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勋贵逼宫(一)
每年正月初一正旦这日,朝廷都要举行极为隆重的正旦朝贺,除去岁时,因李自成复起,在西安杀了秦王,崇祯停掉了朝贺大典。
按照大明礼制,正旦日不仅皇帝要在皇极殿接受百官朝贺,皇后要在坤宁宫接受命妇们贺仪,皇太子也要在东宫接受百官朝贺(因朱慈烺住在钟粹宫不便,一般放在读书的文华殿)。
崇祯十四年正旦日,南京紫禁城奉天殿中举行了朝贺典礼,相比京师皇宫中正在举行的朝贺,这次朝贺时间略迟、规模更小了一些,仅限在南京的勋贵和四品以上的官员。
一套繁琐的礼节结束后,大殿里的勋贵、官员们人人肃穆庄严,没有一点声音,他们都清楚,朝贺之后皇太子就要准备商议处理新政带来的民变问题了。
朱慈烺身穿一套九旒冕九章服,在金座上俯瞰着下边的臣子和勋贵们,含着微微的笑意,说道:“给勋臣们赐坐!”
勋贵们似乎是被这突然而来的幸运闹蒙了,众人还在犹豫着,只见皇太子已经走下御座。
朱慈烺收了笑容,提足了底气用铿锵有力的声调说道:“趁着正旦朝贺,本宫有几件重要的国策要与众臣工共商,从崇祯十四年起,本宫打算在江南各省继续大力推行新政,刷新吏治,沿着太祖、成祖二帝开创的文治武功,弘扬我大明的祖宗圣德,振数百年之颓风,造一代盛极之世。”
朱慈烺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他长篇宏论,侃侃而谈,讲得不慌不忙,也讲得淋漓尽至,只是奉天殿中没有人说话,大殿中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有些愣住了,暗道外面因反对新政已经炸锅了,你不找我们商量应对之策,还要继续大力推行?这是什么路数?
朱慈烺见他们全都一言不发,看向抚宁侯朱国弼,笑道:“抚宁侯,本宫让漕运改走海运的事情,你们漕运衙门拟好了没有?”
自从明成祖迁都北京以来,北京的粮食供应,一直依赖于大运河上的漕运,然而一条运河从南到北,从地方到中枢,从漕丁运兵到户部尚书、内阁大佬,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上面分肥。
按照朝廷的规定,每年从江南往北京运粮八百万石,沿途各种莫名其妙的耗费将近三千万石,加上那修缮运河、维护水闸的花销,早已压得江南的百姓喘不过气来,朱慈烺早就有意整治漕运。
对于太子不按常理的出牌,抚宁侯朱国弼有些懵,不过此事既然牵扯到勋贵的钱袋子,他自然是要大大的反对。
朱国弼道:“回太子殿下,臣等和各衙门的人议了一天,大家的意见是这件事难处太多,不宜实行。”
户部尚书张国维不敢苟同,当即站出来道:“改漕运为海运,运输成本和沿途耗费将会大大减少,江南百姓的负担也就会大大减少,此举造福民生,善莫大焉,如何不宜实行!”
朱国弼瞥了他一眼,嘿嘿作笑道:“远在嘉靖朝戚继光平定倭寇,海疆恢复平静之后,就不断有官员在朝堂上提议将漕运改为海运。
世宗皇帝就这种提议曾说过,兴一利不如去一弊,增一事不如省一事,自古漕运都是走大运河,若是改走海上,恐怕会出现许多麻烦。”
朱慈烺冷笑,嘉靖朝确实有很多人提议漕运改海运,然而这一切倡议最终都是石沉大海,上千里的运河漕运,近百万人牵扯其中,每年有几千万石粮食可供分润,面对几千万两银子的巨大而稳定的收益,有谁愿意去改变?又有谁敢触碰?
哪怕江南的东林党掌控了南明朝政,他们背后的金主乃是江南的缙绅富商集团,而不是江南的小民农户,漕运对江南百姓盘剥吸血得再狠,对于擅长偷税漏税的他们也影响不大,自然没有什么改变的动力。
就是因为这种利益集团的存在,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哪怕是晚晴时蒸汽轮船到处游,火车到处跑,漕运依然在运行,二十世纪初大运河因为淤塞得根本不能行船,又逢义和团之乱、八国联军侵华,清廷赔了数亿两白银,实在拿不出治河经费了,这才不顾一众官吏们的幽怨眼神,毅然废止了漕运。
丢了饭碗的漕帮从此变成了青帮,有的改行去闯荡上海滩,有的去投靠孙中山成了革命党,在日后的辛亥革命之中,这些下岗纤夫还对推翻清王朝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朱国弼不顾朱慈烺的眼神,接着道:“因此大家以为,既然有世宗皇帝遗训在先,此时倘若更改,恐有伤殿下您的仁孝之名。”
朱国弼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你要搞这些就是不孝子孙!
朱慈烺转头看向魏国公和汤国祚等勋贵,道:“魏国公、灵璧侯、临淮侯,你们都是勋贵子弟,祖上都是追随太祖皇帝定鼎天下的功臣,也都世居江南,你们都说说,这漕运改海运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魏国公徐弘基,道:“任何事都是既有利既有弊,臣思忖着当年世宗皇帝既然那么说,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臣以为此事执行起来恐怕难见成效,就如那收取商税,已然搞的天下大乱了!”
好家伙,终于提到商税的事上了!
朱慈烺扫了一圈勋贵道:“你们都这么认为吗?”
“臣支持改漕运为海运!”
说话的是常遇春的后人,怀远侯常延龄,他铿锵有力道:“蒙元时期,便有朱清开创海上漕运,且运粮数逐年增加,最高达三百多万石,海上漕运使得太仓发展成为东南沿海的大港,富庶繁华,大家有目共睹!”
常延龄继续道:“太子殿下平辽之时,前线缺粮,京畿缺粮,漕运不畅,户部郎中沈廷扬恢复朱清所开创的海上漕运,筹划海运粮饷,载米出海接济辽东前线的将士,使得辽东大战没有功败垂成。”
朱慈烺抚掌而笑,道:“不错,却有此事,沈廷扬功不可没,如此说来海运还是可行的!”
徐弘基瞪了常延龄一眼,又看向上首的朱慈烺,高声道:“神宗皇帝和当今圣上曾定下来的事,都不宜更改!还请太子殿下为政多听听大家的意思,切勿自专!”
朱慈烺眉头一挑,道:“本宫的新政有何问题?你所说的大家指的又是谁?”
徐弘基冷哼道:“这新政如果好,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反对?商人罢市、学生罢课,工人杀死税监,士子成群结队游行示威,这些都是臣不明白、也不赞同的地方,还请殿下把这些都说清楚了!”
勋贵们被朱慈烺不走寻常路的路数搞懵了,又见常延龄出来打断,已经有人要打退堂鼓了,现在见魏国公出来发难,立刻重新振作起来,开始纷纷附和。
“对!请殿下给大伙说清楚了!”
“外面已经乱做一团,显然已经说明这新政弊大于利,为何太子迟迟回避这个问题!”
“本候觉得新政实乃乱国之策,皇太子不适合在南京监国!”
第462章 勋贵逼宫(二)为盟主九幽o加更
参加朝贺的官员中,对朱慈烺所谓的新政,所谓的改革,并不是全都赞成和拥护的,想要借这个场合闹出点事来的,更是大有人在。
有官员暗道魏国公真是好样的,他敢带这个头,自然就有人附和,看吧,好戏要开场了!
朱慈烺冷眼看着一群七嘴八舌的勋贵,也正想借机来个大摸底,看看到底有哪些阴奉阳违之人。
他冷笑一声,看向抚宁侯朱国弼,道:“你说新政乃乱国之策?本宫不适合在南京监国?”
朱慈烺站起身来,洪声道:“本宫今日不妨告诉在场的诸位,任何人,不管是谁,胆敢干扰新政的推行,本宫绝不让步绝不姑息,哪怕是得罪全天下的士子,本宫也在所不惜!”
奉天殿中一阵哗然,立刻有官员跳出来高声喊道:“这哪里是在征询建议?哪里是在求贤求谏?太子殿下分明是不让人说话嘛!”
朱慈烺抬头看了看他,道:“你是何人?”
那名官员道:“臣乃礼部右侍郎龚鼎孳!”
好家伙,原来是与钱谦益并称“江左三大家”的龚鼎孳,这一个个降清的狗东西跳出来的真是时候啊!
正当朱慈烺准备说话之时,龚鼎孳抢先说话了:“殿下以武将维护法纪,天武军更是如虎狼,强征赋,硬开荒,小户走四方,大户心惶惶,臣不明白,殿下私德不淑,何来的公义?”
魏国公和抚宁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心领神会,知道东林党人也如期发难了,现在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勋贵和东林人强势施压,定能把太子整的六神无主,赶出江南!
那些什么新政本就不得人心,引起士绅官员们的恐慌,只要现在加把劲,再让百官反对,到时大家蜂拥而起,在众怒难犯的当口,不怕皇太子不服软,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俩连想都不敢去想,那将是多么令人开怀,令人心花怒放的事啊!
魏国公徐弘基的目光直射朱慈烺,大声说道:“我大明列祖列宗励精图治,苦心经营这一片江山社稷,殿下还未当上皇帝,就生出如此多的事端,这不是朝廷不幸吗?”
抚宁侯朱国弼立马接上话茬道:“殿下将读书人全都得罪了,以至于士子罢考天下震惊,殿下竟然在贡院斩杀士子,人心如何不失?”
李岩一见这形势来得不善,他出班奏说:“殿下,朝会是有制度的,只能一个个地说,怎么能这么多人都上来呢?”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无妨,让他们说!”
工部尚书熊明遇把心一横,从百官中率先站了出来,道:“臣有本要奏!”
朱慈烺听见这一声,把脸转了过来,盯住熊明遇看了很久才说:“怎么你也想出面了?既然如此,那你把心里想的全都倒出来吧!”
熊明遇在一刹那间似乎是有点胆怯,但话既然已经出口,也就没了余地,他只好走上前道:“殿下强为逆行,废除千百年来士绅的特权,以至于天下士绅人心惶惶,政局如何不乱?”
他又道:“圣人说,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士为四民之首,没有了士绅的支持,大明的江山社稷如何能稳固呢?”
一些东林党的官员们看到了这势头,也都一齐站起身来说:“臣等也有本要奏!”
朱慈烺扫了众人一眼,拳头紧握,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
反对新政的南京官员们早已聚集着力量,准备作最后的一拼,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从此坏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了。
国子监祭酒吴伟业站了出来,大声说道:“请殿下废除新政,恢复祖制!”
朱慈烺缓缓松开拳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连本宫的东宫侍讲都跳出来了,如此,就是本宫想不同意也不成了?”
灵壁侯汤国祚呵呵笑道:“殿下尚在学习政务之中,还是多听听大家的意见吧!”
朱慈烺点点头,道:“灵璧侯所言极是,这样吧,在场诸人,凡是支持新政的人站左班,不支持新政的人站右班,好让本宫直观的知道大家的意见,酌情考虑新政之事。”
知道太子是想让众人站队了,魏国公等人相视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二话不说站到了右班。
十几位勋贵八成都站到了右班,只有怀远侯常延龄等少数人选择支持新政,站在左班,官员们则是稀稀拉拉的分站两边,不过站在不支持新政的右班人数显然较多,以工部尚书熊明遇等人为首。
支持新政的官员则以户部尚书张国维、税务部程国祥、教化部李岩等人为首,吏部尚书杨廷麟巡抚浙江,天武军大多高级武将分驻各地,并未参加朝贺大典。
礼部尚书朱继柞、左都御史李邦华等人迟疑了一番,选择了站到了左班支持皇太子。
礼部左侍郎杨士聪在心中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也选择了左班,引起与之交好的东林党众官员一阵侧目鄙视。
待众人分站完毕,殿中右班反对新政的勋贵和官员足足站了七成。
魏国公徐弘基哈哈一笑,道:“殿下,臣斗胆发问,历代皇帝当太子时,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隆平侯张拱日道:“无需多言,请殿下恢复祖制,废除新政,还天下一个太平!”
“对!废除新政,还天下一个太平!”一众勋贵呼喝道。
朱慈烺手指紧握,双眼越发锐利,道:“好啊,原来是逼宫来了!”
“很好!”朱慈烺冷声道:“徐盛,去把勇卫营调来,守在殿外,凡是扰乱朝会的,全部拿下!”
只听徐弘基冷哼一声,道:“请问殿下,在座的都是勋贵和大臣,那么调勇卫营要拿谁呢?”
忻城伯赵之龙大大咧咧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来人呐!”
呼啦一声,殿外脚步杂沓而来,奉天殿殿门被一群修紫禁城的工匠围了起来,他们扯下宽大的外套,露出了里面锃亮的南京京营制式的甲叶。
殿中群臣一阵哗然,李邦华站了出来,指着徐弘基厉声道:“魏国公,你胆敢领兵入宫!是想谋逆逼宫吗?”
徐弘基哈哈一笑道:“李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徐家乃皇明世勋,怎能生出二心造逆呢!”
朱慈烺冷笑道:“好啊!魏国公真是好手段,居然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将修缮宫殿的工匠都换成了自己的甲士!”
众人看向工部尚书熊明遇,这才明白熊明遇已经暗中投靠了勋贵,修缮紫禁城的工匠是工部所管,只有他能做到偷天换日。
第463章 就你这种货色也敢逼宫?(为盟主九幽o加更)
徐弘基呵呵笑道:“殿下,这话臣就听不明白了,从来都是太子殿下想杀谁就杀,想抓谁就抓,做臣子的能保住这条性命就不错了,哪敢有什么想法。”
朱慈烺道:“魏国公果然是深藏不露啊!你们以为,勾结了工部尚书,调兵逼宫就可以逼迫本宫就范?”
