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吃瓜群众
他心里清楚,想查明真相,必须进到这里。他要先找到路口,感觉到这个村庄就在眼前,却没办法找到路口。使团一定和这里有关系,鉴定完毕。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看见前面有一个单独的灯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的一盏灯。
陈鲁看见有一条小路通向那盏灯,他信马由缰地走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卖瓜摊,一位老者正在擦拭甜瓜,他的旁边放着一盏马灯,马灯很亮,把瓜摊附近都照得通亮。
陈鲁想起了刚刚做的梦,老师说卖瓜人,没错了,就应在此人身上。
陈鲁打量一下这个老者,金黄的头发挽着一个高高的髻,有一个木棍卡着,椭圆形的脸上,黄中透着红,肉墩墩的酒糟鼻子,大嘴,黄牙,黄色夹杂着红色的胡子,两个眼睛眯着。
老者似乎只是在机械地擦着甜瓜。他知道有客户上门了,说:“吃瓜了,吃瓜,来往的群众们,来吃瓜啊,又甜又脆又便宜。”
陈鲁下马说:“喂,老人家,这么晚了还不收摊,卖给谁啊?”
老者头也不抬,说:“你不吃不代表别人不吃,不要打岔,我的业务来了。”
他似乎忙碌起来,也看不见他用秤,只见高高的一堆甜瓜眼看着就快没有了。陈鲁说:“别装神弄鬼了,说吧,我老人家怎样才能进这个村子。”
老人问:“买瓜吗?”
“不买。”
“闪开,别耽误我卖瓜。”
陈鲁灵光一现,这时案子上只有一个甜瓜了,他一把摁住,说:“这个,我老人家买了,称一下。”
老人笑了,说:“不称,不论斤,只论个。”
“好吧,爱谁谁吧,多少钱?”
“不要钱,要人。”
陈鲁哈哈大笑:“老头儿,你多余在这装神弄鬼地卖关子。我老人家能找到这来,自然有我的道理。行了,现在老爷我是你的了。你说吧,怎么玩,我老人家奉陪。”
“成交,把瓜切开。”
陈鲁拔出匕首,一下子剁开,一股刺鼻子的腥味扑面而来。
老者看陈鲁捂着鼻子呼扇着,说:“别矫情,想去就跟我来。”只见他向瓜上一跳,不见了踪影。不用说,这老头儿跳进瓜里了。
陈鲁还在捂着鼻子,有些犹豫,嘴里在叨咕着:“不好玩,这游戏一看就没意思,这个创意者应该扔到茅厕里。”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老头儿的声音:“来不来,不来瓜就合上了,还有七个数。”
陈鲁不管那些了,自己还有几个月时间,有什么害怕的?牵着马,一纵身跳了进去。老人在前面等着呢。
这是一片农庄,确切地说,是一片瓜园,没有了刚才的腥臭气,反而到处都散发着甜瓜的清香。
陈鲁打量一下这个瓜园,一眼望不到边,肥胖滚圆的甜瓜满地都是。他们穿过瓜田,到了一排低矮的房子。
真的有人在卖瓜,来往的行人和西域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们手里都拿着一块甜瓜,边走边吃。
陈鲁看着看着,笑了,特么的,这才是吃瓜群众,这句话应该是从这里来的。陈鲁仔细看时,瓜汁都是红色的,鲜红鲜红的,如滴血一般。
老人回头看了一下,说:“没见过这样的哈密甜瓜吧?这还只是普通的甜瓜,但也是延年益寿的,想尝试一下吗?”
话音未落,两人进到一处内室,外面看着低矮,进来后陈鲁才发现这个大厅宽敞明亮,上面坐着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和大肚子弥勒佛一样,坐在一个晶莹剔透的瓜皮上,陈鲁细看才发现,是一个瓜皮一样的座椅。
老人对陈鲁说:“这是大王,赶紧跪拜。”
“你这老头儿,对我老人家不了解。告诉你,我快活一辈子了,我上跪天,下跪地,中跪君父长者,其他人?哼!跪他们?我老人家只能呵呵了。”
陈鲁说着话,眼睛一刻也没闲着,他发现那边排列着几排吃瓜群众,手里都捧着一块甜瓜。他向右看去,柱子上绑着两个人,陈鲁知道这是使团的兵丁,两个人身上都插着瓜秧上的长茎,看上去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两个士兵旁边站着两个圆滚滚的人,他们看着有人捧着瓜过来,就把这个瓜茎口对着瓜片,这士兵的血就吸了出来,浇在那片瓜上,瓜就成了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些人排着队,一个一个地接。
这时陈鲁没有了什么恐惧,只有愤怒,大喊一声:“你们这些妖谲。”就要出掌,那个大王把头一摆,从头发上飞出两根绿绳。
没等陈鲁反应过来,这两条绿绳在他的全身不同方位游走,片刻时间把陈鲁捆得结结实实,蓝腰带也没有任何反应。
陈鲁有些纳罕,仔细看了一下身上,只是一个瓜茎而已。他试着默念解索咒,没有反应。他用“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不但没用,反而这个瓜茎在身上勒得更紧了。
大王说:“折腾,用力折腾,我告诉你,越折腾越紧。”
陈鲁没了脾气,说:“喂,这位什么狗屁大王,好好的甜瓜都让你们糟蹋了,这么吃还有瓜味吗?还好吃吗?”
大王得意地说:“本王做了千年瓜王,统领哈密这么多年,也才知道有这种吃法。你问一问这些孩儿们?你们说,美味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美味!”
陈鲁说:“停,停,大王,再美味也不行啊。你随便杀人,这是寰宇十方都不允许的,你不怕太元圣母处罚你吗?”
瓜王笑了:“你这家伙知道的还真不少。告诉你,本王不要他们的命。你们那个不男不女的中使说,有公务到哈烈,本王只把这些人都取出一些汁来,可能会耽误一段时间。太元圣母还能怎么样?大不了也只能治我一个妨碍公务的罪状而已,而我们这些人却少修炼二十年。你说说,是不是很划算?”
这时一个人报告:“大王,这两个人身上的汁快没有了,现在只能维持他们的性命。”
“换,不是告诉你们不用问嘛!再说一遍,不用问,那么多天朝人,随便换。”
过来几个瓜兵把那两个士兵拖了出去。
一百零三、唐僧肉
陈鲁看着这些排队的人,都瞪着发绿的眼睛,流着口水看着拖走的那两个人。
陈鲁迷糊了,这还是瓜王,这些人都是瓜人,瓜鬼,瓜妖,看他们的头发,有黄有绿。
是了,陈鲁读过这方面资料,确实是有瓜鬼,但是没听说喝人血,而且把人也当成瓜了,还特么的瓜汁。
陈鲁这时只有杀人的冲动,不,杀鬼的冲动,杀瓜鬼的冲动。
这时,又押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这两个人哭着喊着。这还不错,没拿臭袜子把嘴塞上,够仁慈了。陈鲁早都听出来有闻达的声音,这个家伙一点刚也没有,真给天朝丢人。
陈鲁说:“闻达,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啊!不要堕了我们天朝锐气。”
闻达一听是陈鲁的声音,哭喊声停了,面露喜色,仔细一看,真是陈鲁,但是也和自己一样,五花大绑,捆的和粽子一样。
闻达大哭起来:“完了完了,几位大人都指望着你来救呢,你也让他们抓来了。陈大人,你说得轻巧,好死不如赖活着。”
几个瓜兵呵斥着,把他推了进去。另一个士兵也垂头丧气的样子,只是一声不吭。
陈鲁说:“大王,我老人家听明白了,你们是为了修仙,是这么回事吧?”
大王说:“算你小子聪明。”
“那就好办了。但是我要警告你,别张口闭口你小子、你小子的,我老人家不和你计较,你先让你的部下停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也算是修仙诀窍,保准比他们的血还管用。”
瓜王摆摆手,绑闻达的几个瓜兵停了下来,瓜王饶有兴趣地说:“本王也没办法,我再有一百二十年,如果还修不成仙,就要重堕轮回。有人给本王出招,我还不知道管不管用呢。你既然有更好的办法,那就省事了,本王也就不难为你的人了。”
陈鲁心里有底了,这些瓜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或者说根本就没脑子,以后再骂人,不骂猪脑子了,就骂瓜脑子,蠢得和瓜似的,笨瓜。
人家西川人走在了寰宇十方的前列,没事就骂两句玩玩,你个瓜娃子,瓜兮兮的。
于是他笑着说:“谁让你没早认识我老人家。我问你,你听说过唐僧肉么?”
“没听说过,什么肉也没用,我们瓜族是素食主义者,不吃肉。”
陈鲁心里骂道,放屁,素食主义者还喝人血?嘴上却说:“没文化真可怕,连唐僧肉都不知道。我告诉你,素食主义者也得分情况。比如说,吃一口唐僧肉就能成仙,不用修行,你吃不吃?”
瓜王瞪大了眼睛,说:“吃,当然吃,干嘛不吃!傻子才不吃呢!唐僧肉在哪。有了这个唐僧肉,本王把他们全放了,还省得太元圣母治我妨碍公务的罪状。”
陈鲁说:“好,成交,但是我老人家有一个条件。”
“尽管说,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老人家要先见到使团的人,我确认他们都活着,都健康。等我找到唐僧肉,你就放了他们。”
“那不行,我们得把唐僧肉吃到嘴,然后再放了你们。当然,你想看看他们还是可以的。来人,把这两个二货送回去,抬着他去看那些天朝汉人。”
“你这人还行,够爽快,以后我老人家有生意还和你们做,走之前留下联络方式。奥,还有,我得先看一下我的坐骑有没有问题,可以吗?”
“随便看,你先去看看那伙子人,随后本王就派人把你的马送过去,和那些马驼都放在一起,这你该放心了吧。”
说着过来几个瓜兵把陈鲁抬到了使团关押的地方,陈鲁看到,每个人身上都和自己一样,绑着一个瓜秧茎,哈三的嘴里还塞着一块瓜皮。
李先看见陈鲁五花大绑进来,流下了眼泪。陈鲁用汉话说:“你们耐心等着,我一定救你们出去。”
李达点点头说:“子诚,你糊涂,你在外面,我们就有希望。你又是自投罗网,现在五花大绑的,自己能脱险就行了,还能救得了我们?哎,完了,这才是全军覆没。”
陈鲁笑着说:“中使大人,不一定哪个全军覆没呢,我子诚一向不信邪,和这些瓜鬼们斗一斗。”
瓜兵呵斥他们不准讲话。有几个瓜兵把陈鲁的大青马牵来,陈鲁让人把自己抬到马前,用头蹭着大青马的脖子,悄悄说一句什么,然后挥了一下手,瓜兵们把马牵走了。
陈鲁说:“告诉大王,唐僧肉来了。”
随行的卖瓜老人说:“大王吩咐了,让小老儿问一下,唐僧肉在哪,需不需要准备好调料?”
陈鲁使劲憋着不敢笑,说:“你去告诉大王,我老人家就是唐僧肉。至于调料,我就不知道了,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有的喜欢甜味的,有的喜欢酸味的,有的喜欢橘子味,香蕉味,还有你们的甜瓜味。你们大王喜欢什么味的,你们快去准备,你顺便告诉大王,我老人家这就来了。”
这个卖瓜老人心想,这个还是特么的官员,据说还非常有学问,就这个德行,说话这啰嗦,没有一句有用的。他看了陈鲁一眼,走了。
这时闻达大喊一声陈大人,他明白了,陈鲁是为了救他,陈鲁看见了闻达真诚的表情,心里想,现在知道我老人家好了?说了一句,放心吧。
众瓜兵抬着陈鲁到了原来的大厅,大王早都等得不耐烦了,说:“我们都准备好了,刚刚有人回报,你就是能成仙的肉,可是本王没看出来你有什么特别啊?”
