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心机（八十三）
但是马文龙却也知道，独孤城这不是想杀死他，如果马文龙就这么容易杀死了，对于他，就太过无聊了，独孤城要的是从所有方面折磨马文龙，而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让他死去。
若非如此，三娘这一身武功完全可以拖住马文龙，让马文龙中箭受伤，而后被杀也就顺理成章。
马文龙一边和三娘相斗，一边又思考着如何逃生，同时也注意着四周，或许独孤城就在附近。三娘却好像一直想要对马文龙说什么话似的，注意力才分散了一点到三娘的嘴上。
“左边第三根，快走，别报仇了。”
呛啷啷。
数声响过，马文龙已经斩落两批飞来的箭矢，数十个黑衣人也都靠了近前，忽然掏出暗器，刷刷声一起，无数道暗器身影就朝着马文龙和三娘飞来。
马文龙长刀虚影一晃，没有人看见这一刀，三娘只觉自己身边瞬间闪过一股轻微的凉意，便响起数道金属碰撞的声音，落下一地暗器，明光闪闪。与此同时三娘也配合般的出手一掌拍向马文龙，马文龙正欲躲过，这一掌来势太快，加上本来退路都被封尽，根本退无可退，刀光在空中一折，就要硬吃三娘这一招顺便将周围暗器撒过。
隔空一声空响，所有人都有些动容，暴雨般的暗器箭矢被笼中两人全数击落，虽然都挂了彩，身上带着点伤，但是暗器上并没有带毒，这点小伤自然根本难不倒马文龙。
一个蒙面黑衣人执刀上前，就在距离凉亭不到丈许的地方停下，长刀横执，对着三娘大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前辈交给你的任务了吗？”
“娄武双！”马文龙双眼圆瞪，此时虽背对着娄武双，却也听得出她的声音，没有想到堂堂朝廷要员，竟也做了独孤城这恶贼的走狗。
不过惊归惊讶，最重要的还是度过眼前危机，趁着空隙，马文龙低声询问：“他们要让你跟我陪葬，你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他还没有等到三娘答复自己就已经发现，三娘的脖颈之间隐隐有黑色闪过，一刀斩去飞来箭矢，马文龙上前将三娘护住，三娘终于支撑不住，顺势就倒在了马文龙的怀里，难有生机，马文龙握着三娘脉搏，脸色凝重，很是难看。
这时候娄武双也发现不对了，昨晚，他原本是和三娘一同受命独孤城设计对付马文龙，却不知道三娘竟已被独孤城下了毒。对自己亲传弟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根本连一点师徒情分都没有的人？
娄武双突然觉得自己自脚底凉到了心坎，为了绝世神功，长生不老，费尽心机，竟然把自己推向了火坑，第一次，娄武双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的抉择，而此时这些黑衣人远处放箭的是独孤城的人，近前的数十人是娄武双的人，远处放箭依旧，近处几十双眼睛却瞧着娄武双，等待命令。
此时另一边三娘倒在马文龙怀中几乎不能言语，秀丽而苍白如纸的脸蛋第一次露出痛苦的神色，马文龙双手颤抖，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心中有着一股热浪，就要迸发出来，拔刀挥斩，数声同时响起，在马文龙斩出第四十多刀的时候，这陨铁造就的栏杆终于断开，嗖嗖冷风响过，马文龙已经窜了出来。
“上！”
在马文龙窜出的瞬间，娄武双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一声令下，数十道黑影映着夕阳红晕，朝着马文龙围了上去，残阳似血，马文龙怀中的女子早无生机，远处的弓箭手也都停下，一一围了上来，加上娄武双的数十人，马文龙只手环着三娘的尸体，只手握着长刀碎月，映着嫣红残血，凶狠如野兽饿狼，环眼瞪视四周，前冲后突，对阵娄武双等人却丝毫不落下风。
虽是如此，马文龙却也难以冲出重围，娄武双身边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阵战之术都熟稔于心，加上都不是凡手，马文龙又自废一手，带着三娘，左支右拙，虽凭借着自己高超的刀法和阴阳生死诀，却也难以有所作为，一片拼杀声中，马文龙奋力冲杀，自己和三娘的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口，另外十几名黑衣人也或多或少的添了新伤。
娄武双大刀挥舞，阵战之中威力笑了许多，但是因为对手是马文龙这等厉害人物，他也不敢托大，只好缩着手攻取马文龙身前三处要害，逼迫马文龙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一来二去，马文龙身上伤口渐多，三娘身上伤口也渐渐增多，血战许久，双方红染半边，厮杀来去，马文龙方才一直处于焦躁疯狂之中，因为三娘之死让他犯了糊涂，居然想要杀了这群人为三娘报仇。
虽然越战越勇，但是后面数十人都虎视眈眈，他如此残躯，根本就不可能对付的了这么多高手。
这时候神志恢复，马文龙想到三娘之前嘱咐，只有狠下心，顺手将三娘尸体一抛，找到娄武双一个破绽，双脚地上一蹬，轰的一声撞飞了娄武双旁边两名黑衣人，冲杀出去，只是转瞬间，马文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娄武双挥刀马文龙逃走方向，大声喝道：“追！”
嗖嗖嗖，几十名娄武双的人都飞射而出，向着马文龙急追而去，但是由于马文龙轻功确实了得，不到三秒，山坡下就没有了马文龙的身影。
娄武双却只是站在上面望着，并不追击，另外几十名黑衣人也并不着急，只有一人上了前，虽然蒙着面目，但是从那双眼睛和他的僵硬迅速的动作中都不难看出此人早已怒火中烧。
“娄武双！你到底还想不想要通幽诀了！”
娄武双面色有些苍白，喘息着，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走上来的黑衣人，淡淡的看了过去：“想，怎么不想。我加入你们不就是为了五绝神功吗？”
黑衣人道：“然而大人你好像根本没有拿出应有的诚意。”
第三百八十七章：心机（八十四）
“诚意？你要什么诚意？”
黑衣人忽然望了过去，双眼紧紧盯着娄武双的双眼，但是娄武双那双狡猾奸诈，厉鹰般的眸子又如何惧他，也迎了过去。
“你之前不拿出真本事对付马文龙，当你是顾及自保，不想被马文龙伤到性命，就算了，但是刚才呢？刚才马文龙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走，你竟然任由他逃了，而后也只是让你的那些手下去追，他们这群废物，是追得上马文龙的人吗？”
这时候娄武双的人已经陆续回到身边，听见那黑衣人的挑衅，都怒而不言，唯有最前的一名壮汉款额长脸，一把抓下面上面罩，几步上前，压过那黑衣人两个头的高大身子就直接盖了过来。
只听那壮汉怒声喝道：“什么废物？你他娘的再说一遍给老子试试？呸，码的，你们这群狗日的东西，就知道躲在后面阴人，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那女人是你的师妹，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也下得了手！还有脸说我们来了？”
一下子双方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娄武双却并不阻止，独孤城虽然厉害，但是他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徒子徒孙遍布天下，娄武双自然还是有着几分胆气，就算抛开这点，手底下这么多人，自己要是服了软，自己树立多年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了？
不过任由失态这样发展下去自然不好，娄武双见双方都要动手的时候伸手打断，安抚了身边壮汉，又提着刀面对着那名黑衣人，丝毫不怯。
“那马文龙的刀法轻功阁下想必也是领教过了，他这样的高手，只要丢下这位姑娘，我们这些人想要强行拦住恐怕不是很容易，在下刀法虽强，但是轻功比起阁下却多有不如，方才追击马文龙之事，应该交给阁下才对。”
娄武双这么一说，手下的人皆都应道：“就是啊。”
“对啊，你为什么不去，反倒怪我们了。”
“我们这边出力这么大，你们之事站在外面看好戏，就是一群狗，也不至于让马文龙这么轻易的逃走了...”
一人说话不慎，那黑衣人本就不爽，此时冷眼过去，那人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身边众位兄弟都已打住，娄武双也横了一眼过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这句话似乎是把他们这上百人都给骂干净了，赶紧低头，不再言语。
尴尬之后，娄武双指了指横在地上的三娘尸体问及：“这交给你们了，我们走，马文龙受了重伤，应该逃不远。”
“是！”
说罢几十道黑影消失在了夕阳之下，风一出来，落叶一地，带着腥味，荡向了远方的群山。
黑衣人恨恨的望着娄武双的方向，心中想到：“你这老狐狸，想要老子去送死不成？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追了马文龙千里百里。”
正想转身，瞧见衣衫不整的三娘，念及同门多年情谊，挥手道：“一起烧了吧，其余人，跟着娄武双。”
“是。”
......
