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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文勋     天步九重txt下载     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二百五十八、丢掉前程

    李先在沉吟不语,李达示意他说一下。他看了一下,说:“一个女孩子,郡王营子万里之遥,她怎么回去?以下官的意思,就近把她先寄放起来,我们归京时带着她就好了。”

    这个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回去的时候就不怕她刺杀哪个天使吗?

    陈鲁一言没发,他和别人想的又不一样。纳兰如果真像怀疑的那样,那她可就够刀了,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这事没法说出口,索性缄默不语。

    龙刚说:“纳兰姐功法虽说比不上陈大人,但是回郡王营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说完看着朵兰。

    朵兰摇摇头说:“龙大帅,你不知道,她现在和你一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官,一点功法都没有了。”

    陈鲁大吃一惊,这句话别人听了也就是吃了一惊而已,而陈鲁,他对这些勾当门儿清,这就是说纳兰的所作所为已经惊动了寰宇十方,最起码已经惊动了显派。

    看起来神女等人平时的猜测是对的。陈鲁心里一阵阵刺痛,心疼纳兰,又骂她不知道进退,任性胡为,把自己的大好前程毁了。

    陈鲁不得不说话了:“我老人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评价纳兰姑娘。这次随思颜大人来的四国使节。我这样想,这几国使节在这里就能见到沙哈鲁,然后就直接东去,我们最后跟上,就让纳兰和他们一起走吧。”

    大家都点头称是,李先说,这件事他来处理。

    陈鲁走出大帐,雪已经停了,太阳似乎被薄薄的一层云彩遮着,发出了光,但是不能完全贡献给世界,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样子。陈鲁看了一眼,心里更加堵得难受。他想和龙刚聊一下。

    李达分派他们两个去总督府,陈鲁让龙刚和自己一起坐在马车里。龙刚把李达被掳,纳兰去救未返,朵兰又去救人的事在车上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路程比较短,很快就到了总督府,陈鲁顾不上消化这件事。

    他们双方在总督府达成一致,使团赈灾已经够多了,在大营的粮米,总督府出银子,发给灾民。总督府尽快侦破下毒的人,给民众一个交代。

    陈鲁毫不客气地说:“在沙哈鲁班师之前,这些事一定要处理好,否则,到那时候别说我老人家不客气。”

    山夫现在见着陈鲁比他亲爹还要亲,这是冲向从二品的捷径之路,陈鲁能帮助她实现平生之所愿。

    陈鲁心里有一个疑问,这时候忍不住了:“山夫,你们老大去打谁了?”

    “贝扎国,今天早晨接到战报,战事很不顺利。”

    “沙哈鲁老毛病又犯了,他当初答应过我,不再轻动国家军队,更不能穷兵黩武,不到四年都忘了。”陈鲁似乎在自言自语。但这是在摆老资格,把这两个官员吓得不轻。能这样说自己的老大,看起来这人可不是吹牛。

    耶律强赔笑道:“陈大人,这次你可是冤枉我们王上了,这次不是我们挑起的战事,是贝扎国,说我们的百姓越线了,以这个作为借口,发兵五万,一直打过来三百多里地。陈大人你说,我们能坐视不理吗?”

    陈鲁哈哈大笑,指着耶律强说:“你这些话,恐怕贝扎国也在讲,你记住,没有人说自己错了。你们说自己出手对,贝扎国也不可能说,我欠打,你们打我太对了。哈哈,特么的,寰宇十方都一个德行。”

    山夫没听明白,说:“陈大人说什么寰宇十方?”

    陈鲁一下子怔住了,最后苦笑了一声:“我老人家有说过吗?”龙刚也听得清清楚楚,他还能明白几分。

    陈鲁回到大营,和李达商量:“中使大人,我们干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办法。他们的战场离这里也不是很远,思颜大人说,他们在路上都能听见他们的炮声。我想,不如去做一次鲁仲连。”

    李达连连点头,说:“早有此意,只是太远了,来去得十几天。还怕和沙哈鲁错过了。”

    陈鲁说:“大人,我子诚去,带着我的亲兵,拿着宝册和仪仗,大人以为如何?”

    李达大喜,说:“这样就有劳子诚大人了。我们这次差事本来没有贝扎国的事,他们和西域各国也不一样。既然这样,咱们就增加一个。”

    于是下令参军,赶紧写好册,刻好宝,准备好御赐礼物。因为要急行军,不带瓷器,只带着黄金,丝绸和大统历。

    陈鲁让蛮台去找耶律强,找到几个向导,自己出了大营,他的目标是是哈烈城,陈鲁去找回自己的坐骑,和青龙剑。他已经和朵兰交流过了,知道了狗儿的下落。朵兰对于那个孩子的提问,陈鲁没做回答,这才是真正的天机。

    朵兰找出那个柳枝,过去了几天,柳枝还是翠绿的。朵兰把乌木禅师的话告诉了陈鲁。

    一切准备停当,当天晚上就出发了。陈鲁告诉韩六儿:“你们先走着,不要等我老人家,我去找回狗儿,它的脚力你知道,肯定比你们先到。”

    韩六儿也知道一些事情,也不打听,答应着。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战马,脚力不错,保证一天要走三百里以上,两三天就到达前线。

    陈鲁和他们一起走出大营,看着他们上了官道,他纵身跃起,陈鲁朝相国府奔去。

    文袋里的柳枝就是最好的向导,他很快就来到了相国府,这里也是黑天,已经快到二更天了。随着柳枝发出的一道细光,他来到了马厩。大青马果然在哪里闲适地吃着草料,打着响鼻。

    陈鲁听朵兰说起过,不等人到跟前,狗儿就长声嘶鸣,他虽然是这个马的主人,但是马这样了,他陈鲁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牵走。陈鲁看四下无人,纵身跃上房顶,对着柳枝喊乌木禅师。

    “见过制爷。小的以为是尊夫人。”乌木禅师见过礼,说道。

    陈鲁说:“我老人家就在狗儿的旁边,不敢贸然出手,恐怕它叫起来就不好办了。”

    “小的明白,制爷稍候。”没有了声息。过了差不多一刻钟,陈鲁正等得焦躁不安,乌木禅师到了。

一千二百五十九、不能追踪

    两个人都没出声,乌木禅师在马厩旁边落下去,陈鲁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大青马刚要嘶鸣,乌木禅师拿出一个黑乎乎的树皮,在它面前一晃,它摇摇头,打了一个响鼻。随着乌木禅师升到空中,越过房屋来到院子的外面。

    陈鲁大喜,早知道如此简单,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乌木禅师喝道:“狗儿,你背主求荣,本禅师不怪你,现在就回到你的主子身边,建功立业,将来自有你的好处。”说着转过身来,i就想把狗儿还给陈鲁。

    就在他一转身的刹那间,大青马突然变成了暴怒的怪物,眼似铜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禅师就咬,陈鲁当机立断,迅速出手,点中了狗儿的穴道。但是这样大的动静早惊动了城里。巡夜的士兵向这边跑来。

    陈鲁喝道:“快走,牵上狗儿。”二人带着狗儿迅速升空,想离开这里,但是这个怪物死活不肯走。他们隐在云海里,向下面看着,相府已经乱作一团。

    乌木禅师说:“制爷稍候,小的去想办法,一刻钟要是不回来,请制爷杀掉这个畜生。”说着纵身跃起,不见了踪影。

    “是乌木老怪物吗?既然来了,就吃杯茶再去吧。我告诉你,这个大青马你是弄不走的。”下面的声音传上来,令陈鲁大吃一惊,这里明明是人界,这是哈拉章的府邸。

    陈鲁仔细看了一下,这个说话的人在一排房子中间,他也怕家里人听见,特意到这里没人的地方喊话。陈鲁辨认一下,感觉面熟。这是阿沙黑无疑,就是常年高来高去的相府公子,四方院提督。

    这是一个修仙者,对寰宇十方的掌故比陈鲁还要熟悉。他记得原来的那个阿沙黑说过,他们二人必有一战,那个阿沙黑死了,难道这话要应验到此人身上不成?陈鲁屏住呼吸,一声不吭。

    “乌木,我知道你有两把刷子,但是我还要提醒你,他不是你的那个狗儿了,你驯服不了他,搞不好你会丢命的。”说完,向空中四处逡巡。看不见人影,似乎也不敢贸然出手,叹了一口气,向前面走去。

    陈鲁放下心来,在云海里假寐。

    乌木禅师回来了,带着一匹白马,陈鲁心里狐疑,这么说是这个老乌木处理不了狗儿,又给自己弄来一个坐骑。一瞬间,这个想法被否定了。狗儿看见这个白马,灯笼一样的眼睛瞬间放出光来,挣扎着要说话的样子。

    乌木禅师笑着说:“制爷,请给狗儿解开穴道吧。”

    陈鲁看出了几分门道,给狗儿解开了穴道,狗儿把绳子使劲地抖了一下,又成了大青马,欢快地走过去,和大白马耳鬓厮磨了一番,两个马儿似乎在窃窃私语,又仿佛是在叮嘱大青马,大青马频频点头。

    乌木禅师嘿嘿笑着,说:“看到没有,制爷,这就是你们常说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要相信爱情的力量。”

    哦,陈鲁还以为是狗儿的老娘呢。接过乌木禅师递过来的树皮,装在文袋里,把柳枝还回去。

    乌木禅师说:“狗儿目前明白一阵糊涂一阵,如果他犯浑,就用这块乌木皮把它打回原形。但是有一点,它已经失去了原来的追踪能力。”

    陈鲁心里不免有一丝惆怅。狗儿的最大优势就是能在天下追踪到任何东西,即使你在气味上做了手脚,它有时也能辨别追踪。

    陈鲁试着骑上去,说:“狗儿兄弟,你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吗?”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陈鲁和乌木禅师告别,追上了韩六儿队伍。在空中没下去,对狗儿说:“沿着这条官道,到边界。”

    很快陈鲁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在上面俯瞰,这是双方两个大营,中间隔一条大河。除了两家连绵不绝的大帐,没有民居,也没有民人的毡帐。这里的地面也是湿漉漉的,感觉应该是下雨了,陈鲁感觉这里的天气还算暖和,尽管是在四更天。

    他辨认一下大营,在哈烈国这边降落下来,把大青马打发走,在一个大石板上躺下来,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如雷一般的鼾声。

    一阵吆喝声,陈鲁醒了,但是他没起来,看到自己身边倒着的人脸,人脸后面是晴朗的、高远的天空,陈鲁又闭上了眼睛。

    “喂,这是你们家热炕头吗?你是哪里来的?”一个团练模样的人问道。

    陈鲁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也没睁开,又呼噜了一声。一个人问道:“团练老爷,这个人有病,还是不要理他了。”

    团练老爷说:“你懂个球,你看他穿的衣服,是我们哈烈国人吗?我们是巡哨的,放走了奸细我们吃罪得起吗?先把他带回去审问。”

    陈鲁还是不睁眼,嘟嘟囔囔地说:“告诉你们四个字,别惹我。”说完又是呼噜一声,异常响亮,大家被吓了一跳。

    真有病,确实不太正常。团练老爷似乎也没了主意,在看着大家。

    “带我老人家去见沙哈鲁。”陈鲁忽的一声坐了起来,两个眼睛还是半睁半闭。

    行了,是时候走了,真是一个疯子。团练一挥手,众人排队走开。陈鲁咕咚一声又躺了下去,打了一声哈欠,说:“这些怂兵,这样一个小把戏就把你们骗了,这又不说是奸细了?”