陈鲁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就你这眼光,我老人家都怀疑,你是怎么当上大王的。贿选,一定是贿选,我没说错吧?别不好意思承认。你看不出来我老人家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吗?如果没看出来,你就再好好看看,我可不想被无名之辈吃掉。”
瓜王真的就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本王早已经看出来你与众不同,其他人到这大厅早都吓傻了,比如说你们那位叫闻达的。你到这里还在侃侃而谈,确实不一样,那不好意思了,本王只好先尝尝你了。来人,先割下一块肉,给本王蒸熟了吃,准备点蒜酱,辣子,最好再有点韭花酱,那就完美了。”
一百零四、瓜兮兮的瓜二郎
卖瓜老人说:“大王,老臣都准备着呢,来人,动手吧。”
陈鲁扬声大笑,把大厅的人都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情这家伙有受虐狂,这都要割他的肉了,他却高兴了。
瓜王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肉,马上就成了我们的口中美味,你为什么还那么高兴?”
陈鲁说:“我老人家在笑你们这些笨瓜,割一块,煮一块,不嫌费事啊?而且还不是所有人,错了,所有瓜都能分到一块。”
“是啊,好有道理啊,那依你说怎么办?”
“这还不容易!架一口大锅,放上油烧沸了,把我老人家扔到油锅里煮的稀烂。你们准备好佐料,分吃了,这不就完了么!分不到肉的喝一口汤也能成仙。”
卖瓜老人说:“大王,我看这家伙在耍我们,他也就是一个平常人,和那些天朝人没什么两样。哪来的那么大本事,还能成什么什么肉。”
陈鲁发现瓜王也正在狐疑地看着他,陈鲁说:“怎么?不行是吧?我老人家明说吧。你们想割我肉,门都没有。我到这里好久了,到这时才发现你们这位卖瓜老头智商还可以。喂,老头儿,我推举你作大王吧。”
卖瓜老人一脸惶恐,说:“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正题。”
陈鲁说:“那好吧,你是聪明瓜,现在我老人家给你一个机会,你拿刀剑,试一下在我身上割肉。试吧,没关系。”
卖瓜老人说:“这事不赖我,是你自己不想活了,我本来就是瓜国的护法,几百年来没有什么人能躲过我的刀剑。”
一边说一边拿着切瓜的刀子走过来,无声无息,朝陈鲁身上刺去。只听见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随后一声惨叫。
大家一看,竟然是这位护法在叫,都吃了一惊。
陈鲁哂笑道:“别嚎了,告诉你实话,这是我老人家手下留情。否则,你早都作了渐鬼,还修什么仙?大王,相信我的话吧?”
瓜王一看这确实不同凡响,大喝一声:“架油锅!”
在门口架起一口大锅,用已经干透的瓜秧苗子烧火,瓜王看着陈鲁,流着口水。哇,什么什么唐僧肉啊,吃了就能成仙了,不用再这么费力修行了。美,就是一个美。
这时有人来报,禅师到了,慌得大王赶紧离坐,大喊:“快请,奏乐。”在一阵西瓜太郎的主题曲中进来一个人,陈鲁一看是乌木禅师。
陈鲁心里有底了,这是大青马搬来的救兵。
陈鲁请求把大青马放到马群里,就是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在这么多的马群里少了一匹马,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瓜王寒暄着把乌木禅师迎进大厅。乌木禅师的脸上乌云密布,不等落座,指着瓜王的鼻子说:“瓜二郎。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你干嘛抓我的朋友?”
这个瓜王叫瓜二郎,为什么不叫西瓜太郎?这时陈鲁才知道他的名字。
瓜王着急了,他得罪不起乌木禅师,他能遮阴,能刮起大风,还能在土壤里盘根错节,还能倒下砸你。其中任何一个活动,都可以让甜瓜国遭受灭顶之灾,千百年来,瓜国从来不敢得罪乌木禅师,或者说树界。
瓜二郎慌了,赶忙问:“寡人确实不知道哪位是禅师至亲好友?”
乌木禅师指了一下陈鲁,说:“这些人都是本禅师的朋友,怎么样,瓜二郎,可以放了他们吗?不知者不怪,以前的事本禅师就当没有发生过。”
瓜二郎吃了一惊,说:“兄弟我没明白,我们是修仙界,他们是俗界。自古仙俗不同路,各走各路,老死不相往来。怎么成了朋友?”
乌木禅师冷笑道:“你真的好意思说各走各路,那你为什么要把人家抓来?还要敲骨吸髓,烹熟吃肉,你这脸皮,呵呵,本禅师喝醉酒墙都不服,就服你。”
这一顿抢白,把瓜二郎说的哑口无言。乌木禅师说:“我知道了你受了别人蛊惑。实话告诉你,本禅师也是过来人,上了别人的当,差一点酿成大祸。你现在赶快放人,一切都来得及,本禅师保你无虞。如果你再不悬崖勒马,你的死期到了。”
瓜二郎反应过来,勃然变色:“乌木老谲,寡人念在和你多年相识,礼让三分,你可不要打错了主意,以为我怕你。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眼看着我就要大功告成,你却来搅局,不要以为寡人奈何不了你。把本王气急了,连你的血一起喝,肉也一起吃。”
这时乌木禅师已经坐下了,听他这么说,早跳了起来,大喊道:“瓜二郎,你瓜兮兮的,你不要太瓜了,你我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这次犯着我了。我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的孩子们都候在外面,在两刻钟之内,本禅师不回去,你的家园立刻变为废墟。”
陈鲁这时说话了:“老禅师,看我老人家受这罪,你也不能放了他。开工吧。注意,自己人的地方要保护好。”
瓜二郎再瓜也看出了问题,说:“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什么狗屁唐僧肉,忽悠寡人呢?这下子好了,更热闹了,来了一个乌木禅师,你们组团来忽悠了。干脆,咱们来个一了百了吧。乌木,看打。”
他说着话,两条绿光从头顶射了出去。乌木禅师把头一摆,没了踪影。
片刻功夫,大家听见山崩海啸般的声音,摄人心魄。护法连滚带爬进来,带着哭腔说:“大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狂风,把咱们的家园砸得七零八落,而且越来越大。大王,快想办法。”
陈鲁哈哈大笑,说:“瓜兮兮的,真够瓜的,不知道是哪来的风,还有哪,你们得罪谁了还不知道吗?哈哈。”
这时外面房屋倒塌音,惨叫声,树木的呼啸声,砍瓜切菜声越来越近。瓜二郎也已经面如土色,高喊道:“禅师老爷,小弟错了,快停手吧。”
陈鲁还是大笑:“好玩,好玩,别忙,多玩一会儿。喂,瓜二郎,你刚才的英雄气概呢?这么一会儿就怂了。”
这时乌木禅师又站在了大厅里,问道:“你错在哪了?”
“我不该破了荤戒,又乱杀生,我马上放了天朝汉人。”
“本禅师怎能信你?我走后,你又要兴风作浪怎么办?”
“再不敢了,禅师老爷快停手吧。”
一百零五、瓜茎索法器
乌木禅师一摆手,外面又恢复了宁静,他说:“你这个瓜娃子,瓜兮兮的,先把瓜茎索交出来,否则你还要祸害人。”
“禅师老爷,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给我留下这个索吧,不然小弟我没有赖以活命的法器了。”
乌木禅师也不理他,把手一挥,霎时间,外面又是地动山摇的声音。瓜二郎马上怂了,哭丧着脸,从头上扯下一绺绿头发,扔给乌木禅师。乌木禅师检查一下,说:“嗯,还是连根拔的,有诚意。算你识相。”
乌木禅师又把手一摆,外面的声音又停了下来。他用手指了一下陈鲁,吹了一口气,只见一道白光在陈鲁身上盘旋,过了片刻,陈鲁身上的绳索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鲁指着瓜二郎说:“你这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家伙,瓜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乌木禅师过来郑重其事拜见陈鲁,陈鲁亲自把他扶了起来,说:“劳动尊驾了,我们来日方长。”
乌木禅师说:“这是瓜娃子的法器,我平时用不上,你先替他保存,将来有用也未可知。”
陈鲁大喜,有了这个瓜茎索,看以后谁还敢动我?哼!说:“我老人家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又之又不恭,显见是不给禅师面子。好吧,谢过禅师了。”嘴上说着,手片刻也没闲着,劈手夺了过去。
乌木禅师一怔,早都知道了他的脾气秉性,笑了,说:“瓜二郎,和我们一起去救人吧。”于是押着瓜王,来到李达拘押的地方。
瓜王亲自念动咒语,解开了李达的绳索。陈鲁说:“大王,我老人家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瓜茎索在我这里也没用,我也不会你的咒语,也一并把咒语,当然包括解咒都交给我吧,送佛送到西嘛。”
瓜王无奈,悄悄地把口诀告诉了陈鲁。陈鲁心念一动,这些官兵的绳索一个接一个地不知去向了。
纳兰给李达搬过来一把椅子坐下,陈鲁和众人施礼,看瓜王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大吼一声:“瓜娃子,还不快拜见天使,把原因和经过一字不差地告诉天使。”
瓜王慢吞吞地跪下,心里极度不情愿。一个个凡夫俗子,却又狐假虎威,没办法,把原委讲了一遍。
瓜国在这里修行了近千年,还差一百二十年,就成功了,就归到仙班了。如果不成,就要堕入轮回,陈鲁听他讲过这些,嫌他啰嗦,喝道:“捡要紧的说,没人喜欢听你那些臭氧层,我们都忙得很。”
瓜王接着说,有一天来了一个人,告诉瓜王,有一队西去的使团,是天朝的汉人,吸过他们身上的血,就相当于修行二百年。
他还告诉瓜王,他和一位副使陈大人是旧相识,本来不想害天朝人,实在是看着瓜国的人太可怜了,尤其是还有一百二十年就前功尽弃了。
他于心不忍,就告诉了他们这个方子。
当时瓜王还有顾虑,这违反太元圣母的律令,一旦东窗事发就会变成渐鬼。这个人告诉瓜王,不妨事,这是汉人们自己作的,不作不死,怪不得瓜国。
但是他嘱咐,不要杀人。
陈鲁把这些都翻译给李达,接着问一句,“我老人家很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些人里没有我老人家呢?”
