“臣在!”李廷表从偏殿暗中悄然走出。
朱慈烺询问李邦华,道:“知道锦衣卫吗?知道他们查处了多少贪官吗?”
李邦华不屑道:“迫害忠良的皇家鹰犬而已,臣早有耳闻!”
在大明二百余年间,锦衣卫的主要职能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也有参与收集军功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
如在万历朝鲜战争中收集了大量的日军军情,传闻统一日本的丰成秀吉就是被锦衣卫下毒暗杀的(貌似是央视某个历史档案里提过,出使日本的大明官员和锦衣卫配合的)。
锦衣卫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他们的军功大多数来自朝廷大员的鲜血,受到士人阶层的厌恶,注定要背负几世骂名。
“哦?迫害忠良的鹰犬?”朱慈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邦华,说道:“李廷表,说说你们锦衣卫这几年立下的功劳。”
李廷表瞥了一眼李邦华,铿锵有力道:“崇祯九年七月,鞑子扣关南下京畿,锦衣卫奉命追寻其踪迹,在良乡发现被掳掠的百姓十万余人。”
“崇祯九年九月,鞑子撤军,锦衣卫暗谍混入被掳掠的大明百姓中,尾随鞑子一个月,一名暗谍左臂虽被鞑子砍断,但成功传出鞑子撤军路线的情报,为冷口大战创造了有利战机。”
“崇祯十年六月,张献忠暗度陈仓,偷袭安庆,锦衣卫提前一日将情报传给安庆巡抚史可法,献贼偷袭失败,安庆城内三十余万人安枕无忧。”
“崇祯十年七月,献贼偷袭围困庐州,潜入流贼军中的锦衣卫提前传出情报,庐州城中几十万百姓幸免于难。”
“崇祯十一年,锦衣卫奉命查处南直隶贪官三百七十二名,每桩案件证据确凿,已在刑部备案。”
“崇祯十二年上元节,锦衣卫在万岁山抓获准备炮击紫禁城的鞑子细作。”
“崇祯十二年七月,锦衣卫在盛京城中暗杀掉奴酋礼亲王代善、三贝勒阿拜,六贝勒塔拜,以及十六名八旗军甲喇章京以上将领。”
“崇祯十二年九月,锦衣卫成功策反八旗汉军正黄旗旗主祖泽润,为浑河大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崇祯十三年......”
李邦华等一帮文臣听的心惊肉跳的,反贪、情报、暗杀,这锦衣卫无所不能啊!
一众官员别的不关系,最关心的是锦衣卫居然一下干掉了三百多个官员,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贪污罪证的?
锦衣卫监视百官的职能不是被仁慈的崇祯皇帝裁掉了吗?为何.....
既然锦衣卫能查这么多官员的底细,自然也能调查其他人的,在座的众官屁股上都不干净,心里皆是一颤,有些畏缩起来,唯恐太子把自己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朱慈烺丝毫不关心这些人的惊恐,只是淡淡道:“李邦华,你可听清楚了?这就是你所说的迫害忠良的皇家鹰犬?”
他说道:“这帮所谓的鹰犬拯救了多少百姓?查处了多少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你们都察院呢?查出了多少?你李邦华受命至今又查处了多少?拯救了多少受贪官迫害的百姓?”
李邦华冷汗直冒,原以为自己执掌都察院数月以来业绩斐然,不想和自己所鄙视的锦衣卫相比,连根毛都不算。
朱慈烺继续道:“都察院大大小小饱读诗书的御史那么多,还不如这些所谓的皇家鹰犬?”
他猛的喝道:“你们都察院要是不行,趁早裁撤掉吧,别白白的浪费大明的俸饷!”
“你们的这些俸禄都是大明百姓辛辛苦苦种地缴税养着的,你们对得起他们?”
李邦华是万万不能接受裁撤都察院的,在他眼中,都察院在维护朝廷秩序和保障国家平稳运转的重要机构,要是裁撤了如何去监督约束官员,莫非要靠锦衣卫吗?
想想锦衣卫的手段,李邦华从心底打了个冷颤,虽说心正不怕影子歪,但锦衣卫那种不公开的审讯模式,任谁也不敢信服。
李邦华长呼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了心情,认真行礼道:“臣有罪,请殿下放心,臣定会加强监察力度,还大明官场一片朗朗乾坤!”
朱慈烺点点头,也不难为他,自然有更多的人为难他,此番只是想敲打一下李邦华而已,让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别没事还是以往都察院御史那一套,正事不做,多管闲事。
朱慈烺缓和了语气,道:“方才你不是说要本宫停了商税的政令吗,可以!”
嗯?李邦华猛的一怔,连张溥等人也都有些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工部尚书熊明遇等几个历经沧桑的老臣清楚,这太子是这么好对付的?下面肯定有话!
果然,朱慈烺顿了顿,笑呵呵道:“你要是能让大明国库每年有五千万两银子的进账,本宫立刻收回这些政令!”
李邦华老脸一抽,每年五千万两,就是让他抢也抢不了这么多啊!
朱慈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行,于是看向张溥道:“你呢?刚刚说的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吧?”
张溥脸不红心不跳,道:“臣暂时还未想好。”
朱慈烺表现的非常惊讶,道:“东林和复社的不是一直主张改革政治,反对谈空说玄,提倡求真务实的吗?你们的能耐呢?只表现的嘴上?”
“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显示给本宫瞧瞧,别在这里空口误国,辱没了圣贤之道!”
张溥躬身低着头,阴沉着脸,道:“只要殿下不收商税,其他事情都好说,想来士林中大多数人都心怀赤子之心,定会支持殿下新政的。”
闻言,朱慈烺破口大骂道:“不收商税?连秦淮河畔的妓院都知道每个月向朝廷上交花捐,你们不懂?本宫看你们连个娼妓都不如!读了一辈子的书,尽是读在狗身上了!”
张溥脸上涨红,浑身发颤,道:“殿下,你.....”
“滚出去!”朱慈烺猛的喝道。
饶是朱慈烺经过这几个月的音乐、绘画等熏陶,脾气好了很多,此时也完全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指着众人道:“无论是收取商税,还是摊丁入亩,本宫都会将之贯彻到底,若是有宵小胆敢煽动士子对新政行阻拦之事,本宫必然对其杀之、绝之!”
几十个文官见皇太子放狠话,有些害怕,大殿里再也没人站出来,一时陷入了沉默。
第447章 马屁拍的震天响
一众文官出了午门,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站在一起议论着对策。
张溥看向李邦华,问道:“李大人,看这番情景,皇太子是铁了心的收商税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邦华沉吟道:“如今国朝困难,太子殿下说的也有些道理,要不我们先收一年看看?或者再请殿下减少税率,就用太祖皇帝定下的三十税一?”
张溥一怔,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邦华,道:“李大人,你可是江南东林的顶梁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邦华有些不满,道:“东林的宗旨也是救国,怎可遇到涉及自己利益的事情就蛮不讲理的推脱呢?”
说完,他负手而去,径直前往都察院。
张溥为之气急,看向工部尚书熊明遇,道:“熊部堂,你看他这是......”
熊明遇叹息一声道:“太子殿下有兵有权,我等想要斗争怕是不易。”
张溥皱眉道:“部堂大人话不能这么说,皇太子收取商税是与天下士林为敌,我等作为士林的领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即便粉身碎骨也应该义不容辞!”
熊明遇想了想,道:“我们不妨先上奏圣上,废除商税是当今陛下的旨意,相信陛下会为了自己的颜面出手阻止的。”
熊明遇也有些认怂了,毕竟他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若是再一味的正面刚,只怕自己晚年堪忧啊。
张溥不以为意,太子在京师肆无忌惮的砍勋贵、杀文臣,还拥兵自重,皇帝要是能管早出手了,何至于让太子来南京监国?只怕皇帝也奈何不了太子了......
张溥越想越不是滋味,保不住江南地主商人的利益,他这个复社领袖的声望只怕会大打折扣。
“必须想办法阻止新政!”
张溥心中自语了一句,对着周围之人一拱手,告辞而去......
第二日,朱慈烺在张国维、李岩、黄宗羲、冒襄、王夫之等人的陪同下前往玄武湖。
沿途中,朱慈烺发现一些府衙门前不时围着一群人,中间有个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领着个孩童,孩童的手里还拿着几卷诗词书画。
朱慈烺好奇道:“那边在做什么?”
张国维回道:“用殿下的话来说,就是作秀!”
他解释说,江南一带崇拜“神童”,一些名师走访各处挑选看上去聪明伶俐的孩童,花数年时间专门教孩童书画和背诗,把孩童培养的有模有样后就带去官府表演卖弄。
只要孩童凭借着扎实的诗词书画水平博得官府的满堂喝彩,那么一个官方认证的神童就这么诞生了。
孩童和先生名利双收,成为神童的孩子身价暴涨,教导神童的先生迅速蹿红,可以开出高价教导达官显贵的子弟,稳赚不赔。
朱慈烺微微惊讶,这不就是后世经纪公司包装艺人的模式吗?神他妈的明朝人就会玩了!
李岩道:“我大明有诸多名臣七八岁时展现出惊人的才学,二十多几岁就科场登第,如正德朝的内阁首辅杨廷和,十二岁中举,十九岁中进士,首辅李东阳和张居正十五岁中举,这些先生起初是为了效仿先贤,培养优秀人才,后来直接演化为谋取利益。”
一旁的黄宗羲颇为恼恨,怒骂道:“以教猢狲禽虫之法,教其童子,使之作伪,将奚事而不伪,孩子半点实在学问学不到,从小就学会了弄虚作假,长大后能成什么的人?这些自诩名士的先生简直就是毁人一辈子!”
金陵四公子之一的冒襄不甘寂寞,也道:“这简直是玷污了‘神童’的称号,如今天下配称作‘神童’的唯有太子殿下!”
朱慈烺赞许的看了他一样,暗道这马屁拍的,略微舒坦。
朱慈烺忽然问向冒襄,道:“你对摊丁入亩和收取商税一事有何看法?”
冒襄是复社的第二代领导人之一,朱慈烺将他安排在教化部,主要是想借用他大才子的名头和在复社的地位,却不知道他对新政有什么看法。
听说二次会试之时这小子还替反对新政的江南士子摇旗呐喊过,之后见天武军入场跑的很快,自那后一直做文章讴歌自己这位皇太子。
冒襄听到太子询问,连忙道:“摊丁入亩政策好啊!按地亩之多少,定纳税之数目,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对官绅地主来说是苛政,但对贫穷百姓来说,无疑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臣举双手支持!”
冒襄又道:“殿下以四十两收入为线收取商人们的商税,也是为了平民着想,殿下仁德,臣万分敬佩!”
说完,冒襄深鞠一躬,表情也很到位,周围一众官员也连连称是,表示支持新政。
朱慈烺点点头,道:“没想到你看的倒是透彻,若是复社之人都如你冒辟疆这般心怀国朝百姓,那就好了!”
冒襄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意思,连忙表态:“臣与陈贞慧、顾炎武诸人已经达成共识,愿追随殿下,复社中也有半数士子愿为新政支持新政,其余之人,臣等尽量居间斡旋拉拢!”
朱慈烺抚掌而笑,道:“你冒辟疆只是个六品主事太屈才了!”
冒襄眉下暗喜,又可以升职了!看来搭上皇太子这条大船真是自己二十多年来最明智的选择!
黄宗羲等人直接傻眼了,记得姓冒的当初在媚香楼时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啊,说什么皇太子的种种行为是在挖士绅们的根......
如今怎么一下子变化这么大了?马屁还一个接一个拍的震天响,你这是要把复社老大张溥给卖了吗?
好奇归好奇,知道冒襄要升官了,黄宗羲也不甘示弱,当即表示自己也拉拢了一批复社士子投靠,朱慈烺不吝夸赞的又是一顿赞扬。
户部尚书张国维老脸微微抽搐,暗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幸运,赶上了皇太子这条大船,想想当初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时的惨状,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不过现在还好,自己现在是正二品官衔,再跟着皇太子混几年,只要干的好弄个一品衔应该没问题......
