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八、冲冠一怒
思空看一灭在给朵兰看脉,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说:“师叔,这万万使不得。”
陈鲁冷笑一声:“使不得,我是寰宇十方总制,把我的老婆无缘无故地关了六天,这事就轻轻放下了?门儿都没有。”
思空走过去,对思静厉声喝道:“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吗?”
思静说:“师兄,我根本也没瞒着什么。这真的是金元送来的,人我都没看见,他直接就送到这里了。”
思空说:“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思静低头不语。
思空怒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思静红着脸说:“我们两个一直有来往。”
大家都明白了,思空说:“多长时间了?”
“两百三十年。”
思空说:“他什么也没说,就把她关进去了?”
“只说是难竹道长让他办的,我也没多问,我都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纳兰早已经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血红,就要念动咒语,陈鲁大声喝止:“纳兰,她眼下不能死,你要是打死她了,这帮秃驴们得乐抽了。朵兰你怎么样了?”
朵兰已经能站起来了,说:“陈大哥,抓我的是难竹道长。他开始不知道我的身份,后来发现了我就是圣姑,他害怕了,怕我回来告诉你和太阳屿,又不敢杀我,他们就想到这么一个坏主意。”
陈鲁最后一点耐性也没有了,他喝道:“纳兰,在这保护姐姐,有敢对她无礼的,尽管招呼。”说着拉了了凡一下,唿哨一声,大青马跑了过来。
一灭住持大喝一声:“陈子诚,你要干什么?”
陈鲁说:“不关你们的事,等我处理完野仙观,下一步就是你们。一灭老和尚,我现在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这个住持是当不成了,还有你思空,你得去陪伴你们的那个狗屁天翁了。我说过,别惹我。动了我的老婆,我六亲不认。不把寰宇十方折腾的天翻地覆,就不是我陈子诚。”
说着拿出镇海珠,念动咒语,胡帝尊的声音传过来:“见过制爷。”
陈鲁说:“老胡,让你们的九名山十六岳的尊长,每人带精兵两万?把大堂山无极顶给我团团围住。注意?没有太阳屿的法旨。”
胡帝尊说:“没问题,一刻钟就到。”
陈鲁又念动咒语,大家都亮相了,齐声但:“见过制爷。”
陈鲁大喊:“有人打了我的亲人,我要杀人,先告诉你们?是我的私事?没有法旨。你们想帮忙的?带兵围上野仙观?听后指令?两刻钟到不了的?就不用来了。注意,海界的先待命。”
大家一起喊道:“惟制爷马首是瞻。”
陈鲁不管目瞪口呆的僧众们?飞身上马?了凡跟在后面?到了空中,看见无极顶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陈鲁二人在野仙观门口上方观看。
外面的大广场上,已经布满了野仙观的军队,不下三万人,而且院墙周边地区,也已经被护了起来。野仙观的意君、尊者、护法都带着本部人马在全神戒备着。只是不见老大难竹道长和老二两丰意君金元。
过了一会儿,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传来,一队队将士们把野仙观围个水泄不通。
陈鲁在门口降下,了凡大喊:“快去通报道长和金元,陈总制带兵问话。”
不一会儿,金元带着几人走了出来,在大门口远远地跪下行礼。陈鲁说:“你们老大呢?”
金元说:“我们老大说了,他冒犯了制爷的虎威,让下官把制爷接进去,我们住持老爷当面赔礼道歉。”
陈鲁说:“晚了,他现在快出来,我老人家也许会网开一面,再有半刻钟不出来,整个野仙观人牙不留。”
天已经渐渐亮了。这时空中一片片报到声:泰山石敢当带领九名山十六岳的尊者见过制爷,王贞香见过制爷,水仙王乐天见过制爷。紧接着龙一凤、常玲、中一宫、苗苗、尚智、黑能、米存良、庄恬、苏一、哈曼、十一郎、韩冷……看空中彩旗飘飘,战鼓咚咚。
野仙观的将士们已经吓尿了,看陈鲁过来,金元跪拜,都跪下磕头。
陈鲁说:“你们都是朝廷的人马,不是野仙观看家护院的。你们老大、老二惹了我,你们带兵退下,没你们什么事,你们要是敢抵挡大军,我敢保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野仙观的一些将领带兵退到了一边,还有一些列好阵势,准备厮杀。
陈鲁大怒,对着天空大喊:“水仙王,由你统一指挥,动手吧。”
水仙王大喊:“遵旨。”于是下令进攻,这边挥旗,各路人马杀向野仙观的队伍,双方互射,各有伤亡。
金元大喊:“陈总制,我们错了,我金元由你处置。”说着又跪了下去。
陈鲁向了凡摆手,了凡冲过去就要动手。陈鲁说:“要活的,捆上。”又过去一些兵丁,把金元捆上押了过来。陈鲁用符箓把他镇上。
陈鲁看难竹道长还是不出来,没有下令停战,大军已经攻到了门口,破门是片刻的事。空中又响起了厮杀声,一队队野仙观的将士想从空中逃走,被石敢当的大军一阵截杀。
这时金元大喊:“住持老爷,大家都在等你解决呢。”
大军已经攻进了大门,这时难竹道长已经站在了大门垛上,高声喊道:“陈子诚,你敢假传法旨,蛊惑人心?”
陈鲁看到他,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说:“你还好意说什么假传法旨!你特么的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我陈子诚惹了你,天朝使团何辜?圣女何辜?不作不死,你自己选一个死法吧。”
“你先让他们退兵,我这就给你一个说法。”
陈鲁把马鞭子向后面一挥,水仙王挥旗,将士们停止了进攻,但是都张弓搭箭站在原处,密切注视着野仙观。
难竹道长说:“我在寰宇十方纵横三大劫一小劫,没见过你这样没有气度的人。大家都习惯了潜规则,你却事事较真,快意恩仇。现在看来,由你接替寰宇十方的权杖,是早晚的事了。我们在这样的十方也没有什么乐趣,我成全你。”
说着拿着拂尘照自己的头上猛然一击,掉下门垛,摔得粉身碎骨。陈鲁说:“乐天兄,你派得力之人押着他的魂魄去地府,不用折磨他,直接去重生吧。我这就告诉老黑。”
七百四十九、痛加整饬
陈鲁拿出镇海珠,喊道:“黑兄,难竹道长魂魄去了地府,水仙王派人押送,你去接一下,让他直接去第十殿,吃了孟神酒,重生去吧。”
画面上的郑希仁目瞪口呆,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
陈鲁说:“黑兄,你想说什么?”
“制爷,你闯了大祸了。”
“不关你的事,你就按我说的办吧。有什么顾虑吗?”
地仙已经醒过神来,说:“我能有什么顾虑?遵命。”
石敢当在空中大喊:“胜利了。寰宇十方有了主心骨,制爷万岁。”
整个大堂山都在喊:“制爷万岁。”
陈鲁哈哈大笑说:“别胡说,圣母万岁,陈总制千古。你们今天都立了大功,本制给你们记上了,你们都归建吧。”
一阵鼓角声,无极顶的将士们一瞬间无影无踪了。野仙观的意君、尊者、护法都过来跪拜,颤颤惊惊地不敢仰视。
陈鲁说:“你们老大堕入了轮回,两丰意君我也得押走了,你们的老三先主持工作,等我们的旨意,都回去办差吧。把你们老大的尸体掩埋了。”
说完带着金元和了凡来到了风庵。僧尼们都没敢走,在看着野仙观的动静。那边惊天动地的,这边一个个心惊肉跳。看见那边退兵了,知道该过来了,除了一灭,都跪在地上等候。
陈鲁看朵兰姐妹不在,知道去休息了,他余怒未消,说:“一灭,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一个大案子,你却一点不知道,你已经不适合做住持了,等候旨意吧。”
这是自己的授业恩师,这家伙真是疯了。
了凡说:“师叔祖,这个家伙更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留不得。”这时候人们才注意了凡,看他穿盔戴甲,没在意,一声师叔,人们才注意,感觉有些面熟。思空已经看出来了,但是没说破。
陈鲁说:“你把他的琵琶骨打穿了,让他做一个没有功法的神仙吧。他不是喜欢这里嘛,就把他关在这里?死活由天命吧。金元?你自己认为呢?”
金元已经流下了眼泪,说:“多谢制爷不杀之恩。”
了凡和他仇深似海,早上去抓住了金元?只听一连声的脆响?金元惨叫一声?昏死过去。思空左手一扬?丢过来一个铁链子。了凡躬身接住?把这个铁链子在碎骨处穿了过去?有两个尼姑过来?把他拖进了山洞。
“金元老贼?你也有今天。”是朵兰?陈鲁听到?赶紧回头,看见朵兰姐妹站在那里。
陈鲁说:“朵兰,怎么处理这些秃驴。”
朵兰说:“不关他们的事?饶过他们吧。”
陈鲁摇摇头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要……”
“你要怎样?”是阿德。他带着吴胜等人飘了进来。边走边说:“寰宇十方都知道了你陈子诚?为了红颜?冲冠一怒?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你不嫌丢人啊?”
朵兰赶紧走过去?跪下磕头:“拜见师父。”纳兰一下子懵了?也跪了下去。
阿德说:“起来吧,身体怎么样了?”
朵兰说:“没问题,他们也没打我、没骂我,更没敢轻薄我。”
阿德说:“你自己找到原因了?”
朵兰说:“已经在反省,泄露天机,应该有此劫数。”
陈鲁忽然想起在乌只时朵兰说的话,她那时说被纳兰害死了。原来是泄露天机了。陈鲁涌起了一阵自责,自己天天疑神疑鬼,才是朵兰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陈鲁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
阿德说:“知道就好,陈总制,圣母法旨。”
陈鲁躬身一揖,大家都已经跪下了。阿德说:“野仙观难竹道长,劫持使团,意谋不轨,又劫持总制夫人,已触犯寰宇律法,应处以极刑。但是此人自绝于十方,就既往不咎,一干人犯由陈总制处理。此案和难了寺没有关系,不必追究。野仙观和了风庵的住持等人选由陈总制解决。把思静废掉功法,由秘书监带回太阳屿。”
陈鲁过来给阿德跪拜,说:“老师,学生唐突,请老师责罚。”
阿德说:“别这样啊,陈总制,你老人家得理不饶人,翻脸不认人。现在还挺好的,保不齐哪天就得和我翻脸。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又是为红颜。”
陈鲁明白老师的意思,赶紧走过去,跪在一灭住持的面前拜了三拜。
一灭大师亲手扶起来,说:“子诚,老僧惭愧,让尊夫人吃这么大的苦。你骂的为师心服口服,从今以后,这一寺一庵,老僧要痛加整饬。”
陈鲁说:“师父能宽恕我老人家,那就说明师父是一个明白人。你想一想,如果是你的老婆被人家抢去了。这话说的有问题,我师父什么都有,就是没老婆。不说了,师父,研究下一步吧。老师,你们请回吧。”
阿德说:“我们还等你们报上两处的人选呢。”
陈鲁说:“那你们稍候,我们得商量一下。”
阿德说:“也好,你们给我们找一个地方,我们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形成文字,我们写完了,你们也商量差不多了。”
思空说:“了情,你过来。”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尼走了过来,说:“见过师叔。”
思空说:“你们的住持犯了戒,下来就是你这个执事了,我们会调查清楚,这里有没有你的事。你现在把这几位大人领到客房。”
了情吓了一跳,说:“回师叔,贫尼不敢犯戒。师叔放心。”说着带人领着几位太阳屿的官员走了。
陈鲁说:“师父,思空,你们看一下这位是谁?”
了凡走过来,跪下说:“了凡拜见太师祖、师父。”郑重地拜了四拜,算是重新认回师门。
一灭住持说:“你已经得脱大难,可喜可贺。记住,这都是你这位师叔祖替你昭雪的。”
了凡唯唯应着。思空早已经认出来,他在揣度陈鲁的意思,这个时候太敏感了。尤其是了凡由于争了意君之位被陷害,这里就更有一番滋味了,他干脆把人情做到底。说:“师祖,师叔,野仙观的住持这不就是现成的?”