徐弘基见太子无助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道:“不敢当,臣等也是学殿下在京师所为,臣这样做也是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着想!”
赵之龙更是哈哈一笑,道:“现在南京京营数万将士也和我等一个心思,请殿下能够鉴纳臣的忠言,不要动不动就以兵刑相加,更别做出违反祖制的事情,以免自误!”
右班数十位的勋贵大臣们纷纷附和,一个个精神抖擞,显得格外刺激。
吴伟业说道:“臣觉得他们所说的很有道理,请殿下降下令旨,废除新政,让大家过个好年!”
朱慈烺厉声驳斥道:“有理?有什么理?你有的是大地主,大豪绅的理!你以为本宫不知道是你那族叔吴步举在煽动商人罢市?”
吴伟业一惊,见矛盾无法缓和,只得高声道:“殿下的这些新政难道要杀富济贫?”
“哈哈哈哈……”朱慈烺仰天大笑,道:“说得好!本宫就是要铲除乱根,创一代清平之世!”
勋贵和官员们纷纷一怔,以为太子被气疯了,心中感到一阵悲哀。
突然,朱慈烺止住了笑声,站起身来,在御座前来回走动,似乎对别人,又似乎对自己说:“本宫就是这样的太子,就是这样的铁血!既然上天让我降临在这乱世,生来就是大明储君,本宫就要把这万里山河治理得固若金汤,把那些祸国殃民之人杀的明明白白!谁若敢挡在本宫面前,那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转身向配殿猛然喝道:“来人!将逼宫的乱臣贼子全部拿下!”
众勋贵和文武官员们大惊,这才惊异的发现,一千多名勇卫营亲卫正荷戈持枪,杀气腾腾的从奉天殿两侧的东西配殿涌了出来。
不多时,奉天殿外紧接着响起了一阵阵排铳之声,不时还有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惹得殿中众人一阵惊呼,动起刀枪来,自己的小命还会保得住吗?
魏国公指着将整个大殿围起来的勇卫营,惊慌道:“勇卫营不是出了皇城去救火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朱慈烺冷然道:“就你这种货色也敢逼宫?你会逼宫吗?”
抚宁侯朱国弼大声道:“你别得意忘形,我们南京京营数万将士已经入城了,胜负还未知晓!”
“是吗?”朱慈烺渐渐恢复了情绪,不冷不热道:“徐盛,去将他们带上来!”
“是!”徐盛走到偏殿那,冲殿外大喝道:“将他们带上来!”
一队天武军押送着几名身穿盔甲的将军走了进来,并呵斥道:“跪下!”
魏国公一看,这几个将军不就是自己掌管的京营和后军都督府的参将吗?
紧接着,赵景麟、徐青山、戚广阳等一众天武军将军大步走入奉天殿,“哗”的一声行礼,道“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赵景麟大声道:“末将奉旨从江宁调两万天武军,已将谋逆乱军尽数缴械看押!”
魏国公惊恐道:“不可能!我的人马卯时才入的城,你们怎么可能提前得到消息赶来!”
他猛然看向右班的一众勋贵,咬牙切齿道:“是谁在告密?”
站在右班的勋贵官员们人人惶恐着,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告密,同时互相盯着对方,想要找出那个吃里扒外的告密之人。
朱慈烺淡淡道:“别问了,不是他们告的密。”
他看向魏国公笑道:“擒贼先擒王,先制住本宫,再报知朝廷,再以爵位封赏天武军统兵大将,魏国公的想法真是挺有意思的!”
朱慈烺一招手,立时有一名锦衣卫走出,从怀里掏出一幅画,上面画的正是昨夜徐弘基拨翻烛火谋划的一幕,画的右侧还写了几行小字,是勋贵们的一些重要谈话。。
一众勋贵看清画上内容后,皆是毛骨悚然,要知道那可是魏国公府上议事,大厅周围连个下人都不曾有。
皇太子的锦衣卫不仅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还居然饶有兴致的把众人谋划的场面画了下来,那种场景想想都令人感到恐惧。
朱慈烺饶有兴致的看着一众勋贵的表情,说道:“继续膨胀啊,继续表演啊!”
工部尚书熊明遇啪的一声跪倒在金砖上,顾不上膝盖生疼,连连大叫道:“殿下,臣错了,臣是受魏国公的胁迫才不得已为之的......”
见熊明遇甩锅,徐弘基用极其轻蔑的眼光瞧了一下他,怒道:“你这脓包!事到临头还想着为自己开罪!”
朱慈烺看着右班众人,长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意见条陈你们就直接说嘛,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来啊呐,将右班之人全部拿下,押入诏狱,挑个日子一起活剐了!”
一大群亲卫脚下铁靴踩得金砖地吱吱作响,纷纷上前拿人。
“滚开!”魏国公徐弘基推开一个亲卫,从怀中拿出一份《皇明祖训》,道:“太祖皇帝曾言:皇亲国戚有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其所犯之家,止许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
徐弘基高呼道:“我魏国公一脉是太祖皇帝亲指定的亲戚之家,你不能杀我!”
朱慈烺呵呵一笑,道:“巧了,本宫也精研《皇明祖训》,你再仔细读一读,第二句的六个字是什么,别漏掉啊!”
徐弘基的脸色瞬间变了,没想到遇到个内行人,“除谋逆不赦外......”这六个字就是催命符,他是如何也不敢亲口说出那几个字的。
徐盛冷喝道:“带走!”
徐弘基一咬牙,喝道:“我有免死铁券,可免一死!”
免死铁券,又称免死金牌,洪武三年,明太祖朱元璋封功大臣,公爵李善长等六人,侯爵汤和等二十八人,并赐免死铁券。
免死铁券是朱元璋给有功勋贵的最高奖赏,若他们犯法,持此铁券可免去死刑,徐达就有世袭免死铁券一张,在魏国公一脉保存。
灵壁侯汤国祚慌忙道:“我家也有免死铁券!”
临淮侯李祖述也道:“我家也有!”
“我家也有!”
“......”
听说要被抓起来活剐了,一众勋贵立刻慌了,虽说这免死铁券是催命符,得到他的家族没几个有好下场的,比如李善长、蓝玉等人,但眼下救急要紧啊!
赵之龙等一些没有免死铁券的勋贵们顿时傻眼了,感觉自己被坑了,自己一条命居然头脑发昏的跟人家两条命去玩逼宫,这下玩大了......
朱慈烺微微一惊,没想到连免死铁券都出来了,不过他心中冷笑,就算是太祖朱元璋再世,也救不了你们了!
他一挥手,道:“全部押入诏狱,等待处决!”
第464章 大收网
奉天殿中,勇卫营亲卫们呼喝连连,将一个个勋贵和官员按倒强行拖走。
右班的勋贵和官员们全懵逼了,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他娘就是皇太子的阴谋啊,先是假装势弱,再装作愤怒无助,实则是想将反对者一网打尽!
吴伟业等人心中发苦,遇到如此奸诈的太子,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杨士聪也好不到哪去,双腿有些打颤,幸好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伍,不然自己也会像右边那帮人的下场一样......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奉天殿中空出了一大片,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殿中余者各人都沉默了,暗道皇太子下的一盘好大棋,这魄力真强啊,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如何处理商人罢市和士子云集栖霞山举行金陵大会的事。
朱慈烺像是看出了他们内心的疑问,他站起来身来,微笑道:“外面又是罢市又是举行大会,这声势闹得惊天动地的,丝毫不弱于这殿中之势。”
他在御座前缓缓踱步,淡淡道:“一帮为了自己私利的东西,他们以为本宫不敢动手?如此跳出来也好,正好一次性杀个干干净净!”
朱慈烺的话让殿中众臣一惊,皇太子的手段过于激烈了些,若是这样行事恐怕日后天下难以治理啊。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道:“殿下,依臣只见,还是只惩罚为首之人即可,不宜大动干戈啊!”
户部尚书张国维也道:“臣觉得,惩首恶,余者宽释,如此既能表达殿下推行新政的决心,也能显出殿下仁慈之心,不至于得罪江南士子和商人。”
李邦华和张国维都是东林党人,根基也都在江南,不过他们二人心中将朝廷和百姓放在首位,远比那些一心私利、献媚金主的东林人高尚的多。
朱慈烺谋划良久,想将东林党的势力连根拔起,如何会轻易作罢?
他淡淡道:“本宫这些年杀的人也不少,效果也还不错,自本宫到这江南之地,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克制,想通过温和的手段进行革新,奈何私利贼子太多,不思恩泽,越发的猖獗!”
朱慈烺忽然冷声道:“既然如此,本宫只能再次扬起屠刀,以雷霆之势破开云日,杀他个天翻地覆,杀他个朗朗乾坤!”
他高声喝道:“徐盛!发出信号,令各地天武军全部出动,开始收网!我要让这天下人看看,敢与本宫作对,会有何种悲惨的下场!”
朱慈烺的话听得天武军几个将领热血沸腾,徐盛迅速领命,派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几笼军用信鸽全部放飞,传递调兵军令。
.......
栖霞山,古称摄山,素有“六朝胜迹”之称,历史上曾有五王十四帝登临栖霞山,被誉为“金陵第一明秀山”,在明代被列为“金陵四十八景”之一。
栖霞山三面环山,东有龙山;西有虎山,北临长江,山上植物种类极多,尤以枫香为主,每到深秋,山中漫山红遍,犹如晚霞栖落,蔚为壮观。
栖霞山三峰之一的凤翔峰,此时正举行一场盛大的士子集会,人数过万,号称金陵大会。
自复社创始人张溥发布《金陵反税公揭》后,立即引起了江南各地反对新政士子们的响应,加上东林党魁钱谦益传出话要亲身莅临金陵大会,更加壮大了金陵大会的声势。
直至今日,栖霞山周围来自江南各地舟车至者过万人,山下停满了密密麻麻的马车,北面的长江上停满了轴船,声势浩大,实乃罕见!
金陵大会上,张溥和钱谦益站在万人石上登高一呼,群起响应,呼声震天。
张溥看着下方密密麻麻仰望自己的天下士子,心中激荡难掩,他高呼道:“我等伏见陛下御极以来,躬戡党凶,亲定逆案,明断超绝千古!然皇太子倾残善类,此义士同悲,忠臣共愤!”
张溥先是称赞了一番崇祯皇帝除阉党、复东林的仁政,转而将矛头指向了背父的皇太子。
他继续道:“南京文武大吏半为太子摇惑,即有贤者,亦噤不敢发声,皇太子又借意气,多散金钱,以至四方有才无识之士,贪其馈赠,倚其荐扬,不出门下者盖寡矣!”
钱谦益的学生谢三宾高喊道:“不错!皇太子任用太子党之人,将我等东林官员尽数排挤在中枢以外,还发赏金搞什么科研,真是不知所谓!”
张溥的发言立即引起了与会士子们的一阵叫好,纷纷呼喝响应。
张溥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继续高呼道:“我等满怀一腔热血,继东林而起,联合正义之士,欲只手撑起大明摇摇欲坠之天下!”
张溥越说越激动,金陵大会的氛围也越来越热烈,与会士子人人都觉得此时的自己,是大明王朝的救世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万人石上的钱谦益咳嗽了一声,示意张溥就此打住,应该轮到自己发言了。
张溥已经进入了一定的境界,此时听钱谦益打断,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依依不舍的站在一旁,示意这位东林的党魁开始他的表演。
正在这时,一名东林书院的生员急急跑来,道:“钱翁,不好了,山下出现大量军士!”
钱谦益一摆手道:“不管他们,我等士子集会是为倡导合大江南北文人联合,关心国家政事,代表的是人心民望,太子他再肆无忌惮,又如何敢与整个天下士子作对?就让他们守在山下吧!”
钱谦益、张溥等人得意洋洋,如此浩大的士子集会,想必皇太子知道肯定会吓尿了吧!今日之后定然就会屈服!
若是还不识相屈服,在场的士子每人写本书,也能将他骂死,名声搞臭,遗臭万年!
此时是钱谦益在发表演说,他慷慨陈辞,激起于会各人阵阵欢呼与叫好声音。
钱谦益抓住这次大会的集会,一口气讲了半个时辰,丝毫不给张溥再发言的机会,他喝口茶润润口干舌燥的喉咙,轻咳一声,正要继续演说。
就在这时,凤翔峰上忽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万胜!”
声彻山林,让整座栖霞山立时安静下来,接着山道似乎隐隐颤动,好象是大股人马整齐的踏步的声音。
钱谦益和张溥面面相觑,互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第465章 血染长江水
栖霞山凤翔峰,上万天武军将集会的士子团团围住,李少游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钱谦益见又是这厮,顿时喝道:“姓李的,你带兵前来,所谓何事?”
李少游道:“本将军听人举报,这里有人聚众谋反!”
张溥喝道:“胡说八道!我等江南士子以文会友,抒发报国豪情,追求改革政治,如何是聚众谋反?”
谢三宾也是站出来喝道:“对!我们匡扶正义,为民请命,你们这群武人来干什么?还不速速离去!”
“这姓李的就是在江南贡院前杀我江南士子的刽子手!”
“滚下山!”
“滚下山去!”
上万士子汹汹叫嚷,众人蜂拥而前,浩浩荡荡向李少游等天武军推攘而去。
李少游被整的一愣一愣的,暗道这帮读书人的胆子挺大的呀,很好!
他没有下令开杀,而是按照皇太子的安排先示弱认怂,慌忙带着人退了出来,不过并没有走远,就在那看着这些读书人。
士子们见这杀人魔人认怂了,心中大快,却也不敢逼的太急,没有坚持将天武军驱逐下山,任凭他们守在一边。
谢三宾等人十分的得意,经过自己三言两语就将天下最能打的天武军击退了,想到太子的亲军被自己欺负,士子们有种意气风发的爽快感。
钱谦益也是满意的点点头,他继续演讲道:“夫威福,陛下之威福也,太子巡视江南,有力障天,威能杀士,便有那丁丑凤阳之变,庚辰山西之变,午门太庙之变。”
瞥了一眼远处的李少游,钱谦益提高了嗓门,继续道:“举此数端,皇太子动辄残杀成千上万之生灵,猖狂无忌,罄竹莫穷,而人臣之不轨无过是矣,如今在我江南之地倒行逆施,若不早日驱逐,恐气焰日盛,计画渐成,其为国患必矣!”
