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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文勋     天步九重txt下载     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百八十八、这只猫呢

    陈鲁随着众人来到教长家里,牧人们都已经圈好了牛羊,家家户户在吃饭。陈鲁发现这里有许多猫走来走去。而且都圆滚滚的,一看就知道这里有太多的田鼠。

    教长的毡帐很大,隔开了两个屏风。大家落座后,家人出来见礼,一个老妈,还有一儿两女。这个小一点的女儿就坐在这里,怀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黄猫。

    这个黄猫依偎在女孩子的怀里。人们进来时,它睁开了迷离的睡眼,那眼里充满着柔情。陈鲁本来对这些宠物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但是他这次看到这只猫,喜欢的不得了。

    陈鲁又连着看了几家,没看出什么不对,告辞回来了。他走到半路上,让亲兵们回去,他自己来到山坡上,向各处看去,没有什么异常。

    陈鲁感觉不会就这么简单,一定有问题,他左脚踢出天步八重,来到山上,四下观看,人家的这个世界也在过自己的日子,没有问题,他泄气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那个世界,向大营门走去,一道黑影从身边飞过,陈鲁有夜视的功法,看见是一个大黑猫。这纵身一跃,足有三丈多远。他在内心感叹,管说老鼠那么快的速度也都丧命在猫爪下,这猫的捕猎技术确实不同凡响。

    陈鲁回到大营,已经二更天了,大营的火把已经熄得差不多了。龙刚在哨帐等着他,看到陈鲁,沮丧地说:“陈大人,我们少了一个人和一匹马。”

    陈鲁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吃过晚饭以后,伙食哨的用马、驼取水,有一个没回来,去了许多人也没找到。”

    陈鲁叹了一口气,知道是这里的怪谲,自己还嘚嘚瑟瑟地为人家去看,自己的后院着火了。他悻悻地向大帐走去,大帐里的蜡烛已经熄灭了。这韩六儿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竟敢抱着一个大花猫和两位天使说话。

    想到这里,陈鲁心里一动,这只猫呢。他看见议事大厅的灯还亮着,猜想李达还在等着回话,走了过去。也没顾上给李达见礼,看见纳兰站在那里,问道:“纳兰,那只猫呢?”

    大家都在等他说正事,谁知道他连礼都不见,直接就问上了这个大花猫,这个奇葩的官员越来越不靠谱了。

    纳兰没好气地说:“谁给你看猫呢?大家都等着你呢,快说差事得了。”

    李达感觉这里有问题,喝道:“纳兰,怎么给长官说话呢?”

    陈鲁说:“纳兰,我在给你说正事,你再东拉西扯的,明天就赶你回去。”

    纳兰冷笑道:“求之不得,明天不用你赶,我就回去了。”

    陈鲁怒道:“别说那些废话,那只猫哪去了?”

    纳兰这时也意识到了,陈鲁不会平白无故地问这只猫,说:“我也不知道,大伙儿都在忙着立帐,收拾东西,没人注意它。”

    陈鲁点点头,说:“韩六儿,去,让胡春把这个失踪士兵的东西拿一样给我。”韩六儿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胡春带着东西亲自来了。陈鲁告辞出帐,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嗅了一下东西,点点头。

    陈鲁辞别李达,飞身上马,跑出大营,腾空而起,只在片刻的功夫,在一片群山环拱的一处大院上面立住。

    陈鲁向下看去,这个大院是一个军营,灯火通明,看月亮刚刚起更,按正常情况看,正是吃饭的时候。他在空中下了马,纵身跃下,来到大门口。荷枪实弹的哨兵分成几队,来回巡逻。

    陈鲁在大门上面飞进去,到一处房顶停了下来,他需要观察。

    一阵梆子响过,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将士们排着队来到一处门前,唱起了歌,唱完以后,排队走了进去。这是饭堂,陈鲁判断。

    他跟着伏在上面,这个饭厅足有二十几间房子,隔成了几段。士兵进来后,排队分开到各处就餐。陈鲁在各处观察一下,看明白了。

    他们的菜肴不一样。这边小厅的大概有二三百人,他们的菜肴里有一份血淋淋的生肉。让陈鲁吃惊的是,他见到了人耳朵和手指。

    陈鲁明白了,特么的,这是吃人肉的,不用说,失踪的就在这里。他又来到另一个大厅,这里的士兵差不多是那边的五倍多,他们的菜肴里也有肉。陈鲁仔细观察,不是人肉,他竟然发现了老鼠的尾巴。

    陈鲁看到这些士兵的饭量不大,是使团士兵的三分之一饭量。他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回到房顶,找他们长官的房间。在中间的几排房子前面,有两队士兵钉子似的站在那里。

    不用说,就是这里了。

    陈鲁跃到灯火通明的一间屋子,两个肥头大耳的将军在吃饭。确切地说,在吃酒。桌子上摆着菜肴,其中也有血淋淋的人肉。

    这时有人来报:“都帅,打班的弟兄又送来两个。”

    都帅问道:“有教长家的吗?”

    “有,是他的大女儿。”

    “好,我一直忍着他,受够了,这次他去勾结使团,想害我们,我就拿他家人开刀,也算是再次告诫,如果他还不收敛,明天晚上就把他抓来。”

    这个士兵说:“都帅,刚刚弟兄们还送来一个人,一匹马,明天晚上就够了。”

    看起来他们一天只吃一顿饭,抓来一个人,就能吃好几天的。

    都帅发了脾气,骂道:“你们这些蠢货,抓使团的兵马干什么。没来由的招惹他们干嘛?他门就是路过,明天就滚蛋了。你们真是猪脑子。现在人呢?赶快送回去。他清醒吗?”

    陈鲁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要是人还明白,一定不会再送回去了,他紧张地听着。

    旁边的将军说:“放心吧,都帅,弄晕了抓来的,现在还没醒来。一会儿还把他送到原处,神不知鬼不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都帅说:“你们赶快去看看,别已经剥了皮。”

    这个将军说:“不会,一定还押在那里,厨房的规矩我知道,明天下午才滤净、剥皮的。这之前都活的好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人给送回去。”转身问这个士兵说:“就让来这两个兄弟把人马带回去。”

    这人答应着走了。

    陈鲁赶紧退出去,升到空中骑在马上观察,这两个人牵出一匹马来,马上驮着一个人,真的还在晕着。这两个人一晃不见了踪影,陈鲁喝令大青马跟上。

    看他们朝着使团走去。大约还有半里地左右,陈鲁突然跃下,迅雷不及掩耳,把二人制住,牵着马拉到一个偏僻处。

    陈鲁喝道:“不想死就说实话。”两人点点头。

六百八十九、猫无义

    陈鲁说:“你们都是猫,对吧?那说说吧。这几年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黄衣服的人说:“老爷,我们都交代,你真能饶我们一命吗?”

    陈鲁说:“看你们交代的怎么样。”

    黄衣服说:“我们这里到处都是流浪猫,我们都不是普通的猫,已经修成人形,有的已经好几百岁了,有的主人换了几茬,我们还活的好好的。”

    陈鲁打断道:“那你们的主人不起疑心吗?”

    黄衣服说:“我们不傻,过些年我们就换了人家。有的是普普通通的猫,我们也帮他们修为,前提是得供着大营里的荤菜,就是人肉。”

    陈鲁气得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群畜生,都说猫类最不讲信义,狗忠诚,猫无义。但是我老人家没听说过这样祸害自己的家主,有多少猫这么干的?”

    黄衣服说:“都这么干的。毕竟修成真仙是我们每个人最高的追求。”

    “你们白天为什么不抓,偏等晚上抓?”

    “两个原因,白天我们有的猫幻化不成人形,大营也处于封闭状态,我们走不了。第二个就是我们晚上还可以到那里吃饭。”

    陈鲁暗自叹息,问道:“除了打班这里,别处呢?”

    “这一片大草原都这样。”

    陈鲁心里一阵悲凉,不再问了,在他们脖子后面贴上鬼符。两人一下子委顿下去,是两只圆滚滚的大猫,其中就有教长家的大黄猫。

    陈鲁一声唿哨,大青马跑过来,陈鲁在褡裢找出绳子把猫绑上,放进褡裢里,骑着马,牵着另一匹马回到大营。

    值哨的是姚宝,赶快把马牵过去,试一下这个士兵的鼻息。

    陈鲁说:“赶快告诉胡春,找军医给他看脉。”

    说完也不等姚宝回应,拿起褡裢急匆匆向中军大帐跃去。

    中军大帐已经熄灭了蜡烛,王大举坐在那里值哨,看见陈鲁,刚要施礼,陈鲁摆摆手,示意噤声,自己径直走到纳兰的大帐。

    纳兰还没有睡觉,看见陈鲁,怒目相视,大喝道:“陈子诚,你一声不吭地进来,什么意思?”

    这一嗓子,两个大帐人都醒了,喜子赶紧跑过来,问道:“纳兰,你干什么咋咋呼呼的?陈大人到你这个大帐来每次不都是这样吗?这一定有紧急情况了。中使大人刚刚睡着。”

    陈鲁说:“告诉中使大人,没事。”

    纳兰说:“他就是没安好良心,大色狼。”

    陈鲁不理她,说:“你不要在那里咋呼,听我说,这里面有两只猫,是怪谲,已经被我镇住。放在别处我不放心,你好生看管。他们要是跑,你就干掉他们。如果跑了一个,被干掉的就是你纳兰。回答。”

    纳兰不敢再说别的,懒懒地回答道:“明白了。”

    陈鲁出了大营,纵身跃起,凭着记忆,来到教长的大帐。

    教长家里已经乱作一团,那几个人和法师都在他们家里。亲戚朋友都来了,大家哭作一团。教长焦躁地来回走着。

    陈鲁走进来,教长带搭不理地拱手一揖,陈鲁也不计较,向他递了一个眼色。

    教长知道有状况,把手一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人来到屏风后面,陈鲁说:“你女儿没事,明天就能回来。”

    教长吃了一惊,还没人告诉使团女儿失踪这件事,这不是一般人。

    陈鲁说:“咱们长话短说,明天卯正三刻大家聚在一起,必须带着自己家的猫。”

    教长吃了一惊,说:“大人的意思是这些猫在作怪?”

    陈鲁说:“你以为是什么?你家的大黄猫呢?”