一灭当然也想到了,点点头,说:“子诚,你看呢?”
陈鲁看一眼诚惶诚恐的了凡,说:“了凡,不是师叔祖有意打击你,这个差事你目前还做不了。你毕竟脱离寰宇十方三百多年,一下子让你去管理这样的一个大观,尤其是养着几万兵马的道观,你是吃不消的。”
了凡说:“谢师叔祖,真的把小徒吓了一跳,以为让我去做这个,真的做不来。”一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
七百五十、不二人选
陈鲁说:“以后还是恢复旧制,野仙观的住持还由我们难了寺的出任。这次说不得,就由思空继任了。”
这大出人们意料,思空一下子傻了。天上掉下来这个大馅儿饼,一不小心把自己砸上了,砸傻了。刚刚不是说还要算总账吗?怎么又升官了。
可能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思空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
一灭大师很不满,说:“思空,大家都在等着你的态度呢,怎么一声不吭?”
这时候思空才如梦方醒,扑通一声跪下:“多谢师祖、师叔,师叔之命,小徒岂敢不遵?”
陈鲁把他拉起来,说:“既然这样,这事就这么定了,师父难了寺的执事你自己找吧。”
一灭住持说:“还去哪里找?你陈子诚在你师父跟前耍花活。好了,这个执事就是了凡的了。”
陈鲁说:“师父,这个你可是猜错了,我老人家的意思可不是在你们大堂山玩。好像这个寰宇十方就剩下你们大堂山了。我是想让了凡还俗,跟我办事。但是现在你们给了凡找个住处,先不要公开。到时候我会和他联络。”
这时两人才恍然大悟,尤其是一灭大师,点点头,说:“果然是不二人选。子诚也要开牙建府,也要有自己的僚属,了凡确实是一个大将军的料。既然这样,我们也不敢横刀夺爱,人往高处走。了凡跟着你,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思空说:“既然这样,小徒斗胆说一句。了风庵的住持我们日后再报,野仙观的两丰意君和这里的执事,就让太阳屿去选吧。”
一灭和陈鲁都连连点头,这样才显得不是为了私利,也不会让十方尊长在背后指指点点。
思空看两人都赞同,胆子大了起来,说:“小徒再斗胆说一句,这时候我去野仙观去做住持也不合时宜。师叔一次次地打击各方尊长,把他们都降级使用,我这时候反而升官,这样于法、于理、于情都说不过去。小徒大胆,请师祖和师叔责罚。”
陈鲁心里是挺赞成的,但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时候不夺回野仙观,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一灭住持说:“了风庵的事和你思空有什么关系?你尽管去赴任。老僧早已经想好了,难了寺对这个庵院出的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富有领导责任,按惯例,子诚下令,把我降下一级。这样才显得你至公至明。”
陈鲁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为了大局,只有这么做了。他双膝跪地,喊道:“师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思空明白了陈鲁的意思,大喜?马上跪下来磕头。
陈鲁站起来走了。他来到客房?把这件事和阿德通报一下。
阿德说:“一灭大师的提议有些欠考虑?依我说?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吴能说:“阿德大人?我觉得陈总制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样才显得陈总制绝不偏私。”
阿德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我们回去向圣母禀报。”说完匆匆忙忙地走了。
一灭住持过来了?对了情说:“这段时间你先代理住持?等我们考察一段,这些事有没有你们参与,到时候在定夺。老僧丑话说在前头,这段时间再要是出事,说不得,就要动家法了。”
陈鲁给一灭跪拜告辞,纳兰搀着姐姐,三人走出庵门。
了凡送出来了,陈鲁拿出镇海珠,设定咒语,告诉了凡,最后说:“你不要一直待在寺里,用你原来的人脉,时刻注意天上的动向,尤其是金孜和紫霞宫。有情况及时和我老人家联络。”
了凡应着,跪送师叔祖。陈鲁说这样太引人注目,让他回去。
陈鲁一声唿哨,大青马跑过来,陈鲁说:“你们两个骑马,我在后面跟着。”
纳兰说:“我姐姐恐怕坐不住,还是陈大人在前面,我在后面托着姐姐吧。”
陈鲁有几分不情愿,他已经想好了,这两人他谁也不招惹了,于是问朵兰:“你自己能坐得住吗?”
朵兰说:“没问题,只是不知道陈大哥怎么变得这样小心谨慎了。我们姐妹是老虎吗?”
陈鲁明白,这话当然是给纳兰听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出人意料的,纳兰说话了:“陈大人老虎都不怕,害怕我们两个小女子吗?我们怕你才是真的。”
陈鲁听到这里,不由得火往上撞,怼了一句:“好人没有怕我的。”
两位美女一愣,互看一眼,谁也没接言,陈鲁把朵兰放在马背上,大青马腾空而起,陈鲁跟在后面保护着朵兰,三人回到了使团。
正是未时,使团在一条大河边上休息。看到他们,胡春马上迎了过来。大喊一声:“陈大人他们回来了。”
后队的官兵们都跑了过来,给陈大人跪下,还是老一套,一起喊道:“陈大人千古。”
几个人赶紧来到李达车驾旁边,李达已经候在那里,几个人赶紧见礼。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达的眼睛湿润了,三个人看在眼里,两位美女掉下了眼泪。
几位将领都过来见礼。龙刚汇报一下路程,他们走了有两天了。官道沿着这条塔思大河,逆流而上,一路向西走。这里人烟稠密,路也好走,这两天走了三百多里。
大家刚要启程,龙刚又跑了回来,说:“大人,西北角上有黑云上来,刚才姚宝说,怕有大暴雨。”
大家看了一下天空,太阳高照,不像有大雨的样子,不一会儿胡春从后队跑了过来,说:“大人,刚才老哨长说,怕这天气有冰雹,他建议缓一会儿再开拔。”
队伍再行军中,这冰雹也是一个天灾,就怕冰雹太大,马驼惊了群,那就不好办了。
陈鲁说:“中使大人,那就在等一会儿吧,正好我们也歇歇脚,吃点东西。”
李达点点头,下令赶快给他们拿来干粮和水。让两位美女上了陈鲁的车子,陈鲁向北面看去,厚厚的黑云真的急速地向这边滚来。
胡春又来了,说:“中使大人,老哨长建议赶快立帐,他也建议我们赶快把辎重蒙上,我们一时没了主意,请大人定夺。”
李达看了一下天空,说:“立帐太费功夫了,没有半个时辰做不到,辎重先盖一下,等过了这片云彩再说。”
胡春赶紧向后队走去。
朵兰吃喝了一些,躺在车上。纳兰说:“姐姐,你给我说实话,那个金元没对你做什么吧?他可不是一个正经人。姐姐这么漂亮,我真怕你吃他的亏。”
七百五十一、天打雷劈
朵兰说:“我虽然被他抓了,也是有缘由的,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我的主意。”
纳兰说:“这就好。姐姐,陈大人这次为你的事可是疯了。”
朵兰看了她一眼,说:“这就是在你落难时我看到的样子。有一次他把我也骂了一顿,看那样都想杀了我。”
纳兰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叹了一口气。
朵兰明白她的这一声叹息,说:“妹妹,你下一步怎么打算的?”
纳兰说:“姐姐,现在我算看透了,寰宇十方真的没有一片净土。了风庵竟然是这么一个龌龊的地方。”
朵兰摇摇头说:“我的想法和你的不一样,我认为,寰宇十方,饮食男女而已,不管你是凡人、神仙还是畜生,都是如此。如果你把这件事想的有多不堪,那你的眼前就是一片灰暗。”
这些话真的使纳兰大吃一惊,没想到朵兰倒是看得开,问道:“你是说,思静没有错。”
朵兰说:“我不是说她没有错,我是说她和金元这件事,可以理解,可以原谅。她虽然参与了我的这件事,但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不说她了,中使大人和你谈过了?”
纳兰说:“谈过了,告诉你,姐姐,中使大人对我真像是父亲一样,我感觉他够格。”
朵兰笑着说:“还好,他是一个中人。”
纳兰愣了一下,一下子醒过神来,嘟起了嘴,说:“姐姐,没有这么怼人的。不管你怎么维护你陈大哥,我也不把他归到好人堆里去。我有时觉得姐姐你也挺傻的。”
朵兰说:“是吗?我倒是感觉自己看人挺透彻的。”
纳兰看她根本和自己扣不到一个点上,觉得没了意思,说:“姐姐,咱们不谈他了好不好。我问你,他们都说你是圣姑、圣女。有一次在牧马山那个人也那么称呼你。可是你又是那个什么太监的弟子。这是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
朵兰一下子笑出了声,说:“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太监?是太阳屿的秘书监,那是我师父?我的医道就是他传授的。”
纳兰呆了一下?说:“你不是家传的吗?”
朵兰也一下子怔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说:“都有?受他的指点多一些。”
纳兰点点头说:“哦?是这样啊。姐姐,我不是像某人这样,有事没事怀疑你,我是真有一个问题。今天我看见这个什么太监,怎么那么眼熟?他说话的动静特别像你父亲。”
朵兰说:“你说对了,我感觉也像。还说不怀疑我呢,你问这些东西?和你说的某人不是一样吗?”
纳兰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姐姐?这是两码事,你不能混为一谈。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现在我和原来也不一样了,知道你有一些来历。但是?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才不像某人那样,疑神疑鬼的。不管你将来对我咋样,我纳兰要是对不起你,天打雷劈。”
“咔嚓”一声,车子的天棚出了一个大洞,一下子着了起来。两位美女一阵惊叫。真的就是一个惊雷,把车子劈了。大家都是一阵惊呼,还没来及施救,大雨倾盆而下。
陈鲁吓了一跳,纵身一跃,奔向车子,看纳兰已经晕了过去,大惊失色,跳到车上,抱起纳兰,一连声的喊了起来。
朵兰已经镇定下来,看了一下她的脉,说:“放心吧陈大哥。”陈鲁还是在呼唤她。一声接一声的惊雷,把纳兰惊醒了。
她看着是躺在陈鲁的怀里,大怒:“你这个淫贼,又轻薄我,放开我,当心我杀了你。”
“咔嚓”又是一个霹雳,她啊的一声,紧紧地抱着陈鲁。
朵兰笑出了声,说:“陈大人,有冰雹,快把这个洞堵上。”
陈鲁赶紧站起来,可是纳兰死死抱着他。他只好抱着纳兰站起来,把车上的硬板扯下来一个,让朵兰把纳兰接过去,他自己跳出去,把板子盖上。
他看了一下将士们,都躲在马肚子下面避雨,他又向后看了一下,他们后面的是辎重队,有他们自己的优势,都躲在车子下面避雨。
陈鲁放下心来,看了一眼北面,浓墨一样的乌云向这边滚滚涌来,一声声惊雷伴随着闪电,天地间已经成了混沌一片。
陈鲁感觉不妙,大喊:“胡春,离开车子下面。”
胡春的声音传过来:“知道了。”
陈鲁还要再说,朵兰一把把他拉进车子里。他身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陈鲁说:“我还是在边上待一会儿吧,看弄湿了车垫。”
朵兰不容分说,又是一把拉了进来。陈鲁说:“朵兰,你的功法比我厉害。这力气,也没谁了。”
朵兰说:“没看出来陈大哥这么财迷,宁愿淋着也不愿意弄湿了车垫。”
陈鲁发现,自己进到车里以后,纳兰一直在向车的一角蜷缩,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朵兰也发现了,说:“妹妹,你干什么?”