在钱谦益说完后,众多士子不顾周围的天武军甲士面色愤怒,连连拍手叫好。
张溥更是抚掌称快,哈哈一笑道:“钱翁不愧是江左三大家其一,语间风神摇曳,正气浩然,痛快!痛快啊!”
一股昂扬的杀气弥漫开来,李少游已然暴怒,他虽不会作诗,但也出生武将世家,受过几年教育,能听懂这些文绉绉的话。
“胆敢妄图驱逐皇太子,一众不知死活之辈!”李少游冷笑一声,猛然喝道:“全部驱逐!”
正在此时,一名天武军传令兵手抓两只信鸽而来,这正是朱慈烺从南京紫禁城中传出的收网令。
李少游打开一看,顿时大喜,道:“终于可以放手大杀了!”
见天武军突然发难,钱谦益脸色铁青,没想到这姓李如此大胆,他高呼道:“诸位,我等上去与天武军论理,看他们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拿杀我等士人!”
谢三宾怀抱孔圣牌位率众而来,大声质问李少游道:“匹夫.....”
李少游猛的一脚踹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谢三宾连带着孔圣牌位滚出去好几米。
张溥等人围了过来,顿时大怒道:“大胆武夫,胆敢冲撞孔圣!大家打死他!”
“打死他!”
士子们被激怒了,纷纷冲上来,不断踢打前排天武军甲士,有人甚至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想要扣在李少游的头上。
李少游冷哼一声,猛的拔出佩剑,刺穿了那名手举石头的士子。
“天武军杀人了!”
人群一片混乱,钱谦益、张溥等人都呆住了,还有从地上爬起来的谢三宾等人,同样惊得面无人色:“狗官兵真敢动手杀人?”
李少游斜指佩剑,喝道:“此处聚众谋反,侮辱太子,辱打将士,全体上刺刀,杀!”
“咔!咔!咔......”
“喝!”
上万天武军全副甲胄,个个身披棉铁盔甲,头戴铁盔,他们持枪持铳,全体安装刺刀,齐声一喝,整齐踏步上前,肃杀气势立时震得周边一片片失去声音。
在这支军队面前,钱谦益等人忽然觉得这次金陵大会上,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可笑。
面对一些强壮着胆气迎上来的士子,李少游二话不说,提剑冲上去就砍,立时天武军如狼似虎的跟着扑了上去。
“噗!噗!噗......”
刺刀齐刺,血雾乱溅,前排的一个个士子被天武军刺的软倒在地,他们倒地后剧痛传遍全身,看着自己身上血肉迷糊喷着血柱的大洞,一个个凄厉地喊叫起来,在地上来回翻滚。
谢三宾见李少游冲他而来,顿时大叫着:“不……不……”
他府上几个家丁,还有周围一些士子下意识的挡在他面前。
“噗!噗!噗!”
李少游冷着脸,一剑一个,一路砍杀,最后猛的踏前几步,左手将谢三宾整个人提了起来,右手长剑从他脖子上一划,将他整个脑袋割了下来。
“啊!”
见杀人魔头手提谢先生的脑袋,周围的士子们发出一片惊叫,立时炸了锅,一大群人立即四散着往山下奔逃。
钱谦益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迎面吃了一记天武军甲士重重的枪托,立刻脸上开花,血迹一团。
李少游走了过去,将他提在手中,冷着脸对周围大军喝道:“全部杀光!”
在严厉的喝令声中,乱成一锅粥的士子们再次炸了锅,先前万众一心的士气早己荡然无存,如此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也顾不上什么气节了,一个个撒腿就跑。
但是杀得眼红的天武军士兵们却不愿意放过他们,把他们当作了不共戴天的敌人,开始朝逃跑的士子们开火。
“啪!啪!啪!”
一阵零星的枪声响起,腾起的硝烟中,一团跑得慢的读书人被天武军开枪打翻在地,惨叫着倒在了队伍的后排。
看到天武军大开杀戒,上万士子们又惊又怕,他们丢下了血流不止的受伤同伴,惊恐着用尽全力往山下跑,想要逃到长江上渡船逃命,不少人鞋子都跑掉了,撒腿在山道上狂奔。
原本山道不利于奔跑,但这些秀才们此时却跑得飞快,让久经训练的天武军将士们一脸凝重,感觉遇到了强敌。
疯狂奔逃之际,士子们心中还不忘自问了一句:“我们是读书人,天武军为何敢对我们开枪???”
大明以文人治国,可以说是天子与读书人共治天下,考上了秀才就拥有远高于平民的政治地位,可佩剑,见了县官可不跪等种种特权,举人更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
今日有资格参加金陵大会的,无一不是有点地位的人,起码是秀才,还有部分是举人,即便犯法也要先革除功名。
如果当官的敢对有功名的人动刑,那动的就不是秀才举人,而是打在规矩上,然而眼下成千上万有功名的读书人却被一群官兵跟在后面追杀,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复社创始人张溥在拼命逃命,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皇太子敢公然屠杀读书人,就是对大明整个文官制度开战,他怎么敢的!
张溥收回思绪,终于气喘吁吁的跑栖霞山,来到了长江边,他的脚程并不快,此时已经有大量士子奔逃至此,想要渡船跑路。
然而更多的天武军甲士已经追了上来,有几队人马已经堵住了去江边的道路。
张溥一惊,脚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他一个激灵爬起,却见一队士兵挺枪压了过来。
张溥迅速爬起来大声说道:“我是礼部员外郎,有五品官身,你们不能杀我!”
天武军的军士们没有搭理他,依旧踩着整齐的步伐冲了过来,中间还毙掉了周围几个逃跑的士子,他们踩着那些士子的尸体继续前进。
一名天武军营总哪里管他是什么五品官身,直接抬起铁靴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并道:“捆了!”
张溥捂着流血的脸面,躺在地上痛得尖声大叫起来,几名强壮的天武军扑倒地上,将他双手扭起,劳劳捆住。
钱谦益和张溥是皇太子点名要活捉的,准备过几日在神烈山孝陵前祭祖时用的,可不能随便打杀了。
栖霞山凤翔峰上不久前还聚集着上万士子,如今除了一地的尸体,再也没几个活着的读书人,大多士子已经逃在山下往北面的长江边跑。
事实证明,手无寸铁的读书人面对正规军的屠杀,毫无还手之力,连还嘴之力都没有。
栖霞山下的长江边,尸体遍野,很多尸体的创口上还在不断往外飙血,滚烫的鲜血流入江中,染红了岸边的长江水。
天武军踩着深红的血迹,像是踩着沙包一样越过这些尸体,继续向逃向江边准备坐船的士子们追杀而去。
刚刚上船的士子们发现自己不会驾船,又见天武军追杀而来,立刻再度不安了起来,他们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有着快要发疯的恐慌。
一个坐在船上的中年秀才站了起来,冲着压过来的天武军士兵喊道:“我是举人!”
“举你妈个头!”
一名天武军百总大骂了一句,当即掏出手铳开枪将其击毙。
数千名天武军杀气腾腾,继续列队前行,边走边端起枪瞄准了江边奔逃的士子们。
见这帮武人大开杀戒,士子们脸色煞白,有的人双腿一软,竟然当场瘫倒在地。
“我们是生员......”
“开火!”
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起,象征着死亡的子药从枪管中冒出,飞向大明高贵的读书人身上。
“噗!噗!噗......”
完全是无差别的杀戮,一轮射击下去,立时有数百名头戴方巾的读书人栽入江中,血液奔涌而出,浸入江水中。
一名年轻的生员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不断流血的创伤,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快速被抽干,他呻吟着抽搐,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船身,最后无力的倒在另一名生员身上。
他在临死前的最后意识里,最多的是不敢置信,同时有着深深的悔意。
长江边,枪声连绵不断,浓厚的血腥味在阳光下弥漫,地上尸体上的血迹在寒风下迅速凝固,没被打死的伤者凄声呻吟,很多人趴在地上忍不住呕吐起来。
一些有功名的秀才老爷们更是跪倒在地上,全身哆嗦这放声嚎哭,有如末日。
第466章 大开杀戒
崇祯十四年,正月初二,苏州。
商人罢市已经进入了第七日,苏州各地商铺依然没有恢复开市,仍是一片萧条,户户紧闭。
一些偷偷开门营业的商家不久就被一些流氓地痞之流抢砸,掌柜被殴打。
各地街道上依旧有大量的商贾家仆和本地的地痞青皮们,他们成群结队聚在一起整日高呼口号,张贴反对新政的大字报。
经过数日的发展运作,各州县衙门前有大量的商贾组团请愿,他们拉着横幅声讨商税之祸。
抗税的商人们也没闲着,在衙门前布置了一些戏班,一边放松休闲,一边吸引民众参与抗税浪潮。
苏州知府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衙门被围也不见有兵丁前来驱逐,这更加助长了抗税人潮的气焰。
唯一发声的衙门却是苏州守备府,驻扎在苏州府的天武军旅帅褚元芳早在税监被杀时,就发布告令,要求所有罢市者立即复市,否则严惩不贷。
开始时商贾们还有些害怕,所有参与罢市的商人们都心中打鼓,担心天武军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罢市的浪潮险些奔溃。
然而天武军迟迟没有出动,加上吴步举等人紧急召集商人们议事,经过一番密谋打气,众人这才重新振作,表示将抗税坚持到底。
罢市仍在继续,规模更盛前几日,也更加混乱,甚至出现了地痞趁乱打砸抢烧的行为。
面对这种混乱的局面,各城官员或不知所措,或心下窃喜,只在当地百姓冷眼旁观,官商勾结哄抬物价,平民百姓只能默默承受,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希望寄托在皇太子身上。
苏州守备府,天武军旅帅褚元芳在府内来回走动,这几日他一直在等南京的消息,希望皇太子能采取狠一点的措施,狠狠的教训一下苏州府的这些官员和商人。
这时,一名守备府传令兵手拿一纸文书,急急跑来,道:“报告旅帅!南京来消息了!”
褚元芳急忙结过文书,他迅速打开扫了一眼,顿时面露喜色,道:“击鼓点将,全旅教场集合!”
守备府大厅中,消瘦精悍的褚元芳身披甲胄,站在厅中上首,看着下方一群部将,猛的喝道:“命令!”
“哗!”的一声,厅内各团总、营总立时站得笔直。
褚元芳手持文书念道:“奉皇太子殿下令旨:旨到之时,立即出兵平叛,抓捕罢市商贾,官商勾结之官员,凡是参与罢市商贾,其名下田产商铺,尽数封存抄没!”
“但凡聚众抗税、纠众杀官辱官者、游行扰乱治安者,无须请示,当场格杀!”
厅内各将齐声喝应:“遵命!”
褚元芳一拍桌案,喝道:“出兵!”
.......
苏州天武军驻地辕门大开,一队队持枪惯甲的军士涌了出来。
“捉拿抗税奸商,封存奸商所有商铺!”
整个苏州城都充斥着天武军的队伍,经过数日来的搜集情报,天武军已经掌握了苏州府的几大抗税团伙的政证据和行踪,他们行动迅速,按名册抓人,封存店铺,有条不紊。
破门之声不断,罢市者参与游行请愿的多是各大商贾一一被拿,城中各处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摄人心魂的枪声。
不论官还是士绅人家,直接家主抓走,同时他们名下所有田产商铺,尽数封存。
见此情形,苏州当地百姓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在天武军确实秋毫无犯,让百姓们放心不少,他们躲在街头与屋内议论纷纷,面露喜色。
领导苏州工人抗税的首领武大有正带着数千人在东城四处游荡呼喊口号,经过数日的发展,他身后的金主大户们对其称赞有加,并鼓励他做强做大,再创辉煌,还承若再加两万两银子的报酬。
武大有心中激荡,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人也变得越发的膨胀了,就在昨夜,他将一个支持新政的大商人打死了,还将其貌美如花待字闺中的女儿给睡了。
忽听西城枪声阵阵,武大有心下好奇,不知发生了何事,当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时,已有大量天武军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围来。
武大有狐疑道:“我等在此为民请命,你们是何处的官兵?”
他话还没说完,领队的天武军团总己是冷冷道:“太子殿下令旨,聚众谋反者,格杀勿论!”
“啪!啪!啪......”
一阵枪声响起,天武军数百支火枪,对准眼前数千手持棍棒的工人和青皮们扣动了板机。
血雾四处激射,那些原本面露的凶狠工人有如风吹麦穗般片片倒下。
武大有身上中了几弹,被打得踉跄向后摔倒出去,他倒在地上时己是气绝,只是双目圆睁,死死瞪着天空,满脸不可相信的神情,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啊!”余下的工人和青皮们集体大叫。
“开火!杀光!”团总冷酷的声音再度响起,宣布着这些抗税乱民的命运。
又是一阵排枪的轰鸣,混乱的抗税武装队伍尖叫着被打翻在地,鲜血四溅,惨不忍睹,哪里还有打杀税监和税官时的凶狠气势。
抗税武装团队准备逃跑,忽然发现街巷各处有着大量骑兵奔来,他们腰刀横摆,如风一般从自己的身边飞过,接着便是大量头颅滚落。
苏州城中的杀戮进行的很快,有天武军士兵甚至扛来了虎蹲炮,对着抗税大队发动了霰弹,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响起。
街道两侧楼上的百姓们透过窗户观看,一个个被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看,也有胆大之人暗暗鼓掌叫好,大呼刺激。
遥控指挥的吴步举听到街道上的动静,又很快得知天武军已经出动平乱,他心中大骇,连忙派人去联络苏州知府。
“嘭!”的一声巨响,吴府大门被破开,两队天武军涌入,如狼似虎的开始拿人。
吴府宅内拥有家奴家丁近两百人,见官兵胆敢破门而入,府内各人又惊又怒。
吴步举穿着黑绸锦袍带着手持长枪棍棒的众家丁气势汹汹涌出,想要向天武军普及吴家在朝为官的势力。
对于这种反抗的作派,天武军一向格杀当场,领队的天武军营总没等他开口,便冷然喝道:“开杀!”