    教长起身想去看一下。陈鲁制止道:“不用了,已经被我老人家控制起来了,就是他把你的女儿抓走的,你们这里还有一个人一起抓去的。打班的猫全是怪谲。”

    教长半信半疑,看着陈鲁。陈鲁明白他的意思,又把他陈鲁当成了疯子。他只好说:“我没时间和你解释,按我说的做。你现在就把法师他们叫过来。”

    教长在屏风这边喊了一下,几个人走了过来。

    陈鲁示意教长,教长把刚才陈鲁说的意思讲了一下。几个人目瞪口呆。

    法师瞪了一会儿眼睛,紧接着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陈鲁不耐烦了,说:“法师,明天杀完了这些猫,你和我一起去把那两人救回来。”法师摇摇头。

    陈鲁火了,刚要发脾气,一想这事还不能公开,压低声音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明天有一个猫漏网,不但抓去的两个人活不成,你们打班也会遭大难。”

    教长已经信了,连连点头。

    陈鲁接着说:“明天我的兵围上你们的牧区,在聚集地,我的兵直接开火。我和法师在空中看着,有逃跑的赶回来,你们处理。至于怎样通知到各个毡帐,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告辞了。记住,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陈鲁回到大营,直接来到龙刚大帐,龙刚还没休息,知道有紧急情况,躬身听令。

    陈鲁说:“你先做好准备,在卯正时分到牧人的大帐办差,把人马分为两批,一半人围住整个居住区,另一半人在指定地点。带好火铳和连环弩。起床梆子响了以后,我请示中使大人,由大人下令。”说完回到自己大帐。

    只歇息了半个时辰,梆子就响了。陈鲁不敢迟缓,来到中军大帐。李达正在洗漱,看他这么急,赶紧让座。陈鲁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李达毫不迟疑,派人把龙刚唤来,交代下去:“敌人就是这些猫。记住,一个不留,走脱了一个,军法从事。”最后强调,开拔时间,另行通知。

    龙刚虽然满心疑惑,但是不敢违抗,把总旗长招到一起,布置下去,这些丘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这大帅没事做了吧?

    大家抓紧吃饭,然后调兵遣将,留下胡春的队伍,其他一律开了出去,一阵人喊马嘶,把整个牧人区围的水泄不通。

    其他人随着陈鲁向牧人毡帐开去,教长等人早已经候在那里,龙刚随他们去了。

    陈鲁留下法师,说:“你随着我老人家,两头看着。”

    法师不明白他的两头看着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只好跟着。陈鲁也没下马,拉着法师,左脚踢出天步八重,一道红光射出,两人来到另一个世界,但是打班的牧人他们也看得清清楚楚。

    法师大吃一惊,才知道这个陈大人,不但是法师,而且是一个修仙者,也许就是一个神仙。

    陈鲁说:“那边的一个院子就是这些猫怪的大营,他们有的吃人,每天晚上一顿饭,牧人的一些猫有时也过来吃晚饭。”

六百九十、求尊爷超生

    法师吓得魂不附体,说:“陈大人,小人没有那么大的法力,还是把我送回去吧。家里人都等着我赚的这两个银子买米呢。我要是死了,家里的天就塌了。”

    陈鲁笑着说:“谁让你死了,跟着我老人家,谁死你也死不了。一会儿你帮我看着点,有从咱们的那个世界跑过去的猫,你就告诉我。”

    一阵筛锣声,陈里看到,村民已经集中在教长毡帐后面的空地里,旁边就是羊圈,咩咩的羊叫声,掩盖了人们的嘈杂声。有几个人把羊赶走了,腾出了羊圈。

    教长大喊:“乡邻们,从东边传过来瘟疫,专门传猫。沾上就死。把你们家的猫都扔进羊圈里。我们要给他们施法了。”人们不知所措,抱着猫互相看着,没人动。

    教长又吼了一声,夜来一起议事的几个人带头,把猫扔进了羊圈。看这几只猫,似乎有几分发懵,互相看着。

    教长又是一声大吼,人们才排着队,走向羊圈,把怀里的猫放了进去。这些猫还是那么乖巧,半眯着眼睛,柔和的眼光看着人们。

    教长看最后一个人扔掉了怀里的猫,问道:“还有没有没来的?来的人有没有漏掉的?可不能漏掉,传了瘟疫,这要出大事的。”

    人群中窃窃私语,教长明白,真有的打了埋伏。但是这时候他不敢迟疑,这些猫真要是陈鲁说的那样,一定会有异动。他向外面招一下手,也速带着将士们冲了进来。

    这些人一言不发,对着羊圈里的猫就是一阵箭雨,一阵阵惨嚎,一些猫倒在了血泊中。

    在这些将士们冲进来时,这些猫已经明白了要发生什么事?有的纵身一跃,有五六丈高,就要逃走。

    外围的将士们开火了,一阵火铳声,这些猫跌落尘埃。陈鲁两人全神戒备,法师大喊:“有两个过来了。”

    陈鲁左脚踢出,一道黄光激射而出,这两只猫被一阵风卷了回去。连着有几次,都被陈鲁打了回去,在那边被将士们射杀了。这时有十多个人走了过来。

    法师说:“陈大人快看,这些人被绑着。”

    陈鲁说:“不用看,早都料到了,这是一些牧人打了埋伏。把猫留在了家里。这些猫知道了真相,把在家里的主人绑了。随我来。怪哉,不说他们白天不能幻化成人形吗?这又作何解释?”

    说着纵身跃下,右脚踢出“寰宇十方天步”三重,把这些人都推回人界,然后踢出左脚,他拉着法师回到了人界。这些人都已经晕了。

    陈鲁看时,在这些人当中,其中五个是猫怪。

    这时,龙刚骑马跑了过来。

    陈鲁下令把这五个高大肥胖的人绑了。龙刚是一个明白人,看陈大人这作派,猜出了问题,喝令将士们用大铁链子把他们五个猫怪捆在一起,押了回来。

    这里教长已经招架不住了,看陈鲁过来,哭丧着脸说:“这些乡邻们快把我吃了,有的差不多要挖我祖坟了。”

    陈鲁笑着说:“你们还有祖坟呢?你们的祖宗不都奉献给长生天了吗?”

    教长听他在这合格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哭笑不得。

    陈鲁走过去,看着气势汹汹的人们,说:“你们谁打了埋伏?”

    大家静了下来。陈鲁说:“这六个人的家里打了埋伏。这些猫都是怪谲,你们失踪的人就是他们抓去吃掉了。”

    龙刚让士兵把这六个人抬了过来,这些人的家属以为是打埋伏受到了惩罚,赶紧出来跪在教长身边哀求。

    陈鲁也不搭理他们,下令:“拿水来。”

    教长命令人们担来两桶水。陈鲁示意浇在这六个人身上。不一会儿这些人醒了,两个妇女,三个半大的孩子,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

    他们醒过来,惊叫着喊道“鬼。”

    这两个妇女大声喊:“咱们家的猫是怪谲。”看见这五个猫怪被抬了过来,这几个人嗷嗷大叫,说他们就是咱们家里的猫。人们炸锅了,有的转身就跑。

    这时法师大喊:“不要怕,有使团的将士们在这里,你们怕啥?现在请陈大人让他们现形吧。”

    陈鲁说:“把他们弄醒了。”

    又是一阵凉水浇上,这些猫怪打了一个哆嗦,醒了过来,看到这些人,知道大势已去。

    陈鲁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们摇摇头,陈鲁说:“谅你们也没有那个见识?我姓陈,叫陈子诚。”

    几个人互看一眼,大家一声,一起跪下,大声说:“尊爷饶命。”

    陈鲁说:“你们还算有些见识,你们都帅是哪里的?是打班的吗?”

    “不是,我们不知道他是哪里的。求尊爷超生。”

    陈鲁勃然大怒:“我超生你们,你们何曾超生过自己的主人。你们都说出自己家主的名字来。”

    这几个人都说出了名字。陈鲁说:“乡邻们,你们这回知道为什么会遭难,为什么会失踪吧?就是他们干的,都在他们的肚子里。”

    大家群情激奋,就要亲自动手,杀掉他们。陈鲁说:“你们现原形吧。”

    他们互看一眼,就要挣脱铁链子,陈鲁早就有准备,一个鬼符飘到铁链子上,几个人一下子变成了圆滚滚的大猫。

    也速过来下令:“杀掉他。”一阵火铳声,干掉了这几个畜生。

    陈鲁说:“我们这就回去了,你们先别忙着散开,一会儿我还有事对你们说。告诉你们,以后看见猫就自行解决吧。我这就去救教长的女儿。”

    陈鲁又转身对法师说:“你这人不错,也给你一个机会,你搭上法台吧。我回来时你就作法。”说着走了。

    他听见了教长下令:“告诉附近毡帐的亲友们,见猫就杀,一个不留。”

    教长的这一句话,立下了规矩,从此这里就很难见到猫了,一直到现在。

    龙刚带兵回去,陈鲁告诉他赶紧拔营,他随后就能赶到。

    陈鲁来到这个兵营,人们都在休息。他这次改变了打法,不管不顾,杀进去,到了门口,一阵天步三重,把站岗的兵丁尽皆杀掉,不等对方围上来,已经跃到都帅的大厅。

    都帅正在吃茶,听见外面喊叫,已经派人去看了,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回事?”

    陈鲁说:“陈子诚来了,说要杀了你。”

    他听见声音不对,抬头看时,是一个穿着官服的陌生人。他疑惑地说:“你是什么人。”

    陈鲁说:“我正想问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打班的都帅苗苗,你来干什么?为什么不通报?”

六百九十一、暗访的

    陈鲁笑了,说:“你这个名字搞笑。苗苗,这取名字的人都是脑残。小孩子的时候,这个名字蛮好听的,不论男孩、女孩都叫得,等到七老八十了,这个名字就觉得滑稽可笑了。你的爹妈是脑残型的,鉴定完毕。”

    苗苗大怒:“你管我叫什么呢?你在骂我的父母。你是哪里来的疯子?”

    陈鲁说:“你还不算傻,但是我老人家也不疯。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好奇心会害死猫的。不和你扯淡了。告诉你,我是来检查的,你怎么还不升帐?”

