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六十四、老朋友
捕头没了耐心,喝道:“不要乱说,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你们使团多少人,都是什么官衔,从哪条道上走的?”
陈鲁想了一下,说:“好多人,有马,有骆驼还有金银细软。都有谁呢?让我老人家想想,哦,有我老婆,还有我儿子。你们看见没有?我这是迷路了。别人不管,我老婆孩子肯定找我。到时候麻烦你们告诉他们一声。”
说他是精神病,这话说的好像还挺明白。捕头耐住性子说:“你说得也对,他们会来寻你的,说一下你老婆孩子的样子吧。”
陈鲁连连点头,很自豪地说:“我夫人叫朵兰,长得好看,我告诉你,寰宇十方也说得过去,二十多岁,我儿子三绺短髯,看上去还很年轻,五十刚出头的样子。”
“打出去,把那个猎户也打一顿赶出去,赏他一顿水火无情棍。”捕头的忍耐力到了极限,吼了起来。
过来几个人把陈鲁架着拖了出去,到了大门口,在陈鲁的文袋里翻了一下,有两个黑乎乎的铁疙瘩。令他们欣喜的是,竟然有许多金银。这是人的宿命,想发财谁也挡不住,他们把其他东西装回去,拿着金银走了,加在一起足有一百两银子。
陈鲁在街上溜达着,饿了也不知道,有人给东西就吃一口,困了就随意偎一个地方就是一大觉,他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嘴里一直大骂着:“有眼无珠的东西,我就是玉皇大帝,见到我老人家不磕头也就算了,还敢折腾我陈子诚?”一边走一边大喊。
路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街上每天都有倒毙的花子和疯子。只不过这一身衣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是天朝人。陈鲁不管那些,一边走一边喊。惊动了一个人。正在监视使团、伺机找到陈鲁的金鹏。这是陈鲁的“老伙计”,一年里,两个人配合得还算不错,最后弄得两败俱伤。
金鹏已经被放了出来,在巨蟒河的霓宝河景花园关押受审。沈杰被圣母派人从地府要了回去,知道了陈子诚的情况。
圣母换了一个办法,把自己圈起来的恶狗再放出去,让他们对付自己曾经的朋友,现在是敌人的陈子诚。当然是她把陈子诚一点一点地培养成了敌人。
她认为陈子诚心怀异志。在其他事上已经露出端倪,在这次修罗界的战争中,圣母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陈子诚根本就无视她寰宇十方老大的身份,办差不和她商量。尤其是安排老圣母和亚元这件事,彻底激怒了她,也把对陈子诚最后存留的幻想丢掉了。
陈子诚必须死,必须在寰宇十方谢幕,否则她太元圣母就是汉献帝。
然而,放出恶狗的结果就是,咬别人,也可能会咬到自己,咬到恶狗的主人。
狗狗是世界上最忠心护主的畜生,我们不用说好狗,普通的狗就具备这个条件。可是圣母放出的是恶狗,他们不讲究什么节操,他们只是盯着骨头。谁阻碍了他啃这块骨头他就咬谁,谁阻挡他们抢到这块骨头他们就咬谁。目标也算是很明确。
金家人还有在台上的,那就是金朗,那不是一般的官员,是尊长,宰相。因而没有几个人想得罪宰相的老子、叔叔和亲弟弟。他们在霓宝河景花园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由开始单单想对付陈子诚又向前迈了一步,提前进入阿沙黑主政的时代。
当然,前提条件就是对方的代言人已经不能代言了。这个任务就落在金鹏的身上。老谋深算的金孜对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弄死陈鲁,而是要把他控制起来,那样他就是推戴新总制第一功。
金鹏也有官方给的差事,戴罪立功,找到陈鲁以权谋私的罪证,就是他儿子李先的事。金鹏还有一队兵马随从,名义上是押送,暗中起着保护的作用。只是那个傻傻的团练最后也还蒙在鼓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遍遍的、一波波去天朝使团,都说没见到陈鲁。经过多方判断,陈鲁已经离开了使团。寰宇十方又发了文告,也没有了功法。
陈鲁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能力。
金鹏听到有人喊我老人家,他一直以为是同样有人这样说话,而且声音也不一样。陈鲁的声音虽然稍有些低沉,但是膛音正,音质好,富有磁性。这个人说话就像是破锣一样。
后来又听着喊陈子诚,这才引起他的注意,他在云海里向下面看了一下,大喜过望。他觉得这是吉兆,是自己要飞黄腾达的吉兆。他在空中把陈鲁掳走,带到了兰溪国。
陈鲁在寰宇十方横着走,就是因为他会说的语言不少,寰宇十方以汉话为官方语言,但是他不会西话,必须把他弄到这样的地方,成为语言的瞎子、聋子、哑巴。
到了这里,金鹏占了这家府上,主人派人去报告官府,在路上就死了,别人把这个仆人送回来,家人屈服了,不敢再报官。但是尝试着跑路,结果又被杀了一个,求生的本能,谁也不敢了。
金鹏不能杀了陈鲁,可是他胸中的恶气没法出,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他。他想起来陈鲁曾经有虐马的爱好,他就变着花样学着虐马虐待陈鲁。陈鲁生不如死,脚筋也被金鹏挑了,虽然走路还可以,但是想恢复功法,势比登天还难。
这天陈鲁在昏昏欲睡之时有人进来把他抱起来如飞而去。陈鲁醒来,昏昏沉沉,环顾一下,似乎熟悉的地方。他现在并没有恢复记忆,还是昏昏傻傻的。看见两个女子在身边看着他,掉着眼泪。一个男子在来回走动,唉声叹气。
这几个人都是熟人,这是一定的。
咳咳……
听见他的动静,几个人都围了过来,男的先说话了:“陈大人,我是春九,你忘了吗?”这样说话,说明他们已经发现陈鲁出了问题,是大脑出了问题。
陈鲁说:“你认识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话音未落,年龄小的女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喊道:“老爷傻了,是谁下的黑手,我要找他拼命去。”
一千三百六十五、拜你所托
这是陈鲁的四夫人聪儿,年龄大一些的是三娘嫣嫣。春九说:“是金鹏,就是金尊长的儿子。他在西域把陈总制掳到兰溪国,被我们的人发现,我趁着金鹏不在,把陈总制救了出来。”
春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打不过金鹏。其实他只是在寰宇十方的一个小角色,太阳屿的东西他们还够不上,他们不会了解的。他认识金鹏,金鹏不一定认识他。也不知道太阳屿的凶险。他们就是普普通通人界的修仙者,各界之间的花花肠子弯弯绕,他们知之甚少。
三娘嫣嫣虽然不是修仙界的,但是她是一个有功夫的人,和聪儿在天上呆了很久,也知道了一些法门,有了根基,垂着泪说:“他这是被人挑了脚筋,功法也没有了。怎么办?”
陈鲁现在很冷静,在细心地听他们说话,想理出头绪,看下一步怎么办。这是清醒的时候,当然,也是相对的清醒。
春九说:“只有把他的伤先养好,我派人给使团送信。恐怕他们着急。”
三娘摇摇头,说:“儿子,天上的勾当凶险着呢,不是咱们想象的那样,一个个和斗鸡眼似的,恨不能立刻就整死你。我们先不要声张,就让他在这里养伤,看看情况再说。”
陈鲁就算是安顿下来,过了几天,春九拿着寰宇十方的公告来见老娘,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但不能告诉,还要绝对保密。
陈鲁的伤势逐渐好转,可是大脑还是一时糊涂、一时明白,总是想不起来这些人到底和自己啥关系。他们说是自己的夫人。他极力回忆,但是失败了。
偶尔有一天,他看见一处画轴,感到好奇,揭开看了一眼,是一个奇丑无比的人,八大丑男组合。他的大脑中突然闪出这样一个名词,紧接着一个电光石火的念头闪过,这是春老六。
大脑立刻闪出春老六的丑相,没错,就是这个人,这个人被我老人家干掉了。
而这里的这个男子叫春九,那就是他们一家人,完了,自己进了龙潭虎穴。这时不跑等待何时?他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作有人睡觉的样子,把自己已经洗干净的贴身衣服都穿上,找到备好的衣服换上,想扎上自己的蓝腰带,看看作用不大,索性换了一条新鲜的,然后背上自己的文袋。看他们在前面说话,从侧门悄悄地溜走了。
陈鲁惶惶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一条羊肠小道,在哪里顺着一条沟向山里面奔去,确信没有人跟着,静下心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迷糊了,我为什么要跑啊?这家人不好吗?有吃有喝的,每天还有两个绝色美女陪伴,不香吗?
他后悔了,又喊了起来:“我陈子诚,是你们的玉皇大帝,快来接我。”一边喊一边走。
天已经黑了,他只好在地上坐了下来,但是文袋里什么都没有。他听见有水声,循声走了过去,一条小溪在山涧快乐地流淌着,他大喜过望,走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趴下身子就是一阵猛灌。
就在这时,觉得头上被重重一击,他的意识模糊了。
醒来时,他被绑在一棵大树上,月光下,一个年轻女子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在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女子穿着一声缁衣,头上长出了寸把长的头发,在月光下看,这是一个十足的美女。都说月光下看佳人,比白天强十倍。今天陈鲁信了。
陈鲁看着这个尼姑很面熟,还是想不起来,看她长得漂亮,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不免有几分想入非非。很奇怪,在春九家,那两个女子都说是他的老婆,他反而没有那种感觉。
陈鲁虽然糊涂了,但是也知道圣人之道。食色性也,饮食男女都不可避免地有想法。不论男女,对异性有好感,或者是有非分之想都不为过。可是对出家人存亵渎之心,那可是要得罪佛祖的,会有报应的。
尼姑发现陈鲁看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正常,霎时明白了,喝道:“都说你陈子诚是一个淫贼,果然如此。再乱看,挖下你的眼睛。”
我靠,我陈子诚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冠以这么一个名字。看自己对人家想入非非,也可能人家是对的。陈鲁说:“你想挖就挖吧。我说实话你们就说我是疯子,我有权莫保持沉默,看样子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
尼姑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你不认识我吗?”
“我凭什么认识你!你很了不起吗?”
“我是大堂山了风庵的思静。拜你所托,我到了今天。”
“大堂山,这个名字好熟啊,肯定去过,我们这是哪里啊?”