一阵杂乱的枪声响起,吴府内亲卫家丁被就地打死打伤大半,吴步举也被一刀割喉,脑袋被天武军提走。
吴家其余人丝毫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在听完天武军的逮捕令后,他们全部瘫倒在地,万念俱灰。
苏州知府衙门后院,“生病”的苏州知府看着一群冲进后院的天武军甲士,顿时暴跳如雷。
他大叫道:“大胆!你们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这里是知府衙门!让你们旅帅褚元芳过来说话!”
一名营总冲过去就是一个大耳光,直抽的知府原地连转三圈,眼冒金星。
在几个下人的搀扶下,知府再次站定,先是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须发皆张,又惊又怒,指着那名营总咆哮道:“放肆!放肆!”
知府旁边的一干衙役也是目瞪口呆,这可是知府大人啊,这些天武军的武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殴打四品文官?
那名营总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再度给了他几个重重的连环耳光,边抽边骂道:“无用的狗官!”
知府一口鲜血狂奔而来,摇摇晃晃的跪倒在地,凄凉怔立良久,再次狂吼:“我乃朝廷堂堂正四品苏州府知府,即便有罪,不经有司传讯,你等也无权抓我!我要向朝廷弹劾褚元芳!”
营总嘿嘿一笑道:“有话去南京说吧!捆了带走!”
说完,营总走到他身后,狠狠的对其膝盖后面踹了一脚,将他的腿骨踹断。
很快,“生病”的苏州知府被抓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是破口大骂,这杀千刀的狗官,竟给奸商当狗,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第467章 雷霆铁腕
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
宜兴地处太湖西岸,是紫砂壶原产地,也是中国著名的陶都。
宜兴人文荟萃,文化发展昌盛,历史上共诞生了四位状元、十位宰相以及大量的名臣,卢象升就是其中一位。
卢家在宜兴是书香门第,非常注重培养族中的读书人,白丁一代代后,卢家祖坟终于冒了青烟,子孙卢象升高中进士,以后官运亨通。
卢象升初任户部主事,升任员外郎,累迁为大名知府,崇祯二年己巳之变中,他招募了一万兵马,进京协助防卫,后升任右参政兼副使,天雄军就是他整顿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时所建。
崇祯四年,卢象升因政绩、品行突出受到推举,升任按察使;崇祯六年起,卢象升参与镇压高迎祥、李自成等流寇有功,升任右副都御史,总理五省军务,兼湖广巡抚。
崇祯七年,卢象升击溃张献忠;崇祯八年,击败高迎祥、李自成农民军,升任兵部左侍郎兼总督宣大总督,崇祯十一年担任兵部尚书,力主抗清,守卫京师,连战皆捷。
崇祯十二年清兵出关后,卢象升告别朱慈烺回到老家丁忧,近日遇到商人罢市、学生罢课,他出面游说,力主恢复市场。
然而飞来横祸,商人们忽然将矛头对准他们卢家,谣言称卢家等与太湖水匪勾结,祸害乡贤父老。
随后更是噩梦的开始,大批被煽动起来的乡亲和各处趁机作乱的青皮恶棍,开始聚集到卢府之前,每日就是大声叫骂,最后发展到卢氏族人只要一上街,便遭遇到一系列的刁难,殴打谩骂。
卢象升年仅十三岁的长子卢以载有次上街,就遭受几个青皮的围攻,险些被打断了腿,好在明白事理的乡邻帮助下才躲过一劫。
当地官府冷眼旁观,丝毫不将丁忧在家的卢象升放在眼里,任由刁民围攻卢府。
经此打击,卢象升依旧挺起腰杆,脸上仍然充满倔强,他对族人斩钉截铁道:“皇太子的新政没有错,任何革新都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经历非议,我卢家虽和东林人士走的近,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卢氏一脉家教极好,历史上清兵南下,卢家抗清殉难的有百余人。
卢象升的长子卢以载和次子卢以谦闻言,皆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听说皇太子仅比自己年长一两岁,就已经做过那么多大事,自己定当以他为楷模,学会坚强!
卢象升话音刚落不久,一块石头飞进卢府,砸碎房屋上的一篇瓦砾。
卢象升的妻子王氏从堂内走出,担忧的看着两个孩子,对卢象升道:“老爷,还是将以载和以谦送到常州府天武军驻地吧。”
卢象升在女人方面相当磊落,并未向明末官员那般频繁纳妾,他的发妻汪氏早逝,汪氏临终前为他纳了一妾陈氏,除了陈氏,卢象升仅续弦王氏,拥有一妻一妾。
卢象升正在考虑之时,忽听府外传来一阵叫嚷:“打死勾结太湖水匪的内贼!”
卢府外,黑压压围满了青皮无赖,他们鼓噪喝道:“冲进去,将勾结太湖水匪的贼子乱棍打死!”
一片呼喝声中,数十块石块、砖块砸入卢府中,众多青皮拼命敲砸卢府大门,还有的准备翻墙进入。
在人群远处,几个衙役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些青皮们的行为,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
卢府内,卢家各人惶恐,卢象升为官清廉,家中并没有雇佣家丁护院,一旦外面的人冲进来,恐怕下场会很悲惨。
卢象升看了一眼院中武器架上的沉重战刀,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绝了提刀砍人的想法。
就在卢府上下惊慌之时,府外顿时响起了一阵枪声,接着便是一片惨叫声,听动静外面的情况非常混乱。
不多时,卢府大门响动几声后忽然莫名的被打开,一群衣甲鲜明手持火枪的甲士急步往院中走来。
见这群官兵身上充满一众难以形容的冷冽之气,卢象升的妻子王氏惊叫一声,将两个儿子护在后面。
卢象升走上前,询问道:“可是天武军的将士?”
他与天武军并肩作战过,一眼便看出了这群甲士是天武军的制式,只是不清楚他们的意图,毕竟常州府官兵的作为已然令他心寒。
为首甲士三十多岁,看着不像武人出身,他快步而来,对卢象升深施一礼,道:“末将天武军营总孙和斗,见过卢大人!”
孙和斗是孙和鼎的亲弟弟,孙和鼎三兄弟,虽然不敢违背父亲的遗命,出仕做官,但也有些不甘心这么沉寂下去。
孙元化是一个全面的科学家,他们兄弟三人各自继承了孙元化的一些本事,孙和鼎善于制造火器,老二孙和斗则是继承了孙元化的兵法,还会一些武功,老三孙和京主要钻研数学、几何等方面的知识。
孙和斗数年前就进入了皇明军校深造,现在孙元化被朱慈烺平反,他也趁这个机会进入了天武军,成为了掌管一营四百人的营总。
卢象升又惊又喜,道:“原来是孙将军,卢某多谢孙将军援助之情!”
孙和斗忙道:“末将不敢当,请卢大人放心,天武军奉命平乱,常州府很快就会安定下来。”
二人说话间,只听府外又是一阵呼喝之声,显然是闹事者搬来了救兵,孙和斗连忙告退,继续带人前去围杀闹事者。
刚出府外,孙和斗就见街道之上奔来一大群人,他们一个个面露凶狠,手持棍棒而来。
孙和斗眉头一挑,一挥手,立时身边百十名天武军士兵个个狞笑着从身后皮带中摸出一颗手榴弹。
孙和斗最喜欢玩火器,对手榴弹钟爱有加,从皇明军校毕业后一直没机会上战场实际操作一把,今天又机会岂能放过。
他摸出一颗手榴弹,一晃手中火摺子将引绳点燃。
看着滋滋作响,火光四射,孙和斗显得很些紧张,同时心中期待,见引绳燃得差不多,猛地扔向雄赳赳而来找场子的青皮人群中。
“轰!”的一声巨响,浓烟中腾起,手榴弹内的钢珠、碎铁瞬间炸射四方,立时人群中滚倒一大片。
第一颗手榴弹爆炸后,天武军余者也齐齐扔出手中的家伙,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场面一片血肉横飞,准备围攻而来的大批闹事者凄厉的扑倒地上嚎叫着,余者被吓得一哄而散。
卢府中听到外面如此大的动静,连忙出来瞧瞧,一出府外,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只见满地的尸体与呻吟的青皮。
眼前的景象对卢象升的两个年幼的儿子冲击极大,他们脸色有些苍白的躲在卢象升身后,不敢直视。
卢象升暗叹一声,天武军是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对鞑子狠辣非常,对这些乱民也毫不手软。
卢象升没有化身圣人说教,他很清楚,政权的威信和执行力,是建立在暴力的威慑力上,皇太子想要大刀阔斧的革新,必须以雷霆铁腕震慑宵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第468章 四面开花
庐州府,龚家。
龚鼎孳的父和父亲都颇有文名,而他少年早慧,十二三岁时即能做八股文,亦擅长诗赋古文,与钱谦益、吴伟业并称“江左三大家”,是东林党的中坚力量。
历史上龚鼎孳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顾横波,在李自成攻陷北京,龚鼎孳投井自杀,被人救起后辅李自成。
后清军入关,龚鼎孳迎降多尔衮,失节丧操,不仅为明人所不齿,也为满清所蔑视,当成一条听话的狗笼络江南读书人。
龚鼎孳在正旦朝贺时,与熊明遇暗中投靠勋贵妄想行逼宫之事,被朱慈烺当场拿了,正在诏狱中吃大餐享福。
安武军师帅杨御蕃站在龚家祠堂前,左手拿着一道令旨,右手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剑。
他冷眼看着龚鼎孳父亲和祖父,道:“令子不忠不孝,竟勾结奸臣行逼宫谋逆之事,谋逆大罪素来是灭九族之大罪,念在尔等素来是诗书簪缨之族,虽教子无方,但也算是德教一方,今日你们二人便自缢在自家祠堂上吧,也算对得起你们龚家列祖列宗了。”
杨御蕃常年驻守庐州府,对龚家还算熟识,如此做也算是给龚家人开了个后门。
龚鼎孳的祖父龚象达闻言不由得老泪纵横起来,流泪道:“承蒙杨总兵之恩德,老朽没想到龚家竟出了这样的败类,百年的书香门第,祖祖辈辈积累的名声竟落得个不忠不义的下场,老朽也已无脸面见龚家的列祖列宗。”
龚象达以巾覆面,将白绫挂在脖子处,双腿一蹬踢开凳子,悬空摆动几下便窒息而死。
龚鼎孳的父亲也同样如此自缢而死。
龚鼎孳的元配夫人童氏默默流泪,准备投进自杀,却被杨御蕃止住了。
杨御蕃道:“殿下有口谕,龚府上下,唯童氏可生,你就不必赴死了。”
童氏三十好几了,长相也一般,杨御蕃不知为何皇太子会有这道命令,但还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出来。
朱慈烺记得,龚鼎孳的原配妻子童氏操行贤节远胜过他那汉奸丈夫,童氏曾两次被大明封为孺人(七品官的母亲或妻子的封号,对妇人的尊称)。
在明朝灭亡后,龚鼎孳降清,童氏不仅独自在庐州居住,不随龚进京,而且拒绝接赏满清的封赏,同龚鼎孳的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朱慈烺也是出于敬重这位奇女子而网开一面。
童氏含泪谢恩,说道:“多谢殿下大恩,但小妇岂能独活。”
说完她奔向府中水井,毫无犹豫的跳了进去。
杨御蕃叹息一声,暗骂龚鼎孳人渣一个,竟会为各人私利使得自己家族落入如此境地,可惜了如此贤妻。
杨御蕃命人在这口井上建坟立碑,自己则带人继续抄家,将龚家祠堂烧毁,龚鼎孳中举人乃至中秀才的牌坊也一并毁掉。
皇太子的威严和令旨,他将毫无犹豫的执行下去,哪怕是熟人犯事,也难逃一死!
……
苏州府,太仓州张家。
张溥为复社创始人,门生故吏遍天下,连国子监祭酒吴伟业都是他的门生,因此张家才能平安无事的在乡里横行霸道。
一队天武军冲进了张家大宅,为首将官挥剑喝道:“张溥煽动士子作乱,皇太子有令,诛其全族,一个都不放过!”
张溥的儿子们被惊动了,跑出来抬头一看,还没来得及质问开骂就被天武军一刀剁了脑袋。
整个张府的人顿时炸了锅,昔日为虎作伥的张家人此时全变成了过街老鼠被天武军追来追去,好几个不小心撞死在柱子上。
有的胆寒腿脚发软泡不到跪在地上扣头告饶,也有的有点气节,直接跳进井里淹死的。
天武军在张府中大肆杀戮,到处血液横飞,飘着香气淡红的梅花上都绽满了血珠,整个张府中无一幸免。
张氏作为南直隶太仓州的大族,自然要承受勋贵和东林逼宫案而带来的连坐之罪。
昔日的大乡绅大官僚再如何强大,再有强大而根深蒂固的宗族势力,在军队面前也不过是土崩瓦解的份。
......
这样的场景在浙江也在上演。
浙江财团们的抗税情况不比南直隶弱,给当地经济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黄得功自得到朱慈烺的受命,兴奋的不得了,数万靖武军纵横浙江各地,对抗税的士绅商人们进行了大杀特杀。
杭州府,富国敌国的超级富商周家。
富丽堂皇的周府中,周家老家主见府中到处是挥刀砍人的靖武军甲士,此刻连肠子都悔青了。
老周自知死期不远,又见周家子孙们被杀戮一空,便干脆指向了北方,大骂道:“朱家小儿......”