瓜王说:“也是那个人告诉我的,他说这四百多人里面,你老人家最难缠,说你一定会寻到这里的,到时候把他们吸过血以后都放掉,只把你困在这里。”
陈鲁又翻译一遍,说:“禅师说你是瓜娃子,瓜兮兮的,一点都不错,猪撞树了,你撞猪了,你什么时候听说喝人血能成神仙的。我老人家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完了。用不着我们动手,你该下地狱了,永堕轮回。”
乌木禅师说:“瓜二郎,看一下你的家园,还有个样子吗?”大家都向外面看,几乎没有几间完好的房子了。大家叹息一番。
乌木禅师说:“大人们,日程紧迫,不宜久留,你们应该速去。”他又看了一眼瓜王,然后把手一挥,陈鲁感觉眼前一黑,然后四下看看,天上繁星点点,月亮已经在东方露出了光亮,快四更天了。
出来了,没想到又过了一天。
陈鲁大喊点火把,在一阵嘈杂和慌乱中,火把连续点着了。
大家看时,在一片荒地上,向两边看,是一片片瓜地,只见瓜秧七倒八歪,石头树枝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大家不免又叹息一番,真是一物降一物,世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
李达下令整理辎重,随陈鲁向南而去。
使团到达孔真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李达下令,在村外扎营,不用设栅,赶快埋锅做饭,他和李先随着陈鲁来到孔真家。韩六儿等人大喜,过来见礼。
陈鲁告诉孔真备一桌酒,把马好生喂一下。陈鲁轻拍了大青马几下,在脸上贴了一会儿,说:“狗儿兄弟,多亏你了。”
人们都看见了,都知道他每天这样,神神叨叨的,都不以为意。
大家吃饭,算了一下路程,七天只走了不到三百里。李先着急了,说:“这样不行,以下官之见,子诚大人持节带少数人先走,我们后来追上就是。”
陈鲁知道,李先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自己有大青马,随时可以到达哈烈。
到那里又能怎么样,他们那里有多少人想挑起事端呢,一旦知道走的是歪门邪道,这一趟就算白白辛苦了。
于是他说:“这样不妥,第一是关文和我的名字对不上;第二,少量人到那里,也显不出我们天朝的诚意和威仪。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如果到了最后,实在没办法时再说。”
李达问:“子诚,这五六天了,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大事,断不会耽搁这么久。”
陈鲁心里有愧,是自己把宋子渊带进大营,差点要了中使大人的命,而且说了一些对李达不利的话。
他赶紧说:“两位大人,下官心里愧得慌,是我耽误了行程。”其他字一个不敢提。
李达明白他的意思,也怕从此心里产生隔阂,笑着说:“这话可不像陈子诚说的。我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次要不是你,我们都得让这个怪物吸了血。”三人都笑了。
一百零六、卖瓜的王婆
这时哈三派人来报,让陈大人赶快回大营,有人找陈大人。陈鲁让韩六儿赏了孔真,带队随着中使回到大营。
几人进了中军帐,一个老妇人坐在那里,看三位官员进来,也没惊慌,慢条斯理地道了一个万福,不等别人说话,又从容地坐了下去。
进帐前,陈鲁注意到外面有一个人牵着两匹马,牵马人身穿重铠,是一员武将,这样看来和这老妇人是一起的,这是伴当,那这个老妇人可不是一般人。
陈鲁打量一下老妇人,布裙荆钗,一身中原汉人打扮,坐在那一声不吭,面无表情,陈鲁明白,这里必有缘故。
李达骂喜子:“有客人来,为什么不奉茶?”
老妇人说话了:“大人不要责怪下人,贫妇一个乡下老婆子,值得什么?就敢吃大人的茶!”
李达听她讲一口纯正的中原官话,顿生好感,说:“不敢动问客人高姓,到我们这里有何见教?”
“贫妇王氏,一生以卖甜瓜为生。今天冒昧造访,是和陈大人有句话说。”
陈鲁看她语言不俗,举止不卑不亢,有一个气昂昂的伴当,知道她绝不是平常人,也知道来者不善。
他站起来,一拱手,嬉笑着说:“见过夫人,我老人家就是陈子诚。我真没想到我的名声传的这么远,都传到西域了。不用说,外面的那位也是我的粉丝了,还有可能是狗仔队。”
这王氏一听,不禁莞儿一笑,说了一句陈鲁把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果然传言不虚。陈大人,家里孩子们都不懂事,冒犯了大人虎威。”
陈鲁有几分明白,王氏,又一个卖瓜的,刚刚和那些瓜鬼们打过交道,这绝不是偶然,于是试探着问:“都说老夫人最善于卖瓜,把自己的瓜都吹到天上去了。可我老人家不明白,你的瓜再好,也不到瓜熟的时候,那就是瓜秧子了,我要他也没用啊。你这最出色的甜瓜推销员,在我老人家这里肯定要碰钉子了。”
王氏说:“陈大人果然聪明,我也不用多说了,没有人说你是偷的。说句实话,真要是几个瓜,贫妇断不会追到这里,只是瓜儿离不开秧,瓜界的镇园之宝断不能少,请大人赐还。”
陈鲁门儿清,她既然能找上门来,一定是有恃无恐,但是自己的这一方面损失惨重,她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陈鲁只觉得火往上撞,沉声说道:“老夫人只看到了自己的损失,是否知道我们的损失。人命关天的事,夫人只字不提,避重就轻,这是不是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太不当一回事了?再说了,谁能证明这个东西就是你的?”
王氏也变了脸色:“贫妇知道你陈子诚有些手段,就问你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李先发现两人越说越僵,赶紧站起来说:“这位老夫人,我们来自天朝,从来都不敢以势欺人,一路西来,秋毫无犯。你说的东西一定不在我们这里,请到别处去寻吧,恕我们不奉陪了。喜子,送客。”
喜子过来说:“老夫人请。”
王氏站起来,给二位天使福了一福,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鲁一眼。陈鲁看她的眼神含着一股杀气,毫不在意地微笑点点头。不一会儿听到外面有马蹄声。
李达看出了问题,说:“子诚大人,我们都知道你,看上去言语无礼,行为乖张,其实你办各种差事都颇有章法。我们现在是多事之秋,可不要到处树敌啊。”
陈鲁的脸红了一下,他也感觉到自己有几分意气用事,不像一个老成人办的事,不好再隐瞒,只好把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李先气愤地说:“陈大人做得没问题,这个贫婆子,拿这个东西捆我们怎么不说?”
李达说:“原来如此啊,子诚大人做得对。我们天朝赫赫天威,不能堕了锐气。自己理亏在前,不但不道歉,还咄咄逼人,岂有此理!我们倒要瞧一瞧,她能把我们怎么样?”
陈鲁看几人统一了思想,反倒不好意思了,说:“我真不是贪图他什么破法器。第一,我们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的,她红口白牙,无凭无据的,随便来一个人,我们就给她,怎么可能?另一个就是她的态度,什么都成了她的理了,他们都成了受害者,我老人家成了侵略者,偷盗者。”
陈鲁不顾大家惊讶的眼睛,接着说:“我凭什么给她?有本事就夺回去,士可杀不可辱。再说,我陈子诚也不是好惹的。”
这其实是在吐槽,一时激愤,老毛病又犯了,在两位长官面前,满嘴跑骡马,好在二人早已经习惯了。
李达突然下令:“传我命令,开拔!”
李先一愣,点头称是,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连寨栅都没立。这时已经到了巳正时分,一路走来,全是官道,都和中原地区差不多。
到了起更时分,走出了一百多里,在一条小河边扎营,举着火把取水做饭,砍树立栅,喂马扎营。
李达把闻达喊过来,让他在栅栏和帐幕上贴上符道。闻达走进大帐,没顾上其他两位大人,先给陈鲁作了一揖,慌得陈鲁赶忙还礼,说:“闻将军,折杀我老人家了。拜错了,两位李大人在那边。”
其实陈鲁心里明白,闻达也没解释,大家心照不宣。陈鲁看出来了,李达还想用闻达,有一天李达说一句,让闻达作哈三的副手。陈鲁平时对闻达没什么好感,这次瓜国一事,陈鲁甚至嫌弃他,鄙视他。
陈鲁不同于那两位大人,不用考虑其他,他没有顾虑,他没有将来,自己临死之前,给家里人写一封信,都回到江右省老家,远离京师是非之地。
而李达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未来着想,陈鲁非常理解他们,因此平时在这件事上,只要是不违反原则,他一般时候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到了二更天,大家吃过饭,熄灯的号炮刚刚响过,外面有一队人马围住了大营。哈三早已经发现,看他们穿的是前几朝的军服,连铠甲都是,他细心地向空中看了一遍,又是灰蒙蒙的,知道又是怪谲一类的东西,派人告诉纳兰和陈鲁。
其实陈鲁心里有数,那个王婆不会就此罢休,他扎拽停当,安排好中军帐防务,带着韩六儿走了出去。
他已经看见,外面的士兵都在向营门口聚集,他明白,这不是凡间的军队,他们过不了符道,他已经看到多条红线在大营上空游走,心里有底了,向大营门口走去。哈三在那里全神戒备着。
一百零七、皇上看场子
陈鲁看见外面有一个将军带队,在一箭地外面候着,他们也没打火把,但是在大营的光亮下,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白天到过大营的那个将军。
陈鲁用汉话说:“这位将军,我们一天见两面,算是真正有缘人。这都走出了一百多里,你还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你应该是我老人家的钢丝了,这还是组团来的,真是狗仔队啊,你是队长吧?咱们不要报道负面新闻啊,尤其是我的一些桃色新闻,不能报啊。传到天朝,不用说别人,我们家就得河东狮吼了。”
但是对方一句话也不说,陈鲁觉得很没劲,于是又说:“那你就报个号吧,我老人家手没有准头,一不小心伤了你,也好上功劳簿。”
这个将军说话了:“晋阳人刘达,奉家主之命,围住贵部。”
陈鲁吃了一惊,晋阳刘达,岂不是后汉高祖刘知远,于是高声说道:“这让我老人家糊涂了,作为九五之尊,怎么成了人家看场子的,哈哈。”
对方却一句话也不说了,陈鲁明白,他们的目的不一定是厮杀,而是要困住自己,等着有人来说和。
过了一会儿,有人喊道:“陈大人”,陈鲁看时,是那个瓜王,瓜二郎。
他接着说,“陈大人,白天去贵部的确实是家主,我想陈大人不是那贪小便宜的人,恐怕被人骗去。寡人因此前来,作个证人。”
陈鲁清楚,这位王氏就在附近,自己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于是说:“瓜二郎,你这么一说,我老人家明白了。白天没敢给她。你说说,随便来一个人给你要东西,无凭无据的,换做你瓜二郎,你能给吗?”
瓜王摇摇头,说“不能。”
“对啊,那你把那个东西给谁了?”
“给你陈大人了,你可不能耍赖啊。”
“对头,不耍赖,我老人家是偷的吗?”
“当然不是。”
“不是你来干什么?”
瓜二郎一时语塞,“我来干什么?是啊,我来干什么,我来当证人啊。”
陈鲁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瓜二郎,你真是一个好瓜,老实瓜。这么远跟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老人家作证明,不是偷的,而是你给我的。”
“对啊,不对,现在我又不想给你了。给了你,家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陈鲁说:“瓜二郎,你是一个好瓜,这可不能反悔啊。反悔的瓜会被群众吃掉的。你走吧,走慢了,我老人家上来脾气,就有打人的冲动,那时候会打你屁屁的。”
这时刘达挥了一下手,瓜王退了下去,刘达说:“陈大人,我们家主说了,白天你怕被骗,特意让瓜二郎前来作证,现在你也知道这都是真的,没人骗你。你把东西还给我们,我们彼此都不伤面皮,以后有困难,我们都互相帮衬着。”
陈鲁说:“你真是明白人,不愧当过天子。但是我老人家糊涂,刚刚我说过,你作为一国之君,为什么给人家看场子?问第二遍了。你得满足我老人家的好奇心,你再不回答,我老人家生气了,后果也够严重,那就什么都免谈。”
“好吧,大人熟读史书,也知道我起兵时,连个土匪都不如,人家还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我连一条枪、一副盔甲都没有。还是我家主派人,严格意义上讲,派几个瓜给我送来了盔甲,我才得以起事,这恩情几辈子都不能忘。
“后来我退休了,国家也没啦,就算是倒闭了,破产了,公司又重组,我这个法人代表下岗了。我就给家主打工了,做了保安队长,主要还是看场子。我说完了,不知道是否满足你的好奇心。”
陈鲁说:“还可以,我老人家送你三个字。”
“谨受教。”
“没出息。”
“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我都说完了,该你付诸行动了。”
陈鲁说:“我老人家从不贪财,要不然也给人家看场子去了。都是高薪,有房有车,夫人就业,孩子入学入托,全部解决。我就不是那贪财的人。原来有两个问题,你们那个瓜娃子解决了第一个问题,那……”说到这停了下来。
刘达看他东拉西扯,云山雾罩,耐着性子听着,看看要说到点子上了,他又停了下来,只好催着问:“那第二个问题呢?”