纳兰的脸有几分苍白,说:“没干什么,这雷太吓人了。”说着话,眼睛还是看着陈鲁,似乎有几分恐惧。
陈鲁已经感觉到了,心里涌起一阵悲凉,说:“纳兰,你要是怕我在这里轻薄你,我这就下去。”
话音未落,几人听到车顶上一阵剧烈的击打声。外面一阵阵马、驼的嘶鸣声。
陈鲁吃了一惊,说:“你们两个坐住了不要动。朵兰,照顾好你妹妹。”
说完纵身跃起,向外面冲去,鸡蛋大的冰雹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所有的马、驼都在跑,有的拖着主人,有的自己在拼命地奔跑。再看后面,所有的辎重车子都离开了官道,四散奔逃,将士们也不知所措,就像是没头的苍蝇四处乱飞。
陈鲁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冰雹砸的一阵阵晕眩,他顾不上这些,向后队跃去,大声喊道:“胡春,紧急集合,不要管辎重,就像那边的人那样,抱头蹲下。”
胡春马上命令敲梆子,将士们醒过神来,蹲在地上的老哨长大喊:“就像我们这样,抱头蹲下。”
将士们照葫芦画瓢都蹲了下去,这时前面传来喜子的哭喊声。陈鲁赶紧向那边瞭望,发现李达的车子已经离开官道十几丈了,喜子和亲兵在后面追着。
车子已经掉进塔思河了,陈鲁大惊失色,赶紧飞身跃起,像一只大鸟,在暴风雨中冲了过去。
李达已经落水了,陈鲁没用功法,就像燕子抄水一样,把李达掠起,放到河岸,赶紧冲进大河,把车子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抱起来,跃到河岸,马和车渐渐地沉没了。
喜子他们已经过来给两位大人打上了大伞。陈鲁说:“中使大人,还有一些东西沉没了。”
李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都在这里了。”说着解开官服,陈鲁看时,一些重要关防文件都在他的官服里面裹着呢。
七百五十二,到大帐奉茶
陈鲁又是一惊,这位中官真是有常人不具备的镇定,他陈鲁也不行。
陈鲁刚要说话,突然想起来两位美女,大喝一声不好,急速向后面跃去。陈鲁的马车正在向来路奔去,一惊下了官道,向河边冲去,和李达的车子一样,车夫早已经不知道了去向。是朵兰在控制着马车。
陈鲁看不见纳兰,心里着急,顾不上多想,左手拍出天步三重,把马车死死拖住,纵身一跃,抓住马鬃,拉着车子走了回来。
陈鲁向里面看了一下,纳兰坐在那里向外面张望呢。陈鲁很生气,说:“为什么不跳出来?”
纳兰没说话,朵兰说:“也正好看一下你对我们二人的态度。”
陈鲁说:“胡说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说,我还有什么好心?无非就是垂涎你们的美色而已。把你们救回来,好留着以后轻薄你们。”说完,也不赶车了,扬长而去。
这时冰雹已经停了,但是雨还在下着,没有减弱的样子。陈鲁来到后队,胡春已经在带领将士们救死扶伤了。龙刚也过来了,让胡春赶快把马、驼都找回来。前队也在往回找马、驼呢。
陈鲁说“龙刚,你先到前面去吧,我怕有人趁机袭击我们,我老人家在这看一下。”
陈鲁看了一会儿,大多数辎重都在,很少一部分倒在了官道外面,只有一辆车子掉到了河里。他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都是被砍断了缰绳,心里不免赞叹一番。
陈鲁看见了胡春,说:“胡春,你这年纪是不白活啊。砍断了缰绳,马跑了,车子和辎重不伤,这真是太妙了。”
胡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笑得非常勉强,说:“陈大人?卑将丢人丢大了,以前真的经过这事,也砍断过马缰绳。可是今天就是没想到这里。是老哨长提出来的?大多数都是他亲自砍断的。兄弟们都被这一阵大冰雹砸傻了。”
陈鲁向老哨长走去,老七正在给他包扎,他的胳膊、脑袋都在流血。陈鲁吃了一惊,说:“老哨长,怎么伤的?”
老哨长就要起来见礼?陈鲁摆摆手。老哨长笑着说:“不知道怎么伤的,当时也没感觉到痛。还是不严重?严重了早就痛了。”说着露出了一个巴结的笑。
陈鲁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这时前面打出旗语?胡春说:“陈大人,龙将军将令?那边已经找到扎营的地方,我们这就派人过去联络。”陈鲁点点头?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
不一会儿?韩六儿过来了,说大帐已经立好。陈鲁走过去?陪着李达来到大帐。
陈鲁最要紧的一个活就是请符,他不管别人?自己请了五十张符篆。出来看一下,大暴雨已经变成了细雨。各大帐已经立好了。龙刚的亲兵来报?他去了议事大厅。
陈鲁拿着鬼符?韩六儿给他找出蓑衣和斗笠?喊着亲兵随陈鲁来到中军大帐。
见礼毕,李达把一张单子递了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报损单。陈鲁看了一下,死了两匹马,失踪了七十四匹,骆驼失踪三只。损失车子两辆,其中一个是中使大人的,一车是过冬棉衣。士兵死一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一人。
陈鲁看完,没说话,递给了王大举。
龙刚说:“两位大人,卑职是这样想的,向两位大人请示。现在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我们立上大寨以后,派出兄弟们到附近乡民这里找一下。是否需要知会当地的官府?明天还得再休整一天,我们还得为中使大人搞到一辆车驾。”
李达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马、驼有可能被乡民们弄去?”
龙刚坚定地点点头,说:“事不宜迟,迟了恐怕他们就弄走了。好在霹雳和婉儿都在。我想,过一会儿还有陆陆续续返回的马、驼。”
李达看着陈鲁,陈鲁说:“眼下已经是酉时了,官属也已经关衙了,想和他们通气也做不到,只好先去找。至于车子,关系不大,明天能买到就买,买不到中使大人先坐我的,到前面再买也可以。”
李达点点头说:“有道理,龙刚,你赶快安排人去找马,注意,一定不要和乡民们冲突。宁愿不要马了。”
龙刚出去,找到也速,让他把人撒出去,以西域兵为主,以一哨为单位,去寻马驼,蛮台和鲁哈图都带上。也速领命而去。
陈鲁感觉到又困又乏,告辞回到自己的大帐,刚想睡觉,韩六儿报告,有人求见,说着递过来一个名刺,是金朗。
陈鲁明白,这是为金元来的,虽然这是一个正派人,但这次一定是来者不善,躲是躲不掉的,陈鲁扎拽停当,振作精神,带着亲兵迎了出来。
雨已经停了,陈鲁向大营门口看去,金朗站在门里来回踱步,有几个随从钉子一样站在身边。
陈鲁紧走几步,两人寒暄几句。陈鲁心里似乎有几分赧然,说话的语气先气馁了,说:“请到大帐内奉茶。”
韩六儿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来过几次客人,他的老大都没请到大帐里,这还是第一次,破例了。
金朗冷冷地说:“不必了,我来的目的,想必陈总制已经知道了。”
陈鲁说:“金公子,说起来惭愧,知道是知道,但是爱莫能助。”
金朗冷笑道:“现在陈总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正是得意之时,还有你老人家不能做的事吗?在下希望念及我们还有些交情,放过家叔。”
陈鲁听他这口气不善,还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对不住人家,说:“令叔违犯寰宇律法,是圣母法旨处理的,恕我子诚无能无力。”
金朗说:“陈总制,你可以随意说,我今天也不给你废话,在下就在你们大营外面等着,家叔回来之日,就是你们使团动身之时。告辞。”
陈鲁还是没生气,说:“金朗,你不要意气用事,你这可是违反了天律,要堕入轮回的。”
金朗冷冷地说:“请便,你尽管使出你的手段来。”说完扬长而去。
陈鲁向他走去的方向看去,金鹏四兄弟也在那边。陈鲁的心沉了下去。
七百五十三、写满了幽怨
天黑了下来,晚饭的梆子响了。龙刚看也速的兵一个也没回来,不放心,派姚宝带着一哨兵去找一下。
不过一刻钟,姚宝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大帅,外面有兵把守,走到大营外面不过十丈,就被射了回来。”
龙刚赶紧去汇报,李达明白,也速他们被挡在外面。他已经得到报告,下午有人来找过陈鲁。于是他马上让喜子去喊陈大人。
陈鲁本来没敢告诉李达,怕他担心,看金朗玩真的了,料想也瞒不住,说:“不用担心,这次虽然也是金家人,但是这老大是个正派人,不会乱来的。我子诚这就去和他们交涉。”
朵兰出来了,说:“陈大人,我和你一起去吧。”陈鲁点点头。
他们走到大营门口,回头一看,纳兰也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呢。陈鲁说:“朵兰,我们在交涉的时候,你到那边看看,咱们的兵是不是被堵在了了那里。”
三人走出去十丈左右,一队士兵张弓搭箭拦住去路。
陈鲁说:“让你们老大来。”
一个将军模样的说:“我们老大说了,没功夫见你。”
陈鲁笑了,高声喊道:“金朗,你怎么也玩这个小孩子的把戏?你困不住我的,昨天野仙观一战你们可能都知道了。我不想和你撕破脸皮。你要是执迷不悟,我老人家可真就不惯着你了。”
喊过一会儿,没有任何声息。朵兰说:“金鹏,你们不要作死,我虽然是你们的师叔,到最后也保不了你们,快退兵吧。你们这点兵有用吗?”
纳兰吓了一跳,拉着朵兰说:“你是谁的师叔?你……”
朵兰说:“在对敌呢,孩子,有事回去闲下来再问。”转过身对陈鲁说:“我这就过去,看一下咱们的兵,他们不会对我下死手的。放心。”
这时纳兰死死地盯着陈鲁,令她奇怪的是,陈鲁点点头,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朵兰飞身一跃,向官道上冲去,一个将军大喊?放箭。将士们刚要射箭,有人喊了一声:“住手。”大家停下来。
朵兰像一只大鸟飞了过去。纳兰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又看了陈鲁一眼?火把的照耀下,纳兰的眼睛里写满了幽怨。
朵兰越过这些士兵?来到官道上,只看见不到一哨士兵。朵兰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人?也速他们呢?”
一个哨长模样的人说:“他们都被守备府扣下了?我们把马、驼扔下跑了回来,但是这里设了警戒?不让回去。这一定是守备府的兵吧?”