    这是一个正常人,几个人又重新评价,感觉他说的有道理,这万一是奸细岂不被他骗过了?当然,现在来看多数不是奸细。陈鲁又加了一句:“我老人家要见你们老大。前面带路。”

    团练自己哈哈笑了起来,说:“老兄,你别闹了,我们不管你有病没病,有一点可以实话告诉你,我们到现在还见过王上呢,还带你去见,美死我们了。”大家都轰的一声笑了。

    这是一阵紧急的号角声,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号炮声,团练说:“你自己在这里玩吧。但是我们告诉你,刀枪无眼,不要往战阵里面闯。”

    陈鲁知道战事已起,不能再玩了,他站起来正色地说:“我是天朝官员,你们传上去,就说陈子诚他老人家要见王上。这几个字一个字也别漏掉。”

    团练狐疑地看着他,说:“你没事吧?就这么报上去,我们先没命了,你是谁的老人家?”

一千二百六十、沙哈鲁

    陈鲁说:“你就这样报上去,自有你的好处,你们王上一定会重重赏你,搞好了还会升你的职,调到大县当县长去。”

    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敢耽搁,满腹狐疑地走了。

    陈鲁又加了一句:“你们要是耽误了大事,你们王上得把你们灭门。”

    这时已经传来了双方喊号子的声音。陈鲁看附近没人,跃上云海。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现在已经是快巳时了,双方在交涉着什么。

    陈鲁没兴趣听,他看了一下哈烈国中军大纛旗下,端坐的是一个大将军。陈鲁认识他,是兵马提督同知霍当。陈鲁向对面看了一下,也是一个将军坐纛。看起来两家的王上虽然在军营,并没有参与面对面的厮杀。

    陈鲁等不得他们来通报,看这架势也不一定能通报,两军交战正酣,真的是有急事不通报也没关系,一切都服从战事。战事是纲,其余都是目。

    陈鲁直接就在大营门口降落下来,有一队人马在拒马旁边,荷枪实弹地警戒着,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一个官员,这个官员不是哈烈国的,他们非常紧张,互相看了一下眼,大家多摇摇头。

    这个人从地里钻出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都是一脸的懵。

    过来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打量一下陈鲁,半天不说话。

    陈鲁心里不爽,说:“我老人家在等你打量完,你这个家伙倒是没完没了了。刚才我让人家让他们去通报了,不知道报过来没有。你去,告诉沙哈鲁,就说陈子诚他老人家来了,就这样说,一个字也不要改。”

    这个态度,也没谁了。这个将军看他的气度,有几分信了。他毕竟比那个团练有见识,和身边的一个军官嘀咕了几句,那个人一摆手,有人牵过马来,他翻身上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这是军中大营门口,中军大帐还很远。

    外面还是隆隆的炮声和双方的喊号子声。陈鲁已经会听这方面的动静了。这样都是在打嘴仗,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真的动起手来,那是天崩地裂的喊杀声和惨叫声。现在这情况,还是挺和谐的。

    过了有一刻钟,陈鲁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有几百匹战马在奔跑,很快在大营里一队人马冲到了门口,在拒马的旁边停了下来。陈鲁看了一下,大家簇拥着碧眼虬髯的大个子沙哈鲁,在马上向这边打量。

    “喂,沙哈鲁国王,见到我老人家这么打量,好像见到一个娘们儿似的?”陈鲁大声喊道。

    “真的是子诚老弟。”沙哈鲁心马上跳下来,大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喊道:“不说老人家三个字,本王怎么会想到真是你?哈哈,这是标志。”

    陈鲁赶紧躬身一揖:“天朝使团副使陈子诚见过王上。”

    沙哈鲁一下把他的手打开,说:“你少来,你一个礼不知道后面又藏着多少故事。”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

    “你的使团不在车扯秃吗?怎么你一个人来了?你的兵呢?怎么是光杆司令?”沙哈鲁疑惑地看着陈鲁。想在陈鲁的脸上找到答案。

    陈鲁说:“我老人家的脚力快,侍卫都在后面呢。”

    “子诚老弟,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两军阵前单枪匹马来见本王。走,道中军大帐说话。”沙哈鲁一边看着远处的战场一边说着话。

    陈鲁当然明白,他怕伤着陈鲁。

    陈鲁说:“先不进帐,我来给你们两家拆解。就在这里说话,你先传令不要进攻,一会儿我有话说。”

    沙哈鲁太相信陈鲁了,知道他有这个能力。能拆解开来,谁愿意没事杀人玩,又没有什么便宜,抢不到金银和美女。

    沙哈鲁赶紧派人去给霍当传话。有人过来拿过椅子,又摆上一个茶桌,陈鲁说:“怎么,你们还没掰扯明白?不要再打了,看你们国内,老百姓都在饿肚子,先解决温饱问题吧。能告诉我老人家,两国为什么打起来吗?”

    沙哈鲁叹了一口气,说:“两家世仇,这么多年大仗没有,小仗不断,这次不是,这次要一劳永逸,把他们打老实,看以后还敢不敢再犯境。”

    陈鲁笑了,说:“老沙,在我老人家面前就不要再撑着了。你们的情况我还不了解吗?贝扎国虽然兵力不多,但是他们有打不完的钱粮,你有吗?我们圣上有句话,打仗打的是钱粮。我敢保证,你们的军粮不会超过……”

    沙哈鲁脸红了一下,说:“子诚老弟果然不同凡响,是啊,咱们的粮草只能还坚持二十天。”

    陈鲁撇了一下嘴,说:“老沙,你和我打的哪门子埋伏?”

    沙哈鲁笑了一下,说:“啥事也瞒不过老弟你,真是,只能坚持十天,在这十天我得赶紧把他们打服了。”

    陈鲁哈哈大笑,说:“老兄,别装了好吧,你们的粮草不会超过五天。”

    沙哈鲁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

    陈鲁说:“这还不容易吗?你们最近几天没向大营运过粮秣。现在你们左近的总督府,粮食囤子都空了,你们为了不让市民恐慌,向大户借粮,在市井上粜卖,知道人们没有银子买粮,有恃无恐。”

    “这都是各地总督干的,本王没下这个了命令。”沙哈鲁在辩解。

    陈鲁摆摆手,说:“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是无心之举就能查到你们的底细,对方是什么人?一定有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岂能不知道?你可以仔细看一下他们的作派,你就明白了,他们明明是在玩你们,等你们耗尽粮食时再全线出击,你们国家就是人家的了。你想过没有?”

    沙哈鲁连连点头,说:“老弟,你说的本王早都想到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形。骑虎难下,撤退了,不但人丢不起,还要把边界几百里的地方拱手送人。”

    陈鲁也头称是:“你该明白我老人家来的用意了?”

    沙哈鲁说:“猜到了,刚刚你又讲了,我已经明白了。可是对方务必听你的。”

    这是现实问题,贝扎国为什么听你天朝的?天朝的前朝把人家打得落花流水,人家没有权利和资格恨你天朝吗?

    陈鲁说:“你懂我,我老人家既然来了,说不得,就要办成,否则不是我陈子诚的性体。你先回到大营去,我这就去见霍当,给你们两家拆解一下。”

    沙哈鲁大喜,说:“这样有劳陈大人。说着赶紧写下几个字,递给旁边的旗牌官,示意他和陈鲁一起去。”

一千二百六十一、没礼貌、无教养

    陈鲁来到前线,两军列阵等待,真是刀枪耀眼,盔甲鲜明,彩旗飘飘,那景象是相当壮观。

    他对跟随的旗牌官说:“你把王上的手令拿给霍当,告诉他,我老人家去两军阵前,让他们都长点眼睛,别没事打炮放箭,我老人家还没活够呢。”

    陈鲁唿哨一声,大青马在旁边冲了过来,两军还在喊号子斗士气,没人注意到他们。他翻身上马来到中间地带,走到了桥上,这时才引起了双方的注意。

    霍当看了老大的手令,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方不知道,大喊大叫。

    陈鲁说:“有没有会说汉话,蒙古话,西域话的人,出来答话,或翻译。”

    对方出来一个下级军官,用西域话呵斥道:“你是哪国人?为什么跑到两军阵前,赶快走开,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陈鲁瞥了一下嘴,大声喊道:“都会说这句话,怎么怎么样就不客气了,不客气能怎么样?这是战场,打死人不偿命。你去告诉你们老大,就说是天朝使团副使陈子诚前来为你们两家和解。”

    “你们天朝算什么东西!敢来给我们和解,你们……”

    噼里啪啦一阵响,接着就是一阵惨嚎,这个下级军官蹲在地上一边叫着,一边惊愕地看着陈鲁。这穿的明明是文官服。

    陈鲁拍打着手,说:“骂我行,骂天朝不行。哦,骂我老人家也不行。快去通报。”

    这个军官赶紧站起来跑回本阵。陈鲁回看了一眼,霍当一脸惊掉下巴的样子。

    很快有人过来,说:“请陈老爷到中军说话。”这大概是看到了陈鲁的手段,这本事万马军中能取上将之首,他的中军不在话下,索性也不怕了。

    陈鲁来到大纛旗下,战车上的主帅赶紧下车,抚胸一礼,陈鲁躬身一揖,这人是大将军,他说西语,旁边有人翻译成西域话:“不知道天朝为什么要参与到这里面来,难道天朝要拉偏架吗?”

    陈鲁一反常态,一脸严肃,说:“你自己说,自己想一下,天朝有必要拉偏架吗?我们天朝向来不屑于这么做。看着有祸害人的,屡教不改,上去教训一顿就是。至于阴谋诡计,我们还不会这个,我老人家要见你们王上。”

    这人是大将军,他知道面前这个人的分量,他的后面是庞然大物——天朝,他们在西域布置的军队就是贝扎国兵力的几倍,他说:“大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给王上送信了,在没回复之前,希望陈先生离开此地,以免伤到贵人。”

    这语气够谦卑,但是这对于陈鲁来说没用。他是老资格外交家,这也是套路,说得冠冕堂皇,不为自己树敌,但是嘴里甜言蜜语,背地里我行我素。

    陈鲁从马上下来,把文袋往地上一铺,一屁股坐在上面,说:“你这人也挺有意思,打架你忙啥,打架要死人的。你就让弟兄们多活一会儿,多看一眼这日月星辰、繁花似锦、山川河流。过一会儿他们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了,你不觉得心酸吗?”

    这是两军阵前,战马的阵阵嘶鸣,愣是压不住陈鲁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将军已经听见了啜泣声。

    他吃了一惊,这个人的功力很厉害。刚才又看见他打人,心里清楚,这不是一般人。没等他说话,陈鲁大声喊道:“哈烈国的将军,你听我老人家一言,赶快撤兵,等我斡旋失败你们再厮杀不迟。我不骗你们。”

    霍当接到了手令,当然给面子,下令鸣金收兵,一阵号角声和锣声,哈烈兵撤了回去。贝扎国大将军也下令撤退,双方隔河压住阵脚,各自退了回去,在桥的两端,仍然设着警戒。

    不一会儿有人来传话,请天朝使节到大帐答话。陈鲁嘴里嘟哝着:“这算是给面子还是不给面子呢?这算是接见我呗?这贝扎国够托大的。”

    大将军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早有翻译传了过去。陈鲁来到中军大帐,没有其他人,只看见一个矮个子年轻人,和这些将士们一样,金发碧眼,大胡子,耳朵上长满了金色的绒毛,特别像猴子的耳朵。

    这个家伙只是在座位上欠欠身,说:“你是天朝使团的使节吗?”

