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商定
小伟接过文件翻了翻：拟同意辽东兄弟实业公司代理我厂夏利、大发汽车在东北销售的请求，对于兄弟实业公司所提出的代理要求，拟条件如下，一，首次提车不低于五十辆，二，全年各车型销量累积不低于五百辆，三，组建专门的销售部门并认真执行我厂汽车的销售工作，四，货款不得拖欠。
如当年不能满足以上条件的任一一条，则代理取消，可保持销售资格，如连续两年不能满足以上条件，则取消销售资格，所提车辆不予退换。
小伟合上文件问李厂长：“我能问问现在你们在东北三省的销售情况吗？”
李厂长看了一眼韩科长，韩科长说：“现在我们夏利轿车在全国销售都非常火爆，基本上供不应求，这些条件都是我们经过深思熟虑才给出来的，说实话已经考虑到你们是私营公司还降了一点。”
小伟摇了摇头，把文件扔到桌上说：“算了，本来卖车这事我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带着干的事，你们这弄的像过家家似的，没意思。那就先这样吧，行不？”
李厂长说：“小张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咱们这不是商量嘛。”
小伟看了看桌上的文件说：“第一次提五十台，不欠你货款这些都是小事，但是这个每年销售不低于五百台车这个就有点开玩笑了，你们一年产多少？这两年你们自己全国一年卖多少？
说实话我用什么车都一样，重庆长安，上海大众，广州标致，南京，南昌，对我来说都一样，实在不行松花江金杯就在奉天，离我又近，我何必费这劲呢，是不？”在来之前陈辉把国内大一点的汽车厂资料都找了一遍，小伟对这块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李厂长说：“我们一台车定价才七万多八万块，大发才不到四万，长安多少？一样的载货量他就六万多小七万，桑塔纳现在十八万，标致十八万多，我们的车优势还是比较明显的，而且从售后维修来说我们也占先，他们都得靠进口件，我们基本上都是自产了，维修维护的成本相当低。”
小伟说：“我即然卖，肯定就会好好卖，我也挣钱嘛。不过你这个量一定，感觉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再想想吧，你们也再想想，别耽误大家事。我和上海大众重庆长安广州标致都约过了，这几天都得去谈谈，等我回来再说吧，行不？我这也就是离你们近就先来了。”
李厂长问：“小张，我问个题外话，你们公司有多大体量？现在能拿出来多少资金投入？”
小伟看了李厂长一眼，掏烟给李厂长韩科长散，说：“我们公司这刚开始，初建，现在还和你们比不了，现在也就是在东北买了些地盖楼，开了些饭店食品厂这些，一个月流水的话暂时也就二千万左右。资金，没仔细计算过，短期内划拉划拉，二个亿吧，再多就肯定不成了。”
韩科长惊讶：“二个亿？你们这实力相当大了啊，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呢？”
小伟说：“以前也没有什么规划，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今年这才整合了一下，把所有这些年干的东西捋顺注册了这么一家集团公司，刚成立没几天。”
李厂长问：“你们主要业务是什么？主要营收这一块。”
小伟说：“饭店，我那比较贵点儿，吃一顿差不多二三千块钱。还有食品厂，培训学校这些。最近的主要业务是花钱，买楼，卖地盖楼。”
李厂长想了一下说：“小张啊，你看这样行不，销量这块咱们改成三百，一年不低于三百台车，行吧？你这东北三省呢，好几十个城市。咱们原来走的工贸这块呢，我让他们在你这提车，货款也交你，但是不算在这三百台销量内，行吧？钱你该挣挣。”
小伟问：“你们自己呢？你们自己在那边还卖不？或者说有过厂里来买的，这事怎么算？”
李厂长说：“小张你可能对咱们国家的汽车销售政策不太了解，我们这些生产厂生产出来汽车以后呢，都是交给物资系统或者机电系统的总公司，他们下来采购，然后一层一层往下放，总公司给各省分公司，分公司给本省各市支公司，支公司再给卖场啊下属销售公司这些，包括市场定价权我们也是没有的，我们只有出厂价。
在早几年那会儿，像你这么找过来要销售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事得感谢上海大众，德国佬独啊，他在全国建立了自己的销售网，最开始各地的办公室就设在两大系统的分公司支公司里，牛吧？再加上咱们从粮食到物资的销售都在改革，这你现在才有的这机会。
我说的意思你懂吧？这两大块绕不开，我不给你也得给他供货。现在我们敢给你这个代理也是在尝试，你卖个东北，我别的地方还在人家手里掐着呢。所以要想真的独家你就别想了，那就不可能。现在全国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上海大众，广州标致也在弄自己的渠道，不过效果不好。”
小伟问：“国内所有的车都得经他们手卖呀？他们定价？”
李厂长点点头，说：“原来都是。你以为刚开始桑塔纳卖二十来万是厂家的事啊？和厂家没啥关系。后来德国人自己就建渠道了，价钱也马上就落下来了，你看现在普桑多少钱？十三万多点，这才是厂家的价。我们也在想着建自己的渠道呢，现在车厂都在弄这块，把在自己手里才能说的算哪。你这就是赶上了，第一枪。”
小伟说：“这事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行，第一枪就第一枪，这枪我扛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卖车物资和机电这边，不能找我麻烦吧？”
李厂长说：“不能够，这都啥年代了，你办下来执照就能干，不违法就能赚，别说你卖个正规车，现在走私车满天飞也没见哪个管管。”
第581章 进口车
小伟问：“走私车是啥车?”
李厂长说：“外国车呗，现在国内一多半的外国车都是走私进来的，正规渠道进来的一年不到一万台，你看看当京城天京有多少台？风刮来的呀？就是这么个事，大伙心知肚明就完事了，没人管。”
小伟问：“为啥要走私啊？”
李厂长说：“利润大呗。一台140虎头奔国外才卖十来万美元，要是正规进来的话加上各种税费得卖三百来万，你想想差多少倍？财钱迷人眼哪，谁敢管？那就是生死大仇。”
小伟大吃一惊，说：“差这么多？那我开的那个欧米茄A五十多万，要是走私的话岂不是只需要十几万？那法拉力呢？卖七十多万的法拉力多少钱？”
韩科长问：“你要买法拉力呀？看报纸了？那车没想的那么好，多丑啊。”
小伟说：“我哥们看中了，说买三辆，完了我还打算再买几辆豪华点的车充门面呢，让你们这一说我这心里没底了呀，到底怎么买？”
韩科长想了想说：“我帮你问问吧，不过得你自己回去上手续，能行不？”
小伟说：“你能帮忙弄着啊？上手续没啥问题，我又不偷又不抢的，是新的不？二手的我不要。车得好，档次得够用才行，别最后开出去让人指手划脚的可就成了笑话了。”
虽然欧米茄小伟觉着开着挺好，但必竟是人家开过的，反正也要换车，他想弄一辆全新的。
韩科长说：“咱们现在这关系也算自己人，和你说实话，进来的车分好几种，一种是二手车，人家开过不要的或者是偷的，收拾收拾弄进来卖，这种最使宜。完了就是CKD，进零件组装，就和我们厂这种一样，不过这种没什么高端车。
第三种是切割车，现在国内走私车里这种是最多的，把一辆车切成几半，分着弄进来再焊上组装好重新上漆，这种车就都是中高档车了，不过怎么说呢，像我们是不太敢买这种，安全性肯定得差一点。
第四种就是整车弄进来的了，新旧都有，以中高档车为主。要是新车的话，卖价和国外基本上差不多翻一倍的样子，不能说多便宜，不过肯定比正规进来省不少，像刚才说的140虎头，这种的话一百四五十万。”
小伟说：“就要第四种，价格再商量呗，安全第一，要好一点的牌子，有没？”
韩科长看了李厂长一眼，嗯了口唾沫说：“我可以帮你问问，这事吧，不能在外边说，你懂吧？好说不好听，必竟是违法的事。”
小伟说：“放心吧，我没事说这些干什么呀，弄着好车用就行了。”
李厂长咳了一声站起来说：“你们说着，我去把合同弄一下。”这宾馆就有打印设备，不对外，但是公家单位用一下肯定没问题。
等李厂长出去，韩科长笑着说：“领导这是避嫌呢，这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哥们你要是真要我就帮你弄，说实话咱们开汽车厂的这块关系还是有点，不少车进来都是在咱们这边落的户出去的，关系嘛，搞这个的都是能人。”
小伟点头说：“真要，不开玩笑。那跑车要三台，轿车也要三台，档次要够，要大气豪华那种。”
韩科长拿小伟烟点了一根，想了一下说：“跑车你想要啥牌子？国外好跑车不少呢，那法拉利真算不上多好，真丑。意大利生产跑车的厂子好几家，都不比他差，说实话就美国和他差不多的车也不少，都比他漂亮。”
小伟说：“反正好车，红色，敞蓬这种，也不一定非得就是一个牌子，这块其实我懂的不多，包括轿车这块儿，咱们即然合作了，我相信你也不能唬我，你帮我拿个主义就行。”
韩科长问：“轿车要什么颜色？”
小伟说：“我现在开这个是紫色的，我哥们一个喜欢大红一个喜欢宝兰，你看着弄吧，完了我看看车再说，行不？”
小红说：“轿车就是你开加上公司用，还是要深颜色的吧，严肃一点儿好。”
韩科长说：“行，我给你问问，我打个电话。”他站起来到一边去打电话，小伟问小刘：“刘，你们弄几台车不？”那会儿派出所的车严重不够用，奉天这边还好一点，不管新旧一个所都有二台三台车能跑，像下面地市的派出所大部分别说汽车，摩托车都没有。
小刘愣了一下，指着鼻子问：“我？弄台轿车？还是说所里？”
小伟说：“你们所里也不用非得轿车，其实你们那面包更实用。我是问你个人弄一台不？”
小刘问：“你是打算把我卖了还是帮我出钱？”
小伟说：“钱我先给你垫着。”
小刘把脑袋摇的像风转似的说：“不要，还不起，我一个月四百多块钱五百不到，全给你也得十几二十年才能换台车，我不过啦？”那时候警察和公务员的工资不高，和厂子工人相差不大。当然，不计算一些其他收入在内。
嘎子说：“汽车太贵了，真是可望不可及啊，我还是老老实实攒钱弄辆摩托车是真的。”
小红说：“你好好干，挣钱早晚的事，着什么急。”
韩科长走过来坐下说：“跑车这会儿只有小日本本田的一款，估计你也不能要。跑车这东西卖的少，弄的人也少。轿车有两辆卡迪拉克，美国总统坐的车，全新的整车货，要不要？对了，有一辆奔驰的W463，全新车，这车可是奔驰去年刚出的新车，越野车，要不要？我建议你以后就开这个，大气，男人车。”
小红问：“多少钱哪？”
