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民生
月落乌啼霜满天。
猎户们扛着属于自己的肉,兴高采烈向傅小官道别,半盏茶之后,魏长征家的院子才终于清静了下来。
魏李氏心里很是紧张,她去将东厢房收拾了出来,重新换了崭新的被单,想了想,又铺上了一层狐狸皮。
魏长征在院子中间升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挂着一个漆黑的大罐子,里面装的是熊骨和几味山里采摘的药材。
罐子的旁边架着几根铁架子,铁架子上一边放的是熊肉,一边放的是野猪肉。
他的心里依然有些紧张,家里曾经来过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褒城县的县令大老爷,可现在却活生生坐着一位爵爷!
忐忑的心始终未能宁静,怕的是万一哪里没注意惹了这位爵爷不高兴,一个不好可就是泼天大祸。
他微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灯下的那张桌子,还好,傅爵爷和宗时计他们正谈笑风生,似乎也没有嫌弃这院子里的脏乱,也没有嫌弃那茶水不好入口。
当肉香飘来,魏长征请了傅小官等人围坐在了篝火旁,他小意的切着肉,恭敬的递了过去。
这一顿饭,傅小官倒是大快朵颐吃了个够,魏长征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落地。
“这魏家铺有多少人丁?”
“回爵爷,现在仅有一千二百余人。”
“都是猎户人家?”
“这倒不是,其中有大致百来户人家种地。”
“每家有田产多少?收成如何?”
“这百来户每家有田产大致在六十余亩,至于收成嘛……这地方的土地比较贫瘠,又在秦岭之下,日照时间偏短,气候温差较大,作物仅能种一季,除去税赋,剩下的大致也就能够糊个口。”
傅小官微微颔首,这一夜里和魏长征聊了许多,也才知道就连这魏家铺都有十几户人家千里迢迢举家迁移去了沃丰道。
也不知道公孙策、商梁和马行空三人在沃丰道安排得如何了。
后面的行程得加快一些,五月初三的恩科必须如期举行,选出了各级官员得赶紧派往沃丰道先把秩序建立起来。
按照时间算,王二也应该带着下村的部分村民抵达了沃丰原,傅三代的种子该种植下去了。
王强理应也带着部分村民抵达了曲邑平陵二县,红薯的育苗这时候也应该完成了。
等这红薯培育两三年之后,大致就能够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虞朝粮食的问题差不多算是解决了。
当粮食问题解决之后,要想这下老百姓富裕起来,单单去作坊做工是不够的,得发展小农经济,栽桑养蚕,饲养家禽,鼓励老百姓大胆创业。
另一个方面得落到乡镇一级,鼓励乡绅们成立乡镇企业,或者……在沃丰道打造一处华西村?
当然,这个华西村的产业必须以本地特色资源为基础,在这基础上去开发出特色商品,并能得到良性可持续发展的优质产业。
当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啊!
这一夜,傅小官睡得不踏实,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事。
这些事他理出了一个头绪,得一步一步去实施。
以沃丰道为点,来带动整个虞朝的面。
用两年的时间,将沃丰道打造成为虞朝经济特区,然后组织各级官员们去系统的学习,也得派出沃丰道的官员去贫困地区扶贫。
胖子老爹而今是武朝皇帝,想来他也是要派出武朝的官员来取经的。
两国一山之隔一衣带水,以后无论是军事文化还是商品都会产生频繁的交流。
当商品充盈之后,国贸必然随之而开,整个世界竞争的格局就将形成,规范好贸易规则,就让所有参与进来的国家,去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战斗吧。
或许会很惨烈,但唯有这样的竞争,才能推动产业的升级,才能推动文明的进步。
……
……
次日一大早,傅小官等人用过早饭之后,在魏长征的带领下,去了郊外的一处荒地。
正是春天,本应该生长着绿油油麦苗的田野里,却疯长着三尺高的野蒿,些许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若是文人见之,或许会认为这就是田园美景,可傅小官看之,却隐隐心痛。
人口!
虞朝初略统计的人口是九千八百万,一个亿都不到!
人口是一个国家最大的财富,所以夷国划出了沃丰原,却要将原住民给迁走也是这个原因。
要鼓励生育,首先得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然后傅小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婴儿的存活率!
这时代的医疗条件极其低下,像魏家铺这样的小集镇,也就一名赤脚郎中,治疗一点小疼小恙或许没啥问题,可稍微严重一点的病基本上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至于接生……这就是听天由命!
莫要说这些百姓们,就是宫里的贵人生产,同样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这是因为手术这个词,目前仅仅局限在治疗创伤。
所以得开设一处医学院……!
傅小官收起飘荡的思绪,拔出匕首蹲在地上撬了一块泥土在手里捏了捏,沙土,这样的土壤种植红薯没有问题,种植小麦粟米收成不会高,水稻这样的土质是不行的,不能保水,除非进行土质改良。
他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抬头四处望了望,视线所及皆是荒地,可惜了这么一处好地方,说起来山清水秀,却留不住人。
魏长征一直看着傅小官,他不明白傅小官在干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时候的傅爵爷,真没有一点爵爷的样子。
他似乎挺懂这农事的,对了,他曾经可是临江一小地主。
但地主家的孩子就会种地吗?
魏长征不知道,贺三刀知道,他也是一个小地主,莫要说种地,就连什么季节该种什么作物他都不知道。
他种地喜欢去翠红楼,至于真正的田间地里……去特么的!
所以贺三刀看着傅小官的表情有些怪异——
这个有文化的小地主,无论他会不会种地,至少人家姿势拿捏得到位,看那小匕首随意一翘,看那双手捏泥土捏得多有情调。
这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亲和,所以演戏这种事情,要想演的入戏也是需要有真本事的。
贺三刀觉得这位爵爷当真是个高手!
无论是打仗黑吃黑还是演戏。
第五百九十一章 血洗黄杨集
宣历十年四月十二。
傅小官一行启程前往褒城县,苏墨率领的神剑三旅抵达了黄杨集。
大师兄苏珏在汶山晃悠了两天,找到了虞乐主力,也摸清了虞乐所部的一应布防,返回了黄杨集。
“虞乐在汶山集结了十万黑衣卫,藏在汶山的……”苏珏仔细看了看剑南东道地图,“藏在这,冷烟谷中,两边山野各布置了六处暗哨,还有十个巡逻卫队每一卫在百人左右,他们巡逻的路线是绕着冷烟谷两侧的山腰,间隔时间一个时辰。”
他顿了顿,手指在这地图上点了点,又道:“出黄杨集就进入岷山,前面百余里能容两匹马车并排而行,至环琅天,这大路就没有了,前面就是有名的岷山栈道,宽仅三尺余,架设于悬崖峭壁之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岷山栈道环琅天这一段全长大致在一百五十里,来到这里……满月桥,又是一段较宽的土路,从满月桥直行就通往汶水,而左传就是进入汶山。
进山大致三十里地,就是冷烟谷。在环琅天和满月桥甚至就在这黄杨集上,我怀疑都有虞乐的斥候,所以我们现在大致已经暴露了。”
苏墨很是认真的听着,对于暴露这事他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近三千人的队伍,敌人只要有心,终究会察觉。
“我们能不能从环琅天翻越天阙山,直接插入汶山西部呢?”
“……有点难度,”苏珏蹙眉沉思了片刻,“天阙山和汶山之间,相隔着乱云涧,宽百丈,除非可以牵过去一条绳索,让他们滑过去。”
“大师兄,绳索是有,他们也能滑过去,只是……你飞得过去不?”
苏珏正了正冠帽,一脸严肃的看了看苏墨,“八师弟,你大师兄我,是圣阶!”
“……”苏墨忽然笑了起来,“那就全体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稍等。”
“大师兄还有何事?”
“这黄杨集里,有一群老鼠。”
……
……
黄杨集里还有另外一支军队。
他们是四皇子虞问书的亲卫,也是三千人,他们并没有集结在一处,而是分散于黄杨集的各个客栈,导致了黄杨集的客栈爆满。
这支亲卫的首领名叫潘月楼,虞问书在上京城时候的侍卫队长,虞问书封谨亲王之后,他自然随着虞问书去了西戎。
此刻他正在明月客栈里,房间里还有他的两名副将。
三人的神色都极为严肃,此间的气氛便显得有些萧杀。
“大将军全军覆没,殿下生死未卜,标下敢问将军,我等而今究竟是去是留?”左副将拱手问了一句。
“将军,来的是神剑三旅,他们肯定是要入岷山剿灭拜月教的,末将以为……这大势已去,莫如各奔东西?”右副将也拱手说了这么一句。
潘月楼望着窗外,窗外的黄杨林立,黄杨树已经开花了,不美。
“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得到殿下的消息?”
“回将军,派出去十路斥候,从七盘关至剑门再到剑南两道,而今尚未传来殿下的消息。”
“将军,当时殿下镇守七盘关,彭于燕率领三千人就夺得了七盘关,殿下……会不会被他们抓住了?”
潘月楼眉间一蹙,摇了摇头,“未曾听到他们押解殿下回京的消息,所以殿下肯定没有被抓住。也未曾听见他们说斩杀了殿下,所以殿下而今一定活着!只是以殿下之罪……他只怕活得有些艰难。”
潘月楼转过身来,威严的看了看他的两名副将,“再派出斥候,特别注意各地的流浪者,也特别注意去偏远的地方寻找。你们记住,我们和殿下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莫要有二心,除非……殿下薨!”
“末将遵命!”
两位副将退了出去,潘月楼这才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神剑军入岷山……这老窝可就一家伙被神剑军给端了,就算是殿下活着,还能去哪里呢?
就在他惴惴不安之时,忽然听见了楼下传来的一阵哀嚎,他心里陡然一紧,抓住了身旁的长刀,便听见“嘭……!”的一声,他的房门被撞开来,他没有丝毫迟疑,一刀劈向了房门,咔嚓一声,他的刀将飞来的人斩成了两断,可他却豁然凝眉——这一刀,斩杀的是他的左副将!
便在这时,又一具身体飞了过来,他定睛一看,身子一侧,举刀再向门口劈去。
“轰……!”
他这一刀劈碎了那门,破碎的门屑翻飞,然后他便看见那翻飞的门屑中走来了一个人。
这人戴着一定高高的冠帽,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这人本在距离两丈之外,他的刀尚未收回,那人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他便看见那人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仅仅伸出了一根指头。
那一指落在了他的胸口,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如铁锤般锤击在了他的胸口,他的身体豁然而退,狂喷一口鲜血,撞破了这客栈的墙,飘向了墙外的黄杨林。
整个黄杨集在这一刻顿时沸腾。
惨烈的哀嚎响彻天际,许多的客栈许多的人抱头鼠窜,明月客栈的老板娘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忘记了呼吸。
她看见一群人冲了进来,又看见一群人想要冲出去,他们的身体还在拼命的奔跑,可他们的头颅却飞在了空中。
鲜血洒满了地,也涂上了墙!
来者无声而杀,手起刀落之间,便是一地的尸体。
然后他们退了出去,就站在黄杨集的大街上。
然后老板娘又看见对面的那家客栈发生着同样的故事。
天杀的,这是哪里来的强贼?居然如此凶悍!