    陈鲁没理他,看着大将军,问道:“这位是谁?”

    大将军一愣,原来这个人是个十三点,刚要介绍,陈鲁说:“不用介绍了,我老人家告辞。你们记住,就当我没来过,我把使团直接就截回去了。”说着大步向大帐外面走去。

    国王听完翻译,陈鲁已经快到了大门口,他赶紧喊道:“陈老爷请留步。”

    陈鲁站在那里,头也不回,说:“我们天朝是礼仪之邦,不和没礼貌、无教养的国家打交道。我们圣上对你们不了解,还以为你们和哈烈国一样,都是文质彬彬的君子。今日一见,真让我老人家大跌眼镜。”

    大将军赶紧跑到门口,拉住陈鲁说:“大人息怒,我们国王对天朝确实有些看法。大人应该知道,你们的二大王把我们这里也打了够呛。不过百年,我们当然没忘,我们王上说话难免倨傲一些,请海涵。”一边说,一边拉着陈鲁回到座位旁边。

    国王已经站起来了,对着陈鲁抚胸一礼,说:“本王不知道是专程到我们国家来的,还以为是哈烈国请来的救兵,这边有礼了。”说着,示意陈鲁落座。

    陈鲁看已经差不多了,不能再玩了,过火了不好收场。

    他说:“我老人家是赶上了,赶上你们两家掐架。你们说,我怎么这么点子背,点子背不能赖社会,我本来就打算回去了,你们要是听我的我就是调解。大家都活在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下,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相处呢?这是刚才我老人家说的。当然说的是哈烈的王上。我说话你在听吗?”

    “我们都在洗耳恭听。”大将军回答。

    “我老人家既然赶上了,就得管,谁让我老人家心软呢?我想把你们两家召集在一起,大家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下,没有说不过去的事情。你们要是谈成了,我们天朝也是功德一件,谈不成,你们就当我的话是放屁了,当屁处理就得了,我也就打道回府,以后不认识你们。就这么简单。”

一千二百六十二、漫天要价

    国王给大将军递了一个眼色,大将军说:“陈大人言之有理,王八蛋才喜欢打仗杀人呢?这不是没办法吗!对方逼到了头上,不得不刀出鞘、箭上弦。既然陈大人有意调解,那我们求之不得。”

    陈鲁大剌剌地坐在那里,说:“那你们就说出自己的底线,我老人家也好调解。”

    国王似乎早有准备,说:“我们断不让陈大人为难,只有两个条件,以这条河为界,定为永志;第二,哈烈国作为战败国。”

    陈鲁听明白了,这是狮子大开口,这就说明,现在对峙的地方是人家哈烈国的,他们打过了边界,属于士气最盛的一方。战败国待遇很悲惨,不但要割地,还要担负战败赔款,还要赔礼道歉,整的一点面子都没有才算罢休,从此就会一蹶不振。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是谈判的技巧,谁也不必当真。

    但是陈鲁不想这么啰唆,他点点头说:“你这条件和对方的差不多,这回我老人家省事了,不必管了,你们两家继续打。”说着站了起来,嘴里嘀咕道:“一点诚意都没有。”

    大将军笑了,说:“陈大人,刚才你还说提出自己的诉求,这么一会儿就沉不住气了?”

    陈鲁说:“我告诉你们,年轻人,我是一个老外交官,一直在外面跑,没有比我更懂外交语言和谈判语言。可是你们那是面对对手,你和我一个中间人玩什么千年的狐狸?”

    大家都笑了,国王连连点头,说:“这话说得在理,这是调解人。不过本王可以透个你一个实底,这样的条件,对方也一定会提的,甚至比我们的都苛刻。陈大人,本王也可以告诉你一句实话,他们提也是虚张声势,自己半斤八两还不知道吗?”

    陈鲁没听明白,这沙哈鲁可是有名的战将出身,从祖父、父亲那里继承了基因,打起仗来几乎是所向披靡。陈鲁疑惑地看着国王,问道:“你的意思他们不如你们厉害呗?”

    国王笑着摇摇头,说:“陈大人一定明白,还用本王说吗?”

    陈鲁恍然大悟,他们把对方已经摸透了,哈烈国的旱灾、断粮他们都心知肚明,也许就为这才敢兴兵。

    陈鲁心里不爽,脸色也就阴沉下来,说:“我老人家负责人地告诉你们,天朝和你们的做法正好相反。邻国有难,我们要帮一把,帮他们渡过难关,即使是几世的仇敌也如此。一个是没有一个国家能永远太平无事;还有,百姓何辜。我问你,当有一天贵国出了什么灾异,这不是咒你们,很正常,你们就得接受邻国落井下石的现实。”

    这一番话说的国王脸色红扑扑的,一声不吭。陈鲁看他这样,还不解气,又加了一句:“我们天朝讲究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国王终于说话了:“惭愧,但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看对方的态度吧。”

    陈鲁不觉得火往上撞,哂笑道:“你们的情报够准确,那你们也一定知道了,我们的使团囤积了几万石粮食。”

    大将军惊愕地看着陈鲁,说:“你们赈灾的事,我们的哨探已经回报了,细节倒是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多粮食?想在哈烈国赚一笔吗?”

    陈鲁指着他说:“看见没有,你们为什么一直是撮耳小邦,就是这心胸、格局不够大。天朝不但不赚这一笔,还要把这些粮食都捐出去。我们老大的意思,很有可能充作哈烈国的军粮。”

    说到这里,陈鲁看了一下二人,他们互看一眼,脸色拉了下来,大将军说:“你这意思是在资助我们的敌国,那还到这里当什么调解人?据我们哨探的报告,他们对你们并不是很友好,还动了兵器。”

    这说明他们并不是知道得太清楚,后来大动干戈这件事应该还没报回来。“浅见识,一看你这人就没见过什么世面,什么叫资助你们的敌国?那是我们的友邻,他们有难我们不能不帮。但是,我们老大可不像你们。他也怕沙哈鲁发起的是不义战争,那我们就是助纣为虐,友邦也不行。”陈鲁说的义正词严。

    国王频频点头,赞叹道:“你们老大确实了不起,沙哈鲁确实是发动了不义战争。那你的意思呢?”

    陈鲁打断他:“你怎么这么心急!听我老人家说完了。本来我们打算到了哈烈城以后,再派使到贵国。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天使下令,让我们火速赶来,如果沙哈鲁发动不义战争,我们不但要掐断他的粮草,还要和他们断交。”

    国王和大将军睁大了眼睛,张着嘴看着陈鲁。这天朝也太奇葩了,还有这么给人家管事的吗?这是一个好消息。

    国王看准机会,赶紧说:“陈大人应该赶紧回去报告天使,掐断他们的粮饷。我们贝扎国和贵国结盟,大人回京时我们派人进京朝见皇上。”

    陈鲁连连点头,说:“这么说你还是有些见识的,这样正好。圣上也很挂念你们,这次让我老人家带来了礼物,封赠的宝册,黄金一千两,丝绸四匹,还有两箱瓷器,因为这次走得急,没敢带,到哈烈城以后再说吧。”

    这多礼物,把两个人弄得愣在那里。天朝这么土豪吗?还没等建交就给金子,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尤其是宝册,那可是事先就做好的,这说明人家大天朝真的很在乎贝扎国。但是陈鲁说得热闹,东西呢。

    陈鲁看出了二人的意思,说:“我老人家知道你们已经打起来了,心急如焚,扔下队伍,先到了,他们最快也得后天才到。到时候我亲自到你们这里来代皇上册封。”

    这是真的了,二人赶紧起身,朝陈鲁抚胸一礼,向东方也是抚胸一礼。国王心里高兴,感觉陈鲁已经和贝扎国连在了一起,他预感到,天朝和哈烈国不是出了一点龃龉那么简单,也许出了大状况。他说:“陈大人,那就有劳了,你就按刚才我说的那么办。他们如果同意了,我们皆大欢喜,天朝也做了一件大善事,功德无量。”

一千二百六十三。赧然相见

    陈鲁摇摇头,说:“你要是有这心情,这条件不行,我不想两家乱窜。你们就在一起,当面鼓对面锣,行就行,不行就一拍两散,接着打。”

    国王听陈鲁的语气不对,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赶紧做出虚心请教之态:“那以陈大人的意思呢?”

    陈鲁忽的一声站了起来,说:“一直是你在说,也没让我老人家说话啊!”

    两人互看一眼,这是什么人啊!不是你一直再说嘛,怎么又不让你说话了?陈鲁没等他们说话,直截了当地说:“听我的就好办了,退回到原有边界,两国结为好友,签友好协议,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

    国王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冷冷地说:“陈大人,原来是哈烈国的说客。”

    “随你怎么想,我就是想让你们两家罢兵,不要再死人了,不要在耗费钱粮了,你们都为老百姓想一想。良人远征,妻盼夫,母望子,家里的男丁阵亡,天就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坐下来说开了就完事了。”陈鲁还是很耐心地解劝道。

    大将军冷笑道:“你想让我们结城下之盟吗?我们要是不给陈大人面子呢?”

    陈鲁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站起来就要走:“不用给我面子,我有什么面子?我只不过想当一把鲁仲连而已。既然如此,你们两国慢慢打,没人陪你们玩。告辞,不送。”

    两人也没拦他,眼看着他向大帐门口走去,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之时,国王高声喊道:“陈大人请留步。”

    陈鲁站在那里,头也不回,说:“有何指教?”

    国王给大将军递了一个眼色,大将军赶紧跑过去,对陈鲁抚胸一礼,说:“陈大人息怒,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也想尽早终战。需要陈大人这样热心肠的中间人。”

    陈鲁有底气,就是自己所说的几万石粮食,不管真假,国王他们不敢冒险。他们真要是弄僵了,哈烈国有几万石粮食支撑,不出十天,贝扎国就得被打个落花流水。

    国王也站起来了,向外面走几步,以示尊重,说:“陈大人,闲了不管,管了不闲,管闲事落不是,这是你们天朝常说的话。既然大人说了,我们就和他们见见面,本着诚意,大家谈一谈。如果他们没有诚意,那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记住天朝这个情就是了。”

    陈鲁点点头说:“你看嘛,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你说吧,在哪里谈?我一会儿过去告诉他们,省得来回跑。”

    国王这时候就放下了架子,赶紧说:“我们都听陈大人的。”

    这就对了,你们再特么嘚瑟,我老人家真就不管了,帮助沙哈鲁几万石粮食对我们天朝来说,洒洒水了。沙哈鲁战败,我们出兵也有可能。臭不要脸。

    陈鲁说:“两家都退到一箭地以外,在桥上会晤。你们自己带着桌椅,在未正时分谈判。把自己的谈判条件写在纸上,直接交换,我不想拉锯式的谈判。”

    大将军说:“陈大人对哈烈国也这样说吗?”