    苗苗狐疑地看着他,说:“升不升帐关你什么事?”正在这时一阵云板响。苗苗大喊:“看住他,本都要升帐了。”

    陈鲁笑了,说:“怎么样?还不是得升帐!你们忙,我就是随便看看。”

    苗苗走了,临走时,还加了一句:“看住他,这个疯子,气死我了。”

    看住陈鲁的这个人,看上去也是一个官员,他看陈鲁穿的官服,也不敢用强,说:“大人好好地在这里休息,我不会为难大人的。”

    陈鲁说:“听你的,你这人有前途。你知道我老人家是干什么的吗?”

    这个人摇摇头。陈鲁说:“我是来私访的。有人控告你们都帅吃人肉,有这事吧?”

    这人大吃一惊,一下子跪下了,说:“没想到真有人来查。我们向上面反映过几次,都石沉大海,已经不抱希望了。”

    陈鲁说:“你是干什么的?看起来投诉的人里面有你啊。”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参事,你也看见了,连升帐这样的大事,我都可以不到场,有我不多,没我不少。牵头的人不是我。是我们佥帅。”

    陈鲁说:“你们虽然做了一件正义的事,但是你们不能越级控告。走吧,领我去伙房。”

    参事答应着,两人来到伙房,这里还没伙头军,在下午才开始做饭。参事带他直接来到关押这两个牧人的地方。

    陈鲁超开心,误打误撞,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两个人。

    陈鲁看这两个人还都清醒,问这个女的,道:“你是教长的女儿?”这人点点头,满脸上写满了两个字——疑惑。

    陈鲁说:“我是来救你们的。”然后对参事说:“你就在这里保护他们,他们要是有事了,你也活不成了。我处理完你们老大以后,升你的职。”

    参事说:“不用看着,我们走的时候带着他们就是。”

    陈鲁说:“不行,在路上有人看见就麻烦了。”

    陈鲁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有危险。他本来是想用他们来做一个证人。现在觉得没必要了,说:“你们回去吧。”说着踢出天步八重,一道红光射出,把两人送了出去。

    他和参事来到议事厅。陈鲁昂然而入。参事大喊:“上仙到。”

    都总看了一眼陈鲁,训斥参事:“什么上仙,他就是一个疯子,你是不是也疯了?”

    参事说:“他就是上仙官员,前来暗访的。他是……你是哪个衙门的,叫什么来着?”

    陈鲁说:“苗苗,我老人家昨天就来了一趟了,今天把打班的事都处理完了,来找你的。我是陈子诚。”

    下面的将军们愣了一下,呼啦啦一下子跪倒了一片,喊道:“见过制爷。”

    苗苗愣了一会儿,没站起来。陈鲁说:“苗苗,你的膝盖是铁打的吗?”

    苗苗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总制,又没有官凭,我们又没接到尊爷的滚单,也没见你带侍卫、仪仗,让我们如何信你?”

    陈鲁哂笑道:“我老人家终于见到一个嘴硬的,好玩,这样才有意思,一个个软踏踏的什么劲啊?苗苗,我老人家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苗苗冷笑道:“我活了几千年,可不是吓大的,你要怎么样?”然后对着大伙儿说:“谁让你们跪的?没骨气的东西。”

    陈鲁说:“不要管别人了,你就先顾自己吧。我老人家有两必杀,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你就是其中必杀之一。你的兵多次举报你吃人,我老人家已经查证属实。你自裁吧,省得我动手。”

    苗苗向自己的下属喝道:“谁敢拿下这个疯子?”

    “卑职愿意。”

    陈鲁看时,正是和苗苗一起吃饭的那个人,问道:“看这样你比他们都有本事了?你是干什么的?”

    这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同知。”再不废话,喵的一声,跳了起来。

    这一声叫,陈鲁只觉得好玩,刚想笑,想调侃两句,一片的喵喵声整齐划一地响起来,开进来一队士兵,手持长戟,列成阵势,把陈鲁团团围住。

    陈鲁笑了,说:“看起来我成了老鼠了,你们平时就是这样捕食的?奥,不对,你们都是单独捕食?那你们这是干什么?”

    同知又是一声叫,几队士兵杀了过来。

    陈鲁大喊:“我老人家要大开杀戒了,没吃过人肉的赶快撤下去,否则,我一旦下手,玉石俱焚。”

    没有人听他这一套,一些士兵已经纵身跃起,手持长戟从上面砸了下来,地面上长戟从四面八方刺向陈鲁。陈鲁再不留情,左手拍出“寰宇十方天步”五重,一道橙色光芒无声无息射出去,刹那间变换成几千道光芒,射向这些士兵。

    他们就像是被风卷起一样,一排排吹向外面,原来的队形都不变。大家都吃了一惊,苗苗跃起来想施救,根本来不及,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这些士兵都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命呜呼了,落地的队形还没打乱。

    陈鲁说:“就这么死了?你们都是猫啊,不都说猫有九命吗?这就怪了。苗苗,你的士兵们不错,就连阵亡,都这么有组织纪律性,我老人家表示佩服。大家看到了,这事真的不赖我。”

    说到这里,陈鲁停了下来,因为一道光芒向他射来,是同知。陈鲁平推左掌,一道橙色光芒射出,就像是一把利刃,冲向同知,叮当一声,对方的法器被击落,橙色光力道不减,一下子击向同知。

    同知早已经跳了起来想逃命,一切都迟了,这道光芒就像切水柱一样,把同知拦腰切为两段,血流如注。同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伸出手指着陈鲁,连说了三个你,闭嘴了。

    大家看到两段尸体还在抽动着。吓得这些猫怪磕头如捣蒜,连喊制爷饶命。

    陈鲁不理他们,对苗苗说:“来吧,比划比划吧。看你这么嘴硬,也一定有些本事。”

六百九十二、苗苗

    苗苗早已经蓄势待发,他心里明白,今天即使缴械投降,陈鲁也不会放过他。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猫乎?他一声不吭,飞身跃起,在空中突然变换成一只巨大的黑猫。

    陈鲁一声惊呼:“哇,这还特么的是猫吗?这不明明是老虎吗?”没等他出手,黑猫的两个前爪子已经到了陈鲁面前。

    陈鲁吃了一惊,好快啊,赶紧纵身跃起躲避这一击。就在这时,陈鲁感觉自己的背后被重重的挨了一下,他一踉跄,险些跌倒。

    陈鲁赶紧回头,黑猫已经跃了过去,是它的粗大的尾巴扫了陈鲁。

    大意了,太大意了。

    陈鲁勃然大怒,向后踢出天步五重。和刚才的同知一样,橙色光芒就像是一把利刃,把黑猫斩为两段。

    陈鲁拍拍手:“我告诉过你们,别惹我。”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向他射来,他赶紧躲避,这道白光如影如形地跟着他。他急忙拍出天步三重,一道黄光抵住白光。

    陈鲁看时,苗苗还站在他的座位旁边。他狐疑地看了一下那只死猫,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也没有血迹。

    他喊道:“哇,这猫真有九条命啊!小苗同志,你确实有两把神沙。不过,我老人家可没时间陪你玩。”

    陈鲁看对方的白光并没占上风,判断这人的功法并不怎么样,只是杀不死而已。陈鲁决定,毕其功于一役。他右手推出天步七重,霎时间平地涌起一股巨浪,天步五重同时出手,把他卷向屋顶,随即把它切为两段。

    紧接着橙色光芒击向上半截水柱,瞬间变成万道银光,击向苗苗,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容对方有半点思考的时刻,等苗苗发现的时候,一切都迟了,一声巨响,苗苗被击得粉碎,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了。

    陈鲁拿出镇海珠高喊:“卓南,这个人堵北海眼,不能放过,否则,你去堵北海眼。”

    对方传来一声:“谨遵法旨。”

    陈鲁放下镇海珠,看到颤颤惊惊跪在面前的这些人,心里比较满意,说:“你们老大、老二都被我送走了。佥事出来。”

    一个人跪爬过来,大喊:“制爷饶命。”

    陈鲁说:“这么说,你就是佥事了,我不要你的命,我要升你的职,你不止一次检举你们老大的问题,说明你还有些良知。我问你,你吃人肉吗?”

    佥事连忙磕头,说:“制爷,我和都帅没有个人恩怨,就是因为他违反寰宇十方律令,与人界过不去,我才一次次投诉、上访,以为没人管了。制爷,你说我能和他一样吗?”

    陈鲁说:“好啊,你这个家伙,看上去是个软蛋,不承想你竟然敢质问我老人家。不过,你这个问题倒是问到点子上了,我老人家怎样才能相信你?”

    佥事说:“这个好办,参事那里有一份花名册,需要开荤的上面都记着呢,还有一份在伙房。”

    没等陈鲁说话,参事早已经跪爬过来,大喊:“制爷,我们佥帅说的都是实话。请看,这就是花名册。”

    陈鲁看了一下,果然没有佥事,笑了,说:“你现在不是佥帅了,你们这里也不是都督府了。你们这里就是苗苗国,你就是国王。”

    佥事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陈鲁,看不出有一分喜悦的神色,满满的惊讶。

    陈鲁说:“怎么回事,你不相信吗?你们这里升了两格,你们同族的其他地方原职不动,都由你们统辖。”

    佥事这才醒过神来,连连磕头:“多谢制爷,制爷是我们这一族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陈鲁说:“别忙着戴高乐,我老人家还没说完呢。以后你就叫苗苗,形成定例,不管哪个出任国王,都叫苗苗。你们要立起规矩来,第一步,把吃人肉的集中起来,该杀的杀,想改过的给他们机会。这事你现在就办。”

    佥事明白,这是陈鲁在考验他的办事能力。

    他站起来喝道:“来人。”

    又开进来一队士兵,佥事说:“开荤的都跪在柱子的左边。”有三十多人跪了过去。

    参事拿着花名册对了一下,点点头。佥事说:“把他们拉出去砍头,把尸身扔到大河里,把头埋上。”

    不管这些人怎么哀求,佥事都无动于衷。看着把这些人押了出去,给参事递了一个眼色,参事跟了出去。

    佥事接着说:“还有一百二十一个下级官员和兵丁,是哪个部门的,由主官负责,主官不在的,由二帅负责,以此类推,到今天巳正之前,一个这样的杂碎都不留。”

    大家应着。参事回来了,朝佥事点点头。

    陈鲁看了一会儿,心里满意,说:“就这么定了,你就是国王了,注意,是郡王,只准戴七旒王冠,不准僭越。官员和体制你自己处理,我老人家就给你推荐一位,就是这位参事,让他做相国吧。”

    参事大喜过望,说:“制爷,小的职级差得太远,恐怕德才不配。”

    陈鲁说:“那是你的事。你们先办好第一件事,附近的几个村子,还有你们一族的在祸害百姓,先把他们处理了。另外你们这就安排人去打班,向人家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新国王说:“这是应该的,我就让相国去操办。这得劳驾制爷通知乡民。”

    陈鲁说:“没问题,有事和我联系吧。”说着拿出镇海珠,设动咒语,告诉苗苗。

    处理了这一切,陈鲁自己回到打班村,乡民们都候在这。陈鲁看得出来,他们心里很焦躁。教长看陈鲁过来,赶紧过来跪拜,多谢救命之恩。

    陈鲁告诉法师:“开始吧。”说完自己走了。到了远处看了一会儿,有大量的粮米和金银送到了法台上。

    他放心了,回到老营,坐上车子,追赶大队

    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追上了大队,告诉后队的胡春,不要声张,然后躺在车上呼呼大睡。不知道睡了多久,韩六儿把他喊醒了。陈鲁有几分恼怒,说:“这才是午时,怎么就喊我起来?”