黄杨集鸡飞狗跳,哀嚎声渐渐淡去,血腥味儿却弥漫而来。
空中有强人在打斗,刀光凌冽剑意盎然,然后有“砰……”的一声枪响,天上掉下来了一个死不瞑目的人。
随后又是数声枪响,枪声回荡,黄杨集渐渐安静。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虞问书三千亲卫十二高手,除了派出去的斥候之外,无一生还。
大街上,近三千萧杀的军士肃然而立。
他们的刀上,还滴着血,对于刚才的那番屠杀,仿佛就是宰了几只鸡。
老板娘咽了一口唾沫,连忙移开了视线,觉得那些人身上的杀气比刀锋还要锐利!??
第五百九十二章 惊弓之鸟
身在云来县的虞问书今儿个眼皮子直跳。
这些日子他受那公告的困扰本就心绪不宁,这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灾祸?
不行,不能离开这云来县!
他拿定主意,不就是配个女人么?反正现在老子也没有女人了,就等着分配一个,在这云来县得了那些田地,安心的先生活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做它想。
至于种田……这个真不会,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去种田的,到时候再想想办法。
得进山去了,今儿有一支猎户队进云山狩猎,先跟着他们去熟悉一下地形,以后老子单干,凭着这一流的身手,猎那林麝还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虞问书换上了一身青布棉袄,戴着一定风雪帽,背上他的剑,离开了客栈,去了四海酒家——那里是猎户们和行商门喜欢聚集的地方。
……
……
宣历十年四月十五。
已经在冷烟谷藏了近二十天的虞乐有些坐不住了。
派出去寻找四皇子虞问书的人没有一个传回来好消息,这位皇兄究竟死哪里去了?
他在帅帐中焦虑的走着,这样等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带来的粮草不多,今日炊事兵就来报说余粮已经见底,最多还能维持两日……这没吃的士兵们肯定不干啊,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想去抢点粮都没办法,总没可能靠打猎为生吧。
随行军师孔令羽微蹙着眉头说话了:“世子殿下,大军离开这冷烟谷到下一个有人的集镇,最近是黄杨集,这需要至少六天的行程。而今我军口粮仅剩两日,事实上维持不到我军抵达黄杨集,所以……”
虞乐正在烦躁,此刻停下了脚步,“有屁就放!”
孔令羽心里一沉,“回世子,得派出军队去打猎了,至少要筹集到大军抵达黄杨集的口粮。”
这特么的!
虞乐咬了咬嘴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老子带着兵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老子是来杀人的!是来杀傅小官的!可特么现在却要去打猎……傅小官那厮当真已经走了?”
孔令羽躬身回道:“打猎是而今不得已之事,而傅小官,恐怕已经走出了金牛古道进入陕州了。”
虞了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孔令羽转身退下,却“砰!”的一声被一名军士给撞的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晕头转向。
“报……世子殿下!”
这传令兵一怔,“啊,军师大人,末将来得太急未曾看见……”他慌忙走了过去,将孔令羽从地上扶了起来。
虞乐看着那传令兵,“你报什么呢?”
“啊,报世子殿下,在云来县,找到了四皇子。”
“什么?”虞乐一惊,心里却一喜,“云来县?”他走回来帅案,弯腰往地图上一看……卧槽,有点远啊。
“他跑云来县去干什么?”
“这个……探子的消息说,四皇子殿下在云来县打猎。”
“……”
打你妹的猎!
虞乐这就有些气结,老子在这里苦苦的等你,你却跑去了云来县打猎,今儿个怎么老是和打猎过不去呢?
老子的部队也要开去打猎,难道都没吃的了?
回头一想,他顿时又释然,四皇子而今是海捕文书追缉的对象,他肯定不敢露面,兜里肯定也没俩银子了,云来县偏远,他只有流落于此打猎为生。
“为何没有将四皇子带回来?”
“回世子殿下,四皇子……不认。”
“不认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们认错了人。”
“……”
惊弓之鸟啊,虞乐微微张开了嘴巴,这四皇子而今如丧家之犬,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可没有任何信物,他不认自然是不敢认,那他不回来老子在这搞啥呢?
又将部队化整为零去云来县找他?
此去云来县约三百里地,主要是要通过环琅天那一百五十里栈道,这就需要花上几天的时间,抵达云来县至少需要十天。
去还是不去呢?
就在虞乐迟疑不决之时,又一名校尉跑了进来,
“报世子殿下,黄杨集发生血战,死三千余人。”
虞乐皱起了眉头,“平民?”
“不是,死者据说在黄杨集已经呆了有月余时间,而杀人者乃是四月十二抵达黄杨集的三千劲旅,据探子说、极有可能是神剑军!”
虞乐一惊,神剑军?
孔令羽一听,心里陡然一沉。
“这支军队而今动向如何?”
“回军师大人,这支军队从环琅天进入了天阙山。”
“没有过栈道?”
“这个……真没有,他们全部进入了天阙山。”
孔令羽皱着眉头也来到了地图前,他仔细一看,这神剑军想搞什么呢?
天阙山和这汶山中间隔着个飞鸟难渡的乱云涧,他们肯定是没可能跨过乱云涧直抵汶山的。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孔令羽这就闹不明白了。
虞乐更弄不明白呀,他想了想,忽然笑道:“他们肯定也是没粮了,打猎!对,他们一定是入天阙山打猎。”
孔令羽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可他死活就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们既然在黄杨集杀了三千人,怎么会缺了口粮?”
“那你说说他们这是要干啥?”
孔令羽说不出来呀,他捋着胡须,皱着眉头,盯着那地图,沉默了许久,说道:“世子殿下,咱们得派出斥候去乱云涧那处瞧瞧。”
虞乐一怔,“莫非你还真以为神剑军就长了翅膀不成?再说本王有十万黑衣卫,布防紧密,神剑军三千人进入这大山里,咱们以逸待劳,就是十万头猪,也特么能够冲死三千个人吧?你怕什么呢?吓成了这副模样,你还真当他们是天兵刀枪不入啊?赶紧去叫士兵们打猎去!”
孔令羽被虞乐一怼,默默的走出了帅帐,觉得虞乐的这番话也有道理。
十万大军啊,还是最精锐的黑衣卫,三千神剑军丢在这十万大军里,一人一口唾沫也将他们给淹死了吧。
只是这心里怎么总觉得有些慌呢?
……
虞问书的心里此刻也有些慌。
他随着猎户队伍行走在云山上,想着今日那人说的那番话,或许是真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有人找到他了。
那么还会不会再有人找到他呢?
就在他思忖之时,一道凌冽剑光突然而至!
第五百九十三章 飞跃乱云涧
虞问书吓了一大跳!
他在那一瞬间长身而起,拔出了背上的剑,一剑将袭来的剑荡开,一声呵斥,“来着何……”
人字未能出口,旁边的一颗大树上突然洒下了一张网,落下了一把剑!
虞问书剑光一寒,挥剑向那一张网劈了过去,剑身一转,“锵……”的一声,两剑相击,两人各退十丈几乎同时落地。
就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厚厚的雪地上,四周陡然飞起了四个人,然后他的身子一轻,又是一张网!
这张网埋在雪地里,正好是他落脚的地方。
他的身子噗的一声倒在了这张网上,他的剑在那一刹那割开了这张网,反手一剑,将杀来的一剑挡开,他“噗……!”的一声掉在了雪地上。
牵网的那四个人也落在了地上,然后他的身子又是一轻,我去尼妹的!
还是一张网!
虞问书几欲吐血,大家堂堂正正的打一架不好么?
你们这算什么本事?
他的身子在网中一个趔趄,失去了平衡,他连忙借力一点,从那网中飞起,没料到的是……
他的头顶又落下来了一张网!
虞问书的剑正要向天上落下的那张网劈去,却见左右两边有两剑向他激射而来。
他慌忙运转内力,长剑在左右一点,“锵锵”两声,荡开了左右的两把剑,他的剑向下一挥,割开了下面的这张网,他从空中落下,心想,这特么总没有网了吧。
他的脚刚刚落地……又来?
他再次被提了起来,还是一张网!
不过这张网有些不一样,他踩在这网上的一块铁板上,这是什么意思?
上下有网,老子往左右去飞……
左,左边扑来了一张网,右,右边也特么的是一张网!
这两张网上各自挂有一块铁板,剑是肯定破不开的,那老子往前后突围!
前后同样有一张网。
四面八方,有六张网!
四面八方,还有四把寒光凌冽的剑!
六张网上只有天上的那一张没有铁板,它们正在飞速的靠近,虞问书骇然震惊,手中长剑光华流转,他长身而起,一剑落在了天上的那张网上,网破,那四把剑却瞬间而来,将他活生生给压了下去,然后,天上再次落下了一张网,这张网上可就有一块铁板了。
他落在了下面的那块铁板上,前后左右的铁板在这一刻封闭了过来,他亡魂大冒,却无计可施,天上的那块铁板“哐当”一声,正好盖在上面,他的眼前瞬间漆黑,才忽然发现这特么的就是……一口棺材!
“放我出去!”
“哐哐哐哐……”他的剑敲打着铁板,外面忽然有个声音:“好吵!”
然后有一缕烟雾飘入,十息,虞问书无声的躺在了这铁棺材里。
那群猎户早就吓呆了,不就是来打个猎么?怎么出现了这么多的武林强人?
猎户头领此刻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别看,别想,也别传出去,免得惹祸上身!”
那口棺材在八个人的牵引下向云山脚下飞去,落在了一辆特制的马车上。
马车的篷布盖了过来,两个人驾着马车离开了云山,也离开了云来县,向金陵方向而去。
一只信鸽飞起,带着一张纸条:虞问书已擒获,请工蚁接手。
……
……
四月十五,未时末。
孔令羽终究不安心,他派出了一个十人的斥候小队去了乱云涧。
在他想来,看看总是没有错的,万一那神剑军还真生出了翅膀一家伙落在了这汶山上,虽然只有三千人,却也不能大意不是。
小心驶得万年船,在临行时候,彗亲王可是特别的再三交代,傅小官那厮手段层出不穷,许多时候防不胜防。
虽说傅小官而今折返往金陵而去,可神剑军却是他的军队,难说有什么不知道的手段。
而此刻,神剑三旅也抵达了乱云涧。
苏墨看着这乱云涧就皱起了眉头,太特么宽了!
两山之间的乱云涧里云雾缥缈,深不见底,着实有些恐怖。
大师兄若是没飞到对面就掉了下去……三师姐而今可是有了身孕,大师兄不能死啊!
想了片刻,就在苏珏正了正冠帽想要起飞的时候,苏墨一把将他给拽住,“稍等!”
“干啥?”
“这风向正好,我们还有热气球没有用。”
“……你准备放热气球过去?”
“嗯,呆会你就坐在热气球上,如果到了中途风向有变,你再飞过去。”
苏珏一想,这主意不错,着实安全许多。
于是,苏墨点燃了热气球里的燃料,苏珏坐了进去,其余的神剑军战士们好奇的看着这玩意儿,足足半个时辰,这玩意儿鼓了起来,然后飘了起来……咦,还真能飞呢!
“这可是小师弟……也就是你们的小师叔捣鼓的,厉害吧。”
“小师叔威武!”