第448章 断士绅的根
玄武湖,东枕钟山,西噬神策,风景优美,冠绝东南,是大明最大的皇家园林湖泊,被誉为“金陵明珠”。
洪武十四年,明太祖朱元璋选中玄武湖中的梁洲,作为存储全国户口和赋税文档——“黄册”的档案库,玄武湖从此作为一代禁地,与外界隔绝了二百六十多年。
黄册以“里”为单位,记载所属每户的姓名、籍贯、人口和财产,作为国家征收赋役的依据,意义重大,必须选择妥善的地方存放,以防止损毁,四面环水的梁州既防水又便于营救,且安全防偷盗,是当时条件保存纸类档案的最佳场所。
黄册每隔十年大修一次,岛上每十年增建三十间库房,放置新造的五、六万本黄册,到了崇祯年间,梁州岛上有黄册库房九百余间,保存的黄册数量超过一百九十万本。
进入玄武湖范围内,只见湖的周围每隔百步都有一个土堆和一个界石,听张国维介绍,环湖共有三十六块界石,将玄武湖包围了起来。
想要进入玄武湖并不容易,即便是朱慈烺亲临也要经过层层防护,先是进入重兵把守的太平州检阅厅,所有进岛之人都要持有南京户部颁发的虎符,经过主管黄册库的官员仔细盘查登记后才能登上平头船,再由专人开船上岛进入库房区。
朱慈烺感叹道:“难怪大明的黄册历经二百多年从未发生火灾和偷盗事件,这里的防护都赶上紫禁城了。”
张国维道:“蒙元没有完善的户籍制度,以至于不到百年便亡国,太祖皇帝历经十年方才完成全国人口统计编成黄册,此后每隔十年重修一次,已经形成制度,黄册保管更是重中之重,若是发生纰漏,整个岛上之人都会受到牵连,他们不敢不认真。”
朱慈烺道:“要是大明别处衙门也能像这般认真负责,也不至于流民四起......”
规模宏大的库房群分部在梁洲上,由于水汽潮湿,为了防止黄册腐烂发霉,黄册库房全是按照东西朝向建造的,便于充分利用阳光,保持相对的干燥。
翻看了几分黄册,朱慈烺感慨万千,大明黄册的历史意义极为重大,大明自开国至今二百七十年,王朝治下的每一个人都录入了黄册中,朱元璋在修建黄册时曾规定:如有隐瞒作弊,家长处死,家属流放化外。
也就是说,几乎每一个在大明国土上生活过的人,他们的信息都在存进了这里近二百万册黄册之中,这是多么珍贵的回忆啊,这是历朝历代都未曾完成的浩大工程,其价值比任何史料都珍贵,然而这些宝贵的资料却被清军入关时全部烧毁了!
朱慈烺对户部尚书张国维道:“本宫再叮嘱一遍,这些黄册务必小心保管!”
“是!”张国维连忙领命,就算皇太子不说他也不敢有所懈怠,黄册若是有失,朝廷必然拿他这个户部尚书问罪。
岛上楼阁之中,朱慈烺一行人围桌而坐,虽然快要进入腊月,天气寒冷,但梁州之中并无一处火炉。
自洪武年间至今,为了防止火灾,梁洲上一直禁火,二百多年来没有点过一次火。
朱慈烺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问李岩道:“昨日你说有一言可断了官绅勾结的根基,是什么?”
李岩顿时来了精神,回道:“从教化入手,革新垄断教育!”
朱慈烺道:“仔细说说。”
李岩道:“皇明对学子的待遇十分优厚,一旦童生考过了院试,府试之后,就能成为秀才,拥有众多的特权,可以见官不拜,免除徭役,而举人的特权比秀才更多,举人可以不需要缴纳国税,而且国家发放的读书补贴比起秀才更多。”
朱慈烺深感这种优待的弊端,中了举人可以说一只脚踏入了官途,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成为一县知县,这也是为什么范进中举之后,左右邻里之间的关系突然就变了,而范进自己也因为惊喜过度疯了。
李岩继续道:“然而,就是因为给学子们的福利太多,广大中举的举人们为其家族侵占了大量的土地,使得朝廷损失了大量的税收,而给学子们发放的福利,后期也使得朝廷无力承担,最终指挥渐渐的拖垮了朝廷。”
朱慈烺点点头,明太祖朱元璋非常重视教育,有各种儒学、武学及宗学、社学,从中央到地方形成了一套完备的学校制度。
国子监与各级学校统称为官学或儒学,官学顾名思义,就是由官府所兴办,除此之外,朱元璋多次下令全国设立社学。
社学是一种民间兴办的学校,招募十五岁以下的子弟读书,讲授礼俗、律令等内容,美其名曰使幼童沐受儒家文化的熏陶,其实也是宣传政令的一种形式。
朝廷几次要求地方重建社学,然而社学的推动并不成功,由于地方官失职,或受限经费短缺,部分社学设立不久后就废弃了。
明中期以后,科举八股文盛行,僵化科举弊端逐渐显露,举子们往在不是潜心攻读经书,而仅视官学为取得应试资格的场所,官学衰落,变成科举的附庸,学校“养士”的职能发生了异化,学校有名无实。
而后读书人以科举入仕为目标,官学的废弃使得地方族学的兴起,主要以宗族兴办的族学,或私人兴办的孰学为主。
宗族领袖会将一部分族田的收入作为兴学之用,因为让族人入仕为官,是维系宗族势力最好的方法,所以就算是经商之家,也会培养一、两名子弟学习文理,准备科举。
族学一般只收纳宗族成员与近亲子弟,课堂人数约在十人左右,既有教育族人的目的,自然不太需要烦恼学费,良好的族学拥有完善的膳宿制度,饮食、课桌、文具、衣物等必需品一应俱全,表现优秀的学生还有额外奖励。
童蒙教育依程度分成蒙馆、经馆两种,前者是提供识字、生活知识一类的基础教育;后者则是为了参加科举而设。
李岩道:“族学的兴起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后果,通过家族培养的士子高中登第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家族,而不是朝廷,其家族也会将族中产业放在他们的名下进行逃税免税。
一些没有家族的穷苦出生,若是资质上佳,会有当地的士绅、商人出资供养其读书,待考取功名后也会如家族那般进行田地挂靠逃税。
长此以往,皇权不下乡,大明的里甲制逐渐崩坏,地方只能依靠士绅维持治安和税收,以至于赋税越收越少。”
李岩最后道:“殿下若是进行教化革新,重建官学进行垄断,再教以优秀学子熟知地方事物成为地方吏员,长期以往,地方吏员越多,则朝廷掌控地方越细,不再会有地方豪强乡绅为乱,收上的税也就越来越多。”
一旁的黄宗羲若有所思,忽然喝彩道:“没有乡绅供养支持读书,通过官学教化的士子心中首先感念的是朝廷,真是妙啊!”
朱慈烺对李岩的策略非常惊喜,他在此之前命工部在江南数省建上万座学校,原本是为了通过改革教育,取消科举制,从根本瓦解文官集团抱团的关系,没想到李岩想到了类似的办法去对付官绅勾结。
冒襄、王夫之等人心中极为震撼,一旦朝廷如此,天下士绅的根相当于被断了,这招可真狠啊!
虽然几人都是士绅中的一员,但自己的前程远比士绅带来的特权要丰厚,于公于私没有道理不支持。
户部尚书张国维担忧道:“如此这般,朝廷每年需要在教化上花费大量银钱,丝毫不亚于军饷。”
朱慈烺道:“这个不用担心,本宫早已令工部在各省广建学校,年底应该可以完工,教化是国之根本,人才更是国家强盛的重要基石,本宫设立教化部的目的就是科教兴国,人才强国,该花的钱绝不能省!”
朱慈烺又道:“李岩,你能提出这项策略,本宫很欣慰,教化部交给你本宫也就放心了。”
李岩躬身道:“此思种种,也是臣近期才想到,太子殿下却深谋远虑,早早思之想到,臣深感敬佩!”
朱慈烺点点头,李岩不愧是有名的谋臣,历史上李自成打下京师后要是能继续用他,也不至于那么狼狈,可笑李自成居然信任算命的牛金星,将李岩这个大才杀掉,以至于得了天下反而成为历史的过客。
第449章 六年义务教育
朱慈烺与教化部李岩几人探讨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了大明教化改革的模型。
自九月中旬南京工部受命监造学校后,江南各省掀起了一片建筑潮,朱慈烺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共监造一万所小学、两千所中学,一百多座大学,花费银钱数百万两。
以工代赈是指政府投资建设基础设施工程,以务工代替赈济的方式,让受灾贫困地区的困苦百姓参加劳动并获得报酬,从而取代直接赈济的一种扶持方式。
大明目前最多的就是灾民和贫民,如此大规模的建设,在短时间内解决了近百万灾民和贫民的生存问题。
如此多的学校,自然需要大量的先生,每个小学平均需要十几名先生,从事教育类的最起码有十几万人。
大明闲置的秀才和举人太多了,让他们来教书最好不过了,如今朱慈烺取消了士绅免税的特权,一个个读书人再不干活只能饿死,教书育人是最体面的工作,落榜的读书人基本都愿意从事。
朱慈烺大概算了一下教育投入:每年先生的薪水大概四百多万年银子,加上印刷书籍,教育消耗,每年一共至少要花六百万两银子,加上修建学校,也就是第一年大概要花一千万两银子。
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将要投出去,朱慈烺心中一阵不舍,但想想能教育这么多人,还能控制十几万读书人,养活十几万家庭百万人口,这钱花的也值了!
大明一共一千四百二十七个县,江南数省大概占据一半,朱慈烺在每个县都设有至少十个小学,深入到各地各里,实行全民教化,邑无不学之户,户无不学之人。
朱慈烺颁布教化改革法令——《教化法令》,实行六年免费义务教育,凡是六岁以上十岁以下的男童,必须全部进入当地小学接受教育。
如果有家长违抗,让自家孩童继续在家劳动,那就是犯罪,当地官府必须依法拿人问罪,将该户主抓了剃头拉去劳改。
这个时期,读书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现在朝廷免费提供学堂和先生让自家孩子读书,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的,《教化法令》一传出,立即引起了各地百姓的拥护,人人心心念叨着皇太子的英明。
这段时间那些地主老财和商人们一个劲的闹腾,让有些人忽然想明白了,难怪皇太子要收地主老财和商人们的税,原来是为了给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读书,收的好!
原本科举制度下的读书人,从开始读书到登科及第为官,少说要十几年,普遍都要花费几十年十几,如此这般长久,家中花费甚大,即便是殷实之家也会因为供养读书而变得贫困。
家人辛辛苦苦的供养、家族、士绅砸钱精心培养,一旦高中为官,心中想到的肯定是家人和家族,为官后以公肥私的事情屡禁不止,很多人更是想着如何捞钱回本,一些连考十几年没考中的读书人甚至心生报复社会的想法,如流寇中的谋士牛金星等人。
朱慈烺针对这些问题,又在小学教育内容进行了改革,学习内容除了以往的识文断字,《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读物,还要学习唐诗宋词。
唐诗宋词主要以军事爱国教育为主,如王昌龄的《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又如文天祥的《过零丁洋》等等。
通过这些诗词,让学童们从小知道以军事力量来保家卫国、平定天下,履行自身的道德义务,实现自身的道德价值,这是好听的话,不好听的就是****教育,改变中国儒家守成思想。
童蒙教育是人格培养的基础,特别讲究礼仪,要求学童孝顺父母,敬爱兄长,落实经典上的礼制。
不过要将好动的幼童调教成知书达礼,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人才如树木,须养之十年始可用。
除了知书达理,朱慈烺改革后的教育,还要求学童掌握算术、天文地理等科学常识,从小培养对科学有兴趣的人才。
除了小学的六年义务教育,学业优异者还能升到中学进行为期三年的免费教育,不过只有两成的学童能从小学升入官府设立的中学,接受更深层次的教育,外加一门火铳操练教学。
余者可以选择复读,也可以选择技校类的中学,花钱去学技术,毕业后从事各行各业。
毕业证并非随便发,而是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考试,总分及格后才能拿到小学毕业证书。
不及格的需要自家花钱去复读,连续三年不及格的全县通报点名,在各村口张贴告示列出不及格人一家的户口,让其家人抬不起头,品尝不努力带来的辛酸苦楚。
从国立中学毕业后,就可以进入国立大学,还是免费教育,这一波又得刷下九成的人,也就是说从只有大概百分之二的人能小学一直升到大学。
大学是精英汇聚之地,有军事类、政法类、农业类、医药类、工商类、理工类、师范类等院校,学子们从事最高等、最专业的教育。
大明新式教育下,中学毕业和大学毕业的含金量非常高,中学毕业后就是秀才,大学毕业后就是举人,中学和大学毕业包分配。
秀才和举人只是身份,并无特权,仅仅取得当官和从事政府工作的资质。
大明以往一般是七八岁开蒙,然后寒窗苦读几十年,通过科举从童生、秀才、举人、贡士、进士一步步往上考,能在三十岁中举的,就已经算祖坟冒青烟了,甚至可以说是祖坟喷火了。
要是能在三十岁之前进士及第,更是牛的不得了,像杨廷和、杨一清、李东阳、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十几岁中举,二十多岁进士及第,都做到了内阁首辅。
这些都是资质上等之人,资质差的七八十岁的童生随处可见,金陵四公子之一的冒襄才华出众,十岁时就能作诗,然而三十多才中举,还是考了他熟悉的君子六艺,不然他还得扑街。
六岁入学,十二岁入中学,十五岁中学毕业,便可参加新式省考在本地入职,成为正式吏员,也可参加国考进入朝廷从小吏做起。
从大学毕业的优秀学员们机会更大,军事类的大学毕业后可直接成为低级军官,也可成为军中赞画,其他各类根据专业分配对应的部门。
朱慈烺并不担心往后大学生泛滥闲置的问题,只要保证国立大学的数量,且把关严进严出,保证质量,即便往后民间大学不断增多,影响也不大。
普及教育可以将民间精英者网罗一空,不至于有能力的在民间怨恨作乱,历朝历代反贼作乱,没有读书人加入根本成不了气候,就像李自成,现在身边连个像样的读书人都没有,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东躲西藏。
第450章 给勋贵们登台的机会
秦淮河西岸,魏国公家的一处豪华庄园中,魏国公徐弘基、灵璧侯汤国祚等一群勋贵正品着美酒,欣赏着歌姬翩翩起舞。
忻城伯赵之龙端着金樽满饮了一杯,将身旁的歌姬拉入怀中上下其手了一番,道:“六年免费义务教育,上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甩出去了,太子这是英明还是愚蠢呢?”