    韩六儿说:“中使大人下令扎营。”

    陈鲁说:“为什么扎营?这才走出不远啊。这是什么地方?”

六百九十三、忽达头人

    韩六儿说:“这个地方叫乌只,这里的头人派人来挽留,已经答应到头人的大帐去吃午饭。中使大人说了,在这里停留可以,但不能到头人的大帐去住。龙将军他们正在立寨。”

    陈鲁点点头,揉揉眼睛下了车,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一下。喜子过来说:“陈大人,我们老爷有请。”陈鲁走了过去。

    纳兰骑在马上,看见陈鲁过去,礼貌性的点点头。

    李达也在那里活动着,陈鲁赶紧见礼。李达说:“龙刚在那边的山坡上扎营,看样子明天也走不了。头人又是请又是敬的,目前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咱们走着到营地,活动活动身子。”

    陈鲁问道:“这里的头人叫什么名字?”

    李达说:“通译把他翻译成汉话叫忽达。蒙古人。”

    陈老爷想不出所以然,一头雾水。两人刚刚走出几十步,来了一群人,都是蒙古人装束,其中一人大喊:“中使大人,”说的是汉话。

    李达两人停下来等着,他们又送来一车羊肉,还有一些地方酒,这个领头的说:“天使大人,我们头人老爷说,现在就过去吧。”

    李达说:“好,也想早一点见到头人,我们的将士们就不去了,在这里立寨。”

    这个人说:“我们老爷说了,将官们都要到场,这里不会有事的,我们自己也有兵丁,会在附近巡逻,保护使团的。我们派来了夫役,给这里的将士们做饭。”

    李达说:“那倒不必了,我们自己做就行了,你先回去,我们这就到。”

    李达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陈鲁还不知道他是谁,介绍到:“陈大人,这是头人的管家,类似天朝王爷府的内史,赵文,赵大人。这是我们副使陈大人。”

    两人见礼,赵文留下几个向导,一阵马蹄声,撤了。

    李达和陈鲁很谨慎,这里不是天朝了,弄不好就是外交风波。两人仔细谋划了一阵,把一些可能都列了出来,做好预案。

    两人带着亲兵和几个将领来到了忽达的大帐,见礼毕,忽达自报家门,竟然也是前朝的天潢贵胄,和速哥他们是本家,他长得却不像蒙古人,更像西域人。

    但是看吃饭的习惯还是蒙古人,由赵文作通译。他说的是蒙古话,李达差不多也能听得懂,而忽达不会讲汉话,但是听得懂。李达二人对他的称呼是王爷,一口一个王爷叫着,开始忽达有些不好意思,叫了几遍习惯了,欣然接受。

    大家酒酣耳热,吃过饭,到屏风里面的大厅上茶,大家吃茶。忽达说:“早就听说天朝的使团过了河,我这是日夜盼望,如大旱盼甘霖。我们虽然在异国他乡,但是天朝是我的国家啊。”

    这话说的虽然听着有些扯,其实细想,确实有道理,他们的祖先都在华夏。但是李达知道,他要说正题了。

    忽达接着说:“我们虽然是蒙古人,但是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几代了,到我这里已经是近两百年了,已经和这里融为一体。可是,现在这里的民人却容不得我们,每天都喊着驱逐蒙古人和汉人。我们的大片草地,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草地,都被他们占了。”

    李达看了陈鲁一眼,看陈鲁一脸的平静,说明他并没有怎么惊讶。但是两人作预案的时候没想到这里。

    李达问道:“那王廷的态度呢?”

    忽达说:“问题就出在这里,国王的态度倒是非常明朗,都是撒尔国国民,要无差别对待。但是官员们不一样。他们一直在宣传我们的祖先如何的凶暴、残忍,向国人宣扬蒙古人如何屠城。如何杀人放火。地方官和百姓们就处处为难我们。”

    李达说:“这都是几辈子的事了,还翻这些有意思吗?朝代更替,伴随的就是腥风血雨,和哪个族群没关系,这些官员和乡民们不懂这个道理吗?”

    忽达说:“中使大人说的好,官员们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是故意混淆是非,借此来抢夺草地、牛羊。而乡民们非常容易被忽悠,经常帮助他们打太平拳。”

    李达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本使已经听明白了,我能为你们做一些什么事吗?”

    忽达听李达这样问,正中下怀,赶紧说:“有一件事需要天使成全。”

    李达说:“请王爷但说不妨。”

    忽达说:“求天朝使团到总督府和王宫时替我们美言几句,给乌只守备府下令,不要再为难我们这一族。我这里还有一封信,还请大人转交给国王。”

    这没什么,这就是一个正常的信使而已。想见到各地的都帅,对他们这些头人,来说,势比登天还难,更不用说见到国王了。李达不假思索地一口应承下来。

    忽达大喜,说:“那有劳天使了,我们也无以回报。我听说了,你们使团最不缺的就是金银,我们也不好意思再赠送你们这个了。只希望你们在这里多多盘桓几日,让我们也略尽一下地主之谊。”

    李达马上说:“王爷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急着去见你们国王,朝廷的差事不敢耽搁,明天早晨是必须得走的。”

    这时赵文站了起来,说:“各位大人,是这样,我们这里虽说在撒尔国,但还是和天朝的人亲近,比如下官,就是汉人,是大辽国德宗皇帝后裔。各位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娘家人,我们也想多和大家聊一下自己的家乡。还有,我们看到使团将士们的服饰有些破旧了。也想在尽快时间里,为每人做两套军服。”

    这确实是好事,但你李达刚刚拒绝人家,一听说有衣服,马上就说行了,似乎太市侩气了。

    陈鲁在想,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里面有故事,先答应他,然后再说。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李达。两人现在干什么事都非常默契。

    李达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说:“如此,却之不恭了,但是军服就免了吧。我们在衣烈卫司已经做了几套,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忽达哈哈大笑,说:“两位天使,能留下两天,我就能看得出,你们真没把我们当作外国人。但是,衣服是非做不可了,料子已经备好,贵使团大营正在量尺寸,一会儿各位也有人来量尺寸。我们已经把属地的裁缝都找来了,两天就做完了。”

六百九十四、偶遇

    李达吓了一跳,这么快,那些补绣就得好几天,也许不用补绣,于是说:“那就谢过王爷了,但是,我们把话得说在前头,做这些服饰我们要给银子的。这是我们的原则。我们离京陛辞时,圣上三番五次交代,不准惊扰地方官民。我们实在是不能违抗圣命。”

    忽达说:“这不算是违抗圣命,我们已经开始了,大人不必推辞了。”

    宴会结束,李达带着众人回到东边大营。李达把陈鲁直接就喊进了议事大厅,两人商量对策,主要是李达不太明白其中的勾当。在他的思维里,这都是西域撒尔国,怎么还有这么多族群对立?

    陈鲁说:“中使大人有所不知,这也和天朝差不多,我们的番人地区也经常搞这些。主要是教义的问题。在这里,蒙古人和汉人多信奉佛教,有的蒙古人信奉喇嘛教,就是藏传佛教,属于大乘密宗。有的汉人传承了辽德宗的满薩教,而这里的西域人主要信奉的回回教,也是人家的国教。他们互相之间不买账,日积月累,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李达点点头说:“有道理,但还是有人在宣传仇恨,利用这些制造对立,我们大天朝怀柔远人,对此不能坐视不理,我们就再做一次鲁仲连。”

    陈鲁满心不愿意,但是老大说话了,也不好回口。

    龙刚毕竟年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两位大人,卑职以为,这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他们之间恩恩怨怨我们搞不清楚,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咱们那里也是如此,单说我们赤斤卫那里,这事都不算新鲜,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李达觉得有道理,说:“也是,那我们就看看再说。今天晚上还开伙吗?”