这玩意儿着实震撼了这群道院弟子,傅小官这小师叔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
苏珏乘着这热气球冉冉升起,随着苏墨手里的绳子一放,他向对面的汶山飘了过去。
足足两炷香的功夫,这热气球才飞到了汶山的悬崖边。
而此刻,十名黑衣卫斥候正好走到这里……
“你们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卧槽,这么大个气球!”
“不是,里面好像还有一个人!”
“这东西……从对面的天阙山飞来的?”
“也可能从这乱云涧的下面飞上来的。”
“难不成还真有仙人?”
“……仙人你个板板,老子倒是觉得恐怕是对面的敌人!”
“你是不是傻啊?飞一个敌人过来搞毛?咱们可是十万人!”
“老子被你们弄迷糊了,那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再瞧瞧。”
热气球飞到了汶山,苏珏从热气球上飘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白衣,头戴一顶黑色高冠,手里还握着两根绳子,他这一飘,便见衣袂翻飞,长袖鼓荡,极有一番仙人模样。
“看,老子就说有神仙,这不就是神仙么?”
“……神仙不是可以无所不能的么?他为何要乘着那东西过来?”
“傻了吧唧的,神仙谁特么没个坐骑?观世音菩萨还坐着莲台呢,这位神仙乘着这……这神器有何奇怪的。”
“不是,他现在在干啥?”
第五百九十四章 神兵天降
苏珏正在将绳子绑在树上,他自然知道就在他不远的地方有十个喽啰。
他绑好了绳子,又将热气球里的火给灭了,这才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可以了。”
他正了正冠帽,一脸笑意的向这十个斥候走去。
“小哥儿们,请问这里可是汶山?”
这些斥候呆愣楞立在当场,过了数息,其中一名斥候才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正是……敢问您可是仙人?”
这次轮到苏珏微微一怔,仙人?难不成我还有仙风道骨之资?
“啊……本仙刚云游回来。”
那斥候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求仙人饶命!”
其余九个斥候一看,对啊,这特么遇见仙人回来,万一他一家伙将我们给抹杀了怎么办?
于是,九个斥候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苏珏这就懵逼了,还真有人会相信仙人的?
现在怎么搞?
杀吧,好像下不了手。
不杀吧,万一他们跑去通风报信又是个麻烦……
就在他迟疑不决之时,神剑军的士兵通过那绳索一溜溜的滑了过来。
其中一个斥候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他们,怎么飞过来了?”
苏珏一声叹息,指头一伸,点了这斥候的穴道,这斥候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其余九个斥候一瞧,吓得亡魂大冒,战战兢兢的说道:“我等什么都没看见,求仙人饶命!”
“哎……只怪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随着苏珏手指的落下,其余九名斥候尽皆躺在了地上。
“杀了?”苏墨看着这地上的十个人问道。
“没杀,一个时辰之后会醒来。”
“为什么不是十个时辰再醒来?”
“……我担心他们晚上会冻死。”
“……哦,大师兄所言有理。”
一炷香的功夫,神剑三旅两千八百人飞跃了乱云涧,天光微暗,队伍稍事休息作了吃喝补充,从这处山头消失,悄悄的向冷烟谷敌军主力阵地摸了过去。
队伍分成了三批,苏珏带着三十个士兵消灭了这一路所有的暗哨。
苏墨带着三百士兵击杀了游动巡逻,其余人从中悄然而过,却忽然在山腰处停了下来。
有一队大致三百人的敌人正向他们走来。
“你们说说看,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咱们好不容易从蒙山跑到这地方来,还以为可以跟着世子殿下吃香的喝辣的……这一来就窝在这山沟沟里,比特么蒙山的条件还要艰巨,而今居然都没粮了,也不知道世子殿下还在这里等什么?”
“听说是等四皇子。”
“这都等了二十多天了,薛定山都死翘翘了,我看那四皇子恐怕也死了,咱们在这不是傻等么?”
“听说是神剑军来了,一举消灭了薛定山那婆娘的十五万部队,薛定山那憨货中了计,跑进了剑门城,那是一座空城,被费安的四十万散兵游勇给包了饺子。”
“哈哈,我还听说费安那厮为了恶心薛定山的部队,天天晚上围着剑门城唱楚歌,据说就唱了三五天,就把薛定山的十五万大军给唱跨掉了,足足九万大军倒戈,那城门一开,神剑军如入无人之境,一家伙就将薛定山残部给灭了。”
“王麻子,你特么就吹吧,唱歌还能把军心给唱跨的?”
“你个二杠子别不信,这是去找四皇子的斥候回来时候说的,能假?”
“我特么就不信,神剑军那么厉害,直接就可以打下剑门城,搞那些把戏有何用?”
“你爹当年叫你读书,你特么偏偏要去打珠珠,强攻剑门城是那么容易的么?就算能打下来,那战损也定然不小!
神剑军的每一个士兵可都是宝贝,你特么以为像我们一样?人家会愿意拿自己士兵的命去填?
就那么短短三五天,一曲楚歌唱灭了十五万大军,这叫兵不刃血,你懂不懂?”
“别扯了,打猎呢,不猎杀到动物,老子们恐怕会饿死在这山里。”
“那可就搞笑了,世上第一支不战而饿死的部队可就诞生了,老子们黑衣卫,恐怕也就出……”
这士兵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豁然抬头,因为他看见了前面有一双脚!
就在他抬头那一瞬间,一道刀光闪过,他的头颅陡然飞起,脖子处一篷鲜血如喷泉一般的挥洒。
其余士兵一惊,跨在腰间的刀尚未来得及拔出,便见前后左右上百人袭杀而至。
刀锋冰冷,彻骨之寒油然而生,瞬间毙命,至死都无人明白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场遭遇战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三百多条人命就此了解。
“头,他们夸我们呢,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苏墨瞪了这士兵一眼,“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士兵一怔,瞪大眼睛看向了苏墨,八师叔什么时候懂得如此深刻的道理了?
苏墨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你们小师叔说的!”
那士兵嘿嘿一笑,心想这就对了,这样的金玉良言,也只有伟大的小师叔才说的出来。
队伍继续前行,途中又遭遇了两股狩猎敌人,神剑三旅自然轻易将他们击杀,在天色将晚的时候,他们抵达了冷烟谷的上方。
苏墨查看了片刻,作出了安排:
“一团,去谷口从谷口处突袭。”
“二团注意掩护,三团直接冲击帅帐,活捉虞乐,结束战斗!”
“一团到位后以哨声为号,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一声嘹亮的哨声在谷口响起,三团径直往中军帅帐冲去,二团分为两翼,随着一团同时冲入了敌军主阵之中。
战斗瞬间打响,三团在苏珏的带领下,犹如锋锐的箭矢,一路所过,那些敌人根本没有回过神来就殒命当场。
二团两翼拔刀就砍,毫不恋战,也没有恋战的机会,敌人压根就没有弄明白。
“敌袭!”
“咚咚咚……”战鼓豁然响起,惊起漫天飞鸟,也惊动了帅帐中虞乐和孔令羽。
虞乐陡然站起,“敌人是哪里来的?”
一名校尉疯狂的冲了进来:“报世子殿下,神剑军杀进来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黑衣卫覆灭
“你说什么?”
虞乐一个箭步冲到这校尉面前,一把抓住这校尉的脖子活生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咳咳咳……”
那校尉顿时面红耳赤双目外凸,虞乐连忙将他放下,“神剑军是从哪里来的?”
“末将不知,他们、他们未曾经过谷口,恐怕、恐怕是从天而降了!”
“嘭……”虞乐一脚踹在这校尉的腹部,“我去尼玛的从天而降,你们还真当他们是神了?”
他一步冲出了帅帐,手里长剑一挥:“众将士听令,给本世子将他们全部杀光!”
神剑三旅突进了百米距离,这时候敌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左右密密麻麻的敌人挥舞着刀枪如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
神剑一团此刻也加入了战场,他们从敌人的后面突入,手里的刀寒光闪烁,以五人为一伍,如磨盘一般的转动,他们深入了敌军,就像绞肉机一般活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
苏珏没有时间去正冠帽,他手里的木剑挽着朵朵剑花飘逸游走,一条条生命在他前行的路上纷纷消散。
这是一条宽约三米的血路!
三旅二团的战士们同样以五人为一伍,手中朴刀上下翻飞,挡住了敌人劈来的刀剑,也切开了敌人的喉咙或者腹部。
哀嚎之声顿起,敌军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汹涌而来。
苏墨拔出了枪,随着他一声枪响,神剑军三千把枪在这一瞬间同时响起,“砰砰砰砰……”一阵激烈的枪声伴随着一阵惨烈的嘶吼,他们收枪拔刀一气呵成,朴刀所指,居然再无敌人!
三千把枪,三千条人命!
死了的还好,偏偏中了枪还有千余人未曾死去。
他们的双手捂着腹部或者胸口,他们的眼里满是骇然之色,他们的嘴里在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们的刀早已掉在了地上,而他们的人,正在疯狂的后退。
“啊……我的肠子、我的肠子掉出来了!”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
“……”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在神剑军冷冰冰的视线之下,在他们冷冰冰的刀锋之下,在他们那黑洞洞的枪口之下,敌军中有人突然一声狂吼:“神剑军,打不过,老子不打了!”
那敌军转身便跑,可他未曾跑出两步,一把刀闪亮而过,他的头颅顿时飞起。
“给老子冲!挡住他们,杀了他们!”
敌军一名千夫长手持长枪驱赶着这群士兵再次压了过来,苏墨眉头微微一皱,他摸出了一颗手榴、弹,拔掉引信,向那名千夫长处投掷而去。
“轰……!”
一声爆响伴随这一股烟雾升腾,那名千夫长被一家伙炸得血肉横飞,他身旁数米内所有敌人尽皆殒命。
苏珏继续前冲,他已经看见了帅帐!
虞乐在此刻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亡魂大冒,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特么是打的什么仗?
十万人居然挡不住敌人冲锋的步伐!
孔令羽的神色与他无异,只是孔令羽在惊慌了片刻之后警醒了过来,他一把将虞乐拽入了帅帐,低声说道:“世子殿下,敌军已近帅帐,请速速撤退!”
“滚……!”虞乐一声怒吼,面目狰狞,“老子有十万人啊你知不知道?十万人!就是十万头猪也能将他们拒之帐外!”
孔令羽垂下了头,脸色黯然,心想你怕是高估了猪的能力。
“本王要亲自督战!”
虞乐再次提剑走了出去,孔令羽沉默十息,从帅帐的后方离去。
虞乐站在帅帐的门口,手中长剑指天:“本王令:诸将士斩杀敌军一名,本王赏银百两!若有怯战者,本王定会斩你全家!”
“传令官,传本王令,着督军卫督战,后退一步者斩!”
退后的士兵又压了过来,但是气势却远不如开端。
这特么是玩命啊,谁不怕?
可现在怎么搞?
连跑都没地方跑了。
后面的大军向前挤压,前面的士兵就彻底成了炮灰,他们冲向了神剑军,却沦为神剑军刀下亡魂,为这条血路添了绯红的一笔。
“亲卫营,保护世子殿下!”
“挡住敌人前军!”
“弓箭手,射死他们!”