韩科长说：“卡迪拉克一辆十六刀，W463二十刀。”
小红算了一下说：“两百七十万哪？那W463是啥车呀那么贵？”
韩科长说：“妹子，这是给我们的价，算内部价，到市场上还得翻一翻出来呢，绝对好车。”
小红说：“虎头奔不说就是顶好的车了吗？才十二万。”
第582章 买了
韩科长说：“那是轿车，这是越野，两个概念，这车在国外也要卖十五刀以上呢。”
李厂长推门进来，说：“小张，这合同你看一看，没问题的话我拿回去盖章。”
小伟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一遍，说：“行，我没意见，你盖章吧，完了我拿回去盖章。完了的话，你们送车到奉天的时候到我那去拿吧，行不？正好顺便结货款。”
李厂长看了一眼韩科长，韩科长笑着问：“第一次五十辆，轿车二十大发三十行不？”
小伟说：“行，这个多了少了也无所谓，到时候再发货就行了。本来我是带了支票过来的，不过，这不是要买别的车嘛，不够了啊。要不我把支票给你们，完了那几台车等我回去给钱？”
韩科长问：“你带了多少钱？”
小伟说：“两张支票，一张二百四十万，一张一百五十万。”冲小红示意了一下，小红找开随身皮包拿出支票平，把两张支票抽出来放到李厂长面前。
李厂长拿起来看了看：“电业东北局的支票？”
小伟说：“对，我一个长辈。没办法，他们信誉度高啊，我出省都是从他们那开支票的，省着麻烦。”
李厂长点点头：“到是，电业是大佛呀，到哪都吃的开。你还要买什么车？”
小伟指了指二百四十万的支票说：“我哥们要买跑车啊，听说那车七十五万一辆，这准备了三辆的钱。”
李厂长叹了口气，看着那支票说：“还得是老外挣钱哪，三辆啊，顶咱们小上百辆车了。”小伟这一批五十辆车总金额才不到一百四十万。
李厂长说：“那行，我回去把合同盖章，小张你来厂里一趟把货款办一下，那边要买啥车直接拉厂里来吧，我给你保了，反正也要从厂里走一道。你把这个收好。”他把两张支票递了回来，小红接过去收好。
小伟看了看时间说：“要不现在过去吧，反正事也谈好了。韩科长你那边这会儿叫他们把车送过去呗？我正好看看，就你刚才说这三台车。”
韩科长说：“行，我打电话。”起来到一边打电话通知。李厂长感叹的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有闯头，年轻有为呀。我们老喽，折腾不起来了。”
小伟说：“我们这才哪到哪，京城天京有钱的多了去了，咱们和人一比还不是啥也不是。”
李厂长说：“挣着钱的必竟是少数啊，你们赶上好时候喽。天京还差的远呢，看人家京城，开大奔的遍街都是，现在这年头靠的是脑袋呀，抓住机会说发就发起来了。”
91年这会儿民间富豪说实话已经不少了，多了不说，千万资产的人大有人在，已经不稀奇了，只不过相对来讲，相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只能说是少数，必竟人口比例在这摆着呢。像京城，在91年资产几十万的已经算不上有钱了，连辆车都买不起。
在这几年开特别特商场的李成儒，光是美元账户就一千三百万，开的是虎头奔，这时候他可比王建临有钱多了，王建临正在大联为了一百来万绞尽脑汁呢，必竟把公家东西往兜里揣这事挺费劲的。
一行人下楼。一辆车坐不下，小伟干脆打了辆出租车跟在李厂长车后面来到夏利厂。
和李厂长在一式八份合同上签字，然后到厂部盖章，再到财务科交支票拿收据，剩余的钱直接拿了现金装在小红包里。等把手续什么的都办完，那三辆车也到了，停在夏利厂总装车间这边。
和李厂长道别，小伟几个跟着韩科长来到总装车间外面，远远的就看到三辆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汽车停在那里，小红眼睛一亮，说：“哇，好看。”
走到近前看了一圈，卡迪拉克伍德这款车在这个年代简直帅的一塌糊涂，真皮的蒙皮显示着奢华大气。韩科长对小伟说：“怎么样？我没夸大吧？绝对的好车，这车在国外也是绝对好车。”
小伟扭头看那辆463，足足比轿车高出一半的宽大车身，像一栋小房子一样的车体，纯黑的金属漆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小红说：“太大了吧这，到是挺有气势的。”
韩科长说：“这车越野性能特别好，可以说是世界第一，这是专门为军队越野生产的车，现在转民用了，四驱车，马力绝对够大，基本上什么路况都不影响你跑。”
小伟问：“就是费油呗？”
韩科长笑着说：“那肯定是比轿车费油，你这大老板还差这点油钱哪？”
小伟看着车说：“行吧，都要了，韩哥你帮着补个手续呗？”
韩科长说：“小事，一会儿大架号什么的我就帮你磨了重打，从厂里给你走一套手续，肯定不耽误你回去上牌，估计也没人查你，没事。”
小红问：“这车咱们怎么弄？开着呀？”
小伟摸了摸小红的头发笑着说：“要开你开吧，我坐飞机。”小红挥拳捶了小伟一把。
韩科长羡慕的看着车对小伟说：“别总觉得大奔好，这两辆车在国外可比大奔牛多了，这是纯豪华车，老美总统坐的。就这越野，虽然也是奔驰，不管是身价还是档次也比大奔牛逼。”
小伟问：“这车，要是有啥毛病了我去哪儿修啊？”
韩科长说：“这车，说不好听的，你就是把我们厂这车跑散了，这车也不一定出问题，人家的技术咱确实比不了。要是万一有点啥小问题你就打电话过来，我帮你弄。”
小伟笑着说：“可得了，离太远了，找你我还不如找电业汽修班呢。”
韩科长笑着看了看手表，说：“饭点了，咱们找地方吃点饭吧？庆祝咱们的合作成立，也预祝咱们合作成功，祝张老板财源广进。”
小伟说：“韩哥你真是吃这口饭的，这嘴，说话太溜了。算了，咱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麻烦你出台车把我们送回去就行了，我们还有点事儿。等你到了奉天我请你。”
韩科长说：“有啥事？着急吗？吃完饭再走吧？厂长那边估计也能过来。”
小伟说：“算了，咱们之间不用客气。”
韩科长派车把小伟四个人送回宾馆，小伟让宾馆的人去给买到沪海的火车票，四个人在宾馆餐厅吃饭。这年头大点的宾馆旅社就有代买车票飞机票服务了，不过要收费。
第583章 沪海
小刘说：“哎呀，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几台车呀，就是没好意思说开一圈，你怎么不试试车呢？”
小伟说：“回去还不是我开，试这么一圈有啥意思？”
小刘给小伟飞了个眼神：“回去我开两天呗？”
小伟笑着说：“看心情吧，现在不好说呢。”
几个人都哈哈笑起来，小刘冲小伟比了比拳头。
小红说：“好贵呀，原来买那些车好几十万我就觉得挺贵了，结果现在更吓人了，这算不算坐在钱堆上跑？小伟你说这车真有那么贵吗？我总感觉让人哄了似的。”
小伟说：“贵肯定是真有那么贵，要是正规进口的话绝对比这贵，但是呢，让人哄了肯定也是真的，人家白忙活呀？多少得挣点吧？”
小刘问：“你是说那韩科长自己加钱了呗？”
小伟说：“这是肯定的呀，谁能白给你帮忙啊？人家有渠道挣钱不是应该的吗？我估计一辆车加个万把美元肯定没跑，不过这个钱最后到底是谁挣咱就不知道了。”
小红咬着牙说：“这人真坏，都那么贵了还加钱，三辆车就是十五万多呢。”
小伟说：“你这心态就不对，人家凭什么不加呀？又没逼着你买，对不？做买卖，渠道也是买卖呀。就比如说，咱们回了奉天，有有钱的想买几台这车，他没地方买只能找咱们，咱不加钱哪？对不？”
小刘说：“其实这车到了这边已经转过一两手了，一般车进来都是到海南，然后再从那边运过来，我听我师傅说，海南那边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车，查走私的过去都不用问，挑几台好车开走就完事。”
小伟说：“不是广东吗？”
小刘说：“广东都是二手车，偷盗过来的，或者是切割车，整车过不去。”
吃完了饭，四个人上楼休息了一会儿，宾馆前台打电话过来，火车票买回来了。
这时候不年不节的，再加上这个时代人口的流动还没有后世那么大，所以火车票还没后世那么难买，晚上的卧铺，两中两下，看来宾馆这边在铁路也是有熟人关系的。在九十年代，不管你干什么到哪里，没有关系都是寸步难行。
小伟去服务台取了票，加收了百分之三十的服务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火车是晚上的，四个人也没地方去，干脆就在宾馆里打扑克了。那会儿宾馆就是中午十二点退房了，过了十二点就多算一天房钱，钟点房这些在国营单位还不存在，只有车站附近的私人旅馆有这种服务。
“出门什么都是钱，感觉钱都不当个钱了，心疼。”小红嘟着嘴发泄不满。
小伟笑着说：“出门能和在家一样？都出来了想那么多干啥。”
小刘问：“到沪海还要去谈桑塔纳呀？”
小伟摇了摇头说：“不去，没用，我就是说给那李厂长韩科长听的。桑塔纳自己在奉天有办事处，别说奉天，杯溪都有，小辉都打听明白了的，就算以后咱想卖也是和奉天办事处谈。”
小红问：“人家自己就有办事处咱还卖啥？”
小伟说：“大众和别的车厂不一样，人家德国人在销售这块有自己的一套。他们的办事处只是协调监督，处理售后问题这些，自己不卖车，但是可以授权给别人卖车。”
小红睁着大眼睛看着小伟：“你了解的挺多的嘛，那能给咱们卖不？”
小伟说：“能，只要有场地谁想卖他都给，然后过一段时间他会调整一次，把没有销售能力的人剃出去。我感觉他们也是在摸索，在不断的找更适合的销售方式。”
小刘问：“那不是有好多卖车的？”
小伟点了点头：“现在别的地方不知道，小辉说光奉天就有几十个地方有桑塔纳卖，汽摩市场里就有一堆，不过都是一家一台车那种，摆在那。”
嘎子说：“那不是得摆好几十台车？厂子不得赔呀？”
小伟说：“有人买车的时候，就提摆的最长那台，然后这家就再也拿不到资格了，所以大家都在努力往外卖，这也是一种手段吧。具体不太清楚，小辉也是说的不清不楚的。”
91年的时候，汽车还是奢侈品，刚从国家控制物资放开，所有人面对一片空白的市场都是懵的，都不知道车应该怎么卖，包括在这方面显胜中国的外国车企，大家都在摸索。
维持车辆流通的两大系统其实在这个时期已经严重影响了车企和市场的联通，人浮于事随意定价运输不规范大爷式的销售模式等等，国内企业限于体制问题敢怒不敢言，但是老外没有这个顾忌，大众直接把两大系统踢开建立自己的销售网络。
车企在经过长达八年的磨合之后才找到了销售之路，这也奠定了国内汽车销售的主体模式，就是成立自己的销售公司做为总代理，然后在各地铺设承销代理，由承销代理再往下铺分销商，形成初步的四级市场。最后，才有了现在的分销加特邀销售的成熟模式。
……