“好吧,本来我老人家不想说,你非得问,这让我老人家挺难为情的,告诉你吧,你们家主欠我们两位李大人的一个郑重道歉。至于是书面的,还是口头的,是登报,还是在网上,这得和你们家主商量。”
“大人,我们家主不是道过歉吗?”
“别胡说,什么时候道歉过?你说,她哪句话是道歉吧?你说。”
刘达还算有耐性,说:“陈大人,那对于我的家主来说已经够难了。多少年来,不用说向别人道歉,就是夸别人一句都没有,这一生…….”可能是觉得讲的太多了,住口了。
陈鲁说:“我老人家替你说了吧,你们家主这一辈子,尽自夸了,对吧?”
刘达说:“陈大人明鉴,我也说服家主给你们一个面子,就算是下台阶。我们都清楚,不管是天家,还是官场,还是贩夫走卒、市井小民,不都是为了一个面子活着吗。你稍等一下,我去请示。”
远处传来王氏的声音:“不用请示,我们有什么错?给哪个道歉?再说了,白天没给你们道过歉吗?把东西拿出来,否则,你刘知远年终奖没有了。”
刘达说:“陈大人,你都听见了吧?我也让你连累了。小的们,家主说了,拿不回来瓜茎索,年终奖没了。随我杀进去,没有了年终奖,还留着这命干什么?”说着把大枪一挥,士兵们漫山遍野冲了过来。
陈鲁看他们离大营很近了,拿过士兵用的连环弩,在上面印上符道,说:“放。”
这个士兵向刘达射去,连环弩连射十箭,交叉成一片片红光,阻住了他们的进攻之路。
一百零八、没有台阶下
刘达看到前面有一道红红的高墙,无论他怎么冲也冲不过去。过了一会儿红光逐渐消失,但是传来几声惨叫声,他的部下有两人中箭,一个人当时就成了渐鬼,另一个翻着跟头,四处乱跳。
陈鲁哈哈大笑,说:“刘皇上,让你见识一下我老人家的法力,重则立即死掉,成为渐鬼,永远压在北海之下,永世不得超生。轻的就像你们这位,这就是失传很久的、享誉江湖、人称含笑半步癫的极品。
“你看他就像跳舞、杂耍一样,好玩,有趣。我们这些将士们终日不闻丝竹声,好久没看见这些表演了。要不要我们再发一次。”
刘达下令按住这个伤员,用大枪往后一摆,又退回到原来的地方。使团大营里一片欢呼,信心大增。
这时启明星已经出现在东方天际,天快亮了。陈鲁回到中军帐,把经过向两位天使讲了一遍。
李达说:“下令赶快做饭,就用夜来的剩水。实在不够,就让工兵们在营内挖井。现在已经到鸡叫的时候了,出太阳我们就启程。”
李先说:“他们会不会一直跟着?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还没什么恶意,不就是一个破瓜秧子吗?给他们就是。”
李达说:“刚刚我们说了,这不是一个破瓜秧子的事,这涉及到天朝的尊严。他们把我们绑了几天,伤了我们几个人,一句道歉没有,还有脸带兵来索要东西,她太把我们天朝视作无物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陈鲁的能力,看看天又要亮了,说话的口气也硬了,有几分有恃无恐。
陈鲁没表态,他是倾向李达观点的。还有一点,他也确实喜欢那个破瓜秧子,能赖就赖,赖不掉再说。
没等吃饭,哈三来报,刘达撤了。李达下令,拆帐拔营。陈鲁还是比较小心,说:“中使大人且慢,我子诚带人去探一下路。”
哈三不同意,他请令自己去探路。最后还是李先提醒了大家,放出两匹马试一下,大家都同意。
李达让闻达牵出两匹马放出去,两匹马跑出离大营门口一箭之地时,突然前蹄跃起,长嘶一声,轰然倒地,众将士尽皆失色。
闻达回到大帐汇报。李达说:“果然恶毒,她想困住我们。”
闻达说:“我们不拆寨栅,悄悄拆掉帐篷,从后面走。”
陈鲁听完,心里升起一种悲凉之意,他闻达弱智的快要爆棚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千户的。现在使团大营的一举一动都在刘达的监控之下。这是白天,他们不能现形,但是围营的兵力一点都不会少。
陈鲁没有发表意见,闻达的一些想法,他不屑于参与,感觉有辱自己的智商。
纳兰说:“闻将军智虑绝伦,小女子佩服。”
闻达知道这个丫头片子讨厌自己,也知道在挖苦自己,没好气地说:“我也知道这是下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说出一个来,站着说话不腰疼。”
哈三看他对自己心上人出言不逊,接过话来:“闻将军言重了,大家都在想办法,没有哪个人在站着说话。”
李先看他们态度不对,只好打圆场:“都是为了差事,闻将军的计策眼下行不通。我们现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以下官之见,以静制动。”
李达叹了一口气说:“也只好这样了。”说完看着陈鲁。
陈鲁只好说话了:“目前来看,没有别的选项,我子诚出大营看一下。”
哈三又着急了,冲阵的两匹马让他后怕,真要是他和陈鲁闯出去,可就出大事了。他知道陈鲁不容易被击中,但是敌情不明,谁敢冒险?
陈鲁看出来哈三的表情,说:“各位稍安勿躁,我老人家也惜命,我这年华正好,比谁都怕死。我认为,他们不就是要那个瓜茎索吗。我见机行事,不行给他们就完了么,他们还能要了我的命?再说了,我的命金贵着呢,不是哪个人想要就能要的。”
哈三说:“那好吧,陈大人,必须骑上你的大青马。”
陈鲁说:“正是,还是哈将军了解我,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不是在这吹这匹大青马,中使大人的两匹宝马我也不换。”
李达李先都知道他的个性,云山雾罩的,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还以为只是为了安慰他们,命令韩六儿牵马。哈三、纳兰想和陈鲁一起去,陈鲁不同意,自己骑着大青马走出大营。
这时已经过了辰正时分,早晨晴好的天空现在变得灰蒙蒙的,大营外面一层层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水汽。陈鲁细看,隐隐有人影晃动。他还没有那法力,看不透烟雾后边的真容。
他走到两匹马倒下的地方,大喊道:“王婆子,刘皇上,我老人家劝你们几句,我们西去,是奉人主之命,限期太紧。如果误了期限,我老人家肯定活不了,你们也逃脱不来干系,太元圣母岂能饶过你们!就是她想饶过你们,那时候我也成了鬼,我老人家天天到圣母那里去闹,闹得她天天不得安生,不治你们的罪才怪!
“你刘知远还想去当皇上、修仙?哼,门儿都没有,都把你们打入北海底,永世不得超生。”
对面传来刘达的声音:“小子,没有人和你比口舌之利。你太啰嗦了,一件事,你都讲了好几遍了。你接招吧。”
话音未落,陈鲁感觉到有一阵风吹了过来,像一把刀子扎在心窝上。大青马似乎也受到了攻击,嘶鸣一声,来回跳动,似乎在阻挡什么东西。
陈鲁看出来了,说:“狗儿兄弟,好样的。”他知道,似乎该做点什么了,于是他大喊一声:“你们特么的使阴招,看我老人家手段,老虎不发威,你们以为我是死耗子呢。”说着祭出青龙剑。
一道青光向空中飞去,霎时间化作青龙俯冲而下,所过之处,烟清雾散,一片清明。忽然一道黑气接住青光,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接下来是一片声的响,崩出一道道火花。
黑色光芒逐渐不支,收了回去。忽然有一道白光迎上前去,抵住青光。
一百零九、泰山石敢当
陈鲁大骂:“你们这一界的好不要脸,想来一个车轮战术吗?”
王氏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你陈子诚想要大动干戈吗?”
陈鲁说:“你这句话问的更不要脸,是我老人家想动干戈吗?你这个老巫婆,缩头乌龟,总算露面了。我老人家负责任地告诉你,四个字,别惹我。奥,三个字。再加一句,挡我者,作渐鬼。”
王氏说:“告诉你,贫妇不和你计较。你的那点法力,还差得很远,把瓜茎索拿来,各走各的阳光大道。”
“我再骂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脸,红口白牙想要就要,先说一下你们的问题吧。”
王氏带着怒气说:“那好吧,不让你见识一下我王婆婆的手段,你们那一界的人一直以为我王婆自夸。”
说完,白光忽然旋转起来,把青光罩在里面,空中飞出两个甜瓜,搅在白光里,刹那间洒下一阵血雨,青光逐渐缩小。陈鲁大惊,念动咒语,收回青光剑,拨转马头,返回大营,刘达也没追赶,白光也不见了。
陈鲁心里有数,怪谲伤不了自己,但是自己也赚不到便宜。他把大青马放在大帐前面,关键时刻大青马也能起到作用。
陈鲁回到大帐,看大家都用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知道他们时刻都在关注着战局。
他给两位使节作了一揖,笑嘻嘻地说:“让各位着急担心了,我刚刚和他们打了两架,第一架对方应该是刘达,他不是我子诚的对手。第二架是那个老巫婆,打了两个回合,第一个回合她没输,第二个回合我没赢。到了午饭点,坐骑该上草料了,午后再和她计较。”
李先是老实人,听说后,以为是打了一个平手,点点头说:“陈大人辛苦了,真难为你了。人家是仙,我们是凡,能打个平手就非常不错了。”
李达早听出来弦外之音,知道他在给各位打气,点点头。闻达说:“看陈大人说的热闹,原来是打败了,说得这么委婉?你放心,陈大人,没人会责备你。”
纳兰听着不是味儿,说:“闻将军,一会儿应该让你去对阵。”
哈三看一句话把闻达说得满面通红,赶紧说:“中使大人,午后卑将和陈大人一起去对阵。当然,纳兰也得去,大营有闻将军护侍。”
李达看着陈鲁。陈鲁也觉得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二人也有马头拐杖这个法器,也许会派上用场。这大营被符道把守得铁桶一般,谅这些鬼怪也进不来。
陈鲁有心思把瓜茎索送回去,可是这个台阶没法下,这也包括对方,也只是没法下台而已。陈鲁有几分后悔,点头同意了。
午后,未正时分,陈鲁骑马,哈三、纳兰步行,出了大营门口。纳兰二人不敢骑马,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没有问题,有陈鲁护着,可是马不行。
陈鲁朝空中喊道:“我老人家又来了,那个老瓜婆,我们再打一架。”
喊了几遍也没动静,纳兰说:“他们是不是退了,怎么还不出手?”