思静无语了,看着陈鲁,说:“我也看到了寰宇十方的公告,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这么说你对我还很了解,你说我是不是人们常说的玉皇大帝?你说实话。”陈鲁一点也没感觉到这人会威胁到自己。
没想到,思静点点头,说:“没错,你就是玉皇大帝。”说着拿出一些干粮,把陈鲁解开,把干粮递过去,一句话不说,坐在那边看着月亮。
陈鲁真的饿了,一边吃一边问:“这是哪里,是你们那个大堂山吗?”问得也并不认真,似乎只是为了找一个话题。
“这是老君山,在云梦泽的中间,是一个岛。”
“在水里,那就好办了,我老人家是源尊。”陈鲁又在卖弄老资格。说到这里看思静没出声,说:“你不好好地在大堂山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是你不让我在那里好好待着,你抓起来了我的相好,让一灭那个老和尚把我废掉住持的职位,赶出了了风庵。说你也不知道,你真的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也好,遗忘是减轻痛苦的最好药方。”
陈鲁不吃了,他看见思静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在月光的反衬下,好像有两条银线向下面延伸着。陈鲁做出认真听的样子,这令思静很欣慰。反正这是一个傻子,于是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
最后问道:“陈子诚,我就是喜欢金元,喜欢的不得了。你说我错了吗?”看陈鲁没说话,似乎自言自语地说:“按佛门的清规戒律我真的错了;按世俗的恪守妇道,我真的错了;按寰宇十方的律法,我也真的错了。怎么着都是我错了,可是我是人啊?为什么都是我错了?”说完哇哇大哭起来。
一千三百六十六、君山岛
陈鲁一下子呆了,真的无法评判这些,何况他现在脑袋瓜子也不够用。他走过去,猫下腰,把思静脸上的泪水擦掉,说:“你说的这些我老人家都不知道,不过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挺好,遗忘是减轻痛苦的最好药方。”
思静没有制止陈鲁擦眼泪,很配合地把脸仰起来。陈鲁擦了一会儿,说:“你要是觉得折磨我能减轻痛苦,你就开始吧。我老人家这些天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来吧,不放心就把我绑上。”
思静没理他,在石头上靠着,不一会儿睡着了。陈鲁在这棵树下倚着坐下去,听着四周的水声,鸟鸣声,和一些奇怪的叫声,还有天籁声,看着月空,很快又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一阵冰凉的感觉,陈鲁醒了,下雨了,这是真正的秋雨,深入骨髓的寒意。陈鲁自己身上的衣服比较单薄,看了一下四周,想起了那个叫思静的漂亮尼姑,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鲁判断,她要抓自己报仇雪恨,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陈鲁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爱谁是谁吧,这一百多斤,谁稀罕谁就拿去。
可是这小雨淋得他心烦意乱,冷得难受,四下走动着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他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是劫后余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种感觉。似乎给思静造成痛苦的真是他陈子诚,他竟然生出几分自责。
很快,他意识到这里是君山岛,这雨天会不会有船,自己怎么才能回到岸上去。这是洞庭湖心的一个小岛,也是前人说的云梦大泽,陈鲁记得自己曾经来过,可是模模糊糊的记忆力已经无法帮他回忆起原来的事情。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景点,这一点在记忆里留存着,既然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那就是与此有缘,反正游人不多,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出去又干什么,让人家抓去出气吗?
雨越下越大,但是他没有了刚才那种寒冷的感觉。他突然想起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总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玉皇大帝,一直在忙碌着,今天就好好地游玩一次。
环顾四周,八百里洞庭湖,烟雨蒙蒙。他知道不远处还有一处岳阳楼,想起了范文正公的岳阳楼记,这算不算是淫雨霏霏、连月不开呢?那是人们的心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谁能做到?文正公能做到吗?最小处说,输了一盘棋和赢了一盘棋的心情一样吗?面无表情只是有了气度而已,内心未必不起波澜。
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心胸就已经非常人可比了,人说世事如棋,其实还不算恰当,人生如诗,诗韵有宽窄,人生何尝不如此。宽韵作诗固然容易,但是窄韵也同样可以做出惊世骇俗的好诗。
想到这里,陈鲁心里敞亮了不少。他游玩了湘妃祠,柳毅井,在心里涌起一首首诗句,可惜没有随员,没有纸笔,不能记录下来。
他转了差不多有一个半时辰,大致转了一遍,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他有了心得。就是在雨天的心得。开始一直想着躲雨,当躲雨已经不可能的时候,也就释然了,渐渐地,基本忽视了雨的存在,这个发现令他欣喜不已。
陈鲁的记忆似乎在慢慢恢复,来过这里,他记得还在西南端的悬崖下行舟,想去看那个岩穴,最后失败了。
这里不仅仅是风景如画,这里宁静安详,将来能埋在这里最好了。
这时他听到一阵筛锣声,几顶官轿向鸳鸯亭走来。陈鲁感觉这些人很没意思,这么一个小岛还要把官轿放在船上抬上来,这是炫耀。
世人做官不全是为了吃穿,其实主要一点还是为了荣耀,有的说是光宗耀祖,只有一点点这方面,还是光耀自己。那前呼后拥的场面确实令人陶醉。不这样就算是锦衣夜行。
陈鲁非常那个感谢这个君山岛,让他变得清明起来,但是也让他感到饥饿起来。
他决定立即下山,不为别的,他自己清楚,囊中羞涩,趁着官船,赶紧上岸。他急急忙忙向上下跑去。
官员的仪仗上山,他下山,在这狭窄的空间会是什么景象。人家那是官轿,人家为什么要鸣锣,回避肃静,这一点点作子民的常识都不知道吗?
衙役的大声呵斥声让他停了下来,他看到一大纛旗高高打着:天朝赐进士出身、钦点岳州府尹隋子启。陈鲁对这个名字感觉熟悉,他现在对什么东西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现在比较清醒,知道这是幻觉。
不理他们,陈鲁继续向山下跑。前面的侍卫把他拦住,向两边推着。两边都是浓密的柴草,这是秋天,很快陈鲁的短衣裳,裤脚都是柴草叶子,和着身上的雨水,说不出来有多狼狈,有多猥琐,有多滑稽。
陈鲁很生气,喝道:“你们真能嘚瑟,这么几步道还要打执事,坐轿子,装模作样的!好玩吗?”
这些侍卫一下子懵了。平时他们见得多了,百姓们看到官轿远远躲开,因为躲不开的要跪拜行礼,直到轿子去远才能站起来离开。否则就是藐视官府,无视律法。人们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听到鸣锣声早早躲开了。还没看到这样的。
他们看陈鲁的打扮,分明是短衣帮,是市井小民。侍卫大怒,就要动手。还是扶着轿子的一个中年人喝住了,说:“不要动手,让他自己去就是了。”
抬轿子的几个轿夫走又走不了,又不敢落轿子,压得呲牙咧嘴的。陈鲁上来了脾气,干脆走到道中间,一屁股坐在地上。
轿子里的人打开轿帘看了一眼,不客气地说:“废物,这样的刁民还留什么客气,抓起来,等我们回去让犯属来赎人,再闹就往死里打。”
几个衙役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时候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架着陈鲁来到鸳鸯亭,索上他,绑在外面的一棵树上。
早有人把亭子收拾好了,湖神庙的僧人过来几个,送上来几盘素菜,又摆上一个桌子,衙役们拿出食盒,把菜肴也都摆上。
衙役背着两位官员走进亭子,再铺上锦褥的凳子上落座。陈鲁看了一下刚才吆喝的官员,身穿绣着云雁补子的绯袍,是一个四品知府。另一个是孔雀补服,是从三品,却是钦差的帽子。
一千三百六十七、君山邂逅
钦差说:“子启,本官就是时间长见不到你,甚是想念,正好回来,绕道来看看你。你我同窗之谊,这样太麻烦你了,愚兄倒有些过意不去。”
知府说:“魏兄说哪里话,我们是好兄弟,能在鞍马劳顿时来看一下兄弟,小弟幸何如之!既然吾兄有看烟雨洞庭的雅兴,小弟自当奉陪,尽地主之谊。”
“云梦大泽雨景奇,岳州贪官无人敌。”陈鲁嗷的一嗓子,把这两个官员吓了一跳。
“好诗!”知府隋子启正想发作,钦差却脱口赞道。
旁边站着的师爷赶紧赔着笑脸说:“两位大人尽管吃酒,这个人是一个短衣帮,没有什么见识,一会儿学生让人打发他去吧,免得影响大人赏景的雅兴。”
“不,这是助兴。八百里洞庭湖,果真是地灵人杰,文人荟萃之地,令魏某汗颜。虽然此人语气不敬,但是出口成章颇有章法,实在令人称奇。”
陈鲁被雨淋的时间太长了,伤口开始发作,他越想越气,一点点糊涂起来,大声喝道:“你们这两位狗官,贪官,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吗?我是陈子诚,是……”
“慢着。”这个钦差嗖地一声站了起来,不管外面的大雨,迅速走向陈鲁,在他面前看了一会儿,说:“你真的是陈子诚、陈大人吗?我是礼部侍郎魏刚啊。救命之恩……”
“我管你侍郎是狗呢,什么救命之恩。看你还有些见识,知道我老人家是谁了?”陈鲁哈哈大笑。
魏刚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早有衙役过来扶住把雨伞遮在上面。魏刚使劲点点头,说:“知道,陈大人为什么在这里盘桓,是微服私访吗?”
这话把隋子启也惊得跳了起来,这是什么人?他对这名字好像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赶紧就要过去。
“我一直在总制府,就是你们说的玉皇大帝,最近有些清闲,到这边……这是哪里,是寰宇十方还是修罗界?”陈鲁也感觉魏刚挺面熟,看着,看着,越看越糊涂。
刚要起身的隋子启一下子僵在那里,疑惑地看着陷入尴尬的魏刚。这哪里是什么官员?连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这是一个傻子,不,确切地说,是一个疯子。
魏刚也一步步往回退,问其中的一个侍卫:“你看着像陈大人吗?”