马文龙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逃了多远，从晚上一直跑到早上，又从早上跑到晚上，许久许久，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一处荒芜之地，地面凸起的巨石，就这么轻轻的承载着这瘦弱的身躯，碎月已经归鞘，被马文龙压在身下，他已完全晕倒，左手仍旧紧紧握着。
娄武双和独孤城的人都没有找到马文龙的下落。
至于独孤城其实并不想直接杀死马文龙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马文龙和他自己之外，别人都不知晓。所以独孤城的弟子手下在面对马文龙的时候也不可能手下留情，但是因为害怕不敢丢掉性命，却是有的。
直到第二日早晨，山风微微袭来，吹动着枯草枯树，轻松摇曳。在秋后草叶凋零下，隐约能够分辨出的小径尽头，一名粗布衣的女子背着竹篓顶着秋风艰难的趴着山，晨日还没有破开天际，只有晕红一朵，山间幽暗，女子走的很是小心。
她本是上山来打些干枯树叶，，走到山腰处便即停下，小心钻进了林子，落叶在女子手中沙沙响着，一会儿就已装满，女子按了按，再装了些，捡了些树枝，别在上面，方止枯叶松开落得到处都是，然后便背着竹篓，向山下走去。
因为装着树叶，这个重量对她一个女子而言倒是没有太多问题，很快就消失在了她方才来的尽头。
女子来回数次，山腰树叶早就不多，遂后面自然更向山上走去，家中虽有父母两人，但是父亲前日砍柴摔伤，才看了医，开了药，家中积蓄又少了许多，母亲年老，身子骨本就有些问题，不好出来，只能在家里照顾父亲。为了家里生计，女孩自己一人做着些农活，不过似乎因为遗传原因，女子不似其他农村女孩，生的有些瘦弱，长得也并不好看，但是这并不影响老两口对女儿的喜爱。
来回几趟之后，日光终于高高照起，秋风肃杀，枯树偏偏，女子方才走到半山腰，迎着风抬头不经意一望，就望见了山顶，莫名一怔，只见山顶巨石之上竟然横躺着一人，那人黑衣破烂，趴伏在=石上，一动未动。
这里本就远离外界，只有几个散落村户，看个医生都要大老远走上几里地去请人，加上道路崎岖难行，老医生本不愿前行，但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再加上女子跪地相求，自己恻悯之心大起，才到了这里为这老汉治伤，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短，即使老汉治好，也干不得重活了。
所以这里见到外人，女子自然觉得诧异，但是见那人伏在石板上，可能是受了伤。山村丫头本就少见世面，自然没有外面的人那么多的戒心，随即迅速爬上了山，走到了马文龙身前。
将近的时候，女孩瞧见马文龙身上破烂的衣服还有混杂的血迹，以及憔悴的脸色就有些心急，不觉之间脚步已然加快，到了，俯下身，探了探脖子，松了口气。
呼，还好，人还活着。
第三百八十八章：素心
近了身，血腥味渐渐浓了起来，少女有些皱眉，倒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此时天色方早，晨日磷光撒下，山风徐徐，带着山上的泥土芳香，透着刺骨的寒冷，少女捂了捂身子，将竹篓放在一边，抬步走到马文龙身边容易使力的位置。好在少女因为长期生活在山里，也有着点力气，将马文龙扶起靠在一边较高的石头上，拍了拍马文龙沾满鲜血泥污的脸。
“醒醒，醒醒。”
连叫了数次，马文龙都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少女无法只好憋着一口气将马文龙扶起，才一站直，压在马文龙身下的岁月就亮了出来，女子还未注意，因为承受不住马文龙的重量，左右晃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稳了住，定眼一瞧，就见一把刀斜斜的挂在马文龙的另一边，原来，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即使在受伤严重，昏迷不醒的情况下都死死抓着这把刀，之前被他压在身下，少女倒是没有注意到。
见马文龙根本没有反应，少女无奈，人命要紧，只好将竹篓扔在这边，扶着马文龙一步步向下走去。山路崎岖，但山峰并不险峻，因为少有人来的缘故，没走几步，少女承受不住马文龙身体的重量，脚下又正好踩中了一堆树叶，脚下一滑，两个人就顺势沿着山坡滑了下去，幸好少女眼疾手快，一手强行扣住马文龙的左脚，一只手手臂扣住方才撞上的松树，不然借着这惯性，两人滑到下面，一准会掉进山腰处的深沟里。
抓着抵消了惯性，少女喘息了下，小心矮着身子过去，拖着马文龙缓缓滑倒了山腰处的平地，过了一简陋的石桥，才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山路。
休息了片刻，少女抹了抹汗，之前山上滑了下来确实将她吓了一跳，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跌倒在深沟里，就算没有受伤，要想将马文龙救起来估计也要花费不少精力。
因为少女一直在山中长大，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对于男女之别倒是没有太多在意，即使是马文龙晕倒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她胸脯等处，少女也只是有些脸红，并未有多少心思。
这时候借着休息时间，由于对于外来人多少有些好奇，少女小心拨了拨马文龙的乱发和脸上的污渍，不知怎的，看着马文龙颇有些英俊冷酷的脸庞，竟而笑了笑：“好好看，外面的人都这么好看的吗？”
这么说着，少女自然不会耽搁救治马文龙的时机，遂扶着马文龙沿着山路下走，不多时下了山，又沿着乱石草堆走了片刻，到了有一处向下的山路，这时候借着这边树林缝隙间才看见下面一处黄土垒成的屋子。
汪汪~
还没有走到院子外面，篱笆围城的院子里面一条有些干瘦的全身黄毛的大狗就绷着绳子朝着山上的道路上拜着年，狂吼着，狗窝里四只小宝宝嘤嘤叫个不停，声音一响，颇显宁静的山里就顿时热闹了起来，公鸡母鸡的叫声也咯咯响起，还有两只小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咩咩叫着。
屋内的老妇人裹着白布，正照顾着老板吃饭，听闻外面叫声，老两口都有些愕然，老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这里虽然地处偏远，但是却并不代表就真的与世隔绝，道：“老婆子，快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了，大黄叫的这么凶。”
“诶，诶，好。”老妇人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有些破旧的缺了口的瓷碗，站起身，低声嘱咐道：“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出声。”
老人也挣扎站起，抓过一直弯曲的树枝当做拐杖，脸色严肃，摇头道：“不行，我要去找心儿，她上了山，可千万不要被这些狗东西看到。”
才说着，外面叫声越加激烈，老妇人见时间紧急，也不争论，满脸皱纹扭作一团，绝望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老妇人本是附近李氏家族庶出女人，后来私通下人石达，随着他逃到这里安居，虽然生活清苦，但是两人恩爱不减，因着石达有些文化，为女儿取命石素心。李氏生石素心时难产，后虽母女平安，但是李氏也被告知再不能生育，所以两人自那以后再未有过生子的打算，石素心生于山林，石达本就没有读多少书，自己更不会教，石素心自是半字不解，胸无点墨。
再加上这地处偏远，村人配婚都成难事，虽有远处几家提亲，但是石达因着性子，不愿自己女儿远嫁受苦，如此多年，自己心里也是烦闷，对女儿更是心怀愧疚，加上不久之前受了伤，又必须静养，将许多事情都压在了石素心一个女儿家身上，虽然石素心从未有过怨言，但是作为父亲，石达心中苦痛，自是可想而知。
此时石达正准备从这后面搬开一块整齐的石板，从后面洞口就要钻出，正除了门的李氏却忽然转过身来，说道：“不是那些人，是心儿回来了。”
才说完，石达还在疑惑：“心儿？心儿回来了大黄怎么会这样叫的？”
这边还在自顾问着，李氏就已经冲了出去，对着大黄教育了几句，没有奏效，躲过大黄连扑，开了门，就沿着两边菜地夹着的石板铺成的小路迎了出去，眼神惊疑不定。
身后的大黄不断拉扯绳子，嘤嘤叫着，窝里还没有睁眼的小崽子也跟着叫起声，倒是有些欢乐。
“女儿，这人是谁啊？”
石素心才下来，沿着石板继续走着，见母亲迎了过来，虽不知男女之事，但是自己肩头靠着一名陌生男子，也有些害臊，说话时竟有些扭捏：“别说这个了，娘，这个人好像受了伤，赶紧扶他进去休息吧。”
李氏答应着，也跟上来，帮着石素心扶起马文龙，向着院子里走去。而此时石达也跟着一瘸一拐走出，看了眼，似乎有些着急，急匆匆冲了出来，远远地就呼了声：“闺女，这人救不得！”
身边大黄也不甘示弱的叫着。
第三百八十九章：女婿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这小伙子受伤不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石素心也有些着急，望了过去，眼神中明显在反抗着：“爹！他受伤好重，你看看，浑身都是血，快点让一下。”
石达懒着母女两人，拐杖在地上杵着，敲得当当作响，厉声道：“你也知道他受伤很重！你看看他这样子，还就得回来吗？平白家里死一个人，以后要是传出去了谁还来这里娶你。”
才说着，石素心就急了，泪花凝现：“总不能见死不救啊，而且，女儿也不想嫁出去，只要能够照顾您和娘，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傻闺女！胡说什么呢。”李氏一听这话可不吉利，趁着石达还没有开始发作赶紧打断，松了手，走到石达身边，伸手轻拍胸口，安抚着：“你别跟丫头计较，你也知道的，丫头心善，家里大黄下了四个小崽子都不忍心杀死，家里不是还有柴房吗，就把他安置在柴房里，以后就算救不活，找个地方埋了也算对得起他了，是吧？”
石达粗重的喘息了两口，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马文龙的身上，狠狠地叹了口气，道：“丫头，你好心救人我懂，但是你要知道，这天下有的人该救，有的人不该救。”
石素心又一次顶撞，低低的说道：“那他哪里不该救了？他又不一定就是坏人。”
“去，去！叫什么叫！”
三方争执着，院子里的大黄却叫的更凶，石达只觉聒噪，转头喝了句，大黄立刻就耷拉着耳朵垂首嘤嘤低声叫了两句，就夹着尾巴小步跑到窝里，窝了下去。
石达转头对着自己的女儿苦口婆心道：“女儿，你要知道，他这种人，带着刀，全身是血，还有这些伤口，肯定杀过不少人，就算他不是坏人，在外面也一定有着许多仇人，我们要是救了，惹到了他的仇人，怎么办？”
见女儿还要争辩，石达赶紧抬手压了压，继续说道：“我跟你娘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算是活够了，但是你，你年纪还小。”
说着，李氏抓着石达的手微微紧了，眼眶微红，他们心里都觉的自己拖欠女儿太多太多了，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弥补这一切。
石素心眼眶也红了，但是扶着马文龙，双眼却还是坚定无比：“这山里本就没有什么人，他们就算找，也找不到的，我们只要小心一点，总会没事的。”
见自己女儿坚持如此，石达也没有了办法，有些无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石素心坚强点头，没有办法，最后马文龙被扶到了柴房，石素心在柴房里横着几根木柴，又将干草叠在上面，直到铺了厚厚一层，才将自己备用的被子带了过来，铺上，李氏有些可惜那被子，带来自己的被子想要换换，却被石素心拒绝，无法，只好回去了。
“唉，那丫头...”
转身，石素心收拾好了一切，马文龙身上也整理干净，伤口都不是很深，石素心懂一点药理伤病，看得出来马文龙外伤应该并不致命，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醒过来。转身出门，到了父亲门外，对着里面请求了声，托母亲照顾一下马文龙，自己就出了去，继续忙了。
才上山，带着竹篓收拾着枯叶，虽然被父母勾起一些担忧，但是一想到自己救了一人，心里就美滋滋的。
走在路上，被着满竹篓枯草的石素心满心欢喜，自顾着道：“看来，要想办法抓几只山鸡野兔，父亲，还有娘，那人，还有大黄的四个孩子....”