他还未骂出口,黄得功就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并冷声道:“老贼,本将军岂容你骂殿下一句,有什么话憋回去,到阴曹地府找阎王唠叨吧!”
老周瞪大了眼,看着一把长剑刺透了自己的脖子,声带被卡得硬是吐不出半字来,手抬起来刚指着黄得功想要说话,却旋即就瞳孔放大,整个人萎靡一般倒在了地上。
黄得功拔出了血淋淋的剑,一个侧身躲过,然而老周的血液瞬间喷射而出,还是溅洒在他的大红披风之上。
黄得功毫不在意地一撩披风,提着剑走近了周府内院,见一个身穿锦袍的周家嫡系战战兢兢的扶着门框发抖,他二话不说一剑砍断了此人的脖子。
黄得功喝令道:“全部杀光,抄家!”
话音刚落,便是两路靖武军沿着回廊冲进了周府内院,占地数十亩的周府大院便是一阵血雨腥风,哭声连绵三日而不断。
家产千万的周家产业全部被黄得功抄没,周府也被挖地三尺,光从周府抄出的金银古玩玉器都装了数百辆大车。
只有周府大院没有被拆,毕竟也是雕梁画栋,融合了南北建筑之韵味,黄得功一介武人都觉得毁了可惜。
数日之内,整个浙江一片腥风血雨,连靖武军的新兵都得到了沾血练胆的机会,
在黄得功的强势镇压下,原本盘根错节,整天抵制新政、打杀税官抗税示威的士绅、商人联盟瞬间土崩瓦解,被抄家的大乡绅大地主多达数百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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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都老实了
自正旦日朱慈烺颁布调兵令旨,江南各路大军全体出动,短短数日内,如风卷残云般将所有的阴谋,有的反对势力尽数拔除。
皇太子的雷霆出击震得人们目瞪口呆,整个江南各省都变得鸦雀无声了,谁都没有想到皇太子如此肆无忌惮,敢同时对士绅、商人、官员们挥刀。
在这场强势镇压中,被杀之人高达数万人,直逼明初的洪武四大案总数。
洪武四大案,是明太祖朱元璋消灭认为对朝廷有威胁的人、整顿吏治、惩治贪污而策划的著名四大事件或屠杀。
其中空印案诛杀数百名相关官员,郭桓案不详,胡惟庸案前后共诛杀三万余人,蓝玉案被诛连杀戮者逾一万五千人。
直到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各路大军已经全盘掌控江南数省,这半个月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惊肉跳,又有多少人鼓掌称赞。
对罢课的士人学生而言,他们更是惶恐万状,赶赴金陵大会的上万士子几乎被被屠戮一空,朱慈烺镇压他们的名义是叛乱、谋逆,子孙十八代内禁止如朝为官。
听闻皇太子颁布令旨,所有参与罢课抗税的学生,五代之内不准为官,不仅自己失去了仕途,连子孙后代都不能为官。
虽然自己比那些被杀掉的士子运气好,但这样的规定比杀了他们更令之痛不欲生。
朱慈烺不按常理出牌的的雷霆手段,使得所有反抗新政的势力化为灰烬,之前声势浩大的抗税活动更城了一场笑话。
上元节时,整个江南各地都恢复了太平,被屠戮的各府街道上干干净净的,地上的血迹也被衙役们清洗一空,街道上时而有三五成队的甲士来回巡逻。
让所有百姓惊喜的是,那些关闭的商铺重新开张了,价格动乱前还低了一倍,听闻是皇太子下令所有商家全部降价,胆敢加价者一律抄没店铺。
剩下的商人们不忧反喜,皇太子不仅以双倍价格补偿自己在动乱中的损失,还下令各府建立纪念碑,纪念那些动乱中被乱民杀掉的商人,还赐他们“大明优秀商人”的称号。
朱慈烺的种种安抚善后工作,使得受到波及的商人们感觉自己没有白白支持新政。
朱慈烺抄了那么多士绅和富商的家,这些补偿在他眼里都是毛毛雨啦!
苏州府各城各街,到处都是吆喝的商铺伙计,他们在铺子前高声招揽生意。
周围的百姓们蜂拥前去购买过节的肉食物品,人人脸上都是眉欢眼笑的,有人还不时叫骂一声:“那些狗日的奸商,还敢哄抬物价,这不,被抄家了吧!”
这些日子,抗税的奸商们不仅明面罢市,还暗中出售货物,将物价哄抬了几十倍,有的甚至有价无市。
过年本就需要大量的食物,平时百姓们因为天灾过的本就艰难,买米买盐都要精打细算,被这么一折腾,连过年都不痛快了,自然抱怨极大。
如今乱起旋灭,又有充足便宜的货物供应,各地百姓的心一下子定下来,纷纷称赞皇太子的果决,至于那些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死了便死了吧,反正对自己这些小民影响不大。
扬州城内,刚刚从老家结束丁忧准备回南京报道的史可法,正一脸蒙圈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听闻江南各地动乱,扬州府也是动乱的中心,史可法从河南老家匆匆赶往扬州,一路上考虑着是支持新政还是支持东林同僚们的反抗。
当他来到扬州城时,以为抗税示威活动还在,结果看到了满街都是面露笑容的百姓们,所有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排队购物,没有丝毫争抢,时不时的还骂那些东林士人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对抗新政。
史可法还在好奇,扬州他也来过几次,为何现在的百姓们素质这般高了?真是奇了怪了。
当他看到一队队挺胸阔步的天武军不时巡逻而过时,这才了然于心,只是他仍然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些抗税声讨的大队呢?
经过一番打听,史可法半天才反应过来,叹息良久后猛然下定决心,吩咐身边的家仆去安排船只渡江去南京。
南京紫禁城,乾清宫。
月明星稀,还未天亮,五鼓之声已经回荡在紫禁城各处。
朱慈烺从睡梦中醒来,推开身侧光滑如玉的董小宛起身坐了起来,身为大明储君,他注定不能睡懒觉,早在出阁之后便养成了早起了习惯。
董小宛睡眼惺忪的穿着袍服,替朱慈烺更衣束发,看向朱慈烺的眼中不时浮现一抹娇媚。
朱慈烺看着身前这位原本高冷的冰美人,心中暗暗满意,再高冷的女子,经过自己一番调教,也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朱慈烺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前两天还收到周皇后的书信,说要准备为他安排选妃之事,还言说她相中了一位姓宁的女子。
朱慈烺直接回信拒绝了,表明自己要将大明男子成婚的年龄提高到十八岁,自己要以身作则。
提高成婚年龄是朱慈烺出于缓解大明人口压力的想法,也是为了提高新生儿的存活率,早婚不好的影响他还是知道的。
当然了,自己现在做的也仅仅是出于早熟的生理需要,他也没打算与董小宛等人生子,更没有封她们其中一个为后的想法,最多封妃。
明朝的皇帝对后宫这块要求不高,只要家世清白的平民女子经过海选都能入宫,好几位皇帝的生母还都是宫女所生,周皇后的爹就是算命出身的周奎,万历皇帝的生母也是泥瓦匠出身的李伟。
虽说董小宛等人在秦淮河边混过,但也从未梳拢过,一直被当成大明星供奉着,现在朱慈烺已经废除了乐户,还将她们封为宫中女官,也算是清白之人了。
娼和妓有着很大的区别,妓只卖艺,娼卖身,古代青楼属清雅之地,文人墨客多去,其中是卖艺的艺妓,受到后世影视的影响,很多人将艺妓与娼混为一谈。
朱慈烺有时也觉得别扭,这也是他心中不愿将秦淮八艳出身的其中一个纳为太子妃的原因。
当然了,难免会有一些反对自己的人趁机说三道四,不过朱慈烺毫不在意,自己干了那么多触碰官场和读书人底线的事,也不差这一件,只要我舒服了,你们爱咋滴在滴,若是不服尽管跳出来。
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还是歌女出身,按照明朝的规定就是乐户,和娼妓没什么两样,还不是照样当了皇后,纳董小宛她们为妃,完全没问题。
第470章 烧毁东林书院
来到乾清宫正殿,朱慈烺坐在黄绢铺就的龙案上,批复着各地送上来的公文。
半个时辰后,朱慈烺伸了个懒腰,心中盘算这收拾漕运和盐商,重新将盐利划分一下,给盐税的大头握在手中。
大盐商们背后的勋贵官员后台都倒了,他们就是想闹腾没那个本事了,朱慈烺暗暗惋惜,没有机会抄了那帮大盐商的家。
经过锦衣卫一道接一道的上菜,在漕运码头刺杀朱大典的李大海多次自杀不成,终于扛不住交代了所有,李廷表顺藤摸瓜审了一连串的人,最终找出了幕后的主使,魏国公等南京勋贵。
龙案一侧整整齐齐摆着的一排免死铁券,这是勋贵们的家人在逼宫第二日就送来的,想要救下自家的当家人。
免死铁券其制如瓦,规格不同,像魏国公等公爵得到的是制式最大,高一尺,宽一尺六寸五分,侯爵的略小,伯爵得到的最小。
朱慈烺瞥向这些二百多年的老古董,淡淡一笑,这玩意只能免死一次,现在加上逼宫的罪名,想弄死这些南京勋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朱慈烺也按照规矩办事,拥有免死铁券的家族就免死了一人,至于免谁,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逼宫可是谋逆大罪,全家抄斩的那种,随便免死一个就行了。
不过朱慈烺显得非常仁慈大度,虽然抄了那些勋贵的家,但并没有诛他们的九族。
除了逼宫的魏国公等勋贵,其家族余者可以花钱买命,嫡出的一百万两银子一条命,庶出的四十万两一条命。
朱慈烺还为他们搞了几个套餐,比如三个嫡出加两个庶出,只需三百五万两,省三十万两;五个嫡出加五个庶子,五百万两,相当于白送五个庶子.......
还有其他组合套餐,如嫡出加小妾组合,庶出加小妾组合......
朱慈烺虽然抄了他们的家,但这些勋贵世家经过一二百年的发展,隐藏的资产还是有很多的,甚至比明面上要多。
这些钱不能不要,不拿就是天理不容了!
魏国公、抚宁侯等一干勋贵,朱慈烺计划在二月初二,去神烈山孝陵祭拜太祖朱元璋时一起处决了。
去年二月初二,他在京师处决了一帮北京勋贵,今年周年庆正好送他们下去见见面,唠唠嗑。
思绪间,值日太监抱着一沓公文出现在乾清宫殿外,道:“殿下,礼部左侍郎杨士聪求见。”
朱慈烺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杨士聪应声轻轻走近乾清宫,立刻拜倒行了个大礼。
他担心自己正旦朝贺时表现不佳,在皇太子面前失宠,于是准备来补救一下。
“说吧,什么事。”朱慈烺没有抬头,继续批阅奏本,淡淡道。
杨士聪一惊,更觉得自己来对了,很有必要补救一下。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殿下,为了继续加大对江南的文化管控,臣提议将东林书院乃至复社定性为反动组织,勒令各地社团立即取消,社员强制退出,如有反抗,轻则革除功名,重则发配受灾区接受改造。”
朱慈烺讶然的抬起头,暗道这杨士聪挺狠呀!自己都不敢这么浪,他倒是真敢说,不怕李邦华、冒襄等东林、复社出身的人找他麻烦?
虽然冒襄、黄宗羲等复社出身的人支持新政,但要是有人提议解除复社,心中肯定会不痛快,他们一直觉得复社是爱国组织,要是被定为反动了,那他们的脸往哪搁?
李邦华、史可法等人也都和东林书院有关系,有着同样的想法。
杨士聪深知朱慈烺想要彻底解决东南士子,又见他对着提议感兴趣,顿时来劲了,接着道:“不仅如此,臣还建议烧掉东林书院,取缔东林和复社下的所有报社!”
朱慈烺意味深长道:“你不怕江南士子狗急跳墙,临死反扑?”
杨士聪暗道,东林和复社那些反对新政的士子都被你杀的差不多了,我还怕个毛啊!
不过在朝的几个东林党和复社出身的官员确实不好交代,被他们敌视也是必然的,但为了自己的前程,皇太子的抱负,杨士聪决定豁出去了!
他坚定的点头道:“臣不怕!为了太子殿下,臣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果然,皇太子笑了,还笑的很开心!杨士聪心中大定。
朱慈烺笑道:“杨卿不愧是跟了本宫数年的老臣,深得孤心,也是个能臣,不惧困难,不畏人言!”
杨士聪连忙拜倒,大呼道:“臣愿为殿下效死,为殿下扫除一切障碍!”
“好!好!好!”朱慈烺抚掌而笑,鼓励道:“你是礼部左侍郎,书院和报社这些本就归你管,这件事你就看着办吧!”
杨士聪心中一愣,他还想着朱慈烺传令天武军把事给办了,没想到居然要自己一力承担后果......
不等他多说,朱慈烺已经摆摆手,道:“你亲自去一趟常州府吧,记得多带一些人,好了,本宫还有要事处理,你下去吧。”
杨士聪很识相的退了出去,当天就动身往常州府无锡而去,为了保证自己不被东林书院的学生打爆狗头,他足足带了一千多名应天府的官兵随行。
经过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杨士聪终于来到了江南士绅文人心中的圣地,东林书院。
眼见一群官兵举着火把冲进东林书院,一些依旧坚持推崇东林党政治理念的士子纷纷赶来,企图阻止杨士聪烧毁东林书院。
有的士子不惜上手打骂杨士聪,称他为斯文败类,还拿起砖石扔向杨士聪。
杨士聪头脑被砸中,险些开了花,额头不断流血,他大怒道:“胆敢扰乱公务者,就地格杀!”