哈三观察了有一会儿,还是似烟似雾的气体,摇摇头。陈鲁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音,他索性直接祭出青龙剑,飞向空中,刚要俯冲,一道白光截住去路,白光又变换成圆弧,把青光团团围住,天空中又出现两个甜瓜。
哈三赶忙念动咒语,一匹红马嘶鸣着奔向甜瓜而去。到了甜瓜跟前,化成个马头拐杖,把两个甜瓜打得粉碎,一阵血雨落下,雾气消散了许多。
马头拐一刻也不停息,奋力向白光击去。
王氏的声音终于出现了:“显婆婆,是你吗?你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三人也不回答,一青一红两道光芒夹着白光在空中上下翻飞,打了足有一刻钟,不分胜负。
就在难解难分之际,当当两声脆响,似乎是金属敲击石头的声音。再看空中,几道光被硬生生分开,在空中游走着,隔了十几步远。
陈鲁高声喊道:“是哪位仙人,报个名号,我老人家也好知道是敌还是友。”
“哈哈,泰山石敢当。”
陈鲁刚要说话,王氏喊道:“石敢当,你有什么法力敢挡我杀瓜刀。你的主子都在给我看场子,你这么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退下!”
石敢当说:“王婆子不要喊,你那把破傻瓜刀吓不住我。我不是来打架的,是来劝架的。你们这么打架,我的皇上主子都无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派人找我来劝架。”
王氏怒道:“刘知远,你可知罪?”
刘达说:“知罪,年终奖不要了,不行你还可以对我降级使用。”
石敢当说:“王婆子,别和疯狗似的乱咬,我的皇上主子还不是为了你。你们说说,有什么阶级仇、民族恨的?不就是一个破绳子嘛!”
王氏说:“你说什么?破绳子?你是陈鲁请来的救兵吧?”
“王婆子,你再打断我说话,我就回泰山了。我好心给你们作一个鲁仲连,你却不领情,还怀疑我?”
他看两方都不出声了,接着说:“你们两家都是名派中人,行事光明磊落,这个坎就迈不过去了?你们瓜族先惹了人家使团,绑了人家几天几夜,还伤了人,总得有个说法吧?你陈子诚得理不饶人。他们错误再大,也不能把人家的东西据为己有啊!”
两方真的都沉默了,这才是劝架。会劝架的几句话就能灭火,不会劝的说多少话也没用,更有甚者,就像火上浇油。
都沉默了片刻,哈三说话了:“这位仙长言之有理,我哈三同意,其实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两家较上劲了。仙长划出道来,我们都听你的。”
石敢当问:“你们双方当事人的意见呢?”
王氏说话了:“老石,你先问他们吧。”
陈鲁说:“好吧,我就先说。我老人家是受害者,也是原告。我们的要求很简单,立即停止不法侵害;赔偿损失;在报刊杂志或其它媒体上公开道歉,恢复名誉,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事情。”
“美得你!”王氏断喝一声。
石敢当打断了王氏的话:“被告闭嘴,原告说得有道理,原告,我再问你,如果被告做到了,你怎么办?”
一百一十、原告被告
陈鲁说:“把东西还给他们,我老人家才不稀罕这个破绳子呢,在我手上,保不齐哪天不高兴,随手丢到茅厕里。”
王氏喊道:“石敢当,你别一口一个被告、原告的,哪个起诉了?你是巡回法庭吗?我给你脸了吧?”
“别废话,王婆子,痛快点!原告的条件答不答应?你们都知道我老石的职责,为了你们我私自离岗了,老板知道也得扣奖金,弄不好再下岗,我不就闲的没事找事嘛。告诉你们,我老石管不了马上回泰山。”
王氏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也温柔了许多:“老石,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小气,一点玩笑也搪不起了?那你就问一下他们,还有没有商量?”
石敢当说:“这样就挺好,我们这算是庭外调解。那被告你说吧,原告哪条有问题?”
王氏说:“赔偿损失,这个不好说,让他们说出赔偿金额来。”
“其他的你同意了?”
王氏说:“我这老脸就丢一回,说点小话又能怎么样?”
石敢当哈哈大笑:“王贞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也有放下身段的时候。这就好办了,我们到大营去说吧。王婆子,你不会反悔吧?你要是动歪心思,你可就是我的敌人了!”
“老石,别乱喊,你还不了解我王婆吗?”
“那好吧,陈大人,你信我石敢当吗?信我就回到大帐去候着。”
大家才知道,世人只知道叫王婆子,原来人家有名字,但是王婆子似乎不愿意让别人叫,这很奇怪。
哈三和纳兰都看着陈鲁,陈鲁摆摆手,说:“先信他,反正东西在我们这里。你们先给几位大人贴上符道,咱们也得防着点,万一他们用计赚我们呢!”
哈三说:“他们真的用诡计,我们也不用再客气了,痛下杀手就是。”
陈鲁说:“那必须的。”
回到大帐,陈鲁把经过讲了一遍。
哈三在门口迎接,两刻钟不到,王氏来了,还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他高个子,宽大的脸方方正正的,没戴帽子,令人奇怪的是也没留头发,一头板寸,就像藏传佛教的喇嘛。看上去膀大腰圆,十分威武雄壮。
不用问,这就是石敢当,很多地方都供着他的画像,也都基本是这个样子。
两人落座,石敢当开门见山:“我已经问过王夫人,他同意了陈大人的请求,给你们略作补偿。王夫人,拿出来吧。”
王氏在袖子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一个不大的甜瓜,她说:“这是贫妇保存几百年的甜瓜,我的这个瓜不但又甜又脆,吃下去沁人心脾,口舌生津,还有一个更了不起的功效,吃了我的这个瓜,走多少路也不累,而且益寿延年,还有一项,能祛除蚊蝇,诸邪不侵。”
她讲的是汉话,不用翻译,陈鲁不能抢在中使前面说话。李达笑了,说:“本使这才明白世人为什么那么评价你了。”
“不用说,贫妇早都知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都是废话,自己的货自己不夸,还等别人来夸啊?别人更不会夸了。可见你们世间作尽了惺惺腐儒之态。”
李达说:“谢夫人,礼物也领了,情谊也收下了。”
王氏听李达的口气,对这个瓜很不以为然。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只有一个瓜,他的使团有四百多人,一人吃半口,也只能有几十人吃到。
王氏微笑着说:“分瓜吧,让人来领。”
哈三狐疑地看着两位使节,二人反而在看哈三,似乎在征求意见,哈三点点头。李达向外面挥挥手,说:“哈将军去吧,让总旗来领。”
王氏在袖里一抓,抓出一只半尺多长的、寒光闪闪的一把匕首,这把匕首一尺左右,冷气逼人。
哈三全神戒备,看陈鲁,他还在微笑着,煞有介事地看着那把刀,这就是那道白光,是王婆的主要兵器,就是刚刚说的杀瓜刀。
王氏把刀向前一送,甜瓜瞬间变成两半,杀瓜刀根本就没挨上甜瓜,刀并没有停下来,在瓜上游走,只听见细细的咔嚓声。
这时有人进来躬身报了人数,王氏的手往回一收,杀瓜刀又在她自己的手上,她说:“每人只有一片,查好数领走吧。”
这位总旗查好领走,大家看时,没见到少多少,刀子又重新动起来,一共切出去四百多片,才刚刚把那一半切完,大家大惊失色。
王氏说:“中使大人,还有一半留给大人们品尝。陈大人,你自己本人还有什么要求?”
陈鲁怔了一下,说:“这还能开小灶?自己点餐啊?太好了。我老人家想要一片符合我眼下情况的尝尝。”
陈鲁说的很隐晦。王氏点点头,用手向前一抓,抓出一瓣瓜,说:“陈大人,虽然说我们出现一些误会,但是贫妇还是挺佩服你的。这片瓜最适合你了,但是效果只有在你的悬瓠之日以后才能显现。你想要吗?”
陈鲁也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说:“白给还不要?那是傻瓜。王婆子,你看我老人家像傻子吗?”
“说实话,不像傻子,但也不太像正常人,有几分疯疯傻傻的。你吃我给的东西,放心吗?”
“没什么不放心的。王婆子想杀掉我老人家,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再说了,凡是好人,都不希望我死。”
大家看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偈语,打着哑谜,不好插嘴。王氏把瓜递给陈鲁,陈鲁看这片瓜,瓜瓤鲜红如血,汤汁还在滴着,他有几分犹豫。
王氏说:“不敢吃就不要勉强了。”
陈鲁说:“有什么不敢吃!有我老人家不敢的吗?”拿起来两口就吞了下去。觉得开始有一股腥气,紧接着就是苦涩,苦的他打了一个寒颤,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王氏。
王氏微笑着,指了一下茶桌上的瓜片,陈鲁点点头,拿起一片放到嘴里,只觉得甜入心脾,通体舒泰。
陈鲁十分不满,说:“你这老婆子睚眦必报,太记仇。同样的瓜,他们的那么香甜,我老人家的却又臭又苦,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石敢当说:“陈大人,你真是肉眼凡胎,不识仙家宝贝。也罢,我告诉你吧,这个吃完后,过了一百天,再把你手上的东西吃掉,日后自有妙处。”
一百一十一、发财了
大家更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陈鲁说的是真还是假。陈鲁明白他说的是自己的千年灵芝,勉强点点头,一脸权且相信你的表情。
石敢当说:“王夫人,下面两项,开始吧。”
王氏的脸好像蒙上了一块红布,离坐给各位躬身施了一礼,又给三位使节郑重地道了一个万福,说:“各位大人大量,我们错了,郑重道歉。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大家疑惑地跟她走出大帐,只见大营前面垂下两个巨幅,各写着一行字:“天朝官兵,我们错了”“各界友人,监督我们。”
吃瓜官兵们都出来观看,评论着,闻达跑过来对中使说:“这瓜非常古怪,只用一小片,大家似乎都吃饱了。”
李达点点头,看着王氏,王氏说:“你们这位陈大人,要求我们公开道歉,贫妇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李达非常感动,这个王婆自夸了几千年,难得放下身段,他说:“难得王夫人诚意,又加上石仙长用心,本使在这里谢过。子诚大人,轮到你了。”
陈鲁说:“奥,看我这记性,忘了,得把东西还给人家。”
说着,拿出一个小绳,用手一弹,飞了过去。王氏也没用手接,一抖衣袖,直接进去了。
石敢当说:“多谢你们两方配合,圆了我的老脸,以后有用得着我老石之处,尽管开口。”
陈鲁指着他说:“说嘴而已,没诚意,想拿我老人家开涮。你们的世界我们哪里找得到?你也就是客气客气而已,我老人家只好客气地回道,多谢多谢。老石兄弟,假不假?”