小小的心里，装着大大的心愿，石素心低着头，注意着脚下，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
到了中午的时候，马文龙还是没有醒过来，石素心打了些柴火，为了家里人，开始想着办法制作一些捕捉野鸡的机关，虽然家里有弓箭，但是石素心一直没有什么天赋，射箭总是偏了很远，所以目前为止，弓箭也只有石达能用。
李氏分了些早餐，其实就是煮烂了的稀粥，喂马文龙吃下，因为马文龙昏迷不醒，比起石达，伺候起来倒是有些难度。李氏因见马文龙有些英俊，心里就有了些心思，跟着石达商量，救活了马文龙，将他留下，跟石素心成亲，女儿以后的事情也就有了着落。
不过石达却似乎很不高兴，转过头，不理会李氏，李氏心里也是明白，这人来历不明，要是他们因为这个招惹到了什么厉害人物，岂不是自取灭亡？
不过，李氏作为女人，自然要感性一些，对于身后的危险往往跟自己的女儿一样，似乎有意无意的忽视了去，心中总是做着理想无比的梦，如果这人愿意一直呆在这里，他的那些仇人应该找不到这里才对，再加上他应该也会些传说中的武功，只要品性不是很差，以后心儿也有人照顾，我们也算是对自己有了交代了。
当然，除此之外，那男子确实长得不错，虽然这一点不是很重要，但往往都是加分项了，暗暗地，李氏在心底已经将马文龙当做了自己的女婿，照顾的时候自然也更加尽心尽力了，
李氏因着有了这一层的想法，看向女儿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石素心虽然不知娘亲心里想着什么，但是回到家吃午饭的时候注意到那双眼睛，心底却似乎有些心虚的发了慌，一直低着头，吃过午饭，石素心自然就开始准备捕捉野山鸡了。
马文龙不见苏醒，对她而言，也是一件不小的心事，但是由于家里人只有自己还有点力气，这些事情自然要她自己担着。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石达修养，李氏照顾着家里的两个男人，石素心牵过了大黄，出了门。
秋日里，山里温度终于上升了些，石素心倒不至于去挨冻，大黄虽然生性活泼，但是因为也算是训练过了的猎犬，一被石素心牵着，出了院子，整个狗就老实了下来，四处嗅着，为石素心寻找猎物。
第三百九十章：山雨
本来天晴不久，草地还润着一点雨水，湿泥滑溜，天空白云飘渺，不过一会儿，这天就稀稀疏疏下起了小雨，远远近近山峦蒙上一层薄纱，雨水落在树林上，嗒嗒作响，石素心无法，只好就此作罢，准备返回。
不过这次时间虽短，也有所收获，至少还是捉到一只野鸡，挖到一些野菜，自得了野鸡之后，石素心呆在身上，大黄这一路上就不停献媚，晃荡尾巴，石素心知晓其意，笑着摸了摸大黄狗头，摇摇头：“不行哦，这是父亲和那个人吃的，你可不要想多了。不过你也怪可怜的，还有四个孩子要养，待会儿呢，我给你留一点骨头和肉汤吧。”
说着，一只手抓着拴住的野鸡，背着野菜，一只手牵着大黄，冒着雨，寻着雨势不大的地方向回家的地方走着。
大黄也确实乖巧，似乎真有灵性，听了石素心这么说之后就没有再胡闹了，冲在前面不断嗅着腐叶碎泥，向着树根撒尿。
时间才过去不久，石素心自然也没有走远，很快就从另一边山下爬了上来，到了平地上通过前面乱石坡的上头就能看见自家的屋檐。
这里平地乱石横竖，杂草丛生，树木却没有山坡密集，雨势自然也大了许多，石素心没有办法，只好冒着雨大步走出，目标直指前方的石坡，只要越过这个石坡，不多会儿，就能到家了。
等到了院子，小狗呜呜嘤嘤叫着，鸡鸭鹅亦是叫声不绝，屋檐下门口坐着一脸惆怅的李氏，还有另一边破旧躺椅上躺着的石达，见了闺女回来，都转换一副欣喜神色，李氏就要走出，大声说道：“这么大雨，怎么不早点回来，要是感了风寒可怎么办？”
石素心步子很快，大黄配合也极为默契，三步两步就到了屋檐下，黄狗在一边甩毛抖水，石素心则是将大黄拴在柱子上，将竹篓放了下来，李氏正好接着放下，看了眼里面不多的野菜，马上就围着自己的女儿拍着本就有些旧了的灰色衣裙，看女儿脸上半花，都是泥土碎叶，手上又添了点新伤，就有些忍不住念叨。
李氏不由心疼起自己的女儿来，她嫁给石达确实未曾后悔，但是每每看见自己女儿这样风里来雨里去，自己年轻的时候却坐在闺阁之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种酸涩，无人能够理解：“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看你，弄得这样。”
石素心却没有这么多想法，赶紧止住了母亲的举动，将手中野鸡交了出去，俏着脸笑着，似乎也是感觉到一些异样，用衣袖抹了抹脸，捋了捋雨水浸湿染了泥水草叶的发丝，道：“娘，那个人怎么样了？哦，对了，这野鸡拿去先杀了吧，待会儿晚上做成鸡汤你们补补身子。”
“嗯，那个人也吃一点吧...”
不等自己母亲回答，石素心就已对着父亲打了声招呼，就要转身到厨房去。李氏看着女儿瘦长背影，道：“那孩子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不过性命却没有多少问题。”
还没有说完，石素心就走了进去，李氏转头，见石达望了过来，目中隐隐带着一丝担忧，摇了摇头，无声叹息。
雨水自屋檐下帘珠般滴落，打在苔青的石板上，哒哒响着，远处哗啦啦一片，幸好石素心回来得早，这秋雨，倒是不小。李氏提着竹篓和野鸡，走入了厨房去。
柴房要占整个屋子三分之一大小，里面堆满了柴火，不像其他屋子，这里的屋顶都铺了好一些的瓦，雨水才不至于漏下来。
马文龙就躺在靠着里墙的地方，门口紧紧关着，里面光线不是很好，石素心快步走到门前，就十分刻意的放轻了脚步，慢慢推开门，一束光线就缓缓拉宽，印在了马文龙的身上，外面吹着风，石素心半开着门，用木柴固定，借着外面的光线，走到马文龙身边，见他身上夜行衣破烂，面容苍白，探了探呼吸，好在呼吸均匀，略有些担心，地上铺上几根木柴，在旁边抱膝坐下，望着马文龙，不知想着什么。
因为全身都已被雨水打湿，这一坐下，下面垫着的木柴很快就湿了许多，石素心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会儿，只好站起，为马文龙盖了盖被子，悄然出去。
即使是下雨天，石素心也还有着许多事情要忙。不过幸好今天没有把鸡鸭放出，后面拴在坡上的山羊李氏也已经牵回。她倒是少了点事情做，这雨势渐大，房顶漏雨处不少，家里的盆盆罐罐都不是很多，还是有许多地方漏雨，地面都是泥土，漏了雨，就坑坑洼洼一片，这时候家里几人就忙着将漏雨的地方整理出来，然后用破碗盛水运出，倒在门口，雨水冲刷下淤泥很快散开。
除此之外，石素心还要打扫家里，搬运粮食熏肉，反正，几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不过因为自小就已经习惯，石素心倒是做得井井有条，也没有一点厌烦，石达虽然腿脚不利索了，但是有机会还是帮着忙砍柴，柴房里的干柴，有着些石素心自然没有那个力气劈开，这时候自然只有石达亲自上场。不过，有客人在，今日石达倒是闲了许多。只有望着天边，满目忧色。
这样直忙到了晚上，屋子里传出阵阵香气，石素心和李氏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好趁着天还没有暗下，吃饭。
石素心盛了肉汤，就转入了柴房，李氏和石达相视，后者又是摇头，李氏就支着胳膊顶了顶石达，问着。
而这边石素心进了门，马文龙还未醒来，这样看着，石素心将碗放在一边，将马文龙抬起，用稻草堆叠了个枕头支着，为马文龙喂着吃下，偶见马文龙喉咙滚动，嘴唇似颤，有些激动，险些将整碗倒在身上，不过她很快止住，继续喂下。
喂马文龙吃下之后，石素心才回了来，在桌前吃了些，李氏和石达都吃完，坐在旁边等着，见石素心战战兢兢走近坐下，石达就开了口。
第三百九十一章：李氏
“那孩子怎么样了？”
似漫不经心一问，石素心与父亲生活多年，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多少眼睛气消了，遂抬了抬头，放下筷子，仍旧不敢直视父亲双眼：“还没有，不过他身体不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身上的伤也恢复的很快。”
“好像不是人似的”这句话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石素心知道，这一句话说出来估计又要引出不少事端，自己母亲也一直在照顾着男子，按理说母亲也应该有所察觉才对，这样想着，石素心忍不住将视线投到了李氏身上，李氏面目慈祥，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是慈爱之色：“这孩子年纪不大，逃亡在外，也够可怜的，不如等他醒了之后，我们跟他说说，劝他留在这里，这儿人家本就不多，就算他有仇家，也找不到这里来。”
“那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石达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李氏看了过去，伸手按住石达右手，拍了拍，道：“人也救了，如果他真有仇家，现在也早找上门了，老头子，你也就不要太操心了。心儿不是也正好缺个伴，不是吗？”
石达倒是没有说些什么，想必是李氏已经跟石达这边通过气了，倒是石素心，怔住半晌，遂喜道：“娘是不是要认他做儿子，太好了，我终于也有兄弟了！”
见自己女儿这样开心，李氏不禁笑了出来，起身伸手在丫头额头按了按，道：“傻孩子。”
石素心无法，只得嘟嘴，表示委屈，莫说，虽然常年从事这些劳动，石素心面容也不算难看，虽然瘦了些，但是少女那股子可爱劲倒是没有减退。
“你难道就不想要一个相公？”
这话说出，石达眼色一利，似乎不愿再听，别过头，望着外面灰蒙蒙的景色，树林吹墨一般，张牙舞爪，雨水不断落下，冲刷着。
石素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张了口：“啊？”
半天才反应过来，旋即脸上飞红，忙招手：“娘，这事儿不是这个理的。”
“什么不是这个理？你救了他，一路上他趁机占了你多少便宜，难道他就像这样一走了之吗？我家闺女可没有这么好欺负，你不要担心，这事儿就交给娘来办了。”
“娘~你不要这样啦，我救他又不是为了要他回报什么。”
李氏马上打断：“对啊，我女儿又没有要他回报什么，让他娶我女儿，委屈他了吗？”
石素心道：“万一别人有了家室怎么办？我们这样实在太过分了。而且，我也不想嫁人的。”
“女儿家家，知道些什么，这事儿也不知道成不成，到时候你别多话，包在娘身上。”
...