赵之龙一边说着,一边叹息,这么多银子要是都给自己那该多好啊!
魏国公徐弘基道:“太子明摆着是邀买民心,媚悦小民,此等做法别有用心啊!”
灵璧侯汤国祚咬牙切齿道:“国朝优待士绅,反观太子却在江南逼迫士绅纳粮纳税,拿了我们的地不说,居然胆敢对士绅和商人出手,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汤国祚是汤和的后人,其家族经过二百多年的发展,在江南拥有大量的田地,多是侵占卫所的地,一下子被朱慈烺收回了大半,心中自然痛恨万分。
诚意伯刘孔昭呵呵一笑,道:“这样不好吗?他夺了士绅和商人的利益,定然让那些人恨极,由东林那帮人站出来,总比我们站出来的好。”
刘孔昭是刘伯温的后人,却毫无刘伯温的风骨,长得跟个皮球一样,说起话来眼睛都陷进肉里了,配合盯着歌姬胸前之物的眼神,显得很是猥琐。
汤国祚担忧道:“只怕迫于太子的淫威,那些东林人不敢造次,本候真是替他们着急啊!”
魏国公徐弘基摇头叹息道:“遇到这么一个另类的太子,真是国朝不幸,我等不幸啊!”
田税和商税损害的是东林和复社的利益,和勋贵们的关系不大,南京勋贵和东林复社的关系一直不对付,这也是南京勋贵们一直冷眼观看的原因。
赵之龙道:“只怕他解决了士绅又会对漕运和盐税对手,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没有作为?”
徐弘基道:“不急,太子兵强马壮,我等若是强行反对,只怕没什么好下场,还是等钱谦益和张溥他们闹起来吧,这教化改革将他们的根都挖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作罢的,只怕现在正在酝酿什么大事。”
明初官学盛行之时,书院曾一度衰落,明中叶官学废弃后书院才变得繁盛,在野士大夫设立书院讽喻朝政以明志,尤其是东林书院,更是打出了品牌,将讲学活动与政治斗争紧密结合了起来。
朱慈烺教化改革后,有免费的教育谁还往书院跑,用不了几年书院就会落幕,对东林人来说,东林书院没有新鲜血液迟早完蛋。
复社与东林的模式相同,同样吃枣药丸,张溥怎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刘孔昭点点头,道:“等那帮读书人把事情闹大了,整个士绅和商人阶层反抗朝廷,看那太子怎么收场,到时候我等只需稍微推波助澜,太子就得乖乖滚出江南。”
抚宁侯朱国弼嘿嘿直笑道:“要是真有那一日,被太子收入宫中的秦淮三艳只怕会失了后台重操旧业,本候早对那八艳之首的寇白门心存念想,到时本候即便年迈,也当勉力御之!”
秦淮八艳名头太响,身份并非表面那般低贱,相反是国际大明星级的人物,去外地甚至有当地衙役清街保护,很多人都想娶一个当正妻。
然而秦淮八艳择婿都是挑人嫁,哪怕是勋贵也难入她们的法眼,历史上朱国弼多次派人去找寇白门提亲,最终于崇祯十四年完成心愿,派出五千甲士迎娶寇白门,那场婚礼轰动了整个金陵。
刘孔昭眯着小眼哈哈一笑,道:“抚宁侯放心,那一天不会太长的,本伯也想讨一个试试!”
他怀中的貌美歌姬有些不悦,抛着媚眼嗲声道:“伯爷,莫非奴家不如那几个贱人?”
刘孔昭一脚将她蹬出数米,骂道:“你这贱人的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样,也敢跟秦淮八艳比?你什么货色心里没数吗?”
朱国弼笑道:“诚意伯真乃性情中人!”
魏国公微微一笑,一挥手,立刻有两名家丁将这名心里没逼数的歌姬押下去了。
......
南京紫禁城文华殿中,朱慈烺如往常一般处理政事。
由于紫禁城年久失修,许多殿宇破败,朱慈烺只得花钱让工部进行大规模的修复。
近日来乾清宫周围往来工匠很多,加之平日敲击木锤,朱慈烺将休息和办公地点搬到靠近午门的文华殿。
这时,税务部尚书程国祥求见,对朱慈烺道:“殿下,各省陆续传来公文,说虽然推行了摊丁入亩,但民间怨言甚多,还有人说国库盈,民仓减,赋税增而人心失,利弊尚在未定之中,望殿下再次三思。”
朱慈烺冷哼道:“真是一派胡言,这些当官的纯粹是昧着良心替那些田多的人说话!”
“你说说,哪个省官员抱怨最多?又有哪个省新政推行的最迟缓?”
程国祥回道:“以南直隶的官员抱怨最多,以浙江推行新政的进展最为迟缓。”
朱慈烺森冷道:“好啊!果然是豪门大户扎根的地方,吴忠,拟旨,着杨廷麟调任浙江巡抚,浙江官员中凡是不推行新政者,立即革职查办!
朱慈烺又道:“再传旨黄得功,令其全权接管浙江防务,但凡有聚众闹事对抗新政的,强行镇压,告诉他,事情办得利索些,本宫给他留个爵位!”
孙应元被封世袭伯爵,连后来居上的周遇吉都封伯了,黄得功作为最早追随自己的老将,估计内心早就急了。
浙江的财团是个硬点子,不用刀子怕是很难老实,让黄得功动刀子捅的厉害些,应该可以让他们成为一头温顺的小绵羊。
程国祥告退后,朱慈烺唤出了李廷表,问:“勋贵那边什么情况了?”
江南勋贵这几个月一直很安静,这让朱慈烺很意外,无论是清查隐田还是摊丁入亩,都会让勋贵们的利益造成巨大的损失,为何他们没有毫无动作?
李廷表回道:“今日他们在魏国公的园子里小聚了一番,先是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接着还是老生常谈,背后议论殿下的不是,并无实际的动作。”
朱慈烺意味深长的笑道:“他们也真能坐得住,看来只有本宫离开南京才能让他们放开手脚啊!”
慑于自己和天武军的威势,南京勋贵怕是不敢行动,朱慈烺决定到下面巡视一番,给勋贵们登台表现的机会。
第451章 划时代的装备
崇祯十三年十一月,太平府江南军器总局枪械试靶场。
朱慈烺极为重视军工发展,出巡的第一站就来到了太平府,此时他的身边聚集着孙和鼎等研究所的主要人员。
如今的军工研究所人才济济,科研人员足有上千人,大多是由老工匠组成,朱慈烺以重金奖励科研项目,使得研究所充满了活力,工匠们的研发热情极为高涨。
工匠们为了研发武器进行了大量的实验,好些个工匠被当场炸死,还有一些伤残断胳膊少腿的。
朱慈烺没有亏待他们,牺牲的工匠每人都有上千亩官田和万两白银作为抚恤,伤残的也至少有一千亩良田和数千两银钱安抚,保证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在这种抚恤政策的带动下,工匠们更加卖力的拼命研究,一旦研发出先进的装备,将会有更为丰富的奖励。
试靶场上,十名军士手拿沉重新式火枪,站在目标靶百步之外,面前一张长长的铁桌上放置着一排子弹。
新式火枪是由孙和鼎历经四年研发而成,与历史上的米尼步枪几乎差不多,全枪重达九斤半,口径差不多二十毫米,每发子弹重六钱五分,还配有安全锁防止走火。
天武军装备的燧发鲁密铳约重七八斤,约长六七尺,用药四钱,铅弹三钱,枪身和铅弹远比火绳枪重,但与孙和鼎的新式火枪相比又差了一截。
朱慈烺四年前让孙和鼎研发线膛枪,他虽然造出了一批,但始终无法解决线膛枪装填速度奇慢的缺点,装填速度慢就意味着无法形成持续的火力打击,即便射程和精准度远远大于天武军装备的燧发鲁密铳,也无法普及装备全军,只能配给狙击大队当狙击枪使用。
孙和鼎通过上百次的研究实验,终于克服了线膛枪装填速度慢的问题,他创造出了一种圆头柱壳的新式铅弹,为了配合此弹,孙和鼎等人经过反复设计,开发出了这种沉重的新式步枪。
原来的线膛枪枪管刻有膛线,前装子弹很难保持枪膛闭气性,威力大打折扣,为了取得良好的气密性,线膛枪子弹口径往往要做的比枪口径持平甚至略大,因此装弹时需要用推弹杆才能将枪弹推进到位,装填极其费劲,速度很慢。
孙和鼎研发的新式铅弹是锥形弹头,略小于枪膛直径,这样装弹就很方便,子弹的尾部有个圆锥形的空洞,还有个圆形小木塞堵住洞底。
这样射击时燃气压迫小木塞挤进子弹尾部的空洞,迫使铅弹的弹底膨胀紧贴膛线,封闭住子弹和枪膛之间的空隙,使燃气无法外泄,又可以使弹头在膛线压迫下高速旋转,增加射程和精准度。
新式子弹完美的解决了前装线膛枪装弹困难,大大提高了装填速度,只要试验后威力、射程和精准度比燧发鲁密铳强,必然会成为天武军的新式装备。
孙和鼎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您放心吧,这种枪经过多次测试,威力和精准度相当的强,杀伤力可达六百步,三百步内可保证精准命中率!”
徐盛惊呼道:“孙大人,几年不见,你现在说起大话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殿下不是别人,你可万万不能在殿下面前吹大气,我告诉你。”
天武军的燧发鲁密铳都不敢保证百步外的精准命中率,孙和鼎一下子说三百步,使得周围的武将们一阵侧目。
孙和鼎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道:“这十支枪要是有超过两支打不出这效果,你将我在军前正法了!”
朱慈烺笑着摆了摆手,道:“准备试枪吧。”
他丝毫不惊讶,历史上的米尼步枪就具备这种强大的功能,米尼弹是子弹史上极具革命色彩的发明,朱慈烺虽然了解一些,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搞,只能将知道的告诉孙和鼎让其研究。
既然孙和鼎倒腾出来了,还敢信誓旦旦的保证,问题应该不大。
孙和鼎一挥手,他的助理立刻高呼道:“各就各位,准备试枪!”
十名军士从面前铁桌上取出新式铅弹从枪口装填,然后立即以卧姿势端枪瞄准。
试靶场上放着三道人形木靶子,分别在一百步,二百步,三百步的位置。
待军士们端枪瞄准,准备就绪,孙和鼎猛喝道:“射击!”
“啪!”