    “一样,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也是两家各退回原来的边界,这是先决条件,否则,我老人家打道回府。”陈鲁特意又重复了一下这个条件,他怕国王反悔,那就打脸了。

    陈鲁回到哈烈国大帐,把谈的结果和盘托出,让他们赶紧议事,准备谈判。

    沙哈鲁说:“子诚老弟在大营的第一顿饭,我再忙也得陪你吃一顿啊。”

    陈鲁摆摆手说:“别闹这些虚的,差事要紧,一切都落实了,你不陪我吃几顿饭,当心我老人家和你绝交。”

    沙哈鲁了解他,无奈地说:“好吧,本王让他们准备着呢,我们议事,你就到我的内室去吃。本王不让任何人打扰你,吃一点酒,睡一觉,未时叫你。”

    陈鲁点点头,来到内室,很快就上来了酒菜,令陈鲁感动得是,真有稀烂的羊肉和鸭子。这个家伙心里真装着我老人家呢。陈鲁感觉做的一切都值了。

    当天下午,两家在桥上设了一个简易的大帐,谈了两个时辰,在细节上没达成一致。

    陈鲁开始把两家介绍在一起,接下来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看到了曙光,大的轮廓有了。第二天又是艰苦的谈判历程。陈鲁没到现场,对他们说有差事要办。他们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意思问。

    沙哈鲁了解他,看上去不着调,其实是一个很靠谱的人。

    陈鲁去了神女峰。他记挂着神女的伤。

    但是,陈鲁在见到神女的一瞬间,感觉到了赧然,桃子欢快地递过茶来,险些烫着自己的手。神女看在眼里,说:“陈总制不必如此。我也想好了,一些事不怪陈总制,这里面确实是有问题,连我都怀疑自己。”

    陈鲁听到这里话里有话,以为这是在揶揄他,更不好意思了。神女也意识到话有问题,赶紧说:“陈总制,你这是一根筋了,我是真诚的。当时我确实控制不住怒火,反过来想一下,这里面确实有故事。我已经在暗暗调查。”

    陈鲁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她:“你调查,你调查什么?你不是……”

    虽然话未说完,神女当然明白他要说什么,赶紧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儿。我感觉到了蹊跷,就暗暗查访,总算是查到了一点端倪。”

    陈鲁再不明白就是傻小子了,他问道:“查到了什么?是不是和太阳屿有关?”

    神女点点头:“红云就在太阳屿。”

    这是一声惊雷,虽然陈鲁一直在怀疑过,一旦证实,还是惊呆了他。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朵兰这一切固然和纳兰有关,纳兰不想让朵兰恢复功法,这是一定的。还有一个人在限制着朵兰,那就是圣母。

    朵兰无疑是陈鲁的臂膀。陈鲁就是圣母的一个打手,很完美地把她的异己一网打尽。有几处圣母没有想到,就是他陈鲁功法精进,太迅速了,没容她做出判断,陈鲁这个菜鸟已经长满了羽翼。

    随着圣母异己的一个个落马,陈鲁的位置逐渐凸显出来,一下子变成了圣母的最大对手。他们生在帝王之家,自己的姐妹、母女都拼杀的死去活来,何况一个外人陈子诚,一个桀骜不驯的总制陈子诚,一个有着超高功法的陈子诚,一个老婆持有寰宇十方第一大杀器的陈子诚,一个身怀寰宇十方绝迹——天步九重的陈子诚。最后一定会尾大不掉。一灭大师的四句话圣母岂能不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一千二百六十四、帝王心术

    平时圣母还真不敢明着得罪朵兰,她的手里有老圣母留下的照世玉杯,还有朵兰的师父阿德,圣母的事情都由阿德经办,圣母笼络他犹恐不及,怎么能得罪他呢?

    朵兰出事了,这真是天赐良机,圣母不显山、不露水地在运作着。帝王心术,思维不同于常人,她不用太阳屿的亲信之人,而是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任谁也不会想到、陈鲁的铁杆粉丝神女掌大纛旗的逍遥紫薇池使者红云,推上了前沿阵地。

    而这个红云无疑也是陈鲁的铁粉,打死陈鲁也不会想到,是她烧了绿波湖宫殿,抓走了绿玉公主。

    陈鲁想起来老蛤蟆说的话,圣母问起来朵兰的照世玉杯,就说是他帮助作法搞定的,这意思是对外说朵兰还没有恢复功法,让圣母放心。

    陈鲁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吃了一口茶,叹息一声:“阿瑶,你说我何苦的,黄泉路近,折腾这一阵,在为别人做了嫁衣裳。”接着把老圣母和亚元的事讲了一遍。

    神女也唏嘘不已。

    陈鲁说:“阿瑶,你实话告诉我,在绿波湖上空的时候你就知道圣母在那里。”神女点点头。

    陈鲁焦躁起来,问道:“人竟然有两副面孔,元元多可爱啊!圣母又是这个样子。我老人家就不明白,圣母怎么还让海怪给抓去了。现在看来这都是步,一个连一个的套路。”

    “一点不错,就是为了套路你这个陈总制。她怎么能让海怪抓去?她是在一切都处理完以后自己去的。是为了考察你。如果你是一个奸诈之徒,她直接就选别人了。”

    陈鲁的大脑电光石火一般地开窍了,失声喊道:“阿沙黑!”

    神女点点头。陈鲁没了意思,摇摇头,说:“阿瑶,我老人家把你当做我最可靠的朋友,几乎是最亲的人。你也和他们一样,玩神秘,这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神女笑了,指着陈鲁说:“你看,告诉你的倒成了坏人!你太高看我了,我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散仙,有爵禄而无官职,这些事我怎么能知道?是我最近调查后得出的结论,是不是正确还有待于验证。”

    陈鲁也笑了,他已经理清了,最后的敌人,也是圣母埋下的最后一颗棋子,是阿沙黑。一切都摆平了,他陈鲁该赴黄泉,喝了孟神酒转世去了。

    如果陈鲁不肯就范,阿沙黑就会被唤醒。自己的天步九重迟迟不能学,问题就在这里,是圣母的意思,两位师父不敢违抗法旨。这才想出暗度陈仓,在大家都明白的虾篓子身上做文章。

    当然,两位师父不想让他功败垂成,又不敢抗旨,才出此下策。

    那个阿沙黑是死了,是在陈鲁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圣母让他死了。但是哈烈国的阿沙黑就是这个人,两人最后会融为一体,一气化双峰。

    陈鲁想到了支秋枫,这个疯子似乎在授徒,他也亲口对陈鲁说过,日后必有一战。陈鲁看他的样子,凭自己的判断,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至于怎么回事,陈鲁现在还难以判断,也不愿意费那个脑瓜浆子。

    有一点他明白,这件事两位师父必定心里有数。

    陈鲁发现神女一直在盯着自己,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人界的一个渣渣,只不过是到天上走一遭,匆匆过客。见了世面,结识了你们这些死党,此生无憾。”

    神女摇摇头,说:“陈总制不必说的那么颓丧,不到最后一刻钟,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你的人脉已经形成,大家都在看着呢,太阳屿也会收敛着。”

    哈哈……

    陈鲁哈哈大笑,桃子跑进来,说:“姑爷,什么事这么开心?”神女摆摆手,桃子退了出去。陈鲁说:“阿瑶,你说话也打埋伏了。我的寿数在那呢,阎王让我三更死,何人敢留五更天?这是我曾经说过的。阎王在圣母这里又算得了什么?圣母并没有破坏任何规则,只是秉公执法,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神女心里明白,这是大实话,不想让陈鲁活了,还得说得大义凛然,义正词严,不能因私情而废公法。神女心里有一句话到了嘴边上,又咽了回去。

    圣母对陈鲁有意思,陈鲁已经装在她的心里了,陈鲁要是和她一条心,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但是这只是她神女的推测。现在来看,两个人还是在一条车辙上跑着呢。

    神女说:“你们两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矛盾吧?”

    陈鲁摇摇头,说:“不知道,原来应该没有,现在恐怕有了。”

    “老圣母和亚元。”

    陈鲁点点头,说:“这件事我老人家也没多想,即使得罪了圣母我也认账,这是做人的最起码标准,能救则救。”

    已经得罪了,神女在心里默念一句,掺和到天家里面,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一般人见到这些躲着走,避之唯恐不及,可是,陈鲁是总制,他避得开吗?

    神女说:“老圣母应该明白这些,她也许会有什么后手。”

    陈鲁摇摇头说:“她去了修罗界,来去就是几千年,有后手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这个蓝丝带。向外面看了一下,还觉得不放心,又掀开帘子响外看了一下,没看见桃子,他赶紧解开官服。

    神女吓了一跳,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心跳加速,低下了头,说:“陈总制,你这是……不太好吧……”

    陈鲁已经露出了里面的蓝腰带,说:“阿瑶,你看。”

    神女还是低着头,陈鲁有些着急,说:“阿瑶,你快点,我把它拴在这了。”

    什么意思?神女难为情地抬起一点点头,看了一下,陈鲁在攥着一个蓝丝带。她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陈鲁看她面带娇羞,欲说还休的样子,感到很奇怪,没好意思问,回答道:“这是老圣母给我的。”接着把老圣母的话讲了一遍。

    神女的脸霎时发出光来,也没说话,示意陈鲁走近些,把这个蓝丝带解下来。

    正在这时,桃子进来续水,看见了这个场面,吃了一惊,脸色也红了,显出几分恼怒的样子,说:“师父,你们这是……”她不忍心责备自己家的“姑爷”。

一千二百六十五、大礼不辞小让

    神女笑骂道:“小蹄子,想什么呢,你家姑爷……我呸,到底还是让你带跑了。陈总制让我……”

    咳咳……陈鲁一声咳嗽制止了他,陈鲁被这些大神们玩怕了,不知道最后是谁在他背后捅一刀子。桃子脸更红了,没说话,扫了陈鲁一眼,退了出去。

    神女诧异地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陈总制开始防着自己人了,连自己的通房丫头也不放心了。”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神女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问题,赶紧岔开话题:“把这个和蓝腰带分开。陈总制别忘了,蓝腰带其实是圣母送的。”

    言外之意到时候她会收回去的。神女接着说:“放心吧,有了这个,到时候你的师父、老师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尤其是你的夫人。现在保护你的夫人更重要。”

    这是在说朵兰,神女怕纳兰对姐姐下毒手。这点陈鲁还是放心的,纳兰没有了功法,即使有功法,她也不是朵兰的对手。朵兰又是圣姑使君,诸邪不侵,想下毒也没用。

    神女看陈鲁的神情,知道他没听进去,又加了一句:“那把扇子还没找到。”

    刘安的扇坠!陈鲁吓了一跳,这里面不但是解药,毒药也在里面。

    陈鲁一下子慌了,说:“阿瑶,幸亏有你提醒。我老人家得赶紧回去,我把绿玉公主叫来陪你吧。逍遥紫薇池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告诉他们,有事到这里来请示。”

    说着就要念动咒语,神女拦住了他,说:“我不用别人,有桃子就行了。陈总制,你不能回去,你刚刚说从前线来,突然又回去,好像咋回事,官兵们会吓坏的。还是我联系尊夫人吧。”

    神女念动咒语,那边传来朵兰的声音:“神女姐姐,你回来了?最近好吗?”

    “你老公在我这里,他要回去,我觉得不方便,他……行了,长话短说,纳兰还好吧?”

    朵兰心里明白,是关于纳兰的事,回道:“不太好,我只能告诉你,她没了功法,我夫君告诉你没有?”

    神女看了一眼陈鲁,陈鲁有几分尴尬,陈鲁没告诉她,倒不是有什么不便,而是觉得没必要。神女很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回事?谁给她卸掉的功法?”

    “显派,自己的门派,姐姐有事请讲,妹妹在洗耳恭听。”这意思也是不想多说。

    神女一时气沮,不知道从何说起,陈鲁等不及了,说:“朵兰,纳兰有一个扇坠,我们怕对你不利,你催促中使大人,赶紧把她打发走了,要不然我真的不放心。”

    朵兰迟疑了一下,郑重地说:“多谢神君姐姐,我会注意的,姐姐保重,夫君保重。”

    神女说:“你夫人已经明白了,她是一个聪明人。纳兰为什么会失去功法?”