最终，石素心还是争论不过李氏，有些丧气，收拾着喂了牲畜，将碗筷等等收拾完毕，有些怏怏，石达仍在外面看着天外，石素心顺着望了过去，外面灰蒙蒙的，夜里风紧山间清冷，走上前，忍不住道：“爹，进屋吧，外面冷。”
石达回过神，嗯嗯点着头，这时候李氏正好出来，伸手抚着石达进屋，叫着女儿早点睡觉，便转身进屋了。
屋内虽然有些坑洼，但是经一打扫之后，便好了不少，见父母进了屋子，石素心想去看看马文龙情况，但是想到不久前跟母亲争论这些，脸上又热了起来，天外的雨似乎也落得轻柔温和起来，有些焦躁，在柴房外面看了眼，便关了门，回屋睡下。
第二日早早醒来，秋雨仍在下着，羞事隔夜忘，石素心看了看马文龙仍在昏迷中，又到了厨房，和李氏准备早饭，待早饭做好，还是如昨日一般，石素心先喂马文龙吃了些，自己再吃。
而今日李氏倒是没有再提让那男子娶妻石素心的事情，倒是让石素心在饭桌前别扭了好一阵子。
直到中午时分，马文龙才真正的转醒，这一次昏迷如此之久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虽然那些人没有在武器上淬毒，但是肯定用了某种药物，能够使人功力不济，他逃亡的时候强行催发内力，导致最后内力反噬，加上伤也不轻，还有三娘的逝去，对他都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等到转醒，马文龙才微微睁眼，就瞧见了昏暗光线下四周柴垛堆砌，上方屋顶横着木板，雨声滴答不停，还有磨刀声隐隐传来，想要动弹，马文龙却根本难懂分毫，不知这是何处，心中警惕之心渐起，但是一注意到自己身上被盖着被子，绣着些红花绿草，只是有些褪色破旧，补了些污了的白布。
才醒过来，马文龙不能动弹，也出不得声，知道这一次受伤严重，醒来还没有完全检查完自己身体情况，马文龙就开始伤感起来，三娘的死其实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些关系的，就算没有，凭着那一点得之不易的情谊，马文龙也不可能没有一点自责。更何况他最后还是丢了三娘的尸体自己逃走...
眼下必须要找到三娘的尸体要紧，但是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娘的尸身想必也已经被人处理，想到此处，不禁喟然一叹。
正是这一声叹息，旁边正呆呆的望着外面急雨的石素心猛然转头，眼前一亮，就站起身，狂奔着入了柴房，门房大开，有些昏暗的光线一下子便照亮了黑暗，马文龙不能转头，斜眼望了过来，石素心看见，欣喜若狂，快步走到马文龙身边坐下，抚了抚马文龙额头，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现在饿吗，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马文龙倒是一个没有听进去，只是艰难开口，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
石素心好像理解错误，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饿了，昨天才带你回来，只吃了一点，想必肯定是饿坏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去。你伤的很重，可不能乱动哦。”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临行前还不忘嘱咐一声。
见着女子匆匆离去，马文龙心中暗叹，至少，还是知道了自己至少昏迷了一天多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仇家肯定不少
听着另一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声响马文龙闭上眼休息，就听见两个女人的对话声。
“心儿，这到中午还早着呢，你这是干什么？”
“娘，那个人醒了，我给他做点吃的，昏了这么多天，他应该饿坏了。”
“哦？是吗，你先过去照顾一下那孩子，做饭的事，还是老婆子来做的好，问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人只要醒了，就暂时没有什么事了，今天中午吃了饭，你就去趟李老那里请他过来一趟，我们家里正好还有些熏肉...”
“知道了，娘。”
然后就是一阵嗒嗒的跑动声，片刻，就见到一个女孩子冲了进来，抚胸喘息着，走近，愣了愣，才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脸上还泛着微红，马文龙不知其故，但是石素心却明白的很，方才李氏与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没有刻意压制，说话的时候又挤眉弄眼的，石素心就知道娘亲没有安什么好心，想到昨晚的对话，心里噗噗跳着，却还是会红着脸盯着马文龙，似乎跟这人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马文龙本憋了一肚子问题，但是这时候也只得回答。他现在终于能够说话了，只不过声音有点艰涩。
“马文龙。千里马，文心雕龙。”
“呜呜...”石素心呐呐的把马文龙的整句话复述了一遍，颇为为难的样子，挠着头：“你这名字也太长了吧？我，我记不住。”
马文龙闭眼，旋即睁开，望着女孩儿，字字道：“在下就叫马文龙。”
石素心这才恍然似的，走了过来，道：“你伤怎么样了？”
马文龙道：“伤好多了，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对了，方才在下听说，姑娘要去请医生来这里？”
“是啊？”石素心说着，坐了下来，为马文龙整理下床被发丝垂落少许，抚着耳边。
马文龙忽然不说话了，这已经足够说明，女孩儿现在的生活状况，心有不忍，更有过去的悲痛。
石素心见马文龙有些伤感，就像安慰，但是马文龙却抢先开了口，问了问关于救他前后发生的事情，猜测着估计也就过了两天左右。
石素心将事情说完，又看向马文龙，问了问关于马文龙的事情，但是马文龙却闭口不言，空气忽然变得有点尴尬起来，马文龙既不言语，石素心也不好开口，只有低头玩着手指，颇为委屈貌。
时间过去不久，就听见拐杖的声音，石达已经走了进来，马文龙身体不能转动，只有斜眼看去，就见一个清瘦老年人杵着拐杖半狗搂着身子走了进来。
石达本年近三十，但是山中清苦，劳累过度，所以显老。
石素心听见声音，赶紧回头，见了老人，急急站起，小跑过去，挽着老人另一只手，就有些责备的说道：“爹，你不在床上养伤，来这里干什么？”
正想扶着石达走到那边木朵上坐下，石达却用力甩开，拐杖地上狠狠杵着，声音当当作响，两步走近，看着马文龙。脸色不善，语气也颇为不善道：“我不管你小子是什么人，总之，我女儿好心救了你，你要是敢害她，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爹！”石素心被石达推着撞到墙上，听见这话，当下就叫了出来，几步上前，想要伸手扶住，石达却依旧甩开。
不理会差点摔倒的石素心，石达继续说道：“伤好了些之后，就赶快给我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总之，不要把灾祸带到我们这里来。”
“爹，你说什么呢！这位大哥伤这么重，我们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石达转身，对着自己女儿喝道：“你一个女娃娃家，又知道什么？他这样一个随时带着刀剑的人，又怎么会是好人？伤得这么重，仇家肯定不少！”
声音越说越大，最后依然不断咳嗽起来，石素心忽然哭出了声，上前扶着石达，就不断应着，她实在是担心自己父亲再出什么意外，这时候李氏也已经冲了进来，见父女俩站在那里，上前拉过石素心，横眼对上了石达，反抗道：“老头子，你胡说些什么？别人都还没有说半句话呢，你就胡嚷嚷。”
说着，她又低头看向一脸复杂的马文龙，笑了道：“傻孩子，不要信这老头子说的话，他喝醉了，老师说些傻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哈。”
当当！
“这深山老林的，哪里去找酒去！”老人奋力锤了锤地，也转过头低下看着马文龙，视线在李氏母女俩和马文龙身上晃来晃去，严肃道：“好，好好，现在趁着人都在，你这小子也跟着把话都说明了，你在这里会不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石素心有些心急，动了动，最终还是不敢说话，李氏双眼圆张，瞪着石达：“你怎么说话呢？这荒山野岭的，我们能有什么危险，就算有，也早有了，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确实会给你们带来危险，等等，再过半个时辰，我就会离开这里，不会连累你们，救命之恩，我身上有几两银子...”
眼见到手的女婿就要走了，李氏也是少有的爆发了出来，伸手止住马文龙说话，恨恨的看着石达，尖声嚷道：“你是不是想要我们女儿单着一辈子！你这个没良心的。”
最后一句连着说了几次，李氏也伸手指按着石达几次，每一次食指触到石达身上，石达都忍不住退后一步，直到背靠着柴堆，才有些心虚的看着自己的夫人，不知说什么好。
两位当事人却有些尴尬，这边李氏推着石达退到靠外堆着柴火的墙边，这边自然就剩下石素心和马文龙。
马文龙还好，只是被李氏这几声河东狮吼和某些心机震撼，怔了住，石素心则多少有些害羞，毕竟马文龙才认识不久，自己娘亲就说着要两人成亲的计划，带着点埋怨，又担心着两人闹得不愉快，想要阻止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倒是有些可爱。
第三百九十三章：河东狮吼
直到那边石达服软，李氏才转身走了过来，一脸得胜的喜悦，甚至带着女人不该有的豪气，看着马文龙，平息了气息，缓缓说道：“你不用担心，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当得起，只要你取了我女儿。”
那边石达似乎没有什么意见了，一直没有吭声，倒是石素心这时候打断了母亲大人的激昂发言：“人家才醒过来，先让他把伤养好了吧？”
才一说完，石素心就后悔了起来，这不正说明了自己对这桩婚事有意了吗？
李氏见女儿说话有理，呵呵笑道“是是是，你看看，我们就顾着自己吵，先养好伤，等伤好了，我们再慢慢谈你俩的事儿。”
石素心顿觉头大，想要争辩，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到为难处，又急匆匆逃了出去。
李氏的眼睛笑开了花，也没有问马文龙的意见，笑呵呵说着，倒是石达，最终叹口气，离开了，才出门，李氏又转出去，扶着石达。外面细微声音传来。
“老头子，我看这孩子不错，不像是恶人，把心儿交给了他。就算你我以后去了，心儿也有人照顾不是？总不至于把她一直拴在家里，陪着我们一辈子吧？”
石达没有说话，也没有叹息，只是那只拐杖杵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确实低沉，远远去了。
那边李氏刚好将石达扶回床上，便转身到了厨房，见石素心还在加着火柴，快步走了过去：“干什么呢？小丫头还害羞个什么劲？好不容易白讨一个丈夫，该高兴才是啊。来来来，别烧了，待会儿粥都糊了。你把这端去，剩下的我来收拾。”
李氏动作熟练，很快就将一碗肉粥盛好，里面一些熏肉碎块还有昨日剩下的鸡肉，夹着些切碎了的野菜，这一碗在农村里可是相当丰盛。石素心起了身，拍拍身前灰尘，嘟着嘴道：“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李氏笑了，掺水，一边洗锅一边说道：“什么不自在了？好不容易找个差不多的男人，你还挑上了你。”
石素心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和娘亲斗嘴，通常都是惨白告终，端起了碗就要出去，才走两步，后面李氏就道：“你这样端过去拿什么喂？这儿勺子，喏。”
石素心转身接过，急匆匆走了，只留下李氏看着门外，失笑一声，继续刷锅洗碗。心中想着，午饭至少要做得好吃一点。
这边对话马文龙自然全都听见，身子还是不能动弹，斜眼看见石素心灰色衣裙端着碗走了进来，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蹲在马文龙身边，石素心沉默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不要多想，娘就是喜欢开玩笑，不然你就要被爹赶出去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别看爹那凶的样子，其实人可好了，他只是担心，有点担心我们。好了，不说这个了。”
见说的话题转向有点问题，石素心识趣的闭上了嘴，扶着马文龙靠着坐起，然后用稍大的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又，舀了一勺子，嘟着嘴，吹着气，仔细尝了点，见温度适宜，才伸了手过去，喂马文龙吃下。
这边马文龙也不好拒绝，只好张嘴吃下，石素心动作温柔，但是看上去却好像一只受了束缚的小鸟，紧张着，拘束着，有些胆怯，有些羞涩。
待到马文龙吃下第一口，石素心才小心开口，转移话题：“你不要在意，好好养伤就是了，山里野味很多，你不用担心会给我们增加负担的。”
说着，女孩儿咧嘴笑了笑，脸蛋红扑扑的，马文龙仔细看着，这使得石素心越加羞涩起来，别过头，因为马文龙看上去确实好看，若是说不动心，当然是骗人的。
“谢谢。”
想了想，马文龙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别的话来，暗地里运行着内功，但是由于这次内力反噬厉害，运行不是很流畅，身子骨受伤也有些严重。
石素心认真点了点头，喂马文龙吃饭，马文龙也不扭捏，如此恩情，伤好之后再回报不迟。
收拾完之后，马文龙又躺在床上休息，石素心见外面雨声渐小，趁着距离中午还有点时间，就要出门，带着准备工具，别了家人，小小的身影透过门缝，正好落在马文龙的眼里。
三娘的声音开始在脑海中回旋，报仇，终究是错了吗？自己这样平淡生活不也挺好，马昌虎有四鬼保护，就是独孤城也难对付他们，他的安全自然不用担心了，那么马家呢？马兴兰，马姝仪...还有倒在他刀下的马晨龙。一切一切，所有的旧人新人不断涌来，马文龙动弹不得，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不知为何，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碎月的左手似乎有点无力了。
稀疏的雨水落下，就如同情人的青丝，在昏暗的光芒下隐现，石素心已经离开了视野，马文龙久久为收回视线，虽是望着天边，思绪早已拉远，跨过时间空间，不断延伸...