石敢当哈哈大笑:“是我老石的不是了。”说着从靴子里拿出一个小石头,有手指肚大小,晶莹剔透,光彩照人,送给陈鲁。
陈鲁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两遍,又反过来看了一遍,说:“这可是仙界的东西啊!石兄,是不是很值钱。告诉你,我老人家把祖产都快败光了。这官当的,人家升官发财,我却,哎,不说了,一说眼泪哗哗的。有这块仙玉就好了,行在马上就成为京师了,拿它在京师换一个大宅子,哈哈,发财了。”
说的大家都笑了。石敢当发现,陈鲁在盯着自己,知道他什么都明白,把他拉到一边,说:“这是宝贝,你懂的,记住口诀,是……最后再喊一句泰山石敢当。我老石接到你的信息,不管有多忙,片刻就到。”
后面这几句话大家都听见了。
陈鲁说:“原来换不得银子啊。那也行,有时间喊你吃酒啊。”
两位告辞而去。
陈鲁看已经到了申正二刻,正色地说:“中使大人,事不宜迟,应当立刻动身。”
李达下令,拔寨启程。
前哨来问,有两条官道,一条向北,一条向西。李先拿出地图,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把鲁哈图找来,他说向北走就是把里城,还有二百多里。向西就是火州,和陈鲁掌握的一样。
阿德告诉他,火州就是火焰山。他从小就听过唐僧取经的故事,离火州也不到两百里。他不敢说,怕两位大人担心、忧惧。
使团拔寨向西疾行,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将士们没有蓑衣,只有一个斗笠,还是哈密卫刚刚送的,虽然雨不大,但是迟滞了行军速度。
大约走了六十多里,李达下令休息半个时辰,雨还在下,陈鲁四下观察一下,这是一个旧的城堡,是一个歇脚的好去处。大家在雨中或坐或卧或站,休息这半个时辰,几乎每个人都湿透了。
韩六儿给陈大人备着蓑衣,但是陈鲁没穿,让韩六儿放了起来。他不想特殊化,两位使节坐车,这是大伙儿的共识。
他自己本来骑马,再嘚嘚瑟瑟地披上一个蓑衣,将士们当面不会说什么,背后不一定在喷哪些难听的话呢,没事时还要嚼一下长官的舌头。
他觉得没必要,没听说过淋几次雨就能把人淋死了,淋淋更健康。
韩六儿没办法,拗不过自己的老板,只好把蓑衣放了起来,给他的陈大人在官衣外面又披上一个外衣,这样也能缓解很多。
时间眼见着就到了,李达正要下命令,忽然发现后面的松油火把晃成一片,现在的雨还对火把够不成威胁,还能正常使用。接下来就听见后面又是一阵喧哗声。
纳兰吃了一惊,拔出佩刀,全神戒备,喜子下令把两位天使的车子严密地护了起来,陈鲁让哈三到后面去看一下。
过了一刻钟,哈三回来了,说没什么大事。说完把一个人推到天使面前,用蒙古话喊道:“跪下。”
李达让人把火把靠近,是一个二十刚刚出头的青年,蒙古人装束,没戴帽子,他用蒙古话夹杂着汉话,喊道:“是什么官兵?我看你们就是强盗。我走我的路,关你们什么事?”
李达示意陈鲁,陈鲁和哈三交流几句,走过去问这个青年:“站起来回话。我们确实是官军,天朝使团,我老人家的名号你一定听过吧?我叫陈子诚,你叫什么?”
这个青年看陈鲁用汉话问他,就用汉话答道:“小人龙刚,赤斤蒙古卫佥事龙图之子。”说的是汉话,有几分蒙古话的味道。大家也都听得明白。
陈鲁说:“奥,失敬,原来是故人之子,我老人家与令尊倒是有一面之缘。据我所知,他应该有四个儿子,你的序齿是……”
龙刚赶紧走过来磕头,口称世叔。陈鲁赶忙摆手,说:“这么一会儿怎么就成了世叔了,你想一想,过了八十年,我们都一百多岁了,严格意义讲,我们算是同龄人。快起来,把事情都汇报给中使大人,由大人做主。”
龙刚跪在泥地里,愣了半天,这是官员吗?怎么说话的方式更像是市井光棍,直到陈鲁扶他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站起来和陈鲁一起走到李达的车前,放声大哭。
他边哭边说:“中使大人,我爸爸归真了(死了)。赤斤左卫造反了,杀了小人的父母和弟弟,我在家里排行老三,我的两个哥哥都在把里宣慰司。我打算去把里城告诉汝宁王,再把家里的变故告诉两位哥哥。
“我到了瓜园,走错了路,走到这条路上来了。听人家说,有天朝大军过,就在后面追赶。小人求中使大人去赤斤左卫平叛,捉拿贼首,为小人的先考、先妣报仇啊。”
说完又是一阵大哭,眼泪伴着雨水、鼻涕肆意地流着。
一百一十二、一废一立
大家听后,都很气愤,也很诧异,这赤斤左卫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反叛朝廷。
哈三说:“龙刚,你说的可是实话?刚刚那么多人问你,你为什么不讲?还打伤了我的三个弟兄。”
龙刚说:“你们的人也没让我说话啊,何况这雨天,又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万一弄错了,我这小命也算是活到头了。”
陈鲁看他虽然年轻,但语言清朗,说话也挺有章法,对他颇有好感,和蔼地说:“把里城已经过了,在这北面,我们替你想办法。你先去吃点干粮,我们请示一下中使大人再告诉你。”
雨已经停了下来,李先下车走了过来。李达说:“袭击咱们使团的是不是就是这赤斤左卫,这可是大事。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李先说:“我们已经走出来一千多里,也鞭长莫及了。”
陈鲁说:“思颜大人言之有理,但是也不能置之不理。我建议,赶快派人禀报宋大帅,由他给圣上上折子,咱们继续西进,到前面驿站,派人给把里城送信。”几人点头赞许。
哈三问:“那位龙刚呢?怎么处理?”
陈鲁说:“他这么乱跑也不是办法,我们都知道,把里宣慰司也不那么安全,让他随在军中吧。这人好好调教一下,是个人才。哈三兄弟,我觉得他和你挺像的,让他给你当亲兵吧,本来也是军户,不算违制。”
哈三大喜,他也相中了龙刚,他刚刚和龙刚交过手,那时就已经有想法了,只是不知道深浅,怕有诈,现在来看这担心都是多余的。哈三本身也没有亲兵。
他也想过,后来又一想,自己算哪等草料,也配得上专职亲兵?陈大人一说,他不好表态,眼睛看着李达。
李达说:“子诚大人老成谋国,龙刚是在西域长大的青年,对这里情况比我们要熟悉得多,又会说蒙古话和西域话,这挺合适的,本使没意见。问一下龙刚本人的意见吧。”
哈三大喜,说遵命,走过去问龙刚:“龙刚,你不能去把里城,太危险。中使大人安排两个哈密卫辎重队的士兵去把里城,给你两个兄长报凶,你就留在使团吧。”
龙刚也知道去把里城不安全,也许到了贼人的大本营,只是担心两位兄长的安全,听说有人去送信,松了一口气。至于留下当兵吃粮,他犹豫了。
龙刚四下打量一遍,感觉到这天朝使团的名声很响亮,可是看这些官兵,太遭罪了。半路睡在泥地上,啃冷干粮,喝生水,而且还不够喝。
他摇摇头,刚要说话,哈三抢住他的话头:“龙刚,你要想留在使团,那就作本将的亲兵,你愿意吗?”
龙刚不假思索地回答:“小人愿意。”
这么痛快?哈三愣了一下。他哪里知道,龙刚跟在使团的后面,在这里被发现了,动起手来,龙刚的一把蒙古弯刀使的是出神入化,神出鬼没,伤了三个弟兄,是哈三制住了他。
龙刚虽然是汉人,但已经是蒙古化的汉人,敬重强者,他放下佩刀,在哈三的脚面上跪了下去,吻了一下。这不是参军了,这是要卖给哈三了,意思是我龙刚甘愿做你的奴隶。
哈三很高兴,亲手扶起他,让他在下一个宿营地给两位哥哥写信,使团派人送去,以免两个兄长糊里糊涂地遭了人家暗算。
大队人马乘着夜色继续西行。到了第二天,太阳已经落下去,在一条小溪边扎营。陈鲁已经发现,将士们真的感觉不到累,而且时间长不喝水,似乎也不像原来那样渴得嗓子冒烟,这个甜瓜确实透着古怪。
大家取水做饭,饮马,派人伐树立寨,龙刚去写信。哈三布置防务,尤其是符道,哈三现在已经深信不疑了,在各处一丝不苟地贴上。
吃过晚饭就起更了,云板一响,各个大帐都熄灯就寝。陈鲁让韩六儿把老陈醋放在枕边。他想,是时候见一下师父蛤蟆了。
他刚刚躺在床上,就感觉到来到了蛤蟆的小院,但是那里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他看到的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过火的痕迹。
陈鲁喊着师父,冲了进去,里面也成了一片灰烬,他很伤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站起来向河边走去,细雨还是在不停地下着,他忽然觉得彷徨无主。
他发现自己和这位不靠谱的师父感情已经很深了,而且两人的性格也有些相似的地方,在面上看都是愤世嫉俗的样子,其实办事都是蛮认真的。
正在漫无边际走的时候,陈鲁发现蛤蟆就在前面,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陈鲁紧走几步追上去,一看,原来是阿德。
陈鲁见过老师,不及施礼,放声大哭,说:“老师,我师父蛤蟆被灭门了,只剩下一片灰烬。”
阿德冷冷地说:“蛤蟆家里有多少人?灭什么门?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来的什么门?”
陈鲁一听,明白老师可能知道一些,问道:“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德怒道:“还不是你这个好弟子干的事!”陈鲁一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可以这么说,他和蛙界不熟。
阿德看他愕然而又显得无辜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放生过什么东西?”
陈鲁大脑电光石火般地闪现出来,伯岭湖的二公主,她确实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一定是她来复仇。他捶胸顿足,说:“是我害了师父啊。”
阿德叹口气说:“也不全是,还不是一废一立闹的,自古废立是最费力的事。”
陈鲁听得明白,现在的天朝不也是这样嘛!可是蛤蟆怎么会让这个二公主打得这么惨,这不可能!
他听阿德继续讲,“蛤蟆本来掌管水族胎生的成员,前一段时间废掉了蛙国国王,用他自己的弟子做国王,这也是前国王罪有应得,这你也都知道了。国王自己也算本分,没有什么怨言,是他的二公主,捏造罪名,把蛤蟆告到了太元圣母那里。”
“太元圣母信以为真,就让二公主带兵去捉拿蛤蟆。圣母旨意,是捉到她的驾前辨明是非。这个二公主公报私仇,就想干掉蛤蟆。蛤蟆事先得到情报,提前跑了。据说他正在联络水族界,扬言要清君侧呢。至于他在哪里,我不清楚。”
陈鲁突然一句“阿弥陀佛。”
一百一十三、见怪真是怪
阿德吃了一惊,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一向是毁僧谤道,今天怎么念起佛来。
陈鲁发现了老师的眼神,说了一句:“佛法无边,我的意思是,师父想要找我,自然会找到我,师父没事就好。”
说完话,眼前不见了阿德,这个老头儿,入我梦来,一句嘱咐的话都没有。雨还在下,缠绵扰人,他回头看时,蛤蟆的院子又烧了起来。
陈鲁疑惑,还有什么可烧的?他也不管了,只是火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韩六儿把他推醒,这时他才发现,外面是一片火光,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大营失火了。不等陈鲁问,韩六儿说:“大人放心,是大营外面着火了。”
陈鲁穿上衣服,向外面看了一下,看通红一片,整个天际都被染红了。
哈三带着龙刚过来了。陈鲁和哈三仔细观察,这火似乎没在地上烧着,再看寨栅,附在上面的符道就像在眨眼一样,过一会儿就红一下。
哈三向空中望去,天似乎还没有晴,到处都是火烧云的样子,他说:“陈大人,卑将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可是似乎又觉得不对,这很怪啊。”
陈鲁说:“这就对了,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反常,反常为妖。你仔细看,大火并没有向大营这里蔓延。刚刚我老人家四周看了一下,都在一箭之地以外着火,过界一点点,寨栅上的符道就放出光来。”
哈三仔细又看了一下,说:“确实如此,陈大人好眼力。”
陈鲁得意地笑了一下,说:“哈三兄弟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这马屁拍得我老人家舒服。”
哈三也笑了。龙刚说:“大人,卑弁插一句嘴。”
这时陈鲁才注意到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人,说:“奥,也是,你差不多就是本地人了,这大火是怎么回事?”