“很像,长得也像,就是声音不对。大人,这人……”说着就在自己的脑袋上点了几下。
“怎么样?魏大人,我老人家说实话,你们又说我的脑袋有问题,你们忙,我老人家忙得很,能不能用一下你们的船?”陈鲁的这几句话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魏刚心里已经判定,这是陈子诚无疑,他知道陈子诚的本事,高来高去,有些功法。但是,在这雅意成趣的君山岛,当地官员、自己的同年陪伴,总不能说是认识一个疯子吧。以后自己在朝廷里就算是名声在外了。
虽然陈子诚是大恩人,但是毕竟官声还是第一位的。
这样就打发了有些于心不忍,对着刚才的侍卫说:“看起来是我们认错人了。我也奇怪,陈大人应该在西域,现在应该到了哈烈国地面了。这也是缘分,给他十两银子,拿点果子给他,麻烦子启老弟的官船把他送到岸上去。”
隋子启赶紧说:“想起来了,行人司的陈鲁,那是圣上得意之人。是啊,他随着使团出使西域。全天下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魏兄真是菩萨心肠,还是兄弟来吧。”说到这里,挥了一下手。
师爷在文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那个侍卫小心地包了一些果子,带着陈鲁走了。
陈鲁回头看了一下,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咽了一下口水,拿起果子一顿猛嚼,连一个谢字也没说,扬长而去。魏刚都看在眼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让他自消自灭吧,愿佛祖保佑他。
陈鲁一边走一边吃,大雨很快把这些果子浇成了糨糊,他皱了一下眉头,把头一扬,一阵稀溜溜的声音,把这些糨糊全部吸进嘴里。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个侍卫看他这样,心里有数了,也没给他银子,告诉船家把他送过对岸。陈鲁还在唠叨着刚才的一句诗文。
陈鲁到了岸上,跑到岳州盘桓一天,饥饿难忍,只好沿街乞讨,后来发现一些孩子专门到饭庄和客栈去扫街,他也学会了,不管咋样,混了一个半饥半饱,有时还能喝上二两。最后稀里糊涂地登上了一家客船来到了衡州地面,被朵兰发现带了回来。
但是很多事他都想不起来了。他还记得见过的人,比如三娘嫣嫣,思静和魏刚。他把魏刚的事好好地回忆一下,最后确定这次在君山岛的邂逅。
魏刚算是一个不错的官员了,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顾了恩人的生死,可见世间事都是如此,不必为一些事烦恼。
老蛤蟆让他在床上休息几天再说。他们议事,就在陈鲁的屋子里。陈鲁已经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又经历了什么。看到一灭大师和老蛤蟆两位师父,心里赧然。
两位师父都是几世几劫的大神,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劝他不要多想,圣母这也是咎由自取。没有这事,她还会折腾陈鲁,直到他堕入轮回为主。
但是陈鲁非常挂念天朝使团,神女告诉他,已经到了哈烈城,正在和各国的使节接触,沙哈鲁大王又出征了,大约的过半月左右。使团安然无恙,正在按计划休整,走访。
陈鲁还想到了朵兰,没好意思问,神女明白他的意思,告诉他就是朵兰找到他,朵兰现在很好,也说了使团现在有绿玉公主和了凡护侍着。
说起了蓝腰带。陈鲁告诉他们在三娘嫣嫣那里。金朗派人去取,顺便也算告诉一声。
陈鲁知道大家的意思,都在等着他康复,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他登高一呼,各路勤王,否则这些人根本就号令不动。陈鲁听他们说的这些人,很有些不理解,尤其是显婆婆,和他印象中那个扶危济困的美女神仙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
一千三百六十八、开了天眼
陈鲁对老蛤蟆说:“师父,我已经好了,虽然还不知道功法如何,但是已经和好人一样了。我下一步干什么?要快,毕竟我的寿数有限。”说到这里,大家又黯然了。
陈鲁明白,即使开了天眼,也不一定结局就好,问题还是在圣母身上。
这天正好是九月十六,是一年中最圆的月亮,老蛤蟆拿着陈鲁的文袋,把陈鲁带到后面的大殿,一灭大师在后面跟着,看陈鲁已经恢复,大声喝道:“子诚,向你师父使出寰宇十方天步七重。”
陈鲁愣了一下,看着蛤蟆。蛤蟆点点头,一灭大师挥了一下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陈鲁想起来梦中的事情,天步九重,今天要见识到了天步九重的真面目。
他踢出右脚,一道红光飞出,大浪随即向老蛤蟆冲去,大家都大喜过望,陈鲁的功法恢复了。
老蛤蟆哈哈大笑,纵身跃起,这道水柱如影如形地追了过去。
“子诚,这边看。”一灭大师喊道,然后左手捻着剑诀,右手三指并拢,喝一声去。一道紫色光芒在他的指缝中飞出,无声无息,向水柱冲去,眨眼之间,水柱全部罩在紫光之中,渐渐成了一片片紫气,紫气变换成色彩斑斓的云朵,逐渐散去,对面是笑吟吟的老蛤蟆,不见了水柱。
陈鲁大惊失色,大声喊道:“九重功法,真是名不虚传。”
两位师父让他就地打坐,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地上,向他推出五色光芒。陈鲁感觉自己离开了地面,慢悠悠向空中飞去,好像是原地不动,但是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西海国的小岛上,银盆一样的月亮放出温柔的得像轻纱一样的光亮,在轻抚着这个熟悉的小岛。
陈鲁文袋里的红珊瑚宝石自己飞了出来,落在了陈鲁的头上,放出一道红光,红光一点点变换着,最后变为一道粗重的紫色光柱向空中冲去。
月光霎时间收拢,渐渐地成了一个水银似的巨大光柱,两道光柱相向而行,疾如闪电。突然一声巨响,月光乍散,似乎在抖动,明净的月空仿佛是一盆清水被摇晃了一下,月亮似乎是在水中,有几分朦胧的影子,变换了几下身形,然后迅速冲开水的阻隔,向陈鲁的头上砸来。
陈鲁大吃一惊,陈鲁心里一灰,感觉这是临死的征兆。没有人不怕死,这是铁律,但是到了死已经不可避免的时候,就无所谓了,死的要英雄一点,爷们儿一点。陈鲁哼了一声,把头发一甩,喝道:“死则死耳!”
很英雄的一句话,但是分明在颤抖,夹杂着哭腔。这时奇迹出现了,铺天盖地的绿光伴随着蛙鸣声和十面埋伏的乐声和紫光搅在一起,渐渐融合,但是这两种光不能融于一色,各显本色,把月光团团围住。
陈鲁大喜,是师父的虾篓子,一百零八个虾篓子,其中有自己亲手编的虾篓子,救了自己的命。这时月亮不见了,整个天地间都是迷幻般的绿色和紫色,陈鲁感觉到自己也变了颜色,看一下手,两种颜色在上面游走着。
陈鲁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几乎是一声怒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凌空拔起,纵向空中。在他的眼前,景色完全变了,哪有什么天地寰宇、日月星辰、江河湖海、冰川山岳?到处都是紫色和绿色、混沌一片。
陈鲁心里又是一灰,虽然命保住了,但是,难道开天眼又失败了?他还在迅速升高。紫色和绿色逐渐散去,成了一片片祥云,很快云海也变成了五颜六色,也一点点散去。
寰宇一片清明,各界景色尽收眼底,分不清都是哪一界,大家都在过着各自的生活。他向人界看去,东西南北,泾渭分明,各界的城郭乡野一览无余。
他也看到了太阳屿在云海中时隐时现。他大吼一声:“特么的,我老人家修仙成功,我开了天眼,是不死之身。哈哈……”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急速下坠,他吓得大声喊叫,咕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起身看一下,两位师父微笑着看着自己,他有几分疑惑,说:“两位师父,我明明是灵魂出窍,不知道算不算真的开了天眼?”
两位师父也没说话,向地上指了一下。陈鲁赶紧看一下,方砖地板砸出一个大坑,清晰的一个人形,在师父的示意下,他躺进去,正是自己的身形。他疑惑地看着师父:“你们又玩障眼法忽悠你弟子,说话吧,我老人家到底成没成功?”
两位师父立即站了起来,老蛤蟆推出右掌,一排大浪向陈鲁袭来。陈鲁明白,这是在考校功法,赶紧学着一灭大师,左手捻起剑诀,右手三指并拢,大喝一声去,一道紫光从指缝间无声无息地奔大浪而去,大浪被紫光团团围住,最后化为朵朵祥云。
陈鲁松了一口气,但是有一道细细的水柱向陈鲁袭来,一两步的距离软软地落在地上。
三人都大喜过望,一灭大师说:“功力还有些欠缺,你师父没用全力,否则你会被水柱击倒。慢慢来,身体好了就没问题了。”
陈鲁点点头,想到自己的疑问,这时不问更待何时?“这么说我不用再受轮回之苦了?”
两位师父对看一眼,蛤蟆笑着说:“怎么了子诚,你不是不怕死吗?”
陈鲁也笑了,指着蛤蟆说:“你这人没朋友,不知道阿德是怎么想的,让我拜你为师,你好容易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弟子,你就好好维护着吧。可是你没事就找怼型的。”
一灭大师正色地说:“子诚,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以后做事不要鲁莽,多听一下别人的建议。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们两个老家伙还不是那么笨。”
陈鲁看了一眼师父,明白他这话背后的意思,生死还是掌握在圣母的身上。而且还有埋怨陈鲁的意思。陈鲁知道自己的错处,没理就是没理,编不出来回怼的话了。
老蛤蟆说:“现在子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圣母她老人家罪也遭了,是时候反攻了。”
一灭点点头,说:“现在我们就商量一下。”说着向外面喊道:“请几位尊长过来。”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虽然已经到了三更,谁也没有睡意。下人们拿来凳子,赶散闲人,一灭大师先说了:“各位大人,陈总制的功法已经恢复。”大家一阵欢呼。
一灭接着说:“第一件事,就是这里的黄金,陈总制有没有办法吗?”接着把神女的许诺讲了一遍。
陈鲁坚定地点点头,说:“没问题,是我老人家设定的咒语。”
大家又是一阵欢呼。
神女说:“那我就要说第二件事了,由陈总制执掌大纛旗,是时候昭告天下了,我们议一下反攻的时间。现在地府已经筋疲力尽。进攻的将士们也遭到了阿沙黑的训斥,方兵很有可能被撤掉兵马大元帅一职。太阳屿传话他们也已经准备好了。”
一千三百六十九、赏罚分明,
陈鲁站起来,说:“目前我还不太明了战局,神君尊长就暂时署理几天。”这不是谦逊,陈鲁也不会谦逊,这是实话,是发自肺腑的。
金朗接过来,说:“陈总制说的倒是实情,只是眼下,陈总制不出面,各方面不买我们的账,我们都同意仙尊的意见,这也是我们都商量好的。陈总制,有劳了。”
陈鲁看着大家,无奈地点点头,说:“我来召集各方诸侯,有事大家商量着来,集思广益。”
两位师父互看一眼,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这是自己那个目空四海的弟子陈子诚吗?
神女接着说:“现在圣母功法已经失去,纳兰就是一个关键了。里面的人传出话来,纳兰在沈梦手里。这是很危险的。虽然她已经够刀了,但是为了圣母,为了寰宇十方,我们还得把她救出来。”
张天尊看了一眼大家,说:“纳兰本来是陈总制的二夫人,本尊说得好坏、对错,陈总制不要误会,更不要生气,咱们对事不对人。”
“有屁快放,这么啰唆,和我老人家处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学会我的精练呢?你以为我和你老张头那样的小肚鸡肠呢?”陈鲁说完,大家都忍俊不禁,这是精练,
好在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习性。张天尊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陈总制,说实话,我原来对你虽然很佩服,但是不看好你,通过这次在调集诸侯勤王,本尊服了,你行,我们还差得很远……”
“打住,怎么说到这里来了,我们在说纳兰,你也不用这么长的铺垫吧。再说了,我老人家还没等召集呢,是不是管用还不知道呢。老张头你太坏了,你在给我下套、挖坑、撤梯子,想让我自己打脸。”
大家都笑了,一灭大师喝道:“陈总制,听天尊讲完。”
“这段时间大家都服陈总制,靠得就是赏罚分明,言必行、行必果,言而有信。纳兰这一件件事,寰宇皆知,金尊长也颇有微词,不能就这样轻轻放下。”
神女点点头,说:“张尊长言之有理,和我想的一样,但是眼下情形,只有她能救圣母。”
陈鲁摇摇头,说:“纳兰也没有那个解药了,要是有,早就让沈杰给干掉了。我们还是按律行事吧。”
大家都听明白了,四条人命,那就得直接做渐鬼了,还救他呢,怎么可能?大家一时都沉默了。
一灭大师高宣佛号,说:“我们对这件事已经议过一次,纳兰本来是人界的一个普通人,使团西行和她也没有关系,就是因为她是三世女儿身,有了慧根,让她历经劫难,窥破大道。结果来看,慧根尚浅,是我们太心急了,把人的劣根性忽视了。
有一次老衲说,这件事逍遥紫薇池有责任。但是她九死一生,对使团西行这件大事立了汗马功劳,不能拘泥于律法。”
老蛤蟆也点点头,说:“我和大师都有护短的嫌疑。但是据我所知,纳兰有悔悟之心,在太阳屿官员威逼利诱下,最终也没吐露朵兰的情况。这不是传言,从圣母的做派中就已经看出来,他们并不知道朵兰恢复功法的事。这也算是立功了。我的意见,法外施仁。”
金朗说:“我们太忙了,既然她对圣母的恢复没有关联,那就无关大局了,不用再讨论这件事了,一灭大师对这件事最会安排,还是由大师安排吧。”
大家都表示同意。一灭大师沉思一下:“这样吧,我们也不能特意去救她,在太阳屿侥幸不死,那就是她的造化了,到时候老衲安排她一个好去处就是了。还是议一下眼下的问题吧,已经交四鼓了。”
其实大家没人关心她纳兰的死活,还不是看陈鲁的面子才议论这些。明白了无关大局也就作罢,一灭大师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陈鲁说:“阿瑶,哦,神君尊长把事情都对我老人家讲过了,对显婆婆,我有几分理解不上去,天亮后我去一趟赤斤山。”
神女断然否决:“不行,罗云冈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你自投罗网呢。你的功法还没恢复,等等再看,一个显婆婆,还左右不了大局。”
蛤蟆说:“属下和神君尊长的意见有点相左,陈总制的功法已经恢复。我和大师商量过,还真得去一趟赤斤山,这不光是赤斤山的事,也是各方诸侯是否愿意勤王的大事。”
大家当然知道神女担心陈总制,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陈鲁说:“就这么定了,我不但要去赤斤山,还要去太阳屿。”
大家吓了一跳,金朗惊异地看着他,好像是不认识一样,这个陈子诚一向足智多谋,怎么这么鲁莽?太阳屿就是虎穴龙潭,有去无回。陈子诚这是脑袋坏掉了。他说:“各位尊长,赤斤山还是我去吧。陈总制在家里坐纛。那毕竟是我外婆。”
张天尊摇摇头,说:“不是我驳你,支秋枫那是你的亲外公,现在也在你的对立面,不要心存幻想了。”
陈鲁哈哈大笑,指着张天尊说:“你今天怼天怼地怼同僚,你怼人有瘾吧?好了,就这样,不要再争了,我亮天就去。把圣母也救出来,省得他们拿元元要挟我。现在我们赶紧去起宝,亮天后发金子,也正好昭告寰宇十方。”
说完站起来就走,大家随后跟着,很快就飘到了这里。真是机缘凑巧,一次次说来起获金子,到最后也没能成行。陈鲁这几天已经明白了,圣母还在惦记这些金子。上次拿走一部分,其余的别人没办法拿走,这里设定了咒语,能解咒的只有陈总制。
圣母把他打入轮回,金子怎么办?