石素心这边自然不知道马文龙心中所想，虽然母亲当面说了她与马文龙成亲的事情，但是这种事就算父母之命，但是对方也未必答应，加上自己一直单着，本就像自由小鸟，这一下想到自己就要有了夫婿，种种不适感就在脑中呈现，加上女孩天生来的对男子的豪气和羞怯，还有丝山间女孩才有的天真与大胆，有些事情旋绕心头，千百滋味。
其实石素心在早上的时候就有想法去较远的地方捕鱼，这里附近虽然也有山泉水流，也有水潭，但是却没有多少鱼，这是石达早些年有了女儿的时候欠下了不少的债务，加上李氏也需要补补身子，所以石达捉鱼没有节制，到后来逐渐养成了习惯，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尴尬情况。
最近，石素心走远了些，在东边的山那边发现了一个水湖，不过附近住有人，她也只是远远的在湖水外流的一处溪流处捕了些小鱼，作为鱼苗，放到了自家附近水潭里，不过后来下了大雨，山洪爆发，估计冲走了，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鱼苗的踪迹。
第三百九十四章：外面的世界
除了那边水湖，较近一点的就是之前山下丛林中，野鸡动物不少，石素心在这方面也算是老手，没过多久就见到一只野鸡上钩，捉了去，见野鸡还算肥硕，知道见好就收，遂捆了野鸡放竹篓里，在山下四处寻着，想要找一些野菜。
寻了一路，野菜收集了不少，正好路过一处小溪，见溪水自山上流下，知道这是她们附近水潭的一处支流，潺潺之声如玉石相击。
石素心放了竹篓，挽起了衣裙，赤着脚踩入水中，溪水流动平缓，里面青石清晰可见，赤脚踩上，瞬间就激起一层污浊，但是水流很快冲刷，水底重回清明。石素心小心伸手扳开水底巨石，将里面螃蟹捉出，放进竹篓，好在竹篓有编织圆形顶盖，正好可以将竹篓完全盖住，也不必担心螃蟹逃走。
自溪水上下赤着手足许久，将小些的螃蟹丢掉，大些的数过来也有十来个。石素心与她父亲不一样，不会竭泽而渔，虽然下流还有不短的一段溪流平缓处可以捉些螃蟹，但是她还是忍了住，小心从溪水里走出，船上鞋子，收拾停当之后就原路返回。
这一来一回时间也没有过去多久，到了家里，听见大黄急切的叫喊声，人立着拉扯着绳子，李氏走了出来，娘俩分工，很快就将野鸡杀死拨毛清洗干净，石达正在屋里休息，听见外面声音，眸子转了转，手在床上抬了抬，想要出去，最后还是放弃。
很快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李氏自然就催促着石素心去陪陪马文龙，毕竟人家这时候才醒过来，要是一直将别人晾在那里，显得有些失礼。
石素心有些闹别扭，到了门口，扭扭捏捏的想要拒绝，但是一看到母亲催促的样子，再加上自己也知道这么一直将别人晾着也不是个事。多方心里斗争之后，出了门，心怀忐忑的去了柴房。
这时候马文龙运功好一阵子，但是手脚还是不能动弹，坐靠着干草垫成的枕头，脖子能够扭转，一转头，就瞧见了阴沉的天外，还有同样沉着脸走近来的石素心，看她模样，似乎颇为委屈，实在好玩。
马文龙自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即使是在家里出事之前，他也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
“你的伤...怎么样了？”
得，又是这句，这丫头好像已经不会别的话了。马文龙方经大难，本就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自然也变得更加沉默，面对石素心的提问，点了点头。
石素心松了口气，慢慢走了过来，就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看着马文龙：“你都能动了？我看你受伤好厉害的样子，外面的人果然都很了不起！”
马文龙没有说话，转过了头，看着正上方。当然，这并非是他讨厌石素心或是装高冷，不过是他还没有从之前的那些事情里回过神来而已，一幕幕，到现在还不曾消散。
“你会不会是装的呀，竟然可以好的这么快。”
忽然。
石素心看着马文龙转动脖子，忽视了他对自己的无视，伸手在马文龙脖子上轻轻摸了摸，马文龙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是脖子一动，身体却毫无反应，正好将自己整张脸都蹭到了石素心的手掌心，石素心吃了一惊，赶紧收回右手，望着马文龙，满眼警惕，片刻，又道：“你只有脖子能动吗？看样子好像真的伤得很重诶。”
“石姑娘，这山里只有你们一家人吗？”
石素心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天真点头，双眼却紧紧盯着马文龙的手脚，似乎它们马上就要动了一般，倒是有趣。
“恩恩，方圆三五里只有我们一家人，再远些就是那边水湖边居住了几家人，那边翻过几座山后有一个小镇，热闹的很...不过，比起外面的世界，可能就不算什么了。”
言语之中，颇多向往神色。
“差不多吧...”
“那，要不，你说说外面的世界呗？反正现在我被娘叫到这里陪你，又不能做其他事情。”石素心眼含期待看着马文龙，因为在山中来回，衣袖都不可避免的弄脏了些，不过衣服本就灰色嘛，倒也不碍事，石素心双手杵着下巴，做静听状，有些像私塾听老师讲话的书童，认真模样，十分可人。
马文龙抵御不住，也正好趁着这机会将那些事情都忘却，便讲了起来，不过由于自己自那夜起就没有了正常的生活，自然不会讲这些事情，追述的远了些，就想到了自己当初学完狂风刀的时候。
“外面和这里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人多了些而已，人一多，拉帮结派就不少了，为了钱财，什么勾当都干得出来...”
马文龙挑了些坏话说了去，石素心认认真真的听着，最后在马文龙停下之后才缓缓说道：“我总觉得你说的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外面世界没有这么可怕吧？听说还有皇帝管着他们，皇帝也，那么厉害的人。”
马文龙不说话了，他发现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不然问东问西的。
石素心后来无论如何催促，马文龙都装聋作哑，不过好在时间过不太久，饭菜就做好了，还是老样子，石素心端着饭菜喂食马文龙，然后一家三口才在大厅里吃饭，不过因为下过雨，大厅地面湿漉漉，踩在上面啪叽啪叽响个不停。
吃过饭后母女俩收拾完毕，石素心又过来看了看马文龙，因为之前两人待了一会儿，说上了一些话，石素心也发现马文龙虽然难以相处，但是本性不坏，自然对他也好了不少，说话的时候都会带着浅浅笑容，虽然马文龙看上去却好像从来不会笑。
“马文龙，你好好休养，不要老是把事情往坏处想，等我明天抓两条鱼回来，娘做得鱼汤可好喝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尝尝，保准你会喜欢的。”
说着，石素心就背着竹篓摆着双手走了，马文龙静静看着，没有风的时候，门通常都是开着的。石素心孩子气的走路姿势落在马文龙眼里，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奇特的感慨，是为之前的那几句话？还是为这山中的宁静安详？
马文龙不知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拔刀
石素心出去自然是寻干柴去了，虽然下过雨，但是还是会有很多没有湿透的柴火，这些湿了的柴火通常都会放在灶头，在做饭的时候顺便烘烤，柴房里面的柴火有很多都是要拿到几里外的镇子里去卖的，说是卖，实际上也不过是以物换物而已，这穷山僻壤的，哪里来什么银子？
这一日过去了，马文龙手脚终于能够动弹，不过站立行走还是有些难度，石素心这时候都会一直陪着马文龙，小心搀扶，至于外出打猎，自然是暂时不去了，帮助马文龙尽快康复才是她现在觉得最为有趣也最为急切的事情，不知为何，当自己扶着马文龙的时候，两人相触，她心底里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动了心，不过抬眼看过去的话，马文龙的侧颜还是让她的脸蛋有些发热，总会不经意低头，似有些心虚的不让马文龙看见自己的窘态。
至于碎月，马文龙放在了一边，顺着柴火堆滚到夹缝里，因为三娘的话似乎在他心里起了作用，或者是因为多次失败过后的灰心丧气，马文龙渐渐有了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打算，山清水秀，清净幽深，倒是一处隐居的好去处。心里感叹万千，自然对这柄长刀不怎么待见了。不过在伤好之后，马文龙还是要想办法处理一下这柄刀。
第二日中午吃饭的时候石素心就扶着马文龙离开了柴房，在重伤醒来之后，马文龙第一次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外面光线明显比里面刺眼些，忍不住，微微抬了抬手，但是使不上力气，抬起不到一寸，就疼的全身力气全无，石素心垫着脚，伸着小手挡住了光线，嘻嘻笑着，就这么看着马文龙。
不过当马文龙低头看过来的时候，石素心却早就低下头来，扶着马文龙到了大厅，好在这两日过去，地面也干了许多，马文龙终于在石素心的搀扶下见了两位长辈，见礼道谢，便在石素心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这时候石达虽然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但是眼见已经成了定局，好像自己女儿对这男子还挺中意的样子，也没有给与冷眼，一边的李氏却早就笑弯了眉，看着马文龙连连夸赞：“真不愧是外面来的少爷，懂礼得很。”
面对石素心，马文龙还可以选择闭口不言，但是面对两位老人，特别是李氏，他却不敢怠慢，无论李氏如何调笑，马文龙也只得应承，吃过饭，马文龙又扶回去休息，李氏和石达谈了会儿，又扶着石达回去躺下，然后自己收拾残羹剩饭，喂狗喂鸡等等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石素心小心扶着马文龙回到里面，这才注意到什么似的，望着床上，道：“你的那个刀好像不见了？会不会是掉在里面了？你先在这里坐坐，我帮你拿出来吧。”
马文龙却阻止了：“不用，一把刀而已，伤好之后我自己拿吧。”
石素心只得“哦”了一声，也没有强求，虽然她对那把刀有些好奇，但是既然马文龙不愿提起的样子，她自然也不会触了霉头。
如此又过了两日，马文龙终于恢复不少，内功运行也流畅许多，加上每日吃肉，还有山间野菜，对身体补益不小，这一日马文龙终于能够走动之后，便先正式见了两位长辈，这几日呆在这里，石达夫妇都对马文龙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马文龙一直不愿提起自己身世，但是目前看来，马文龙品行不差，就是石达在面对马文龙的时候脸色也好了不少。
能够自行走动当然并不代表行动自如，马文龙要求出去一趟，石素心这几日都在院子里忙活着，本就生性活泼，自然欢喜着跳出要保护马文龙的安全之类，李氏点头笑允，马文龙也不好拒绝，这几日呆在一起，虽然两人的共同语言不多，但是马文龙对这小小的丫头却还是颇为喜欢的，虽然只是打心底喜欢而已，面上没有一点表露。
得了允可的马文龙回首到了屋里翻出了碎月，就向着门外走去，这几日待得时间长了，大黄对马文龙也好了不少，至少在石素心眼皮子底下会对马文龙主动献媚摇尾。
石素心又一次看见马文龙带出长刀，见长刀形式狭长，造型雕文有些新奇，就要上前瞅瞅，随着马文龙出了门，直到了山上，见不到自家屋子之后才对着马文龙央求道：“马文龙，这刀给我看看好不好？”
说着就走了过来，凑到了马文龙左边，低下头看着长刀，但没有伸手触碰，等着马文龙的回复。
“这刀...”