杨士聪知道这些读书人的德性,前段时间天武军在金陵大会上屠戮上万士子,听闻那些士子怂包样一下子就露底了。
应天府的官兵开始不敢动手,但他见杨大人被人险些开了脑袋,血流不止的惨样,顿时也都发狠了,挥刀冲进了人群。
噗哧一声,一个胆大的官员持刀刺透前方一个士子的胸膛,这名东林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向后扑倒在地。
见官兵们开杀了,前方那些围堵在书院前的士子们集体打了个寒颤,个个惊恐的尖叫着四散。
“不知好歹的玩意儿!”杨士聪冷哼一声,用布包着脑袋呼喝道:“进书院,全部拆掉烧了!”
一群应天府的官兵立即行动起来,将东林书院全部拆毁,然后用火油浇满整个书院,再以干柴助燃。
不多时,整个东林书院化作一片火海,整整少了一日一夜,最终化作一片瓦砾场,江南文人士子最后的丰碑直接被摧毁。
东林书院创建于北宋,是当时为北宋理学家程颢、程颐嫡传高弟、知名学者杨时长期讲学的地方,后来荒废掉了。
明朝万历三十二年,由东林学者顾宪成等人重兴修复并在此聚众讲学,宣传东林党的政治理念,自那以后,东林书院成为江南地区人文荟萃之区和议论国事的主要舆论中心。
如今被一把大火烧成了一片白地,许多东林士子不由得嚎啕大哭,朝野听闻后也大为惊骇,一些东林出身的江南地方官员纷纷上疏,痛斥杨士聪的野蛮行为。
在杨士聪端掉了复社的总部后,朱慈烺这才装模作样的出来说了几句话,并阻止了杨士聪继续查封东林创办的《江南新报》和复社创办的《金陵时报》,交由礼部整改。
数日后,杨士聪以礼部的名义正式下令,取缔一切文社,各地私人开设的书院和组织,必须在经过礼部审核备案,若是政治团体,其宣传的政治理念必须得到朝廷承认,一切与朝廷理念相违背者,当地官府必须取缔镇压。
朱慈烺笑而不语,无论如何,从此刻起,这种私人团体想要把控朝政是再无可能了,都老老实实进官学读书吧。
至于言论自由,可以有,但想要反对朝廷执政纲领的,你还是得先考上了当官再说吧,别义务教育刚结束,就操着紫禁城的心。
第471章 神烈山祭孝陵、送血食
朱慈烺镇压江南抗税商人、地主和士子后,又顺便清洗了一遍勾结商人的官员。
当地士绅豪强,多与当地官员有着密切的联系,特别张家和吴家,他们支持的商贾势力更是垄断了南直隶各处不少产业,没有官商勾结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朱慈烺以雷霆手段将这些人连根拔起后,命人将张溥、钱谦益以及一众勾结商人、地主的官员全部押到了南京。
余下一些没被砍杀的士子商人,或是砍残了的,虽也参与了此事,还有偷税漏税,转嫁田亩赋税的恶行,但朱慈烺法外施恩,没有杀他们。
朱慈烺断了他们后人为官的路,又对他们家族进行了一系列的重金罚款,少则百万两,多则数百万两,直罚的他们倾家荡产,这才还了他们的自由。
那些人劫后余生,很多人嚎啕大哭了起来,不仅痛痛快快的交了罚款,还在家设宴欢天喜地的敲锣打鼓庆祝,有的人还专门借钱请了说唱之人满街宣传新政的好处、太子的仁慈。
自那后,整个江南风向大变,到处是一片歌颂朱慈烺仁德的声音,让朱慈烺颇为惊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年正月二十日,朱慈烺颁布告示,于二月初二在神烈山孝陵祭拜太祖皇帝,南直隶所有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必须全部到齐。
朱慈烺刚以霹雳手段镇压民乱,便立即举行祭拜孝陵,接到邀请的人都是忐忑不安,不知皇太子接下来又有什么事?
南直隶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接到通知后皆是不敢怠慢,虽然时间有些紧迫,但他们还是快马加鞭赶往南京。
二月一日,南京城吏部大堂官员云集,很多人都排到了大院外,官员之间打招呼的声音不断,很多人还一口一个皇太子圣明。
朱慈烺淡然一笑,在自己的强硬态度下,又将他们杀怕了,这些人终于还是老实了。
如此也好,只需要提高他们的俸禄,再按照凤阳府的模式设置公款,就会大大减少贪腐,对于听话认真执行新政的官员,适当的提拔,便可使这些官员与自己一条心。
新式科举和教育选拔出的人才还需要时间成长,等几年后,朱慈烺便可换掉大多迂腐的官员,让年轻人们到各地为官,推行强国之策。
二月初二,南京皇城东北方的神烈山明孝陵。
神烈山又称为紫金山或钟山,正德皇帝驾崩无嗣,嘉靖皇帝从藩王继承大宝,经过大礼仪之争后,下诏改钟山为神烈山。
神烈山钟阜龙蟠,拔地而起,形似盘曲的巨龙,明太祖朱元璋与马皇后的合葬陵墓便坐落在此,山北还有中山王徐达之墓、开平王常遇春之墓、岐阳王李文忠之墓。
明孝陵远比朱慈烺后世看到的规模更大,格局更严谨,就像处于山清水秀的一座小城,占地极广,丝毫不输于南京紫禁城。
朱慈烺多少有些了解,明孝陵代表着明初建筑和石刻艺术的最高成就,明清两代五百余年二十多座帝王陵寝的形制,都是按照明孝陵的规制和模式营建的。
有明一代,南京明孝陵一直是祖宗根本之地,备受尊崇,每岁有固定三大祭、五小祭,凡遇国之大事,均需遣勋戚大臣祭告。
此时的神烈山人山人海,不仅有三万天武军整齐列阵,还有数千名文武官员,以及数千名孝陵卫亲军。
按理说皇帝亲军应该是拱卫皇帝的,是个很好的职业,然而孝陵卫确是守墓的,整日只能和陵墓打交道,一辈子也见不到活着的皇帝。
负责主持祭祀的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韩赞周被朱慈烺架空后,只能在孝陵打发时间了,也多亏了在孝陵弄弄祭品,没有卷入勋贵逼宫案中。
在韩赞周的引导下,身穿礼服的朱慈烺走过金水桥、文武方门、孝陵门,前往孝陵享殿。
陵园内亭阁相接,享殿中烟雾缭绕,松涛林海,圈养着数千头长生鹿,朱慈烺一行人一入其中,便听鹿鸣其间,气势非凡。
听说吴大帝孙权的墓就在孝陵门前,朱元璋曾笑着说:就让孙权替咱看门吧!
朱慈烺进入供奉明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的灵位的享殿,看着烟雾缭绕后的朱元璋灵位,心中感慨良多。
朱元璋的一生可谓是充满了传奇色彩,他出身于一个贫苦家庭,从社会最底层的放牛娃、四处讨饭的小和尚,以“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为号召,举兵北伐,最终推翻元朝统治,恢复大汉河山,真正的是开局一只碗,装备全靠打!
朱元璋拿下元大都后,接着又平定西南、西北、辽东等地,最终统一全国。
最让朱慈烺佩服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朱元璋称帝后做的一系列改革,他在经济上大搞移民屯田和军屯,兴修水利,解放奴婢,减免税负,派人到全国各地丈量土地,清查户口建立黄册;文化上紧抓教育,兴科举,建立国子监培养人才,对外加强海外交流,恢复中华宗主国地位。
朱元璋虽是低文化出身,但他对汉文化的传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元朝时期,中原汉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蒙古及其他民族的影响和冲击,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制定《大明集礼》,力图恢复汉族礼仪文化,并采取一系列去蒙古化的措施。
礼仪方面革除胡跪,恢复汉族传统的稽首、顿首、空首的跪拜方式,并按等级实行五拜、四拜、再拜之礼;
在服饰方面“复衣冠如唐制”,并制定了具有明朝特色的冠服制度;姓名方面严禁胡姓,语言方面杜绝胡语,钦定《洪武正韵》。
通过复兴汉文化,朱元璋成功驱除了蒙元的阴影,若是没有他的一系列举措,很难想象汉文化被蒙元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同样是学习朱元璋驱逐鞑掳、恢复中华的孙中山先生,却没有这等魄力,后面就不提了。
朱慈烺手持祭文,以高亢的声音念道:“太祖以英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崛起布衣,武定祸乱,文致太平,奄奠海宇,澄清吏治,考礼定乐,加恩胜国,西汉以后所未有也!”
朱慈烺接着道:“子孙慈烺,于此当时,追思先祖,定奋余烈,身奉此局,无难不克,再兴大明,超汉迈唐!
朱慈烺对着朱元璋的灵位行隆重的参拜大礼,随后站起身来向身后恶狠狠的道:“将一干勋贵和乱国贪官们全都押上来,请太祖尚飨!”
第472章 史上最狠暴君
孝陵方城明楼前。
一队队天武军和锦衣卫将逼宫的南京勋贵、罢市商人、抗税士子、杀税监的工人首领、官绅勾结的贪官全部押解而来。
明楼前的广场上,锦衣卫将一道道传说中的刑具抬了上来,直看得周围的数千官员惊骇不已,他们都意识到了朱慈烺接下来想干嘛了。
朱慈烺扫视着这上千名不知好歹的阶下囚,他走到钱谦益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钱谦益,喜欢水吗?”
钱谦益不知道朱慈烺为何这么问,还以为是让自己品析孝陵周围的山水,连忙回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此处碧水青山,东流水回,非常壮丽!”
他接着道:“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罪臣非常喜欢水。”
钱谦益先是将孝陵风景夸了一遍,又引经据典,将自己比喻成脏东西,借着对水的评价来委婉诉求朱慈烺能宽恕他,不能一味打杀,使得君王身处孤立的位置。
朱慈烺如何听不出的他的意思,他冷哼道:“屁话真多,既然喜欢,那就在这受死吧!”
他吩咐锦衣卫道:“将他吊起来,用水刑好生伺候!”
朱慈烺是绝不会放过钱谦益的,历史上这位大爷在清军兵临南京城下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奋身欲沉池水中”,却被钱谦益硬拖回来。
没过几天,钱谦益率诸大臣在滂沱大雨中开城向清军统帅多铎迎降,也不嫌雨水太凉了。
眼下是正月,南京的室外温度零下几度,加上小冰河时期带来的寒潮,比后世冷多了。
钱谦益听说太子要用水刑折磨自己,连忙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诉告饶道:“殿下饶命啊!罪臣知错了!”
数名行刑的锦衣卫抓住钱谦益的头发,将其拖到一个大水缸前,捆住双腿倒着吊挂在木架上。
“殿下饶.....”
钱谦益一句话还未喊完,便被锦衣卫松开绳索,猛的一头扎进水缸里,顿时双手乱划,双脚乱登,水缸里的水损失气泡连连翻滚这。
约莫过了二十秒,执行的锦衣卫才将绳索拉高,钱谦益被吊倒在空中,脸色红白相间,连连咳嗽。
还未等他缓过一口气,便再次一头扎进水缸里,这次的时间比较长,多达三十秒。
如此反复几下,钱谦益经过痉挛式的挣扎,饱尝难以忍受的痛苦后渐渐丧失了意识,也不像之前那般挥手蹬脚的闹腾了。
锦衣卫的水刑效率很高,在水里还投放了德庄火锅专用的辣椒粉,凡享用锦衣卫水刑的人,百分之八十都会开口屈服,说出审讯人想要知道的一切,刺杀朱大典的李大海就在这种享受中说出了一切。
没翻腾多久,钱谦益便再无动静,凉凉了。
接下来,锦衣卫对数百名勾结商人的贪官进行了剥皮实草,这是锦衣卫最拿手的刑法,也是太祖朱元璋最喜欢的刑法。
掌刑的锦衣卫剥的时候很利索,一副享受的模样,像是在加工艺术品,看着周围的官员们心惊胆战的,一个个腿脚都变得不利索了。
这仅仅是此次孝陵祭祖送血食的开胃菜,接下来的一幕幕更让这些观刑的官员们恐惧倒胃。
五名锦衣卫策马而来,身后还拖着长长的铁链,对复社创始人张溥进行了车裂。
车裂也就是传说中的五马分尸,操作很简单,锦衣卫把张溥的头跟四肢套上绳子,由五匹快马拉着向五个方向急奔,将他撕成了六块。
相比张溥痛快的五马分尸,工部尚书熊明遇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受的是腰斩之刑。
有名腰粗膀肥的锦衣卫行刑大汉,手持锋利的鬼头大刀,将熊明遇的身体从中间一刀砍断,非常利索血腥。
熊明遇被腰斩后并没有一下子就死,还保留着清醒的神智,他嚎啕大叫着以肘撑地爬行,以手沾血在地上写下了一个猩红的“惨”字才断了气,场面极其吓人。
明楼前的受刑分为好几块共同进行,除了以上几种,还有活埋、棍刑、断椎、灌铅、鞭刑、点天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广场中央的“炮烙”。
这种上古刑法很少见,据说是商纣王所创,朱慈烺让锦衣卫拿来试试,对付那些被抓来的抗税士子主要人物。
一座座涂抹菜油的铜柱竖立在广场上,每个铜柱下面都已点燃了炭火,并已烧得通红,一队队锦衣卫各司其职,将犯人扒了鞋子绑在铜柱上。
滋滋之声不断响起,还伴随着阵阵白烟腾起,受刑的士子们面色扭曲着痛苦喊叫着,声音不断回荡在明楼上空。
朱慈烺冷眼看着广场之上受刑场面,甚至还从炮烙中想到了创新,这玩意完全可以改造的小一些,搞成熨斗的样子,烫衣服的效果应该非常好吧!