    陈鲁摇摇头,说:“朵兰不讲,我老人家怎么好意思在后面追着问。不知道这几天又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我们老大又被掳走了,谁掳走的,为什么掳走?我都不知道,只是在龙刚那里打听到一些。没事了,放心吧阿瑶,纳兰很快就回郡王营子了。”

    说完。陈鲁告辞回到了战场,已经是第二天的巳时了。两家又坐在了谈判桌前,还是几个细小的问题难以谈拢。

    陈鲁问了一下,当时就拍板,其实没什么大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只是涉及面子的破事。陈鲁有时候真就不在乎这个。作为外交官,并不是针锋相对就好,也不是寸步不让就好,而是要审时度势,大礼不辞小让。

    这就是有中间人的好处,这时候双方缺乏起码的信任,有时候一句话就败了事,前功尽弃。大家还要弹冠相庆,所谓不辱使命,没丧权辱国。

    这是最简单、最朴素的民族主义者,算不上是外交政治。陈鲁对此非常鄙视。

    双方经过艰难的谈判,最后达成协议,世代友好往来。

    陈鲁非常高兴,建议,在桥上摆酒,天朝出银子,双方在桥边设灶,双方庆贺。

    吃过饭,韩六儿到了。陈鲁不敢耽搁,下令先到贝扎国大营。贝扎国在大营集合三军将士,陈鲁登台授礼,颁宝册。国王一看册子是真金的,大印是一块宝玉,和其他国王一样,吓了一跳。

    感觉到天朝有用不完的金银珠玉。接着韩六儿拿出一百个马蹄金,明晃晃、金灿灿地放在高台上,亮瞎了贝扎国将士们的眼。把将士们彻底镇住了。

    国王拍板,派治粟都尉带着都事,率一百多人先到车扯秃,和其他使团汇合,进京面圣。

    沙哈鲁对陈鲁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恩人,大恩人。沙哈鲁是个聪明人,国家遭了大灾,打仗靠的是综合国力,打的是钱粮。再这样耗下去,贝扎国会不战屈人,自己就得被迫签下城下之盟。国力大减,那边的哈里也许会趁机挑事,自己国将不国。

    他对陈鲁感激莫名。

    但是,接到车扯秃的报告以后,他心里狐疑,天朝赈灾,他们图的是什么?最后又来了报告,说把车扯秃城里城外的粮食都买空了,准备高价出售。最后又接到报告,赈灾舍粥吃死了人。

    沙哈鲁把哈拉章、劳奔和耶律无忌都叫来了,他们都说确实如此。哈拉章也就算了,是王廷中坚定的反华分子,可这两个人也说是,这就不得不让沙哈鲁认真审视这件事了。

    他想晚上和陈鲁两人好好喝一杯,再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他自觉得对陈鲁还是了解的,这些鸡鸣狗盗的事他不屑于做。但是陈鲁说得连夜赶回,到车扯秃等着沙哈鲁班师。

    沙哈鲁无奈,把这几次的折子拿出来给他看。

    陈鲁看完后平静地说:“看起来大王还没收到最后的文札,给你写报告的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沙哈鲁大吃一惊,对着陈鲁狐疑地说:“你是说欢哥没了?”

    陈鲁还是淡定地说:“没了,确实没了,我老人家想,你们的相国、平章、和各个都尉应该都知道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本王?”还是一脸的疑惑。

    “那你就得去问他们了?我老人家以为他们有的人不敢面对你,一些事就是他们干的。如果王上有兴趣,我倒可以费一点唾沫星子给你讲一下。”

    “求之不得,正要请教。”

一千二百六十六、老七死了

    陈鲁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讲了一下,把山夫署理这件事也讲了,特别强调这才是一个好的总督。沙哈鲁的脸色一点点变了,变得越来越难看。

    陈鲁讲完了,毫不客气地来一句:“老沙,我老人家上次讲过,有必要再重复一遍,你作为一国之君,容忍有两派并存,这就是在鸡蛋上跳舞,早晚会给王廷带来灭顶之灾。各处总督,都像山夫这样的就不错,他没有政治倾向,既不反华,也不亲华,以自己国家的利益为重。

    好了,以后我们再说这些。我得赶紧回去,回去晚了,怕你们的那些反华宝宝要了我们中使大人的命。”

    沙哈鲁点点头,似乎在沉思,看陈鲁急着要走,赶紧起身拉住,郑重其事地抚胸一礼,说:“子诚老弟,大恩不言谢,这么多年,老哥我心里有数。”

    陈鲁赶紧还礼。沙哈鲁不同于哈里,这是一个宁折不弯的家伙,以国王之尊施礼,很难为他了。他又比陈鲁打了七八岁,当然不能受他的礼。

    这时韩六儿已经在外面催促了。陈鲁告辞,和侍卫们走出大营,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翻身上马,对着大家说:“你们随后赶来,我老人家得赶紧回去,时间太长了,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说得很郑重,但是韩六儿等人分明听出了老大的画外音,在使团的重要性,使团不可一日无陈子诚。这就是陈鲁,不顾别人对他的评价,快意人生,快意江湖,他寰宇十方的江湖。

    这些人本来是他的护卫,已经名存实亡了。他们都明白,老大早就不用他们护侍了。

    陈鲁离开大队,大青马腾空而起,回到了车扯秃。已经到了申时,他在空中打量一下,将士们似乎在操练,他放心了,转而向城里望去。他知道,使团在那里设立粥铺,临走之前商量的,由多剌和鲁哈图负责。

    但是他发现,粥棚那里却是狼藉一片,只有灶,没有锅,也没有粮食,士兵也不见了踪影。

    出事了,陈鲁赶紧把眼睛转向大营,发现这些士兵们都围坐在中军大帐周围。陈鲁感到奇怪,赶紧降落下来,向大营门口冲去。

    火儿带着自己的兵在值守,没有天朝的将士。陈鲁吃了一惊,赶忙问火儿,除了什么事,火儿摇头叹息。

    前天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老哨长和纳兰又吵了起来。纳兰就像疯子似的冲进老哨长的大帐,非要把他碎尸万段。老哨长的大帐有十几个人,大家还没休息,赶紧过来拦住她,又不好拉她、抱她,怕说轻薄她。

    纳兰谁的话也不听,老哨长看大家拦不住,跳起来就跑,纳兰追出去。眼看老哨长要跑过大帐的拐角处,纳兰看见值哨的队伍过来了,一不做、二不休,甩出了飞镖。

    老七正在值哨,听见喧哗,赶紧派人通知龙刚,然后冲了过来,正赶上纳兰追过来,而且打出了飞镖。这是老七的娘舅,而且不同于其他的娘舅。他们是犯属,是奸党家属,舅舅就像是亲爹一样,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为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可以说做父亲的未必有这舅舅做得全面。

    看见飞镖的红缨飞过来,带着呼啸声,老七不假思索,飞身挡在舅舅的背后,飞镖射进胸膛,他像被人家扔出去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前只剩下一个红缨穗子引导着殷红的血汩汩地流着。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老哨长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外甥,又看了一眼纳兰。大家看到了不一样的眼神,不是那巴结的、谄媚的、像欠了全世界的眼神,而是像豺狗、饿狼一样的凶狠眼神,瞪得血红,拿起外甥的火铳,大吼一声,拿命来。

    但是被人抱住了,一团火舌冲向月空。大家以为纳兰误杀了老七,都喊她还不快走。恰恰相反,她冷笑一声,手提佩刀向老哨长杀过来。

    伙食哨的士兵、巡夜的将士们不干了,他们都拿起火铳对着纳兰。纳兰虽然没有功法,但是武功在身,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冷笑一声,说:“你们想造反吗?”

    这时龙刚过来了,大喝一声:“纳兰,是你想造反吧?把刀放下,有事说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纳兰哈哈大笑:“龙刚,你出息了,敢威胁我?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龙刚大怒,大喊道:“来人,把她捆起来,交给中使大人,按律治罪。”人们倒是想把她抓起来,可是谁敢啊?他们都见识了她的功法,在麦田那一次征服了所有人。

    大家有心无胆,手里虽然拿着火铳,但是不能开火,要活的。就连值法哨也不敢上前。

    龙刚心头火起:“你们这些怂兵。纳兰,看在我们平时的交情上,看在陈大人的面子,你束手就擒,听候中使大人发落。”

    纳兰不但不听,还持刀向老哨长走去,老哨长被将士们护着,他自己也想冲出来和纳兰一决高下。死者躺在冰冷的雪地没人去管了。

    龙刚刷地一下抽出佩刀,说:“这么说,你非等本帅动手了。”

    “龙大帅,不要动手。”是哈三。他转脸向纳兰说:“你疯了,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呸了一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问我!滚,不然把你也一勺烩了。”

    龙刚也说:“哈将军,这里没你的事,兄弟们都忌惮她的武功,兄弟只好出手了。请让开。”

    哈三似乎没听见,眼睛看着纳兰,也仓朗一声拔出佩剑,龙刚没注意,挺刀向纳兰劈去,当啷一声,火花四溅,是哈三的佩剑,把龙刚震得虎口发麻。

    两个人曾经交过手,半斤八两。但是这次龙刚是要抓人,而不是杀人,根本没使足功力,登登倒退了几步,吃惊地看着哈三。大家都吃了一惊。

    哈三赶紧说:“对不起了,大帅,不要动手,我带她去见中使大人。”

    大家明白了,哈三这是在顾念旧情啊。龙刚当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喝道:“让开。”

    哈三不说话了,手持佩剑挡在纳兰的身边。龙刚左右为难,这是自己的老主子,总不能真的动手吧。他在盼着李达快来。

    过了一会儿,大家喊到:“李大人到。”这是李先。如果是李达,大家就喊中使大人。

    李先急匆匆地走过来,脚底下的雪被踩的吱吱呀呀地响。他一脸的着急,喝道:“你们干什么?都放下武器。”

一千二百六十七、心生厌倦

    哈三先把剑送入剑鞘,躬身一揖,大家都行了一个军礼,在等他说话。李先威严地看了一眼大家,又扫视了躺在地上的老七,说:“老哨长呢?”

    老哨长走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喊道:“大人做主啊。”老泪纵横。

    “你还有脸说!”李先一出口就惊呆了众人,这是在说老哨长吗?定睛看了一下,不是老哨长是谁!

    李先不顾众人吃惊的眼睛,喝道:“把老哨长绑了。这个军中败类,如果不是纳兰身怀绝技,早就遭他的毒手了。纳兰今个下午在我大帐哭诉。你这个老东西,老天白白给你披了一张人皮,你一次次动歪心思,中使大人饶过你了,你竟敢又打她的主意!”