石素心好奇的抬起了头：“这刀？这刀怎么了？”
马文龙步履不停，石素心紧紧跟着，她忽然发现马文龙走路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节奏感，每一步踏出的都很有韵味，至于是什么韵味，她却不知道了，只是觉得在旁边看着，很舒服。
“不值得看。”
走着，眼见就要到之前初次见到马文龙的地方了，石素心遥指了那里，道：“山上那里，就是那块大石头上，你当时就趴在那里，这把刀你拽的紧紧地，好宝贝的样子。给我看看好嘛？”
马文龙没有回答，石素心却不放弃，见马文龙没有反感，自然也就厚起了脸皮，因为她着实对这把刀有些兴趣，最后到了山腰，马文龙实在磨不过这丫头，只好将长刀递了过去：“你拔出来就送给你，拔不出来，就不要再提这刀的事情。”
石素心接过了长刀，碎月不是很重，石素心捧在手里，却有种泰山压来的感觉，忽然觉得这把刀沉甸甸的，看马文龙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又缩了缩，道：“那...我还是不要看了吧，省得你不高兴。”
“你要是真的想要，只要拔出来，这把刀就归你了。”
“真的？”石素心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握着碎月，有些激动，就要伸手拔刀，马文龙却阻止了，继续道：“如果你拔不出来就要忘记这把刀的存在，知道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投刀归林
愣了愣，石素心激动的点头，不等马文龙说话，自己就抓着长刀两边，就势一拔。
这把刀却纹丝不动。
再使劲。
还是不动。
再使劲？
依旧没有反应，她有点不信邪了，但是直到最后，石素心使了全身力气都没有拔出，山风微微一刮，枯叶沙沙响起，飞出大片。
石素心有点郁闷的看着马文龙，颇含幽怨。
“这刀怎么拔不出来，难道这把刀原本就是假的？”
石素心只能想到这点，因为这刀身看上去就如同一体，根本看不出有一点缝隙。难怪她会这么想。
马文龙接了过去，没有说话，继续朝山上走着，身后石素心还不死心，一路问了几遍，到了山顶，马文龙望着石上血迹，耳边聒噪难安。
“这天下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拔得出来这把刀。”
“嗯？”
石素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马文龙抓起碎月，做投标枪貌，正对着巨石下方，嘣一声响，整把刀都完全没入了石块，上面只留下了一个小洞，碎月已经完全没入了山体，直入地下数丈。
这一声巨响震彻山谷，石素心惊得小跳起来，蔓延惊骇的望着马文龙，之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青年男子，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男子，就在刚才，直接将一把刀投入到了这巨石里面去了？
两只清澈黑亮的眼睛在马文龙手上与山石上来回晃动，仿佛方才的都是幻觉一般，再一注视洞里，虽然借着阳光落下，却根本找不到碎月的痕迹。
这时候石素心还处在震惊当中，马文龙转过了身，看着石素心：“你没有拔出这把刀，忘了这些事。”
石素心艰难点头，又有点艰涩的问道：“你...你的力气很大？恢复的也太快了吧？”
其实方才马文龙用力过猛，本就重伤初愈，还没有完全恢复，就使出内力，全力运转阴阳生死诀，导致内息又有些混乱，不过马文龙仗着自己多年修炼来养成的坚韧性格，只是微微摇晃两下，就将身子稳住。
不过这一切都在石素心震惊期间完成，石素心对此并不知晓，马文龙脸色未变，只是这会儿不能说话，坚持摇摇头。
“你受伤了？要不，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一下，这石头有些湿了...”
注意到石头还没有完全干燥的石素心不由东张西望起来，想找一找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或是可以充当座椅的东西。但是这一眼望去，四面除了青松秋树，落枝满地，哪里有其他东西？就是前边不远处的两块稍大些的石头，也已长满了青苔，四处就根本没有干燥的地方以供坐卧。
望着，石素心有点着急了起来。走出几步，又回望过来，走回到马文龙身边，又朝着另一边走几步，又回转身来，马文龙倒是看得喜欢，但是此时内伤又起，不能动弹，说话自是更难做到。
无法，石素心只好扶住了马文龙道着歉，虽然看到了马文龙的双眼不带一丝责备，但是这几日相处，石素心作为女性的温柔却已经渐渐体现了出来。
站了好一会儿，山顶冷风吹拂，空气虽然清新香甜，但是同时也寒冷了许多，她有些担心马文龙的身子，但是见马文龙好像真的一点都动弹不得的样子，又只好在心里干着急，过了会儿，晨日升起，阳光照射下来，山中泛起了第一丝温暖，暖意随着落在肌肤上的日光渐渐发散，迎着太阳，石素心只觉得暖洋洋一片，却不知晓这也是马文龙运行内功的效果。
“呼~”
马文龙终于长吁一口气，石素心欢喜看了过来。
“走吧。”
石素心喜上眉梢，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转身扶着马文龙就要下山，走在半路上，别在肚子里的一堆话，就全倾泻了出来，马文龙也只是笑笑。
除此之外，他还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来面对救了自己性命的女子，之前种种，才将放下，却又没来由的空虚落寞涌了上来，听着石素心不停说着，心里却又想到：“如果我能杀死独孤城，在杀死他之后，我也是这般模样吧？那时候，我可能一无所有，至少现在，我还有...”
长年流浪的浪子，终有扎根的时候，马文龙不是浪子，却也有了扎根的想法。他确实比石素心年长了许多，但是这在古代，是很正常的年龄差距，而且，这里荒无人烟，石素心以后确实还需要人陪伴，既然她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又如何不能陪她在这里度过余生？
“你以后可不能就这样随便发力了啊，虽然你那招好厉害的样子，但是要是身上又受了什么伤那可如何是好？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受了伤，走不动道，那多可惜啊...”
说道这里，马文龙才是真正的忍不住笑了出来，若是说马文龙之前是在笑，那么现在马文龙绝对是在大笑，而且是大笑不止。
当然，重伤初愈的马文龙是大笑不出来的，只是脸庞的扭动，让人明显看得出来，他在笑了。
石素心也看出来了，瞪着眼睛，瞪得老圆了，或许是因为和马文龙相处久了，石素心的山间女孩的野性就暴露了出来，冲着马文龙就抱怨道：“笑，亏你还笑得出来，我刚刚可被你吓死了，你知道吗？你要是受了伤...”
马文龙饶似得意的听着，看着，石素心却突然没有了后文，红着脸转向一边，看着那边的小山坡。
“受了伤怎么了？”
马文龙难得说这么一句，但是石素心却好像十分为难，扭捏着，干脆不去扶马文龙了，但是马文龙也经过些事情，自然看得出来，捉住了这双有些粗糙的小手，石素心竟然一时挣脱不了。
脸却更红了。
“嗯？怎么不说话了？”
“你今天好像话有点多耶，哼！”石素心转过头，驳了一句，又哼着转头，脚下差点踩滑，惊叫一声，凭着自己本能反应稳住，受了这一惊，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更快，马文龙不但没有担心，反而越发觉得有趣，一直追问。
第三百九十七章：晨起早
追问三连之后，石素心才扭捏着道：“我想，等你伤好了，你可以，陪我去镇子上换点粮食，家里粮食不多了...”
才说罢，马文龙侧边注意到，石素心脸上已经红的滴血，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丫头，在跟自己有肌肤相触的时候都没有脸红，说道这些的时候反而娇羞惹怜，心中的悲伤，以及那种怅然若失，全世界都与自己无关的情绪也很快被扫之一空，豁然开朗一般，双眼都明亮了不少。
兴许是石素心脸上的红晕所致吧？特别的色彩，总影响着特别的情绪。
“爹受了伤，腿脚不便，娘身子骨也不好，他们一直担心我一个姑娘家到了那里会吃亏，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让我去镇子上换粮食，而且，我们可以换的野味不常有，柴火又很重，好几里的山路，又崎岖难走，路上又有危险，狼虫都不少，之前为爹的伤去镇子里请了大夫，还被骂了一顿呢，嘿嘿...”
石素心转脸一笑，马文龙却知道其中多少辛酸，心也沉了不少，敛去笑容：“过几天我伤养好了，我带你去。”
“嗯！”
石素心点点头，小模样点头的时候倒是可爱，似与话中的女孩不是同一人般，走着，又在空中胡乱画着，一字字道：“我听说，外面有很多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们能够飞檐走壁，一跃就翻过一座山，而且，他们总是会帮助穷人，行侠仗义，诶，你是不是就是...”