    龙刚说:“老哨长说,不开了,都刚刚吃完饭,现在都过了申时了。”

    李达点点头说:“那好,我们早早休息,总之明天走不了,看看再说。”

    几人闲坐了一会儿,吃茶,说了一些风土人情,陈鲁几人告辞。

    陈鲁起身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纳兰,发现她连正眼都不瞧他。陈鲁不免在心里叹息一番。

    龙刚他们刚刚出门,迎头遇见了朵兰。龙刚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也不便多问,寒暄几句,龙刚告辞了。

    纳兰高兴地跑了出来,拉着朵兰要回到自己的大帐。朵兰摇摇头,示意先和大人们汇报差事。

    陈鲁说:“你就先和中使大人汇报差事,然后吃饭,我回去请符。”说着回到了自己的大帐,朵兰去了李达的内室汇报。

    陈鲁作法请了五十张符篆,刚刚结束,朵兰来了。

    陈鲁说:“吃过了?”朵兰点点头。陈鲁摆摆手,韩六儿他们都退出了大帐。陈鲁急切地看着朵兰。

    朵兰说:“陈大人料事如神。”把去北路的情况介绍一下。

    使团分队分兵不久,遇见秀秀的事,大家心有余悸,处处加着小心。来到一处丘陵地带,这里虽不是人烟稠密的地方,但是民居和毡帐也不少,大家放心了不少。

    这天走在官道上,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传来了一阵阵惨叫声,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向使团分队跑来,高喊救命,说的是汉话。

    大家都听见了,哈三下令,不准停下,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不准让李大人知道。

    同知罗提提出了疑问:“哈将军,在我们这里,我们是军人,这事不能坐视不理。”

    哈三心里冷笑,谁不是军人?忘了你们欺负老百姓的时候了?他耐心地说:“罗提将军,我们出门在外,少沾惹是非为主,我们的陈大人常说一句话,周公瑾打了黄公覆,欺骗了曹阿瞒,一把火烧了曹营百万大军。我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罗提心里不服,但是哈三是泰华指定的都帅,不好强说。大家视而不见,直接开了过去。

    叫声还是惊动了李先。他掀开帘子看了一下,是七八个人在追打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李先下令停车。

    哈三一直在注意李先,听见李先的命令,看车夫有停下的意思,立即向车夫做出继续前进的手势。车夫没停,继续往前走。

    李先发火了:“喂,你这个奴才,没听见本官让你停车吗?告诉哈将军,先停下。”

    哈三无奈,只好停下来。李先的亲兵虎子已经去问了。哈三恐怕有情况,让罗提注意警戒,自己带人过来。

    虎子几人已经和那七八个人对峙起来。李先喊道:“虎子,怎么回事?”

    虎子跑了回来,带过来一个人。这个人看着是一名官员,又有这么多兵丁护着,早已经软了骨头,见过礼,用蒙古话把经过讲了一边。

    这个女的是他们老爷家的佃户,家里人借了这个老爷的斡脱(驴打滚利息)钱还不上,当时有借据,用房子抵押,这个女子抵押作他们家的儿媳妇。

    过去快两年了,这家就是不兑现,他们家老爷报官了,官府裁决,借据有效。她的家人已经答应了婚事,也已经立了婚约,本来皆大欢喜,这个女子却不干。

    老爷生气了,什么也不要,就是按原定的日子给少爷成亲。今天晚上就是正时辰,可是这个女子就是不干,她家里人也反悔了,在帮助她反抗老爷。

    龙刚说:“大人,这事我们管不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让他们地方官管吧。”

    李先说:“你这句话有道理,找地方官,我们把她送到前面的衙门。让那个女子过来。”

    这个女子走过来,浑身哆嗦着,满脸污垢,披散的头发上全是一些草屑一类的,衣裳已经烂了,但是右衽服饰,这是一个汉人。

    李先用汉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哆嗦着不回答。

    李先说:“你不用怕,我们是天朝的使节。有一件事本官没弄明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纲常。虽然你们这婚姻有些不合规矩,但也是父母之命,明媒正娶,你为什么这么激烈反抗。”

    这是一个理学大师,张口闭口离不开这些纲常大道。

    女子这才张口:“他们家的少爷死了两年了,还让我给他作小妾。”

    李先以为听错了,看着哈三,哈三点点头,低声说:“大人,这里都非常正常,这个死人的正妻也已经死了,这个妾就得守着了。有时候也成了家里人的老婆。”

六百九十五、凰求凤

    李先勃然大怒,对那个领头的大喝一声:“你这个奴才,她说的可是真的?”

    这个豪奴点点头。

    李先说:“你回家告诉你们那个什么狗屁老爷,我把这个女子送到前面的官府了,让他亲自去领人。虎子,把人带上,继续赶路。”

    这几个人也没敢再回口,飞一般地去了。

    哈三把虎子找来悄悄地嘱咐了几句,把李先的车子又增派了兵力。走了二十几里路,没有官府,天已经黑了,李先下令扎营。

    他把这件事也忘了。

    吃过晚饭,虎子报告,那个女子在大帐外面准备睡觉了。

    李先吃了一惊,想起了这件事,骂道:“你们这些丘八们,一个个长着看上不看下的眼珠子,赶快把她叫进来。”

    虎子为难地说:“大人,她太脏了。”

    李先怒喝一声:“快去。”虎子赶紧把她喊进来,比白天更加不堪,蓬头垢面的,还有一股怪味,亲兵们都用手扇着风。

    李先瞪了他们一眼,说:“虎子,赶快给她换一身衣服,让她在我那里洗漱一下。”

    虎子不敢不听,带着人弄了几盆水,把李先的旧衣服拿出来,大家出来说话。过了一会儿,女子出来了。

    大家看时,打扮的清清爽爽的,竟然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女,虽然穿着宽大的衣服,但不难看出,她比朵兰姐妹还要漂亮。

    李先暗自叹息,管说那个老爷订婚,确实是一个美少女,让虎子去给她弄些吃的,虎子走了出去。

    李先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一下名字了吧。”

    “小女子红云。”这是一个汉名。

    李先问道:“你家人都是汉人吗?”

    “不全是。”话很少,几乎问一句回答一句,除此以外多一句也不说。

    虎子拿来饭菜,她也不像那些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虽然吃的也不少,但是看上去吃相还不错。

    李先说:“明天就到了前面的县衙,本官把你交给他们,你的家人自然会找到。官府也会给你做主。”

    红云跪了下去,说:“那样你就杀了我吧。”

    罗提朝李先摇摇头,李先看了一眼哈三,他也在摇头。李先说:“你们为什么都不同意?”

    罗提说:“我们已经走出来几十里了,把这个女子送到县衙,我们一走了之,恐怕这个女子就遭殃了。”

    李先点点头,衙门里什么人都有,这个红云算是一个美女,把她留在衙门,无疑是以孤羊投群狼。

    这时红云说话了:“老爷,我就算是没有家了。你们也看出来了,我的家回不去了。我姑姑在热海国,让我随着你们到我姑姑家。我的吃喝费用让我姑姑和你们结算。”

    哈三和罗提都不同意,在军营里,有一个女子在算怎么回事?李先不顾二人反对,留下了红云,说:“这样,你就去帮助伙食哨做些零活。你会骑马吗?”

    红云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哈三不敢再反驳,又找到一个理由,说:“大人,她的住宿问题就解决不了。”

    这确实是一个大难题,李先也非常为难,这时还是虎子灵机一动,说:“我看纳兰他们的那个大帐套小帐就挺好。”

    李先点点头,说:“那你就要负责她的安全,有一点点问题,拿你是问。”

    这样红云留在了分队,她很勤快,白天行军,扎营后帮助伙食哨做零活。吃过晚饭,就收拾大家的东西,尤其是李先的东西,比虎子他们细心得多。

    过了几天,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人们的固定思维,习惯成自然,把红云也就看成了纳兰姐妹一样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可是在一天四更天的时候,李先的喊声惊动了虎子等亲兵。

    他们冲进去,看到了令人尴尬的一幕。红云衣衫半掩跪在地上,李先半坐在床上,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喊道:“把她给我拖出去,赶出使团。”

    大家都懵了。

    虎子马上告诉大帐门口的亲兵:“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大人做梦魇住了,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看了一会儿李先,似乎明白了,自作聪明地说:“大人不要生气,这事就交给小的吧。”

    转身训斥道:“红云,你要知道好歹。我们大人平时从不屑于做这件事,这说明你有魅力,你就服侍我们大人吧,自然有你的好处。”

    李先的脸红得发紫,大喝一声:“你知道个屁,滚!”

    虎子和几个亲兵都糊涂了。再看红云,她却笑了,看了虎子他们一眼,摇摇头,又跪下给李先磕头,说:“大人,我真的无家可归了,大人是我这十几年见过的最好的人,到了国都,我也想让姑姑做主,一辈子侍奉大人。”

    李先又是一声怒喝:“你是一个年轻女子,你要脸不?滚出去。”

    红云也不生气,又磕了一个头,退了出去。

    大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凰求凤。大家面面相觑,退了出来。看红云已经回到了小帐休息了。

    但是从那晚上以后,几乎天天如此,都是李先一阵阵怒喝,红云一声声哀求,虎子等人也很着急。

    这样下去,晚上怎么能休息好,虎子找了红云,说:“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消停几天?到了国都你再说这事不行吗?我们老爷会让你活活气死的。再说了,五十多岁的人了,你天天晚上这么缠着他,他白天怎么行军啊?”

    红云说:“不用我再缠他了,老爷该下令赶我了。虎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虎子没好气地说:“你还有能什么好问题?算了吧。你就准备下一步去哪吧。”

    红云说:“虎子你说实话,我长得是不是很丑?”

    虎子摇摇头,她接着问:“你们老爷是不是有问题,他是宫里的吧?”

    虎子勃然大怒:“你放屁,我们老爷是翰林,科甲出身,一妻一妾,二男四女,怎么就有问题?”

    红云说:“那我成他的如夫人不好吗?你们不高兴吗?”

    虎子沉吟一下,低声说:“就我个人观点来说,我挺支持的,最起码这一路有你照顾,比我们强十倍,而且还能给我们老爷生几位公子。”

    红云说:“你看,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嘛!那你们为什么反对我和大人在一起?”

六百九十六、最伤天理

    虎子说:“你这话说的就不讲理了,我们没有人反对,是老爷自己本身不愿意。你不了解我们家老爷,是一个理学大师,他常说一些话,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他并不是不喜欢你,就是貂蝉来了,他也这样。”

    红云笑了,说:“我真没看出来,你还识文断字。”

    虎子有几分得意,说:“你不知道,我本来也是老爷的书童。”

    红云惊喜地说:“那你应该是李大人府上的人,更应该为你们老爷着想了。你就想想办法成全我们吧。李大人不听你的还听谁的?”