“盾卫,盾卫,盾卫上前,长枪兵跟上,捅死他们!”
神剑三旅依然沉默,沉默得可怕。
在这样的战斗中,他们没有时间去装填弹药,他们凭借手里的刀和一身的功夫,以及训练时候的五人配合磨盘战阵,他们如龙卷风一般的席卷而去,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多……只不过是多砍几刀罢了。
苏珏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的面前是上千人悍不畏死的堵了过来。
他皱起了眉头,忽然拔地而起,他飞在了天上,一步踏出,便到了帅帐的顶上。
“射他,快射死他,就是天上飞的那一个!”
如蝗虫一般的箭羽向苏珏狂射而去,他的那身白袍忽然鼓荡,他手里的木剑在将夜的空中留下道道残影,他劈飞了所有的剑,然后,他落在了帅帐的门口,他的木剑,落在了虞乐的脖子上。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叫他们住手投降,要么……就丢了这脑袋。”
苏珏押着虞乐向前走来,黑衣卫所有存活的将士顿时住了手——这仗……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太特么好了!
这么打下去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老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这些将士们居然松了一口气,丝毫没有主帅被擒获的耻辱。
甚至有许多将士在心里拼命的默念,“殿下,你特么赶紧投降啊!”
“牺牲了你一个,我们这些小兵恐怕就能活下去,每年你的祭日我们会给你烧一把纸钱上一柱香。”
苏珏见虞乐还没有反应,他不高兴了,再次说了一句:“我数三声,三声过后如果你还不投降,我就取了你的人头,杀光这里所有的兵!”
“三!”
“二一!”
虞乐一惊,哪里能数这么快的?给我一点尊严好不好?
可他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咔嚓……”一声!
第五百九十六章 给老子去挖矿
木剑并不锋利,但这要看在谁的手里。
苏珏的木剑就无比锋利!
它如切豆腐一般切入了虞乐的脖子,切断了他的颈椎,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声。
这声音居然在虞乐的耳朵里响起,他居然听见了自己脑袋被那木剑给砍下来的声音,所以他最后的表情凝固,那是几欲凸出的双眼和因为无比惊惧而变了形的脸。
苏珏提着虞乐的人头,一声大吼:“放下武器,想活命的站在左边,不想活命的站在右边,拿不定主意的,站在中间!”
苏珏这话一出,敌人顿时一怔,谁特么不想活命啊!
现在连世子都死了,这仗还打个屁!
于是,所有的敌军都纷纷放下了武器,一个个又如潮水一般涌到了左边。
苏墨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师兄现在还会这种操作了?
可以啊,进步很快嘛。
但现在怎么搞呢?
这放眼过去,大致还有八万左右的降兵,该怎么安排他们呢?
“你,出来!”
苏墨用剑指了指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那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什么名字?”
“末将冯武。”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将他们给老子整顿清楚!”
“末将领命!”
这冯武转身走向了那一群乱糟糟的黑衣卫,一声大吼:“所有千夫长出列!”
“各自整顿自己的手下,都特么别乱,一炷香之后,将军训话!”
……
这一战,神剑三旅折损一百三十三,伤残二十六,苏墨很是肉疼。
从七盘关一战至今,神剑三旅能战者就只剩下了两千六百余人,这特么的!得去哪里弄这么多的武林高手呢?
剑林?刀山?
佛宗就算了,一来在樊国,二来和尚麻烦。
看来西戎之行结束之后,老子得带着队伍去剑林刀山抢点人才行。
“大师兄啊,这么多降兵怎么搞呢?”
苏珏也不知道啊,他手里还提着虞乐的人头呢,“要不……放了?”
“放了不行,这些王八蛋杀了咱们一百多人,可不能便宜了他们。”
“要是小师弟在这就好了,这种事情通常都是他去操心。”
“哎……”苏墨一声叹息,想着小师弟如果在这,他会怎么去处理呢?
小师弟那么阴险,他肯定也不会放过这群降兵,小师弟那么爱财……他会不会将这么多人发配去充当苦力呢?
此去西戎路途艰险,而且小师弟临走时候还说入了西戎,真正的敌人恐怕会是那些土司。
西戎有大大小小三十八个土司城寨,最大的彭氏土司拥有私兵三万,镇守着西戎府。
其余土司最少也拥有私兵上千。
拜月教和那些土司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就算是陛下册封的彭氏土司,恐怕和拜月教之间也有苟且之事。
神剑三旅入西戎是瞒不过拜月教的,他们有太多的眼睛。
根据小师弟的分析,如果彭氏土司不动,其余土司最多暗地里使点绊子,这些人,当果断的杀了。
此战真正的目标是拜月教总坛,还有就是岷山深处的琢光山下的金矿,至于弄死那些土司,这件事得留给费安亲自来做。
金矿……金矿可是需要人的!
对了,就把这群人弄去金矿给老子挖矿!
小师弟说要守住那处金矿,因为西戎的土司们恐怕也和那金矿有些牵扯。
神剑军占领了金矿,这自然就断了那些土司一条巨大的财路,他们作为西戎土著,哪里会轻易让神剑军占了那天大的便宜。
所以……苏墨作出了决定,这帮王八蛋拿刀可以砍人,拿锄镐又可以挖矿,两全其美啊,我特么果然是个天才!
他笑了起来,苏珏看着一愣,“有主意了?”
“嗯。”
“怎么处理?”
“弄去琢光山挖矿!”
“……好主意,这人头怎么办?”
“给我,派个人出去,用石灰处理一下,送给小师弟,他恐怕能够用上。”
苏珏递过了人头,正了正冠帽,不太明白这人头除了当球踢还能有什么处。
冯武整顿好了队伍,苏墨站在了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前面。
他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如暮鼓:
“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们就是傅小官,傅爵爷麾下的神剑第三旅!”
降军顿时哗然,果然是神剑军,难怪这么厉害,特么的半个时辰就击穿了中军,擒拿了主将,还一刀就将世子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肃静……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人群顿时寂静,这是这群降兵心里的一个难解之谜。
“我们,就是从天阙山飞跃了乱云涧过来的!”
人群又是一怔哗然:
“哇……”
“不会吧,乱云涧那么宽,怎可能飞跃过来?”
“人家是傅爵爷麾下的神剑军,听说上天遁地无所不能。”
“他们又没从谷口打进来,明显只能从乱云涧过来了。”
“太特么厉害了,辛亏世子殿下死了。”
苏墨让这些降兵消化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必须用神剑军的威名镇住这群家伙,毕竟是八万人啊!
如果他们再起二心,在路途中突然发难,那可够神剑三旅喝一壶的。
果然,那些降兵们的眼里愈发多了几分恐惧,他们看向苏墨身后肃然而立的神剑军士兵,觉得那就是天军,根本不可匹敌的存在。
“你们给老子听好了,老子叫苏墨,神剑三旅旅长,江湖人称……”
称什么呢?
得起个凶残一点的外号才行。
“嗯,江湖人称追魂阎王,一流巅峰高手!老子一个,可以杀你们一群!而老子身边的这一位……”
苏墨隆重推出了大师兄,“他就是道院大师兄苏珏,圣阶高手,江湖人称……鬼见愁,他一人,可以杀你们三群!”
“所以,老子不怕你们造反!一人造反,老子杀你们一百个!十人造反,老子杀你们一千个!”
“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带上所有的粮食,半个时辰之后,跟着老子出发去西戎剿匪!”
一群降兵楞在当场……
“怎么?不愿意?老子数三声,不愿意者,杀无赦!”
就在此刻,那十个被苏珏放倒的斥候飞奔而来。
“神仙,我们看见仙人了……!”
他们冲到了苏珏面前,左右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情况……
“我等愿誓死追随神剑军!”
“兄弟们,咱们回不去蒙山了,跟着神剑军走才有活路!”
“拿起武器,追随神剑军!”
山呼海啸之声在山谷回荡,十名斥候一脸懵逼,这特么是……自投罗网?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夫人们在打麻将
宣历十年四月二十五,夜,金陵的夜空中有繁星,还有一弯峨眉月。
早早用过了晚饭,董书兰虞问筠燕小楼和苏柔坐在了离宸轩里的麻将桌前。
打麻将而今成了她们主要的娱乐活动。
苏柔一到这点就绝不会再绣花,虞问筠到这点也不再缝制婴儿的小衣裳。
四个女人坐在一桌,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响起,一个个熟练无比。
“今日进宫,母后说相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大致在……定缺……大致在二十八应该到家了。”
“九条……可接下来就是恩科,选了人……等等,碰三万……选了人之后他恐怕就得动身去沃丰道了。”董书兰说着打出了一张二筒。
“你就打缺了?……一万,爷爷说沃丰道已经去了不少人,嗳嗳嗳,杠九筒……夷国原本在沃丰道的人只走了一小半,留下来了不少人呢。”燕小楼说着打出了一张六万。
“碰……”苏柔一脸笑意,“你们可别分了心,我这把清一色哦,下听了呢。”
“还让不让我摸牌了?我还是一手烂牌!”虞问筠嘟起了小嘴儿,却又说道:“相公派去沃丰道那三人厉害,他们请了大哥的军队维持秩序,将涌入沃丰道的三十多万人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我估计那三人会留在沃丰道受到相公的重用,不然父皇会找相公要人。”
“可不能给,相公得培养一些自己的得力手下,不然哪里能得来逍遥?八万。”燕小楼正喜滋滋的看着自己的牌,却不料苏柔哈哈一笑,“和了,清一色三番!”
燕小楼一脸哀怨,董书兰嘻嘻笑道:“柔姐姐这么好的牌怎的也应该自、摸关三家多好。”
“我可不去贪,每次一贪就放杠点炮的……有没有苏珏的消息?”
虞问筠摸了一张夹二条,“就知道你会记挂着,我也问了,说大师兄随着神剑三旅去了西戎,他们在汶山正巧遇见了彗亲王的黑衣卫……碰碰碰八条……是世子虞乐率领的,捷报已经传来,虞乐的脑袋正在送往金陵的途中,苏墨降服了八万黑衣卫,带着他们正赶往西戎呢。”
“大致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这不知道,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在你生产之前。”
几轮牌一模,燕小楼又给董书兰点了一炮,屁胡,一两银子点没了。
她一声叹息,倒不是点了两炮,“我和书兰姐生产的日子大致在十月,他正好在沃丰道忙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空回来一趟……七条。”
“哈哈,我也和了,边七条。”
“你不是说一手烂牌的么?”
“时来运转,每一张都摸到好牌呢。”
燕小楼取出荷包嘟着嘴儿,“今儿手气不太好的样子,来来来,你们一人一两,柔姐……四两,我会赢回来的!”
继续哗啦啦的搓。
“咱们的麻将现在卖得极好,风靡了整个金陵,我看还得在其余地方把这麻将作坊给开起来。”
“这玩意利润如何?”虞问筠不关心生意上的事,此刻随口问了一嘴。
“五倍的利润!”董书兰一脸灿烂的笑容:“现在咱们卖的这麻将是用木头雕刻的,我觉得打起来不够气势,寻思着得用石材,另外就是做一批高端的麻将,用玉石来做,一副麻将卖他个千八百两银子的那种。”
燕小楼一怔:“那么贵会有人买?”