朵兰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说:“随我走。”几人上马,刚刚走到射程之内,一阵箭雨过来?朵兰赶紧拍出双掌?箭雨被阻住?但是有一人一骑已经被射翻了。
朵兰大怒,大喊:“挡我者死。”念动咒语,青龙剑在陈鲁身上飞出?向这边飞来。青龙剑一声长啸,劈了下去,一阵血雨,砍翻了数人,撕开一个口子,众人随着朵兰冲了回去。
朵兰让他们速回大营报告给龙大帅。自己向陈鲁这边跑来,把这里的情况说了一下。
陈鲁说:“这下子麻烦了,我们得赶紧解决金家人。明天好留着口水和官府扯皮。”
朵兰说:“陈大哥,不能再犹豫了,调兵吧。”
陈鲁说:“好吧,我要调一些怪兵。”拿出镇海珠,念动咒语,北海国倪溪声音传来:“见过尊爷。”
陈鲁说:“看到我的位置吗?下令都统,带领两万兵马,把围着我们的兵丁驱散,有敢负隅顽抗者,就地歼灭。”
“谨遵制爷法旨,一刻钟以后到。”然后没有了声息。
朵兰说:“陈大哥,看起来金家的弟兄五个都来了,扣住他们,让人来领。”
陈鲁吃了一惊,说:“朵兰,你怎么突然这么狠了,吓了我一跳。”
朵兰摇摇头说:“不是我狠,而是是时候给金家人一个教训了,这是一个机会,而且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陈鲁点点头,明白了,这几个家伙,不知道正在坑爹。现在金孜活得灰溜溜的,再给他烧上冬天里的一把火。
陈鲁说:“他们弟兄五个,金朗的功法极高,不在金元之下,一会儿我对付他,你对付那四个,我还不知道深浅,你先试试他们的功法,到时候再说。”
听他这安排,根本没有纳兰什么事。朵兰心里明白,说:“先让我妹妹抵挡一会儿,等我们抓住他们再作道理。”陈鲁没出声。
没等纳兰回音,北海国的将士们已经到了,他们也不搭话,吹动海螺号,一批批队伍杀了上来。
金家兵吓了一跳,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时海怪们手持兵器,一阵大杀大砍,金家将士顷刻间土崩瓦解了。
陈鲁跃向金家兵上方,大喝道:“金朗,我老人家苦口婆心,你视作耳边风,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说着纵身跃起,飞向金朗。
其实陈鲁想多了,金家几位兄弟根本没有撤退的打算,他们指挥军士作顽强抵抗。五兄弟一起杀了过来。
金朗大喝:“你们去帮助将士们,这个陈子诚交给我了。”
陈鲁看他手里拿着一个铁饼模样的东西,向这边丢过来,银光闪闪击向陈鲁。陈鲁不敢迟疑,赶紧左手拍出天步三重,一道黄光抵住银光。两道光芒撞击在一起,叮叮当当一阵响,黄光逐渐落败。
陈鲁吃了一惊,这个家伙果然比金鹏有些手段。他的功法似乎和金鹏的不一样。金朗不慌不忙,加大了功力,银光疾如闪电向陈鲁击来。
陈鲁意念一动,橙色光芒随之而上,又是一声巨响,银光闪了几下,死命抵住,两道光芒斗了有一刻钟,不分上下。
陈鲁已经看见,朵兰姐妹和金家兄弟斗在一起,没有落败的样子,不想再纠缠,左脚踢出天步七重,空中卷起一道大浪,直接向金朗疾驰而去。银光一下子退了回去。
金朗大惊失色,纵身跃下尘埃,大喊:“陈子诚,敢不敢在地面较量。”
陈鲁哈哈大笑:“随你,在哪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你的老子、叔叔都和我老人家较量过了。没看到你们金家有什么出奇的功法,你就等着去北海下吧。”
七百五十四、是非不分
金朗刚刚落地,平地又涌起一股滔天巨浪,金朗想再次跃起来,陈鲁不给他任何机会。
虽然陈鲁口口声声让金朗作渐鬼,但这都是他老人家说说而已。陈鲁不但不想要他的命,也不想让他受伤,橙色光推着巨浪向金朗卷去,向他兜头一撞,金朗一下子倒在大浪里。
陈鲁大喝:“绑上。”早有海怪过来,把金朗用铁索绑了。
陈鲁在他肩上点了一下,金朗霎时间瘫在那里。眼光迷离,似乎在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鲁赶紧跑过来帮两位美女。这边战斗也已经结束了,金家四兄弟给两位美女跪下了,也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
陈鲁飞出四个符道,在他们四个的脸上印上鬼符。对这些金家兵说:“你们都归建吧,从哪来回哪,不准擅自离队。”
他们也不管了自己的主子,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这几个人的亲兵。陈鲁看了这五个弟兄一眼,一时还没想好送到哪里。
这时他看见那些海怪还站在空中,朝北海国都统喊道:“你们立了大功,班师吧。”空中出来一阵海螺声,霎时间不见了踪影。
这时天已经晴了,陈鲁判断一下时辰,应该已经到了三更天了。陈鲁说:“金鹏,别人先不说,就说你,你是知道我的。我老人家常说的一句话你忘了吗?”
金鹏说:“没忘,你的四个字,别惹我。”
这很出大家意料,这家伙也知道好赖啊,陈鲁说:“金鹏,你这人还够聪明。不过话得说回来,你们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老人家已经通知地仙,把你们押到地府里受审。让律法说话吧。”
金鹏吃惊地看着陈鲁,带着哭腔说:“陈总制,至于这样吗?我们的亲叔叔被你抓起来,我们几个作为从子(侄子)就不该来问一下吗?”
朵兰大怒:“胡说八道,你这是来问一下吗?你这是兴师问罪,已经触犯了寰宇律法,谁也救不了你们。”
金鹏赶忙又给朵兰跪下,说:“师叔,看在你和家慈同门的面子上,饶过我们吧。到了郑希仁那里?我们弟兄五个断没有生还之理啊?师叔,救命啊。”
金朗大喝一声:“老二,你个怂包?不许求他们?既然我们来了?是好是坏,我们认了。大不了堕入轮回,还能怎么样?”
朵兰走过去,踢了金朗一脚:“看这样只有你算是金刚铁骨,不怕老黑的刑具呗?我们陈大人平时最看好你?说你识大体、顾大局。今天这件事来看?我呸,你更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你知道你叔叔是怎么被抓的吗?”
弟兄五个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朵兰说:“你们这个叔叔丧尽天良?他串通难竹道长劫持使团人马辎重,又专门把我抓了,你叔叔亲自把我关进了了风庵的地洞里。如果不是寰宇十方人马搜救?我几乎被杀。你们还有脸来讨个说法。”
金朗哈哈大笑,指着朵兰说:“师叔,你这是无中生有,我叔叔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弟兄最清楚。他平时与世无争,清心寡欲,潜心修为,怎么……”
哈哈……
没等金朗说完,陈鲁哈哈大笑:“金朗,你确实是一个糊涂蛋,鉴定完毕。你说的这个人是金元吗?我怎么也不能和他挂上钩。这些话你还是在追悼他的时候用吧,也可以写在铭旌上。我老人家反正也没事,就告诉你几句。”
“我不想听,用你陈子诚的话说,你自己留着作报告吧。”金朗大喊道。
“没关系,我老人家照说不误,你不想听就把耳朵塞上。第一,和使团过不去的团队里,就有金元的分。阿沙黑一次次冒充金元,没有他的允许,作为弟子,阿沙黑他敢吗?何况有证据表明,有的时候就是金元亲自出马的。”
金朗大喊一声:“不可能,陈子诚你血口喷人。”
陈鲁说:“这句话你就受不了了?稍安勿躁。这都没什么,令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和尼姑有奸情。”
弟兄五个都抬起头来看着陈鲁,陈鲁看见这五张脸在火把照耀下已经变形了,疑惑、吃惊、烦躁中夹杂着恐惧,在眼神里表露无疑。
陈鲁说:“具体事情不变透漏。我就是不明白,怎么一些奇葩的事都出在你们金府,你们金府真好意思在这里谈天说地。好了,不和你们说了。让你们知道,你们死的不冤就行了。我老人家这就喊来老黑。”
“慢着,”黑夜中飘下来一个人。
陈鲁听出是金孜的声音,他连头都没回,说:“金孜,打架的时候总是看不见你的身影,战斗结束了,你也到了,和自己的孩子你也讲策略。哦,想起来了,你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更狠。男人嘛,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就得狠一点。”
朵兰看了金鹏一眼,他看自己父亲的眼神并没有怨毒之气。朵兰有几分诧异,这真的是一个孝顺儿子,呵呵了。
金孜说:“陈总制,犬子多有得罪,金某给你赔礼了。”说着深鞠一躬。
陈鲁不屑地说:“金孜,你少在那里打马虎眼,你这一礼算什么?你还没给我老人家见礼呢?我高你三级,你见我为何不拜?”
金孜一愣,随即明白了,说:“陈总制,你看这地面,全是大泥巴,我们的交情又不在这方面,下官也就没讲那些虚礼。”
陈鲁摇摇头,说:“错了,金孜,第一,这不是虚礼,这是寰宇十方的必备礼数;第二,我和你还没有那个交情,我老人家不买你的账。”
金孜无奈,刚要跪下,看见了朵兰姐妹,笑了,说:“陈总制,你是讲究礼仪的人,金某佩服。”
陈鲁大喝一声:“什么金某,你就这样和长官说话吗?”
金孜意识到自己又让他抓住一个把柄,说:“下官知罪,但是制爷得让下官把话讲完。圣女是寰宇十方官员,他的品级低我三级,也应该向我跪拜。”
陈鲁说:“这是你自己说的,也是你没事找事,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的智商,怎么当上灵界尊长的?也许真是贿选的。我老人家负责任地告诉你,你金孜拜一次不行了。我隆重地介绍一下,这是拙荆。”
金孜一怔,他的五个儿子也怔了。但是他们五个看见他的老子在点头,都很奇怪,金孜似乎知道,那你没事扯这个干嘛?谁知道金孜还在笑,说:“制爷,那你这位呢?她总不会也是你的夫人吧?”
陈鲁不愿意扯上纳兰,说:“金孜,今天你是要和我对上戏了,那好吧,我这就给老黑说话。”
金孜哈哈大笑,说:“你陈总制可不是这样的人,竟然也有理屈词不穷的时候。咱们是就事论事,制爷何必生气?”
七百五十五、发粪涂墙
咳咳……
朵兰使了一个动静,接过话:“金尊长好像在寰宇十方才呆了一天似的,我总是感觉金尊长是新来的。你对陈总制就这么不了解吗?这位正是我们老爷的如夫人。”
金孜怔了一下,说:“哦,原来如此,我知道制爷一妻一妾,失敬了,金孜有礼了。”说着跪了下去,给几人行跪拜礼。
陈鲁心里吃了一惊,看了一下纳兰,她一脸的诧异。
陈鲁没理她,说:“你金孜就是这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到黄河不死心。说吧,你是不是想为你这五个宝贝儿子求情啊?”
金孜跪着没起来,说:“陈总制网开一面,法外施仁,金孜没齿难忘。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父子,肝脑涂地,也……”
陈鲁说:“停,停,快停,什么肝脑涂地,多吓人啊!你这就涂一下我看看,我最不爱听这一套,再就是什么发粪涂墙,这都是谁发明的成语,恶心死我。”
几个人听他的下文,都是他东拉西扯,不说正事。金孜明白,他这是不给面子,也一声不吭,在地上连连磕头。
金朗大声呼喊:“父亲,你这样,我们宁愿去死。”
金孜喝道:“你给我闭嘴,就是你这个大哥,一点不压事,害了你的弟弟们,还在这里装什么假孝顺。”
金明跪爬过来,说:“父亲,你冤枉大哥了,是二哥我们要来讨一个说法,大哥没拦住,最后也跟来了。”
金孜说:“你给我闭嘴,作为长子,他尽到责任没有?他拉住你们没有?废物东西。”
金朗跪着说:“父亲教训的是。但是儿子还是请求父亲回府,我们这就去地府?郑希仁还是讲理的。”
金孜一下子站了起来?在金朗身上一阵猛踹,说:“你认为你们有理吗?到郑老黑那里你们还有活路吗?你想死别拉上你的弟弟们。窝囊废!”
朵兰大喝一声:“金孜,你好不要脸?他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骨肉?”
金孜说:“多谢夫人提醒,但这是我自己的儿子?杀了他也不关别人的事。”
朵兰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金孜踢得更来劲了。
陈鲁哂笑道:“这年月谁敢保证爹是真的。你看金孜的狠劲,都像是做了什么生意格外送的儿子。”
金孜停了一下?看了陈鲁一眼?还要踢他的儿子。正在这时?一声住手?金夫人从空中降落下来。
陈鲁和朵兰都上前躬身一揖。这一揖,把金家父子弄的都愣在那里了。朵兰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应该施礼。可是这个一向骄傲自大的陈鲁在闹什么?
金夫人打量一下朵兰,冷冷地说:“兰儿,你想杀了师姐的孩子吗?”
朵兰说:“师姐是个明白人,令郎这么闹下去,还用我杀吗?”