龙刚说:“刚才卑弁就想插话,看两位大人都在说大事,卑弁哪敢乱说话。”
哈三说:“龙刚,你小小年纪,这么啰嗦,捡要紧的说。”
陈鲁摆摆手,示意龙刚接着说,龙刚说,“这里前走几十里就到了传说中的火焰山了,前些年那里都已经不闹火了,附近已经种上了庄稼,也种了好多树。就在几年前,这火又闹腾上了。人们说,在附近,晚上会出现冲天的火光,方圆几百里都能看得见,有时还伤人,想必就是这个东西。”
“陈大人说得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达站在后面,几人赶忙见礼。
哈三说:“那也得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慌里慌张的。”
李达点点头说:“快三更天了,抓紧睡一觉,五更启程。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让这些鬼也好,怪也好,自己闹腾去吧。”
几人回去了,还没等陈鲁休息,听见大营内一片喧哗声,陈鲁赶紧和韩六儿跑出去,大营里已经有几处起火,一个帐篷已经烧着了。
士兵们都在灭火,可是一桶水浇上去丝毫不见效果。
陈鲁知道有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大营,还灭个屁火。哈三过来请示,陈鲁当机立断:“我去中军大帐,你和纳兰使出手段灭火、灭妖,把执勤的总旗和哨长派到中军帐,我有话说,要快。”
哈三喊着纳兰向起火处跑去。
陈鲁刚刚进帐,哨长来了。陈鲁问:“今晚上有人出大营吗?”
哨长说:“没有,在吃饭前,卑弁奉哈将军令派人去接掉队的弟兄,快三更天时候回来的。”
陈鲁把哨长打发走,嘱咐他再不能让人进来了,自己人也不行。他已经明白了,是有东西附在这几个人身上进来的,会是什么东西呢?
在起火处,哈三和纳兰默契配合,祭出马头拐杖,旋风般地冲向大火,一阵阵惨叫声过后,火光渐渐地熄了下去。但是外面的火光已经接近了大营。
哈三检查惨叫的东西,让他目瞪口呆,是自己的兵,是掉队的三个士兵,死了一个,另外两个已经逃出了大营。
哈三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这时,大营外面的火光也突然熄灭了,哈三向空中看了一下,似乎有很厚的云层,宇宙中一片混沌,大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时吹过一阵微风,带着炙烤的热气,接连不断地吹向大营,在大营上空形成一个个旋风,不一会儿形成了巨大的热风暴。
哈三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他感觉到整个大营都笼罩在阴霾之下,各处的符道放出强光,在抗击着热风暴,大营里还感觉不到热气。
哈三放心了不少,和纳兰四处巡视,看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空中显出星星,他舒了一口气,向大营门口走去。
这时有几个士兵被挡在大营外面,闻达也在,正在向士兵们解释:“中使大人下令,今天未归将士在五更前一律不准进大营。”
这几个人在软磨硬泡,闻达只是装作听不见。其实里面的将士们也很矛盾,不放他们进来,走了好远的路追上了队伍,又困又乏,外面还有怪谲,时刻有生命危险。如果放进来,恐怕有怪谲附身。
自古慈不掌兵,闻达的处理无疑是正确的。
哈三说:“闻将军,不愧是镇抚千总,果然识大体。卑将佩服,请闻将军去休息吧。”
这几句马屁拍得不伦不类,这也是哈三发自肺腑的话。闻达是他的老上宪,说话当然得客气一些。可是闻达听着别扭,尤其是最后这句话,他以为哈三言外之意是,你快去歇着吧,别在这里添乱了。
他瞪了哈三一眼,也不作揖,就要扬长而去。
就在闻达转身的一刹那间,外面有两个士兵高声叫骂:“闻达有勇无谋,色厉胆薄,我们做了你的兵,真是辱没了先人。”
另一个说:“你看他那熊样,挺着一个腐败肚子,还想糟蹋纳兰姑娘。”
这人接过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纳兰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丘之貉,要不然能滚到一个床上去?”
几个人喋喋不休。闻达怒火中烧,自从他被撤职后,他明显感到将士们对他的冷淡,甚至在背后嚼舌头,尤其是刚刚“色厉胆薄”这句话,他们未必会说,是在鹦鹉学舌。
闻达一直想拿一个作法。他大喝道:“你们这几个怂兵,是我把你们惯的吧?”拔出四眼手铳开了一枪。
而这时的纳兰也在,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看准了那个人,早一镖射过去,两人几乎同时出手。
一百一十四、火怪
哈三也气得不行,也有杀人的冲动,开始并没有制止。但是在他们两人出手的一瞬间,他突然灵光一现,大喊:“慢着。”
但是为时已晚。
两个士兵惨叫一声,两股鲜血箭一般地射向空中,在火把的照耀下,就像天女散花一样在大营上空洒落下来。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热浪袭人。
哈三大喊:“快退守各大帐。闻将军,快去组织兵丁。”
闻达知道惹祸了,也明白了是妖鬼怪谲附尸或借血攻入了大营,他撒腿就向大帐跑去。将士们早已经弹上膛,箭上弓,只等闻达下令。
闻达想下令,但是他看不见敌人在哪里,不敢乱射,眼睛看着营门口的哈三。
哈三细看,大风中有无数的人影在晃动。他知道怪谲已经进了大营,没办法阻止他们了。于是告诉哨兵,都退守大帐,又朝远处大声喊道进大帐。自己带着纳兰和侍卫们跑向中军大帐。
陈鲁已经候在门口,陈鲁对李达说:“中使大人,我看到大帐外面还有这么多将士。让龙刚再去传一遍令吧,都进大帐,要快。”
李达下令,全体官兵进帐,龙刚带着几个士兵向闻达跑去,传达中使大人命令。
陈鲁也跟着跑向营门口大帐,闻达一路走来,也算久经战阵了,接到这个命令,感觉不伦不类。这陈鲁和哈三怎么变得这么怂,这么畏敌如虎?一遍一遍传令,把我闻达当成三岁娃娃了。
他大喝一声:“准备迎敌,有敢进大帐者,杀无赦。”
龙刚很吃了一惊,说:“将军,这是命令,你在违抗军令。”闻达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龙刚只是一个传令兵,听不听令不关他的事,他的差事倒是办完了。但龙刚是将门虎子,久在军中,知道这个后果,撒腿就向中军大帐跑,报告了闻达情况。
陈鲁听得清清楚楚,急了,赶紧跑回大帐,正好听见龙刚在汇报,陈鲁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们守住中军帐,我再过去看看。”
说完就要走,他看韩六儿要跟着,说:“你们谁也不要跟着我,在这里保护中使大人。”说完急急忙忙走了。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半空中一阵阵噼里啪啦声音响起,一些红头发、赤红脸、穿着一身红色质孙服的人从天而降。他们胖瘦不一,手里都拿着一个巨大的火媒子,迅速落地向闻达奔去。
陈鲁大喊:“撤进大帐!”闻达已经醒过神来,忘了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连一声撤都没喊,自己先跑进大帐。
其他将士们一愣神的功夫,红衣人已经到了,落地才看得清楚,这些红衣人,都八尺有余,向使团的将士们抛出一个人,大家看出来,是掉队的一个士兵。
这个士兵被抛向空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衣人反手一箭,一阵血雨洒向乱哄哄的士兵队伍里。
这时再看将士们,都已经成了一个个火把,把整个大营照得亮如白昼,惨叫声此起彼伏。
陈鲁看清了这个领头红衣人的样子,身高有一丈多,披散着红头发,双眼像两个马灯罩,映着火把,分外阴森。陈鲁来不及细想,右手推出,使出“寰宇十方天步”五重。
这时红衣人正在大快朵颐,他们把变成火把的士兵们抓起来,就像吃火炬冰激凌一样,把还没有烧干净的衣服剥掉,几口就把一个人吞了下去,再出手去抓时,陈鲁已经出手。
这些红衣人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阻力,几十个红衣人都退了几步,停下来吃惊地看着陈鲁。
陈鲁看自己的将士们,已经被吞掉了几十个,还有几个,身上起火,在地上乱滚,但火就是不灭。好在闻达跑得快,带着一部分人逃进大帐,这一百多人才没有全军覆没。
陈鲁知道,这就是龙刚说的每晚上的火光,这些红衣人应该就是西域的火鬼或者叫火怪。
这时火鬼们镇定一下,分散开来,因为还有许多没有吃到东西,他们向各个大帐奔去。中军大帐不必担心,贴的鬼符最多,又有哈三和纳兰护侍着。可其他大帐就没那么幸运了,还有临时马厩,那里的牲口也要遭殃了。
陈鲁收回功力,祭出青龙剑,只听一声长啸,青龙剑俯冲而下,把走在前面的几个火鬼削掉脑袋,这几个没脑袋的火鬼惨嚎一声,拿起自己的脑袋,呼啸一声,跃上空中,没了踪影。
陈鲁心下骇然,念动咒语,再不敢砍头,都是凌空劈下,把那个领头冲锋的火鬼劈成两半,火鬼倒地后腾地升起一股火焰,再看地上,只剩下一摊灰烬。
陈鲁接连劈了几个火鬼,青龙剑势不可挡,砍瓜切菜一样,听见远处一声长啸,地动山摇,这些火鬼跳向空中,一道道红光飘向西方,大营里只剩下惨叫声和喧哗声。
没有人打云板、梆子,不知道几更天了,只是看见长庚星已经升起来了,应该是快亮天了。陈鲁赶忙跑向闻达的大帐,几十人缩作一团,再看闻达,已经晕了过去。
陈鲁跺一下脚,赶忙跑回中军大帐,哈三和纳兰都站在门口,也有一堆堆的灰散落在地上,似乎在告诉陈鲁,这里也经过了一场恶战。三人没有说话,用眼睛交流一下,一起走进大帐议事大厅。
陈鲁把战斗经过简单地讲了一下。李达这一惊非同小可,问:“死了几个人?”
陈鲁说:“具体数不详,三十人只多不少,马匹、牛、驼还没统计。天马上就亮了,我们应该立即启程。”
李达气恨恨地说:“闻达这厮,不杀他本使难出这口胸中恶气。喜子,去把闻达叫来。”
龙刚之前只是感觉天朝使团太艰苦了,今天才见识了这使团如此凶险,又看哈三如此英勇,反而坚定了他西去的决心。
陈鲁说:“不用去叫了,人已经晕过去了。”
李达喊道:“弄醒他,只要不死,就得弄来。”
众人看他发了雷霆之怒,不敢再说,喜子带着几个士兵去了。
李先说:“中使大人不必着急,我们赶紧拔营吧。”
纳兰一般不参与决策之事,这次她也说话了:“大人,自从我进了使团,这次损失最大,我有责任,不顾大局,酿成大祸。请大人们责罚。”
李先说:“纳兰姑娘不要自责,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他们想进来,总会有办法进来的。”
纳兰说:“我年轻,见识浅,以后和各位大人多学习,也会看一些眉高眼低。”她看大伙儿都在点头,接着说:“刚刚我看见东北角上有黑云过来,恐怕要下大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百一十五,烂泥扶不上墙
李达点头称是,这时闻达来了,是几个人架过来的。他跪下给李达见礼,说:“大人,卑职无能。虽然全力拼杀,还是没能阻止这些鬼怪,损失惨重。”
大家一听,这可不是不遵将令,这明明是英雄,大英雄。他承认自己战败了,这是凡人对着鬼怪,不过他已经尽力了,全力拼杀,死了都是光荣的革命烈士。
李达听他这么说,简直是火上浇油,火冒三丈,大喊一声:“闻达,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多次违反军纪,本使看你尚可使用,一次次宽宥你,你却变本加厉,敢不听本使将令。你为什么要抗命,说!”