“嘻嘻,你可别小看了有钱人,另外,这种玉石麻将,我打算更多的销往武朝。”
“他们不会呀。”
“这玩意儿多简单?大不了弄个说明书,让我二哥找几个人学会再传播出去……也或者直接找公公,他现在可是皇帝,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寻思着咱们家的产品是不是也入了武朝的皇商?”
“樊国也可以卖呀,相公和樊天宁……就是那个十三皇子,他们不是好友么。”
“现在抽不开身呀,我们都不能远行,等孩子生了带大一些再考虑樊国吧,公公不是在樊国买了一处庄园么,等以后咱们去那边玩玩顺便看看生意怎么去做。”
“这个主意好,去了樊国,得请佛宗的宗主大人为我们的孩儿们赐福,求个开光的物件儿,保佑他们平安成长。”
“听说宗主大人极少为人开光。”
“咱们相公可不一样,你没去武朝不知道,咱们相公可是点化了他那弟子枯蝉的。”
“……相公难不成还懂佛义?”
“相公懂得东西可多着呢。”
四个女人一边打着麻将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夜色下的傅府充满了安乐祥和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夜色中,却有两个拜月教暗门的杀手悄悄的摸了过来,他们飞到了房顶上,还没来得及跳入院子中,却忽然有个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夫人们在打麻将,你们就别去打扰人家了。”
“谁……?”两个杀手大吃一惊,他们可是一流境界的高手,到现在居然未曾发现身后有人!
“哦,自我介绍一下,傅府门房贾南星……你们是自我了断呢还是等我出手?”
两人心里一震,圣阶高手贾南星!
这特么的,我们被圣子给忽悠了啊,不是说这傅府只有一个道院三师姐了么,这贾南星怎么成了这傅府的门房?
他们当然不愿束手就擒,两把剑刚刚拔出,贾公公一声叹息:“哎……不自量力啊!”
话音未落,他击出了两拳,就在这两个刺客的眼中,两朵梅花豁然绽放。
以拳劲而具现如梅!
这是何等样的身手!
他们的剑尚未劈出,便见那两朵梅的花瓣忽然飘了过来。
每一朵花瓣都是一道凌冽的剑意,他居然以拳成梅,梅化剑意,那一片片的花瓣中,万千剑意瞬息而至。
两篷鲜血陡然挥洒,为这梅花的花瓣喷上了一抹艳丽的红。
贾公公身手一抓,将两具尸体抓到了手上,他长身而起,将两具尸体丢入了玄武湖。
他回到了房顶,看了看对面离宸轩里的祥和,顿时笑了起来。
“殿下,老奴觉得你应该再娶几个凑满两桌比较好,武氏皇族血脉,可就靠你了啊!”
他看了片刻,飘然离去,离宸轩里麻将依旧,只有苏柔微不可察的向外望了一眼。??
第五百九十八章 金陵好
四月二十八,金陵城暮云缥缈,夕阳如画。
金陵城外十余里的藤溪山上山花烂漫,姹紫嫣红。
藤溪山山顶的敬春亭中,萦丘司马家的千金大小姐司马澈将手里的纸鸢丢给了丫环小星儿,接过了小星儿递过来的一方手帕轻轻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手臂就着这手绢扇了扇风,望着天上数十个高飞的纸鸢笑道:“要说来这金陵的春和咱们萦丘的并无两样,可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这金陵的春更美丽一些……”
“秦淮河的春水比咱们萦丘莲湖的春水显得更大气盎然,未央湖的春色比之萦丘若水荡厚重了许多,兰庭集更是因为千碑石上的那些流传千古的诗词文章,令萦丘文庙黯然失色。就连萦丘引以为傲的松竹书院,也远远不及稷下学宫的浓厚学风和辩学之道。”
司马澈秋水般的眼眸看向了天边的夕阳,晶莹如玉的脸儿被那夕阳染上了一抹淡红,如新月生晕,顾盼间,若仙子挽霞。
小星儿咬了咬嘴唇,甜甜一笑:“看来小姐当真喜欢上了这金陵,却不知是爱屋及乌呢……”
司马澈脸儿一红,手中手帕一舞,轻飘飘落在了小星儿的头上,娥眉儿一扬,“小妮子,本小姐是来参加恩科考试的!”
“知道知道,小姐是来参加恩科考试的,小姐一定会金榜题名,然后……然后呢?”
司马澈轻咬嘴唇,坐在了亭子里,望着那夕阳,“然后自然就是去当官啰。”
“可没有女子当官的道理。”
“本小姐女伴男装不成?”
“嘻嘻,小姐这么漂亮,星儿倒是很想看看小姐女扮男装是什么模样?恐怕会惹得许多女子抛来绣球,羡煞了那些七尺男儿。”
司马澈展颜一笑,脸颊浮现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儿,盛满了这春风和夕阳。
她的笑意徐徐敛去,忽然悠悠一叹,“这眼见着就到五月初三了,可他还没回来,这恩科会不会延期呢?”
小星儿瞅了自家小姐一眼,心想明明就是爱屋及乌,偏偏那嘴儿还硬,这可怎么得了?
那位爵爷可是有三房正妻的了,以小姐之才貌,她、她甘于屈居为妾么?
再说傅爵爷的三房正妻可都不简单,小姐虽然出于萦丘司马家,说起来是五大商业世家之一,可毕竟是商人,那三房正妻可是一位公主两位尚书千金,都是皇家贵胄!
在这样的府邸中,夫人们可都是勾心斗角的,小姐如何斗得过她们?
就在小星儿惴惴不安想着自家小姐可能面临的悲惨命运时候,司马澈说话了:“你当真以为我是冲着傅爵爷来的呀?”
“难不成不是?”
“我告诉你,还真不是。”
“咱们才到金陵半个月,小姐为啥去了兰庭集看那千碑石看了十五次?”
“本小姐是看他的诗词文章,因文见意,因意见人。”
“……那小姐可看出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点复杂,不过确有才华,倒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所以本小姐当真是要来参加恩科的,陛下那圣旨里面又没写不让女子参考,何况本小姐当真会女扮男装,可已经报了名。”
小星儿就很迷茫了,古往今来,只听说武朝出了个女皇陛下,可人家女皇陛下生了孩子还不是退位了?
“奴婢以为小姐就是闹着好玩……若是中了怎么办?”
司马澈嘻嘻一笑,笑得夕阳失了颜色,“肯定得中呀,中了本小姐就去沃丰道当官,这官儿有点意思,聘用制,倒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能够聘上个啥官儿,不过哪怕是个县令,本小姐也一定会将那一县之地治理得红红火火!”
小星儿咽了一口唾沫,幽怨的看着司马澈,“小姐,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莫要忘了本小姐可是松竹书院名列前三的才女,何况本小姐自幼受爷爷和父亲的熏陶,对于经商也颇有心得,难不成还治理不了一个县郡?你这丫头,切莫轻了自身!”
小星儿撇了撇嘴没敢再说,小姐就是这脾气,总觉得不比男子低一头。
可你一个女子,在一群男人堆里,露馅不说,还有诸多不便,若是家主知道了,恐怕会气得吐血。
夕阳残,夜风不寒。
天上的纸鸢少了许多,司马澈歇息够了,徐徐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肢,“走吧,得回城去了,明儿咱们得去一趟四通钱庄。”
主仆二人收拾起东西向山下走去,小星儿问了一嘴:“去四通钱庄干啥?”
“去看看股票那个玩意儿。”
“哦……”
……
……
下了藤溪山,就是通向金陵城的官道。
司马澈租借的马车就停在这官道的一旁。
她正要登上马车,这官道上却有两架马车绕过了腾溪山疾驰而来,正在这转弯的地方,那马车又跑得飞快,偏巧这风吹起了她的发带,那马车错身而过,车厢正好挂住了她的那条发带,狠狠的一扯,司马澈“哎呦”一声,那发带随车而去,她的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你给本姑娘站住!”她双脚一跺,狠狠的盯着那辆马车,一步跨上了自己的马车,对车夫说了一个字:“追!”
那车夫回了一句:“好咧!”
鞭子在空中一抖,这辆马车也疾驰而去。
小星儿顿时哭了……她还没上车呢!
“小姐、小姐……”
司马澈此刻并未曾注意到自己的丫环没在身边,她掀开前帘,探着脑袋一直盯着前面那马车,一个劲的催促,“再快点,莫要让他跑了!”
“放心,我黄老四号称金陵第一车夫,他跑不掉!”
这一追就是十里,就进了金陵城。
前面那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司马澈的马车紧跟着它行走在金陵的街巷上。
七弯八拐走了大半个时辰,黄老四忽然说道:“小姐……那马车好像是停在了傅府门口。”
“哪个傅府?”
“就是傅小官傅爵爷的府邸。”
“啊……”
“咱们现在是停下呢还是过去?”
“……小星儿呢?完蛋了,咱们回去,快快快,丢了个人!”
第五百九十九章 几度夕阳红
一条丝带?
一条洁白的绣着两只鹅黄蝴蝶的丝带!
傅小官下马车的时候,这丝带正好飘在他的脸上。
他微微一怔,将这条丝带从车厢上取了下来,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质地极好,刺绣工整,像是苏绣,他顺手就揣入了袖袋,在门房李正的恭迎下,带着一行人风尘仆仆走入了家门。
回来的有些突然,夫人们并不知道,正在欢乐的搓着麻将呢,自然也没有出来迎接。
雪儿正要跑去报信,傅小官却叫住了她,“把这俩小子安排在西厢房,带他们去洗漱一番,呆会一起吃饭……吩咐厨房多弄几个好菜,少爷我饿了。”
“奴婢这就去……公子请!”
傅小官和徐新颜还有苏苏径直去了主院,踏入主院的月亮门,走过了山水屏风,就听见了离宸轩里的麻将声和谈笑声:
“哈哈哈哈,柔姐又放炮了,还是一炮三响呢,柔姐姐,你是不是想大师兄走了神儿?”
“我才没想他呢,那个呆子,想他作甚,来来来,再搓一圈。”
稀里哗啦洗牌的声音响起,便听见燕小楼问道:“问筠姐,你不是说相公可能今日归家么?这眼见着天都快黑了,要不要遣个人去城门口候着?”
“他那么忙,谁知道会不会又在哪里逗留耽误了时间呢?别心急,反正他回来了你们也受不了。”
这虞问筠平日里的淑女形象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傅小官咧嘴一笑,他走入了离宸轩,“她们俩受不了你可受得了?”
“呀……相公……!”
三个女人顿时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喜,尽皆向他扑了过去。
苏苏撇了撇嘴儿,苏柔默默起身,拉着她就走。
徐新颜暗自羡慕,此刻也不好意思逗留,也跟着苏柔离去。
离宸轩里顿时春意盎然,傅小官左拥右抱一个一个亲了过去。
麻将自然是散伙了,傅小官忍住了内心的冲动未曾上下其手,毕竟董书兰和燕小楼而今才怀上两个多月,可是危险时期。
他去了浴房舒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声干净的衣裳,悠然自得的坐在了陶然亭中。
董书兰欢喜的煮上了一壶茶,燕小楼站在他的身后给他锤着背,虞问筠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直乐:
“清瘦了许多,但精神头儿看起来不错,这几日补补应该就能补回来……老实交代,在外面可有沾花惹草?”