这话怼的漂亮,陈鲁暗暗喝彩,讲口才,朵兰不输于任何人。有时候口才不在于话多,而是一两句话就怼到了祖坟上。
金夫人支玛丽怔了一下,显然被这句话噎住了,她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再闹腾,也是你的晚辈,你就多让着他们一些吧。你说呢?陈子诚。”
陈鲁说:“夫人说的是,可是他们也得有小辈的样。见到师叔大喊大叫、大杀大砍的,全没有大家教养的样子。养不教,父之过,不知道你们这父母怎么当的。你们应该教育孩子,就像老金说的那样,发粪涂墙。夫人说吧,这事怎么解决,我们不敢违了夫人意思。”
金孜不踢自己的儿子了,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们。
金夫人说:“你这么看我干嘛?你问清楚了没有,就先拿老大撒气?你没听老五说吗?你不会是诚心的吧?说吧,是你在这处理,还是我在这。你在这能处理我就走。”
金孜一跺脚,对五个儿子恨恨地指了一下,不见了踪影。
支玛丽说:“陈子诚,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们回大营吧。还有人在惦记着你们。”说完对着孩子们大喝一声:“不成器的畜生,随我回去。”
陈鲁和朵兰躬身而立,几个人带着亲兵飘走了。
这时候最没意思的是纳兰,这半天了,她就是空气,没有人注意她,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她在这里有一种故意被冷落的感觉。
尤其可笑的是,自己一直全方位保护着“表姐”,她原来真的是神仙,而且明明白白说出来,她是陈鲁的夫人,而她纳兰却是小妾。
这不是大乌龙了,这几乎就是侮辱了。当然这也许是策略,但是以她对朵兰的了解,她不可能说这些没影的事。金孜作为一方尊长,也不是别人可以拿几句话就忽悠住的。
这是怎么回事?纳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纳兰和陈子诚还有关系?还是关系早都已经注定了?
朵兰过来拉她,她下意识地甩了一下手。朵兰已经感觉到了,又使劲地拉她一下,对陈鲁说:“陈大哥,赶快安排人去守备府吧。”
陈鲁说:“中使大人已经知道了,这时候太晚了,他一定是已经安排好了,天亮再去吧。咱们回去。”说着给朵兰递了一个眼色。
朵兰点点头。这一切纳兰都看不见,因为已经没有了火把。朵兰说:“妹妹,怎么一声不吭,是不是哪里不受用?回去我给你看一下脉吧?”
纳兰说:“不用,姐姐,我很受用。我先走了。”说完纵身跃起,先回到了大营。
朵兰笑着说:“看见了没有?又生气了?”
陈鲁没笑,正色地问道:“我老人家正想问你,你刚才对金孜说的都是真的?”
朵兰反问道:“你认为呢?”
陈鲁说:“你们寰宇十方的秘密多了,我老人家哪里会知道?但是看金孜的态度,这还是真的了,你能不能透漏一点点?”
朵兰说:“陈大哥,可别再让我犯错了,这次的磨难,你已经知道了,没有别的,就是我泄露天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违背了当初的诺言。这次没死也发了一个大昏。”
陈鲁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那我再问你……”
“陈大哥,刚才金夫人说,我们还会有麻烦?我们得早做准备。”
陈鲁看她转换了话题,不好再问,说:“怎么准备,他们什么时候来?功法有多高?我们一无所知。就按平时来吧,见招拆招就是。”
就在这时镇海珠响了,陈鲁赶紧拿出来,是地仙,他显得十分焦急:“制爷,出事了。”
七百五十六、真糊涂了
陈鲁笑了,说:“你这个天天迈方步的人怎么也这么沉不住气了。慢慢说,天塌了还有大地接着呢,砸不到地下去。”
陈鲁以为是难竹道长的魂魄出了问题。他作为修仙之人,已经成了不坏之身,在地府已经几万年,没有了他的名字,陈鲁怕有人作怪。
地仙说:“阿沙黑的魂魄不见了。”
陈鲁舒了一口气,说:“不见就不见吧,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倒是难竹道长,他去重生没有?”
地仙说:“已经完事了。制爷,小仙斗胆驳你一句,制爷真的弄反了,难竹道长掀不起大浪,这个阿沙黑可不是,他如果遂了心愿,寰宇十方就完了,我们都得被打回原形,堕入轮回。”
陈鲁吓了一跳,说:“既然这么凶险,为什么还被他跑了?”
地仙说:“小仙也糊涂着呢,正在让四将、二侠追查。”
陈鲁想了一下,说:“需要我老人家做什么?”
地仙说:“阿沙黑的功法极高,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辛苦制爷,阻止他到哈烈哈剌章府上。”
陈鲁的头上似乎响起一声惊雷,是那个阿沙黑,哈剌章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又是亦幻亦真。
“制爷,赶快去太阳屿找尊师。”说完退下了。
陈鲁大脑一片空白。只好请教朵兰。他发现朵兰眼里含着泪水,双唇紧咬,已经咬出血来。
陈鲁吃了一惊,说:“朵兰,你认识阿沙黑?”
朵兰说:“听你说过一百遍了,但是还没见过这个人,他在寰宇十方并没有什么名气。”
陈鲁满脸疑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沉思一会儿,说:“那你这是怎么了?似乎很难过。”
朵兰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有什么难过的!只不过难过你们地府,连一个魂魄都关不住,这不是有问题吗?你作为地尊,说不过去啊,有事的时候,你可是第一责任人。”
陈鲁点点头说:“那倒是,但是也没必要担心?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这就去太阳屿找阿德老师。”
朵兰说:“走吧?我们去见过中使大人?一起去。”
两人来到议事大厅,李达和一些将官都在等着。陈鲁把情况介绍了一下。把下一步打算告诉了李达。
李达说:“明天早晨走不了?和地方官的官司不用你去,把朵兰留下,让纳兰去。”
朵兰说:“中使大人?这件差事?我妹妹做不了,还得我和陈大人去。我去去就回来?陈大人办差就可以了。让我妹妹好好守着大营。纳兰,这里就交给你了。”
纳兰点点头,陈鲁说:“我们不忙走,过了四更天再走吧。”
李达明白他的意思?怕大营有危险?点头同意。
四更过后?陈鲁又在大营内巡视一遍,看各处都戒备森严,放心了?和朵兰一起来到太阳屿。
朵兰让陈鲁等一下,她自己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带着阿德走了出来。
陈鲁一见到老师,没等施礼就发起了牢骚:“怎么回事?朵兰只是一个圣姑使君,在太阳屿可以随意出入,我老人家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却偏偏进不得。这是怎么回事?老师,把这话转给圣母。”
阿德却躬身一揖,说:“见过制爷。”
陈鲁慌了,说:“老师,你这明明是在打我脸呢,说正事吧。朵兰都告诉你了吧?”
阿德说:“这真不是小事,地仙也太大意了。”
陈鲁说:“老师,我看地仙那么着急,感觉到也不是小事,只是现在我还没明白,这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
阿德向院里看了一下,指了一下阴凉处,几人走了过去。阿德说:“子诚,你的师父和你讲过一气化双峰吧?”
陈鲁有一次听到这几个字,还是一向都稳稳当当的老师阿德讲出来的,这才明白,这不是玩笑,说:“讲过,我以为是我师父要发疯。”
阿德郑重地说:“这几个字就着落在此人身上。”
陈鲁还在等着老师说话,看他又停住了,不用说,又是让自己去猜后半部分。
陈鲁说:“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一套,说话半吞半咽,似乎有多神秘。一个个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借以向世人显示,他是神仙。这样的神仙也太好当了。”
阿德也不生气,说:“兰儿倒是对你讲了不少,也做了太多,最后怎么样?泄露了天机,发了一个大昏,这就是规矩,把十方的一些事都告诉世人,那不乱套了吗?你们稍等,我去叫沈梦。”
说着走到门口,对一个士兵讲了几句什么。士兵向里面飘去。
陈鲁感到奇怪,说:“老师,你没有人家靖宇尊者的职位高,怎么敢这样去喊人家?”
阿德笑着说:“我不行,不是有行的嘛!”
陈鲁吃惊地看着朵兰,说:“你比尊者的级别还高呢?”
朵兰笑而不答,阿德指着陈鲁说:“糊涂,这次真糊涂了。”
这时候陈鲁才意识到,特么的,我老人家是他们的官长,我自己本身就是神仙。
哼……
嘎嘎……
都给我老人家悠着点,当心我发脾气!
沈梦飘了出来,赶紧过来给陈鲁见礼,他们只是有两级之差,不用行跪拜礼。阿德和朵兰都上前见礼。
陈鲁居高临下地问道:“沈梦,你都知道了?”
沈梦说:“回制爷的话,还不十分清楚。请制爷明示。”
陈鲁说:“秘书监,你告诉他。”
这叫范儿,这就叫派头,也是权利的宣示。
阿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沈梦显然是吃了一惊,说:“郑仙长也这么不小心?制爷不要着急,下官作法。各位稍候。”一霎时不见了踪影。
过了片刻时间,沈梦现身,说:“请各位随我走。”说完跃向空中,几人紧紧跟着,在一条大河前停下。
陈鲁还没开天目,只好暗暗作法,向下面看去,大河边上一队队官兵拦住了一个人的去路。
这个人不甘心失败,正在上蹿下跳,忽然空中响起一声怒喝:“这是天罗地网,你不用挣扎,快回去吧。”
陈鲁说:“这声音我老人家这么听着像是支疯子?”
沈梦回过头来,吃惊地看着他,说:“制爷也知道支秋枫?”
陈鲁明白他的意思,他陈鲁连天眼还没开呢?能认识这么高端的人。
他也没客气,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支疯子很了不起呗?我老人家负责任地告诉你,他支秋枫的脑袋掉了也长不上。我怎么看着他和这个阿沙黑是一伙儿的。沈梦,还不快抓住他?你再不动,我老人家可要动手了。”
七百五十七、行在
话音未落,阿沙黑离开河边,一道黑气向东边而去。沈梦赶紧作法,看样子已经追踪不到了,脸上见到了汗珠。
陈鲁大喝:“沈梦,刚才你为什么不下手抓住他?”
阿德过来在后面悄悄地扯了他一下。他没好气地说:“又干什么?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跑了。沈梦,赶快看,他去哪了。”
沈梦不敢回口,说:“制爷,这是十几天前的幻像,下官追踪不到了,看他的方向,应该去了中土。”
陈鲁吃了一惊,说:“十几天前的?还是幻像?那你们都干什么来着?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废物,你沈梦就是一个废物,还是什么靖宇尊者。圣母怎么尽养了这么多废物!”
沈梦的脸变得红一阵白一阵。这就是一个菜鸟,这才是官场上十足的菜鸟。在官场上根本听不到这样的话。大家都是一团和气,心里骂你十八辈的祖宗,面上也气定神闲,面带微笑,这就是官员。
何况沈梦这是上万年的神仙官员,在太阳屿说一不二的官员,职级正二品官员,比各地的尊长还要受人敬仰。在这个菜鸟面前,就像在训一个三岁孩童。
阿德有心提醒他,怕还和刚才一样,给他一个没面子,没敢再说什么。陈鲁说:“朵兰,随我走,大堂山闭峰谷。”
朵兰说:“去那里干什么?”
“阿沙黑的老巢。”
阿德说:“你找不到,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尊者大人,我们告辞了。”
沈梦说:“陈总制好走。”陈鲁也没理他,纵身跃起,几人向闭峰谷疾驰而去。
大约一刻钟,他们来到了阿沙黑的院子。阿德让陈鲁他们稍后,自己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只靴子。
朵兰说:“师父,这人已经死了,他还有生前的气味吗?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阿德说:“子诚自然有他的道理。子诚。你认为这里有猫腻,是吗?”