吃过晚饭，几个人又到老租界那边逛了一会儿，这才回宾馆收拾东西打车到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小刘说：“要离开北方喽，我跟你们讲，这才算是真正的出门了，风俗习惯不同，语言不通，饮食各方面都完全不同了，大家都小心一点。还有，小偷骗子也比咱北方多，别单独活动。”
小红说：“咱这都进关了还不叫出门啊？”
小刘说：“整个北方，华北东北，在语言饮食风俗上是非常接近的，你在这和在奉天各方面的感觉差异不大，等你到了沪海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反正，都加点小心吧。”
几个人买了点吃的进入候车室，等候，检票，上车，随着列车一声巨吼，沪海之行开始了。
……
奉天。
夏茂盛和陈辉一边说着话一边进入饭店。魏云就守在后门这等着呢，看着陈辉像看见救星了似的跑过来抓住陈辉的胳膊说：“可算来了，怎么这么慢呢。”
陈辉问：“什么情况啊？”
第584章 什么情况？
李娜这会儿已经到电业招待所那边去上班了，饭店这边交给了魏云。
魏云说：“我也不知道啊，来吃饭，完了喝了不少酒，也不结账就一直闹哄，一会喊茶一会儿要烟的，还跑厨房里折腾了半天，刚才叫服务员把咱们店账拿去说他要看，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呀。”
陈辉问：“他们进厨房了？进去干什么？”
魏云说：“就到处看，完了问厨师工资多少钱什么的，安叔说喝多了不用理他，不闹事就行。”
夏茂盛问：“报警了没？”
魏云摇摇头说：“没报。这事怎么报警啊？也没砸也没抢的。”
陈辉说：“先看看吧，人在哪？包间还是楼下？”
魏云说：“在一楼呢。这会儿一楼就他们一伙人了，楼上还有二桌。”
陈辉推开门进了大厅里，夏茂盛跟在后边，扭头对魏云说：“你不过去，你就在这边看着，看弄起来了你就报警。”
魏云点点头，扭头去前台那边了。
陈辉和夏茂盛顺着廊桥甬路转到里面。
“烟呢？不是叫你拿烟去吗？”
一个嚣张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陈辉正好走到，问站在一边的服务员：“怎么了？”
服务员说：“他们早就吃完了也不结账，就在这要烟要茶，烟都拿了五包了，茶泡了三壶。那烟盒都没开还叫我去拿。”
陈辉说：“你去忙吧，不用理他们了。”扭头看向桌上的五个人。服务员瞪了五个人一眼扭身走了。在这上班这么久了，什么档次的人没见过，这些服务员一个一个那自信蹭蹭往上窜。
陈辉过去在皮椅上坐下来问：“哥几个今天这是啥意思？”夏茂盛就靠在沙发背上站着。
居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瞄了陈辉几眼说：“你谁呀？”
陈辉说：“这店是我开的。听说你们折腾一晚上了，这么牛逼的人我得过来看一眼哪，说说吧，今天这是几个意思？”
挨着眼镜男的一个穿着半袖衫，头发吹着整齐的三七分，脸色有点苍白的男人上下打量了陈辉几眼，问：“你是老板？”
陈辉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说：“对，我是老板，有事说吧。”
半袖衫有点矜持的冲陈辉点了点头，说：“我叫郝承光，刚刚到和平这边来，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认识，今天这是我同学发小给我接风。听说你这店在这片叫的挺响。的确弄的不错。”
陈辉说：“嗯，我店啥样我自己知道，那哥几个在这来回折腾是啥情况？”
陈辉指了指地面。这会儿桌上杯盘狼藉，瓶子东倒西歪，桌子附近的地上扔着不少烟头和骨头、纸巾。饭店开这么久了，来的不管是什么样人进来以后自然都会受到环境影响，言谈举止上会不自觉的收敛许多，像这样随心所欲整的像在小吃部聚餐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
那眼镜男不乐意了，梗着脖子说：“你说啥呢？什么叫折腾？”
陈辉说：“哥们，不是我瞧不起你，头一次来上档次的地方吧？平时在小吃部祸祸习惯了。你看看周围这一圈，有你们这样的不？这么干净的地方环境你满地扔烟头骨头好意思吗？那烟灰缸渣盘是看不着还是不会用？”
郝承光右边那个膀大腰圆的说：“老板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呢？上你这吃饭还吃出罪来啦？来你这是看得起你知道不？谁家饭店不能抽烟不能扔骨头了？”
陈辉笑着说：“我还真用不着你看得起我，人活着，去什么地方得守什么规矩，这么大人这点事你不明白呀？说吧，来回折腾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来了，有话就说。”
眼镜男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说：“这特么是明摆着瞧不起咱们哪，太装逼了。承光你和他废什么话，明天直接把他封了。装什么逼呀，和谁呢？”
膀大腰圆对陈辉说：“知道我哥们干什么的不？卫生监督局局长，今天上任。”
陈辉看向郝承光说：“你呀？郝局长呗？还真不认识。市局还是区局？”
郝承光矜持的微笑了一下：“区局，以后就要常打交道了，工作上还得你们支持。”
陈辉桌上桌下看了几眼说：“郝局长，好歹你也是正科级干部了，交人得看着点，就你这四个同学朋友的这档次，有点给你丢脸哪。”
眼镜男说：“你会说人话不？”
陈辉说：“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干的什么事呢？骂服务员就是你吧？我服务员什么地方招着你了来说说，要是你有理我开了她。”
眼镜男摆摆手说：“别问我，问你家服务员去。”
陈辉扭头招招手，服务员走过来，陈辉问：“你怎么了他骂你？”
服务员说：“他们烟头到处乱扔也不踩灭，骨头也是到处扔，都扔别的桌那边去了，我就提醒了几次。完了吃完饭了也不结账，就是要茶要烟，茶喝了三壶了，烟拿了两次，动都没动还让我拿。就这些。哦，我看他好像把烟头弄沙发上了，他一直坐着我也没过去看，我问他他就骂我。”服务员指了指那个膀大腰圆。
陈辉说：“乱扔东西提醒这没错，拿烟泡茶是你应该做的，这点你得明白，懂不？你看着他烟头弄沙发上了，记心里，等他结账走的时候看一眼给前台提个醒就行了，你这么直接问确实不好。今天扣你一百块奖金，以后做事长点脑子。”
服务员嘟着嘴“哦”了一声，低头站到一边。
陈辉扭头对几个人说：“她确实有不到位的地方，这月扣一百块奖金，我也代她向你们道个歉。不过，她做这些哪样也不过份啊，你们凭什么骂人？”
膀大腰圆说：“怎么的，我们来你家吃饭是来看脸子来啦？默默及及的说两句不行呗？”
陈辉说：“你今年多大？有工作没？你这样的估计是没正经工作。我服务员哪条做的不对？你们乱扔东西提醒你不对吗？还是你们吵儿八伙的提醒你不对？你把烟头弄沙发上了不能问呗？上你家这样你都不吱声是不？”
第585章 面子
眼镜男笑着对郝承光说：“这老板是真牛逼，看这意思是让咱们给服务员道歉哪，是不老板？”
陈辉说：“你莫名其妙骂人不应该道歉吗？我工作人员比你们低气呀？跟你说，论档次你们比她差远了知道不？一群不知所谓的玩艺儿。”
膀大腰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对郝承光说：“我操，这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呀，直怼呀。”
郝承光皱了皱眉头，说：“行了，老板你意思我也懂了，算下账吧。”
陈辉回头对服务员说：“算下账。”
服务员说：“台费一百五，菜一千一百三，啤酒喝了十二个，一百二，香槟两瓶六千六，烟五盒一百五，茶三壶三百六，一共八千五百一。那沙发不知道烫没烫坏，沙发是四千八。”去边柜上把单子拿过来递给陈辉。
陈辉看了一眼递过去问：“谁结呀？”
郝承光脸色有点阴沉，接过去说：“我给你签字。”
陈辉说：“不好意思，小店，不赊不欠，不打白条。结账请付现金。”
眼镜男说：“你们烟不是送的吗？什么特么破烟三十一盒？”
陈辉说：“散桌一桌送两盒，包间一位一盒，那两盒我也没算你钱哪。我这烟是中央特供的，三十已经是成本价了，你要嫌贵可以不拿。”
眼镜男一撇嘴：“就你这小破地方，还中央特供，吹牛逼得有点谱吧？”
陈辉说：“没沟营烟厂特供车间的货，你可以去查，几十百八块钱的玩艺儿也就你们能较这个真儿。烟盒上有批次货号，厂家有存档的，去查吧，出错了我十倍赔你。”
膀大腰圆拿过香槟酒瓶看：“这是什么烂酒啊你三千多一瓶？不就是汽水吗？”
陈辉说：“法国原产香槟气泡酒，要看看海关文件不？国内一年就三千六百瓶的供应量，我包的。”
眼镜男说：“你这就是打算不给面儿了呗？知道卫生监督局是干什么的不？你还打算干不了？”
陈辉笑了，说：“和服务员不讲理，和我又讲面子。我开店做生意，你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你去别的地方吃饭都是靠面子呗？那你脸挺大呀，也省不少钱。再说了，你在卫生局上班啊？工作证我看看来。”
郝承光从兜里掏出工作证放在桌上说：“这我工作证。”
陈辉用下巴指了指眼镜男：“我问他呢。你也在卫生局啊？你们不是今天给郝局长接风吗？怎么接风喝酒不准备给钱哪？这是你们给他接风还是他给你们接风？”
眼镜男指着陈辉问：“你特么是不是不想干了？”
陈辉斜了他一眼说：“我干不干你说的算哪？有能耐就使出来，没能耐就别乱装逼，懂不？他是卫生局的干部，他要是和我装个逼我还可以理解，你特么算什么玩艺儿？郝局长，就你交这几头烂蒜，这以后不得给你招病啊？你今天头一天上班就跑我这得瑟，这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呗？”
郝承光阴着脸说：“我朋友还轮不着你指手划脚的，八千五是不？明天你到局里来拿钱。走。”站起来拿着外套就往外走，膀大腰圆得意的瞅了陈辉一眼跟在后边，眼镜男走在最后，指着陈辉说：“等着，咱们明天见，真是特么不知死活。”
陈辉说：“钱交了吗就走？郝局长你是国家干部，注意点影响不？”指了指那个沙发，服务员小跑过去看了看说：“烫了个洞，还用手抠了。”
夏茂盛笑着说：“这也是一群毛也不懂的货，哥们牛逼了他们得瑟的欢。”
陈辉站起来拿着账单往前台走，说：“这年头啊，坑人的都是身边人，根本不懂个轻重。”
到前台这边，郝承光扭头对陈辉说：“你明天上午九点来我办公室。”
陈辉把账单递给收银员，对郝承光说：“你还没有随便拎我的资格，明白不？我不在卫生局上班。一万零三百一，钱交了走人。明天那沙发我给你送卫生局去。”
眼镜男厉声说：“黑店哪？砸人是不？什么玩艺儿就一万多？小光你马上找人把他封了。我CTM，这什么玩艺儿啊这是。”