很快到了金库,陈鲁念动咒语,打开锁头,在门口问神女:“需要多少?你就安排人来搬,在门口搬,不用进来,我老人家会把金子弄到大殿的外面。”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太多人进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到底有多少金子。
神女以为自己也不能进,说:“需要三千万两。”陈鲁指了一下里面,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神女疑惑地看着陈鲁,陈鲁自己先飘了进去,其他人止步,神女跟着进来了。
一千三百七十、五个马蹄金
陈鲁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们不能做守财奴,这些将士三千万,我们还有源源不断的将士们,太阳屿指望不上,只好用这个。除了眼下的三千万,再拿出一万万两。”
神女吃了一惊,这是土豪型的,平时没受过缺钱之苦,她向把外面喊道:“安排一个守备,到这个楼下搬金子,直接搬到大广场,然后集合。”外面有人应声而去。
陈鲁不慌不忙地作法,金子从门口向外面流水似的涌去。然后他又重新设定咒语,这些人回道佥押房,简单地吃过早餐,天光大亮,有人来报,金子搬完了,将士们已经集合完毕,等着发金子。
陈鲁哈哈大笑:“真是特么的财迷,看这样早餐都没吃,告诉伙食卫,一会儿把饭菜再热一下,走,发钱去。”
走到广场,云海里、尘埃上全是将士,大多数是逍遥紫薇池的女兵。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是赤金色的,洋洋洒洒地照在堆成山的金子上面,两种颜色相近,混合在一起,反光在会场四周,把人们的脸色都照成了金色。这是灵动的金色,带着期待和幸福的灵动金色。
各位尊长都已经落座,神女走向前,这里大多数都是她的兵,其他尊长都被连窝端了,没带出多少人马。
神女看了一眼空中和地下,喊道:“你们等不及了吧?是不是以为本尊言而无信?现在陈总制恢复了功法,恢复了总制的官衔,没有我们制爷办不到的事情。”
大家这才明白,这是人家陈总制置办的黄金,大家醒过神来喊道:“制爷威武。”
神女说:“由制爷训话。”
陈鲁走过来,空中地下,四面八方喊道:“制爷威武!”声音恰似铿锵玫瑰。
陈鲁喝道:“又错了,又错了,你们还长不长记性?”
“制爷千古……”
陈鲁哈哈大笑,喊道:“都是女兵的声音,我老人家得增加男人的声音,你们稍候。”说着,把镇海珠凌空抛弃,念动咒语,各路诸侯都喊道见过制爷。
陈鲁喝道:“把你们各路人马都集合,我老人家要训话。”说完看着这些人的表现,大多数人都是一脸的诧异,但是很快各路陆续报告,集合完毕。也有的还在观望,陈鲁看得清清楚楚。
看差不多了,陈鲁喝道:“各处肃静,本座有话说。其实你们都知道了,神君尊长也发了寰宇文告和檄文。邦家不造,奸臣又起,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这个阿沙黑,这个樱桃王八小完犊子竟敢挟持圣母,把持太阳屿,煽动作乱。
我们暂避于罗云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向寰宇十方昭告,我们要反攻,大反攻。本座要大赏追随到这里的将士们,不论官兵,每人五个马蹄金。”
镇海珠很快就被喧闹声淹没了。陈鲁没有制止,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看吵嚷得差不多了,陈鲁喊道:“你们不要吵,也有你们的那一份,今天只发出去十分之一,其余的都是你们的。现在我命令,生相河以东地区直接向太阳屿进发,生相河以西地区向罗云冈靠拢。当然,你们可以看完我们发金子。”
说到这里,大喝一声:“发钱。”
人们鱼贯飘上看台,拿走五个马蹄金。全靠自觉去拿,非常快,几十万人马,不到两刻钟就已经分完了。可是金子堆里还没见少去很多。
陈鲁看了一下滴溜溜转的镇海珠,那些将士们的眼睛都成了金子色。
陈鲁趁热打铁:“这次立功受奖,本座绝不吝惜金子、爵位。有擅自退却或不到战场上的,我老人家一定会把他的官职一撸到底,降为白身。说完了,出发。”
“制爷威武。”
“又错了,没时间理你们了,我要去吃早餐。”其实已经吃完了,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关掉镇海珠,看几个尊长都在用钦佩的眼神看着自己,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尽管他心里明白,这种眼神未必是真诚的。
陈鲁说:“三七,你先留守在这里,来了队伍,按实际人头发放,不准藏私。神君尊长,带着三千万两去太阳屿。马上发兵,配合外面进攻。我和你们一起出去,找显婆婆。然后直接去太阳屿,为你们扫清障碍。”
神女告诉陈鲁,已经和阿德秘书监联络了,他们看到陈总制,就在里面接应。
陈鲁带着队伍来到罗云冈的云盖河,看对方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让梓龙扎住阵脚,自己跃上云海,他已经开了天眼,看得清清楚楚,喝道:“对面是谁的队伍?”
在云海中孙雅显现出来,看到陈鲁吃了一惊,说:“制爷一向可好?”
陈鲁说:“孙雅,你既然还认我这个十方总制,赶紧让他们让出道路,圣母危险,阿沙黑已经挟持了她,迟则有变,你就是千古罪人。”
太阳屿的形势不是开始的时候,过了几天,大家都猜得差不多了,知道出了状况,但是具体情况不详。只是各种手续齐备,没有你质疑的权利。这时看到陈子诚,大家都相信这个人,他说的话有一定分量。
陈鲁看他游移不定,又加了一句:“孙雅,你可不要犯糊涂,一失足千古恨啊。”
孙雅索性不理,大喝一声:“开火,放箭。”
陈鲁大怒,刚要下令出击,梓龙跑了过来,低声说道:“孙大帅卖阵了。”这是术语,就是假打。陈鲁注意到,所有的铅弹和羽箭都在向空中飞去,说:“梓龙,你知道怎么做。”
梓龙现在已经是碧云殿的尊者了,上次光复罗云冈,他立了大功,现在机会来了。他有自己的目标,想到太阳屿的兵马大都督府弄个一官半职的,做个佥事也知足了,虽然还没有尊者的品级高。但是那是武官最向往的衙门,也是这一生的光辉。
梓龙让传令兵告诉各位尊长,自己带兵直接冲了过去。陈鲁也随着冲了过去,到了云海,隐下身形,换上百姓服饰,转身向赤斤山飞奔而去。
一千三百七十一、是时候决定了
陈鲁不必再到那个平台,因为他已经开了天目,直接来到另一个世界。值哨的是大师姐显凤,看见陈鲁,大吃一惊。陈鲁看得清楚,一个是对陈鲁的出现感到吃惊,还有,没想到陈鲁已经修仙成功。
显凤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摄定心神,说:“陈大人,师父云游去了,你有事吗?对我说也是一样的。”
陈鲁哈哈大笑,撇着嘴说:“显凤,你拿我老人家当小白呢?还云游去了!这个时候哪里云游?到处都是战火,她火游去了吧?要不就是你梦游了。别废话,快去通报。”
“让他进来。”正在显凤一脸尴尬的时候,显婆婆的声音传来,在这空旷的广场上空回荡着。
陈鲁指了显凤一下,说:“你师父在打你脸。不怪我老人家。”
“你找我有事吗?”显婆婆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地问道。
陈鲁火冒三丈,喝道:“显英,你目无官长,不但不见礼,还如此倨傲,欺侮我老人家不能杀人吗?”
“咯咯……你还是什么官长,一撸到底,别再给自己找面子了,有话快说。我忙得很。”显婆婆没有一点退缩,反而还大有笑尽天下可笑之人的架势。
“没有见识,寰宇十方真是白敬了你一回。你应该知道,圣母受人胁迫,哦,你当然知道,就是你们胁迫,才不得已把我撤职。其实我们早已经接到密旨,全部恢复官爵,各路诸侯人马已经启程,到太阳屿保驾勤王,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没兴趣知道,这些事与我何干?”显婆婆似乎一脸的无辜。
陈鲁吃了一惊,心里犯了嘀咕,是啊,这件事要是有她的份,她还能在这里高坐吗?这不但是错乱的疑问,也是正邪两派所有人的不解之谜。她显英图什么?自己又不能作老大,帮老公制秋风吗?看他们势同水火的样子,也不至于。
陈鲁知道,是时候问个明白了。
陈鲁大声说:“这就是我老人家今天来的目的,我们都很奇怪,你显婆婆是寰宇十方正人,怎么和你的那个樱桃王八犊子假女婿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做出这无君无父、死后入不了祖坟、生男做贼、生女为娼、男女都没屁眼儿的缺德下贱事啊!”
“你怎么这么没有素质,满口脏话,还什么寰宇十方总制?我告诉你,他们做的事我不知道,也懒怠知道。你该干嘛干嘛去。”显婆婆的脸上显出愠色。
陈鲁也上来脾气,喝道:“敢做不敢当,枉为寰宇十方的领袖。这次不是你和你那个该杀千刀的老公支疯子一手策划的吗?挟持圣母,占领太阳屿,屠杀百官,攻城略地,荼毒人民。致使寰宇十方又起战火,生灵涂炭。你还在狡辩吗?”
这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听见了,陈鲁看见他们都是一脸的惊异。
陈鲁判断,这些人应该不知道呢。显婆婆也看见了自己弟子的眼色,知道误会了。心里火大,冷冷地说:“这么说,你陈子诚是来捉拿我归案的?”