    这一顶顶高帽把虎子戴晕乎了。拍着胸脯子保证:“好吧,这本来是好事,干嘛弄得这么复杂?我和老爷说。”

    红云马上给他道了一个万福。

    虎子说:“这可万万使不得,你马上就成了我的半个主子。”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

    当天扎营,吃过晚饭,虎子给李先研墨,问道:“大人,小的有一句话憋在肚子里好几天了,说出来怕被你骂,不说出来憋的难受。”

    李先正在记东西,也没理他,说:“要不就憋着,要不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去,没看见我正忙嘛。”

    “是关于大人的事。”

    李达停下笔,看着他,说:“关于本官的事?说说看。”

    虎子说:“我说的对错大人不要发火。大人,你看咱们满朝文武,哪个都是三妻四妾,还不是为了多子多福。大人你才一妻一妾,子嗣也不是太旺。”

    李先有些发懵,说:“虎子,你吃饱了撑的吧?今天怎么扯到这里来了。”

    虎子说:“大人现在年过半百,趁这时候正可以再生几位公子,算是对得起咱们的列祖列宗。”

    说到这里,李先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说:“虎子,你从小就跟着我,你是懂我的,我是最反对纳妾的。咱们家的二夫人不是大夫人先斩后奏,本官断不会娶进来的。我告诉你,纳妾是最伤天理的,不管他是谁。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一错再错了。”

    虎子说:“大人的节操小的当然明白,但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个红云太巧了,小的感觉就是上天赐给大人的,小的听你说过一句话,天资不取,反受其咎。”

    李先说:“红云找过你?”

    虎子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说:“她也说了,不败坏大人的名节,不要任何名分,到了国都,大人不嫌弃,就带回京师,做一个粗使丫头,如果缘分尽了,他就留在了国都。这一路,她愿意自荐枕席。”

    李先并没有生气,沉思了一下,说:“今天就这样了,明天走过前面一家市镇,你去给他雇一个车子,再给她二十两散碎银子,让她自己去国都吧。”

    虎子看李达这样,不好再说,出去回复红云。

    红云说:“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是好人。这样的好人,我这一辈子跟定了,虎子,你既然同意,我就得全靠你了。”

    虎子说:“你虽然是汉人,但是你不懂天朝的规矩。讨小妾的事,这一家子就是夫人说的算,也都是夫人张罗。是她先托媒婆,给足了银子,再去提亲。就像你这样的孤女,举例子啊。你不是孤女。”

    红云笑了:“你接着说吧,没关系。”

    “像有的家里或者是犯官府上有卖女儿的,夫人得到消息就赶紧为自己的夫君买几个。家里的老爷是不管这些的。”

    红云目瞪口呆:“这天朝的夫人太大量了,为自己的老公娶媳妇。”

    虎子说:“是啊,要不然这些小妾都是怎么来的!你这个也得我们主母说话,明媒正娶。”

    红云呆了一会儿,说:“虎子,你看这样老爷能让我跟着吗?怎么能去你们的京师,只有……”

    虎子明白她的意思,说:“这个忙我帮不了。老爷明白过来非得杀了我。”

    红云说:“你不用害怕,到时候你们老爷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敢保证得升你的职。不用你做别的,明天扎营时,让大人喝一些酒,只要有五分醉就成了。”

    虎子疑惑地看着她,说:“你这人也不简单,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红云撇撇嘴说:“懂啥,我能懂多少?这不是没办法吗?你们大人一定会赶我走。明天你再推一天,怎么撒谎随你。”

    第二天行军,虎子不用撒谎了,还没到那个大市镇就扎营了。晚上,红云在伙食哨安排了几个小菜,罗提拿着一坛酒在李先的大帐吃晚饭。两人边说边吃酒,不到半个时辰,把一坛酒吃个精光。

    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到了四更天,虎子把亲兵支开,把红云送进了李先的内室。

    不过一刻钟,又是李达愤怒的喝骂声。虎子告诉亲兵不要进去。

    李先大喊:“虎子,你们都睡死了吗?赶快把这个不要脸的女子赶出大营,本官片刻也不想见她。”

    虎子没办法,只好走进去,李先跳下床来,噼里啪啦毫无章法地打了虎子几个耳光,大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和外人合伙害你的主子。”

    红云还是在地上跪着,说:“大人,这不关别人的事,小女子知错了,既然我们没有缘分,我明天就告辞了。”说着走了出去。

    李先怒喝:“滚。”虎子灰溜溜地跑出内室。还和上次一样,红云已经在小帐里传出了均匀的鼾声。虎子哭笑不得。

    第二天吃过早饭,已经拆帐了,朵兰到了,大家看她也想撒尔国的妇女一样,蒙上了脸,都吃了一惊。

    见礼毕,李先赶紧问道:“使团出事了?”

    朵兰说:“什么事也没有,中使大人放心不下,让我过来看看。”一眼就看见了红云。

    朵兰装作不知道,说:“这分队里多了一员女将啊?这不错。”

    虎子说:“路过的,就是路人甲,一会儿到前面的市镇就打发走了。”

    朵兰看了一眼李先,满脸恼怒的样子,她放心了不少。问李先:“为什么到市镇那里就离开了?”

    李先怒气未消,说:“你就问虎子这个奴才吧。”

    虎子把朵兰喊到一边,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吓得朵兰一身冷汗。抽出鞭子劈头盖脸的把虎子一顿猛抽。

六百九十七、过关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这要是纳兰,大家司空见惯,性烈如火,可这个朵兰是一个淡定、平和的人。

    哈三正在那边安排拆帐,看这边一片的叫喊声,发现是朵兰在发脾气,他也吃了一惊,赶紧跑了过来。

    朵兰余怒未消,对哈三说:“把他打二十军棍。”

    哈三也没见过朵兰这样,这是李先的家人,打狗欺主,朵兰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吗?赶紧对朵兰说:“虎子平时侍奉大人还算勤谨,怎么惹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

    没等朵兰回答,红云走了过来,说:“大人,将军,这不关虎子的事,是我不要脸,惹了大人和这位姑娘。要打要罚,我一人承担。”

    朵兰也没理他,说:“哈将军,下令打他军棍吧。他这样下去,李大人早晚被他送了性命。”

    虎子这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对一个陌生人毫不设防。这个人如果是来行刺的,一百个李先也没命了。

    虎子扑通一声跪下,说:“姑娘训诫的是,小的才明白过味来,虎子该打,哈将军,打我四十吧。虎子糊涂啊。”

    哈三明白了,看了一眼红云,咬牙切齿地说:“虎子,今晚扎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朵兰说:“大人,我这就回去了,把这个女子送回去。”

    李先大喜,说:“如此,有劳姑娘了。”

    朵兰又嘱咐哈三几句,带着红云走了。离开使团分队的视线。红云说:“将军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朵兰说:“去该去的地方,你的伙计已经回去了。”

    红云吃了一惊,说:“你是什么人?”

    朵兰说:“我是陈大人派来的。他让我问一下,你此行如何,他有些不放心。”

    红云笑了,脸上露出一朵红霞,说:“什么也瞒不过制爷。告诉他,油盐不进,心若磐石。”然后简单地介绍一下。

    朵兰大喜,说:“谢过仙姑,刚才多有得罪。”

    红云打量一下朵兰,说:“你是陈尊长的什么人?”

    “夫人。”

    “哇,好年轻啊,能不能摘下面罩让我看一眼?”

    朵兰明白了她的心情,说:“对不起,不能。我们还是各自回去交差吧。”

    说完一声唿哨,飞身上马,回到使团大营。好在她不是使团的成员,不必回到老营。

    陈鲁听完朵兰的叙述,面露喜色,说:“思颜大人够得上一个理学大师的称号。我老人家和他比起来,节操碎了一地。纳兰这件事怎么办?我认为,她在等你回来,她想离开我们了。”

    朵兰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得实话实说了。”

    陈鲁愕然道:“你不是嘱咐我不可泄露吗?”

    朵兰说:“事急从权,这时候了,也说不得了。”

    陈鲁说:“朵兰,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这又是你的妹妹。我是这样想的,通过一件件事情来看,我真得重新审视纳兰。不然我们两个都有麻烦。”

    朵兰点点头,说:“那就先告诉她一部分,然后再慢慢地对她讲。”说完告辞回去了。

    陈鲁躺在床上,思考纳兰这件事。他知道朵兰不遗余力地在帮助他的妹妹走上修仙这条路,眼看大功告成了,仙界又来了一个测试。

    这个测试很麻烦,不管男女,都有可能不合格,毕竟都是饮食男女,都有七情六欲。这时候反而觉得像李先这样年龄的人占了上风。

    陈鲁不知道纳兰会走向何处,但是这个人有些问题,最好离她远一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鲁真的怕了。

    陈鲁对自己也感到奇怪,他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离她远点,可还是到了今天这一地步。原来他自以为纳兰是一个单纯、透明的人。

    从一次次的事事看来,单纯的只有一个,就是他陈子诚。

    陈鲁想着这些,不免有几分沮丧,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阵阵爆炸声把他惊醒。他问了一下,韩六儿和亲兵们早都已经全神戒备了。

    韩六儿说:“大人尽管睡着,这声音还在几十里以外呢,和咱们没有关系。”

    陈鲁倒是听话,躺在床上又要睡去。但是断断续续的爆炸声越来越近,还听见了一片喧哗声。陈鲁坐了起来,说:“六子,你去看看,是哪里这么闹腾,忽达他们在玩什么游戏?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

    韩六儿说:“小的已经派人去问了。”

    “几更天了?”

    “四更天,马上就交五鼓了,要是平时,我们都该吃早餐了。”

    陈鲁穿戴整齐,梳洗一下。

    龙刚来了,见礼毕,说:“陈大人,一些乡民围上了忽达头人的草场,有的在那边抢忽达部落的牛羊。忽达已经派出了部队去保护。”

    陈鲁问:“刚才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

    龙刚答道:“目前还不知道,卑职也没派哨探去打探。卑职这就去安排。”

    陈鲁说:“不必,这也不是我们的差事,你派人盯住忽达头人这里就是,有什么情况随时向中使大人汇报。”

    说完走了出去,到了没人的地方,飞身跃起,飞向左边的小山峰。他向忽达的大帐那里望去,灯笼火把,绵延不绝,把那里照得如同白昼。

    他猜想是西域人已经动手了。

    陈鲁知道,这个事使团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他坐在山上在思考对策。这是民间纠纷,如果当地官府不出面,使团是不好插手的。

    陈鲁一时想不出对策来,只好又悄悄地回到大营。天已经亮了。

    那边的嘈杂声就像是在大营外面。使团的官兵们都在向那里观望。陈鲁向中军大帐走去,看朵兰姐妹也在那里。他不想和纳兰遭遇,装作没看见,直接向议事大厅里面走去。

    朵兰喊了一声:“陈大人。”过来见礼。

    陈鲁不好再走,只好停下来还了一礼,偷眼瞄了一下纳兰,在那里站着没动,远远地道了一个万福,陈鲁也赶紧还礼。

    陈鲁发现她的脸色极不自然,明白朵兰给它讲了什么。

    陈鲁进了议事大厅,朵兰也跟在后面。见礼毕,没等说话,龙刚来了,见过礼,说:“几位大人,忽达头人那里有麻烦。那里来了有上千人马,说忽达部落烧了他们的草料场,现在正在交涉。”

六百九十八、这是战场

    李达说:“来的这些都是什么人?”