陈辉说：“沙发烫那么大个洞，还用手故意抠了半天，不赔钱哪？我把你家东西砸了也不用赔呗？”
膀大腰圆说：“你这是开店，明白不？公众场所，什么玩艺儿你家我家的，公众场所不懂啊？”
陈辉说：“公众场所东西就随便破坏不担责任呗？你怎么这么能耐呢？外面，路灯，公众场所不？你去砸了。那车，看着没，敢砸不？”
郝承光说：“行了不用说了，一万多就一万多，明天上午九点你到我办公室来拿。”
陈辉对收银员说：“报警。”
收银员拿起电话拨号，郝承光说：“你是打算一点面子也不给留是不？原本我还没想和你较真，看样明天真得说道说道了，你明天也别开业了，找谁也不好使。”
陈辉看了他一眼说：“你真是新来的。你们过来连吃带骂带折腾，故意把我沙发烫了抠开，哪个地方是带着面子的？有面子的人干你们这事啊？你在政府干多少年了？是不是在下面呆时间长弊着了，这刚冒个头就开始装逼呗？我和你说实话，你这什么局长想在我这摆谱还没资格，懂不？想在老子这摆谱装逼你得干到省局局长，明白不？”
“怎了这是？”一个声音在边上响起。
陈辉扭头看过去：“哎呀毛叔，今天你过来啦，这整的，我要知道得上去敬杯酒啊。”
毛叔笑着摆摆手，看了看郝承光五个人一眼问：“怎么了？在楼梯上就听着吵吵。”
陈辉说：“这个，新来的区卫生监督局郝局长，这几个是他什么同学哥们的，说是今天在这接风宴，就是当官了来摆架子装逼来了，烟头骨头到处扔，吵儿八伙的闹腾，服务员也骂了，沙发也给我烫了个大洞，完了吃了八千多不想给钱了，说让我明天去他办公室拿去，他这哥们说要封我店，在这和我讲面子呢。”
毛叔打量了郝承光几眼，伸手说：“工作证拿来。”
眼镜男斜着眼睛看着毛叔：“你谁呀你？”
陈辉说：“毛叔你不用管，我报警了。”看了看收银员，收银员点了点头。
第586章 狐假虎威的都是坑货
毛叔瞅了瞅眼镜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眼镜男说：“你管得着吗？吃顿饭遇着这么些装逼的，知道卫生局干什么的不？”
毛叔问：“你也是卫生局的？”和毛叔一起来的人结了账拿了发票站在一边打量着郝承光五个人。
大门一开，三个警察走进来，领头的是南湖所的李所长，问：“谁报的警？”
收银员说：“我报的。他们吃饭不给钱，还故意把东西弄坏了。”
李所长一眼就看着那结账的人了，忙走过去：“阚局。”
阚局指了指郝承光：“你办案子。”
李所长扭头问收银员：“吃了多少钱？什么损坏了？”
收银员把账单递过来说：“饭钱一共八千五百一，把沙发抠了个洞，一千八。”
跟在后面的两个小警察咧了咧嘴，互相看了一眼。
陈辉笑着说：“他们不懂葡萄酒，把香槟当汽水喝了二瓶。”
李所长问郝承光：“你们点东西不看看价啊？”
陈辉说：“他们压根就没想给钱，估计看了也没当事。这是新来的区卫生监督局局长，上任第一天，带着哥们来这打秋风装逼来了，说让我明天去他办公室拿钱。完了他这哥们说要封我店。”
毛叔对阚局说：“咱们走吧。”阚局点点头，几个人往门口走，毛叔回头指着眼镜男对李所长说：“问问他是哪个单位的，和我说一下。”李所长忙答应了一声。
陈辉和夏茂盛送到门口，毛叔摆了摆手，和阚局几个上车走了。
李所长吁了一口长气，对郝承光说：“哥们你是真牛逼，真的，我当所长快十年了，你是我最佩服的一个。”拍了拍郝承光的肩膀，说：“你们是付钱还是跟我回所里？”
郝承光拿出工作证说：“我是区卫生监督局的，今天刚上班，以后有事就吱声，今天能不能给点面子？他这钱，明天叫他到我办公室拿，该多少是多少，我不少他。”
李所长接过工作证看了一眼还给郝承光，对眼镜男说：“你呢，你是哪单位的？”
郝承光说：“他们几个是跟我来的，给点面子，有事就冲我吧，行不？”
李所长说：“这个面子我真给不了你。你这边把钱付了东西赔了别的我也管不着，都是公家单位的我也不难为你。他这个不行，你是哪个单位叫什么？不弄明白我就得把你铐回去了啊。”他对眼镜男说。
膀大腰圆说：“同志你是不是有点过了，不就是饭钱的事吗？承光不是说了叫他明天去拿嘛。”
李所长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对郝承光说：“你赶紧想法把钱付了，今天付不了的话就得跟我回所里明天叫单位来领人了，你也别难为我。”
郝承光皱了一下眉头说：“不能给点面子呗？”
李所长摇了摇头说：“地方不对，要是平时该给面子我得给，今天别提这个，这就是难为我了。我也不诳你，刚才那个是我们分局局长，明天肯定得问我结果。”
郝承光咬了咬牙，一边掏兜一边问眼镜男几个：“身上都有多少钱？”
几个人凑了半天凑出一千三百二十块，郝承光对膀大腰圆说：“庆子你让谁给送一下，明天我拿给你。”
庆子脸色变得不好看，磨磨蹭蹭走到吧台边上说：“电话用一下来。”
收银员把电话拿出来放在吧台上，庆子想了想拨了个号：“喂？老海呀？我在三好街这个安记老菜馆，忘带钱了。你给我送一万块钱过来，我明天给你。”
“哥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弄一万块钱哪？明天给不行啊？”
“帮个忙吧，回去跟你说。你帮我凑一凑，明天我取了给你。”
“……行吧，我问问。”
放下电话，庆子扭头对郝承光说：“得等一会儿，老海去找去了。”
郝承光点点头说：“行，明天我拿给你。”咬了咬牙。
李所长说：“来吧，大伙坐下等会儿吧。那个谁，你叫什么？哪个单位？”
眼镜男抬了抬眼镜看了郝承光一眼，郝承光说：“所长你贵姓？”
李所长说：“我姓李，南湖所的。”
郝承光说：“我朋友去拿钱了，一会儿我把饭钱付了沙发赔了就完了呗，事都是我的，行不？”
李所长摇了摇头说：“你刚才没听见啊？毛区长特意嘱咐我明天把结果汇报一下，我敢给你这个面子吗？”
郝承光愣了一下问：“哪个毛区长？哪的？”
李所长说：“你从哪调过来的呀？来之前不把区里主要领导弄明白？那是主管政法的毛副区长，就咱们区的。我和人家根本说不上话，招呼都不敢打，你们真牛，敢硬顶。”
郝承光脸一白，李所长看了一眼站在吧台那边和魏云说话的陈辉低声说：“我也不难为你，你今天这事整大发了知道不？别说你一个区卫生局，省局都不敢上这装逼，这老板家里是省委领导，你过来之前什么也不打听啊？”
郝承光脸更白了，问：“谁呀？”
李所长摇了摇头说：“那就不是咱能打听的事了，这是我正好管这片，局里下来的信儿。”
膀大腰圆的庆子瞪着大眼睛：“我操，这么硬？这么硬开什么饭店哪。”
李所长斜了他一眼说：“我都不想和你说话，懂不？哥们能行了混出来了你们得帮忙，别帮倒忙，拿哥们的脸出来乱装逼，惹上事了你能平啊？跟你们说，郝局长你这个局长啊，呵呵，不好说了。”
眼镜男这会儿也不牛滋滋的了，小脸透白满头汗水坐在那，李所长说：“你别在这玩风情了，赶紧说一下单位姓名，真要我把你铐回去啊？”
郝承光说：“他是我同学，刘庆云，不是咱们区的，在市城建局下面城管所上班。庆云你不用耽心，区长再大也管不着你头上，这事我担了，大不了我回原单位。”
夏茂盛和陈辉正好走过来，夏茂盛噗哧一声就乐了，对眼镜男刘庆云说：“哥们你城管所的呀？”
陈辉也笑，对李所长说：“李哥你和毛叔说一声，这事真不用他操心，这口气我帮他出了，小事。”
夏茂盛拍了拍刘庆云的肩膀说：“哥们，我以为你多牛呢。我跟你说，这饭店两个老板，那个今天不在，他老丈人是省城建局一把，你这真是牛大发了，哈哈哈，刘庆云是吧？”
第587章 对不起
李所长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问夏茂盛：“真的呀？”
陈辉说：“真的，这事说假话有啥用啊。”
夏茂盛说：“刘庆云，我叫夏茂盛，你记着我，我马上到省城建报道咧，我上班第一天就去查你，你准备好，最好你平时什么事都没有，那我也不难为你，这事就算过了，你要是有点啥事让我查出来你就瞧好吧。”
郝承光对夏茂盛说：“哥们，值当吗？咱算不打不相识，这事全算我的行不？我给你服务员道歉。”回头对站在吧台那边的服务员喊：“妹子，过来来。”
服务员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走过来。郝承光站起来给她鞠了个躬说：“今天我哥们骂你了，我替他给你道个歉，对不起。”
服务员小脸唰一下就红透了，胡乱摆着手说：“没事没事不用不用。”陈辉对她说：“行了，他道歉你就受着，过去忙吧。”
服务员红着小脸回到那边，几个服务员嘁嘁喳喳的说了几句，都扬着小脸看着陈辉这边，这老板太提气了。几个小丫头忠诚度嗖嗖往上窜。
李所长说：“你这里丫头这衣服挺好看的，从哪买的？”
陈辉说：“小伟设计的，从外面定做的。就这一身就是一百六十块，一人两套夏装再加一冬一秋就是七百块。”
李所长问：“小伟？就是你说的另外一个老板哪？”
陈辉说：“对。这两天出门了。平常店里什么都是他张罗的，这店面都是他设计的，能干。”
李所长问：“他在哪个单位？”
陈辉说：“他不在单位上班，就管着公司呢。哦，今年当什么公民代表，在集贤派出所呢，要呆一年。”
李所长点点头说：“那是进人大了，你们这买卖折腾的不小啊看来，除了这饭店还有啥？”
陈辉说：“食品厂，地产公司，饭店，反正瞎折腾呗，现在挣钱机会多，赶上好时候了。”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时间过去，饭店里客人都走光了，服务员卫生什么的工作都搞完了，那个老海才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绕过影壁打量了一下屋里，大步冲庆子走过来：“你们吃啥了呀一万多？疯了吧你们？这大晚上把我折腾的，跑了四五家才凑出来，谁家有这么多现钱啊？”
庆子站起来说：“行，你辛苦，明天我去取了就给你，这过哥们记着了。”从老海手里接过钱来递给郝承光，郝承光接过钱凑了一万零三百一到吧台递给等在那里的收银员，收银员接过钱给开了发票开始累账。
陈辉问庆子：“哎，我问你点事，你好好的烫沙发抠沙发干啥？”
庆子脸通红，舔了舔嘴唇说：“不是故意烫的，烟头掉上了，我裤子还烫个洞呢。”
陈辉说：“我们这沙发是纯小牛皮的，烟头掉上别说你裤子烫个洞，腿烫个洞都烧不穿，顶天烫个疤。你们哪，服了。正好，我也不白要你钱，沙发你自己找时间弄回去吧，一千八我一分钱没多要你的，我买来就是这个价，也算是置件东西了。在家里用还是挺牛逼的。”
李所长问：“真这么贵呀？”
陈辉说：“真的，我没必要在这上加价，用不着。发票还有呢，庆子是吧？你要不信明天你来拉沙发前我拿给你看。”
那老海看了一圈问：“怎么回事啊到底，这咋警察还来了呢？”
李所长看了他一眼没吱声，站起来说：“行了，那事解决了我们就回去了。”陈辉给李所长和两个警察一人点了根烟送到门口，说：“谢谢啊，麻烦你们了。”