今日所有刑法中,以点天灯最为残酷,朱慈烺将他用在了那些杀税监的工人首领身上。
朱慈烺一直以为点天灯是上元节灯会上高档的花灯,直到李廷表拿着各种刑法清单介绍才知道,这玩意也叫点人油蜡,是一种极残酷的刑罚。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究竟是如何点天灯的,只见一队锦衣卫先将几个犯人扒光衣服,用麻木包裹,再将他们放进油缸里浸泡一阵子,最后将犯人头下脚上栓在一根高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像“点灯”一样点燃。
不仅如此,锦衣卫还用油浸湿麻布,包裹头部,点燃烧掉部分后浇灭,再次点燃。
听李廷表介绍,三国时期的董卓是第一个被点天灯的人,相对于董卓死后才被点了天灯,这些杀税监的工人首领们可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活点了。
如此残忍的刑法,使得前来祭拜孝陵的数千名官员胆寒不已,很多人已经呕吐了起来,虽然不少人心中怒意,但始终敢怒不敢言,怕自己也被挂上去祭天了。
朱慈烺处事的风格,让官员们难以接受,他的胆大妄为,更让人难以理解,一日之内用如此众多残忍的酷刑在孝陵前处决这么多人,实乃数千年来前所未闻!
他是魔鬼吗?简直是史上最狠的暴君啊!
不过很多人心中清楚,乱世当用重典,皇太子其人看似粗暴,却心细如发,在祭拜孝陵前,他已经命南京刑部对抓捕之人进行了审讯,搜集了大量的罪证,谁都无法挑出毛病来。
这帮人谋逆作乱,按照大明律全都难逃一死,或许太子是想用酷刑来威慑世人,实行集权专制,推行新政。
可是这手腕也太强硬了吧,年仅十四岁就是如此的铁石心肠,这以后当了皇帝会不会变本加厉?未来大明的官场是否会如洪武朝那般,官员上朝前都要写好遗书?
习惯了天启、崇祯那种温和的皇帝,很多官员心中害怕,特别看向朱慈烺扫来的眼神,皆是下意识的低头退步躲了躲。
朱慈烺扫视了众人一圈,将目光锁定在魏国公徐弘基等一众犯事勋贵身上,冷声道:“本宫仁慈,就将他们缢首吧!”
等待受刑的勋贵有魏国公徐弘基,抚宁侯朱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忻城伯赵之龙,诚意伯刘孔昭,项城伯常应俊。
历史上,这些南京勋贵基本都在清军兵临南京城时,坐拥十几万明军不战而降,主动开城迎鞑子入城,是大明的罪人,更是汉人的千古罪人。
此时的徐弘基等人已然吓尿了,徐弘基与临淮侯李祖述面朝神烈山北大声嚎哭道:“先祖显灵救我啊!”
徐弘基是中山王徐达的后人,李祖述是岐阳王李文忠,他们的先祖都葬在了神烈山北面,陪伴太祖朱元璋。
现在太祖的子孙要破了二百多年的恩泽,将杀他们绞死在孝陵前,他们只能向先祖求救,希望先祖显灵保佑自己,或者降下天雷劈死这狗太子!
朱慈烺冷然道:“一群不知廉耻的东西,你们的先祖要是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非得爬出来亲自手刃了你们这群辱没先人的败类!”
不顾十几名勋贵哀嚎,朱慈烺一挥手道:“行刑!”
这次行刑的是勇卫营亲卫们,他们整齐踏步而来,每人手持一张硬弓,分别套在一个个勋贵的脖子上。
这些勋贵的祖上都是为大明开疆拓土立过赫赫战功的英雄,朱慈烺敬重他们,因此以明军中传统的弓箭将他们的不肖子孙缢首处死,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朱慈烺亲自握着一张硬弓施行,他将弓弦套在魏国公徐弘基的脖子上,站在其身后,将弓弦朝前,一圈圈的旋转那硬弓,并咬牙切齿道:“魏国公,本宫亲自送你去见徐家先祖!”
闻言,徐弘基拼命挣扎,奈何被两个亲卫按的紧紧的,随着朱慈烺的弓弦越转越紧,徐弘基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弱,最后瞪大了眼睛终于断了气。
朱慈烺将硬弓扔在一边,拍拍手,道:“全都埋了!”
朱慈烺的行为让所有官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们呆呆的看着这位疯狂的太子,心中更加畏惧。
连依赖皇室的勋贵都被弄死了,他们这些外臣还能怎么办?那魏国公的家族还出了位徐皇后(明成祖朱棣结发妻子),皇太子甚至还有些一丝徐家的血脉,就这样亲手处决了自己的亲戚?
整个祭拜孝陵仪式一直持续到午时才结束,参加祭拜的南直隶文武官员亲眼目睹了朱慈烺处置反对者的一系列的酷刑,很多人吓得腿脚发软,还是在天武军的搀扶下方才回到内城.......
第473章 宏大的蓝图
对于扫灭所有反抗阴谋势力和孝陵前处决的威慑,朱慈烺内心并未激起多达波澜,这些事情他已习以为常了。
下免就是善后和安排官员安抚各地,更加全面的掌管整个江南,为大明的发展打下基础。
相关政策十部各官已经按部就班的实行,朱慈烺只需要考虑战略问题,制定政策。
现在漕运总督、南直隶巡抚等位置空缺,朱慈烺决定任命卢象升为漕运总督,调湖广巡抚方孔照为南直隶巡抚,宋应星为国子监为国子监祭酒。
他又以阎应元、张煌言等人补充为南直隶各府地方官的空缺,对支持新政的原复社士子陈贞慧等人补充礼部等部门空出的位置。
卢象升丁忧已经结束,朱慈烺原本是让其担任南直隶巡抚的,想想大明的流官制,担心皇帝老子的犟脾气耍性子不批,于是退而求其次,让卢象升整治漕运。
原湖广巡抚方孔照也是太子党的成员,由他调任南直隶最好不过,只是湖广巡抚的人选朱慈烺看一时没有适合的人选。
对于朱大典的善后,朱慈烺下令将刺杀朱大典的李大海凌迟处死,并掏出心、肝在朱大典的坟前致祭。
朱慈烺已经上书崇祯,追封朱大典为婺安伯、太子太保,议谥号“文肃”,按照巡抚阵亡例赐恤,入祀“忠烈祠”。
朱大典的几个子嗣皆有升官,长子朱万化升应天府府尹,次子朱万文升淮安府知府,三子朱万武在天武军中,外放松江府守备,四子朱万杰赏刑部员外郎,五子朱万雄赏礼部行走,长孙朱钰入南京国子监学习。
朱慈烺虽然对敌暴戾,但对追随自己的文臣武将一向不吝赏赐,给朱大典封伯已经是他尽最大努力争取了,日后称帝,他还准备追封朱大典为侯爵,以示对追随者的恩泽。
朱慈烺在考虑湖广巡抚的人选时,想到了丁忧结束的史可法。
听闻史可法为官无私清廉,两袖清风,可比包公、海瑞,他身为文武高官,食不甘味,寝不解衣,过年时将分到的肉食全分给将士,自己只用盐和酱油下酒。
朝中大臣们都不相信当过漕运总督的史可法不贪,崇祯皇帝也不信,派人在史可法丁忧回家的路上盘查,只在箱中找到几把扇子、酒杯和奏本,满朝文武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朱慈烺也敬佩史可法的为人,只是史可法出身东林,让他有些担心会不会抵制新政,不放心将湖广巡抚如此重要的职位让其担任。
史可法奉命进宫后,并没有化身圣人说教朱慈烺,双方的相见可以用一团和气来形容。
谈起江南的这场变乱,史可法先是对朱慈烺吹捧了约莫一刻钟,这才痛心疾首道:“为官之人饱受朝廷恩义,不思报效,却做这等祸国殃民之举,实在是大明之不幸。”
朱慈烺微微一笑,暗道这位大佬倒也精明,识大体!
史可法骂了一阵后,开始询问朱慈烺,道:“不知殿下对空缺的各官有何安排?”
朱慈烺将龙案上拟好的官员任免名单递给了他,笑眯眯道:“本宫准备将之呈报父皇,你觉得如何?”
对于朱慈烺的任免官员上报朝廷的态度,史可法颇为安慰,至少在明面上,皇太子还是尊重皇帝的,不过越是如此,他越觉得皇太子不简单,心机谋略不凡,懂得适可而止。
史可法小心翼翼的接过文书,定睛一瞧,不由得暗暗点头,由卢象升接任漕运总督,他还是信服的,只是为什么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呢......
看着史可法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朱慈烺又将一份拟定的几条政策递给他,笑道:“你对这些新政有何看法?”
史可法快速扫了几眼,心中微微一惊,太子这是要废除传统时代的“士、农、工、商”身份制度,废除军户制度,彻底取消江南各省所有卫所,这可是大动作啊!
史可法沉吟了一番道:“南直隶、浙江、湖广三省的卫所,在殿下的整改下已经名存实亡了,朝廷两年前已有政策,要求全国清查卫所土地,如今废除军户和取消卫所制,也是大势所趋,只是......”
“只是这士、农、工、商身份制度已存在近两千年,殿下现在取消会不会觉得有些草率了?”
朱慈烺道:“趁热打铁嘛,再说时代变了,朝廷制定的商人不得穿绫罗绸缎招摇过市的规定,已经罕有人执行,莫非你要本宫再杀一批商人重立规矩?”
史可法大惊,连忙道:“臣绝无此意,殿下此举英明......”
朱慈烺点点头,道:“商人的地位必须要提高,而且我大明以后也会大力发展工商业,鼓励生产型商人。”
现在大明的商人多是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流动型商人,难以创造社会价值,只有后世的生产型商人才能为社会创造价值,对国家经济发展起到助力的作用。
生产型商人们开设工厂进行大规模生产货物,需要招募大批工人,可以解决几十万乃至数百万人的就业问题,无论在国家发展还是社会变革方面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朱慈烺大规模的杀戮商人、士子,已经让商人们胆寒了,如果提高他们的地位,鼓励商业发展,便可轻松的取得商人的拥护,雷霆手段后略施雨露,反而更容易让人感恩戴德。
史可法作为东林党人,本就是支持商人,现在听朱慈烺说要提高商人地位,鼓励商业发展,当下不再犹豫,立时表示支持。
朱慈烺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决定呈报崇祯,任命史可法为湖广巡抚。
第二日,朱慈烺正式下令废除士、农、工、商身份制度,取消商人不得穿绫罗绸缎招摇过市的规定,各阶层人的权利和义务平等,只要黄册在籍人员,皆要纳税,且职业自由。
军队方面,朱慈烺废除军户制度,彻底取消江南各省所有卫所,将所有卫所土地和官田分给驻守当地的几支军队,并招募新兵。
原本征兵实行的五年制还有一年到时间了,虽然应该有半数以上士兵会愿意继续留在军中,但总体来说职业军人数量会大大减少,不利于几年后进行的统一战争。
大明卫所的军屯和官田总数占了大明总耕地的四成,田地完全够分。
现在江南实行的新式教育中,中学生有军事训练这块课程,数年后,待天下稳定些,朱慈烺便可以实行征兵制,搞预备役,现在实行的话有些操之过急了。
俗话说想要富,多修路,在交通方面,朱慈烺下令改善各地交通,广修官道,粮食收成和修路情况,将成为各省地方官员未来三年京察考核的政绩标准。
这是朱慈烺制定的大明第一个三年计划,大力发展农业和基础设施,通过以工代赈解决百姓们的温饱生存问题。
等农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便开始针对商业发展实行再三年计划,至于是第几个三年计划,得看农业发展的如何。
商业发展,主要还得开放海贸,广开商埠,朱慈烺初步拟定在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四省各开放几个沿海城市作为商埠。
自隆庆开关后,大明的海贸发展一向迅猛,也逐步开放沿海地区,早在崇祯十一年正月十四,从工科给事中傅元初就上书请奏崇祯皇帝,开福建海禁,通商佐饷。
等到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接下来就要进行工业化,关于研发蒸汽机的思路,朱慈烺已经列入皇明科学院重点研究项目,并拨了数百万两银子作为研究经费。
想要进行工业革命,没个十几二十年怕是很难入门,朱慈烺也不急,一切都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国家发展不能***,否则后患无穷,苏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朱慈烺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他已经做出规划,五年内彻底消灭满清,十年内解决漠北蒙古、乌斯藏、西域、恢复大明鼎盛时期的疆域。
二十年内拿下东南半岛,将大明的影响力重新打出海外,进入大航海殖民时代。
如果实力充足,他还计划东取日本,北征西伯利亚,南破卧莫尔帝国,打通印度洋,更远的则是澳洲和美洲,扬国威于海外,向全世界输出汉文化。
目标蓝图都有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去完成,至于有生之年能做到哪一步,这得看自己能活多少岁了......
第474章 举国震动
随着江南发生的事情陆续传来,如一声惊雷,炸得北方各省官民骇然,
山西太原城雄伟的总兵府邸内,汪万年看着公文不断咂嘴,叫道:“啧啧啧!太子殿下的脾气真是太燃了!竟然在太祖皇帝的孝陵前一口气干掉了十几名勋贵,还砍了那么多文武官员、士子商人,只恨我老汪没能亲临现场观摩一番!”
说完,他拿起侍女送来的一盘烧鸡,大口的撕咬了起来......