可以了,火大了就烧糊了,玩过头了不好收场。
陈鲁摆摆手,说:“要是捉拿归案,我老人家就会带着人马,你们这里能坚持到几时。我就是不相信你会这么做,不管是不是,你就痛快地表个态,我老人家转身就走。何去何从,是敌是友,过后见分晓。”
“你的代言人一事你了解吗?”显婆婆的语气明显软化下来,大有罢兵不战的架势。
“那些我老人家当然都知道,这是两派之争,都是为自己的代言人找机会,这无可厚非。我也知道你们谈判的事。可是桥归桥,路归路,你们把这把火玩大了,性质变了,你们成了如假包换的反叛,你们的后代就得遭万人唾骂。”陈鲁的口气也缓和下来,变成了游说的语气。
“陈总制请坐。”显婆婆虚站了一下,指了一下座位,喊一声上茶。
陈鲁点点头,表示谢意,说:“说实话,我老人家渴得很,但真的没有时间吃茶,那边上千万的军队在等着我,我就是想要你的一个态度。”
这是在叫板子,到底是敌、是友还是中立,人家要一个痛快话。她显婆婆是几世几劫的神仙,当然明白人家这是高看她们一眼,不把她们归在叛乱里面。
显婆婆说:“支秋枫是阿沙黑的支持者,你是圣母的支持者。你们两个是代言人,最后一站决定胜负。当然,支秋枫并没有什么野心,哦,也只能说现在没有,最开始他们达成一致的情况下他有没有我不知道。别看我是他的老婆,这些事他从不告诉我。这次寰宇十方下了公告,你被淘汰出局,阿沙黑就是自然晋级的总制,这无可厚非吧?”
陈鲁点点头,这没什么,人家有理由、有权利这样要求,这纯粹是自然晋级。
“既然你认可我的话,那就好谈了。这件事遭到了圣母和他那一派所有人的反对,都说等到最后的结果,你陈子诚如果堕入轮回,这事他们就认了。这是打的和平官司,双方没恼,也没撕破脸皮。可是这些人不干,耿耿于怀,这次出现了这种局面。我们也掌控不了,我和胡帝尊默默退出,让他们去折腾吧。”
陈鲁心里有数了,说:“那支疯子的意思呢?他是你的老公。”
“别这么说,你见过这样的夫妻吗?真正的的夫妻两个枕头都算是远的,我们……不说这些,这些事肯定有他的支持,要不然寰宇十方谁买阿沙黑的账?他算是哪一根葱?不过我声明,这些事我概不参与,我要中立。”
“糊涂,你看一下,这种情况,你能独善其身吗?以我老人家的意思,代言人的事都是后话,这都是别人的借口。我们应当先平叛,说到这里,已经说到家了,我也仁至义尽了。告辞。”
这话不是什么好话,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显婆婆听得明明白白地,看出了走了,也没送客,自己的心思起了波澜。
其实她和支秋枫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那次因为蛤蟆,差不多已经恩断义绝了。支秋枫一口一个是为了寰宇十方,为了他的姑爷。可是寰宇十方在最近这几个月是最好的,好过前一段的上千年。你支疯子还想怎么好?
为了姑爷,姑爷和他有血缘关系吗?对方正好有一个和他支秋枫作对的尊长,那就是金朗,还是他支秋枫唯一的外孙子。难道为了自己的不着调的姑爷,杀了自己的亲外孙吗?
一千三百七十二、游说
支秋风傻吗?傻子也不会这样。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野心,无他,大位耳。显婆婆最后判断,支秋风自己想图谋大位,没有其他的解释。
是时候做点什么了。显婆婆立即吩咐显凤前去前线打探。
陈鲁听了显婆婆一番话,改变了主意,从赤斤山出来,去了泰山。他没让通报,直接进了名宿尊者的大殿,看大殿没有官员,来到佥押房。值哨的人认识他,一直在说去通报。
陈鲁示意他们不要喧哗,自己悄悄地来到佥押房。好家伙,石敢当在长椅上睡着呢,睡得酣畅淋漓。
陈鲁没时间玩笑,拿起旁边的脸盆,看了一下还有半盆清水,毫不客气地一下子泼在了他的脸上,水很快淌了石敢当一身。他跳了起来,刚要骂人,看是陈鲁,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确实是陈鲁无疑。
他打了一个哈欠,打量着陈鲁,有几分疑惑地说:“子诚兄,哪阵风把你刮来了?你没事了?”
“我老人家没有时间和你扯淡。石敢当,本制问你,你为什么没出兵?你没听见我发的公告吗?”陈鲁问得心里也有些发虚,他没看见镇海珠上有石敢当和山川界的任何人。
但是,一声本制把石敢当吓了一跳,他对自己这个弟兄还是比较了解的,平时从来不喜欢说这些官面话。是他石敢当的态度把这句话惹出来了。
石敢当以为他已经是白身,这么说又官复原职了。可是他石敢当为什么没有接到太阳屿的牌票?
“大战在即,你却躲在佥押房睡大觉,过后我老人家再和你算账,现在带我去见胡老头儿,我要当面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石敢当彻底屈服了,陈子诚这是动真格的了,说不定已经发兵了。他赶紧说:“我们怎么敢这样,是我们尊爷让我们保持中立,最后保着现任代言人做总制。阿沙黑答应我们尊爷,不会对圣母怎么样的。现在你又复出了,那又另当别论了。你尽管去忙,属下这就去找我们尊爷,看他什么态度,到时候在镇海珠上和你联络。”
陈鲁摆摆手,说:“不用联络,你就告诉老胡头儿,这是命令,是法旨。他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判断。我没他那么乐观,我最怕是阿沙黑这个怂货杀了圣母。我得先潜进去救出圣母,然后再全线出击。”
说完就准备离开。石敢当说:“制爷,属下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陈鲁舒展了脸色,笑着说:“咱们两个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讲。”
这一声兄弟听着很受用,石敢当没有礼物顾虑:“圣母欲置你于死地,你为什么还这么不要命地去救她?属下不解,请赐教。”
“这事吧,其实挺简单,寰宇十方没谁都行,没有圣母不行,寰宇大乱,那就……”说到这里,看石敢当眨着眼睛不解地着看着自己,突然转了风向:“我凭什么赐教,你们都知道该你们做总制了!这就是格局。你快点吧。”
石敢当郑重地点点头,说:“子诚兄,你尽管去,我们尊爷不去,兄弟带着我们的九名山十六岳亲自到太阳屿助战。”
陈鲁随后上天,他不用任何功法,就像是在人界走路一样,没有丝毫障碍,云海茫茫,雾霭沉沉,却如履平地,而且速度极快,各种景色一闪而过。随时停,随时走。
陈鲁没有了当时的那种惊叹,只是在心里暗自叹息,都说神仙好,神仙就是好,开了天眼才算是真神仙,其乐无穷。
来到太阳屿,他高调地在大门口降下,值哨的是一个守备,认识陈鲁,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张着大嘴巴看着陈鲁。
陈鲁笑骂道:“看你这个熊样,好像是几年不见了似的,好好值你的哨。”
这个守备一下子醒过神来,这已经不是总制了,赶紧躬身一揖说:“陈大人,圣母有令,现在内外已经隔绝,不能再进去了。”
一声陈大人什么都明白了。陈鲁笑着说:“我老人家和别人一样吗?糊涂东西,我想进去你拦得住吗?”
“大人,我是拦不住你老人家,可是这里布着天罗地网呢,我不拦着你也进不去。”
这倒是真的,陈鲁说:“你说的还算是明白,去吧,通报阿沙黑,就说我老人家来了,要见圣母。”
很快,阿沙黑飘了出来,两人很客气地互相一揖,阿沙黑面带微笑:“子诚兄别来无恙。”
陈鲁也笑着说:“好着呢,我老人家找圣母有事,现在太阳屿你当家,行个方便吧。”
阿沙黑说:“子诚兄,这样说可使不得,太阳屿也好,寰宇十方也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都是我们伟光正的圣母说得算。你这样说话,有拉动仇恨的嫌疑。”
“那我是能见呢,还是能见呢?”陈鲁不想再浪费时间。
阿沙黑说:“子诚兄,我们都知道你们那点小九九,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了。圣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圣母,你随便看吧。请。”
这才是有恃无恐,明知道陈鲁的打算,还是敢放进去,这是自信,是超自信。陈鲁也是如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两个人都是豪杰,不免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陈鲁艺高人胆大,但是他也在加着小心,不怕别的东西,而是在支疯子手里的寰宇一统万劫索,一旦把自己捆住,那胜败就算是定下来了,自己再挣扎也没用了,其他的陈鲁已经无所畏惧,他开了天眼,天步九重功法登峰造极。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圣母的佥押房,一路走来,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秘书兼不是阿德,变成了另一个人。陈鲁随口问一下:“怎么不见我的老师阿德秘书监?”
“怎么?你们见到阿德吗?我们正想问你呢?你们是怎样把他弄出去的。”阿沙黑一脸的惊异。
陈鲁后悔自己说话冒失了,说:“这我老人家还真不知道,总之真件事不是我干的。”
说话时,圣母进来了,满面春风的样子,陈鲁知道这是装的,对这个曾经是自己的元元心里涌起难以名状的滋味,有可怜,有可恨,又有可憎。不作不死,郎中从来都救不活不想活的病人。
陈鲁说:“元元,你的气色不错啊。我老人家今天来是有话问你。你毕竟是我的元元,实话实说最好了。”
一千三百七十三、救的是圣母
圣母还是在笑着,说:“陈总制,你不要一口一个元元地叫着,本座感觉好肉麻啊。”
“我老人家问的就是这件事,你为什么把我的总制撤掉?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元元?你为什么对我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为什么?为什么?我真的想问你十万个为什么。”
陈鲁的脸色已经变了。大家都看在眼里,侍卫们已经做好了应变的准备。但是阿沙黑一脸的笑意,似乎并不在意。
陈鲁看明白了,他们都知道他陈鲁是为自己讨一个说法,看他这个态度,以为是来报仇,行刺圣母的。陈鲁恍然大悟,怪不得阿沙黑把他放进来,原来也是这个意思。杀掉圣母,阿沙黑求之不得,几乎做梦都想。而且杀掉已经没有缚鸡之力的圣母比杀一只鸡还容易。
但是阿沙黑不敢,那样就会成为寰宇十方的公敌,第一个要处死他的就是早已经觊觎大位的授业恩师支秋风。如果陈子诚把圣母干掉了,那就皆大欢喜了,一石三鸟,不,一石一百个鸟,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圣母脸色不变,说:“陈子诚,这么说你是来太阳屿问罪的?你常说一句话,怎么都是自己的理呢?本座从来都不屑于和别人掰扯什么,今天我也要来一个特例。你陈子诚想一想你做的事,你够格一个十方总制吗?你办的事你自己反省过吗?亲者痛,仇者快。”
阿沙黑说话了:“子诚兄,这是太阳宫,这里可不是掰扯这些事的地方,有什么事我希望你和圣母过三过五的再去掰扯。今天兄弟也有一句话给你。收手吧。你们不会得逞的。”
陈鲁脸上显出不解的样子,说:“圣母,我老人家没明白,阿沙黑在太阳屿是什么官职?他为什么就能在你这里出入自由,是秘书监吗?”
圣母的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了正常,说:“阿沙黑在太阳屿是……”
轰隆隆……
外面响起了一阵阵炮声,佥押房里抖了几下,一个侍女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圣母停下来喝道:“怎么回事?陈子诚,你是来逼宫吗?”