陈鲁心里有气,他已经发现,这里面有故事,于是不客气地说:“师父,你们喜欢装糊涂,就随便装去好了。我们走了,告辞,不送。”
说着拉起朵兰就走。走了一段路程,朵兰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陈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陈鲁说:“这是天机?能随便说吗?你尽管去猜好了。走,回使团。”
朵兰怔了好大一会儿。这一天,陈鲁怼天怼地?甚至骂人?这下子好了,毫不相干的朵兰也没逃掉。朵兰猜测?很可能和这个阿沙黑的逃脱有关。
其实朵兰也在怀疑这件事?似乎背后有一双手在安排这一切。
他们回到大营,已经是下午未时了?龙刚他们去交涉,还没有回来,哨探一会一拨儿回来报告进展情况。陈鲁把自己的差事汇报一下。
他想留下朵兰,自己去追踪。李达同意?让他速去速回。
陈鲁告辞走出来?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拿出靴子让他嗅了一下?他点点头。陈鲁大喜,飞身上马,回头看了一下?朵兰站在门口看着他呢。
不见纳兰的身影?在大厅里也没见到。
随她去吧。陈鲁走出大营?到了没人处,大青马腾空而起,向东南而去。陈鲁一路观看景致,真是向中土飞呢。一个个熟悉的地方匆匆掠过。很快,他就过了肃州。大青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东飞。
陈鲁吃了一惊,去哪里?莫非去京师不成,还是行在北平?
最后令他激动不已的、又心惊肉跳的的结果出现了,他来到了北平行宫的上空,这是在建的皇宫大殿。
这里正是午时,他回到了自己的国都,虽然是陪都,也令他激动不已。但是他有了难以名状的恐惧,这个阿沙黑在皇宫里。他要干什么?
这是自己的老巢,陈鲁不敢伏在琉璃瓦上观看,他想了一会儿,应该去衙门,只有找到知根知底的官员,才能打探出来。
但是他想了一下,竟然没有太要好的官员朋友。
现在最重要的是喂饱了肚皮,肚子在咕咕叫着。他走到粮米胡同,找到一家饭庄。走了进去。
店小二看他是一个人,也不愿意搭理他。陈鲁看了一下,这是一个大店。大店都是这样,陈鲁常年在外,知道店大欺客的道理。
看你是单身一人,往往都认为,没有什么油水可赚。态度冷漠一些,客人就知趣地退出去了,免得被一个人占一个大桌。
陈鲁知道其中的奥妙,进去后在文袋里摸出一块银子,差不多有一两重,说:“给我长一个干净的雅间,两个肉菜,两个素菜,不吃酒,剩下的都赏你。”
店小二以为听错了,这可是一两银子,十个人能吃一顿有酒有肉的大餐。像陈鲁这样一个人,上再好的菜也用不了三钱银子。店小二似乎高兴的不知所措了,说:“客官随小的上楼。”
陈鲁落座,街面就在自己的窗子下面,向下一看,街上的人物街衢尽收眼底。陈鲁非常满意,慢慢地吃茶等菜。
这时陈鲁听见一阵阵筛锣声,由远及近传了进来。陈鲁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街面,所有行人和摊贩都已经跪在地上,高喊神仙。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人抬的小轿子在一队兵丁的保护下、人们的簇拥下、打着执事走了过来。陈鲁走出去看一下楼下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酒菜还在冒着热气。
这里也见不到店里的掌柜和酒保。
陈鲁摇头叹息,回到自己的桌上等菜。向下面看,人们已经疯了,高喊着各种口号,跪地不起,截住轿子的去路。兵丁大声吆喝,被随行的几个道士制止。
兵丁无奈,只好在前面开路,轿子还继续走着,也没看见法师出来,他已经坐在了轿子顶上,满头白发,挽成一个髻,留在外面的和长长的银色胡须上下呼应着,显得银须飘飘,仙风道骨。他手持拂尘,一言不发,微笑着向众人洒符水。
在众人的簇拥下,执事的声音一点点远去。
陈鲁等菜等的心焦,正在考虑是不是离开,总算是等回来了店小二。陈鲁非常不满,责备道:“为了看一个牛鼻子,竟然不顾了生意,告诉你们的掌柜,你们的酒肆该关张了。”
七百五十八、说不清楚
这个客人不同于别人,出手大方,一下子就是一两银子,店小二当然愿意回答。他陪着笑脸说:“客官说笑了,客官不是当地人吧?这个酒店可以天天开着,这神仙可不是天天能见到的。小的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可惜没挤进去,没沐浴到符水。”
陈鲁说:“这是什么人?大家这么趋之如骛的。”
店小二摇摇头,说:“不是人,这个绝对不是人,我们都叫他神仙。”
陈鲁饶有兴趣地说:“他是哪个道观的?跟在后面维持的那个是官员吗?”
“他是西山灵虚宫的玉虚道长,是东建省二徐宫的住持,特意被皇上请到了行在。那个官员是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黄强。”
陈鲁听到这个黄强的名字,感觉很熟,一时没想起来是哪一个。他知道这个二徐是谁,又问道:“他有什么本事?值得你们这样?”
小二拉了精神:“本事大了,你是没见识到,呼风唤雨,移山倒海,腾云缩地,没有什么他不会的。”
陈鲁哂笑道:“那么说旱涝一些灾害,他都能处理了?”
“能,当然能!为什么不能?这里的百姓全靠他保佑呢。他还有一个最大的本事,点石成金,烧炭炼丹。当然了,这都是为皇上做的。”
这时楼下一片声地喊店小二,店小二说:“我得快去了,还有一个菜,马上给你端来,客官慢用,小的得去照顾客人了。有事尽管叫我。”
陈鲁刚刚拿起筷子,大青马一阵阵嘶鸣。陈鲁顾不上管它,他现在必须要抓紧吃东西。可是没等吃几口,大青马又是一阵嘶鸣。陈鲁坐不住了,赶紧下楼,跑了出去。
大青马连连向他打着响鼻。陈鲁不解,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异常。刚想再上楼接着吃去。大青马使劲地嘶鸣几声,似乎很愤怒。
这时才引起了陈鲁的注意。他问道:“狗儿,有情况吗?”
大青马点点头。陈鲁心中一凛,说:“是刚才过去的那个人吗?”大青马高兴地打了一个响鼻,点点头。
陈鲁这才明白,这里面有他陈鲁要追踪的人。大青马看他迟迟不下来,着急了,大声嘶鸣起来。
他顾不上再回去吃饭了,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大青马向那一群人奔去。
在官员层层的保护下,四人抬小轿子,一直走进新修的宫里。陈鲁已经鞭长莫及了。只好下马等着熟人。他等了有半个时辰,看来来往往的官员没有一个认识的。
他不能再等了。
他有几分着急,大青马直接就落在皇宫这里。又在这些人当中示警?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玉虚道人。陈鲁赶紧走到守门将领那里?说:“本官要见皇上。”
这里是五卫亲军指挥使司的将官,一般的文武官员都不放在他们眼里。一个六品小官不合规矩地瞎咋呼?根本就没人理他。
陈鲁知道自己的这一声喊不合规矩。可是他没法不喊,他倒是想赞名?谁又能认识他呢?认识他的官员也以为他在万里之外的撒尔国,不会在这里的。
陈鲁不管这些,又大声喊了几句,一个将官跑了过来,呵斥道:“这里面是六部、九卿衙门,你懂不懂规矩,在这大喊大叫的。”
陈鲁是一个六品小官,也知道这是皇宫外城?这里是六部衙门,确切地说是五部衙门,刑部在夹道胡同那边和大理寺在一起。他想说找某个大人,可是一时不知道想找谁,直着脖子喊道:“我怎么不懂规矩,你去通报皇上,就说陈子诚求见。”
这个将官是一个卫司佥事,看他不懂规矩?又说不明白,大怒:“来人,把他送到五城兵马司衙门,审一下是不是冒充的官员。”
一些士兵围了上来。陈鲁也上来火大,喝道:“你们离我远点,我告诉你们四个字,别惹我。惹我者,作渐鬼。”
这些围过来的士兵面面相觑,都把眼睛投向了佥事。佥事笑了,摆摆手,士兵们退了下去。
佥事说:“你叫什么成?你说的我明白了。皇上他老人家在那边吃饭呢。你过去找他吧。”
陈鲁心里明白,这是行在,陪都,自己又乱说话,人家又把他看成了疯子。于是他自己先笑了,说:“将军,我老人家知道你把我当成疯子了。皇上怎么能随便出宫吃饭呢?我告诉你,我想向皇上汇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迟了就来不及了,有人要行刺皇上。”
佥事吃了一惊,向掖门处看了一眼。一个身穿獬豸补服的官员走了过来。这是御史科道人员,就是监察人员。
他向陈鲁拱手一揖,说:“下官是当值的监察御史杜宾,请问你这条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陈鲁说:“杜大人,我老人家说不清楚,时间紧迫,你快让我去见皇上,玉虚老道有问题。”
这一声老人家让人心里不舒服。但是这是当值御史,一旦陈鲁说的是真的,这可就是泼天大案。他一个小小的七品监察御史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杜宾还是说:“请大人拿出证据。”
陈鲁火了:“我说过了,这事说不清楚。”
杜宾问:“那你最起码得告诉我,你是哪个衙门的吧?你穿的可是钦差服饰,乱穿服饰可是要掉脑袋的。你这是僭越。”
陈鲁想了想,还是不能说,说了他们更得把他当成疯子了。他只好说:“我不能告诉你,你也别问了,你要是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就让我这就去见驾。”
杜宾火了,骂道:“你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不忠于朝廷、不忠于皇上?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这里是你可以胡说八道的地方吗?”
监察御史虽然是七品官,那是天子耳目,见官大三级,陈鲁当然明白,今天杜宾都算是好性的监察官员了。
陈鲁玩别的不行,玩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那真算得上是祖师爷。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双脚蹬地,哇哇大哭,喊道:“完了,全完了,一会儿皇上被人杀了。”
这些人大惊失色。杜宾火了:“来人,赶快把他架起来扔到金水河去。”
七百五十九、玉虚大师
几个士兵过来就要架陈鲁,陈鲁还和刚才一样,踢着双脚大哭,这几个士兵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子踢到了很远,直到金水河边上才停下。
几个士兵被陈鲁一脚踢迷糊了,糊里糊涂地飘过来,睁眼一看,都坐在了金水河边上,动一动就得落下去,都吓得哇哇大叫。
所有人,包括来往的官员都吃了一惊,赶紧安排人去救那些士兵。
陈鲁看也不看一眼,还是哇哇大哭。
人们越聚越多。
陈鲁有他自己的打算,就是想惊动里面的六部九卿衙门,人聚的越多,陈鲁那狼一样的嚎叫声越大。
这时从外面人们簇拥着一顶小轿走了过来,很多官员都跪了下去,喊道,见过太孙爷。
陈鲁判断这是皇太孙。他的哭声更大了,大喊大叫:“皇上完了,有人要弑君啊,你们不让我进去,就是同谋。”
这声音早已经惊动了太孙,他下了轿。
陈鲁远远地看去,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子已经长成了,只是细高个,身穿娥皇缎子长衫,外套一个团龙坎背,头戴翼善冠。大热的天,扎拽的丝毫不乱。
他长得面白如玉,细长的眉毛下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透着一种坚毅和刚强。
陈鲁见过他,已经过了五年了,差不多变成一个大人了。他已经向陈鲁这边走来,一些人似乎在拦着他,他摆摆手,走过来。边走边问陈鲁:“你说的是真的?这话可不能乱讲的,你在哪里听到的?”
陈鲁哭着喊道:“太孙爷啊,你可来了,你赶紧进宫拦住玉虚那个牛鼻子,别让他靠近皇上。不管我说的对不对,这事总好办吧?”
皇太孙点点头,说:“依你。都说你是疯子?看你这样不像,你快回衙门吧?本座这就进宫。”
说着向一个随行官员递了一个眼色?急匆匆向里面走去。
这个随行官员留下,走到陈鲁身边?陈鲁认识他,这是户部尚书袁季,他赶紧磕头?说:“见过袁大人。”
袁季吃了一惊?说:“你认识本部堂(各部尚书的称呼)?”