还未说完，马文龙就一沉脸打断了道：“不是！”
石素心委屈了起来：“不是就不是嘛，干嘛那么凶，跟你说话好累的！”
一转身，就要先跑回去，但是还没有跑出两步，又停了下来，等着马文龙一起回赶。
到了山脚的时候，能够听见大黄激动的叫声远远传来，山中飞鸟山鸡追逐齐飞，噗噗声响起一片，看来这山林里动物还是不少。
到了屋里，马文龙与二老打过招呼，就又回到柴房休息，之前石素心就和马文龙商量着要他睡在她的房间，马文龙自是不肯，而且这柴房床铺虽是将就铺的，但是马文龙睡起来也舒服的很，这事儿后来自然就不了了之。
如此过了几日，马文龙身体日渐好了起来，加上日常表现十分有礼，虽然都是对待两位老人的时候，但是总算还是得到了二老的肯定。李氏自不必说，早就有了让马文龙和女儿在一起的想法。而其夫婿石达，这几日后也对马文龙大有改观，再加上这几日确实没有人前来寻仇，马文龙在这里住的时间也有些长了，便也放下戒心。至少，马文龙这年轻人看上去还是十分可靠的，即使他真的有什么仇人，石素心救命的情谊，也不会致使他丢下这样的女孩儿独自逃命。
至于他自己，石达自觉已经成为了女儿的负担，若不是害怕石素心伤心过度，他早就找机会自绝生路了，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在石素心请来大夫的时候才完全破灭。每每回想起女儿当时在雨中瘦弱的模样，心底就忍不住打颤，小小的身躯，何来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马文龙身体日渐好转，每日吃着山珍，阴阳生死诀运转不停，终于用了七日多的时间恢复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功力，而轻功运行却与往常一般，期间能够动弹的时候捕猎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马文龙，虽然石素心在后来见识到马文龙用一颗小石子隔着四五丈就能标死一只小雀之后一直都要缠着马文龙，陪他一起打猎，又想让马文龙带着自己施展轻功，感受一下在山林里飞翔的感觉，但是却都被马文龙拒绝，这需要一定的时机。
但是石素心却不这么想，心底里颇不乐意，但是关于马文龙会武功的这些事情她却没有告诉李氏和石达，就是自言自语也从未说过。毕竟是跟马文龙有过约定，这样看来，石素心还是蛮遵守承诺的。
“小气鬼！”
对马文龙不愿带自己的决定发泄一通之后，石素心背着竹篓，气呼呼朝着那边的山坡走去，那里一般会有许多野菜，当然，也有可能会遇到野猪。这里本就是深山老林里，别说野猪，就是狼也很可能遇到，当然，走远了才会有，狼一般也是怕人的。
秋雨过后，数日晴天终于将山中泥水晒干风干，次日一早，石素心李氏母女二人就早早起床，准备着东西了，马文龙睡得正沉，忽听一声响动，原是公鸡啼晓，竖耳一听又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才知道是石素心房间有人摸黑起来，此时天未亮，鸡才鸣，风不动，空气中湿气冷气刺骨，马文龙起了床，因为自己平时习惯，睡觉的时候也没有退去衣服，就是那双已经磨得透底的鞋子，也一直穿着，好在他并无脚臭。
晚上即使没有光亮，马文龙也看得清楚，直着走出了门，就见到大厅那边正亮着火，有人收拾东西的响动声。这是就要进镇子了，竟起来这样早，昨日李氏夫妇和孙师兄已经跟马文龙说过这事。只是没有提及会起来的这样早。
马文龙身影落在暗处，旁边大黄因为和马文龙已经混熟，石素心也放心将大黄拴在柴房门口，这时候大黄蜷缩着卧在狗窝里，对马文龙的出现不理不睬，耳朵耷拉着，尾巴轻微晃动，几只小狗挤作一团，睡得正酣。
马文龙正想出声，那边的声音就穿了过来。
“心儿，快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去叫那孩子起来吧，到了外面，不要离开马文龙太远，女孩子出门在外，没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可不好。”
“娘，还没收拾完呢，让他在休息一会儿吧。”
石素心说着，走到厨房门口，因为光线不及，看不到这边正站在那里呆望着的马文龙，直接转头回看客厅门口的李氏：“娘，菜刀都有些钝了，要不，我带去换一个新的，马文龙砍了不少柴火呢。”
第三百九十八章：我养
李氏将手中熏肉装了进去，抬头道：“嗯呐，那就带着吧，呵呵，马文龙这孩子，勤劳，又陈恳，又懂礼貌，真是个好孩子啊。你个小丫头可小心了，别让人家跟别的姑娘跑了。”
说到这里，石素心羞红了脸，嗤了声：“娘真是的，女儿养了这么大了，也没见您夸女儿几句好的，倒是夸他夸得都要上天了。”
“你哥丫头，懂什么？将来你们可是要入洞房的...”
后面的话，马文龙都有些听不下去，只好装作没有听见，悄悄退了回去，倒在床上，干脆等石素心来叫他起床了。
闭上双耳，不闻窗外声。
另一边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石素心踮着脚，走到门口，青口门扉，低声道：“马文龙，醒了吗？”
过了片刻，在石素心准备第二次问话的时候，马文龙终于开口：“起来了？这么早，是要进镇子了？”
门外石素心点点头：“你快点收拾好起床，待会儿就要出发了。”
说着，人已经跑了开，能够进镇子，她的心里自然是相当激动的，当初与父亲在镇子换东西的时候，她还在那里听过走江湖的讲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不过也只是听了一点，听了一点，对她而言，也是极为幸福的事情了。
马文龙是穿着衣服睡觉的，起来的速度自然快上不少，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便空着手，走了出去。左手微动，握着空气，碎月不在身边还是让他有点不适应。缓缓走出了门，就见门口屋檐下已经准装满了一个竹篓的东西，大多都是些山里的野味，嗯，大部分都是马文龙这几日的战果。
见马文龙走了出来，石素心赶紧掌着灯，走到那边，边走边说道：“你怎么不点灯？火石和灯不是都放在你旁边的吗？这么黑，也不怕撞着头，实在不行，你叫一声，我就把灯拿过来给你照明就是了。真是的，这个时候还省什么油啊。太节俭了吧？”
从马文龙身边走过，石素心又继续说道：“对了，快点帮忙搬一下柴火，这次路很远，山路又不好走，你自己量力而行吧。反正这些天你打的猎物已经够我们换很多粮食了。”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马文龙也不知道，这丫头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多嘴的了，没有办法，转身跟着她进了柴房。火光在黑夜里轻轻闪动，在另一边，李氏已经拿着背架子走出来，跟着放在柴房门口，灯光照过来，锁着绳子的大黄起了身，摇着尾巴在石素心身边跳来跳去，窝里的小崽子也同时因为，没有了母亲的温暖尖声叫了起来，圆嘟嘟的身子伸展四肢，很是可爱。
李氏看见，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女儿心善，但是四只狗，以后长大了，一个小小农民家庭，还真不好养得起。
“要不，抓两稍微大一点的狗拿去卖了吧？”
里面正和马文龙搬着柴火的石素心立马就回过头，高声回到：“那怎么行！这么小的狗，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没有了娘照顾，怎么活得下去？再说了镇子上也不一定会有人要，这一来一回，小狗都要出事。”
“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养着啊，以后长大了五只狗，谁养得起？”
“我养啊，怎么就养不起了，还有马文龙，他这么厉害，总能打到很多野味，再在哪个山头外的河里抓鱼，多了四只狗而已，怎么就养不活了？对吧，马文龙。”
马文龙只有点头，默默搬着东西。李氏知道石素心这么说了，无论她如何劝说，都不会改变主意，只好帮着搬着柴火。
不过当背架子上叠满了干柴，用绳子拴好固定之后，石素心和李氏还是有些担忧，看着马文龙。
“这么多，还是取下来一些吧，要是给压坏了，你可怎么办？”
“这里到镇子上最少也有十几里路，还都是山路，就算是心儿她爹年轻的时候也不敢这么背啊，孩子，你还年轻，不要逞强。娘给你卸下来些，不要累坏了，以后你们俩可怎么过日子。”
...