傅小官故作愁眉之态,双手一摊:“打仗呢,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有那闲情?”
董书兰忽然抬头,“这意思……不打仗你就有那闲情了?”
“这……”傅小官忽然感觉后背的拳头锤得有些重,他讪讪一笑,“你们相公就算有那心也没那胆啊!家里三个娇滴滴的新娘子,我怎可能还在外面去吃腥?”
“哼!”董书兰头儿一扬,“而今我们三个都有了身孕,可没那功夫和你折腾了,你而今可正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之际,就像那灿烂的野花儿,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免不得会有蜂蝶来采,你能拒绝?”
不是,怎么三个娘子怀了孕还多疑起来了?
傅小官并没有丝毫的在意,这足以说明自己在娘子们心中的重要地位。
他嘿嘿一笑,“我可是不是野花儿,我是一朵含羞草,只需要轻轻一碰,可就闭合起来了。”
“贫嘴……”虞问筠轻啐了一口,好奇的问道:“打仗……是不是很惨烈?”
“当然惨烈了,要命的啊,不过你们相公我自有天神护体,我给你们讲,在七盘关下,我往席花……席花你们知道吧?就是薛定山的老婆,往她统领的十三万大军面前一站,就吓得那些士兵丢盔弃甲举手投降,那席花被你们的相公我一枪两断,那脑袋……好像有送回宫里,算起来陛下应该收到了。”
燕小楼眼里冒着小星星,停下了手,好奇的问道:“当真有那么厉害?”
“你还真信呀?他这张嘴儿最会骗人,肯定打得血流成河。”董书兰瞅了燕小楼一眼说道。
“哦……我还以为真的呢。”
傅小官大笑,忽然想起了席寻梅,神情严肃了少许,问道:“席家被抄家了没有?”
“当然抄了,可薛定山和席花早做了事败的准备,等父皇下旨抄家的时候,金陵府衙宁玉春带着捕快前去,已经人去楼空了。”
傅小官一怔,“都跑了?”
“倒没跑完,席阀的席寻梅,就是吏部尚书,他没跑,被抓了起来,而今关在大理寺狱里。他那长子席爽,去岁秋闱榜眼,外放的河南府巩县县令,也被罢了官儿,恐怕正在押解回上京的路上。
薛家安贵妃薛冰清被打入了冷宫,门下给事中薛开琏入了大狱,薛知秋,好像是黄河南道蔡州知州,也被罢了官儿押解回京。还有一个薛东临,也是去岁进士前十,不记得外放的哪里,肯定也正押解回京了。”
虞问筠很是感慨的又说了一句:“去岁进士,状元施一鸣最早下了大狱,榜眼席爽现在也难逃厄运,前三可就只剩下了一个探花郎方文星了,哎,当真是命运多舛,世事如棋。”
傅小官皱起了眉头,这连坐之法实不可取。
席寻梅这些人又没有造反又没有犯错,他们何罪之有?当然,薛开琏跟着秦会之在走,这人例外。
就算是施一鸣,虽然曾经有过诸多矛盾,可在傅小官看来,那都不是个事。但辛辛苦苦寒窗十年,好不容易中了个状元,这仕途才刚刚开始就陷入了囫囵,从此绝了希望,这既是施一鸣的悲哀,又是虞朝的一个损失。
犹记得是在宣历九年正月初二,燕熙文于四方楼设宴,其中就有邀请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方文星,安六月,黄晟,还有一个卓流云。
《虞朝少年说》就是诞生在那一天,而今才过去一年又四个月,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这四人都受了鱼池之殃而入了大狱。
要论起来,还是难以挽救的谋反之罪,这事儿有些伤脑筋啊!
至于其余四人,得去户部了解一下他们而今在何处,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自己太忙,还真把这些家伙给忘记了。
“你在想什么呢?”董书兰问了一句。
傅小官悠悠一叹:“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想起一些往事,无妨。”
第六百章 臣有异议
四月二十九,卯时。
天光微青,傅小官已经梳洗完毕用过了早饭。
徐新颜戴上了面巾,驾着马车带着傅小官往皇城而去。
昨儿晚上傅小官想了许多,谋逆之罪是大罪这不假,可连坐之法却极为不妥。
思来想去,他决定得救下席寻梅他们,这不是圣母,这是两世为人观念的冲撞,让他的心意难平。
而且这些人都是人才,他需要这些人才。
马车停在了皇城门口,傅小官下了马车,徐新颜一脸笑意的和他挥手告别,就像是一个小媳妇送自己的相公去上班一样。
傅小官走入了皇城,天光开了少许,皇城里的灯笼依然亮着,他踩着一地昏黄走向了承天大殿。
承天大殿外的广场上除了执勤的禁卫之外没有别的官员,他来的还是稍微晚了一些。
走入了承天大殿,依然站在了人群的最后方,左右的官员一瞧……
哟,傅爵爷回来了?!
后排的官员顿时骚动了起来,惊动了前面的官员,于是,这朝堂上就有一些混乱,宣帝此刻也抬起了头,略有不满的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
他知道昨儿傅小官已经归家,他本想着让这小子休息两天,没料到这小子比起以往勤勉了许多,居然今儿个就来参加早朝了。
不过这时候他并没有叫傅小官,而是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份奏折说道:“河南道道台董修谨言说,治下黄河一线减少了足足六十余万人口。这其中有两年来的黄河水患逃难而去的三十八万,另外就是今岁,往沃丰道去了二十二万……”
他抬起了头来,“黄河的治理,朕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以往国库着实没有多余的银子,这一拖就拖到了今日。现在朕有银子了,所以这黄河的治理就必须提上日程,朕担心今年若是黄河再次泛滥,那沿河两道恐怕就成了烟断火绝鸡犬不闻之地了。”
“毕尚书。”
“臣在!”
毕栋躬身出列,站在了前面。
“今日之议,主要就是黄河问题,你且说说,有何计划?”
“回陛下……臣以为此刻已经错过了治理黄河的最佳时间。”
宣帝皱起了眉头,“此话怎讲?”
“而今已是四月二十九,黄河封冻已经融化,开始进入沣水期。治理黄河得选在冬季枯水季节,故而臣以为当在今岁冬招募劳工拓宽河道,从十一月至来年二月,由工部派遣水部郎中前往,由黄河两道道台督促治下州府县郡招募人员,各负责治下之水段,当可完成。”
傅小官这是第二次听到毕栋说起黄河治理方案,他微蹙了一下眉头,走了上去。
这不是小事,这个方案是错误的,若是不阻止不改变,将会酿成大错。
“臣,傅小官参见陛下,臣对此有异议。”
一众朝臣都看向了傅小官,不是,傅爵爷这才打了胜仗回来,诸多事迹已经传开,什么三千神剑三旅大败席花十三万大军,什么一曲楚歌将薛定山十五万大军唱得崩溃,兵不刃血就砍了薛定山的脑袋,还让费安费大将军白白捡了十余万老兵等等。
这小子的厉害金殿之上所有人可都极为了解,只是现在陛下和毕尚书讨论的是治水的问题……难不成傅爵爷还懂得治理河道?
宣帝也是这么想的呀,我这谈正事呢,你小子跑来插什么嘴?
唯有燕北溪捋着白胡子看着傅小官的背影默默一笑。
见陛下不发话,傅小官就又开口说道:“臣的意见和毕尚书的意见相左,倒不是时间的问题,毕尚书说的治理时间没有错,臣也认为当在枯水季节来处理为善。
只是毕尚书说要拓宽河道,臣不这么认为。”
宣帝这时醒过神来,“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臣认为,当束窄黄河河道!”
这话一出,群臣哗然。
既然是治水,当然是让水在河床中流过,黄河涨水,拓宽河道才能够容纳更多的水,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傅爵爷这可就外行了。
宣帝也是一怔,你小子瞎说什么呢?
“这……你且退下。”
“陛下,臣说的是真的!”
宣帝撇了撇嘴,心想老子给你台阶下你还跟老子杠上了?
“朕知道你的本事,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治水是一件专业的事情,朕以为还是由专业的人来处理比较好。”
这特么的,不相信我呀?
“陛下,臣就是专业的人……您别瞪着我,怪吓人的,且听臣说完再论不迟。”
宣帝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好好,你说来听听。”
“黄河水和长江水不一样,它为什么叫黄河?因为它是黄色的呀!”
群臣大笑,宣帝又瞪了他一眼。
可傅小官却不以为意,他忽然转身面对群臣,笑眯眯的问了一句:“诸位大人,黄河水它为什么是黄色的呢?来,你笑得最开心,你来说说。”
傅小官指着礼部侍郎张定风,“就是你,张大人,你来说说。”
张定风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我特么为什么要笑呢?这位是傅爵爷啊,老子的顶头上司还是他大舅……
“啊,这,下官倒不是笑爵爷这言语荒唐。”
“那你笑什么呢?”
“这……下官在笑新近娶的那一房小妾,小户人家,弄出来一些好笑之事,爵爷莫要放在心上。”
这王八蛋倒是圆滑得紧,“那你也说说黄河的水为啥是黄的?”
“这个……据说是因为泥沙太重。”
“张大人说得对……”傅小官的视线扫向了群臣,“黄河上游泥沙极重,黄河水带着这些泥沙滚滚而来,这些泥沙终将沉寂在黄河的中上游甚至带到下游河道。
那是巨量的泥沙,它们沉积在河道中,就会抬高河床,这河床越来越高,就导致了黄河一旦发水必成大患。
拓宽河道之法,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因为泥沙依然会沉寂,无论你修得多宽,河床都会越来越高,最终依然会决堤酿成大灾。
而本官之策,就是建堤束水,以水攻沙!
另外,河堤不能百里相连,需在河水汹涌处留出缺口,在缺口之后筑建至少三道遥堤,使之成为蓄水湖……”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唯有傅小官侃侃而谈之声。??
第六百零一章 定安伯
“总之,治理黄河是一项持久的系统工程。”
“当根据上中下游的实际情况而采取不同的治理方式。”
“浚河、引沙、建汴渠而发展灌溉,这是同步之事,所以工部必须实地勘探之后做出详细的计划。”
“但总的宗旨绝不能变,那就是以水攻沙,遥堤成湖,变害为利!”
“臣说完了。”
傅小官躬身一礼,满朝依然寂静无声。
听不太懂,感觉好高深的样子!
许多的大臣们惊讶的看着那个背影,忽然觉得这位爵爷的身影无比高大!
诗词文章无人能及,经济策略举世瞩目,行军打仗智计频出,今儿居然对治理黄河之策也能滔滔不绝!
这特么就是个妖孽啊!
宣帝此刻也震惊呀,他本以为这傅小官是为了出出风头,没料到这家伙还真来了一通长篇大论,说的还头头是道,似乎、似乎还极有道理。
这……宣帝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栋,傅卿家所言,你以为如何?”
毕栋也很懵逼啊,我不过就说了一下拓宽河道,傅爵爷一家伙说了小半个时辰,他说的话多,想来他是对的吧。
毕栋是工部尚书,可他并不是水利专家。工部以下,管理水利的是水部,所以他连忙回道:“禀陛下,臣以为傅爵爷此言也极有道理,莫如这样,臣这就派人去将水部郎中崔子期找回来,让他们二人辩论一番,如何?”