十道枪声同时响起,汇聚成一道厚重的声音,光是从这反应速度就看得出这十个试枪的军士训练有素。
十支步枪经过三轮试射,结果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百步和二百步的的木靶全部命中,并且一寸厚的木靶都被打出一个洞窟窿,三百步的木靶只有一个人没击中,其他九个军士全部命中。
随朱慈烺而来的几个天武军武将一个个兴奋的眼睛发亮,这简直就是神器啊,大明的军队要是能装备这等神器,战场上遇到鞑子,他们的骑兵刚出现就能把他们送下地狱!
朱慈烺道:“这十个试枪的士兵都是狙击手吧。”
三百步的距离,相当于四百五十米,木靶就是一个不大的点,即便枪不错,普通士兵也很难命中。
孙和鼎回道:“殿下英明,这十个人确实是从狙击大队调来专门测试枪械的,寻常士兵打个一二百步就很难得了,无法做到准确测试。”
狙击手出身的赵景麟从一名军士那拿过一把枪,如同抱着自己的小情人李香君一般,啧啧称奇,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让我也来一发!”
徐盛笑道:“神机将军是天下第一神射手,怎么也得打个四百步吧!”
孙和鼎呵呵笑道:“此枪经过反复测试,能保证命中率的最大的射程是三百五十步,超过这个距离弹道就无法掌握了。”
朱慈烺道:“那就试试四百步的吧。”
赵景麟欣然领命,先是抱着枪摸索了一番找了找感觉,又对一百步、二百步、三百步的耙子进行了预热射击,枪枪命中。
赵景麟以狙击手的标准姿势持枪准备,先是看了下周边的环境,又抓起地上一把细沙轻轻扬了扬。
徐盛不解道:“这是干嘛呢?”
周围几个武将也不明白,纷纷摇头,几个狙击手虽然懂一些,但将军们说话,他们不能随便插话。
朱慈烺道:“他这是在定风向,修正风偏,当风速超过一定速度时就会使得铅弹偏离原有的弹道。”
几名武将虽然不太懂具体原理,但也能凑合着理解,十名狙击手则以崇拜的眼神看向朱慈烺,被无所不知的皇太子深深的折服。
赵景麟经过多次测试,待风速变小稳定时,这才对着四百步外的木靶扣动了扳机。
一道清脆的响声响起,四百步外的一个士兵跑过去看了一会儿,立即挥舞着手中的红旗小旗。
孙和鼎惊呼道:“命中了!”
徐盛将赵景麟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射手,绝了!”
看到新式步枪的效果,朱慈烺非常高兴,有了这种强大的武器,平定天下的难度大大降低了,待新政完成,江南各省安定后,便可举兵北上,一举荡平满清!
日后还可以凭着这超前二百年的新式步枪打日本鬼子、打俄国毛子、干西方红夷,想想就觉得得劲!
第452章 东风火箭
历史上,尼米步枪的出现,使得步枪超过火炮成为当时战场上的决定性武器。
但米尼弹有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据孙和鼎介绍,这种新式子弹只能用很软的金属材料制造,比如铅,这样弹头才容易膨胀。
还有就是发射药的要求比较高,必须使用快燃火药,为了快速膨胀弹头以闭锁枪膛。
孙和鼎将缺点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想请朱慈烺给个建议,他甚至这位太子对火器的奇思妙想。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这些问题不大,只管花钱制造,费用方面不用你操心,未来我军枪械发展的趋势是从后面装填子药,本宫以前和你说的子弹底火问题要抓紧研究。”
历史上的米尼步枪之所以名声不大,是因为刚出来没多久就被后膛枪取代了,后膛枪的出现,使得骑兵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朱慈烺又道:“你研发的这种新式火枪,就叫和鼎步枪吧!”
孙和鼎感激涕零下,皇太子一向对自己这些研究人员非常重视和尊重,研发立功也如军中将士一样拥有武将散阶。
周围的科研人员更加的感动,他们多是匠户出身,以前许多人不把他们当然看,现在皇太子不仅给自己田地、金银,还废除了匠籍,给自己有机会成为人上人。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更愿意死心塌地的为朱慈烺效力。
接下来,朱慈烺观看了几种新武器的测试,其中一个新式火箭引起了他的特别关注。
有个研究员改装了神火飞鸦研发出一种新式火箭,不仅可以保持飞行稳定,射程可达三里多。
神火飞鸦是明军常备的军用火箭,外型如乌鸦,用细竹或芦苇编成,内部填充火药,鸦身两侧各装两个火箭。
发射时由火箭的反作用力向前推动,能飞三百步,飞鸦落地时内部装的火药被点燃爆炸,神火飞鸦整体像个现代微型战斗机,可以说是后世战斗机的鼻祖。
不过神火飞鸦稳定不行,发射时在空中乱飞,很难精准命中目标,打团还行,上单、打野就不行了。
和西方的康格里夫火箭一个德行,神火飞鸦虽然可以大规模的杀伤敌人,但对自己人的伤害也不小,说不定会在天空飞回来炸自己人。
滑铁卢之战中,康格里夫火箭不用火炮发射,凭借着超强的机动性让拿破仑吃尽了苦头,然而威灵顿却说:这坑比玩意虽然助我们赢得了战争,但相对于拿破仑的火炮,我们的火箭对我威胁更大.....
可见使用康格里夫火箭的威灵顿自己都被折腾的不轻。
江南军器总局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成功解决了神火飞鸦乱飞的问题,他对神火飞鸦做了改进,直接去掉了鸦身已经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在圆柱形的弹药筒尾部开了三个小孔,并装了三只倾斜稳定的螺旋板。
火箭发射时,尾部从小孔排除的气体在空气动力的作用下使火箭旋转,使其笔直飞行,从而达到稳定的作用,就像箭矢翎羽的功效。
朱慈烺暗叹,这不就是历史上的霍尔火箭吗?
试射场中,火线的滋滋声响,一团橘色的火光腾起,嗖嗖声音中,一枚枚火箭带着焰光,接连不断的飞射向天空。
看着拖着焰光和白烟的大火箭飞出,众人都不由自主抬头看着,朱慈烺心中更是震动,仿佛看到了后世军队里的导弹发射场面......
朱慈烺心想,古人丝毫不必后世人蠢笨,相反甚至更聪明一些,大明除了神火飞鸦和火龙出水,还有一种原始的火箭弹——震天雷炮,可依靠自身装药燃烧推进。
全世界的火箭技术起源于中国,中国在宋代就已经可以制造用火药推进飞行的火箭,在元、明时代,火箭武器已有很大发展。
中国的火箭技术在元代或明代传入了印度,很快被印度人仿造和改进,后来英,法等国入侵印度,遭到印度军队用火箭招呼,使得英军损失惨重。
英军在征服迈索尔后,将缴获的火箭带回国内,当时正值拿破仑战争时期,皇家实验室工作的炮兵上校威廉·康格里夫改进了印度火箭,造出了康格里夫火箭。
之后英国人对康格里夫火箭进行了简单改进,搞出了霍尔火箭,使得精准度大大增加,从美国内战一直用到美国和西班牙战争。
朱慈烺对研发出新式火箭的工匠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工匠四十多岁,皮肤黝黑,他忐忑道:“小人名叫李东风。”
“李东风?名字真好!”朱慈烺赞叹了一句,道:“你研发出的这种火箭就是东风火箭了!”
李东风心情猛然激荡,不由哽咽出声,士为知己者死,夫复何言?
朱慈烺命人取来笔墨,他挥洒自如,在宣纸上写了八个大字:“东风速度,使命必达!”
朱慈烺将之递给李东风,道:“继续加油,争取研发出更强大的火箭,搞出一个东风系列火箭,让他们射向敌营,为我大明扫清一切的阻碍敌人!”
火箭是未来战争中必不可少的武器,它不需要沉重的火炮发射,作战时灵活多变,且具有精准的打击能力,在战场上是令敌人闻之丧胆的攻击利器。
研究所新研制出的东风火箭,其技术含量并不高,打造也十分简陋,完全可以大规模的列装。
李东风激动的捧着这份墨宝,双眼微红,郑重道:“太子殿下放心,小人李东风一定尽心戮力,为大明研发出更多更强的火箭!”
朱慈烺点点头,道:“往后只要有人研究出新武器,便以各自的名字命名,只要你们研究出的东西能在战场上发挥巨大的作用,本宫还会对你们封侯赐爵,以表功勋!”
闻言,一个个研究员更是兴奋的无与伦比,连孙和鼎都动容了。
就在刚刚,徐盛告诉他,皇太子已经为他父亲孙元化的案子平反了,他可以随时回京师将孙元化的墓迁回老家上海县。
朱慈烺一行人来到距离试验场不远处的研究所的大院中,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图纸,院中各处还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武器,遍地都是研究狂。
看着周围简单的环境,朱慈烺决定将这些军匠精英迁到南京,在紫禁城东郊那建立军工研究院,给他们最好的条件。
第453章 商人联合会
十二月,朱慈烺的仪仗来到了南直隶徽州府。
大多徽商都是从徽州府走出的,徽州府周围崇山峻岭,田地贫瘠,所产微薄,徽州人身处贫困山区,种地无以生存,只能出去做买卖生存。
徽商从宋朝就开始活跃,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到了明朝中叶后,徽商进入了全盛的时期,成为势力庞大的商帮。
徽州府府衙大堂内,坐满了一群徽商,黑压压的人群一直从大堂内延伸到外面的台阶上,从台阶到外面场地上也是站满了人,他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上首的朱慈烺说话。
朱慈烺扫视了一圈众人,道:“徽州人杰地灵,昔年太祖皇帝入皖缺饷,歙人江元一次助饷银十万两,为建立皇明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今国朝财政艰难,希望诸位能发挥先贤精神,鼎力相助!”
张大彪率先出声道:“我等愿支持殿下新政,为皇明贡献一份力量!”
其余徽商也都纷纷附和,表示愿意支持新政,支持收取商税。
朱慈烺点点头,道:“本宫决定建立商人联合会,将大明商人们全部纳入管理,这商会的首任会长就由张大彪担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张大彪是最早归附朱慈烺的商人,这个重任自然落到他的身上,不过朱慈烺也不会让徽商做到一家独大。
听到张大彪为商会首任会长时,各个徽商互顾一视,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喜色,如此一来,大明商界便是以徽商为首了。
张大彪的双眼发出耀眼的光芒,连忙躬身道:“承蒙殿下信任,草民诚惶诚恐,不敢胜任。”
朱慈烺笑道:“说句直白的话,本宫一向恩怨分明,对待敌人不择手段,对待自己人也不会吝啬,这些年你的功劳本宫看在眼里,就不要推辞了,下面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张大彪再三谢恩,这才欣然领命,他走到一个桌案前,开始了现场任职讲话。
由于皇太子坐在主位上,张大彪说话不敢大声,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便开始干活了。
张大彪神采奕奕,咳嗽了一声,道:“现在所有人来这里登记缴税拿营业证,一年买价四十两以下的免税,以上者征收一成商税。”
朱慈烺既然决定征收商税,就得搞的像模像样的,他制定了《商税法》只有缴了税的才有营业证,若是无证经营,轻则罚款五百到五千两,重则查抄没收商铺,将东家抓进大牢接受教育。
此话一出,下面许多小商人面露欢喜之色,而大商人们则是苦着脸,一成的税收太狠了,比万历朝足足高了数倍啊。
对于商人们的神情,朱慈烺看到眼里,相对于商人们之前的一毛不拔,现在交一成确实很多。
不过对比后世高大一两成的税率,一成并非不能接受,.asxs.要高,不能太低,否则日后想要再增加税率就难了。
张大彪见状心中不快,冷着脸道:“太子殿下铲除了八大晋商,让诸位趁机挣了多少银子?商税区区小利,就不乐意了?”