    龙刚说:“卑职问过了,全是牧人,西域人,其中也有少部分蒙古人和汉人。”

    李达又问:“他们提出了什么诉求?”

    龙刚说:“目前还不清楚,咱们的人呢,没有卑职的命令不敢靠前。”

    李达说:“你处理的很好。这种事咱们得等着当地官府出面才好说话。”

    这和陈鲁想到一起了。大家都沉默了。

    这时朵兰说话了:“几位大人,小女子有一个浅见识。这时候官府不会出面的,我怀疑他们就是幕后推手。如果这些西域人吃亏了,他们可能会出面,否则,他们……,我们不用依靠他们。”

    大家都纷纷点头,这分析的很透彻。陈鲁很奇怪,朵兰昨天回来,他陈鲁一句话也没告诉这里的事,一定是纳兰或者是李达告诉她的。

    李达说:“姑娘说的对,那我们目前应该怎么办呢?”

    朵兰说:“依我之见,就以天朝使团的名义去调解,我们就是路过,不偏不倚,如果有人仗势欺人,那我们也就可以和当地官员交涉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喊龙刚,龙刚说:“就是在附近观察的哨兵。”

    李达说:“这是有急事了,赶快让他进来。”

    这个哨兵急匆匆地走进来,顾不上见礼,说:“他们打了起来,忽达头人这里已经死了十几人。现在还没敢还手。”

    龙刚一时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这可不是单纯的军事,这是外交、政治和军事的混合体。大家都没说话,看着李达。

    李达当机立断,说:“龙刚,你命令也速带着他的本部人马,保护陈大人去处理。”

    龙刚不放心,说:“还是我去吧。”

    陈鲁说:“不用,你就在大营好好保护大人,让也速带着一总兵马就可以。朵兰和我一起去。”

    他没点纳兰的将,纳兰也没要求去。

    陈鲁带着兵马走出大营,远远地就听见了号角声和喊杀声。间或还有几声火铳的动静。

    陈鲁到时,忽达的大营已经被团团围住,忽达的兵也在大营外面设了警戒,两家在一箭之外对峙着。

    陈鲁观察一下,来的这些人没有妇女和儿童,都是丁壮。陈鲁对这边比较了解,这其实就是兵丁,就像忽达的兵丁一样。这其实就是官方的争斗,不用指望官府来调解了。

    对方在大喊大叫,忽达这边一直在保持克制。陈鲁观察一下,这边有一片片血迹。也速就想冲过去,那边已经过来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也速用西域话高声喊道:“我们是天朝使团,到这里有公务,让你们长官说话。”

    对方说:“不行,我们正在处理纠纷,有什么公务等我们走了你们再处理。”

    也速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的头人呢?赶快通报,不然我们就硬闯了。”

    这个人向后挥了一下手,一个人向后面跑去,不一会儿过来一个三十多岁大个子男人,灰褐色的眼睛,络腮胡子,标准的西域人。

    他骑在马上,问道:“你是干什么的?天朝是哪一个朝,找我有事吗?”

    陈鲁骑马走了过来,说:“我们是天朝使团,正好在这里驻扎,看你们两家在闹纠纷,过来看一下,如果你们两家不介意,我可以听一下,你们这是为什么又是枪、又是炮的大开杀戒?”

    这人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朝,这里不是纠纷了,这是战场。别让这把火烧着你们,快走吧。”

    陈鲁说:“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头人吗?听你这话也不像啊。”

    这人沉吟一下,说:“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是头人的哥哥。我说的话就代表我们头人。”

    陈鲁嗷的一声:“你代表不了,走,在前面带路,我老人家去见你们头人。”

    说着目中无人地骑着马横冲直撞,向前走去。这人大喊:“你不想活了吗?来人,把他赶回去。”

    陈鲁说:“你这人好没道理,我老人家单人独骑去见你们头人,你有什么顾虑。”

    这人打量一下陈鲁,疑惑地说:“单人独骑?”

    陈鲁说:“怎么着,非得让我带着兵马啊?你们要是不放心我,把我绑上。”

    这人一挥手,过来几个人,刚要从马上拉陈鲁,大青马一阵狂踢,几人立刻倒地哀嚎。

    陈鲁笑着下了马说:“你们动我可以,千万不要动我的坐骑。来吧,绑上吧。”

    又过来几个人把陈鲁绑上,另外几个人就要对大青马下毒手。陈鲁大喊:“不要动它,否则,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这几个人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顿踢,正在火大,不管那些,拿起弯刀,就向大青马劈去。

    大青马凌空一跃,这个兵丁一刀走空,托着弯刀向前冲去,一下子摔了一个狗啃泥,他的脖子正好压在自己的刀刃上,他惨叫一声,一股血箭喷出,蹬了几下腿,没了声息。

    陈鲁摇摇头,说:“不听话。哎,一条人命啊。”

    这些人吓了一跳,不敢再动大青马了,押着陈鲁向对面走去。一个年轻人骑在马上看着陈鲁,说:“你是官员?”

    陈鲁说:“废话,不是官员我老人家吃饱了撑的?从小我老爸就教育我,看有在东面打架的,你就背着粪篓子往西边走。这不就是官员吗?没办法,躲也躲不开。”

    这句话其实是蒙古人和西域人的谚语,这个头人狐疑地看着陈鲁,问道:“你是蒙古人还是西域人?”

    陈鲁说:“在我们天朝,根本不分什么蒙古人、西域人、汉人,我们都是一家人,是天朝人。你们这里不也是这样吗?都叫撒尔国人。你这个头人挺年轻的,叫什么名字。”

    问的语气居高临下,这个头人听着不舒服,但是听他说话含沙射影,不敢小瞧,说:“我是河西大头人赤所,接任头人不到三年。官人请报上名来。”

    “不报。”陈鲁断然拒绝。

    赤所火了,大喊道:“你问完了我的名字,你却不报名,什么意思?你没名字吗?”

    陈鲁双臂一抱,说:“不但有名字,还有表字,就是不报,”

    旁边的人大怒,要杀他。陈鲁说:“我平生没被人家绑过,更不会向骑在马上的人报自己伟大的名字。”

六百九十九、又是调解

    赤所跳下马来,但是还没让人们给陈鲁松绑,没等他说话,陈鲁自报家门:“本官是天朝西行使团副使陈鲁、陈子诚。”

    大家一愣,这人眼里不揉沙子。赤所说:“说一下吧,你们来干什么?”

    陈鲁说:“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干什么?我老人家白天要行军打仗,晚上要好生休息,谁知道你们这些人折腾了一晚上,我们怎么能睡得着啊?没办法,过来问一下,你们两家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打成这样?没死人吧?”

    赤所说:“你们是天朝官员,我们对你们不礼貌了,和他们交涉完毕以后,我赤所亲自到大营赔罪。但这事你们真的管不了,你走吧。来人,松绑。”

    陈鲁摆摆手说:“慢着,意思是我老人家没这个面子呗?”

    赤所笑了,说:“随你怎么说,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这这人够犟的,你是一个文官,两军对垒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伤到了你,我们就可能引起两国纠纷。”

    陈鲁说:“听你这意思,也挺明白啊。我是一个文官不假。但是你可能不了解天朝人,全民皆兵。你不会以为我老人家在吹牛吧?这样,我要是自己能解开这个绳索,咱们就谈一下好吗?”

    赤所看了他一下,感觉这个官员有些问题,似乎脑袋有问题,向一个兵丁示意一下,他们把绑陈鲁的绳子看了一下,朝赤所点点头。

    陈鲁明白他们的意思,说:“你们怕绳子细就再加绑两道,没关系。我就问你,赤所头人,我刚刚说的行不行?”

    赤所又不是傻子,如果他真能自己挣开绳索,还有什么不行的,不行也行了,谁敢和他抗衡?赤所有几分怀疑,说:“你要是自己能挣开,不但是坐下来谈谈,你说什么我们都照办。”

    陈鲁说:“成交。看好了。”说着稍稍用力,两指粗的绳子断为数截,陈鲁揉着手腕子,笑眯眯地看着赤所。

    不单单是赤所,所有人都惊呆了。陈鲁向大营里看了一下,忽达也在紧张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赤所赶紧施礼,做了一个抚胸礼,说:“愿听陈大人安排。”

    陈鲁大喜,说:“这就好,我一手托两家,不偏不倚,把你们两位头人都请到我们大营,由我们中使大人给你们调解,有什么诉求尽管提。”

    赤所沉吟一下,陈鲁赶紧又烧了一把火,说:“你们不管怎么闹,也不就是为了一些利益吗?难道你们就想杀人玩吗?”