“崔子期而今在何处?”
“在长江荆江河段。”
宣帝眉间微蹙,问道:“跑那地方去干啥?”
“他说荆江河段河道特别弯曲,若是长江一线出现连续暴雨,夷陵以上的干流支流、洞庭湖和鄱阳湖两大水系以及北边的汉江流域同时涨水,荆江河段就极可能发生溃堤。所以,他二月初就去了,说是不放心。”
傅小官微微一怔,这位水部郎中倒是个人才,崔子期,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宣帝想了想,和颜悦色的看向了傅小官,说道:“那就这样,小官啊,你将这治理黄河的方案理个条陈备案,等崔子期回来之后,朕再给他看看。”
“这事就暂时这样处理,现在朕说说另一件事,本来是准备在大朝会上提起的……”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道:“既然傅卿已经来了,那就放在今天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西南战事已毕,薛贼和席贼都已经授首,西部边军大将军费安整合了原西部边军十八万降兵,从二十多万义军中征募了十二万人,已经重建了西部边军。”
“南部边军虞春秋所部正在前往驻地苍溪,尚需征兵十万余。北部边军征兵事宜已经结束,朕允了彭成武将北部边军扩军为四十万,以应对荒国可能的威胁。另外东部边军的征兵也已经结束,虞问天帅三十万边军而今已驻守在沃丰原以东长岭山脉之瓦乔关。”
“虞朝之战事基本结束,神剑三旅而今正深入西戎……朕在这里还要告诉大家一件昨日传回的捷报。”
“神剑三旅以两千八百人,在汶山一战而胜虞乐所率领的十万黑衣卫!”
群臣顿时一惊,什么?
又是神剑军?
两千八百人就赢了十万黑衣卫?
“嘶……”满堂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神剑军,当真是无人能敌之天军啊!
傅小官这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傅小官的背上,傅小官也是一脸懵逼啊,他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呢。
呵呵,他顿时笑了起来,苏墨这小子可以!
而今手下两员大将,一个白玉莲,一个苏墨,这二人就是神剑军以后的中流砥柱了。
宣帝很喜欢看着这群朝臣们震惊的样子,他面带微笑,轻捋短须,视线落在了傅小官的脸上。
嗯,这女婿给老子解决了天大的麻烦,还给老子长了不少脸面,咦,出去了一趟这小子瘦了不少,不行,得好生补补,可别把他给累坏了。
累坏了傅小官,老子怎么向他爹交代?
再说而今之虞朝可谓百废待兴,沃丰道之经济特区还要靠他来捣鼓出一个样板,嗯……赐他一个伯爵还不够,得再赏他一些别的。
“西南战事,朕原本担心薛贼会出秦岭而入八百里春川,祸乱江南,可傅小官和他的神剑三旅却将这场灾祸熄灭在七盘关以及剑门城。
当然,其中彭于燕和费安也立下了莫大功劳,朕对他们另外有赏。”
这是又要赏赐傅爵爷了?
距离他上次封为子爵才过多久?
才特么三个月多点,难不成这次又要进爵?
秦会之被撸了,空出来了一个政事堂参知政事,陛下一直未提人选,难不成这位置是留给傅爵爷的?
十八岁的从二品参知政事……这、这如何得了?
可人家凭的是真本事呀!
夷国谈判,一个时辰就让夷国签订了‘丁未赔款条约’,一场叛乱,傅爵爷亲自出马,千里奔袭,一举将叛贼消灭。
就在刚才,这位爷还对治理黄河发表了一通高深莫测的见解……
这样厉害的人,当个参知政事仿佛也合情合理。
宣帝微微一笑,又说道:
“傅小官以及他的神剑军在西南战事中居功至伟,所以,朕决定授予傅小官三等伯爵,世袭罔替,赐傅小官为定安伯!封地临江下村!”
宣帝话音刚落,满堂皆惊。
十八岁的三等伯爵……群臣们虽然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可现在陛下亲口说来,却依然让他们心里一颤。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世袭罔替啊,还有了封地,那封地上的所有土地还有子民可都属于他傅府的了!
这小子当真厉害,自己家还有未出阁的女儿,得看看有没有机会亲近一下这位定安伯,若是能成为他的妾室……自己的家族多少也能沾得一点荣光啊!
关键是年龄,这小子才十八岁,若是他在沃丰道再干出一番成绩,二等侯爵是妥妥的事情,甚至直接登顶成为公爵也极有可能!
就在重臣眼巴巴羡慕的视线中,傅小官却忽然躬身一礼:“陛下,臣、臣恐难承其重,臣想用这个伯爵之头衔向陛下换几个人。”
……这是几个意思?
定安伯不要?
他想换谁?
第六百零二章 隆恩
“臣想用这个伯爵之头衔向陛下换几个人。”
傅小官这话一出,莫要说群臣震惊,就连燕北溪也抬眼看向了他。
宣帝更是一愣,什么人如此重要?
要知道而今虞朝除了已故的彭大将军,仅仅只有傅小官一人被封了个子爵,今儿将他的爵位晋升为伯爵,这可是莫大的荣幸,是百官们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事,傅小官却要用这爵位来换几个人!
这小子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对了,他有脑疾,难不成此刻发作了?
宣帝有些担心,沉默片刻,问了一句:“你想要换谁?”
傅小官嘿嘿一笑:“臣想换罪臣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还有席寻梅!”
“轰……!”
群臣哗然,尽皆摇头,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表情。
“傅爵爷这……这就孟浪了。”
“这买卖傅爵爷可做亏了。”
“也是这位爷胆子大,这几位可都是乱臣贼子之家人,他居然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群臣窃窃私语,董康平瞪了傅小官的后背一眼,满脸怒气。
燕浩初蹙眉看着傅小官的背影,心想这小子可莫要惹来陛下的生气。
只有燕北溪微蹙着眉头,仅仅是斜乜了傅小官一眼,就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宣帝的面容严肃,他又缓缓的走了两步,这小子……给老子出了一个难题啊!
按律,谋逆之罪,当株连九族,于秋后问斩。
这小子要的这五个人,又恰好都是因为家里有人谋反而受到的株连。
当然,作为皇上,他的权利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只要他一道旨意赦免这五人无罪,那这五人就可以放出来。
傅小官宁愿用三等伯爵来换出这五个人……难不成这五个人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思量片刻,宣帝坐在了龙椅上,“朕赐你定安伯,和你要这五个人并无关系,莫要混为一谈。这五人之罪,皆在大理寺有档案可查,所以朕以为,你当先去看过档案之后,再作决定。”
傅小官思忖片刻,拱手一礼,“臣遵旨!臣也想请一道旨意。”
“说来听听。”
“臣想去大理寺狱看看这五个人。”
宣帝眉儿一扬,犯人有什么好看的?
“准……另外……”
他这话儿一转,转得群臣猝不及防,一个个又竖着耳朵想要听听宣帝还有什么另外可言。
“傅小官有大功于社稷,他的三个夫人而今都有了身孕,这是定安伯之喜事,也是朕之喜事,所以朕特赐傅卿的三个夫人为三品诰命,赏金万两,贡绸百匹,百年人参八十,汝窑赏瓶摆件两对,再赐金匾定安伯府!”
这……群臣们顿时忘记了傅小官要的那五个人,陛下今儿是不要钱的洒下圣恩啊!
赏赐的那些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处:其一三品诰命夫人!这意味着她们的身份陡然提升,以后见了傅小官的这三个夫人,若是官儿没有到三品的,可都是需要恭敬行礼的了。
其二是那御赐金匾定安伯府,这玩意儿可就比御赐的那傅府牌匾更有威严。
傅府只能说明是傅家的府邸,而定安伯府,却彰显了浩荡皇恩。
以后若是去了傅小官那府上,可是得提前下马,对那牌匾得先拱手作揖才行!
这样的荣光,哪怕是燕阀也是没有的。
那么这金陵城而今最大的门阀,无可置疑的就是傅阀了!
傅小官一听,他的想法和群臣截然不同,他就听入耳了一个黄金万两,心里顿时一喜,皇帝老丈人这次大方,于是他连忙行了一礼,山呼万岁万万岁。
贾公公瞅了傅小官一眼,心里也是一乐,屁颠屁颠的拟好两份圣旨,陛下大印落下,这封赏就铁板上钉钉,妥妥的了。
贾公公宣读了其中一份对傅小官进爵定安伯的圣旨,傅小官当然没有客气的接下了这道圣旨。
另外一道对他三个夫人的圣旨需要去傅府宣读,贾公公捧着圣旨离去,朝会就此散去。
群臣围了上来,一个个抱拳作揖,“恭喜定安伯!”
“年少有为啊,定安伯,有暇老夫请您喝一杯!”
“听说国色天香又来了几个漂亮女子,从那劳什子琉国来的,不知定安伯何时有空,下官请定安伯前去鉴赏一番?”
傅小官此刻想的是去大理寺狱,哪里有空在这里啰嗦,他哈哈一笑:“诸位大人多谢了,本官还有些事情,少陪了!”
他奋勇的挤出了人群,一溜烟向大理寺跑去。
留下一群朝臣面面相觑,转而对燕北溪董康平和燕浩初恭喜起来。
傅小官当然不知道这三人此刻有多嘚瑟,他独自一人径直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苏山岳此刻正焦头烂额。
薛定山谋反,一家伙牵扯进来了最麻烦的三个人:
其一,就是薛冰清这位曾经的贵妃娘娘。
其二,就是数日之前还同朝为官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席寻梅。
其三,就是因为私通四皇子而罢官入狱的前政事堂参知政事秦会之。
这特么怎么审?
薛冰清在宫里,审问了两次,她压根就不知道其兄薛定山造反之事。
席寻梅这厮倒不是冤枉了他,他知道席阀的人在正月就已经离开了金陵,至少他能够猜到些什么,但他并没有向陛下反应,而是将那些猜疑藏在了心里。
至于秦会之,而今任然未从秦府搜到实质性的证据,要想定他的罪,除非能够将四皇子抓捕归案。
其余几只小虾米倒是无所谓,随便审审,秋后直接请示陛下斩了就算结案。
这大人物不能随便斩啊,天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想要看看卷宗?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傅小官走入了大理寺的大堂。
他拱手一礼:“苏大人好!”
苏山岳和他的两个手下大理少卿娄时舞、大理寺丞时传雨顿时站了起来。
“傅爵爷……您啥时候回来的?快快请坐快快请坐,传雨,去取本官柜子里藏着的那飘香云雾来……”
苏山岳拱手还礼,引着傅小官去了旁边的公房。
说起来这大理寺卿也是正三品的官儿,和傅小官同级,可人家是子爵啊,还是户部尚书的女婿,宰相大人的孙女婿,以及陛下的女婿!
这样的人物,满朝文武谁惹得起?