徽商们听后脸色稍微一缓,无论是粮食还是盐业,晋帮一直与徽帮争夺市场,其中两淮盐场的盐利双方争夺了近百年,晋帮势大,徽帮一直受到压制。
皇太子将晋帮的主力一举端掉,使得自己徽帮趁机崛起,吞掉了好多晋商的产业,相对于所赚银钱,一成商税确实只是小利。
张大彪哼了几声后,放缓语气道:“商人联合会成立后,张某会成立监督组,严负监督之职,诸位都是明白事理之人,相信不会做那等偷税漏税之事。”
对于偷税漏税一事,朱慈烺曾认真考虑过,万历皇帝就以四十两为限收取商税,不过大明各处收上来的商税向来少,有时一个州县,不到一千两。
万历皇帝收的税少不说,还戴上与民争利的大帽子,被文官们骂成了狗。
针对虚假申报,偷税漏税这种情况,朱慈烺想套用后世的增值税,奈何没有电脑联网不好实行。
主要还是加强政策和税法宣传,增强纳税人的纳税意识,提高纳税人的遵从度,避免纳税人因政策不知而误入偷税行列,对恶意偷税的,加大稽查力度,扩大社会曝光面,同时畅通举报渠道,形成社会监督体系。
商人逐利,有心人少,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虽然徽商们已经获利了,但让他们拿出一些缴税,很多人内心都是有些不平衡的,除非再有新的利益出现。
朱慈烺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只要诸位配合纳税,本宫是不会亏待大家的,不久朝廷就会开放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四省沿海几个地方为通商口岸,与海外诸国进行贸易,这之间的商机相信大家都明白。”
朱慈烺的话,说得在场各人心中大动,大明的海贸繁荣,外国的那些红夷需要的货源极多,丝绸、瓷器,一船下去能赚很多银子,要是有个船队,一来一往,这之间的商机……
看场中各人开始兴奋地议论,朱慈烺笑了笑,明朝的海贸非常繁荣,并非普遍认为的“南宋为海上贸易高峰期,而明初为海上贸易低潮期,似乎与海禁有关”。
这种结论是源头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时,包括汤姆哈里森等几个外国佬发现大量的瓷器(主要是龙泉青瓷),他们以为是宋元时期的瓷器,很少遇到明初的瓷器。
后来随着明代龙泉官窑的考古发现,这才意识到那些所谓宋元时期的瓷器,其实是明初的龙泉青瓷。
在龙泉青瓷的断代被纠正之后,许多以往在日本,东南亚等地发现的,曾经被用来证明“南宋海上贸易发达”的证据,现在看来其实都是明代的。
明初所谓的海禁时期,大明的海贸尚且如此,晚明时期则更盛,这点在史学界都是无可争辩的。
关于宋朝海贸,一般人印象宋朝手工业发达,大量出口,以为所谓宋代海贸的重点在于通过出口赚取利润,从而“富民”,实际上宋朝三冗的压力下,官府财政依赖海贸,这其中主要是通过进口的抽解,尤其是官府禁榷垄断乳香等进口物品,政府卖出获取财政。
宋代所谓庞大的海关收入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政府垄断许多进口(和买),是总量概念,而不是关税概念。
总体来说,到了南宋后期海贸因为政策的问题逐渐衰败,并长期以逆差为主,出口量并不是特别大。
到了明朝,无论明初的官营贸易,还是明代后期私营主导,以出口为主的贸易,大明是名副其实的白银帝国,一举改变了宋朝时的贸易逆差。
只有大量出口才能使得国内商人盈利,从而达到富民,大量进口是别国赚钱。
万历四十五年成书的《东西洋考》中提到:“市舶之设,始于唐宋,大率夷人入市中餎国,中餎国而商于夷,未有今日之伙者也。”
说明在当时人的眼里,晚明海上贸易达到空前繁盛,“其捆载珍奇,故异物不足述,而所贸金钱,岁无虑数十万”。
朱慈烺趁热打铁道:“海贸只是其一,朝廷日后还会开放各地矿山,只要身家清白,资财充足者,向官府申请后都可以开采!”
徽商们更是哗然,那些矿山等物,如铁料、煤矿等更是暴利之业,相关巨富者不计其数。
皇太子在江南整合了几十万大军,对煤铁的需求越大,以往那些矿山被勋贵豪强们占据,现在太子承诺这些经营权可以外放,日后自己要是有机会......
大堂内外各人喜形于色,很多有实力者都在盘算自己可否能捞一杯羹。
朱慈烺已经决定,除了军器局这些生产武器的军工外,其他相关的原料生产,开采业,冶铸业,煤炭业等都开放给民间,朝廷只需要做好监督即可。
如此实行,各行各业都可以蓬勃发展,带动一大批相关行业和更多的就业机会,促进经济发展。
张大彪道:“有太子殿下这些话,我等只需紧跟殿下,想要发财还不容易吗?”
他的话让很多人不由自主的连连点头,搭上朝廷的顺风车,比什么商机都来的实在,与未来的商业利益相比,这一成商税确实是微不足道的事。
一时间,大堂内外响起了一片呼喝声:纳税光荣,偷税可耻!
看着眼前热烈的气氛,朱慈烺笑而不语,有了利益互换后事情果然变得简单了,商人如此,读书人亦是如此。
不过朱慈烺仍然觉得,仅仅这些还不够,不守规矩的人大有人在,必要时还得用鲜血来提醒他们,到底谁才是主导者,不守规矩会有什么下场!
第454章 巡抚遇刺
十二月初六,南直隶淮安府,南直隶巡抚朱大典巡视至此。
朱大典自被朱慈烺任为南直隶巡抚之后,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工作可谓是勤勤恳恳,对清查南直隶隐田和推行摊丁入亩下了很大的功夫。
经过朱大典的强力弹压,南直隶的摊丁入亩政策进行的非常顺利,他又对受灾地区进行救灾和安抚,使得松江府和常州府等地的灾情有了好转,很快恢复了生气。
朱大典解决了南直隶的土地矛盾和灾情后,开始腾出手来,整治大明最黑的漕运和江南盐务,他要求所有盐场都必须由官府掌管,打压私人盐场,或收购或查封。
然而此事并没有摊丁入亩容易,土地之事有统兵驻扎在扬州府的孙应元帮忙,显得很是顺手,而漕运和盐务之事,却是勋贵的势力,其中的利益关系非常复杂。
虽然魏国公等南京勋贵现在已经被朱慈烺打压的沉寂下去,但还是有不小的实力的,朱慈烺也一时没有机会下手。
朱大典干过几年漕运总督,深知漕运里有多黑,它不断蚕食着大明的血液,直至将之榨干。
朱大典自己就从中曾捞了不少好处,如今跟了皇太子,知道太子迟早要对南京勋贵和漕运动手,并且太子已经叮嘱过自己。
朱大典自然想借此机会对南京勋贵再进一步打击,断了勋贵们的财路,这样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蹦达的了。
现在的漕运总督是抚宁侯朱国弼,是南京勋贵中的中坚力量,他为了弄到银子不择手段,漕粮大称进,小称出,倒卖漕粮,现在可说有很大的亏空。
同时朱国弼还收买了一盐运大家,并且在一个盐厂收买了几个小官员,利用漕运之便,还夹带私盐。
这些如果被查了出来,那可都是掉头之罪,加之朱大典是内行人,所以漕运总督朱国弼无论如何也不愿让朱大典来查的。
朱大典带着一票官吏来到了淮安漕运衙门,准备查账,可到了漕运衙门之后,门房之人却说漕运总督朱国弼去了南京,掌管账目的主事去了漕运码头了。
朱大典在漕运衙门喝完了一壶茶也没见那主事之人回来,感到非常的不爽。
跟在朱大典身边阎应元,道:“大人,属下觉得抚宁侯故意躲着大人,漕运衙门的监兑将账册等物带走,也是让大人无从查起。”
朱大典想了一会,说道:“有这种可能,但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本官已经到这了,就决意不会善罢甘休的!”
阎应元有些担忧道:“大人,属下看此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天武军驻守在扬州府,不如请靖武伯调些部队过来帮大人查办此案,毕竟漕运那有数万卫漕兵丁。”
漕运总督作为大明最肥的官员,手中的权柄也是极大的,属下有理漕参政、巡漕御史、郎中、监兑、理刑、主事等级别和职掌各不相同的文官武将达二百七十多人,下辖仓储、造船、卫漕兵丁两万余人。
而且漕运总督权威重,有亲辖武装部队,还有水师营,亲辖“漕标”共分本标左、中、右、城守、水师七营,兵额三千四百余人,并节制鲁、豫、苏、徽、赣、浙、鄂、湘八省漕粮卫所。
朱大典笑着说道:“本官怎么说也是当过漕运总督之人,现在又是南直隶巡抚,量他们也不敢有过份之举,要是他们不知好歹,本官只好不念旧情,请殿下的亲军来震慑这群人!”
不多久,朱大典直接带人去了城外不远的漕运码头。
漕运是维持国家正常运转的一根生命线,同时带动了运河两岸的经济,漕运码头周围颇为繁华,岸边停着一排排漕船,码头上人流熙来攘往,除了装货的工人,还有众多纤夫在拉船。
朱大典派人召来了主事之人,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个主事之人是朱大典的老部下,当下不敢怠慢,说道:“大人,下官这就去拿账目,您请稍等。”
见这个主事没有拖延,朱大典点点头,便往运河边走了几步,顺便巡视了一番。
就在这时,码头之上不知谁喊了一声:“他就是南直隶巡抚朱大典,就是他断了南直隶好多人的活路,现在又来断我们的活路来了!”
在漕运码头上的人一听,都个个面露愤怒之色,大声叫骂着围了上来,阎应元和应天府的衙役连忙挡在了朱大典身前。
突然被漕运工人们围了起来,还让自己给他们一条活路,朱大典心中纳闷不已,自己怎么就断了你们的活路了?你们又不是士绅,又不是当官的,这话从何说起啊?
正在朱大典迷惑不解之时,就见有一个人突然从人群之中窜了出来,手拿匕首,直接就刺中了他的心口之处。
朱大典双手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之色,眼前之人为何要行刺我?这是阴谋吗?
朱大典摇晃着身体栽倒在地,此时他很不甘心,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实现,南直隶也刚刚起步,这可都灌注着自己的心血......
护卫朱大典的应天府官兵们见巡抚大人心口中刀,当时就愣住了,这种刺杀朝廷命官的事情太过突然了,所有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
阎应元一把抄起倒下的朱大典,对周围发愣的官兵喝道:“抓住那刺客!”
待听到阎应元的大喊之声后,这些官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上去拿人。
这个漕运工人打扮的刺客在刺杀完朱大典后并未逃走,而是大声喊道:“狗官,杀你一命,我李大海也算为民除害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官兵们将这个自称李大海的人绑了起来,又将朱大典抬起来向漕运总督衙门跑去,并分散寻找淮安城中的名医。
当一行人匆匆回道总督衙门后,朱大典已经没了气息,阎应元等巡抚衙门的属官们当时就慌了手脚,连忙发出六百里加急,快速送往徽州府,并且也给驻守在扬州府的孙应元送了信。
第455章 这还得了?(补请假的更新)
扬州城中,靖武伯别院。
孙应元正在书房看书,只见府上管家慌慌张张的带着一个官差而来。
那官差一见孙应元便叩首道:“禀告靖武伯,大事不好了,巡抚朱大人遇刺身亡了!”
孙应元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问:“怎么回事?”
官差脸上冒着汗,回道:“巡抚大人在淮安府漕运码头被一个叫李大海的人刺杀了,抚宁侯去了南京,现在漕运总督衙门无人主事。”
孙应元知道事情重大,漕运那可能会发生乱子,当下朝外面喝道:“传令下去,天武军皇家第一旅立即进驻淮安府,分头控制漕运码头,天武军所有人马取消一切假期,立即归队,随时等候命令!”
安排完后,他不再废话,立即带着亲卫营向淮安城赶去。
孙应元很清楚,漕运是南京勋贵们的势力,朱大典在他们的地盘出了问题,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说不定他们已经准备开始行动了。
第二日傍晚,孙应元进入了淮安城径直向漕运衙门赶去。
此时的漕运衙门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孙应元眉头一皱,对手下团总道:“立即控制漕运总督衙门,还有那名刺客,任何人没有本伯的手令不得擅自接近那名刺客!”
然后他转头问向一个官员道:“朱大人的遗体呢?”
漕运衙门的一名郎中被他的威势吓得不轻,有些紧张道:“朱......朱大人在城中朱府的别院中。”
孙应元知道朱大典当了数年漕运总督,家资大多是淮安府,除了夫人和长子朱万化在南京城,其他四个儿子有两个在淮安府,两个在凤阳府,其中三子朱万武还在天武军任职营总。
孙应元对着那名郎中喝道;“带路!”