轰隆隆……
一阵接着一阵,炮声在寰宇十方各处炸响。
陈鲁大喝一声:“你说对了,不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着话一跃而起,向圣母扑了过去。侍卫们赶紧护侍,陈鲁双掌拍出,一道金光飞出,几声惨叫,侍卫们立刻飞出殿外。
圣母大喊:“阿沙黑救驾。”阿沙黑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声喊道救驾,只是干打雷不下雨。
侍卫们都冲了上来,但是陈鲁已经抓住了圣母,厉声喝道:“退下,否则,元元立刻打入轮回。”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看着阿沙黑。阿沙黑喝道:“陈子诚犯上作乱,挟持圣母,罪不容诛,开火。”
陈鲁知道他会这样做,他抱着圣母纵身跃起,踢碎窗子,后面的火铳已经响了起来,陈鲁落地后,就地一滚向后面逃去,说:“元元,我来救你。”
圣母说:“我知道你会来的。顺着带有十字的走廊的地方走,千万不要走带太阳的走廊。”
后面又是一阵火铳声。陈鲁向后踢出天步五重,说:“我知道你失去了功法,一定要躲在安全处。”
陈鲁按着圣母说的标记向里面狂奔,后面已经听不见追赶的声音,因为大炮的轰鸣声已经惊天动地了,喊杀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陈鲁放下心来。
他久病初愈,又奔波了一天一夜,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圣母感觉到了,说:“陈大哥,把我放心来,我看你没了力气。”
这一声陈大哥令陈鲁感觉分外别扭,他毫不客气地说:“叫错了。”
“大叔,陈大叔。”圣母来了调皮劲。
陈鲁不愿意搭理她,说:“我老人家救你不是因为元元,而是因为圣母……”
“你说反了吧?”圣母打断了陈鲁。
出人意外地,陈鲁并没有生气,说:“寰宇十方可以没有元元,但不能没有圣母。”
圣母低下了头,说了一句:“惭愧。”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们感觉到,外围阵地已经被突破,应该已经进了都城。
“在这呢,放箭。”是沈杰带着一队将军追了过来。
陈鲁抱起圣母就跑,圣母喝道:“子诚,你赶快走,这是毒气队,他们射出的火箭落地就炸,放出毒气,一般人都受不了,你快跑,你只要跑出去,寰宇十方就不会亡。”
这时他们已经跑到一个拐角处。陈鲁在辨别方向。这里像迷宫一样,圣母每天疑神疑鬼,不相信任何人,最后自己被圈住了,这才是作茧自缚。
圣母使劲地推了陈鲁一下,说:“元元已经错了一回,不想错了第二回,你快走,善待十方子民,我去重生,你要看好我的去向,把我娶回来,我要做你的老婆。”说完站起来就跑。
陈鲁看了一下,是画着太阳标记的走廊。陈鲁大惊失色,纵身跃起,追了过去,后面已经滚过来一阵阵烟雾。陈鲁明白了,元元忌惮的是这烟雾。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元元不想受辱,一死了之。
陈鲁向后推出天步五重,霎时间狂风大作,墙倾辑摧,一阵阵响声,走廊的两面墙被推倒,延缓了追兵的速度,但是陈鲁已经看不见了元元。
陈鲁急速向前冲去,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陈鲁。走廊已经塌陷,一处大厅展现在眼前,大厅上到处是倒插的刀剑,密密层层一望无际,不知道这个大厅到底有多大,刀尖上挂着人和动物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凝固的血液覆盖了地板的原色。
可是他看不见圣母。
他跃过去,紧张地喊着元元,在一声微弱的呼救声中发现了元元,她倒在一个死人的身上,身体在渐渐下沉。
陈鲁大惊失色,不顾死人和刀剑,飘过去拉起圣母就要离开。突然,这些固定的刀剑下子涨了起来,向两人刺去。陈鲁情急之下,一把拉过圣母向上跑去。刺啦一声,自己的衣服被划得支离破碎。而这时圣母又降落下来,陈鲁急速飘过去,抱起圣母向前飘去,后面一阵阵火铳声,把这里震得嗡嗡直响。
他们不知道飘了多久,陈鲁感觉一直在向下面飘着。圣母似乎已经晕了过去。陈鲁试着喊了几声,没有回音,他不熟悉路,没办法只好向前走去。
一千三百七十四、我误会你了
外面的炮声更近了,但是听不见喊杀声。陈鲁怀疑这里离地面很深了。有一点使他欣慰,神女他们可以放开大胆地去攻城,不会投鼠忌器。
陈鲁走出了这样带着太阳图案的地方,来到一处宽敞地界,这里竟然有一队队的士兵在站岗。他不知虚实,不敢贸然过去,把圣母放在地上,在她的脸上拍了几下。圣母睁开眼睛,陈鲁指了一下那边巡逻的将士。
圣母挣扎着站了起来,拉着陈鲁拐过去,向上面指了一下,陈鲁会意,向前飘了一段距离,圣母扯了一下陈鲁的衣袖。陈鲁看见有一个像天井一样的地方,似乎透着太阳的光线。
陈鲁大喜,抱着圣母向上飘去。
这是一个废弃的旧建筑,没有巡逻将士,他们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来,听见外面响起了枪炮声。圣母面露喜色,说:“子诚,是你的老师,成功了。我们走。”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陈鲁的裤子。陈鲁顺着她的眼睛看下去,又成了百衲衣,和自己要饭时候那不多,很多地方都露了出来。
陈鲁赶紧掩饰,圣母只是微微一笑,说:“陈大人,不要掩饰了,我们之间用不着。”
陈鲁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着圣母,说:“我老人家刚刚救了你,你不会是要杀了我吧。也是,恩将仇报是你们的常态。”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岂不正好?”太阳圣母有气无力地说。
陈鲁摇摇头,说:“那有何必呢,不救你不就完了嘛!”
圣母笑了起来,说:“逗你玩儿呢。子诚,就留在太阳屿吧。做寰宇圣尊。”
陈鲁吓了一跳,这个权利欲极强的女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陈鲁问道:“那你呢?你舍得吗?”
“你要江山社稷,我要你,做全职太太,给你生儿育女。”圣母红晕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没有一点点玩笑的意思。
她接着说:“你这次看到了,我没有男人。我在寰宇十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你。我考察了你上千年了,在中海国也是我后来才去的,就是要看你是不是真的善良,那次给你打了满分,这辈子就是你了。”
对于太元圣母,陈鲁已经不敢相信她的话了,他半信半疑问道:“那为什么又想把我打入轮回?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在觊觎大位。你一旦有了大位,做了寰宇圣尊,我们就没有了活路,只好让你自消自灭了。但是我还是有几分舍不得,他们都说我在贪图那些黄金。
其实……怎么说呢。这也是我自己的一念之慈救了自己。子诚,答应我,朵兰他们也到这里来,我和她不分彼此。你就不用堕入轮回了,把你儿子也接来团聚。”
最后这几句话对陈鲁太有诱惑力了,寰宇圣尊,和朵兰厮守,老婆孩子都成了神仙,夫复何求。但是他实在不敢相信圣母,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圣母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此时无声胜有声,陈鲁明白这一声叹息背后的含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上面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圣母向右边指了一下,陈鲁抱起她就向那边飘去,就要飘过的一瞬间,他的眼睛定格了。在那边天棚上吊着一个人,是个女人,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那轮廓象极了纳兰。陈鲁看了一眼圣母,圣母点点头。
陈鲁放下圣母,在外面推出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一道黄光冲过去,女人脱离绳索,被黄光拖住,拉了过来。陈鲁抱起来拨开头发,不是纳兰是谁!
纳兰还很清醒,说:“陈大人,我什么都没说。”
陈鲁点点头,看了一眼圣母,她一脸的热切、欣喜。陈鲁一下子明白了,解药,圣母需要的是解药,她以为纳兰有解药。在自己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圣母首先想到的是纳兰,她怕阿沙黑干掉纳兰,那样她就像朵兰一样,再没有恢复功法的可能性了。
陈鲁暗自叹息,这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女人。她的那些话半真半假,不要全信。
陈鲁抱起两人,在圣母的指点下,向上冲去。来到云海,站在大殿的云层里观看。太阳屿已经乱作一团,他们能看得出,外面的人马还没杀到这里,是内部乱了。
方兵带着大队人马和阿沙黑的人马对峙着。两方已经射住阵脚。方兵、戒修两个人正在和金元酣战,方兵已经落败了,是戒修在极力地支撑着。
陈鲁一直在质疑金元的功法,感觉根本就没有被废去,这是一个无头官司,他不愿意再费那个脑瓜浆子。
这时一道红光飞向金元,金元身体连着晃动几下,戒修大喜,念珠一甩,两道法器冲向金元。
“红花股!”是金孜,他大喝一声,戒灵鞭丢了出来。陈鲁知道其中的厉害,大喊一声:“方兵,擂鼓,全线出击。”
方兵看到房顶上的陈鲁,大喜过望,喝道:“制爷来了,那是圣母。”人们都看到了,欢声雷动。
圣母喊道:“阿沙黑造反,你们都听陈总制指挥。”
方兵大声重复一遍,将士们喊道:“圣母万岁,制爷千古。”双方形势立即扭转。
对面的沈梦大喊:“你们没有听到圣母说话吗?保护圣母,杀贼人。”其实金家兄弟一出现沈梦就已经明白了,这时看见圣母出现在这里,心里有了底气。
将士们迅速反水,把火铳调转枪口向金家兄弟攻击。桂臣抓住战机,大喝一声,擂鼓,吹号角。
霎时间,空中地下,将士们如下山猛虎冲了过去。阿沙黑大喊:“解除天罗地网。”
沈杰刚要念动咒语,沈梦高声喊道:“沈杰,你不要助纣为虐,那时不知者不罪,现在……”
“沈梦,我已经无法回头,你们保重吧。”紧接着解除天罗地网,叛军潮水般地退了出去。陈鲁大喝,向神君联络,截住叛军,格杀勿论。
解除了封闭,一切都畅通起来。陈鲁拿出镇海珠,悬在空中。然后念动咒语,各个战场都显现出来。
陈鲁喊道:“圣母在此,你们恭听圣训。”各处战场看见圣母,除了真正的叛军,都跪下山呼。
圣母说:“你们受人蒙蔽,都是无心之错,本座不罪你们,降者免罪,杀贼记功。”
一千三百七十五、自动复职
阿沙黑看大势已去,向外突围,迎面遇见胡帝尊带着九名山十六岳的将士拦住去路。