陈鲁说:“我老人家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袁大人啊。”
袁季吃了一惊?说:“你是……”
陈鲁赶紧示意他噤声。袁季点点头,递给他一个名帖,说:“本宪得进宫了,这是我在北平的住址?我酉正时分在府上。”
陈鲁看了一下地址?粮米胡同?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放在文袋里。
袁季进宫了,大家又围了过来?陈鲁不理他们,还是想找地方去吃饭,刚准备走,看见有几个人从宫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那边干嘛呢,那么热闹?”
有人告诉了他。这时在外面候着的轿子已经抬了过来,他刚要上轿,一脚里、一脚外的时候,向这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咦……
啊……
这个人出了几个怪声,随员们都在看着他,他退了回来,向这边看了一会儿,紧走几步朝陈鲁走来。
陈鲁看这人很面熟,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个。
这个人走过来,不顾众人,说:“这位可是陈大人?”
这一定是熟人了,陈鲁摆摆手,示意噤声。这人拉着陈鲁走出人群,向后面说:“你们先回府吧,一会儿本官自己回去。”
这人一边说,一边拉着陈鲁来到对边一家饭庄,两人谁也没说话。
饭庄的掌柜亲自迎出来,说:“黄大人,小的有礼了。”说着亲自带着二人来到楼上。
这时陈鲁已经想起来了,陈鲁的记忆里一向很好。这就是回京的使团副使黄强,刚才簇拥着玉虚道长的就是他。
两人来到一个雅间,黄强对掌柜说:“先来一壶好茶。”
陈鲁说:“好茶不忙,先上酒菜,我老人家不挑食,一碗煨得稀烂的鸭子和一个炖的稀烂的火腿,其他的你就看着安排吧。”
黄强说:“陈大人还没用饭呢?罪过,罪过。”说着示意掌柜,掌柜的走了出去。
黄强看门关上,跪下去,纳头便拜:“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黄强拜见恩人。”
陈鲁说:“黄大人怎么这么客气?太外道了,我老人家糊涂,你们走的够快的,哪天回到北平的?”
黄强说:“我们倒是走的不疾不徐,也没有什么辎重,半个月就到了。倒是你陈大人,怎么也在这里?行人司的问起你,你怎么回答?”
陈鲁伸出大拇指,说:“黄大人真是一语中的,没法说,和谁说都说我是疯子,我也不敢说啊。老兄,我正好有话问你,你们今天给玉虚这个老杂毛护驾呢?”
黄强显然是吃了一惊,说:“陈大人何出此言?你认识他吗?”
陈鲁说:“不瞒黄大人,兄弟正是为了追踪他才到的这里。”
黄强吓了一跳,说:“这么说,你追踪的这个人也就是最近才到啊。而这个玉虚在去年就已经接进了北平,是我们吕部宪亲自到东建省接来的。陈大人会不会弄错啊?”
陈鲁沉思片刻,说:“黄大人,你是了解兄弟的,你想我们能错吗?”
黄强点点头,说:“陈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陈鲁说:“等我吃完饭,你把宫里的事和我说一下。”说着,饭菜已经上来了,两荤两素。
陈鲁说:“黄兄,你已经用过饭了,兄弟也不虚让你了。”
黄强点点头,说:“下官真的想陪大人小酌几杯。”
陈鲁摆摆手,说:“改天再说,今天滴酒不能沾。你先吃茶吧。”
陈鲁不顾黄强的眼神,风卷残云一般,顷刻间把饭菜吃得精光。看得黄强目瞪口呆。这是哪个庙里放出的饿死鬼?
陈鲁早已经发现了黄强的表情,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黄兄,讲一下宫里的事吧,兄弟我洗耳恭听。”
黄强说:“下官明白陈大人的意思。自从这个玉虚大师做了道录寺的右玄义,几乎随便出入宫禁。他确实有一些功法,最善于导气,每天为皇上导气一次,皇上对他非常依赖。他还有丹药进给皇上,叫什么雪灵丹,皇上旦夕离不开此人。”
陈鲁大惊失色,喃喃地说:“完了,圣上糊涂了。”
这次轮着黄强吃惊了,说:“陈大人,怎么能这样说皇上呢?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陈鲁说:“黄大人,不瞒你说,圣上从来不信这些东西,有人进丹砂,被皇上当众杖责。现在怎么会信这个牛鼻子的话?黄兄,圣上现在身体如何?”
七百六十、行刺
黄强摇摇头说:“下官官微职小,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知道?但是有一件事,臣下几乎都知道了。这两年皇上的心性大变,喜怒无常,经常杖责大臣,就连刘大帅都有了不是。原来金大人在世,还有人能谏阻,现在没人敢劝皇上一句。尤其是又传出了一些宫闱之事。皇上一次就杀了宫人三百多。”
说完叹了一口气。
陈鲁说:“我老人家的情况黄兄应该知道。有一点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想吃丹药成仙的门儿都没有。这是大热的东西,皇上已经中毒了。这是慢毒,无药可解。黄兄,我要面见圣上。”
黄强站了起来,踱了几步,说:“下官不信你,还信谁啊!下官经历了生死,见识了陈大人的手段,什么玉虚大师,在陈大人跟前一文不值。”
“这话说得对,黄大人是一个明白人。”陈鲁的老毛病犯了,脸上现出骄矜的神色。
黄强看在眼里,接着说:“过一会儿我进宫去找靳内相,他会有办法的。大概过一个时辰。不知道陈大人还有什么安排没有?”
陈鲁说:“事有缓急,我这次进京,主要是为了皇上的安危。袁季大人和我约过在酉正,没关系,时间还来得及。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去吧。”黄强急匆匆走了。
陈鲁喊道:“店家,来一趟。”掌柜上来,陈鲁掏出一块银子,说:“这个赏你。”
掌柜说:“黄大人已经赏过了。”
陈鲁说:“这是我老人家赏的,这个屋子,我想待一会儿,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掌柜接过银子,又上来一壶好茶,几碟茶点,退了出去。
陈鲁吃着茶,在理顺这件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掌柜的把他喊醒了。陈鲁看见有两个烟墩帽的使者躬身而立。
陈鲁判断是宫里靳友派来的。其中一个太监说:“陈大人,靳老爷有请。”
陈鲁谢过掌柜,不敢懈怠,赶紧随着两个小黄门官来到宫里。奇怪的是,没人检查他。陈鲁猜想,这靳友是秉笔少监,权倾朝野,宫里宫外哪个不巴结他?谁敢给他的客人搜身?
其中一个小太监向前面指了一下,说:“陈大人,我们老爷在文华殿候着呢,我们是外勤?就不送大人了。从这里过去?再转过那个假山,在一个红门里进去。”
陈鲁抱拳谢过?向文华殿走去。陈鲁虽然没到过这里?但是他知道?这里的规制和京师的宫殿差不多,走到这里,文华殿也就差不多到了。
按他们说的路线?走过假山,看见了红油角门。有几个带刀护卫钉子一样站在那里。
这些人也没盘查,只是敬了一个军礼?陈鲁也没回礼,径直向里面走去。在一处水池旁边?一个鹅卵石小道走过去?来到了一处抄手游廊。
陈鲁感觉有几分不对。正在迟疑?看见有几个女子在吃惊地看着他。
陈鲁心里一惊?这是后宫了,怎么搞的,他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不都说后宫戒备森严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陈鲁在心里笑骂道:“靳友这个阉竖,他可以在这里随便出入,我老人家可不行,能在这里会面吗?他不说是文华殿吗?这显然不是,这就是内宫。鉴定完毕。”
他想到这里,感觉不妥,转身就想走回去。这时候几个宫女已经大呼小叫起来。陈鲁加快了脚步,但是已经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没等陈鲁解释,一张大网罩了下来,迅雷不及掩耳,把陈鲁捆的结结实实。
陈鲁根本没当一回事儿,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去喊靳友,就说我老人家到了。”
根本就没人理他,过来一些人把他拖了出去,绑上以后,抬到了一个大厅里。
陈鲁感受一下这个大网,仿佛不是普通的网,难道是这个玉虚动手了?
这时人们簇拥着玉虚走了进来。他信步走到公座上,一边走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鲁。
陈鲁大喊:“阿沙黑,你真是阴魂不散,你想干什么?你要是对我们主子有一点点歹意,寰宇十方不会饶你,我老人家一定让你去堵北海眼。”
玉虚道长说:“大家看一下,他说的话你们懂吗?你们说他是疯子,山人告诉你们,他不是疯子,他是妖道,进宫行刺。”
这声音,不是阿沙黑又是哪个?陈鲁大喝:“阿沙黑,你要是一个爷们,咱们就别这么偷鸡摸狗的干。我们就来一个真刀真枪的对一架。”
说到这里,他运用功法,想解开大网,他尝试了好几种功法,对这个大网丝毫没有效果。他干脆不动了。
阿沙黑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他,看他放弃了尝试功法,笑着说:“你还有一点点自知之明,任你有千般功法,也打不开这个大网。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处理你?”
陈鲁轻蔑地笑道:“这话应该我老人家问你。”
玉虚说:“这事我可不管,山人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有人会找你的。”说着就要出去。
陈鲁急了,说:“阿沙黑,我们好歹也算是熟人,你不能就这么把我扔到这里一走了之吧?”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靳内相到。”话音刚落,靳友已经走了进来。他和玉虚拱手一揖,玉虚站在了一边。
陈鲁知道这件事蹊跷,多数和这个阉竖有关,一声不吭,看靳友如何动作。
靳友一脸的惊讶,扯着公鸭嗓、大惊小怪地说:“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几时回的北平?为什么不来找我?”
没等陈鲁回答,他又急匆匆地说:“你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让咱家怎么救你?你说吧,为什么要来行刺?”
陈鲁不说话了,这是阴谋,只靳友的阴谋。陈鲁久经世事,早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看一下他要干什么,要对他的救命恩人使什么坏招。
两边的宦官大声呵斥。靳友摆摆手,说:“陈大人,你一向能说会道的,几乎是巧舌如簧,为什么一言不发?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陈鲁说:“靳友,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樱桃王八犊子,告诉你,我有权保持沉默。”
靳友走过来说:“陈大人,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才听说你进宫了,至于为什么要抓你,我还真不十分清楚。本来这不是我的差事。我听说后,还是赶紧跑来了。我想,我还是能救得了你的。”
陈鲁轻蔑地笑了一下,说:“靳友,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玩那个火葫芦了,有屁快放。”
靳友说:“陈大人,殿卫大人说你持械闯宫,意图不轨,证据确凿,你说别人谁能救得了你吗?”
陈鲁说:“那你还放着个臭屁干嘛?离我远点,一嘴的大蒜臭。”
靳友说:“陈大人,稍安勿躁,你让人家把话说完。那颗子母珠能救你。”
陈鲁半天没明白,说:“什么意思?你是疯了吧?什么子母珠?”
七百六十一、还我子母珠
靳友说:“陈大人,这样就没意思了。听雨峒那个守备拿了我们的东西,难道你忘了?”