当孙应元来到朱府时,只见里面已经搭建好了灵棚,周围还有朱大典的儿孙们在哭泣,这时的人很讲究这些的,不能让人死了都不得安宁。
灵棚前跪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双眼通红,当看到一身军装的孙应元走进来之时,少年立即跪在了孙应元身前,哭着道:“孙叔,您一定要给我爷爷报仇啊!”
孙应元低头一看,认得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正是朱大典的长孙,名叫朱钰,能文能武,一直跟在朱大典身边历练,在凤阳府时曾受到皇太子的夸赞。
他将这个朱钰扶了起来,说道:“此事重大,为叔也做不得主,但你要相信太子殿下,他一定会给你爷爷做主的。”
孙应元又道:“你父亲不在淮安,你要像个男子汉,家里之事多担当一些,为叔这一段时间会驻扎在淮安城中,有什么事就对为叔讲。”
朱钰抹了抹眼泪,连连点头,却不忍再看朱大典的遗体。
孙应元走入灵棚,见朱大典的遗体被刺客一刀即中心口之处,这一刀把握的很准,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他看了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出了后宅,毕竟这里有很多的女眷,多有不便。
孙应元来到前厅,对朱大典的次子朱万文道:“在没有殿下的旨意之前,孙某爱莫能助,只能在这里稳住局面,毕竟孙某是武职,有些事不能越权行事。”
朱万文今年三十七岁,在淮安府安东县当县令,长得文文弱弱的,他躬身道:“下官省得,靖武伯能来稳定淮安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了,一切还是等殿下的旨意到了再做定论吧。”
这两日,漕运码头的一些工人不时来朱府外闹事,让朱府上下一片惊慌,要不是朱大典在漕运衙门有些老部下派兵来保护,只怕朱大典的遗体都会被他们抢走泄愤。
朱大典的几个儿子也都清楚,这背后肯定有人搞事,只怕针对的不仅仅是朱大典,而是皇太子的新政。
......
徽州府,朱慈烺带着一批亲卫微服巡视了李定国治下的祁门县。
崇祯十一年时,朱慈烺与李定国来了个三年之约,李定国在徽州府最穷的祁门县担任县令,如果任职三年内没劣迹,朱慈烺将放他自由。
现在过了两年半,祁门县在李定国的治理下焕然一新,到处充满了朝气,农田灌溉得当,官道修葺一新,还有大量新开垦的土地。
朱慈烺查过李定国的政绩,他在此次京察中是徽州府一府六县的第一名,不过在官员中口碑很差,很多官员说他不敬长官,跋扈嚣张。
朱慈烺专门询问了一些当地百姓,这位新来的县令口碑如何,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想到李定国在祁门县的口碑非常好,百姓对其称赞有加,还有人叫他青天老爷。
听了几个老大爷的讲述,朱慈烺一下明白了,李定国在这里做的一些事很不讨当官的喜欢。
他一来就规定:祁门县治下的官吏一律不准收火耗,余粮也不准收了,总而言之,所有朝廷俸禄之外的钱都不准收。
开始下面的人都不以为然,认为当官的这种类似的口号喊得多了去了,相信烧完新官三把火后,这位年轻的县尊大人就会恢复理智,开始动手捞银子了。
即便真遇到海瑞那样的清官,他们也有的是手段收拾,官场里面的道道多的去了,随便整两套当官的就受不了,乖乖配合一起发财。
李定国不愧是造过反的,当起官来丝毫不按官场的规矩来,一来就动真格的,哪个小吏敢不听话,他就下令死命的打板子,甚至还把为难他的师爷给当场打残废了。
眼看年轻的县尊大人迟迟没有恢复精神的迹象,祁门县衙中的官吏们开始联合反抗了,县丞请假,主簿请假,典史请假,大家都请假示威,暗示你要是不上道,看你一个人能不能玩得转。
然而没几天这些官吏就集体傻眼了,这姓李的县尊老爷压根不是省油的灯,他居然学海瑞,一个人干了所有人的事,没有师爷就自己想策略,没有文书就自己拿笔写,没有人管治安,他居然自己跑出去巡街!
更绝的是,审案的时候居然自己查大明律,自己审自己判,连需要打板子的犯人他都是亲自抄家伙动手!
祁门县的一干官吏被这位年轻而富有精力的县尊老爷整的服服气气的,一个个耸拉着头老老实实回来干活了,毕竟不干活就没薪水,搞不好这位县尊老爷会把所有人的薪水都领走......
李定国不仅在下属面前狠,在知府等上官面前也很讲规矩,徽州府的知府很郁闷,这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好像不会来事啊!
后来他才知道,这小子压根软硬不吃,既不图升官,也不图发财,自己居然拿他没办法!
朱慈烺听后,不由得对李定国刮目相看,他决定提前见见李定国。
祁门县县衙内,李定国正埋头在案卷里,对于朱慈烺的到来,他非常惊讶,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太子居然还记得自己。
朱慈烺与李定国认真交谈了一番,先是对其政绩的肯定,接着又建议让他加入天武军,当个将军上阵杀敌。
李定国这几年一直关注朱慈烺和天武军的消息,听闻他们在北疆打了那么多痛快仗,杀了那么多鞑子,又见江南的百姓对天武军崇拜有加,他心中早已向往。
只是碍于面子一直强撑着,现在皇太子亲身前来,李定国说什么也不愿错过了机会,准备借着台阶表示一番。
正在此时,吴忠匆匆忙忙而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道:“小爷,奴婢有事禀报。”
朱慈烺听后一愣,心道吴忠不是不知轻重之人,知道自己与人交谈之时最忌讳有人来打搅,看这情况应该是大事。
朱慈烺见李定国正准备告退,直接说道:“吴大伴,这里没有外人,有事你就直接说吧。”
吴忠连忙道:“小爷,奴婢刚刚得到消息,南直隶巡抚朱大典大人在淮安漕运码头遇刺身亡,这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靖武伯现在正率一旅人马坐镇淮安城中。”
朱慈烺与李定国听后,皆是大吃一惊,朱大典可是南直隶巡抚,也是太子党的忠实骨干,居然有人敢刺杀,这还得了?
朱慈烺并没有继续追问吴忠,而是向李定国笑道:“本宫说的事你考虑一下吧,如果你想从军,就去皇明军校进修几年,出来后可直接进入天武军。”
说完,他带着吴忠向自己的行辕而去。
李定国看着朱慈烺的背影,心中暗叹一声,喃喃道:“当这鸟官我早就受够了,还是军队里的生活适合我......”
第456章 返回南京
离开县衙后,朱慈烺的脸立刻变得极为阴沉。
他一直将朱大典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在文官中的地位仅次于杨廷麟,现在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明目张胆的刺杀自己的心腹。
“连本宫的人都敢杀,这些人是嫌家里人太多挤得慌吗?”
朱慈烺回到行辕后,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李廷表也来了,他和一群便衣的锦衣卫抓获了七八个意图行刺朱慈烺的刺客。
朱慈烺毫不惊讶,这些年遇刺的次数太多了,尤其是从南京出来这一个多月,隔三差五的就有一波人找机会行刺,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朱慈烺在厅旁暖阁中坐好之后,对李廷表道:“说说具体情况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廷表开口道:“回殿下,朱大典于四天前巡视到淮安府漕运总督衙门,想借机清查漕运和盐务之事,可是此时的漕运总督朱国弼却离开了淮安的漕运总督府,说是去南京督运漕粮去了,而漕运总督府的主事也不在衙门,去了漕运码头。”
“巡抚朱大典在漕运总督衙门扑了一个空,有些不甘心就直接去了漕运码头,在见到漕运总督府的主事之后,这个主事也很配合,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说是南直隶巡抚朱大典大人断了很多人的活路,现在又是来断他们的活路来了。
漕运码头的人听完之后,都非常愤怒,就将朱大典给围了起来,在混乱中有个叫李大海的人窜出,用匕首将朱大典给刺杀了,这个人刺杀完之后,并没有逃走,反而大呼:狗官,杀你一命,我李大海也算为民除害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漕运码头一片混乱,应天府的官兵们好不容易将朱大典的尸体护送了回去,然而依旧有很大人围攻朱府,还不断传出朱大典是巨贪,是祸国殃民的是狗官。
事发第二日傍晚,靖武伯率兵赶往淮安控制了局面,不过靖武伯对这个刺客并没有审问,只是将他保护了起来。”
李廷表说得很细致,朱慈烺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有人想用舆论引导,将矛盾转移到民众身上。
不过越是如此,越说明这中间有问题,这事肯定不是偶然的个人报复,后面必然有人暗中策划。
朱慈烺对李廷表,道:“你亲自去一趟淮安,审一审这个叫李大海的人,顺便将他祖宗十八代都给调查一遍,挖出背后之人。”
“臣领命!”
待李廷表离开后,朱慈烺又看向吴忠,道:“吴大伴,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忠回答道:“回小爷,奴婢这边收到的情报和锦衣卫那边差不多,也不敢肯定此事具体是何人所为”
他分析道:“朱大典先是对南直隶的地主们进行了打击,又严查私盐贩子,使得那些人在几年之中损失最大,现在准备查漕运的事。
这其中不仅有勋贵的利益,还有大量官员勾结地主、商人、私盐贩子,这些人的利益都受到了损失,肯定会非常憎恨朱大典,他们都有动手的可能。”
朱慈烺听完吴忠的分析,觉得还是很详细和到位的,经过这么多年锻炼,吴忠已经成熟了,算是一名合格的情报头子了。
吴忠所掌握的情报体系是他一手打造的,所有人员都是从数千名孤儿总遴选的,经过在秘密基地的长期培训,终于开始自成体系发挥作用。
虽然李廷表忠心可鉴,但他的锦衣卫情报网太过庞大,朱慈烺不希望情报部一家独大,先是用杨其礼的龙骧夜不收加以制衡。
不过龙骧夜不收算是军情局,很少涉足官场和民事,朱慈烺只得再组建一个情报网专门加以制衡,所用的自然是他最信任的吴忠。
朱慈烺的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并且越来越快,吴忠立即闭口不言,他知道太子爷这个习惯,是在思考谋划什么了。
朱慈烺在脑中分析着此事将会带来的影响,以及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半晌后,他抬起头对吴忠道:“派人盯死抚宁侯朱国弼,还有江南这些大族,东林和复社也要重秘密监视,先不要有任何行动,主要是掌握情况,让他们先表演。”
吴忠心中了解,小爷忍了这么久,这次是准备一锅端了。
朱慈烺又道:“你去安排一下,明日准备回南京,行程走的慢些,正旦之前抵达就行。”
他来到厅前,看着阴沉沉将要下雪的天空,心中暗道:既然出手了,希望你们闹的越欢越好,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
苏州府常熟县,钱谦益的庄园。
崇祯元年,钱谦益与温体仁等人争夺内阁首辅失败,没过几年就被温体仁关进了大牢。
直到崇祯九年案子重审,温体仁被朱慈烺和曹化淳联手扳倒,钱谦益被削籍归乡回到了常熟老家。
归乡后的钱谦益老实了一阵子,在老家与一众江南名士品诗作画,还广收门生,偶尔也去南京逛逛秦淮河找乐子。
自从朱慈烺来到南京监国,钱谦益等东林人士渐渐的坐不住了,朱慈烺的一系列政策使得东林党的利益遭受了重大损失,甚至可以说会被连根拔起。
不说东林党的官员被排斥在南京各部主要职位外,就连依附东林党的士绅、商人们也都被打压的死死的,被逼着交税。
这一日,钱谦益的府上来了一位江南士绅、商人的代表,谢三宾。
谢三宾出身豪门大族,又在朝廷为官,官虽不大却很有能耐,他是钱谦益的学生,与东林和复社都有着不浅的关系。
谢三宾在钱谦益面前显得很恭敬,一见面就来了个大大的见师礼。
钱谦益暗暗点头:“我虽不在朝廷任职了,但这谢三宾却还懂得规矩,不错不错!”