阿沙黑站在云海里,向圣母喊话:“圣母大人,我们无心冒犯你,既然这样不行,陈子诚又恢复功法,我们原来的协议还有效,这些人都是我的拥护者,请留下他们,到时候双方也好有一次决斗。”
圣母一时犹豫起来。胡帝尊说:“圣母,他说的倒是有道理,把代言人的保护者放走吧,其他叛兵、贼将就地歼灭。”
陈鲁大怒:“胡老头儿,我老人家让你来是助阵的,不是来添乱的,你到底是哪一伙的?阿沙黑今天必须得死。”
在空中,神女、孙雅和显婆婆显出法相,显婆婆说:“见过圣母。圣母,陈总制,属下认为阿沙黑说得有道理,游戏并没有结束,我们还得遵守游戏规则。”
特么的,这叫遵守游戏规则吗?陈鲁虽然有气,但是这两位都是自己忽悠来助阵的,已经非常给面子了,看见神女站在显婆婆身边,明白两个人也是商量过了,他不好再说话。
陈鲁看得出,圣母也非常不情愿。
正在这时,一个空旷的声音传过来:“陈子诚,你玩不起了吗?”是支秋枫。
“好你个支疯子,是谁玩不起了?你们先动手了。”陈鲁哭笑不得,这都特么什么人啊?人嘴两层皮,咋说咋有理。
“原因你们也都知道,是圣母有错在先,怪不得别人。今天就这样,陈疯子,我们必有一战,你做好准备吧,这一天不远了。”说完,没有了声音。
陈鲁看见圣母的脸色通红,知道这几句话是朝着圣母去的。圣母不修德,乱杀功臣,做了鸟尽弓藏的蠢事,给人以可乘之机。寰宇十方讲究的是因果报应,圣母无话可说。
圣母挥挥手。陈鲁不情愿地说:“放他们走。”说完以后,赶紧再看镇海珠,还是没有地仙。
陈鲁不知道地府怎么样,念动咒语,乐天的声音传过来:“制爷,我们已经知道了太阳屿的情况,叛军投降了,放走了方仙尊。她把红云也带走了。”
“好,你赶快回军情处,安排赏罚。”陈鲁这时候顾不上什么红云,喝令侍卫把圣母扶进宫里,安排护驾,让阿德去处理。
有人绑着沈杰过来,陈鲁摆摆手,说:“这事我不管,这是一个大案,由地仙来审理吧。总制衙门升殿。”
陈鲁看自己的服饰太不像样了,赶紧回到总制佥押房。换上总制服饰,一阵云板和号角声,虎啸龙吟,凤鸣鹿叫,制爷升殿。
地府的人也到了,大家三拜九叩,见过礼。这很奇怪,根本还没有下旨恢复陈鲁职务,但是大家就已经自动为他复官了。
陈鲁拿过阿德递过来的纸条,是圣母写的,他看了一下说:“圣母受了一点惊吓,暂时先调养一段。所有阿沙黑来了太阳屿以后发的诏令一律废止,恢复原来的律令,拨乱反正。被阿沙黑撤掉的官职立即恢复。
军情处甄别一下,哪些队伍随着叛乱,知道真相以后仍不悔改的,撤掉番号,士兵重新编列。有功将士根据功劳簿编好花名册报到这里,我老人家请示圣母,赏。寰宇十方总督察,把这次参与叛乱的官员甄别一下,首恶必惩,胁从不问,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陈鲁处理完差事走出大殿,喊了一声沈梦,沈梦赶紧过来,陈鲁一边走一边说话。沈梦拿着本子就要记录。这是一种态度,不一定真的记录。
陈鲁说:“护云使者季达调走了,我老人家说还给你们一个,现在就给你们,不欠账。”
沈梦一溜小跑跟着,说:“多谢制爷。”这也是官面话,少了一个使者,就是多出来一个位置。寰宇十方,官员也不死,腾出一个位置不容易,他陈子诚又想空降。说不定沈梦已经答应很多人了。
“金明。”陈鲁斩钉截铁地说。
一阵惊雷滚过,沈梦的眼睛瞪得溜圆。陈鲁看在眼里,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一会儿殿中侍御史看见会弹劾你的。”
沈梦醒过神来,恐怕自己听错了,试探着问一句:“制爷说谁?属下没听太明白。”
陈鲁笑着说:“你明白着呢,就是他,金孜的小儿子。”不顾目瞪口呆的沈梦,走了。他已经知道金明的情况了,感觉很难得,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正好可以瓦解金家,拉拢支玛丽。
陈鲁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佥押房,不理都在等他的各路官员。他们手里也都压着大把的文札,等待陈鲁定夺。以前的东西也都在他的文案上,堆积如山。
陈鲁在心里骂了一万个樱桃王八犊子,你们不都是要改弦易张,奉那个阿沙黑作总制吗?为什么差事都来问我老人家?大家知道他的脾气,没人敢直接来骚扰他,把急需处理的东西都给了都事等一些下级书吏。
这也是一种甩锅,不论你陈子诚管不管,总之我的文札和奏折都上来了,出了事没有责任。
陈鲁正在换官服,地仙和乐天、神女都跟了进来。神女说:“陈总制,纳兰在外面等候着呢,还有红云,你看怎么处理?”
陈鲁不假思索地说:“红云交由你们处理,我老人家给你一个建议,官复原职吧,一些事本来就不关人家的事。”
几个人吃了一惊,这还是陈子诚吗?这家伙睚眦必报,怎么这么痛快地就放人了?
地仙请示:“制爷,臣的差事不能耽搁,需要尽快甄别,还得制爷下牌票。”
乐天也要说话,陈鲁摆摆手,这都是紧急得要命的差事,他喊道:“把阿德和古风喊来。”转脸对乐天说:“看见这些折子没有?这几天你们军情处的最多了,你赶紧和书吏处理,还是老规矩,在上面贴票,由阿德和古风整理,该用印的尽管找他们,忙不过来把桂臣调过来。”
神女说:“纳兰的事情我们已经弄明白了,她对于使团的事一个字也没透露,她也没有解药了。大家都在等着陈总制处理。”
陈鲁也颇感为难,这事要不要问一下朵兰。神女感觉到了他的为难,说:“这事还是和大师商量吧。”
陈鲁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放她一马,到人界的寺庙出家,永远堕入轮回。陈鲁点点头,神女安排人去喊一灭大师。
很快阿德等人到了。陈鲁把差事交代一遍,最后对阿德说:“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差事,圣母的功法现在为第一要务,这件事你要上心,圣母的安全出了一点问题,我老人家顾不了师生之谊,要杀人的。
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要甄别清楚,老师你直接负责,让桂臣全权办理这件事,要什么给什么,我把绿玉公主派来协助。”
一灭大师进来了,见礼毕,随着陈鲁来到内室。陈鲁对神女挥挥手,神女也跟了进来。
神女当然明白陈鲁的处境,更理解他的心情,也明白陈鲁让自己进来的意思,把纳兰的情况又讲了一遍。
这个在升殿之前已经议过一回了,一灭大师还真就动了脑筋,也有备而来,听完后,点点头,拿出一个符道递给陈鲁,说:“文贤寺圆文。”
一千三百七十六、物色总教习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几乎震傻了陈鲁。这个老和尚,果然了得,走袁文的老路,介于修仙界和人界之间,既能享受到人伦之乐,还能长命百岁,但不算是神仙。
对目前战功赫赫又身负血债人命的纳兰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去处。
但是陈鲁也听出来了和尚的画外音,去魏铭国和袁文配成一对。这令陈鲁心里略有不爽,这倒不是不同意,而是男子心里特有的思维,虽然他对纳兰已经没有了那方面的意思,但是把她许给别人,心里不免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还有几分刺痛感。
主要是人们都知道,这曾经是自己的二夫人。
神女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下明白。她很为纳兰高兴,其实她对纳兰很不爽,开始就觉得她有问题。但是桥归桥,路归路,整个结局无疑是完美的。她赶紧提醒陈鲁:“陈总制,接过去,到时候你送去吧。”
陈鲁醒过神来,明白神女在提醒自己,点点头,接过符道,说:“那我们一起回到使团,也好和两位天使有个交待,当然还有她姐姐。”
神女看这件事已经处理得很完美,想起了另一件事,说:“陈总制,你们使团的人很快就回天朝,一些人和修仙界有关联,因而在你们一次次办差中,他们都留有记忆,到时候我们也得接引回来。”
陈鲁明白他说的第一个就是自己的“儿子”观音奴,心里大喜,面上却说:“你们要依律办事,不要看我老人家的面子,有徇私枉法的……”
“堵北海眼。”神女和一灭大师一起喊道,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这是人家神女的差事,不管怎么样都得汇报,她接着说:“李达开始没在这个仙班里面,但是这次西行,死伤了那么多将士,他的心思大变,悲痛、自责,现在一心向佛,而且在心里不止一次发下宏愿,皈依佛门。我们也在考察他。”
陈鲁笑了,调侃道:“看起来我再有一万年也成不了神仙,我就在他身边,只知道他有心皈依,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以为是为了拉拢将士们。结果你们都知道。”
这话虽然是玩笑,也是在质疑神女,神女不敢再说。一灭大师想说什么,看到这一幕赶紧闭嘴了。但是没有躲过陈子诚那狡猾的眼睛,他说:“师父说话怎么上来吞吞吐吐的?说吧。”
一灭大师笑了:“阿弥陀佛,我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一句话想说出口被这句陶侃堵了回去。老衲和你说过,我们相中了一个人。”
龙刚!这不是第一次提起了,这都不关陈鲁的事,随口问了一句:“他也有慧根?或者是培养了几千年?这事我老人家才懒怠管,我吃饱了撑的!”
这是自己的徒弟,但也是自己的官长,一灭赶紧说:“那倒不是,是老衲的意思,我看了他的身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军世家。我不会耽误使团的,等你们回了京师我们再操作。”
这就没什么了,回了京师自己使团的官兵都升仙,那才是天大的荣幸。陈鲁点点头,问道:“让龙刚干什么?”
“从老圣母时候起,寰宇十方四处大的军校,没有一个合格的总教习。”
陈鲁明白了,看了一灭大师一眼,这眼神里带着一种疑问。一灭大师分明看到了一种质疑:这事和你老和尚有关系吗?一灭大师说:“老圣母,现任圣母嘱咐老衲物色一位总教习,老衲一直在寻,总算有了一个目标。”
陈鲁点点头,看起来行行出状元还远不止在人界,干好了也能升仙。神女说:“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逍遥紫薇池吧。”
陈鲁实在是太着急了,说:“我这就回使团,神女,你和乐天、地仙商量,把可靠的将军调过来,带着本部人马护侍圣母。”
这是不放心啊?还是另有企图?一灭大师试探着说:“陈总制,圣母会多心的。”
陈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是她的事,我老人家不想圣母再有一次被挟持,倒霉的还是我子诚。随他想去。”
“前车之鉴不远,子诚要谨慎了。”一灭大师没明白她的意思,提醒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我们人界常说的一句话。告辞不送。”不管二人扬长而去。
走到门口,看两个女将押着纳兰,喝道:“谁让你们押解的?”