李所长摆摆手说：“没事，正常公务，有事就打电话。要是真谢的话哪天摆一桌让我们也尝尝上千块钱的席面儿。”
陈辉说：“行，随时过来，你们所里谁有啥事要办事情的都可以来，我给你们打折。”
李所长笑着说：“可得了，你再打折我这腰也得折呀，在你这办事情我得卖房子去了。走了。”三个人上车闪着警灯走了。
郝承光几个也出来了，郝承光对陈辉说：“今天不好意思了啊哥们。”
陈辉说：“没事，以后和你哥们说一声，真的，这几个这性格到哪都得坏事。”
几个人有点垂头丧气的走了，车都没打。
陈辉回到店里，收银员把账累完把现金交给陈辉让他签字，问：“咱这沙发真一千八呀？”
陈辉嘿嘿乐，说：“你傻呀？我说啥你就信哪？”
收银员气呼呼的捶了陈辉一拳，问：“多少钱？”
陈辉在账单上签好字放下笔说：“也不便宜，运到家八百有了。”收银员吐了吐舌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买不起。”
陈辉说：“行了，我们也走了，把电路门窗检查好。饿了上厨房找食儿去。对了，和她们说一声，以后厨房不许人随便进人啊，有硬进的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报警。万一有坏事的投毒怎么弄？”
收银员点点头。金姐这两天请假回桑林子去了没在店里，要不然也不会让人进厨房。
……
火车在夜色里咣当咣当的前行，这会儿还没关灯，车厢里大人孩子的闹腾着。
小伟小红四个在打扑克，也是实在没事做，窗外黑乎乎一片也没有什么看的。
小红一边出牌一边说：“这边说话真听不懂哎，一句也听不懂，那到了那边咱们怎么吃饭买东西呀？比划呀？”四个人隔壁就是几个沪海或者苏江那边的人，说话听在小伟几个耳朵里完全就是外语一样。
小刘说：“咱们说话慢点他们能听懂，这边做生意的也会说普通话，就是发音有点怪，慢慢听呗。”
小伟问：“你去过沪海？”
小刘说：“去过南京，都差不多。”
小伟说：“当警察也挺好哈，哪都跑，也算是涨见识了。”
小刘撇了撇嘴说：“可拉倒吧，出来一次遭罪透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我们过来都是硬座来，卧铺不给报销，吃饭睡觉一天三十，能干什么？就这还得排队呢，几个月报不掉都是正常事。哪次出来都得个人搭钱。”
第588章 沪上见闻
第二天傍晚，火车经过近二十个小时的摇晃终于驶进上海火车站。
天色黄昏，四个人拖着行李箱随着如涌的人流出到北广场，这里和北方就不一样了，满耳朵全是吴侬软语，一个字也听不懂。
小红到处看了一圈问小伟：“咱们去哪呀？我感觉像出国了似的，懵了。”
沪海在91年的时候就已经是现代化大城了，站在广场上抬头看出去，满眼都是高楼大厦广告楼牌。这会儿虽然天还没黑，已经有不少地方亮起了灯，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片繁华。
别说小红懵，嘎子这会儿又开始冒汗了。
小伟问小刘：“同志，咱们往哪走？”
小刘抓了抓脑袋说：“你们想去哪呗，那有卖地图的。”走到路边从一个老大娘手里买了张政区图，在奉天一块五，京城三块的地图，到沪海这里就是五块钱了。
小伟和小刘打开地图看，小红站在一边看街景，揉着肚子说：“饿了，吃什么呀？这边也吃中国菜吧？”
嘎子嘿嘿开始乐，小伟扭头问：“你乐什么？”
嘎子说：“我听小红说话有意思，这不也是中国嘛，还能吃外国菜呀？”
小刘说：“你还别说，这边吃西餐的地方特多，咖啡厅酒吧到处都是，我哥们来过，还去外滩玩来着，说那边都是在早外国人盖的大楼，一片一片的，就在江边上。”
小红说：“我要去南京路。霓虹灯下的哨兵，我要去看霓虹灯。”
小伟说：“那咱们就去南京路吧，我找找。”扒着地图找地址。
小刘说：“你往江边上找，我记着我哥们说南京路和外滩是挨着的，就在黄浦江边上。”
小红说：“我有个问题，黄浦江在沪海，黄埔军校在广州为什么叫黄埔？”
小刘说：“黄埔军校在广州黄埔啊，土字旁的埔，地名。这个是水字边的浦。”
小红吐了吐舌头，小伟说：“找着了，南京西路南京东路，外滩，外滩就联着南京东路啊，那咱们去南京东路吧？这上面看着挺远呢。怎么去？打车还是坐客车？”抬头看了看围在广场上的出租车。北广场不大，边上高楼林立的也看不出去，右手边就是公交站。
和北方一样，黑车小旅馆什么的拉客的拿着个小牌牌在手里神神秘秘的过来拉生意，可是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小伟四个人来说，一句话也听不懂，只好看着她们不停的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小伟在地图上找了半天说：“这，就到这吧，吴宫大酒店，就挨着南京路和外滩。”
小红往小伟身边缩了一下躲开了个拉客的妇女的手说：“她们怎么这么烦人呢，说什么也听不懂，还动手。打车走吧，坐公汽不得丢啊？打听都没地方打听。”
收好地图，四个人到路边打车，这里出租还是不少，因为行李大，四个人打了两辆车，三十块钱到达吴宫大酒店。
吴宫大酒店这个时候整个还是宫庭式外观，大门弄的碧瓦飞檐的，每一层都是老式旧宅的样子，侧面立着一幅巨大的招牌。
这里和京城饭店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那边是高大厚重，这边就是富丽堂皇。不过有一个共同点，贵。一个标间一晚上要七百多，01年更是涨到一千三。
开房入住，放好行李几个人出来找吃的。小伟说就在酒店里吃，小红想出来走走看看，于是三个男人就这么屈服了，一起来到外面。
91年这会儿沪海虽然比北方城市繁华，但也是有限，许多高楼还没盖起来，到处是二三层的老楼巷弄，街道很窄，两辆车刚刚能错开的样子，电线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在马路上方纠缠，房子都很窄而高，上面伸手长长的竹竿晾晒着被子衣物。
马路边的弄巷更窄，两个人并肩就走不开了，因为两侧的民居都是二三层高，弄巷里黑里咕咚的，头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晒着衣物被子，人家的木板门开着，能看到里面上二楼的木梯，很陡且窄。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淡淡的霉臭味。
小红小声问：“怎么到外都是晒着衣服行李呀，家家天天洗衣服？”
小刘说：“这边潮湿，有时候几天都不干，行李得总晒，要不然没法用了。”
一只肥大的老鼠在路边打量了四个人几眼，不慌不忙的扭头走了，小红吓了一跳，抓住小伟的手说：“好大，它怎么不怕人？”嘎子说：“可能是习惯了呗，就这里这环境猫都逮不住它。”
几个人站在弄堂头上往里看了几眼，没敢往里走，顺着福建中路往南京西路这边走，饭店到是不少，都是看上去破破旧旧的感觉，小店，转了一会儿，确实也饿了，小红随便指了一家说：“就在这吃吧。”
这是一家挨着旧书店的本邦菜，门脸不大，里面实话实说也不大，还隔了个二楼出来，走进去挺压抑的感觉。四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点菜。
沪海本邦菜其实就是一个特点，甜。这边的人疯狂的爱吃甜味，盘菜的份量很少，包括自己在家里做也是一样，基本上都是六分盘，浅浅的两勺菜，却要放一勺糖，实实在在的一大勺糖放进去，不管炒什么。
四个人在炒海带丝也是巨甜的情况下败了，要的几个菜吃了几口就开始你看我我看你。小伟招手喊老板：“老板，有不甜的菜没？”
老板走过来看了看说：“不甜的，这都是不甜的，阿拉给你讲，在家里要放还要多的糖，这里只有一点点，提味啦，不放糖不好吃的，侬慢慢品味才好噶。”
小伟说：“你就说，有没有不放糖的菜，有的话就做，没有我们就不吃了。”
老板说：“侬搞搞清楚了哈，这都是放少少糖的，一点不放味道不鲜的啦。”
小伟摆摆手说：“算了，算账吧，多少钱？”
老板冲里面喊：“三号桌，钞票好多里噶？”
然后四个人发现，沪海这里菜不但甜，少，还很贵。这边的人一般情况下是极少极少极少会请人吃饭的，平时来往一毛两毛也会算的清清楚楚。
事实上大部分沪海本地人从收入到居住条件都是沪海最差的，很多人家睡觉的屋子就一张床那么大，住阁楼的比比皆是，大部分人家的收入在沪海来讲也很低。
沪海是外地人建的，也是外地人在使用，这话不是开玩笑。
然后就是这些住着阁楼拿着低收入的本地人把沪海以外的全国人都称为乡下人，满脸瞧不起。
第589章 南京东路
曾经一个沪海朋友和我说，她八、九岁的时候，不上学的日子都是在自家屋子外面玩，因为沪海的老房子都很窄，屋里没地方给孩子玩。然后她一个人在门口没事干把房檐抠坏了，挨了一顿打，因为下雨会漏的，修补起来很麻烦。八九岁的孩子有多高？沪海的老房子有多矮？
从本邦菜出来再往前走一个路口就到了南京东路。
一下子彷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宽敞，明亮，大气，现代化，满街的霓虹已经开始闪烁，街道上铺满了红色的大理石，灯光璀璨，夜色朦胧，大街上人来人往商店鳞次栉比，每一家商场大门都是巨大的霓虹灯墙，组成一个一个鲜活的图案。
小红眼睛都快瞪成心形了，忘我的四处打量着，惊叹着。南京路上最大的特点就是那种上百年的老招牌。从店门横伸出来，由霓虹和文字组成的老店招充满了异国情调和历史韵味。
这个路口一出来就是永安百货这里，充满异国风情的建筑让人一下子回到那外久远的年代一样，让人马上知道这里是老沪海，曾经这里是洋人的世界。窗底檐边的雕塑浮花述说着历史的沧桑。
这会儿南京路上许多建筑还没有，全是原来的旧楼。后来的天线宝宝新世界什么因丝非尔都没有。
街边商店里卖的商品大多是糖果甜食，也有风干腊味，基本上都不太符合北方人的饮食习惯和口味。也有钟表和剪刀刀具这些，都是老字号。更多的是时装商场，都是四五层高的大楼，里面逛的都是外地人和外国人。本地人是不会到这边买什么的，贵。
走了几家商店，因为大部分东西实在是不吸引几个人，兴趣一散，就更饿了，嘴里也更甜腻，小红就开始吵着找东西吃。
在南京路上找东西吃，难度不算太大，但是也不小，各种零食很多，中式正餐几乎没有。
几个人顺着南京东路往外滩方向走，一边浏览一边寻觅，零食到是拿了一手，也算是对肠胃有一个交待了，就这样一边和胃相互欺骗一边逛街。其实这里的楼这会儿没那么高，但是整条街道给人的感觉就是高大，洋气，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气势是什么？
终于，一条街道要走到头了，步行街走完了快到传说中的和平饭店这里了，终于看到了餐厅，大餐厅，小红眼睛亮晶晶的叫着就冲了过去。