叩完头后,谢三宾从头上爬起来,脸上堆着笑容,道:“闻听先生雅致,酷爱书画,前些日府中管家在南京城觅得王会稽的一本珍品,学生才疏学浅,书圣的作品落在我这真是暴殄天物,不若由先生收藏品析。”
说着,谢三宾将一份盒子放在了钱谦益的书桌旁,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待。
钱谦益不由大喜,书圣王羲之的亲笔作品可是难得之物啊,他打开盒子一看,只见一册字帖下居然还放着一些令人心动的黄白之物。
钱谦益神情变得格外的温和,咳嗽一声,道:“你倒有心了,过来坐下吧。”
第457章 各方酝酿
谢三宾顺势坐在身旁的一把椅子上,却只坐了半边屁股,显得很恭敬。
钱谦益抚须微微点了点头,暗道自己在士林中的影响力还是蛮大的嘛,即便盛气凌人的太子实行了新式教育,还拉拢一大批读书人,不过依然有士子不吃他那一套。
谢三宾坐了片刻,见他面色温和,便开口说道:“先生,皇太子来势凶猛,刚到江南便实行一系列新政,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收取商税等等,这些都是在针对我等江南士绅啊,我等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钱谦益毫无掩饰,道:“真是荒谬之政,此乃夺民之财、与民争利之举,钱某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谢三宾心里顿时有数了,他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先生为国为民,学生敬佩不已!”
钱谦益摆了摆手,道:“我等身为读书人,理应效仿先贤,要敢说敢做。”
谢三宾心中暗暗鄙视,这老头说的冠冕堂皇的,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姓钱的名下挂靠了不少地主的田地,这些年收了各方好处不说,还买田买地,开店设铺数十家,太子的新政一旦实施就会刮掉他一层皮,这老头如何能扛得住?不反对才怪呢!
谢三宾试探性的问道:“先生,学生受了吴江几家的委托,前来向您询问,不知道您想如何应对?”
钱谦益笑道:“不是我想如何应对,而是你们想如何应对。”
他继续道:“这几项新政不仅使得大家利益大损,还断了无数人的财路,便如漕运......”
谢三宾猛的惊醒,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借着朱大典遇刺的事煽风点火,抵制新政?”
钱谦益抚须点头道:“不仅我们,复社那边也要有所行动,张溥十几年前不是写过《五人墓碑记》吗,大不了再让他再写一篇,还有商人们,也是时候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了。”
谢三宾有些担忧道:“如今南直隶各府驻扎了大量的天武军,若是他们......”
钱谦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想到自己当初在南京城被天武军一个姓李的将军扔出城外,他就怒从心起,这帮武人完全不讲道理,是个棘手的存在。
稍微思考,钱谦益缓和了心情,继续道:“只要我们声势够大,我不信太子敢对我们怎么样,我苏州府的士绅抗税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暴动的市民打死的官员也为数不少,神宗皇帝都拿我们没有办法,他一个太子,还显得太嫩了!”
万历二十七年,苏杭织造太监孙隆奉旨“带征苏杭等府课税”,也就是征收苏州和杭州周边府县的各类商业税收。
织造太监孙隆本来要打击偷税漏税行为,结果激发了民变,苏州府工商业全面罢工,众多丝织业工人成群结队打死手税监人员,司礼监太监出身的孙隆连夜翻墙逃跑,在焦急不安中躲了两天才趁着夜色偷乘小船逃向杭州,再也不敢前往苏州巡视了。
想起当初苏州抗税之事,谢三宾心中底气更足,他对钱谦益建议道:“太子既然也对漕运出手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找那帮勋贵们活动活动,再添上一把火增加必胜的把握?”
钱谦益赞赏的看了一眼他,大笑道:“想法不错,是该与他们好好走动走动了。”
谢三宾听后立时放心了不少,二人互视一眼,都是冷笑一声。
地主、商人、士子、勋贵,各方全面联合抵制新政,在汹涌如潮压力与暗谋下,怕那太子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后,谢三宾又亲身前往南京找复社的掌舵人张溥,转述了钱谦益的想法。
张溥一听东林党魁都忍不了了,欣然答应,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张溥亲自执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份了酝酿已久的《金陵反税公揭》。
文章最后要求天下有志于反对摊丁入亩和商税的士子,于崇祯十四年正旦日在南京栖霞市举行金陵大会,给朝廷施压,共同抵制皇太子的种种恶政。
......
常州府无锡县,无锡北倚长江,南滨太湖,京杭大运河从中穿过,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布码头、钱码头、窑码头、丝都、米市之称。
万历三十二年,东林学者顾宪成等人在此聚众讲学,创建东林书院,一时声名大著,经过近几十年来的发展,东林书院成为江南地区人文荟萃之区和议论国事的主要舆论中心。
无锡城内有大街数条,皆搭有坊表,此时在街心最繁华的一条胡同的大宅内,聚集了众多江南豪商。
大宅装修华贵,大厅内宽敞富丽,里面所座的商人也个个锦衣袍服,尽显富贵之气,早就将商人不得着丝绸的规定扔到了九霄云外。
一群商人坐在精致的黄花梨椅上,或倚或侧,慢条斯理的谈笑着,随便打招呼式的交谈,便有数万两的交易达成。
他们所饮的美酒,并非品牌酒水,而是豪商们自酿的酒,江南的豪门富户经常自己开工酿酒,仅是常州府这里品种就多达三十多种,整个江南市面上的酒水更有几百种牌子。
江南一个城市每年酿酒所消耗掉的米麦高大百万石,如此奢侈,让其他各地遭受天灾人祸、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做梦都不敢想。
江南富商们之间夸富斗艳层出不穷,极尽挥霍潇洒,对于他们而言,那些流民自然影响不到他们的富贵生活,唯一有关系便是府中多几个逃灾的貌美丫鬟。
众商贾正在交头接耳,轻言浅笑之时,这时一个穿着绸缎的管家走进来含笑道:“诸位老爷,我家老爷到了!”
“吴老爷子来了?”
“快快请进来!”
一众商人连忙站起,纷纷看向厅们外,人人翘首以待,面带微笑。
不多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在一位貌美的侍女搀扶下慢慢的走了进来,他身材中等,一眼看去并非是奸商的模样,举手投足间是个一本正经的文化人做派。
再座商贾们纷纷拱手作揖,打着招呼,这位吴老爷子是是国子监祭酒吴伟业的族叔,更是吴江八大姓的靠前的富家望族。
能够排上吴江大姓的,财富当然是必要条件,不过除财富外,还须在政治上或者社会上享有相当的声望,吴家是书香门第,出过不少当官的,现在在朝为官的依旧不少。
.......
第458章 商人集体罢市
在座的江南富商大多是粮商和丝绸商人,还有不少经营盐业、茶业、药材、皮毛、生丝等,还有的家族产业涉及海外,个个身家百万,举手投足间一股土豪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众人施礼,吴步举呵呵而笑,对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含笑道:“诸位掌柜请坐。”
他虽然表面看似和气,但骨子里还是有傲气的,毕竟吴家在四民中算“士”阶层,是典型的官商一体,官便是商,商的族人便是官,比其他纯经商的家族高端一些。
吴步举毫不客气的坐到首位之上,他的双目缓缓扫过各人,见众人坐定这才开口道:“想必大家都收到消息了,吴某也就不绕弯子了,东林、复社联合了,也要我等配合共同抵制商税,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下面一圈富商互相交谈了一阵,自然不愿意交税,哪怕日进斗金,去秦淮河畔随便一掷千金,也不愿掏出一两银子交税,更何况现在的十抽一。
吴步举喝着茶,也不抬头催促,任各人商量着。
“太子摊丁入亩已让我等损失惨重,现在还要征收商税,简直越来越过分了!”
“不错,这种与民争利的恶政也亏他想得出,他朱家这是穷疯了吗?”
斜躺在太师椅上的一名富商像是喝多了,嘴里骂骂咧咧着,立即引起了周围商人一阵侧目。
他身旁之人忙道:“郑掌柜的,慎言啊!”
姓郑之人又猛喝了一口价,冷笑道:“慎个屁的言,朝廷一旦重新开征商税,只怕今天收一成,明日再收一成,这个衙门收一次,那个衙门也来收一次,我等做些买卖也不容易,难道要把赚来的钱都交给朱家吗?”
周围的商人纷纷点头赞同,又有几人发表了收税是朝廷最大的错误,等等高见。
见众人的情绪被点起,吴步举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停止议论,开口道:“皇太子年轻气盛,为政觉悟低下,亦或是奸臣怂恿,这才做出此等民怨沸腾之事,我提议诸位能联合起来,集体罢市,以示我等愤慨声讨之意!”
“集体罢市?”
众人纷纷叫好,皆言吴老爷子不愧是读书人出身,果然老成谋略,商人联合罢市,这可是一个大杀器。
南直隶可交易的粮食有将近一半控制在在座众人手中,一旦大家集体罢市,光是粮价就会在短短数日间翻上数倍,还有林林总总的其他产业,这将给南直隶造成极为浩大的动荡。
明末江南工商业发展的突飞猛进,以至于工商阶层变得极为骄横,大量的朝廷官员成为他们的代言人,可以说地方经济已经完全不受朝廷掌握了。
只要商人们的利益受损他们就会联合起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官府还无可奈何。
如嘉靖年间,私钱泛滥,朝廷禁止各地铸造私钱,结果引来各地商人联合罢市,物价飞涨不下,朝廷无奈只得废除禁令。
万历年间的苏州抗税事件就更不用说了,连太监都被干死几个,司礼监来的大太监都被追的找地方躲了两天才趁夜跑路,要是被抓到肯定也得凉。
吴步举扫向众人,道:“既然如此,同意罢市的掌柜请举一下手。”
话音刚落,立时有过半人举起赞同,还有部分胆小的人不敢下定决心,迟疑不决。
吴步举作惋惜状,道:“这样可不成啊,有人罢市,有人如常经营,这就不叫罢市了,而是捞钱。”
喝的半醉的商人立即猛拍桌子,指着面前几个不曾举手同意罢市的商人,狠狠道:“你们几个往后要想在南直隶做生意,老子跟姓!”
他的言论受到周围商人们的普遍赞赏,纷纷指责辱骂那些未举手的商人,有人义正言辞道:“对,封杀他们!让他们在江南做不成生意!”
几个颇有骨气的商人不堪受辱,当场甩袖而走,他们坚决拥护皇太子,决不做此等扰乱市行的奸商之举。
更多的商人不堪周围同行集火的压力,艰难的举手同意参与罢市。
吴步举微笑道:“诸位放心,有他们读书人出面,加上我等造势,此番抵制商税的声势将会更胜万历朝!”
一名周姓富商连忙附和着,道:“介时民情汹涌,皇太子必会幡然醒悟,说不定还会如阮大铖一样,被赶出南京城,往后诸位掌柜又能安心经营潇洒了!”
吴步举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等便挑个时日集体罢市,罢市期间任何商铺不得营业,一经发现,那就休怪同行们不讲情面了!吴某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共同维护我们商人的权益!”
......
天启六年,天启皇帝下诏拆毁东林书院,东林党人遭到严重打击,在朝任职的多名大臣被杀。
崇祯二年,崇祯皇帝下令为东林党人恢复名誉,并下诏修复东林书院。
此时东林书院的依庸堂中,张挂着一副东林党领袖顾宪成所撰的千古名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依庸堂外,大量的江南士子云集,人数足有上千人,他们汇聚在书院,准备集体去参加正旦日的金陵大会。
既然要闹事反抗,自然声势要大,数千人浩浩荡荡前往南京栖霞山,沿途所经数县之地,必然影响极大,这是所有反对新政士子们所需要的效果。
一名身穿儒袍,头戴四方平定巾,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登高呼道:“商税之害,实乃盘剥民利,介时商困人稀,民生凋零,万历之祸,就在眼前!”
东林书院中立时传来一阵阵愤慨之声,人人义正言辞的声讨朱慈烺的恶政,更有人大骂其不配为大明储君,即便将来为帝也是昏君、暴君,让大明永坠黑暗。
“商人要罢市,我们也要罢课,我们要联合所有儒学书院,共同抵制商税,抵制所谓的新式教育,恢复儒学的地位!”
“对!砸烂那些所谓的大学!”