跟出来的官员们赶紧说:“制爷误会了,是在保护夫人。”
陈鲁又好气又好笑:“放屁,这里还用保护吗?我老人家都没这个待遇。”大家都笑了。
纳兰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陈鲁,陈鲁什么也没说,把她的手拉起来。纳兰躲了一下,这是一种下意识行为,很快把手又勾了过来。陈鲁拉着她回到了人界,直接来到哈烈城。
陈鲁在空中俯瞰哈烈城,和西域各城相仿,只是这里房子建的相对稀松,河边、山坡上都是一排排的房子,错落无致。方圆有十里地。街衢也不规范,但是街道要比中原的宽很多。
天朝的大城市,富贵中透着一种浓烈的文化气息,有着明显的儒家气派和朝代的传承。这里只是房子,说不出来有什么文化气息。有的效仿着天朝八里城建筑,还有许多就是天朝汉人的建筑。不同的就是到处都是寺庙。
陈鲁来过两次了,知道这里的寺庙很杂,以回回教为主,有密宗、禅宗,道观,还有景教(基督教)等等。现在是一个宗教信仰自由的地方。
原来由蒙古人统治时,景教和回回教互相不买账,甚至仇杀,最后景教被逐出大呼罗珊地区。但是佛教一直稳坐钓鱼台,没有被各界驱逐过,在这里烟火极盛。
帖木儿帝国时,这是其中的一个郡,是哈烈总督府。帖木儿死后,帝国分崩离析,各自独立。大呼罗珊地区出现了无数的小国,有的虽然还叫总督,但事实上已经独立。各国之间互相仇杀,还要拓展生存空间,向东、向西屡次挑起战事。沙哈鲁上台以后,也是开疆拓土,和西部贝扎尔等国互相攻伐。
一千三百七十七、情为何物
这一切都被远在天朝的皇上看在眼里,他们一次次派出使节安抚各国,和睦相处,造福百姓。
这一次算是作最后的了结,如果失败,刀兵再起,生灵涂炭。
纳兰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她现在没有功法,是个凡夫俗子,一些东西不能让她有太多的记忆,寰宇十方的事情只是像一个梦一样。
陈鲁向下面看了一下,这里已经是冬天的景象,四周的山上是皑皑的白雪,河面已经冻住了,但是看不见有人在上面走动,说明还没有冻实。人们都已经穿上了过冬的棉衣。
他开了天目,眼睛自不比从前了,看见使团的两面大纛旗迎风飘着。他们在城东的军营里驻扎。
陈鲁看了一下太阳,是辰初十分。
沙哈鲁还算够意思,陈鲁心里嘀咕了一句。他们在没人处降落尘埃,喊着纳兰。
纳兰醒来看了一下,似乎有几分懵懂。陈鲁说:“我们回到使团了,使团已经到了终点,我们的目的地,哈烈城。”
纳兰吃惊地看了一下这里,一下子跪在这冰冷坚硬的灰土地上,看着天,一句话也不说。陈鲁看见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陈鲁理解她的心情,陈鲁也一样。他们长途跋涉,何止万里,一路走来,斩关夺隘,各路人马,各界仙鬼怪谲,大仗打了何止百次,从天朝出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今天终于到了。
纳兰突然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声,眼泪夺眶而出。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看见了他们,大声喊叫起来,使团的官兵们涌了出来,呼喊着向二人跑过来。还有一百多步都跪了下去,低头啜泣。陈鲁和纳兰跑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两人也跪下了,陈鲁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大家实在是控制不住了,都大放悲声。
哈烈国留守大营的将士们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出来查看。两位天使和官员们得到报告,都冲了出来,在大营门口站着迎候,让自己的亲兵跑了过来。
喜子、虎子也跪下去掉泪,韩六儿和蛮台跪在陈鲁面前放声大哭。门口的官员们都掉下了眼泪。
陈鲁看了一下大家,突然放声大笑,把大家一下子笑愣了。陈大人这毛病还没好吗?这时大家才发现朵兰和绿玉公主不在。龙刚打发人去找她们。
她们就在后面的果园里说话,说梯己话,听见了大营的喧哗声,最后听见了陈鲁的笑声。
这笑声两人太熟悉了,她们又惊又喜,绿玉公主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通红,刚要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这个动作应该是人家陈夫人的,自己算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一下朵兰,正淡定地看着自己,绿玉公主的脸红到了脖颈。
朵兰装作没看见,心里暗自叹息,元好问为了两只大雁做出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别人不说,绿玉公主几乎为陈子诚疯狂了。
“走,过去看看。”朵兰淡定、平静地说着,绿玉公主心怀鬼胎,先一步走了。
这时大家已经进了军营,簇拥着陈鲁向议事大厅走去。朵兰和绿玉公主不好露出轻薄之意,远远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眼睛都投向了纳兰。纳兰明显被冷落了,很尴尬地跟在后面,一种被边缘化的感觉。
朵兰看到这些,心情是复杂的,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不知道,似乎是后者要多一些。她们的感情很深厚,也很真挚。这是朵兰,对于纳兰,未必如此。她的心里早已经起了变化。这几天为了她的事,大家也议了几次,不知道最后要怎么处置。
朵兰已经知道了纳兰的情况。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心气大变,在太阳屿不论如何威逼利诱,她也没背叛自己的姐姐,这令朵兰很欣慰。
朵兰看大家进了议事大厅,将士们都在议事大厅前面排好了队列。朵兰很感动,陈鲁在这些官兵的心中是第一位的,超过了两位天使。
和大家点头示意,两位美女进了大厅。朵兰从神女那里已经知道了夫君的情况。他已经恢复了功法和神智,尤其令朵兰激动和开心的是,陈鲁开了天眼。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正式列入仙班。
太阳屿发生的事朵兰也都知道了,对自己的老公又心疼又佩服,圣母无论怎么嘚瑟,离不开她的老公是真的。但是,她久在太阳屿,对圣母还是比较了解的。陈鲁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是自己的威胁,恐怕圣母不会就此收手。
朵兰刚才听见陈鲁的笑声,以为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气色很好,除了那有些玩世不恭的神态,又多了一些器宇轩昂。
看朵兰两人过来,大家互相见礼。陈鲁没看见了凡,知道他一定是在暗中护侍。
大家都在寒暄,这时把眼光都转向二人,看二人泪光盈盈,也都在暗中叹息,又不自觉地看了一下纳兰,她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神态,只有几分颓唐。
韩六儿又进来了,小心翼翼地说:“各位老爷,将士们非得见一下我们老爷。刚才接出去的的将士们也不走。请各位大人定夺。”
“你们谈着,我老人家出去看一下,我也很想这些兔崽子们。”说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一种刺痛感,往事在大脑中浮现出来,下面是他常说的一句玩笑话,不能再喊兔崽子了。可是这句如鲠在喉,令他不快。
陈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纳兰,她也在看着自己,眼睛里饱含着幽怨,似乎还有几分忿恨。陈鲁心里对纳兰的内疚瞬间随风而去了。也好,这样很快就忘了这个人。
其实在陈鲁的心里,对纳兰并没产生过恋人的感觉,而是一种父辈的那种疼爱。
“见过陈大人。”陈鲁踏出屋门,列好队的将士们跪在地上,整齐地磕头,像是太阳屿总制府百官的跪拜。
陈鲁的豪迈精气神又还阳了,笑着喊道:“兔崽子们,都起来,又忘了口号。”
大家哄得一声笑了,站起来又是一个军礼,整齐划一,这里有汉人,天朝西域人,撒尔国人,还有哈烈国的将士。能做到这样太不容易了。
一千三百七十八、老哨长看破红尘
“陈大人千古……”
突然,官兵们连着喊了几声,声震山岳,都是汉话。奉命守卫大营的哈烈国将士们一直在那边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陈大人是个什么东西。看自己国的将士们也在拜他,非常好奇。
陈鲁喊道:“弟兄们,我们经过千难万险到达了这里,我们是胜利者。回去的路上不用再战斗了,我们要传驿回京,和各国使节一起。大家回去等着封妻荫子吧。”
大家又是一阵口号,然后龙刚带队去操练了。
陈鲁没看见老哨长,心里有几分疑惑,他预感着出了什么事。看韩六儿在身边,悄悄地问了一句。韩六儿笑了,说:“大人,这么多人你竟然能发现老哨长不在,太厉害了!”
“不要拍马屁,说一下,是怎么回事?”陈鲁没有耐心扯淡,他心里火烧火燎。
“大人可能不知道,我们到这里已经七天了。今天是九月二十。自从到了这里,老哨长除了做饭以外,自己出大营到处闲逛。有人发现,他去的是汉人的寺庙。”
陈鲁放心了,这很正常,自己身边那么多人都死了,他心里不得劲,去烧香拜佛,超度亡灵。
韩六儿回头看了一下门口,摇摇头,说:“大人,不是这样的,老哨长已经不炒菜了,自己也断了荤腥,有人说他想在这边的汉人庙里出家,不回中土了。”
陈鲁点点头,心里明白,老哨长信不过李达,怕回去以后被揭发出来,秋后算账。
陈鲁回到议事大厅,李达他们已经去了内室,喜子在门口等他,陈鲁知道是要议事。
这里只有他们三人,李先把这里的情况通报一下。
沙哈鲁又去征讨,这次是大马士国,也是自己的同宗,是帖木儿的孙子。李达已经派去使节帮助解决边境问题,很可能很快就会班师。
李先说了一下这次要一起回天朝的国家,当然还有地区,没有被人家承认是国家的地方政权。一共有三十七家,在土尔番走的那些是天朝的藩国,除此以外么还有二十几家。在撒尔国和车扯秃待命,在哈烈国还有十几国,都住在哈烈国四方院。
在四方院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节,对天朝并不了解,没有东去的意思。李达看已经足够多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和他们见面。
陈鲁的意思,既然到这里了,最好都见一下。第一显得我们有诚意,还有一点,结盟一家总比树敌一家要好。
接下来又说起了老哨长。他已经正是提出来留在这里,他说得很冠冕堂皇,他是罪人,是天朝的罪人,就在这里出家,以赎罪孽。
李先最后说:“下官觉得不妥,我们来到这里,不能把他丢在这里,那时候我们已经说过,回去把功劳都报于圣上,恩自上出。”
“本使早有出世的念头,没想到他倒先有动作了。”李达的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
李先和陈鲁早听过他的想法,并不觉得奇怪,互相看了一眼,李先说:“中使大人何出此言?大人圣眷正隆,这次又立了不世之功,回京后一定会执掌司礼监。到时候我们还得仰仗大人呢。”
李达苦笑着摇摇头。陈鲁看出了不一样的苦笑,那苦笑中含有悲凉和自责,陈鲁能懂得这种复杂的心情。但是眼下在说老哨长。
陈鲁说:“我老人家以为,老哨长信不过我们。”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信不过谁?一直是陈鲁在为他说好话,这话明明说的是李达。
李达面无表情,回道:“本使也想到这里了,脑袋长在他的身上,我们管不住人家怎么想,我们自己凭良心做就是了。总之,他不能留在这里。”
陈鲁听出来了不一样的味道,既然不允许他留在这里,那为什么还任凭他自己出去晃悠?老哨长就在哪个庙上剃度怎么办?这可能正是两位天使想达到的效果。
两位大人都不是坏人,虽然有一些霹雳手段,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菩萨心肠,对这些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官兵们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对皇上不能不忠。
陈鲁很敬佩地看了二人一眼,二人明白,陈鲁已经懂了,但是李达加了一句:“他要是犯浑不走,那就只好绑起来押回京师。”
最后说起了纳兰,还是老话。这才令陈鲁为难,陈鲁有心不告诉他们,可是回去还要经过郡王营子,那时候看不见纳兰,他陈子诚怎么交代?但是,告诉他们,怎么告诉?就按太阳屿定的办,你陈子诚精神病还没好吧?陈鲁陷入两难境地。
李先已经有了一些根基,判断陈鲁有些为难,这为难很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提议让朵兰进来。
朵兰已经和神女联系过了,知道自己妹妹的去向,听喜子唤她,明白是纳兰的事,进来坐在那等着问话。
李达说话了:“朵兰,你妹妹的事,在使团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尤其是老七之死,大家不单单是反感你妹妹,而是多了一层仇恨。怎么处理她,我们都听你的。”
这是甩锅,高级甩锅,这是朵兰的亲妹妹,当然想保住她的命。这时候赶紧把自己的老公撇清关系,朵兰说:“几位大人都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她不但触犯了使团的律法,也触犯了那边的律法,我们都不能保她,只是因为那边都知道和陈大人的关系,网开一面,送她去一个地方,也算是留下了她一条命。”
这已经算是明说了。人们最敬畏的就是天地,天地君亲师,排在前面,超过了自己的父母,朵兰说的那边无疑就是这里。二人听说留下一命,觉得欣慰,和他们想法也算是不谋而合。
但是有一点他们明白,和自己说的留下一命还是有区别的,很可能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朵兰眼睛里含着泪水,说:“几位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劳驾陈大人护送我妹妹去她的目的地。也好回家里看看。”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说破,陈子诚高来高去,万里之遥只在一瞬间,他回到京师的事大家都知道,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李达说:“那就有劳子诚大人了。”
陈鲁点点头说:“责无旁贷。朵兰,护侍好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