这是一家中西合璧的餐厅，而且这里的菜不甜。真好。
这会儿沪海地铁还没有，东方明珠也没建，后世有名的瓶起子打蛋器之类的都没有，但因为老旧就更为纯朴，那种上个世纪的味道浓极了，让人情不自禁的就陷入其中，这是那些高楼大厦不能比拟的。后来越来越现代化了，越来越高越豪华了，不过，南京路也就只是一条路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大人物就那么持之以衡的认为新的大的豪华的就是好的，一个古老的中国一切都只能在纸上体会嘴里叙述，眼晴里还有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呢？
一顿中西合璧的大餐，牛排就着大米饭浓汤泡着炒甘兰，吃的也很舒服。吃饱了的四个人也不急了，挺着微凸的肚子从餐厅出来来到大街上。夜色很浓了，灯光变得更加灿烂，和平饭店巨大的身躯前面那个小小的大门显得那么深遂。
这会儿到外滩要从地下通道穿过去，从低矮狭仄的地下通道一上来就是陈市长的雕塑，微笑着向所有人招手。
这会儿的外滩没经过后期整修，就是窄窄的一条临江的步道，挤满了世界各地的人群。混浊的黄浦江水浩浩荡荡北流入海，宽阔的江面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闪动着波纹。马路另一侧就是一整排欧式老建筑，告诉所有来这里的人，这里曾经是洋人的世界。
从外滩开始，南京路有约五公里多长，这就是旧沪海所谓的十里洋场，居住在外滩这边的外国人会经过南京路到十里之外的跑马场去娱乐，渐渐就形成了一条繁华如锦的商业街道。
江上有游船，四个人买票上船体验了一次江上之旅，拍了些照片。对岸陆家嘴这会儿还是一片荒芜，东方明珠还没开工，其他一些主要建筑也才挖了个地基。
从游船上下来，小红又捂着肚子喊饿，小伟说：“你这今天是怎么了呢？肚子掉底儿啦？刚才不是吃了那么些东西了吗？”
小红抓着小伟一条胳膊靠在他身上，说：“怎么了？嫌我能吃啦？本来就没吃好，又走了这么多路呢，你看看你看看，咱们从永安百货那走过来的，再加上外滩，你看看多远？”
小伟说：“饿了就吃呗，这会儿去哪吃？”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四个人已经顺着外滩往南走到了头，前面就是一片漆黑。
小刘说：“要不去城隍庙吧，应该离这不远了，那里都是吃的玩的还有古董什么的。”
小红扭头问：“你不是没来过沪海吗？你咋知道？”
小刘说：“我没来过还不兴我听别人说啊？”
小伟问：“怎么去？等着打车还是走？往哪走？”
小红说：“看看地图。”
小伟从后兜里掏出叠好的地图塞给小红说：“你看吧。”小红接过地图打开，发现在路灯下根本看不清，知道小伟是故意打趣她，抬手又是几记重锤。
小伟笑着挨了几拳，左右打量了一下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这往西走，就是这边。好像是有个公园，过去就是那个古玩市场了。”
小红对小伟是完全盲目的无条件信任的，推着小伟说：“那赶紧走，走，走。”
小伟说：“要是我记错了呢？”
小红说：“没事，我相信你。要是差了就当溜达了，反正也是逛街。”
几个人过了马路走到对面路口，嘎子左右看了看说：“往哪边走啊？大城市其实真挺没意思的，一走就懵，整这么大干啥呀。”
第590章 城隍庙
小伟抓了抓头皮说：“我就影影晃晃的记着个方向，具体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
小红扯着小伟说：“随便走吧，方向对了就差不多。”
几个人顺着马路往右边走，也不知道对面这条路是通向哪的，反正习里糊涂走。走了一段，小刘指着四个人的左边说：“那边是公园不？”
路灯只能照亮一点点范围，四个人努力的往小刘指的那里看，反正感觉像是一片树木。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又分岔口了，三个人都看向小伟，小伟说：“如果刚才那是公园的话，这会儿应该往左，往公园前面走。”
四个人就拐进左边的路口，这段不知道为什么连路灯都是隔着好远好远才有一个了，路上也没有人和车，这片就不是居民区。
又走了一百多米，小刘说：“对了对了，应该走对了，你看前面那片。”前面隔着几十米远的对面一片灯火通明，能看见不少人影在走动，四个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果然是对了的，又走了一百多米，灯光亮了起来，向右一拐，一片热闹呈现眼前。
城隍庙这会儿已经关闭了，庙不大，庙前有一方水池，也不大。在水池边上一栋三层古制高楼，楼下围着半圈古制平屋，里面人影攒动，吵杂声随风入耳而来，空气中也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转了一圈，平屋这边形成的狭长窄巷里全是古玩字画一类的工艺品销售，也有古制长衣，也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能穿上这个，都是丝绸制成，看上去也并不高端，但卖的价格到是实打实的贵。
楼上全是吃的，不过大多是各种包点，一个蟹黄包要八块钱，虾仁水晶包十二，而且这会儿也已经要打烊了，售货员有点不想搭理人，懒洋洋的态度。
小刘叹了口气说：“到了沪海才知道自己有多穷啊，我一个月工资能吃两顿饱饭。”
小红说：“不到京城不觉得官小，不到沪海不知道钱少，你感叹个啥？”
小刘说：“我就在想沪海本地人都挣多少钱，他们怎么生活。”
小伟四下打量了一下说：“估计本地人也不到这边来吧，你一个东北人没来过这边都知道的地方，肯定就是风景名胜了，风景名胜的地方哪里不贵？本来就是给外地人准备的。”
小红说：“为什么风景名胜就得贵呢？好好做买卖不行吗？”
小伟说：“咱那水洞不也一样，都一样。来的都是外地人，杀一个算一个呗。再说了，这种地方生意肯定好，盯着的人也多，都得求关系找门路的才能进来，方方面面打点下来成本不就上去了嘛，不卖贵了怎么挣钱？你在咱小区里开这么个包子铺用多少钱？几千块钱。这呢？没有十万你看他能不能开起来。”
小刘点头说：“对，附加成本太高，政府啊各级管理部门都指着咬一口呢，至于最后东西卖多少钱人能不能买起经营户能不能挣钱和他们有毛个关系，赔也不赔他们。”
四个人捡着卖相好的包点买了一圈，一个人手里捧着几个边走边吃，贵是贵，味道还是不错的，起码不甜。嘎子手里的叉烧包除外。
沪海人很喜欢吃包子镘头这些，最喜欢生煎或者锅贴。沪海这边叉烧包，烧麦，小笼包，酱肉包，馄饨，水煎包，锅贴生煎等店铺都比较多，生意也都不错，但实际上没一样是本地传统小吃。
叉烧是广东风味，烧麦起源于京城回回馆，馄饨也是京城小吃，酱肉包是川蜀小吃，生煎和锅贴是山东特产。要说离沪海人最贴近的就是小笼包，这种起源于豫南开封的小吃随南宋到江南，在这里发扬光大，因为传过来的时间比较久远，不妨就当它是本地风味吧。
城隍庙这里有一家南翔包子，就是专做小笼包的，每天排队购买的人很多，是沪海名吃。
事实上中国现今各地的名特小吃有一多半是发源于豫南和山东的。还有一些在京城。
90年城隍庙这里还没有扩建，地方不大，几个人边吃边逛很快就转完了，那些“古董”什么的几个人又都没有兴趣，合计了一下，干脆就打车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在酒店里吃了早餐，四个人又出来逛街。
这次出来的目的也是开开眼界，自然要多走多看多听。
淮海路，四川北路和南京路被称为沪海三大商业街，在90年这会儿就已经相当繁荣了，淮海路走的是高端路线，这里这个时候就已经品牌云集了，四川北路则是民众路线，小店杂铺居多，平民消费。南京路就不说了，这里是为外地人精心准备的。
不得不说，在90年代初这会儿，若是说到时髦还真得看沪海这边。京城这会儿还显得土里土气的拿范儿，广东是不论不类的港化，沪海这边已经有了品牌意识，有了整体的穿着理念，从发型服饰到香水眼镜都已经在讲究一个搭配。
别小看搭配，好像是感觉起来没什么大用的小事，在90年，穿西装戴前进帽穿千层底真的很常见。
小红看着大街上的女人总要抱以惊叹的目光，小伟也在认真观察，走走看看，从审美到眼界就在慢慢的提升，对时髦也有了清晰的概念。这会儿还没有时尚这个词。
“我记着沪海不是有个霞飞路挺出名的吗？记着原来旧社会那会儿一说什么就是霞飞路霞飞路的，好像不少历史名人都在那里。对了，还有霞飞雪花膏。”小红看着路边的店铺问小伟。
小伟扭头看小刘，小刘笑着说：“这里就是，这里就是原来的霞飞路。这条路原来是法国人建的，霞飞是法国挺有名的一个将军。后来解放了纪念淮海战役这条路就改成淮海路了。”
小红扭脸问小伟：“你咋不知道呢？人家都知道。”
小伟说：“你一个大学生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啊？我又没来过。这以后不就知道了嘛。”小红嘟着嘴有点不高兴。
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陈辉的夏茂盛的陈晓的耿惠的，当然少不了小红的，连嘎子和小刘都一人整了一身。小伟也是从里到外换了一茬。
等回到酒店洗漱一下换了衣服再出来，四个人的形像就已经大变样了。
第591章 出国潮
一连四天，几个人把沪海逛了个遍，连主席故居总理办公旧址都去瞻仰了一番。也顺便到静安寺拜了下佛，听了小半天的诵经。主席故居就紧挨着静安寺。
连续走了几天四个人都累了，第五天哪也没去，就在酒店里休息，这才发现酒店里的餐饮还是相当不错的，可以点几种风味的菜还有正宗的西餐，咖啡厅里喝一杯咖啡听一会儿音乐就会感觉到从心里往外的放松。
小红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四个人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个下午。这里有不少外国人，坐在那一脸轻松的说话嬉笑，就是不知道都是哪个国家的，小伟撮掇小红去和外国人说话，小红小脸通红死活不去。
吃过晚饭，小红问小伟：“咱们还在这呆几天？”
小伟说：“怎么了？呆够啦？”
小红说：“好像该逛的都逛了，该看的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明天走吧。”
小伟说：“也行，反正早一天晚一天的都一样，不想呆了就不呆。”想了一下：“咱们去重庆转一圈怎么样？”
小红问：“不是说去羊城吗？改主意啦？”