陕西西安三边总督府衙门,孙传庭听闻江南变故的第一反应吓了一大跳,短暂的失态之后,他的眼神越发的锐利了起来。
辽东之战后,孙传庭下决心在陕西大练新军,然而他心中无钱无粮,还需要慢慢治理陕西的灾情,可谓是步步维艰。
当年在他陕西雷厉风行的整顿屯田,杀了一批霸占军屯的官绅军将,然而自领军入援京师和北上辽东这一年的光景,那些屯田居然又被他们占据了。
崇祯十二年初,那些卫所军将和士绅地主,听闻孙传庭得罪了首辅杨嗣昌,被捉拿入狱,立时欢天喜地的抢分军屯。
即便后来孙传庭回来了,诸人也不在意,朝中有杨阁老在,他姓孙的又能如何?士绅们继续偷瞒赋税,一年一年的积欠。
孙传庭自从担任陕西三边总督以来,很想再抄一遍士绅大户,奈何朝廷施压,内阁严厉警告,他不得不停止动作。
如今朱慈烺在江南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杀戮士绅士子无数,再次点燃了孙传庭的决心。
他决心清查拖欠赋税,学习江南行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毕竟小民嗷嗷,今年天灾日盛,当地官府贪腐无度。
朝廷拨出的钱粮从总督府拨到各府,再从各州县到拨到百姓身上,已经十不存一了,听闻河南的民乱快压不住了,已经有人陆续造反,陕西的情况也不妙。
孙传庭眼中射出寒光,自语道:“瞥了整整一年,我要你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
辽东,沈阳。
原来的盛京皇宫已经改造成了蓟辽总督府,洪承畴放下公文长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一位可怕的君主,未来的大明会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神情凝重,久久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距离沈阳三百里外的赫图阿拉城,年仅三十岁的清国皇帝多尔衮,手中捏着一份情报冷然道:“狗太子越作越好!”
多尔衮看向周了一圈的清国王公大臣们道:“明廷的斗争还在继续,洪疯子也不敢主动进攻我们,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集中所有兵力攻下朝鲜,杀了李倧那背主奴才!”
多尔衮自从通过夺位当上了满清的皇帝,一直为定都一事而愁,赫图阿拉城太小太破了,一点逼格都没有,吉林也没有个像样的宫殿。
盛京自然是不二选择,但现在的大清还在陆续恢复元气,没有把握夺回盛京,说不定弄巧成拙让明军抓住战机发起大规模的进攻,那就得不偿失了。
多尔衮思考良久,最终将目标盯向了朝鲜,朝鲜不仅有比盛京皇宫大十倍的奢华王宫,还有大量的人口可以补充八旗军,如果不够,还可以派兵渡海去抢点倭人来补充八旗......
对于江南变故的各方反应中,自然以京师的反应最为剧烈。
近日来,在一干说书人的渲染下,北京城的大街小巷立时沸腾了起来。
各大茶楼酒肆纷纷评论江南之事,一些北方的士子觉得太子的手段过于粗暴,简直骇人听闻。
有人低声道:“即便是士子商人们不对,皇太子也应该以德服人啊,如此作为如粗野武夫一般,将来如何君临天下?”
也有人表示:“皇太子杀伐果断,有雄主气势,如今的大明积弊日久,朝纲不振,丑类猖狂,最缺的就是这等具有莫大气魄的英主!”
北京勋贵中,有喜有悲,英国公一脉张世泽等人虽对朱慈烺的手段忌惮万分,但心中还是暗暗钦佩。
定国公徐允祯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虽说定国公一脉与魏国公一脉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少来往,但毕竟同是先祖徐达的后人,如今断了一脉,徐家在朝中声势大跌。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中,自从砍掉了锦衣卫的情报职能,崇祯皇帝对于各方的了解,往往比朝中之人慢了几拍,甚至可以说是满朝最后一个知道江南情况的人。
崇祯看着江南御史们呈报上来的一道道奏疏,险些被吓尿了,暗道这逆子无论到哪,总会搞出惊天动地的气势,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早在被迫同意朱慈烺去南京监国之时,崇祯就隐隐猜测到,朱慈烺应该能会掌控住江南,但至少要五年时间吧,趁这几年时间,他可以用五千万两银子也打造出一支属于自己控制的火器大军,重新掌握主导权!
然而崇祯实在没想到,朱慈烺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强行按住了江南士绅阶层,逆子对士绅、商人们的肆无忌惮,胆大妄为,甚至让他感到心中发毛。
炮烙那些惨无人道的刑法都能使出来,还是用在读书人身上,他就不怕后世的骂名?
作为皇帝,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想要坐稳江山更不能为所欲为随意残杀大臣,如世宗嘉靖皇帝,海瑞那样得罪了世宗,世宗皇帝却始终不敢杀海瑞,杀一个海瑞容易,但是就失了天下人心了,史书上是要记上一笔的。
再仔细看一遍几份奏疏,崇祯的眼睛渐渐眯起,江南各大士绅大族、勋贵豪强对朝廷阳奉阴违,让自己同样心力交瘁,此次江南大变,也算杀杀他们的威风,认识一下朝廷的存在!
好在逆子遇到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免都会上书“请示”,虽然这种“请示”只是打声招呼,好歹也算给足了自己皇帝的面子。
同样的,逆子如此大的动作,必然得罪了江南整个士绅和商人阶层,上下离心离德,如何能在江南站稳脚?
在崇祯皇帝心中,士子与商人乃国之柱石,得罪这些人,何人可以成事?
“等时机一到,朕会亲自御驾南巡,收拢江南的人心!”
崇祯信誓旦旦的道,他还没有意识到朱慈烺的打击力度有多大,被杀的士绅有多少,受益的阶层又有多少。
几乎所有反对者都被屠戮一空,剩下的也已经受了朱慈烺的好处,闷声发大财了,哪还有什么人心让他收拢。
崇祯痛快批复了朱慈烺报上来的官员任免名单,将之让人送到了文渊阁签押房,又传召内阁首辅杨嗣昌、兵部尚书陈新甲、户部尚书李待问。
崇祯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去找朱慈烺的不痛快,让逆子产生前提登基的想法,他此时最关心的就是练兵情况。
早在崇祯十二年年底,他得知朱慈烺带着八万天武军北上,就已经和杨嗣昌商量过广练精兵的事情。
战后,杨嗣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京师编练五万全员装备火器的新军,京师练成后再练地方,九边、直隶、山东、山西、陕西、河南五省各编练一万新军。
若是练成,加上已经练得差不多的羽林卫、神机营、神枢营,光是京畿的新军就会高达八万人。
崇祯心中大动,自然十分愿意,若是自己手中有十几万强军,何惧逆子?何惧建奴和流寇?
在得到朱慈烺的五千万两银子后,崇祯就就迫不及待的投入编练新军之中。
第475章 想要御驾出巡的崇祯
杨嗣昌、陈新甲、李待问三人陆续进入乾清宫,崇祯命宫女给他们各奉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三个老家伙感动的稀里哗啦,杨嗣昌以袖掩面,一边擦着不知是否存在的眼泪,一边说道:“陛下仁慈。”
杨嗣昌是假哭,出生于南直隶松江府的户部尚书李待问却是真哭,他泫然道:“如果太子殿下能有陛下一半的仁慈,江南也不至于发生那等惨事。”
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规定考中科举的三吴地区士子不得在户部为官、不得在京师为官,直到现在的崇祯十四年,大明的八十九任户部尚书中,只有南直隶松江府华亭人李待问因崇祯破格用人而出任户部尚书。
朱元璋削弱三吴地区经济、政治势力的这一系列措施实施以后,三吴地区一度出现了经济和民生凋敝、政治势力薄弱等问题。
但人算不如天算,老朱为大明的延续防范了一切,最终还是没防住,南明的江山最终还是毁在了三吴地区的东林党人手中。
崇祯摆了摆手道:“对抗朝廷的贼子已经渗透到了江南,太子虽然短时间内平息了民乱,但其年轻气盛,行事风格大大不妥,朕会下旨申饬的。”
杨嗣昌与陈新甲立刻异口同声道:“陛下所言极是!”
李待问呆了呆,暗道这哪是贼子渗入,明明就是活生生的江南士绅啊!
李待问也是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老人了,知道皇帝此时不愿与太子撕破脸,又看到杨嗣昌与陈新甲表态后,立即也跟了句:“陛下圣明......”
崇祯品了一口茶,叹息道:“朕登基十四年来,就如同这杯茶一般苦涩,朕无一日不想,何时才能苦尽甘来?”
见三人垂首沉默不语,崇祯这才问道:“杨卿,练兵一事如何了?新军今年可以投入作战吗?”
此言一出,杨嗣昌心中苦笑,暗道皇帝太心急了,他回道:“陛下,新军在去年年底刚刚完成挑选,目前按照天武军的模式做基础训练,想要全部拿着火铳投入作战,最少还要三四年。”
“什么?怎么这么久?”崇祯眉头大皱道。
杨嗣昌垂首道:“陛下,人是凑齐了,但火器配备仍需时间,目前工部和各地军器局的火铳产量并不高,天武军那种自己生火的燧发鲁密铳产量更不高,每年最多能生产三万支。”
兵部尚书陈新甲也是微微低头,作为兵部尚书,他很清楚各地军器局生产的那些玩意都是什么货色,杨阁老说每年生产三万支,那是忽悠皇帝的,其实能生产两万支就不错了,质量还不能保证。
除了江南之地,大明长江以北所有军器局,也只有太子整顿过的京师兵仗局生产的火器质量稳定达标。
然而因为太子定下的奖惩制度无人出钱贯彻,兵仗局逃向南方的工匠越来越多,产量也越来越少了,每年打造的燧发鲁密铳只有不到两千支,仅勉强维持神机营和羽林卫的消耗。
作为杨嗣昌的小弟,陈新甲自然不会卖了自己的老大,毕竟他还指望着老大将他引进内阁呢。
崇祯听后瞬间就不开心了,他沉声道:“产量不够你们就不能多建一些军器局吗?”
户部尚书李待问咳嗽了一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这些军工厂本就消耗钱财极多,若是再多建,每年至少说投入一千万两银子。”
看到皇帝疑问的眼神,李待问连忙解释道:“陛下要编练十几万新军,所消耗的银钱实在巨大,每名士兵的安家银需要二十两,兵饷一两五钱,一副精甲十六两,棉甲五两,还要准备更换甲胄的银钱......”
“火铳兵配备的那种新式火铳(燧发鲁密铳)价格更高,听说一支要好几十两银子呢,再配子药、腰刀,又是几两银子,也就是每名新军士兵配备的装备需要将近一百两,这十几万的新军至少要花一千万两,这还不包括采矿和造火炮的银钱.......”
李待问心中惴惴不安,他所报的这些价格,基本都是按照现在的行情,只是这火铳的造价他虚报了不少,希望在这个不懂行的皇帝面前能糊弄过去。
打造火铳牵扯到的利益链很多,李待问不敢将造价说的太低得罪人,他也相信杨嗣昌和陈新甲不会揭穿自己,毕竟这银子走的是兵部......
崇祯脸色难看,问道:“朕给你们户部的四千万两银子呢?”
李待问不急不缓的回道:“户部除了去岁拨出的两千多万两银子用于各省赈灾,拿出几百万两还借饷的债,今年又拿出了五百万两银子用河南赈灾。”
“辽东那边又催要八百万两军饷,说是奴酋多尔衮有反扑的迹象,要构筑沈阳防线,江南的税收被皇太子所截留,如今户部所剩的银钱已经不多了......”
兵部尚书陈新甲也道:“陛下,现在编练新军花钱,原来的京营也要花钱,三大营近十万人马,有超过一半是老弱和勋戚虚冒吃饷,朝廷在军费上的投入太多了,若是江南所养的兵马也向朝廷身手要军饷,那就不妙了......”
崇祯怒喝道:“去岁不是已经给河南拨了五百万两银子吗,怎么今年又拨出五百万两?”
李待问被吓得一哆嗦,连忙道:“河南灾情日益严重,家家断炊,饿殍千里,还有一些流寇趁机兴起作乱,地方官员催银子救急三日一小催,五日一大催,陛下您不胜其烦,答应拨款赈灾的......”
崇祯瞪了他一眼,道:“区区十几万人马都养不起了?那太子是如何在江南养兵三十万的?”
他这一问,让在场之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太子到底抄了多少银子?”
在座的都是人精,都很清楚,按照太子的性子,绝不会把抄来所得的所有银钱全部上交的,只是他到底抄了八大晋商多少银钱呢?又抄了江南士绅和商人们多少银钱呢?还有杀的那些文武官员抄家所得的。
都知道太子是用抄家所得的银钱养兵的,但李待问不敢回答,他跪伏在地,低头道:“臣不知......”
崇祯心中很不痛快,他又冷笑道:“那太子是如何练兵的?天武军的火器是如何装备出来的?”
这个问题李待问回答不上来,杨嗣昌却知道,他回道:“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在南直隶建立了十几个大型军工厂,又整改了其他各省的卫所军器局,臣从他们所用的铁料估计,江南每年至少产出红夷大炮二百门,火铳五万支,其他火器无法估算。”
杨嗣昌又道:“太子殿下练兵所用的秘诀是招收良家子弟,分田操练,让新军边屯田边操练,有源源不断的屯田兵作为预备役军人。”
道理大家都懂,但要去依葫芦画瓢搬运,那难度可就大了。
首先分田,田地从何而来?按照大明卫所制的标准来说,一个军户分五十亩地,十万大军就要五百万亩地。
卫所制烂成什么样了,哪里还有田地拿出来分?其中的道道,干过宣大总督的杨嗣昌比谁都门清。
再有便是军队操练,皇帝从京营中所选的几个将领,要是有那本事,京营能烂成这副模样?
京营的兵都练不好,更何况再练地方?指不定朝廷练兵花的那些钱,有一半以上会进了将官们的腰包。
杨嗣昌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好说穿,大明在京的官员一向负责提意见,至于如何执行,那是下面的事情,他提议操练精兵,也是为了迎合这位年轻皇帝的意志。
崇祯毕竟不是蠢货,也能听出一些其中的道道,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有些颓废道:“此事再议吧。”
沉默了片刻后,他想起了朱慈烺的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父皇得空可以出去看看,看看这大明的江山社稷究竟是何样子......”
想到这里,崇祯忽然说道:“三日后,朕要御驾巡视河南!”
说完,他不顾杨嗣昌等人的劝阻,离开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