    这明显是说给大家听的,也在开脱纳兰。虎子带着值法哨早把老哨长捆了起来,老哨长反而不哭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外甥,一声不吭。

    龙刚不干了:“大人,没有这样处理问题的,现在老哨长和纳兰的事先不掰扯。纳兰杀人了,这是事实,自古杀人偿命,没有先把苦主抓起来的道理。”

    李先点点头,说:“龙将军言之有理,把他们两个都抓起来,由中使大人发落。”值法哨把纳兰也捆了起来,纳兰很配合。

    龙刚有些发懵,这都在做什么?朵兰呢?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朵兰?他在人群里搜寻着,姚宝明白大帅的意思,走过来,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朵兰姑娘还睡着呢,刚才喜子去喊了。”

    这不可能,龙刚大脑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他们姐妹平时警醒着呢,能睡死吗?这是故意在纵容妹妹行凶。不由得龙刚怀疑,问题真的出在老哨长身上。这个老杂碎,真是人不可貌相。

    龙刚想到了陈鲁,他知道陈鲁和纳兰姐妹的关系,糊里糊涂,暧昧朦胧,看哈三的架势,陈鲁会不会也如此?现在的使团已经让他心生厌倦,到达哈烈城,回到赤斤卫,他就回去了,不再回到京师。一路走来,他把功名利禄看得淡了,这是一个二十岁刚刚出头的人。

    但是他作为行军主帅,不能就这样糊涂庙、糊涂神地过去,他要弄个水落石出,给使团将士们一个交代。他知道老哨长和老七在军中的分量。

    人们押着二人来到中军大帐,龙刚见过礼,示意喜子和他一起走进朵兰的小帐,喜子打起帐帘,龙刚刚要迈进去,纳兰大喝一声:“龙刚,你干什么?我姐姐在睡觉。”

    龙刚迟疑了一下,没理她,直接走了进去。里面生着炭火,还不算太黑,喜子拿起烛台上的蜡烛在炭火上点着,手里拿着,两人走到朵兰的床边。

    龙刚的心里揪了起来,朵兰可是一个有功法的人,怎么会睡得这么死,两人的动静不小,她竟然一无所知。

    在烛光下,朵兰红晕的脸色透着安详,鼻翼一张一翕地动着,还发出细微的鼾声。真的在睡觉!龙刚示意喜子,喜子走到跟前连喊几声,朵兰还是安详地睡着。

    喜子揭开一点被子,看她穿着小衣,有模有样地、有滋有味地睡着,说:“这是太累了,在这里放松了,踏实地睡吧。龙大帅,我们就不要惊动她了。”

    龙刚摇摇头:“不对,她不是睡觉。”

    “大帅,你多虑了,朵兰姑娘说郎中,总不会是中毒了吧?”

    “很有可能,拿东西蘸上凉水在她的脸上滴,我去找郎中。”说着走了出去。喜子吃了一惊,狐疑地看着朵兰,这明明是睡觉呢。他很不情愿地找了一条手巾,在脸盆上泡湿了,不管不顾地在朵兰的脸上滴水。

    这时郎中也进来了,看了一会儿,说:“按理说,如果是睡着了,这么折腾早都该醒了,可是这面相来看,根本就不是中毒啊。你们稍候,我给她把一下脉。”

    喜子走过去,想把朵兰扶起来,朵兰却醒了,睁开眼睛看这几人,吃了一惊,赶紧坐起来,说:“你们在干什么?纳兰呢?”

    喜子和郎中都笑了,喜子说:“大帅,我说没事吧!朵兰姑娘,你睡死了。”

    朵兰红了脸,说:“太丢人了,我要穿衣服了。”意思是你们都出去吧。郎中笑着就要出去,龙刚还是狐疑地看着她。

    朵兰有几分不高兴,说:“龙大帅,还有事吗?奇怪啊……”

    没等她讲完,龙刚赶紧说:“没事,我就是感到奇怪,姐姐,你现在就试一下你的内气。”

    朵兰一下子明白了,她真的很奇怪,龙刚这一天天地忙得脚尖都不沾地,怎么会有心情到自己的小帐来。她毕竟是蒙古人,在前一世也是蒙古人,不像汉人这么多忌讳和讲究,她披上衣服,试着做功,大吃一惊,她又和前段时间一样,失去了功法。

    此处无声胜有声,大家看到她迷惑的眼神,都明白了龙刚的问话。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声,龙刚什么也没说,和大家都走了出去。

    朵兰回忆这几天的情况,想起了神女的话。大意了,神女是一个稳当人,不会没来由地提醒自己,何况还有陈鲁在神女的身边。

    是纳兰,她到底想干什么?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姐妹两人都没了功法,大营里开了天窗。只盼着陈鲁快一点回来吧。她挣扎着穿好衣服,来到议事大厅,看老哨长和纳兰都被绑在那里,李达面无表情地写着什么。

    李先怒气冲冲地站在老哨长面前,似乎有无数话要讲,却一句也没说。

    王大举进来了,说:“大人,将士们都在外面聚集着,让大人下令放了老哨长,给老七一个说法。”

    李先转过身来,气恨恨地问道:“谁带的头?龙刚在干什么?”

    王大举嗫嚅了一下,没出声。哈三说:“两位大人不必着急,属下去看一下。”

    朵兰过来见礼,李达停下笔看着她,说:“现在感觉怎么样?”看起来都知道了。

    朵兰微笑着说:“还好。”说完特意看了纳兰一眼,她的脸上显出一种惊奇。

    朵兰想好了,必须做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来迷惑纳兰,否则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一千二百六十八、为弱者张目

    朵兰现在已经理出头绪了,又是纳兰在闹腾,很有可能是他打死了老七。

    朵兰知道老七和老哨长的关系,她感到自责,自己为了承诺老哨长,也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也算是一己之私,把事情闹大了。这是对坏人坏事的纵容,自己的妹妹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坏人,恶毒的女人。

    她朵兰虽然未杀老七,但老七因她而死,她脱不了干系。

    但是这一切必须等陈鲁回来再做道理。

    哈三进来了,很着急、很无奈的样子:“报告大人,是鲁哈图和蛮台等人,在城里听说了这件事,带人回来了。大家正在商量这件事,他们就一起闹腾起来了。但是我哈三敢保证他们没有什么恶意,求两位大人不要惩罚他们。”

    李先吃了一惊,说:“你有没有问一下,他们回来了,谁在看守粥棚,那里应该还有一百多石米呢。”

    哈三摇摇头,表示没问。李先说:“大人,下官去看看。”李达沉吟一下,点点头。

    朵兰感觉到他也似乎在等着陈鲁回来。

    朵兰随着哈三、虎子保护着李先走了出去。中军大帐前面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地上的雪早已经被扫尽,人们散乱地站着,看李先出来,赶紧见礼,杂乱无章地喊着什么。

    李先生气,喝道:“你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是我们天朝使团的将士吗?龙刚呢?”

    这老夫子确实气急了,龙刚的职位不比他低,这时候他竟然直呼其名,大家都吓了一跳。也速出列,告诉李先,大帅不放心后面,去检查了。

    朵兰猜想,是躲了,这种情况如果向将士们施压,以后很难再树立威信,何况龙刚心里也不得劲,对李先的处理方法不爽。

    李先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聚众滋事,扰乱军营,本官现在就可以按图谋哗变来行军法。”

    火上浇油,鲁哈图走了出来,在李先前面施了一礼,说:“大人,我是使团的编外人员,我说句话可以吗?”

    李先喝道:“你先别说,本官问你,城里谁在负责?你接到了谁的指令回来的?”

    鲁哈图看李先面沉似水,想到自己这属于擅离职守,心里有几分气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先明白了,生气地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离职守,那里出了问题,本官一定要你们这颗项上人头。”

    李先心里有气,当然是对中使大人不满。纳兰是一个受害者,作为使团老大,一言不发,而这些将士是非不分,都在为老哨长站台。

    说实话,李先也为老七的死痛心、难过,这是为数不多的一起出京的老兄弟。但是他自以为是非分明,事情有因有果,一趟马、一趟河,不能混淆是非。

    这是一个爱憎分明,黑即黑、白即白的人。他的这几句话激怒了鲁哈图,这是一位和畜生打了半生交道的人,他也豁出去了,沉声说道:“我这个编外人员说话,请大人尊重。”

    李先不好再说,点点头,示意他说话。

    “老哨长是什么人,李大人比我们更清楚,那是随你们一起出京的将士,不管他有没有对纳兰做什么,已经被关了很长时间禁闭。而且这次赈灾、破敌都立了大功,连中使大人都说,即使有什么不对,也可以功过相抵了,何况也没对纳兰造成什么伤害。现在纳兰杀了人,杀了我们的好兄弟老七,李大人为什么还要护着她?就是因为她要变成陈夫人了吗?”

    好一张犀利的嘴巴,朵兰觉得这一句句话直戳自己的心窝子,感觉在这里如芒刺背,留下难过,走开又觉得不合适。

    李先冷笑一声:“亏你鲁哈图还是个明白人,本官是什么人你还真不知道。别说她要变成陈夫人,即使她就是陈夫人,本官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把两人押在议事大厅,我们查明白再做道理,有再煽动闹事的,执行军法。散了吧。

    鲁哈图,赶快带人回到城里,天马上就亮了,恐怕东西别被人抢走。”说着看看天空,启明星已经在东方现身,到五鼓了,鸡人、报更人可能也在这队伍,忘了自己的职守,也许是故意的不报更。

    李先回到了大帐。

    朵兰把虎子留下,问了一下经过。

    虎子大致讲了一下经过,最后说:“我们老爷还不知道原来的情况,我都听喜子讲过了,对老爷说,他不听,训斥了我。大人一直在强调,要为弱者张目。”

    朵兰没再说话,回到了自己的小帐。李先这老学究自然有一套理论。他们的理论还走不出去一个怪圈,那就是弱者有理。当官的和秀才打官司,他们一定偏向秀才,秀才和老白丁打官司,他们的屁股又转向了白丁。

    可是这明明死人了,还有这个理论吗?再说,这纳兰在哪里看得出是弱者?她无暇考虑这件事,她在考虑陈鲁说的扇坠。如果在这里,趁着纳兰不在,赶紧找一下正是时候。

    她走进去感觉不够光明磊落,犹豫起来。最后打定主意,来到议事大厅,不见了中使大人。

    王大举向内室里指了一下,朵兰看了一眼纳兰,她已经睡着了。朵兰径直走进李达内室,李达和衣躺在床上假寐。他的心再大,这种情况下也睡不着。看朵兰进来,坐了起来,对喜子挥挥手,喜子知趣地走了出去。

    朵兰单刀直入:“大人,我想找一个东西,是纳兰的,一把扇子。”

    李达狐疑地看着她,脸上画满了问好。

    朵兰接着说:“大人,我不敢声张,我的功法失去了,陈大人示警过,让我注意纳兰的扇子,是我疏忽了。”

    李达怔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纳兰走到今天和子诚大人有直接关系。”

    朵兰的脸一下子红了,这个阉竖就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还有你朵兰。你们没事就玩暧昧,三角恋爱死得快,不知道吗?