马文龙有点无语，好像他还没有跟老俩说自己要娶石素心过门啊，这些天，李氏时不时的就直接把他当做女婿对待了。
不过他不会在这方面斗角，蹲身抬起一头，靠在墙上，感知了一下重量，觉着还行，就对两人说道：“伯母，晚辈自小有些力气，这一点晚辈还是有点自信的，所以伯母不用担心。”
石素心知道马文龙是会武功的，但是从来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不过就算想说，武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
“还是卸下来一些吧，年轻人，喜欢逞强，但是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这都是真心关心你。”
马文龙蹲下身，背起了背架子，小山坡一样高的柴堆就这样被他背了起来，好在拴着柴火的绳子结实，马文龙轻轻走动，来回十余步，虽然弓着腰，走的却很是轻松。
如此来回两次，李氏终于不在说话了，只剩一脸的惊讶和担忧。
最后，李氏和石素心还是答应了马文龙就这样背着背架子离开。不过约定了，要是路上背不动了，就卸下来一部分。
石素心在旁边握着小拳头，表示严格监督，严格执行，瞅着马文龙看了一眼，赶紧也背起了竹篓，走在最前，为马文龙引路。
这几日休息的不错，马文龙体内运行阴阳生死诀，背这一点东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要说背着这个走山路，还真是有点要了亲命了。石素心提着做好的灯笼，灯光有些暗淡，冷空气不断涌来，黑暗蚕食着光明边缘的红黄。
走出了院子，后面李氏送着路，石素心就有些担心，问了问：“我手里的灯照的到你那里吗？”
马文龙道：“能。”出了院门，走到下坡路口，李氏挥手与石素心和马文龙作别，回到了屋里，石达睡得很沉，这几日来，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第三百九十九章：心黑
吹灭了灯，李氏就上床睡觉了，距离早上还有一段时间。
“他们走了吗？”
好似沉睡的石达忽然出声，李氏吃了一惊。
“走了。”
“哦”，应了声，李氏就见石达又低下了头继续睡觉。
即使是秋季，夜间的虫声依旧此起彼伏，马文龙虽然背着柴火有点不好走路，每次都会挂到不少树枝石块，为他走路平白添了不少麻烦，沙沙声每次响起，石素心都会小心回头，看见那高山一般的黑团压住自己的视线，马文龙被压在下面，仿佛五指山下的孙悟空一般。
石素心有些担心。
“你不要紧吧？”
马文龙面不改色：“我会武功，这点重量，算不得什么的。”
石素心崛起了嘴，他们走的是下山的路，这里石达当初修缮一番，道路不是很难走。
“我是担心我自己啊，你背的这么重，要是一个不稳，压了上来，我可就糟了。”
瘪瘪嘴，又继续说道：“你武功高强是没问题啊，我一个平常人，怎么受得了？”
这时候月光照下，一片银辉披在山脚，两人身上脚下一片，极是清幽仙气。
石素心这边说着，正好到了山下，这里一段路倒是空旷了些，前面有小溪潺潺流过，正是从这山上流下来的。石素心脚下轻踏着跳跃几步，远远躲开，银铃般的笑声四面荡开来，马文龙不答话，慢慢跟着。
因为石素心走路并不是很快，所以马文龙也只好故意放慢了脚步，跟上石素心的节奏，本来自己在这方面就很有天赋，没多久，马文龙的步伐又恢复成原来那般的均匀，不缓不急。
到了镇子，石素心略有点失望，才几个月不见，镇子就清冷了不少，这样的话，恐怕生意也不是很好做。
门口有李家的人把守，进出都需要交纳一定钱币，或者是交纳相应的其他物品。虽然李氏就是李家庶女，如果自爆身份，就算是碍于颜面，他们也不会收取一点财物，但石达心高气傲，带着石素心来镇子里的时候都会教她不要攀附这些人，久而久之，石素心也就对这门远亲没有了感情，相反，似乎还带着点厌恶。毕竟李家凭什么收取他们的东西？
家里还有几文钱，马文龙的那些银子都没有用，银子对于山沟的人而言，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用，除非在这里进行交易。
交了钱，就带着马文龙进了里面，马文龙背着柴火，也不阻止石素心交钱，也不理会那守门的两个痞汉的惊诧眼神，跟在石素心身后。
一走进了镇子，里面终于见到了除了外面两个守门的汉子以外的活人，不过这些人看见马文龙大多都会露出这种奇怪神色，当马文龙走近了，这些人还会下意识退让几步，石素心本不认识这些人，自然没有跟他们答话。
只是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转过这条街，就在前面，对，就是那里，孙府，是这里一个大家族，我们的柴火都是在他们那里卖的。”
马文龙顺着看去，只看到巷道里露出一角匾额，似写着“孙”字，不过两人不是从正门进去的，自巷道转角处的一个更小的巷道走进，那里转过两个弯口，才到了后门。
小山似的柴火终于卖掉了，马文龙掂着这点钱，不过一百文多一点，多的那一点最后还被那可恶的小子给顺了去，石素心看着心疼，却也不敢发作，毕竟这样的事情她也早已司空见惯，马文龙自然就更不会出手阻止。
那小子本来见石素心长相不是很差，就像调戏一番，但是好在旁边小厮阻止，知道了这女子身边的那个看上去干干瘦瘦的男子力大无穷，才强行打消了这个念头，很快，关于大力士的消息，就在镇子里流传开来。
这时候石素心还走在最前，她背来的野味只卖给了孙府一小部分，算是孝敬孙府的，至于其他野味自然就是与其他人以物易物，相对于前者，后者收益自然更高，但是以物易物的都是附近山民，自然不会缺木柴，所以有些亏，还是吃些的好。
至于在孙府买米之类自然更不会做，石素心知道，这些大家族心黑的很，一百多文钱都能给你捋下后面的零数，买米只会更吃亏，遇上好一点的时候或许会买到陈粮，若是运气差，直接就是糠混着陈粮卖给你，而且粮食一拿出来，重量究竟有多少还是他们定，你还不能拒绝。
对于这些大族，石素心发自内心的讨厌，走在巷道里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跟马文龙抱怨：“这孙府的人可坏了，刚才那个贼眉鼠眼的那个人，好像叫什么，什么来着，呃，叫什么给忘了，反正好像就是他是孙府管家的儿子，所以嚣张的很，以前的时候是我爹在身边，他不敢拿我怎样，现在幸好有你在，嘿嘿~”
马文龙终于卸下重担，背着空着的背架子，左手挽着一掉串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人看上去比之前好上不少。走在石素心身边，静默听着。
“想要什么，我带你去买去。”
忽然，石素心伸出了手，拉着马文龙空着的右手，笑着向着巷道口跑去，身子轻灵如百灵鸟一般，马文龙忽然好像也觉得身体轻了不少，就要飘起。
他毕竟还是没有飘起，石素心说的带他去买，原来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集市的一片空地。
这时候空地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一脸沧桑山民貌，还有几个五大三粗，壮实凶狠貌，但是在这人群当中，这几个汉子却好像是最老实巴交的，规规矩矩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两大袋粮食。
马文龙略扫一眼，这里大概有上百人的样子，挤挤堆堆，放满了东西，有的人带着东西四处走动，寻着自己想要的商品，两人的到来，也没有使这个集市旁边的小集市有什么变化。
石素心拉着马文龙小心的踩着蹲下挑选物品的人群之间的缝隙，向着那边的大汉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马文龙。
第四百章：二虎
“小心不要踩到别人了”，这句话才说完，石素心就停了下来，极为坏心眼的踮起脚凑到马文龙的耳边，眼睛笑成了月牙，嘴里也禽着笑意，两个酒窝圆圆。
“这里有的人脾气可坏了，要是不小心踩到了，他们会大吵大闹的。”
才说完，也不等马文龙有什么表态，就转身朝着那边继续走去，手里还是紧紧拽着马文龙：“那两个很壮的人是虎子哥，他们经常交换粮食的，这里的粮食，就他们的最公道，爹带我来的时候就是一直找的他们。”
马文龙知道了，前面那句话，“就他们的最公道”估计也是石素心的父亲说的，究竟如何，还真不好说，看两人憨厚的样子，倒还真像那么回事，但是一直都卖粮食，而且周围没有人去交换粮食，倒是让马文龙有些起疑。
毕竟跑遍了大半个江湖，这些小道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有问题，却不说破，随着石素心拉着自己走到了那两个汉子面前。
“嘿！大虎哥，二虎哥！”
石素心才走近，就跳了起来，蹦到两人面前，打着招呼，模样可爱，二虎面前有片小空地，正好容纳两三人的样子。
“哟！这不是心儿妹子吗？”大虎二虎都眼前一亮，石素心长相并不算难看，虽是山间丫头，四肢却并不是很粗壮，加上活泼可爱惹人怜，估计不会有人讨厌这样的女孩。
两人眼前一亮，手下意识一动，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见到石素心左手拉着一个男子，才注意到这黑衣人，愣了下，大虎就笑了到：“心儿啊，这该不会是你的老公吧？长得真是俊俏，看来我们的心儿妹子有福了，哈哈哈。”
二虎也跟着笑了起来，石素心也嘻嘻笑着，笑得有点腼腆，不否认，也不敢承认，怕马文龙不高兴。
这事儿对马文龙而言自然没有什么好笑的，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石素心赶紧介绍着双方，马文龙和二虎都算招呼了声。
大虎这才敛去笑容，看向石素心，有些沉重的样子：“上次听说你爹石达受了伤，这几个月来我们都没有见到妹子，也不知道妹子住在什么地方，想去看望，也不知道路，听说你一个人请了大夫，你爹现在怎么样了？”
石素心有些黯然，估计是回想到了父亲受伤的那段时间，很快又变得乐观起来，看着大虎：“我爹现在好多了，只是伤拖了很久，不知道能不能痊愈，算听大夫说希望渺茫，但是我还是想我爹完全好起来。”
二虎也有些沉重，不过还是大虎开了口：“你这傻妹子，怎么一个人跑出山来？要是遇到狼啊蛇的，那可怎么办，就算不遇到狼虫，遇到坏人，你这样的小丫头可就危险了，怎么不找你两个哥哥？难不成不把我们当你亲哥哥吗？”
说着，大虎就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揉石素心的脑袋，但是石素心很迅速的就躲了过去，趁势微微向着马文龙怀里靠去，身边的竹篓撞到了正擦身而过的老妇人，石素心赶紧道了歉，老妇人笑笑，离开。
大虎二虎见了自然都看在眼底，神色略有些怪异，随后大虎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哈哈笑了笑：“你这傻妹子，还当哥哥会欺负你？别说你你相公就在这里，就是你相公不在，我们兄弟也不会对你怎样。是吧，二虎子。”
二虎跟着点头。石素心却是挽着马文龙，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不要老是当我是个小妹妹。”
“哈哈哈。”
哄笑一片，过了会儿，笑声渐止，大虎这才问道：“妹子，你找的那个大夫是谁？当哥哥的帮你掂量掂量，这大夫可靠不，要不我们这会儿帮你找个好大夫，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大夫，虽然住的有点偏僻，但是他医术很高，说不定让他看看，你爹会好的更快。”
石素心摇了摇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是算了...”
抓着马文龙的双手紧了紧，委屈貌，低低的自语道：“而且，也没有这么多钱。”
之前的大夫就花了一两多银子，也是因此才让她们家忽然穷了不少，如果是比他更好的大夫，不敢想象。
大虎看出了石素心的疑虑，也看出来马文龙似乎是不喜欢言语的一个人，而且似乎对石素心也没有太过在意的样子，就说道：“价钱方面你放心，你哥哥我出马，肯定会让他给你少一些，如果妹子你现在实在没钱，我们兄弟也不是不可以借你，是吧？”
二虎跟着道：“是啊，我们帮你们先垫着，至于欠条也不需要写，你们什么时候还得起再还就是了。”大虎回头，给了一个嘉许的眼神，当然，马文龙这边正好看不见。但是这种伎俩，对于马文龙这个老江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石素心被说的有点心动：“真的？”
“我们兄弟说的话，自然是真的了。你还不信？”
有石达的保证，石素心如何不信？赶紧点头，大虎就要催促收拾东西离开，石素心却阻止道：“大虎哥，我要换粮食。”
指了指竹篓，大虎会意，二虎丢下手中的袋子：“妹子要多少，石达叔有事，我们没有帮上忙，待会儿粮食我们就多给点。”
“多给点，多给点。”
石素心正卸下竹篓：“那怎么行？大哥你们也是做生意的，我不能占你便宜。”
说的有点坚定，大虎也就松了口，用称称了斤两，将剩下的野味换两袋粮食正好合适，收拾好了，大虎还从身后的袋子里抓了几把放到袋子里，石素心赶紧阻止，才停了手。
马文龙一直冷眼旁观，这才知道，所谓的最公道是什么意思，马文龙眼睛很尖，自然看见了两兄弟如何缺斤少两，如何又抓一点粮食装作大方的。
很快，两袋粮食小竹篓自然是装不下的，这任务自然就交给了马文龙，大虎二虎提着剩余的粮食就和石素心有说有笑的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