小伟摇摇头说：“也不是，羊城还是要去。就是感觉出来一趟总得多走几个地方吧。上次说车的时候不是说到长安了吗？我就想着要不要去那边看看。渣滓洞啊白公馆，老蒋行营这些。”
小红说：“你要想去就去呗，我反正是跟着混。照你这么说的话中国能看的东西多了去了，一年也走不完哪，南京都没去呢，还有苏州园林，杭州西湖，桂林山水，五岳，蓬莱，我感觉我哪都想去。”
小刘问：“去羊城主要是干什么？”
小伟说：“那边最早开放啊，商业各方面肯定比咱们那成熟，就是想去见识一下，到是没有什么具体目的。”
小刘皱着眉头想着说：“感觉羊城那边和沪海这边也差不多，事实上还没有沪海这边洋气。深镇我没去过不知道什么样，但是羊城和奉天差不多，兴许还不如奉天呢。商业上到是比咱们这边早点，原来刚开始那会电子产品都是从那边过来的，不过这和羊城本身关系不大，还是深镇港岛的原因。”
小伟说：“要不咱去深镇看看？”
小刘摇了摇头说：“不行，去不了，得回去到局里办通行证才行，那里算出境了。”
小红问：“那要想去港岛咋整啊？”
小刘说：“一样啊，那个更狠，那是出国了，得回去办护照政审，还得到大使馆签证，光手续就得磨个一个月两个月的了。你以为出国那么简单哪？那大使馆外头天天排队等着签证的人乌央乌央的，有的排了一两个月都签不上。”
小红吐了下舌头：“啊？出国那么难哪？我还以为有钱就行了呢。”
小刘说：“得看哪个国家，周边小国就快点，欧洲美国的就慢，麻烦，那边人总怕咱们人去了就不回来了，那边发达。其实不少单位都有出国考察计划的，让小伟问问，有机会跟着考察团出去就行了，还安全。”
小伟摇头说：“算啦，中国都没看呢出什么国呀，说话也听不懂，吃的东西也不习惯的，出去遭罪去呀？它再发达我去了给我发钱不？”
小刘笑着说：“你这个观点到是头一回听说。现在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外跑，觉得外边发达，有钱，你讲话了，发达有钱也不给咱们发，出去能咋的？理解不了。
我同学就出国了，家里房子也卖了还借了高利贷，去了日本。走的时候信心满满的请我们吃饭，那感觉好像不是他借了一屁股债到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地方，而是好像他获得了什么巨大成功挣到了数不清的钱一样。
我那会儿刚进系统，现在四五年过去了，我那同学一点音讯也没有，他爹妈现在租了城边郊区一个破房子种点地，他爸天天黑天出黑天回的打工扛活还债。那日子过的，你们见过一年四季都是酸菜炖土豆没有油没有肉的人家吗？那债按他爸妈的收入还得还三十年。”
小红说：“我记着出国潮是八十年代吧？85年左右。”
小刘笑了一下说：“从那会儿开始，现在才是高潮。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疯了一样琢磨着出国，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当然，这代价一多半会转到他们爸妈身上。除了出国他们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任何别的事情了，至于他们爸母还活不活怎么活都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经常参加这种出国宴，一个一个都像多了不起一样，好像出国了就从此不同了，就比别的没出国的人高贵了似的，我真理解不了这种心态，所以后来再有人张罗我也就不去了。有时间了去出国的同学家看看，帮着干点活，这也就是我唯一能做点的事了。”
小伟问：“那四五年过去了，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小刘摇摇头：“没有，至少我没见过。跟你们说，出去了就是黑户，懂不？你有人家国家的户口吗？得躲着藏着的别被抓住，抓住就进去了，最好也是遣返。
再说了，回来不得钱哪？外国是有钱，可是人得吃穿住行，啥不要钱？他总不能比在国内生活费还低吧？在国内挣三百的一听到外国能挣三四千就激动了，就没想过在国内一百块钱就能活，在外国一千二千能不能活？
我不相信什么外国人就遍地黄金，现在国内挣着钱的多了去了，怎么没见这些人挣着钱呢？出国的基本上都是混的不行的，你在国内都挣不着钱，一去国外就挣着了？
外国人都等着你去挣钱？这不是开玩笑嘛。再说了，你一黑户能干啥？涮盘子洗碗通厕所睡仓库杂物间，活的像狗似的，为什么不在国内当人？”
小伟说：“我没接触过，人各有志吧，还兴人家就挣着大钱了呢，都不好说的事。”
第592章 股票
小刘说：“挣着钱了为什么不往家邮点呢？家里爹妈让他们累的都过不上溜快活不下去了。要是没挣着钱反而我还能理解，要是真挣着钱了那不是成了畜牲了吗？一封信没有，一分钱没有，没有爹妈他有命吗？怎么长的这么大的？有钱出国吗？”
小伟说：“你们没给同学家里凑点钱哪？”
小刘说：“凑过，但是咱有多大能量啊？管一时又管不了一世。”
小红说：“哎呀，不说别人家里的事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到底明天走不走？”
小伟看了小红一点，想了想说：“走，我去让人买票。”走到床头拿电话打到前台，让他们帮着买四张羊城的机票。
没几分钟，服务员敲门进来拿小伟的介绍信和工作证，93年之前买飞机票必须要有这个才行，不过没有像七八十年代那样要求必须是县团级以上干部了，93年以后取消了全部限制。
这会儿的机票还都是手写，票本身是印刷的薄纸壳，正面是红底发光的天安门，上面有一架拉着白线的飞机，下面印着中国民航和机票的字样、编码，翻开封皮里面手工填写着航班信息。随票一起的是手工填写的收据三联单和行李票，是用来报销使用的。
80年代末已经不强制乘坐飞机的人的级别，但需要县团级以上单位盖章。这会的飞机票已经比八十年代初中期贵了不少，由原来的几十块钱涨到了几百块，平均下来七八百块钱的样子，到92年就没有低于一千块钱的机票了。
在七八十年代再往前，飞机上的配置是和火车差不多的，相对的座椅中间有餐桌，供应包括茅台和啤酒在内的七八种饮品，可以点菜。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餐桌被取消，也没有相对的座椅了，以后就越来越挤，饮料也没有了酒类，样数也越来越少，饭变成了难吃的快餐。
这会儿坐飞机还有赠品，钢勺，金属的飞机模型或者一些什么纪念品。
服务员出去了，小红问：“你不是说去重庆吗？”
小伟说：“刚想起来，不是还得买车嘛，要是不买回去陈辉不得掐死我？算了，他俩难得喜欢一点东西，先去把车买了吧。老夏从头至尾也没捞着呢，就弄了台夏利还归谢小龙了。”
小刘说：“要不咱们去海南看看？我有同学在那边。”
小伟问：“弄走私车呀？怎么往回运哪？”
小刘说：“现在全国遍地都是外国车，有点钱的人都想方设法的弄一辆当门面，都怎么过去的？走私不走私的不就是官面上一句话嘛，这有啥可耽心的。不过，能不能弄着到是不敢保证。现在走私车也基本上是日本车多，好卖。”
小伟摇摇头说：“算了，七十来万也不算贵，正规渠道的放心点。”
小刘说：“我听我同学说现在海南炒地皮老挣钱了，老多人都发了，你不想去试试呀？”
小伟怔了一下：“啥是炒地皮？”
小刘说：“就是买地皮呀，从政府手里买出来，买了隔几天再转手卖出去。”
小伟说：“这就能挣钱？那接手的傻呀，不会自己找政府啊？”
小刘说：“你以为谁都能找着政府啊，再说了，好地势是有数的，想买就有啊？那边据说土地升值老快了，一天一个价，你今天十万买的，可能隔个三五十来天就值五十万了。”
小伟问：“那你同学挣多少了？发了没？”
小刘说：“他和我一样，就是个小科员，连本钱都没有拿什么挣啊？”
小伟摇了摇头：“不靠谱。地价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个涨法的话，那几年以后不得上天哪？到时候那地还有什么用？盖的房子有人能用起吗？你这个都不如买股票靠谱。”
这会儿上证所已经成立了大半年了，正是老八股最火的时候，一股难求。对于内陆的老百姓来讲根本还不知道股票是什么玩艺儿，但京城沪海羊城的普通百姓已经在全民炒股了。这几天几个人到处逛可没少听人议论股票的事情。
小刘：“我说的是真的。那么多人在海南都发了，这事还能做假呀？再说了，股票是挣钱，你买得着吗？”
老八股这会儿是真正的一股难求，根本是有价无市，没人卖。一直到明年也就是92年，上证所又上市五十支股票，这才缓解了这种状况。这也就是举世闻名的认购证事件了。
那会还没这证监那银监的，证交所是人民银行在管理。因为炒股的人太多连续出了几次重大事件，最后人银决定发放认购证。想买股票的得先买认购证，然后摇号，中签的才能买股票。这样就逼退了一大部分股票炒家。
没想到的是，因为上市股票够多，认购证变成了百分之百中签，一下子把认购证炒火了，一大群人因为这个发了家。92年那会儿三十块钱一份的认购证炒到了一万多一份。百连号最终获利超过五十万。等到深镇厦门再发放认购证的时候已经是一证难求了，获利也大大降低。
小伟嘿嘿乐了几声，看着小刘说：“那玩艺儿跟买彩券等着中奖似的，还得天天在这守着，我有那功夫干点什么不好。”小刘翻了个白眼，你能挣钱你牛逼。
小红说：“在奉天怎么没听人说什么股票呢？股票到底是啥呀？”
小刘说：“你真没听说过？”
小伟说：“我也没听说过，来沪海之前没听说过。”
小刘一脸嫌弃的表情说：“你们真行。我教你个好，咱们中国第一家证券交易市场就在咱们奉天，学着没？85年成立的，到现在都五年多了。沪海这边成立证券交易所还是咱奉天交易市场发起的呢，前身是静安有价证券交易营业部，是咱奉天交易市场主办的。”
小伟和小红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小刘，小刘得意劲儿上来了，开始得瑟。掏了根烟叨在嘴里冲小伟说：“来，给哥点上，哥再好好给你说说。”
第593章 证交所和房地产
小伟掏出打火机，直接奔小刘头发就烧了过去。
小刘破功，哈哈笑着跑开，说：“真的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这东西全国真是咱奉天最早办的，真是85年。不过那会儿都是企业债券，还不叫股票。后来有厂子想以股票的形势发行证券，这才有了上证所。那几个厂就在老八股里了。”
他所说的证券交易中心其实和上海证交所没有关系。
奉天证券交易市场在93年被关闭了。小刘所说的上证所的发起人理事单位是北方证券，是87年工商银行奉天支行创办的北方票据公司，而奉天证券交易市场是奉天市政府委托奉天信托公司创办的。