    朵兰知道这些东西说不出口,即使能说陈子诚也不会说的,他从来不怕别人误会,没事还要自黑一把。今天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什么隐瞒了,把一些事情、不涉及天机的就告诉了。

一千二百六十九、死得快

    当然,朵兰不能告诉自己是陈鲁的老婆,把在魏铭国的情况讲了一遍,又把纳兰几次的情况说了,引起了陈鲁的不满,最后陈鲁从内心把纳兰彻底抹掉。

    李达瞪大了眼睛看着朵兰,说:“真是对不住了,出现了这么多情况,本使竟然一无所知,本使真是糊涂了。本使相信你的为人,不会撒谎的。可是使团的官兵们可不这么想,这你是知道的,包括思颜大人。”

    朵兰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朵兰抢了你的妹夫,这话不好反驳。朵兰笑着说:“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至于思颜大人,他早晚会明白的,对他我有信心。”

    这句话又令李达吃了一惊,再看朵兰,说着李先的名字时,脸上出现一点点红晕,这红晕有幸福,还有柔情,似乎还有更复杂的东西。

    李达糊涂之余,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这一生是个残疾人,要不然,也得和这些女人打交道,累不累啊?宫里的一幕一幕早都令他厌倦了。而这一路走来,对官场这一套感觉也越来越无趣了。

    李达想了一下,说:“走,本使和你一起去。”来到议事大厅向喜子招招手,向朵兰的小帐走去。

    李达示意朵兰,打开纳兰的包裹,说:“喜子,找一下有没有一把扇子。”

    朵兰补充道:“有两个扇坠的扇子。”这是她的猜测。当时陈子诚说过,扇坠里的是解药。那这次下毒,说明还有毒药,不可能装在一个扇坠里。

    李达站在那里看喜子在胡乱地翻着,朵兰有些担心,这么翻腾,纳兰以后看见她怎么交代。但是李达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朵兰的心沉了下去。这个老官僚很可能早就有了打算。

    喜子终于找到了,两把扇子,都是精美的山水图,但是都没有扇坠。把纳兰的东西都翻了一个底朝上,也没见到半个扇坠。他们停了下来,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这时大帐外面传来的喧哗声。王大举进来了,说:“官兵们又在外面聚集。”几个人赶紧走出来。

    他们怕纳兰被吵醒,看见他们进来就会猜到发生了什么。朵兰觉得那样太尴尬,而李达担心她要是知道了,会毁掉那个救命的扇坠。

    他们出来后,果然纳兰已经醒了,看到这一幕,当然明白了。这时李达已经定下了决心:在陈鲁回来之前,纳兰不但不能放,还要绑住手脚。但是他担心纳兰的功法会自己解索。

    李先已经来到议事大厅,还是老调重弹,他出去对话。李达同意,派人跟出去保护。朵兰看了一眼老哨长,看得出一晚没睡,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也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就像是已经死了的鱼眼。

    朵兰在心里叹息,更多的还是自责。

    已经天光大亮,令人吃惊的是,将士们都席地而坐,围坐在大帐周围,在前面,摆着一块木板,老七就躺在上面。

    李先非常恼怒,喝道:“龙刚,你这是要造反吗?龙刚。”喊了几声,没有回音,也不见胡春和也速。

    这些人也不看李先,盘腿打坐,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似乎李先大人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朵兰把这看成是蔑视,或者示威。

    总之,这样激怒了李先。他吼道:“虎子,去找龙刚,就是在老鼠洞也给掏出来。”

    喜子不敢怠慢,答应着带人走了出去。将士们自觉地给他们让出一条道。很快龙刚和也速来了。李先指着将士们说:“龙将军,中使大人等着你呢。”

    龙刚笑着说:“知道了,卑职这就去见中使大人。”

    他竟然能笑出来,气得李先真想上去抽他几个耳光。李先没进去,在外面和这些将士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龙刚进去,和李达到了内室,说了一会儿话走了出来,把李先拉到一边,说:“大人,卑职已经向中使大人请过罪了,现在正式向你谢罪,卑职苦口婆心,就是拿他们没办法,不能在刺激他们了。卑职得到情报,他们要绝食抗议,让我们放掉老哨长。”

    他特意把我们咬得很重,意思是我们是一家的。李先很生气,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狠狠地说:“那好吧,饿死他们倒也省心。”

    龙刚摇摇头说:“大人,看起来是卑职没讲明白,他们不吃,我们哪里还有的吃?再说,他们都死了,谁保护使团啊?”

    这是抬杠,打擂台。李先当然明白龙刚的意思,对李先的处理方法很不爽,已经表露出来。李先看了他一眼,既然是请示过老大,那就这样吧。于是用手狠狠地指了一下将士们,跺了一下脚,走回大帐。

    官兵们真的就开始绝食,罢工,不操练,不做饭,不巡哨,也不喂牲口。使团没有水,闹得马、驼嘶鸣,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陈鲁回来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两天了。看到人家哈烈国在值哨,而自己的使团出了这样的状况,心里赧然。急匆匆地走到大帐外围。

    奇怪的是这些将士们对这位一向尊敬的陈大人熟视无睹,都像老僧入定一样坐着,双目无神。陈鲁没纠缠,直接进了大帐,大家见礼。陈鲁注意到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纳兰在第一时间也露出一丝欣喜,很快就低下了头。陈鲁想知道,她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还是不愿意看他。

    李达苦笑着说:“子诚大人,你可回来了,你拆解吧。喜子,给陈大人讲一下。”

    陈鲁摆摆手,说:“都了解得差不多了,火儿告诉我的。朵兰呢?”

    朵兰已经出来了,站在帐帘门口听他们说话。陈鲁问道:“你没事吧?”朵兰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看了纳兰一眼,摇摇头。

    陈鲁心里门儿清,能没事吗?他说:“大人不用着急,我老人家这就去处理。”

    说着走了出去,李达挥挥手,王大举和喜子都跟了出去,当然,还有朵兰。

    陈鲁走到大帐门口,扫视了一下,看见了韩六儿和蛮台,喊道:“六子,我老人家回来了,怎么不见你过来伺候?”韩六儿看了陈鲁一眼,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一千二百七十、还得说佛

    陈鲁走过去,围着他们转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我老人家什么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今天的阵仗,也算是长知识了。来人,虎子去打一桶水来,把伙食哨的那个挑担拿过来,我老人家要作法。”

    很快,东西备齐了,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这个不着调的陈大人,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陈鲁喊道:“鲁哈图,把你劁猪骟马的柳叶刀借给我老人家用一下。”说着朝鲁哈图走去。

    鲁哈图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应该借还是不借,正在踌躇间,陈鲁亲自夺过他的文袋,拿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柳叶刀,正是鲁哈图的传家宝。

    “虎子,在挑担上升起火来。”大家这时才看见,虎子拿过来的使团的一个剃头挑子。这还是一个标准的挑担,一边是涂着红漆的长方凳,凳子腿上有几个小抽屉,放着围裙、剪刀一些东西。

    另一头有一个圆笼,放着一个不大的火炉,火炉上放着一个大铜盆。喜子不敢不听,已经在火炉里放上了炭,引着火,很快发出嗡嗡的叫声。

    “过五十岁了,还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剃头挑子,真是一头热,喜子,这个叫声挺悦耳。”陈鲁一边摆弄着柳叶刀,一边打量着这个挑担。

    大家觉得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这个不着调的陈大人却想剃头,看这架势不用剃头匠,因为剃头匠也在这静坐的队伍里。

    大家心里暗乐,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调解,转移了饥饿和疲劳。他们瞬间感觉到不饿了,腿似乎也不麻了,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被一声咳嗽声打断了。

    陈鲁注意到了,咳嗽这个人就是鲁哈图。陈鲁暗自感叹。鲁哈图虽然入队较晚,到现在还属于编外人士,但是他为人不错,又老实厚道,和大家关系很好,尤其是和喜子、多剌、老七等人交情匪浅,几乎是过命的交情。

    鲁哈图比他们年长,一直在外面劁猪骟马,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成了这几个人的主心骨。用喜子的话说,就差一个头磕在地上了。

    老七被打死的时候,鲁哈图正在城里,是喜子派人给他报信。他不顾了粥棚,带着所有人回来了。那里已经被洗劫一空。他们根本顾不了这个,就是想让中使大人主持公道,至于达到什么程度,他们自己更没数。

    他们虽然看最近这段时间纳兰比较跳,但是对她并没有恶感。只是看中使大人处事不公。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陈鲁一贯的对敌策略。这次,百户以上的官员都借故躲了,那就是鲁哈图了。

    陈鲁笑嘻嘻地说:“你们在这里坐着,四不像,太不雅观了。”

    终于进入正题了,大家早已经要屈服了,坚持不住了,等着陈大人回来解决,可是他东拉西扯,不说正事,先剃上头发了。

    不管咋说,总算说了一句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一句话,这就是好兆头,要熬出头了。

    陈鲁看出了他们的表情,说:“我老人家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你们的坐姿都很正确,就是有些不伦不类。”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大家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着天,自言自语地说:“都说这里是大灾,大旱三年,我老人家怎么感觉这话不太靠谱,你们看,这不是又要下雪的节奏吗?”

    大家向空中看去,真的是阴云四合,大家看了一会儿,把脸转向陈鲁。

    陈鲁看火候已到,说:“龙刚他们都是带兵的,带兵其实蛮好带的,有军法军规,犯了事就处罚。不过我老人家不是军官,也不懂那一套,我这人还是讲民主的。你们要是觉得累了,饿了,咱们今天就算结束,你们赶紧去烧白米饭,炖羊肉,大家可劲造。”

    陈鲁说完,静静地看着大家,将士们差不多有三分刻没说话。“我们不吃,我们要个说法。”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鲁哈图。

    陈鲁点点头,露出一丝赞许的样子,微笑着说:“看出来了,你们很有毅力,我老人家表示佩服,表示理解,也表示支持。而且我这个支持表现在行动上。”

    大家一阵欣喜,还是陈大人理解我们,都对陈鲁投以感激的目光。李先在里面听见了,喊道:“虎子,请陈大人进帐,中使大人有话说。”

    陈鲁装作没听见,说:“你们这叫静坐,很好。但是有一点你们可能还不太了解。什么是静坐呢?我老人家今天有必要给你们科普一下。咳咳……静坐嘛,这是佛家用语……”

    大家等着他的支持,他突然又说上佛了。大家懵了。

    陈鲁说:“真是,管说你们都这么看着我,你说我没事说什么佛啊?我老人家问你们,你们这样会死人的?你们不怕死吗?”

    “不怕。”这句话说得齐整,异口同声。

    陈鲁赞赏地伸出了大拇指,说:“这就好办了,我们还得说佛。”

    “虎子,你是死的吗?请陈大人进帐,别让我喊第三遍。”李先发火了。

    虎子一脸为难,说:“陈大人,你听见了,好歹疼小的一回,进帐吧。”

    “佛讲究打坐参禅,静心悟道,你们这还差点,我决定帮你们一把。虎子,别在那帮倒忙,看铜盆里的水热了没有。”陈鲁没接虎子的话茬,又说到了剃头,大家真的快崩溃了。

    虎子不敢违令,只好到铜盆上试了一下水温,已经热了,火炉也着了起来。大家都在等着陈鲁,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陈鲁看着火炉,自言自语地说:“真暖和,这初冬季节有这么一个火炉太幸福了。剃头匠呢?我老人家觉得你们是最幸福的。哎呀,这要是在在上面坐上一些肉,热气腾腾的,不香吗?”

    陈鲁看见朵兰走进大帐,他说完,还是煞有介事地看着火炉,说:“这水真的热了,太快了,火不错。下面还得说一下佛。”

    将士们现在只剩下一个愿望:陈大人,你还是杀了我们吧。

    这时朵兰走了出来,端着一个不大的铁锅放在火炉上。回手悄悄地说一句:“熟的。”

    大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里面也听不见李先的呼喊声。

    陈鲁感激地看了朵兰一眼:知我者,我妻也。

一千二百七十一、佛跳墙

    陈鲁站起来看着大家,拍拍脑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刚才我说到哪里了?看我这记性,竟然也有些差了。”

    大家没人回答,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但是陈鲁已然发现,这时的眼神和开始的已经不一样了,加了一位料——不耐烦。

    陈鲁转身问虎子:“我老人家刚才说到哪了?”