陈鲁恍然大悟:“你的意思,这个什么狗屁珠子在我老人家这里。”
靳友说:“难道不是吗?用你的话说,我们都是什么狐狸,什么葫芦的,就谁也别打埋伏了。”
陈鲁哈哈大笑,揶揄地说:“靳友,你原来这么贪心啊,你这命回到了京师,你又惦记起财宝了。是有那么一颗珠子,让我老人家扔到轮回的五谷所里去了。”
靳友的脸一瞬间红透了,红的发紫,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有几分扭曲,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轮回的五谷”这件事是他一生中的噩梦,也是他这一声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他甚至每天都在幻想,知道这件难堪事的人都不在人世了,那样,这件丑事也就随着这些人埋进了坟墓。
可是时间刚刚过了一个月,就有人提起了这件事。这可是二十四衙门中最具实权的秉笔少监。他的公鸭嗓变了声,也不再装模作样了,大喝一声:“搜。”把站着的太监和小道士吓得一哆嗦,就连玉虚都吃了一惊。
几个小太监拿过来陈鲁的文袋,把东西哗啦一下子倒在地上,悉心地搜检了一番,什么也没有。陈鲁已经看见,镇海珠和红珊瑚宝石都已经黯淡无光了,就像一个破石头一样,傻乎乎地堆在那里。
靳友有些气急败坏,说:“马背上有一个褡裢,去几个人搜一下。”
陈鲁连忙喊住他:“靳友,我老人家先告诉你,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的坐骑不是凡品,这你应该知道,不想死的,趁早离他远点好。”
靳友有几分疑虑,回头看了一下玉虚大师,玉虚大师点点头。靳有了依仗,腰杆子一瞬间挺了起来,说:“到了深宫大院,有神仙镇着,任你有什么功法也无济于事,去两人看看。”
陈鲁哂笑着说:“靳友,你这阉竖,真是没有气度,如果我是你?一定还要再装他一两天?直到把我老人家玩死为止。我问你?你为什么那么想弄死我?说不通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一下子救了你两次。要不要我给大伙儿说一下。”
靳友已经恢复了平静,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把你弄死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的子母珠?拿不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字了。”
陈鲁说:“懂,我老人家替你说了吧?死去,奥,这是两个字。说实话?靳友?其实我挺佩服你的胆量。你应该知道我的本事,竟然还敢太岁头上动土,你的自信和底气来自哪里?是这个牛鼻子吧?告诉你,靳友?你祸不远矣。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说:“少监老爷,死了。”
陈鲁哈哈大笑?说:“听他说了没有,少监老爷死了,这句话可不是好兆头。靳友……”
靳友喝道:“闭嘴,你这个奴才,乱说话,说怎么回事。是那个大青马把他们踢死了?”
不用说了,是去搜褡裢的几个小太监。陈鲁说:“靳友,你抢我话,我告诉四个字,别惹我。现在赶快解禳、破解吧,不然你……”
旁边一个太监说:“怎么破解?”
陈鲁说:“笨蛋,没见识,先供上酒菜啊,两个菜是必备的,稀烂的鸭子和稀烂的火腿,记住不要北方的火腿。”
大家都愣了,这个是官员吗?是注水猪肉,山寨版的,怎么这个德行?还是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玉虚走了过来,踢了陈鲁几脚,说:“告诉你,小子,一些邪祟怪谲,山人见多了,你比他们能高明到哪里去?你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了。说吧,你口口声声喊我阿沙黑,你认识我吗?”
陈鲁说:“你不用再装了,刚刚靳友没进来时你已经承认了,这么多人你还想抵赖吗?我告诉你,阿沙黑,你要是敢弑君,就是寰宇十方的公敌,你的美梦还没等做就已经破灭了。”
玉虚说:“告诉你,姓陈的,山人圣眷正隆,为什么要弑君,我真盼着皇上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呢。倒是你,进宫来干什么?不是行刺是什么?靳内相,以山人之见,还是交给你们司礼监或者是交给东厂提督吧。”
靳友沉吟了一下,说:“这个差事应该是我们司礼监的,但是这就会惊动我们提督黄公公,他问起来不好说。不如就交给东厂吧。”
玉虚哈哈大笑:“怕黄公公知道你的子母珠,还是怕他知道轮回的五谷。随便你,但是有一点,不能弄死他。我想,你也弄不死他。”
靳友吃了一惊,狐疑地说:“难道大师真的认识他?”
玉虚说:“你看呢?记住我的话。”
哈哈……哈哈……
陈鲁看有机可乘,哈哈大笑。笑得靳友心里发毛,仗着胆子问道:“陈子诚,你笑什么?你……”
哈哈……哈哈哈……
陈鲁一句话不说,只是笑个没完,一声比一声高,大家都愕然地看着他。
哈哈……咳咳……
靳友走过来,说:”笑够了?接着笑啊,说,有什么可笑的?”
陈鲁喘着气说:“靳友,轮回所小友,你真是傻得可爱,这你都没听出来,他明显在告诉你,他就是阿沙黑。你个大傻佬,樱桃小完犊子……”
“是又怎么样?咱家喜欢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鲁还是笑着说:“寰宇十方竟然有你这样的人,把祸害你的人奉若神明,却把你的救命恩人抓来设计干掉,你算是给我老人家上了一课?”
靳友一头雾水,看着陈鲁,指着玉虚大师,弱弱地说:“你是说他……”
“你个大傻佬,我老人家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有权保持沉默。”
呃……
靳友刚要说话,一个小道士进来喊道:“礼部黄大人在恭候老爷回銮。”
玉虚说:“排法驾到这个门廊前候着。”
说完又嘱咐几句,把拂尘一甩,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鲁一眼,飘然而去。
陈鲁心里感叹,这就是一个从八品的道录寺官员,呼喝朝廷大臣如同奴仆。靳友是司礼监秉笔少监,虽然只是从四品,但是朝廷一二品的大员平时也不放在眼里,看这样在这玉虚这里也和下属一样。
黄大人不用说就是黄强了,这是朝廷五品郎中,每天成了这个芝麻绿豆官的跟班了。这是深宫大院,他这个牛鼻子却出入自由。
一阵锣声,一片声喊道,“神仙起驾了。”陈鲁知道机会来了,大声喊道:“黄强,我在这里。”接着又连喊了三声黄强。
过来几个太监把他的嘴堵上了。
但是陈鲁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们说是文华殿。陈鲁不信。文华殿他们绝对不敢这么嚣张。陈鲁开始认为,这是后宫,看玉虚和这些小道士在这里随意出入,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些真男人不可能进到这深宫大内,还是在各大殿里。
喊了几嗓子,把嘴也给堵上了,陈鲁也不愿意再折腾了。随他们闹腾吧,还能把他闹腾死吗?
靳友说:“不管那些事,这个牛鼻子也不是天天在宫里,拖到后面,压豆腐,吃千层饼,随你们。记住,要干净利落。”
七百六十二、千层饼
旁边的太监又说话了:“老爷,那个子母珠可就找不到了。”
靳友说:“还找个屁,你能从他的嘴里掏出来吗?夜长梦多,一旦被主子知道了,我们一个也活不成。”
陈鲁听得真真切切,这是真的想要死的,连说话也不避他了。这人界也有压豆腐这个刑罚吗?正好见识一下。
过来几个人把陈鲁拖着,来到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陈鲁想,这既不是司礼监的处罚室,也不是提督东厂的大牢,这就是私人刑讯室。
这些人想把陈鲁的网子拿掉。陈鲁大喜,拿掉了这个破网子,他还怕什么?可是这些人鼓弄了半天,也用了刀剑,就是无济于事。他们失望了,陈鲁更加失望,知道这是仙家之物,就是阿沙黑的,等闲人是弄不开的,包括他陈子诚。
这个太监问:“陈大人,你现在说出来那个子母珠在哪?一切都来得及。”
陈鲁装作没听见,微闭着双眼,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靳友不耐烦了,说:“行刑。”
过来几个人把陈鲁四肢拉开平躺在地上,然后把这四肢都套上固定的铁环,陈鲁不能动了。这时一处角门开了,几个人搬出来几个袋子。看上去袋子都不算太重,都是能装一斗米的小袋子。
其中一个人把这个袋子押在了陈鲁的胸膛上。陈鲁感觉了一下,能有半石米那么重,哇,太重了!这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靳友说:“陈大人,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再费一遍口舌,你知道这是什么刑罚吗?”
陈鲁感觉到喘气费劲,说:“你们不是说了吗?这肯定就是你们说的,不是压豆腐,就是吃千层饼。我看更像是压豆腐。说实话,和地府老黑那里的有差距。他那压豆腐,一下子压下去,人就成了一张纸。”
这句话把大家说的毛骨悚然。靳友知道他这都不是胡说,但是怕跟班们不敢下手,喝道:“陈子诚,看起来你不当一回事啊。我几乎又忘了?你是有大功法的人,再上一块豆腐。”
有人过来又压了一个袋子。
靳友说:“告诉你,陈大人?这里面装的都是铅砂,是普通东西的五六倍重,别人有一块豆腐就够了,你得多加一块,压一晚上?你什么时候咽下这口气都没关系。等到验尸时一点伤都没有,就像是自然死亡一样?明天就说你畏罪自杀。”
陈鲁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对靳友表示赞赏。靳友一时气沮?一跺脚走了出去。
旁边的太监走过来,神秘地说:“陈大人?你这么死了不划算的?不就是一个什么破珠子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靳友这人我们都了解,心狠手辣。我们也都反对他这么做?但是我们谁也不敢违抗。你快告诉他吧。免得我们也跟着受苦。告诉你陈大人,我从来没杀过人。”
陈鲁明白着呢?满满的都是套路?这是审讯时常见的套路?黑脸不行,白脸上。他试着调整呼吸,丝毫不起作用。他有时想不明白,在人界有时候他的功法一点也不管用,有时候就可以,这是为什么呢?
他不想再挣扎了,他知道自己有蓝腰带,没有人能要了他的命,索性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靳友回来了,走到陈鲁身边,问道:“陈大人,这滋味怎么样。陈大人,陈子诚。”
连喊了几遍,也没有回声。靳友慌了,说:“这么快就死了?”弯下腰在鼻孔上试了一下鼻息。
靳友大怒:“你真把他弄死了,你这个奴才,你偿命吧。赶快撤豆腐。”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撤了下去
陈鲁明白了,他真的是在刑讯逼供。他们眼下根本不想要死的。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让他听见的,还是套路,无处不在。
陈鲁猜想应该有人向他身上泼水了,赶紧深呼了一口气,发出了动静。睁眼看时,提着水桶的那个人停在了那里看着靳友。
靳友说:“看我干嘛,人都醒了,你还在那拎着破桶干嘛呢?”
这人说:“不对啊,老爷,我还没泼水呢。”
咳咳……
陈鲁赶紧说:“奥,是我忘了配合你,着急了,的确还没泼水呢。”
靳友打量了陈鲁一会儿,说:“老兄,看起来不多尝几个滋味,你不会随随便便就咽下这口气的。”
咳咳……
陈鲁咳了几声,说:“最主要的是有一个滋味没尝一下,所以才不能就随随便便死掉哦。”
靳友说:“你尽管提出来,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一定成全你。”
陈鲁对着旁边的小太监说:“你们听一下,你们老大这么一会儿说了几遍救命恩人,谁听上去都以为他是知恩图报的人,我老人家表示服气。靳友,我告诉你,就是砍掉了你脑袋的滋味。哈哈。”
靳友也不生气,大喝一声:“伺候他,吃千层饼。”
几个人过来把他架起来坐在一个固定的椅子上,还是把他的四肢固定,过来一个人,端着一盆水,盆里泡着几张桑树皮纸,陈鲁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
这么多年来,人们把各种酷刑都琢磨透了,到了刑讯的地方,任你是大罗神仙也不得不招。
这几个人捞出桑皮纸一张一张地贴在陈鲁的脸上,陈鲁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窒息。但是他心里已经有数了,靳友才舍不得自己死掉呢。当然,交出子母珠,他也就没活路了。
陈鲁故技重施,把头一歪,装作没有了呼吸。靳友亲自去试了一下,赶紧下令拿掉桑皮纸。接下来,坐轮椅,穿心莲,各种各样的刑具都用了,一直到三更炮响过,才罢手。
陈鲁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死去活来。靳友也失去了耐力,下令,明天劈柴煮茶点。陈鲁没明白什么意思,也不愿意去想。
靳友他们把他在这里一扔,留下看守人员,都去休息了。陈鲁也不管那些了,倚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
看守的几个小太监哭笑不得,见过心大的,没见过陈鲁这样没心的。
陈鲁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有人把他推醒了。
陈鲁有些发懵,环顾一下四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大喊道:“刚才是哪个把我推醒的,我正在做美梦呢。是谁?还我梦来,不然我老人家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