第六百零三章 人精
今儿个不是大朝会,苏山岳还不知道现在的傅爵爷已经是定安伯了。
坐在公房的茶台前,苏山岳煮上了一壶飘香云雾。
傅小官仔细的打量了苏山岳一番,对于这朝中的大员,傅小官基本都认识,但许多人并无深交,比如这位大理寺卿。
苏山岳年约不惑,面容清瘦,那双眉尤其出彩——它是反八字斜着长的,就像两把交叉的剑,给人的印象极深,看上去也极有威严。
但此刻的苏山岳脸上却无半点威严可言。
他一脸微笑,就像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聊天一样,随意的说道:“要说起来,和爵爷同朝为官也有一年有余。我这心里早有去傅府拜见爵爷之意,但思来想去,又觉得有些不妥。”
“爵爷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我寻思若真去了您那府邸,免不得有人会嚼舌头根子,认为我想要拍爵爷的马屁……其实吧,我就是想和爵爷喝喝茶聊聊天罢了。”
这是个人精!
傅小官哈哈一笑,“苏大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说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大理寺掌管国家律法,当厚德明法、格物致公,您的一举一动,可都有许多人盯着的,尤其是谏院的那帮人,若是他们知道您和我二人往来频繁,恐怕又会搞出一场弹劾之事。”
苏山岳眼睛一亮,对于傅小官说的后半句他倒不以为意,唯独对那句厚德明法、格物致公极有兴趣。
他微微一笑,为傅小官斟上了一杯茶,“这厚德明法格物致公……极好!言简意赅就指明了大理寺的本质特点,傅爵爷,这两句我想制成匾额悬挂于这大理寺的正堂之上,可否?”
傅小官一怔,这句话好像是前世某个大学的校训来着,自己顺口就说了出来,这自然没什么可不可以的,所以他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说道:“苏大人,要不请皇上亲笔来书写这八个字,你这大理寺以后做事不是更方便一些?”
苏山岳一喜,那双八字眉儿顿时扬起,就像挥动了两把剑:
“这当然极好,但这事儿可得劳动傅爵爷您了。”
“些许小事,何来劳动之言。”傅小官喝了一口茶,细细一品,“嗯,好东西,武朝特产……”
说到这傅小官一顿,忽然又说道:“说起来我在武朝观云城也开设有铺子,呆会我回去之后就修书一封,着观云城的掌柜送一些这飘香云雾来。一来给我的那些老丈人们尝尝,二来苏大人好茶,也给苏大人品品。”
苏山岳心里一惊,这位爵爷难不成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办理?
他堂堂爵爷,没必要来巴结自己的呀!
再说以他的身份背景,这虞朝还有什么他办不了的事?
难道是有什么他不好亲自出面去办的事?
短短一瞬间,苏山岳想了许多。
能够在四十岁坐在这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苏山岳自然不是那种冥顽之辈。
他顿时裂开嘴笑了起来,拱手一礼,“不瞒傅爵爷,我是真喜欢品茶,奈何这大理寺是个清水衙门,就靠着那点俸禄还要养着一大家子的人,所以这茶可不敢买好的。这飘香云雾啊,还是我三弟那儿子过年时候从观云城带回来给我的,就三两……”
苏山岳比出了三根手指,“前两天燕宰来这大理寺询问叛贼审问结果,我是第一次拿出来请他喝了一壶,这可是第二次。”
“哈哈……”傅小官顿时笑了起来,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比较方便。
虽然陛下允许了他去探监,但这不影响他和这位大理寺卿建立一份私下感情。
“今儿个登门,我找你确实有事,但是公事。”
苏山岳一听,顿时严肃了起来,“傅爵爷请讲,只要下官能办到的,无论公私,定给傅大人办得妥妥当当。”
这话说得漂亮。
傅小官微微一笑,“倒不是什么大事,今儿早朝,我向陛下要几个人,陛下让我先来看看。”
原来他是为了捞人,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够入了这位爵爷的法眼。
“这是小事,爵爷想看谁?本官这就派人去牢狱中提出来。”
“席寻梅,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还有费谦五个。”
苏山岳顿时一惊,探出了身子,低声说道:“这五位……可都是因为谋逆而连坐之人,爵爷,咱两说句心里话,不值得啊!”
“我明白苏大人的意思,也不用去将他们从牢狱中提出来,我去看看,顺便问问他们。若是能合我意,我也不会为难苏大人,我会去请了陛下赦免他们。若是不合我意,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按律法去办。”
“如此……”苏山岳沉吟片刻,“下官还是得说一嘴,偌大虞朝,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就算爵爷将他们捞出来,他们也没可能官复原职,甚至连当官都没可能,这毕竟是谋反!历代帝王最痛恨的,可就是谋反!
陛下虽然还未曾下旨发落他们,但既然弄到了这大理寺狱来,基本就是要他们死!否则通常会关押在吏部大狱里,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傅爵爷若是因为他们而让陛下难办……”苏山岳摇了摇头,“这有些不太明智,爵爷是不是再想想?”
他的这番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话,傅小官既然有陛下口谕,他要去大牢中见这五个人,苏山岳原本不需要费这一番口舌。
可他还是说了出来,仅仅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少年叫傅小官。
他知道这个少年的厉害,也知道他在武朝的另一个身份。
如果他真向陛下提出要人,陛下是大概率会同意,但是陛下这份同意是真心还是迫不得已?这就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这位爷既然没有回武朝,还承下了沃丰道道台之职,说明他是想要在虞朝做出一番事业的。
但若是陛下和他翁婿二人之间有了芥蒂……只怕他往后施政会多出一些羁绊。
所以听了苏山岳的这番话,傅小官微微颔首,却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先看看再说,还请苏大人派个人给我带带路。”??
第六百零四章 探监
苏山岳没有再行劝导。
他叫来了一名司狱,领着傅小官去了大理寺狱。
大理寺少卿娄时舞此刻走了进来,坐在了苏山岳的对面。
“大人,这位爷……”
苏山岳的倒八字眉轻轻一扬,“这位爷带着陛下的口谕,要去探监。”
“哦……”娄时舞微微颔首,自个取了一个茶杯,自个倒了一杯茶,“刚刚听到消息,就在今儿个朝会上,陛下封了这位爷定安伯,三个夫人赐三品诰命,那傅府的牌匾,即将换成御赐金匾定安伯府。”
苏山岳一惊,娄时舞笑了起来,捋着长须又道:“金陵六大门阀,自从这位爷来了之后,而今倒了……倒了五家,这位爷莫要看着年轻,这一步步走来,可是活生生踩着五大门阀的尸骨上的位啊!”
苏山岳的眉头一蹙,“这话不要乱讲,定安伯的本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再说……他原本是可以当武朝皇帝的,而今成为这金陵第一大门阀,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娄时舞一口将茶饮尽,“大人所言极善,这番话不是下官说的,是下官听来的。”
“谁在乱嚼舌根子?”
“谏院,这群老不死的曾经被定安伯修理过,而今倒是学聪明了,也或者是没有了秦会之和薛开琏这两个靠山,不敢再上书陛下弹劾定安伯,却又想污了定安伯的声誉,其心可诛啊!”
苏山岳想了数息,低声说道:“派人监视这群老不死的,若是发现他们传播流言,给本官直接擒获!”
娄时舞抱拳一礼,“下官这就去办。”
……
……
森严的大理寺狱,是这金陵城最高等级的监狱。
通常而言,一般的犯人是关在金陵府衙牢狱之中,如果事涉虞朝官员,或者案情特别重大者,则会关在刑部大牢里。
至于被关在大理寺狱中,基本上就是宣判了死刑。
席寻梅正坐在牢房中,牢房的一角是铺着的草垫子和草席,那是他睡觉的地方。
另外一角是个臭气熏天的木桶,屋子的中间是一张矮几,高窗外的阳光射了进来,他坐在那斜斜的一线阳光里,曲着双腿,眯着眼睛,看着那窗外高远的蓝天上刺眼的太阳,脸上没有什么神采。
傅小官在司狱的引领下,来到了这间牢房的门口。
“傅爵爷,里面的味道……有点呛,要不您老就在这门口看看他得了?”
“无妨,开门吧,本官进去和他聊聊。”
老司狱看了看傅小官的背影,伸手招来狱卒,让他打开了这扇牢门,傅小官抬步走了进去,视线落在了席寻梅的身上。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他的脸上也不再光生,精神显得有些萎靡,但他的头发依然打理得一丝不苟。
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吏部尚书大人,而今就像一个逃难的老农一般。
听着这开门的声音,席寻梅微微转过了头来,或许是因为眼睛刚刚从明亮处转至阴暗处,他的眼眯得更小了一些,几乎成了一条线。
透过那条线,他隐约看清了进来的这个人模样,他的眼徐徐睁大,然后裂开嘴笑了起来。
“真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
傅小官也笑了起来,“昨儿晚刚回来,来的晚了一些,让你受苦了。”
席寻梅摇了摇头,“其实你不应该来的,宣历八年,你初来上京,当时秦秉中秦老希望我能照拂你一二。我是秦老的学生,老师的话我都会很认真的去听……坐吧,”
他指了指那张矮几旁的矮凳子,傅小官走了过去,面对着他坐了下来。
“我本想着真能够照拂你一二,没料到你小子厉害,居然凭着一纸策论就入了陛下的眼……其实现在想来,有没有那策论,你都会入陛下的眼。”
“你是武朝的皇子,无论是武朝的文帝还是而今的武帝,其实和陛下之间的关系都颇为微妙,而陛下以及尚皇后是知道你身份的,倒是我等朝中大臣,以及金陵的六大门阀尽皆被蒙在鼓里。”
“所以我从未帮到你,你昨日才回金陵,今儿就来看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应该来的。”
傅小官微微一笑,“可我还是来了,倒不是因为你有没有帮我,而是我想问问你,席家在过年时候就开始分批撤走,你理应知道席花背叛了陛下是要造反的,你为何不报?或者……为何不走?”
席寻梅低垂着头,脸上是自嘲的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边是君臣,一边是父子,我若报君,就是弑父,我若瞒君,就是欺君。我是吏部尚书,深知大虞律法。我知道席花一定会败,但我又不希望席家被抄家灭了九族。
所以那一段时间我很是痛苦,虽然圣学上说,天地君亲师,这君是排在亲的前面,但真正面对,真正必须要去选择的时候,才会发现在忠君和亲情之间无法抉择。
所以我未曾告知陛下,也未曾离去……我不能离去,因为我还是忠君的,所以我只有留下来一死以谢君恩。”
傅小官仔细的听着,沉默了片刻,“其实在我看来,你这一选择并没有错。若换做是我,我大致会和你一样。”
席寻梅一怔,看向了傅小官,“这种话你可不要再说。”
“我们现在不探讨这个问题,我想问你另外一个问题,大虞之律法,除了而今商业部颁发的那些法典之外,其余律法你知道几何?”
“虞朝之律法,以《虞刑典》为大法,基本上所有的官司都是依循《虞刑典》中的条例而断。”
傅小官此前从未曾去了解过虞朝的律法,此刻听来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意思和前世宋朝的《宋刑统》差不多。
“我现在需要这么一个人,重新编撰律法,民法和刑法得分开来。”
傅小官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秦老那里有一本《理学法典》,你出去之后可以去拿来看看。这里味儿太冲,其余事情,等你出去了再说。”
傅小官走出了这牢房,席寻梅又眯上了眼睛——
心里想的却是这民法和刑法分开来……这位爵爷,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