闻达抬头看了一下李达,这老头儿脸气得通红。
而闻达的脸上却写满了两个字“无辜”,他似乎没听懂李达的意思,看着李达,问道:“中使大人什么时候下过命令?卑将确实不知道。”
李达一愣,说:“龙刚传令快进大帐,你为什么不进去?”
闻达说:“大人明鉴,卑将没听见有人传令。”
李达疑惑,大喊道:“让龙刚进来。”
龙刚早在外面听到了,这时哈三说话了:“闻将军,我在那边喊你快进帐,想必你也没听见吧?”
没等闻达说话,龙刚已经进来了,他看到了众人疑惑的眼神,明白自己可能有麻烦了。
他虽然年轻,但是出生于武将世家,军中的事情也经历不少,跪下说:“中使大人,卑弁已经传令给闻将军。卑弁不敢和将军对质,但是我想,那个大帐有那么多人,不会都阵亡了吧?中使大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闻达大怒,站起来说:“你开始来时,我就怀疑你的动机。实话实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来我们使团?”
大家都看着龙刚。陈鲁心里明白,闻达这是故意颠倒黑白,龙刚传令时他离得很近,听得清清楚楚。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闻达这么死都不要脸的。尤其是他后面这几个问题,轻易地就把龙刚推到了整个使团的对立面,以便把水搅浑,浑水摸鱼。
陈鲁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大喝一声:“闻达,你特么的真要脸。不管你平时怎么样,我看你也算是一条汉子。这次本来是你违抗命令,你还胡赖传令兵。开始哈将军就对你喊,你置若罔闻,这才派人再传令。告诉你闻达,龙刚传令时我老人家就在那里,我耳朵不聋,眼睛也不瞎。你没有担当,想推卸罪责,你特么的是个什么东西?”
大厅里的人都惊呆了。这位陈大人尽管言行上有几分不着调,但是通常都很和善,也很少发脾气,有事尽量周全,从不揭人短处,今天却破口大骂,全没有官场的斯文,这也让两位使节震惊了。
这一顿骂,骂的闻达哑口无言。难道闻达不知道这事经不起推敲么?即使陈鲁不作证,也有许多人在场,其中也有百户和总旗。
这就是丛林生存法则,官场游戏规则,大家都知道丢卒保车的道理。大家对这事都心知肚明,杀一个人了事,尤其是刚刚来的龙刚。
在这远离朝廷的地方,杀一个这样的人,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人们都了解陈鲁的为人,十分清楚他不会乱说。
纳兰也知道哈三喊过闻达,看他一推三不知,本来就鄙视他,这次更忍不住了,说:“早就知道你是一个无耻小人,还不知道你这么卑鄙。中使大人,小女子不屑与这样人为伍。”
哈三说:“中使大人,卑将现在带兵,请中使大人执行军法吧。”
李达看了一下陈鲁,陈鲁移开目光装作看不见,因为这时听见了滚滚雷声,他在向帐外张望。
李达明白了,他陈鲁也想要闻达的脑袋。李达心里更明白了,死了三十多人,不杀一个作法是说不过去的,如何向朝廷交代?他大喊一声:“来人,排香案,请天子剑。”
喜子答应一声,正在这时,咔嚓一声,清脆的雷声传进大帐。闻达身上一哆嗦,膝行几步,大喊道:“中使大人饶命。”
李达说:“你违抗军令,坏我法度,如果不治你罪,这使团让本使怎么带?你放心,本使把你的骨灰带回京师,交给你的家人。”没说怎么向闻达的家人说,不用说,一定是说实话了。
闻达又膝行几步,爬到李达前面,抱着李达大腿哭喊求饶。
李先站起来,一脚踢开闻达的手,向李达作了一揖,说:“中使大人,闻达死有余辜,但是现在军中死的人太多,不宜再杀人了。以下官之见,放他一条生路,赶回京师,一路是死是活,全凭天命吧。”
话音刚落,闻达又抱住了李达的大腿,哭着喊:“求大人开恩,求大人超生。”
李达本来也不十分情愿杀他,现在有说情的,顺坡下驴说:“你们众位意下如何?”
大家都不好驳李先面子,无奈点点头。李达写出一个节略,大家都签字画押。
这时外面已经闪电交加,雷声滚滚了,雨点已经下来了。李达说:“闻达,大伙儿都替你说情,本使留你一条命。但是你的官职没有了,你现在是白身,把官诰留下,拿上自己的用品,回京师,死生由命吧。”
闻达说:“大人既然饶了卑将,不是,说错了,饶了小人,就让小人随着使团吧,闻达愿意给中使大人执鞭坠镫。让小人东归,那还是要杀了小人啊,大人。”
李达也不理他,站起来向外面走去,向天上张望。
李先说:“闻达你好不晓事,看不出一点眉高眼低,快走吧。别等着我们后悔。”
闻达看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给李先磕了两个头,说:“大人厚恩,容当后报。”又给李达磕了两个头,说:“谢中使大人不杀之恩。”
站起来又给哈三和纳兰唱了一喏,看了陈鲁一眼,走出了大帐。陈鲁看见了他那阴冷的眼神,和眼神背后的东西。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他陈鲁倒不是为自己担心,他已经没有可能回京师了。但是他的家人得考虑啊,他们不能陪绑、陪死吧。还有这两位天使大人,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前提是,闻达得走回天朝。
一百一十六、火鬼王谢十三
这时大雨已经倾盆而下,李达来回踱着方步,看出他内心的焦虑,他说:“看这时辰已经到了卯初了,这样大雨怎么行军?这些受伤的人也走不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思颜大人,子诚大人,过一会儿咱们三个去看一下吧。”
哈三说:“胡春百户已经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医治呢。他们大多数是烧伤,虽然不至于要命,但也是废人了。”
李达叹口气,说:“到前面有官府的地方把他们留下治伤,我们回来时再带着他们吧。”说完又搓搓手,看这几人,说:“雨这么大,我们又走不了,这如何是好?”
大家知道,还是因为死伤人太多了,李达心里烦躁不安。李先劝道:“大人不必着急,我老家忻州常说的一句话是,早晨下雨一天晴,这雷霆闪电的,不管下多大,都不会太持久的。”
陈鲁想,那是你们山西,我们江南地区才不管那些呢,不论什么时候开始,想下多久就下多久,十多天不开晴都正常。
李达下令做饭,看看再说,显然是信了几分。过了不到两刻钟,各处都来报告,大帐进水了。其实这时候中军大帐的亲兵们也在外面挡水。陈鲁说出去看看,走了出去。
整个大营都已经泡在了水里,他下意识地向空中看了一下,天似乎要漏了。
韩六儿拿来蓑衣和斗笠,他边穿边说:“老天爷,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想让我们西去,我们就回去,你去制止即将到来的杀伐吧。为什么要折磨我们?”
韩六儿已经习惯他这一套,哈三和他一起出来的,看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不那么沉稳了。
他们先看了一下伤兵,又去了一下伙夫队。做饭也困难了,灶火也搬进了大帐里,但是也淹了水,这些伙头军在水中挣扎着做饭。
陈鲁勉励他们几句,回到中军大帐,把看到的情况简单地汇报一下。
李达说:“现在看来,雨停了也走不了,作扎营的准备吧。不过这天也有好处,那些妖鬼怪谲有手段也使不出来。他们靠的是火,这大雨,火还能有什么作为!”
李先也点头称是。陈鲁没那么乐观,这些人是妖鬼,是怪谲,他们用的火当然不同于我们的凡火,这雨水未必能制住他们。
他还担心,这大雨天,符道还能不能起作用。如果失效,这些火鬼进大营如入无人之境。
陈鲁想的更多,这天不像是要晴天的样子,一时半会也走不了,那做饭也就成了大问题,根本找不到干柴火。
他心里一阵苦笑,熬过了冬天,以为高枕无忧,还得面对这些事情。但是他不能讲出来,也点头称是。
陈鲁出去,告诉哈三在各大帐防洪,免得洪水冲进大帐。
吃过早饭,雨一点没有停的意思。哈三站在箭楼上,看大营外的大小沟叉,都是洪水滔天,翻波逐浪,告诉执勤哨长,多加防范。
哈三心里清楚,白天没有什么大事,即使有,也是凡人之间的战争,使团的将士虽然不多,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自然不在话下。到了晚上,对于那些妖仙怪谲,他们就束手无策了。
雨整整下了一天,到了掌灯时分,雨小了许多,大营的水在逐渐退去,一些大帐也不用抗洪了。大家重新布置防务,划分防区,把各处又贴上一些符道,全神戒备。
没等到二更天,空中有人说话:“找天使答话”,这个声音伴着哗哗的雨声传到中军大帐。陈鲁怕二位天使听见,自己赶快出去,其实这二位已经听见了,也跟着走到大帐门口。
陈鲁大声说:“你是哪方的妖仙怪谲,你有完没完?我老人家不和你一般见识,我们各走各的道,好不好?”
“你是谁?这可不是当官人说的话,我们的子孙惹着你们什么了,就要斩尽杀绝?我今天就是来讨个说法的。”
陈鲁气急反笑,喊道:“我老人家无语了,一路走来,没事就来一个讨说法的,我哪有那么多说法啊?再说谁把谁斩尽杀绝啊?你在空中,站得高,看得远,难道看不清东西么?还是装糊涂?或者你本身就是一个瞎子。”
空中人打断了他:“你虽然说话孟浪,但是看起来还不算太糊涂,竟然知道我失明。告诉你,是一个眼睛失明,不准说瞎子,对残疾人非常不尊重,我可以投诉你。”
陈鲁一时气沮,我靠,真是瞎子。好吧,自古不见者不罪,于是高声喊道:“瞎子,错了,要尊重残疾人,瞎神仙,呸,瞎鬼,你是哪一路的?总得报个号吧,我老人家的粉丝遍布整个寰宇。”
空中说:“我姓谢,人称我谢十三,你们那个世界都知道我。”
陈鲁说:“谢十三?没听说过,谅也不是大人物,就像我老人家,只要一提没有不知道的,想出名吗?跟我混吧。我也好教育教育你,什么叫各走各路。我们好好走路,没招谁没惹谁的,从哪里来了那么多火鬼,吃掉了我们三十几个弟兄、十几匹马驼。是你的人吧?我老人家要上告太元圣母,治你放纵不察之罪。”
谢十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问过了,你纯粹在虚构。我的子孙死了二十七个,都做了渐鬼,压到了北海下面,再也得不到超生,这个仇我必须得报。”
陈鲁无书不读,大脑中搜索和火有关的瞎子,想起来了,是靠纵火起家的谢十三,被他的师兄祝氏大神打瞎了一只眼,逐出中原,原来到了这里作耗。
陈鲁知道,这又是一场恶仗,他感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再死人这使团就废了。
不容他多想,空中一声霹雳,似乎是雷声,惊天动地,纳兰出来问一下,陈鲁说没事,保护好大人们要紧。
这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在大营的空中炸响,大营只发出几道微弱的红光,鬼符就要失效了。
陈鲁不假思索,击出右掌,“寰宇十方天步”五重,一道橙色光芒奔向空中,在大营上空环绕盘旋,越旋越快,在大营上结成一个巨大的蜘蛛网,放出道道光芒,直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