新式教育刚刚出台,还未正式施行就引起了传统教育的抵制,慑于江南贡院事件,士子们不敢大规模的表现反对,担心被清算。
此时朱大典遇刺,有人率先反对新政并出手,立即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各个阶层憋了许久的火药桶终于要集体爆炸了。
商人罢市,学生罢课,各界纷纷响应,万众一心,全部向皇太子朱慈烺施压,这注定将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民变行动,也是一场载入史册的惨烈事件。
第459章 杀税监、大乱起
崇祯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南直隶各府风起云涌,先是常州府和苏州府的店铺相继关闭,商业生产停止了大半,轰轰烈烈的罢市抗税运动正式开始了。
各州县百姓惊骇慌乱下,掀起了抢购的风潮,到第二日所有店铺全部关闭之前,米的价格己经翻了一倍,飙升到五两银子一石。
罢市后,还有些商人私下贩卖粮食,不过暗中出售的价格却已经涨到了十两银子一石,而且还在涨。
在恐慌情绪的传染下,又值年关,常州府、苏州府诸如布盐茶材各类货物价格也是一路飙升,最后有价无市。
很快的,罢市风潮蔓延到镇江府、扬州府、应天府等南直隶诸府,各地抢购成风,只有凤阳府的情况好些,涨幅不大。
短短数日,南直隶诸府市面一片萧条,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商人罢市要持续多久。
罢市开始后,苏州府各地的机户开始全面罢织,这马上就断绝了每日聚集在玄妙观前等待织户雇佣的数干机匠的生路,同样,几千名染工也因为染坊关门而顿时处于失业状态。
二十八日起,各府街道上出现了浩浩荡荡的示威人潮,上万名无赖青皮被有序的组织了起来,在各城各街聚集,一路高呼抗税口号。
他们听说游行一天可以赚二钱银子,一个个游手好闲之人全都来了,连乞丐们也都洗干净脸装成工人涌入人潮,一个个装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朝廷收了他们几万两银子的税。
各个街头到处贴满了大字报,有维护治安的当地官差前去维持秩序,无不被愤怒的人群围殴攻击。
那些负责税收的官员更是倒霉,大股的工人和青皮无赖闯入他们的办公税点,不断的投掷的瓦砾攻击他们。
十二月二十九日,新年前一天,数千名工人聚集在苏州城东北的菱门附近,推选商人支持的老机匠武大有为首领,随后进入城中丝织业工匠的行会所在地玄妙观道院,举行了誓神仪式。
万历年间苏州的抗税运动也是在这里誓神出发的,取得了很大的战绩,虽然工人首领葛贤当了商人的替罪羊被处死了,但他受到了士大夫阶层的推崇,还写了《五人墓碑记》赞扬他们的精神。
武大有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会凉,但他丝毫不惧,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为富商们答应众筹三万两作为抚恤,让自己可劲的造,闹的越大越好。
既能让后代衣食无忧,又能留名青史,武大有没有任何遗憾与恐惧。
誓神仪式结束后,武大有立即将参与者分作十队,每队由最胆大的一人率领,持蕉扇为号,其他人则手执绞棍跟随其后,开始攻打各地的税收站。
苏州城东多为丝织业工人及机户的聚居地,城西则分布着众多地方名流的住宅,也是当地官府行门所在地。
苏州城内驻有约四千余名官兵,还有五千名天武军,大都分布在城西南的官府衙门区,武大有不敢与天武军正面冲突,其行动路线完美避开了城西的天武军驻地。
武大有在收税站前高呼:“为民除害,打死税监!”
在苏州的税收衙门,奉命前来收税的小太监黄建波成了民变的第一个牺牲品,他没有万历朝织造太监孙隆那么好运,直接被愤怒的人群乱棍打死。
武大有取出别在腰间的丝布瞧了一眼,上面书写着每个需要惩罚的税官的姓名及住址,看完后他立即率领大队人马包围了下一个税官的住宅,并纵火焚之。
来不及逃走的税官及家人被活捉帮在大街上,很快就被愤怒的人群殴打致死。
随着局势的恶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到惩罚税使委官及其爪牙的行动中来。
几个没有支持罢市的商人更是被重点照顾,从街头被打到街尾,其店铺也被砸毁一空。
一名税监善于易容,凭借着祖传的手艺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来到了知府衙门,恳求苏州知府派驻军镇压。
苏州知府一口拒绝了,并义正言辞道:“军队是用来抵御外寇的,并非镇压良善之民!”
年轻的税监大怒,道:“他们杀死朝廷命官,这还是良善之民吗?这分别是谋反!”
知府丝毫没把这位太监放在眼里,呵呵笑道:“本官对流寇的谋反也有些耳闻,攻击县衙府衙的那才叫谋反,这些人并没有攻击衙门,如何说是谋反?”
税监心中一凉,他完全明白了,这些地方官员早就与士绅和商人勾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决定去西城向天武军寻求帮助。
正在此时,知府衙门的捕头匆忙来报:“不好了,大人,外面有成千上万名工人将知府衙门团团围住了,他们正要求大人将藏匿的税监交出去!”
税监鄙视的看着知府,暗道现在强乱者已经包围了衙门,属于谋反了,看你还有何借口不出兵。
知府脸色一白,在思索了片刻后,对税监道:“民变之人越来越多,众器难犯啊,若是派兵镇压必将是抱薪救火,本官无奈,也只得委屈公公了!”
税监跟见了鬼一样,惊呼道:“你什么意思?”
苏州知府一摆手,对捕头道:“周捕头,将这位公公押到衙门外杖责二十棍,以息民愤。”
税监脸色铁青,指着他怒道:“咱家是当今圣上点名从内宫监外放侍奉皇太子的,更是太子殿下亲自委任的苏州税监,你敢打我?”
知府呵呵一笑,对那周捕头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往后堂而去。
税监尖叫着被周捕头拖了出去,刚到衙门外还未动用杖刑,就被武大有率众棒击而死。
税监事件后,苏州知府忽然“生病”,呆在知府衙门内不再冒头。
商人罢市已经进行到了第四日,大年三十这天,由于各地的百姓们数日来买不到粮油食盐,也是起了一阵阵骚动。
南京城中的情况虽好一些,但也是物价高的离谱,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年货过年,百姓们惊慌下都将目光投向了紫禁城,希望刚巡视回来的皇太子能有个处理的办法。
朱慈烺的新政使得百姓们的生活压力大大减少,赢得了江南众多百姓的支持,他们对朱慈烺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能够尽快平息动乱。
第460章 谋划兵谏
大年三十的傍晚,天色渐渐发暗,南直隶各州府没有一丝往年节日的热闹。
崇祯十三年的最后一天,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完美的落幕,而是像这片昏暗的天空一样,令人心情沉重。
巡视回来的太子仪仗一进入正阳门,便立刻引起了多方关注,所有人都在猜测着皇太子该如何应对。
令人惊讶的是,皇太子回宫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也没见他召见任何大臣商量应对之策。
简单的用过了晚膳,朱慈烺站在文华殿殿门前,抬头仰望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笑道:“瑞雪兆丰年啊,过了今天就会有大收获了。”
吴忠取来一件厚实的裘袍轻轻披在朱慈烺身上,暗道外面已经炸了锅,小爷居然还有心思谈笑。
他没有朱慈烺那种平静的心情,有些担忧道:“小爷,商人大规模罢市,当务之急应该是商人们重新开市,否则物价飞涨,小爷在民间的声望会有损害,不如召李岩他们商议应对之策?”
商人罢市,他们损失极大耗不起,但百姓同样耗不起,时日渐长,必然会民怨沸腾,到时皇太子安抚民心的一系列政策都会付之东流。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不急,那些反对新政的各地士子们,不是明日就要在栖霞山举行金陵大会吗?让他们到齐了先开会再说,人家好不容易举办这次盛会,本宫作为南京城的主人,自然不会怠慢了他们。”
吴忠一时间没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他思绪一转,猛然间背后冷汗直冒。
......
魏国公府,灯火通明。
正厅之中,魏国公徐弘基斜躺在楠木大椅上,他将身体往后靠向了椅背,好似极为悠闲的舒展着筋骨。
看了一眼厅中围坐着的一群勋贵,徐弘基开口道:“太子那边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吗?”
灵壁侯汤国祚笑道:“如今整个南直隶闹的那么大,只怕那年轻的太子已经懵了!”
忻城伯赵之龙哈哈一笑,道:“平时魏国公叫我们等,说实话还真有点想不通,现在看起来还是国公爷英明,终于让我们等到这一天了,只要国公爷此时振臂一呼,立马就能掀翻了他这条船!”
一个个勋贵也是一人一语说道:“听说圣上对皇太子极为不满,甚至曾传出在祭祖时说过废太子的话,要是能擒贼先擒王制住太子,再报知朝廷,也算是大功一件。”
“没了皇太子这杆大旗,天武军人马再多又能如何,只要朝廷许下几个爵位,几个统兵大将还不乖乖受封?”
一群勋贵连连点头,心中舒适无比,等待多日,今日终于可以反击了!
徐弘基呵呵笑道:“我原本的意思还得等一等,然而现在看来,任何事情都没有十成的胜算,有个七八成就得干!蓄而不发待其时也,现在是时候了!”
怀宁侯孙维城叫道:“国公爷尽管布置,我等必以您马首是瞻,一起将太子赶出江南!”
徐弘基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说道:“诸位应该清楚,要是没有军队,无论我们怎么折腾,最终还是得败在他的手里,因此只有兵谏,才能使太子低头!”
诚意伯刘孔昭道:“如何兵谏啊?天武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啊,他们虽分散在南直隶各府,但依然有将近两万人马驻扎在城中啊!”
徐弘毅微微一笑,道:“太子在南京的兵马分为三部,内城小教场、皇城驻地,紫禁城亲卫,我已得到消息,天武军驻扎在皇城的李少游部已经被秘密调往栖霞山了,应该是太子担心读书人的金陵大会发难,想控制事态发展,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将驻扎在内城的天武军调走!”
安远侯柳祚昌不解道:“那我们要如何调走他们?南京守备可是无权调动天武军啊!”
“简单!”徐弘基说着将桌上的烛火轻轻推到,立时在桌上腾的窜起一团火焰。
刘孔昭抚掌而笑,道:“妙啊!如此我们掌握的南京京营还能以救火之名入驻南京城!”
徐弘基的长子徐子胤担忧道:“父亲,驻守紫禁城中的勇卫营不可小视,我们若是兵谏,如何解决掉他们?”
徐弘基品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紫禁城中的人马,为父已安排妥当,无需担心!”
抚宁侯朱国弼拱手道:“魏国公老成谋国,我等佩服!”
“佩服!佩服!”
......
崇祯十四年正月初一,卯时一刻(大约凌晨五点),南京城内几个售卖烟花的商铺“意外”走水,发生一连串的炸响,随即亮起了大量的火光,引起了周围居民的一片恐慌。
等应天府的衙役从被窝里爬起来赶去救火之时,只见城中几条箱子已经陷入一片浓烟火海之中,不只有多少房舍淹沒在其中。
站在巷口,感受到灼人的热浪,应天府府尹心下一片冰凉,火势如果真控制不住,那自己这个官也就当到头了。
应天府府尹焦急道:“人手不够,快去上报军机部和魏国公,请他们派天武军和京营官兵来救火!”
过了两刻钟,又有衙役来报,皇城外的筋子巷失火,且火势无法控制住,有越烧越大的趋势......
筋子巷失火?府尹心中顿时凉透了,那里靠近紫禁城,一旦火势蔓延到皇城和紫禁城,那自己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肯定有歹人纵火!”想了一会儿,应天府府尹决定进宫汇报情况。
当他来到抵达筋子巷外,但见火浪已经明显的溢出浓烟,如毒蛇吐信一般向外扩散,府尹惊骇无比,心知火势已成,向扑灭那是妄想了。
留守军机部的高邦已经带着人马前来救火,他疾言厉色呵斥府尹道:“你的人都干什么吃的?到了这般境地,如何还不去拆房拆屋,挖出一条防火带来?”
应天府尹大叫冤枉,他早就交代了属下衙役们构置隔离带的,谁曾想这帮兔崽子敢抗命不从......
见府尹大人凶狠的看过来,几个衙役立时跪在地上哭诉,言说这福建到处都是富绅权贵,自己区区一个皂隶哪有这等担当和魄力去拆他们家的屋子啊,刚敲几下门就被家丁门给打出来了。
二人进宫说明了情况后,朱慈烺并未深究失火的原因,当即派出了勇卫营前去救火,只留下数百人留守宫中。
朱慈烺已经看到远处腾起的火光,知道火势不小,若不及时扑救,整座城被烧毁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一场阴谋,他也不得不派人去救火。
有了数千天武军的加入,拆房拆屋的工作便进行的极为顺利,若有敢不从者,高邦可没有应天府衙役的顾虑,不由分说令甲士架了人便走,然后就开始强行拆除隔离带所规划的房屋。
当南京城中的火势被扑灭时,天已经大亮,新年第一天的正旦朝贺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