    虎子赶紧说:“大人说佛。”

    “对,是佛,还得说佛……什么味道?这么香,你们闻一下,都轻轻地吸一下你们的鼻子。哇,是手把羊肉啊。我老人家知道了,在这个小锅里。”

    这时候的小锅已经冒出腾腾热气,鼓着锅盖一跳一跳的,发出哒哒的声音。一股肉香味直往大家的鼻孔里钻。大家的口水都下来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着小锅。

    陈鲁看在眼里,心里暗乐,特么的,你们的劲头呢?两位天使是大儒官员,讲究的是道。我老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讲究的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小样,玩不死你们我就不是陈子诚。

    “哇,真的好香,我老人家还得说佛,为什么呢?你们说为什么?”陈鲁抻着脖子问在座的将士,他们还是盯着小锅。

    “我老人家告诉你们吧,福建那边有道菜就叫佛跳墙,我老人家今天突然明白了,就是你们帮助我悟出来的,我告诉你们,是……”说到这里,看大家都流着口水盯着小锅,突然停了下来,喝道:“我老人家凭什么告诉你们,我要……”

    说到这里,一个叉子递了过来,是朵兰。陈鲁接过来,打开锅盖,香味迅速传遍大营。陈鲁插起一块,胡乱地吹了几下,放在嘴里大嚼特嚼起来,吃得淋淋沥沥,满嘴油花子。

    这时听见大帐门前一片声的咕噜咕噜的叫声,这是肚子和喉咙一起发出的声音,大家条件反射,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

    这时傻子都明白了这个不着调的陈大人,这是损招,太损了,小儿科的损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陈鲁大快朵颐一番,说:“虎子,你们把这个小锅端到一边去享用,把火弄小点,把大铜盆放上。”

    虎子按照陈鲁的吩咐一步步做着,将士们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转着,随着小锅转向一边,又转向了虎子的嘴,虎子也在大口地享用着陈大人的“佛跳墙”。

    “喂,喂,看到没有?这不由得我不说佛,我老人家不说佛行吗?你们的眼睛在看什么,你们现在就是标准的佛跳墙。你们这些佛,心不诚。”

    大家收回了目光,看着陈鲁。

    “你们的样子太滑稽了,不是佛跳墙的样子。为什么呢?我老人家答应为你们免费科普了,被这个手抓羊肉吸引了。我老人家告诉你们,是你们和佛有不相符的地方。我老人家今天帮助你们了却心愿。

    鲁哈图,刚刚我说了,你们打坐的姿态很棒,是参禅的标准姿势,但是有硬伤,我老人家就先帮你吧。”

    说着从剃头挑子上抽出板凳,来到鲁哈图身边,说:“咱们就不用这里面的工具了,你这个柳叶刀不错,就用它了。一刀下去,一剪梅,剃去了烦恼丝,你们再静坐,那才像参禅呢。”

    直到陈鲁坐到了鲁哈图面前,他才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一时不知所措,是蛮台的一声大喊:“鲁哈图,快跑。”

    鲁哈图恍然大悟,打个滚,迅速跳起来就跑。蛮台早已经跳了起来,大家意识到了问题,都站起来想跑,但是坐了两天,腿已经麻了,也没有了力气,大家东倒西歪的。

    好在意识还算清醒,身体发肤受制于父母,不能全部剃掉啊,西域人更讲究这个,他们连胡子都不敢剃,怕先知怪罪。

    整个大帐周围乱作一团。陈鲁哈哈大笑:“你们刚刚喊不怕死,怎么倒怕了这个。我告诉你们,谁离我越远,我越想剃谁的脑壳。”

    鲁哈图反应过来,赶紧向陈鲁靠拢,又不敢靠近,在附近逡巡着。大家都在这里站着,惊恐地看着他们这个不着调的陈大人。

    朵兰也没想到,她只以为要吃肉来诱惑他们,没想到用了这个损招,这也太损了,还不如杀了他们。大帐里面的人都傻了,纳兰的笑声也传了出来。

    陈鲁说:“我老人家现在不愿意和你们说话,伙食哨的过来。”大家慢吞吞地坐过来,“你们回到岗位上去,按我刚才说的做饭,一个时辰之内吃上饭。吃过饭我们再掰扯,我老人家还得说佛。”

    陈鲁进了大帐,看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思颜也笑得仰了过去,捂着嘴,指着陈鲁。只有老哨长面无表情,看着陈鲁,似乎有话说。

    这次是内乱,也不可小觑,引起了李达的警惕,这是几次了,他都记不住了。闻达,哈三,秀秀……他突然止住笑,说:“议事。”说着自己向内室走去,示意一下朵兰,朵兰也跟了进去。

    和上次的议题大同小异,这次增加了一个陈鲁。其实哈三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但是李达从内心深处讨厌他,索性把他晾了起来。李达今天加多的议题就是朵兰私下里告诉他的,他直接就说:“朵兰,把你对我讲的有关纳兰的情况都说一遍。”

    朵兰又复述一下,但是她加了料,把老哨长告诉她的情况和盘托出,最后说:“我向长生天发过誓,不传六耳,但是事情已经很急了,我不得不说了,而且我得到了老哨长的暗示,他向我点了两次头,我理解为,把这一切都告诉各位大人。”

    除了李思颜以外,大家都没感觉到吃惊,这样李先很不理解,这说明对于使团的事情,自己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倒不是他们有意隐瞒,而是使团时分时合,没办法做细致的交流,有些事还不能拿到桌面上。

    李先的脸气得通红。在这里会师以后,纳兰两次单独见他,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主要是两条,一条是陈鲁始乱终弃,一条是老哨长对她不轨,他信了。这种情况不要说李先糊涂,放在谁身上都信。

    李先不是被耍弄的感觉,而是做了人家的枪把子感到羞耻。他抬头看了陈鲁一眼,陈鲁也红了脸。

一千二百七十二、不可饶恕

    陈鲁把脸转向朵兰,说:“其他的我们先不说,老哨长告诉的这件事你不应该瞒着,我们曾经交流过,这是使团的一颗炸弹,随时会引爆,中使大人时时刻刻都在危险之中,想一想都后怕。”

    朵兰站了起来,惶恐不安地说:“各位大人,是我错了,我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她给我下了毒。”

    龙刚惊得已经跳了起来:“真没看出来,纳兰姑娘这么狠心、绝情。几位大人,现在不是赶回郡王营子的问题了。”

    终于有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这也是几个人面临的最大难题。

    李先说:“龙将军说的对,现在这不是难题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可是欠下了几条人命,中使大人,杀了吧。”说的异常平静,似乎在谈论一只鸡、一条狗的生命。

    这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陈鲁心里明白,这可是正八经将门虎子,只不过是国破家亡,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关键时刻骨子里的东西显露出来。

    李达、龙刚都表示同意,也好在将士们面前有个说法。

    大家看陈鲁和朵兰不说话,以为顾忌爱情和亲情,毕竟是朵兰的亲表妹。但是朵兰是来记录的,她没有表决的权利,问题就在陈鲁的身上了,他要是同意,这场内乱危机也就过去了,使团的定时炸弹也算拆除了。

    陈鲁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包括朵兰,必须得表明态度了:“说实话,纳兰的一些罪行我也知道一些,还是顾忌着西来这么远,能过得去就过得去。还有一点也瞒不过诸位,她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想再拉回她一把,现在来看一切都是徒劳了。”

    这算是向大家交心了,几个人都频频点头,陈鲁受到了鼓舞,开始的顾虑没有了:“我不同意现在就执行,理由有三点:第一,她不是我们在编的将士,却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答应人家的父母,即使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也只能行文当地官府执行。”

    这一条没有说服力,就连陈鲁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苍白无力。李达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陈鲁说:“第二条,纳兰有自己的师门,她这次被逐出师门,但是到最后的关头还得人家自己清理门户,否则我们就算是得罪了人家。”

    龙刚连说几个是这样,他对这些事门儿清。还有一点,在座的几位经历了多少玄幻的东西,明白陈鲁半吞半咽的背后意思。得罪了纳兰的师门,恐怕会给使团带来灾祸。大家都觉得有道理。

    陈鲁接着说:“第三条,我老人家和诸位的想法正好相反,官兵们这么闹不行,此例不可开,他们的诉求不能完美做到,这是我子诚的想法,供各位大人参考。”

    李达和李先显然被说服了,眼睛都在盯着龙刚。龙刚心里明白,自己刚才就已经表明态度了。这意思是如果同意就得约束好将士们,能不能做到?

    龙刚坚定地说:“我同意,但是,纳兰活命的唯一条件是拿出解药。这件事还需要哪个大人去做工作。”

    李先的眼圈红了,叹了一口气说:“想着这个孩子的好处,我真是不忍心。还是我来做工作吧,比你们有一点点优势。”

    大家都明白这句话的意义,让陈子诚去要解药,无疑是火上浇油,李达实在是不愿意再和她废话了。

    陈鲁心里明白,纳兰的性体谁也要不出来。像李慈一样,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或者说是最后时刻才会吐真言。这样人只有老黑能处理。

    看看再说吧。

    大家又议了一下老哨长和老七,老哨长还是按照原来的决议,老七按战死的抚恤。

    喜子进来说已经开饭了。其实大家已经听见了云板响,陈鲁说:“龙刚将军,这个鲁哈图和蛮台得打一顿,一会儿集合,我来处理,中使大人训话。”大家达成一致。

    议事大厅的饭菜香味早都飘了进来,李达令喜子把饭端进来,龙刚回去吃。几个人匆匆地吃完饭,各自办差。李先的差事就是纳兰。

    下午,官兵们集合,蛮台打了二十军棍,鲁哈图打了四十,主要的罪行在于擅离职守。

    陈鲁回到自己的大帐,李先来了,一无所获,感叹一番回去了。

    陈鲁现在不敢离开了。纳兰功法在身时,妖鬼怪谲还能对付一阵,而且对使团忠心耿耿。她这样,把姐姐也拖下了水。使团开了天窗,虽然这是车扯秃,但保不齐就没有修仙界光顾。他现在记挂着庆功大会。他念动咒语,乐天的声音传了过来:“见过制爷。”

    “庆功大会准备得如何?”

    “已经准备完毕,正想请示制爷哪天合适,也就是说制爷你哪天方便。”乐天在那边字斟句酌的说着。

    陈鲁感觉到他说话的态度在一点点改编,原来的乐天已经渐行渐远了,这个和自己有了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陈鲁就是陈鲁,他笑着说:“乐天兄,不要给我老人家打官腔,什么叫方便的时候?没道理嘛!为什么非得在我大小便的时候开?你们就定吧。”

    乐天哈哈大笑,说:“制爷就是制爷……”

    “停,停,错了,你子诚兄就是子诚兄。说吧。”

    乐天说出来几个日子,陈鲁最后拍板,就在人界的后天。

    陈鲁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朵兰,这是第二次中毒了,如果没有解药,靠绿玉公主,功法肯定大打折扣。

    陈鲁心急如焚,坐了一会儿,他的天性又暴露出来了,这时候了,也说不得了。他拿出镇海珠,念动咒语,老黑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鲁说:“今天交给你一个人,纳兰。”

    地仙吃了一惊:“尊夫人,你真的舍得?”听这口气,纳兰的事他们似乎都知道。

    陈鲁狐疑地说:“我老人家先声明,她不是我夫人。怎么!你都知道她做的事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地仙嘿嘿地笑了几声:“制爷,你又忘了我们这里的对联了?阳世三间为非作歹皆由你。到时候一起算总账。”

    “我老人家等不来了。”陈鲁把朵兰的事讲了一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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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272/ 第一时间欣赏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作者:尹文勋所写的《天步九重》为转载作品,天步九重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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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步九重介绍:
前世只因留罪愆,
今生遍历天步艰。
何惧寿损为夭鬼,
封狼居胥震边关。
不羁一生由人谤,
寰宇十方我为先。
修为九重窥大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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