这家中国最早的证券交易市场之所以与后期的证券交易所无缘甚至被关闭，只是因为他不是金融系统出身而已，因为它的繁荣跟风诞生的北方票据公司因为出身金融系统而发展壮大，不但成为东北地区最大的证券交易中心，而且是上证所的发起人，理事单位，后来公司也迁到了沪海，更名为北方证券。
事实上，奉天证券交易市场是中国第一家专业以证券交易为主体业务的企业，起始于83年，85年正式成立，到87年已经有五大类二十一家企业在这里发行债券或者股票，包含了后来上证所的老八股，在87年年交易额已经接近二千万元人民币。中国第二家就是北方票据公司。
第三家是沪海静安证券交易营业部，同时它也是中国第四家，金融系统承认的第一家，上证所的前身，它是北方票据公司在沪上开办的营业机构。
从近代史上到改革开放之初，奉天都是一个特殊并且发达的城市，后来因为政策原因才被取代。
……
小红问：“买这个什么股票真能挣钱啊？”
小刘说：“现在不知道了，反正原来买债券的都挣了，俺家就买了，那时候其实私人买的不多，大部分人家都不敢，像国债是的，都是单位买的多。我爸那也是单位强制性压下来的，结果挣了。”
小伟看着小红说：“把你那心思用在上学上，挣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小红委屈的瘪了瘪嘴，说：“哦。”
小伟说：“那东西就像彩票一样，都是撞运气的事，哪有百分之百挣钱的？那还轮到咱们哪？再说你有那时间天天盯着吗？你要是真想投资不如买点房子了，那个起码还赚套房子在手里，怎么也亏不着。”
小红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行，听你的，买房子。那我在沪海京城买行不？以后咱们再出来就不用住酒店的，好贵呀。”
小伟笑着说：“行，你自己说了算。”
小红轮起拳头朝小伟身上一顿猛砸：“你不早说，你不早说，京城都去完了，沪海明天也走了，我去哪儿买去？去哪买？”
小伟缩着脖子笑，说：“坐飞机两个小时的事，啥前不行啊。”
91年这会儿，国家以及各地区对买房子还没有那么多限制，商品房政策刚刚开始施行，还没有规范的法律法规以及各地区自己的相关条例出台，只要你有钱都可以买。像京城沪海不但能买还能直接落户，到90年代中期就开始有限制了，越往后越难。
91年京城主城区平均房价是一千六，沪海中心城区是六千三，93年受海南影响降到三千左右，是当时全国最贵的地方。这里的房价是指当时的高档新楼盘，不包含旧房和四合院。
小红晃着小伟说：“我不管，从羊城回来我就来买，这才几天花了多少钱了？都快够房子钱了。”
小伟说：“买买，你说买就买。”
小刘说：“小红啊，你这个头体格，感觉这么弄小伟有点太欺负人了呀。”嘎子没忍住，哈哈笑起来，小红也笑了，冲小刘呸了一声。
小伟抬胳膊亮了亮肌肉，笑着说：“没办法，它就不长咋整？”
小刘说：“沪海的房子可贵呀，我昨天看那报纸上有广告，啥花园洋房的，要六七千一个平方。”
小红啊了一声，说：“那么贵呀？那一百个平方就是六七十万啦，天哪，买不起买不起，我在京城问过也没这么贵啊。”
小伟问：“你在京城什么时候打听房价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红说：“就逛街前随口问的呗，楼房二千一，那种大四合院才七八千，在这六七千我还不如在京城买四合院呢，那住着多舒服啊，还是京城。”
小伟说：“都差不多，将来房子肯定是越来越值钱，怎么买都不亏。”
小刘问小红：“你有那么多钱哪？”
小红指着小伟说：“原来办公司之前他挣的，现在看不上了，给我当私房钱。”
小刘摇了摇头感叹：“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算了，和你们比我都没法活了。”房门被敲响，嘎子跑过去把门打开，是服务员送机票，加价百分之四十。
小伟付了钱，收好工作证和介绍信，把机票递给嘟着嘴的小红。这会儿虽然坐飞机的少，但航班也少，所以机票并不好买，需要到航空公司指定的销售点排队，而且不一定买到哪一天的。酒店虽然加价比较多，但可以保证随时买到你想要的航班。
小刘在看地图，说：“谁能想得到，当初一片荒地被人们认为最垃圾的地方今天变成了沪海最繁华的地区，你们知道不？现在外滩这片，黄浦区这片，在历史上沪海本地人给钱都不来，让英国佬和法国佬几乎没花成本的占了。
当年清法战争咱们胜了都没收回，沪海县令报告说地无三分，垄无半亩，荒山滩涂一片而已，蛮夷不知贵贱，租用之。我现在严重怀疑当时的县令自己搞了房地产，那会儿其实这片就挺值钱了。”
小红问：“清朝和外国打还赢过？”
小刘说：“赢了还不止一次呢，不过赢了也赔钱给人家，实际上还是输了。那败家老娘们啊。当时外滩这片都是英国和法国人，都开始跑路了，房子地价都一落千丈。
当时有个叫哈同的犹太人是法国人的门卫，他娶了一个技女，那技女有点脑力，他想跑的时候技女说咱不跑，朝庭是收不回这里的，外国人还得回来。哈同就听了，两个人砸锅卖铁收购土地房子，南京路这边收了四成，结果发了，大富豪。”
第594章 到羊城
机会永远都只会交给有准备的人，这个准备不仅仅是指金钱，还包括眼力和勇气。
就在90年代初这会儿，沪海人还都笑话浦东这边的人是乡下人，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连港台商人都不肯到浦东投资，结果几年以后浦东这边的人就让浦西仰望了，汤军年一枝独秀，成为最大赢家。
这会儿的沪海城区并不大，浦东刚开发，往南过了莘庄就是乡下，往西过了北新径也是一片荒地农村，南边的宝山区才刚刚撤县改区，后世的几大CBD区这会儿一个也没成型呢。
小红说：“那咱们现在要是找个地方买地，是不是几年以后也能发的不得了？”
小刘笑着说：“这话我可不敢接，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谁能说清楚？”
小伟在小红头上抚了一把笑着说：“你一天哪，听风就是雨，有这心气儿把书念好比什么不强。”
小红说：“你就是瞧不起我，等我发了给你看看。”
小刘突然想起点事来，低声问小伟：“小伟，你在夏利厂说，你们现在一个月流水就二千来万哪？资金有二个亿？”
小红哈哈笑起来，指着小刘说：“你竟然信了，他胡扯呢，那是陈婶给办的贷款证上的钱，还没影呢，唬那个厂长的。”
小伟搓了搓脸说：“工行给的贷款额，要是想贷马上就能提出来。”
小刘问：“那你们现在有多少钱？能问不？”
小伟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几百万是有，我们三个人的。”
小刘说：“那你还买这么些贵车？再加上三台跑车就四百多万了呀。”
小伟说：“这不是还挣呢嘛，买卖在呢。买车是为了门面，现在是集团公司了，怎么也得讲究点。”
小刘冲小伟比了个中指，没吱声。
……
第二天中午，四个人拖着行李从羊城白云机场出来，坐大巴进城。
这会儿白云机场还没搬，在今天云城西路上，就是万达广场那片，天河机场关闭之后，这里是羊城唯一的机场，后来因为扩张需求搬到了花都，就是现在的新白云机场。
羊城在91年这会儿城区也不大，机场这里到火车站五公里，这条线就是羊城市区的西头，再往外就是城郊了，市中心在天河，从火车站往东十几公里。这会儿除了白云越秀天河黄埔四区以外，也就海珠区勉强算是市区模样，其他地方还没有开发。
在白云宾馆办好入往手续放下行李，四个人出来找食儿，这趟飞机人比较多，四个人都没吃饱。
91年这会儿，因为国家政策原因，羊城在国内已经很发达了，GDP排在沪海和京城之后位列第三，深镇排名第八，国内十大城市加起来将将达到港岛的一半。
省份GDP排名上前五是广东，山东，江苏，辽宁，浙江。广东第三年蝉联第一。
羊城的饮食习惯偏近港岛，讲究清淡原味，喜欢煲汤，不过总好过沪海的甜腻，几个人还是能适应的。
常言说，广东人四条腿的不吃桌椅，两条腿的不吃人（胡建人除外，哈哈），这是一个以能吃擅吃为名的美食天堂。这可不是吹的，56年广州名菜美点展览会上介绍的莱品就有5447个，与菜品有渊源关系的点心815款，其他美食小吃数千种。全国之最。
别的不说，光一个面点就有皮四大类二十三种，馅三大类四十六种。（当初我学粤菜的时候差点没疯了，最后下定决心，决定还是钻研鲁菜。）
广东人的生活就是早茶午茶晚茶加夜茶，从清早吃到深夜。一壶清茶几样点心就是悠闲的一天，有事谈事吃，没事闲坐也是吃。
虾饺、干蒸烧卖，白切鸡、白灼海虾、明炉乳猪、烧腊、油爆虾仁、红烧大裙翅、虾籽扒婆参，再来一盅排骨靓汤，四个人吃的心满意足。实在是这段时间在沪海没吃好。这边的菜式也有偏甜的，但没有沪海口味那么重。
小红摸了摸肚子说：“唉呀，还是南方好啊，好吃的东西真多。”
嘎子说：“沪海也是南方。”
小红瞪了嘎子一眼说：“不是，沪海是东边。”
小伟问：“吃饱了，出去逛逛不？”
小红看了看外面，犹豫着说：“现在呀？能不能太热了？”
小伟笑着说：“你这完全就是撑多了懒劲儿上来了不想动。算了，那咱们就回宾馆歇着吧，明天再说。”几个人从得心酒家出来打车回宾馆，上楼休息。
冲个澡上床，一觉醒来就已经是万籁俱静四野虫鸣的夜半时分了，小红睡的正香，小伟到窗边把窗子推开，点了根烟看向楼下。一眼看去整个城区尽入眼底，路灯在树影间摇晃，偶尔有车辆从林荫下穿行而过。
白云宾馆在这个年代是羊城最高的建筑了，76年建成的时候是中国第一高楼，有着辉煌的历史，是大运动期间不可多得的现代化产物。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当时它还是国内第一栋采用横向纹理的大楼，在那个时期，建筑业流行一句话：横向纹是资本主义，竖向纹是社会主义，因为苏俄的楼都是竖向纹。
在七十年代，这栋大楼投资二千万，也是中国之最。90年国内仅有三家五星级涉外酒店，白云宾馆就是其中之一，另个两个是白天鹅和京城饭店，白天鹅就在羊城沙面岛，是霍应东投资建造的。
如果在内地或是东北，在这个时间人们早已经全部休息了，在羊城竟然还有营业的食肆，这种商业氛围是内地还不具备的。
小伟趴在窗台上看着近外远处，看着与北方不一样的夜景，看着楼下经过的汽车听着偶尔传上来的人声，渐渐进入一种空冥状态。
“伟。”小红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打破了宁静。
小伟扭头看过去：“在这，怎么了？”
“渴。”
小伟把一早晾在桌子上的白开水端过去，喂小红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重新在床上躺下来。小红像八爪鱼一样搂上来，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屋里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