    赤所点点头,说:“我们这里确实有排斥他们的意思,但是说句实话,本人还真没有这个意思,我本身就是有蒙古人的血统,我的祖母就是蒙古人。”

    陈鲁说:“这就好办了,那你先让他们撤兵,我进去找他们的头人。记住,有人在这段时间擅动兵戈,我老人家一定会灭掉他,连一个人牙都不留。”

    说着,不理赤所,走向也速,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然后自己一人向忽达大营走去。忽达迎了出来,一脸的愁苦。

    陈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把刚才的事讲了一下。忽达没意见,把一些事和管家交代一下,他自己又准备一下,带着赵文,和陈鲁走出大营。

    赤所已经候在那里了,每人带了一哨兵丁,随陈鲁走了。也速要随着一起回去,陈鲁高声说:“你们不要动,看他们有轻举妄动的,你们尽管拿家伙什儿招呼,出了事我老人家兜着。”

    两边人马都听得清清楚楚。陈鲁放心地回去了。

    几人来到使团大营,环视一眼,大营布局合理,可攻可守,一进大营,将士们分列两旁,刀枪耀眼,盔甲鲜明,彩旗飘飘,两个大纛旗迎风飘着,都写着汉字。一个是“天朝使团李”,一个是“十方总制陈”。

    他们不明白这个十方总制是什么官,也不好问。几人走过去,将士们也没行礼,都像钉子一样站在那里。到了中军大帐,两队人马雁翅排开,行军礼,整齐划一。

    两个头人欣羡不已,把自己的那一点点骄矜之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达也没出迎,两位头人进大帐见礼,坐在对面开始谈判。陈鲁这时候就不乱说话了,李达自有通译,这两位头人也带着通译。

    李达说:“到了这里,你们就没有主客之分了,都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赤所头人,你先说吧,今天的事你们是进攻的一方。说一下你们进攻的理由。”

    赤所说:“本人先代表我们的一族感谢贵使团为我们调解,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感谢几位大人,愿先知保佑你们。”

    李达点点头,说:“好说,你尽管说就是。”然后递眼色个陈鲁,让他接过来调解。

    陈鲁本想置身事外,看老大派了下来,不敢不接,只好点点头。

    赤所说:“我们两家确实有矛盾,这也是历年积下来的问题,过了几代人,这两年我父亲去世,这股风越刮越厉害,西域人和蒙汉人几乎水火不容。说实话这不是我的初衷,我不仇视汉人和蒙古人,我祖母就是蒙古人。我刚刚和陈大人讲过了。”

    陈鲁点点头,赤所接着说:“这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互相都礼让一些就是了。可是这些蒙古人倒比这些西域人还厉害,昨天晚上,他们放火烧了我们的草料场,有几万石准备过冬的草料都让他们给烧了。大火还绵延到了草原,几百亩草场化为灰烬。”

    忽达一直想抢话,李达制止他,这时陈鲁说:“忽达头人,你可以讲了。”

    忽达说:“赤所说的纯粹是子虚乌有,我们这里没有人到你们那个草料场,即使真是我们的人干的,也代表不了我的意思。告诉各位大人,我没那么傻。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不干。要是我干的,早抢回来了,还干嘛要放火烧?”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回李达也懵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李达又给陈鲁示意,陈鲁没办法了,接过话来说:“这件事咱们过后再去现场勘验。现在我老人家就是想知道,赤所头人,你围上他们大营,想达到什么结果。”

七百、晕

    赤所说:“不瞒天使老爷说,我当时气坏了,只想杀人,其他的倒真没想。刚才陈老爷对我讲了不少,我也想通了。赔偿我们的损失就可以了。”

    忽达大喝一声:“办不到,你刚才杀死了我们十一个人怎么算?就这样算了吗,我们国家还有没有王法?我们还算不算撒尔国的臣民?”

    陈鲁制止了他,说:“你先一会儿再说。你这大嗓门,想吓死两个啊?这里是调解,不是比嗓门的。赤所头人,既然这样,说说你的条件。”

    赤所不假思索地说:“我有三条诉求:第一,把河西那一块大草场划给我们;第二,赔偿一万石草料;第三,赔偿一千五百只羊和两百头牛。”

    说的铿锵有声。看这样早已经想好了。

    陈鲁点点头,说:“我老人家认为,这不过分,如果是他们烧的,这个诉求一点都不过分。忽达头人,你的意思呢?”

    忽达说的很简洁:“十一条人命。”

    陈鲁点点头,说的还是那句话:“一点都不过分。赤所头人,你们死了几个人?”

    赤所脸一下子红了,吞吐了半天,说:“说实话,对方确实手下留情了,他们没放箭。”

    陈鲁说:“赤所头人,你的脸怎么红了?不说这些了,我想说两句,你们听吗?”

    赤所更不好意思了,说:“既然到贵使团来调解,当然听从你们的安排。”

    忽达说:“愿意听贵使团安排。”

    陈鲁说:“我们汉人有句话,叫管闲事,落不是,闲了不管,管了不闲。我老人家今天一手托两家,要的是公平。先说赤所头人,你说忽达他们烧了你们的草料场,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赤所说:“说实话,要是真有证据,今天谁说也没用。但是我哥哥说,他的管家亲眼看见是忽达的人干的。”

    陈鲁说:“还不是没有证据吗?你做的对错先不说,假说这是真的。他们就应该给你们赔偿,就按你说的三条,没问题。”

    大帐三方的人都吃了一惊,忽达当时就傻眼了,这么说我们让使团给耍了,他满脸通红,刚要说话。

    陈鲁说:“稍安勿躁,别抢话,我老人家最讨厌别人抢话。现在就该问忽达头人了,你们真的烧了他们的草料场?”

    忽达沉着脸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重复。”

    大家都看出了他的不友好,和他一起来的赵文两个人已经准备走人了。

    陈鲁指着他说:“你看你的态度,就好像我老人家有多愿意帮你们似的,你们谁给我金条了?我闲的吃饱了撑的?人家衙门讲的是吃完原告吃被告,你们让我吃了吗?

    大家又愣了,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鲁接着说:“其实这很好办了。赤所头人,罚了不打,打了不罚,你只能占一头,要不就把东西赔偿你们,你们送过去十一个人让他们杀掉,要不你们目前先这样,谁也不找谁。”

    晕,大家又一次晕,这损招也只有陈鲁能想出来。大家细想一下,有道理啊,人家死人了,多少银子牛羊能还回来一条人命啊?

    两位头人都已经目瞪口呆。细想一下,都是自己吃亏。

    没等他们说话,陈鲁接着说:“这样安排的前提条件是已经有了确凿证据,证明草料场是人家忽达部落所烧。如果是那样,你们忽达部落死十一个,死了一百一十个也不算多。”

    大家都点头称是,连忽达都跟着点头。

    陈鲁说:“但是,最后有证据证明这不是人家忽达部落所烧,你赤所头人怎么处理?”

    赤所斩钉截铁地说:“那三条去了第一条,我按后两条赔给对方死者,我赤所自杀以谢两部族人。”

    陈鲁说:“好,忽达,你说一下你们部落的态度。”

    忽达这时才明白使团的意思,说:“我之所以没让部落的族人还击,就是怕真的是我们族人所为。我在这里郑重表态,如果有证据表明真的是我们部落干的,十一人白死,那三条照付,我还会找出放火真凶交给对方。”

    陈鲁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好啊,都记下来吧?一会儿都签字画押。”

    这时忽达说:“那要是两方都没有证据,我们部落岂不是白死了十一个人?”

    陈鲁说:“忽达头人,你真聪明,恭喜你答对了。”

    忽达说:“那我不干,怎么都是他们赚了。”

    陈鲁大声叫好:“好样的忽达头人,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和他们拼一下,白白地让他们杀掉了十一个人,受伤的还不算,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好?”

    忽达红着脸说:“还不是他们胳膊粗、力气壮!”

    陈鲁说:“这就对了。你干不过他们就先委屈点,等你们足够强的时候你们再杀他们十一个人。”

    又是一个晕,这几方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陈鲁。

    陈鲁说:“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老人家?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太不可思议啊?”

    大家都点头称是。陈鲁说:“这样来回仇杀,什么时候是个了局啊?你们的祖孙后代一生下来就活在仇杀、死亡的阴影下,有意思吗?告诉你们,我老人家已经决定,一定给你们找到证据,以后你们永远不要再互相攻伐。如果这次真的没有证据,我们也不希望忽达部落复仇。我建议这些都写到协议里,一会儿签字。”

    文书把写好的协议拿过来,是蒙古文和西域文两种,大家签字画押。

    陈鲁问道:“你们下一步怎么做?”

    忽达说:“安抚好部落的族人。”

    赤所说:“我们回去就撤兵,然后安抚族人。”

    陈鲁说:“这不就结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给二位透个话,把今天的协议大张旗鼓地公布出去。”

    两位头人都一脸的迷茫,陈鲁说:“不用问为什么?只按我说的做就是,我能害你们吗?我害谁也……没人害了。”

    大家又是一愣,突然爆发了一阵大笑。

    两位头人带人撤了。陈鲁安排人去通知也速,别忙回来,等中使大人通知。

    陈鲁回到议事大厅,李达正在等他,问道:“子诚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陈鲁说:“中使大人,咱们在急着灭火,还有人就怕火苗太小,今天就得有人跳出来煽风点火。我子诚观察了,这两个头人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那就是有人从中挑事,中使大人,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这时朵兰进来在李达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李达向陈鲁使了一个眼色。

    陈鲁知道,没别人,又是纳兰。她又闹什么妖啊?

七百零一、摊牌

    陈鲁点点头,表示明白,随着朵兰走进她们的大帐。纳兰在一个小凳上坐着,看陈鲁他们进来,站了起来,也不见礼,一声不吭。

    陈鲁看这个样子,心里判断,朵兰给她说了很多,甚至说出了真相。

    朵兰看了纳兰一眼,又和陈鲁对视一眼,说:“陈大哥,纳兰对你有话说,我到你的大帐去看一下,把脏衣服拿过来。”

    纳兰赶忙说:“姐姐别走,我说完了话,大家一拍两散。”

    陈鲁不耐烦地说:“纳兰,你知道我很忙,长话短说。”

    两位美女都注意到了他的态度,吃了一惊,互相看了一眼。

    纳兰沉思一下,懒懒地说:“陈大人,我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也不管你原来都对我做过什么,我……”

    陈鲁勃然大怒,低声喝道:“纳兰,你少在那胡搅蛮缠,第一,我是好人是坏人不用你评价,第二,我没对你做过什么。没有别的事,我老人家告辞了。”

    说着抬腿就要走,朵兰一把拉住。陈鲁恼怒道:“你拉我干嘛?有一天你又得说我轻薄你,都离我远点,别逼我爆粗口。”

    朵兰笑了,说:“陈大哥……”

    “你给我闭嘴,谁是你的陈大哥!”

    朵兰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陈鲁甩开手,已经迈了两步,朵兰赶紧拉住,红着脸说:“陈大人,你怎么和孩子似的?这可不是你的性体。你总得让我妹妹把话说完吧?”

    陈鲁看朵兰的脸憋得通红,红得发紫,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特么的,谁的心里好受?他陈鲁平时最鄙视的就是对女人大喊大叫的渣男,今天他自己也尝试一下。

    痛快,凭什么有事都自己扛着?我陈子诚怎么了,就让她们这么说?

    想到这里,他拿过一个小矮凳,气呼呼使劲坐了下去,咔嚓一声,凳子被坐的粉碎。几个人都吃了一惊,两位美女一下子笑了出来。

    陈鲁也不管这些,就在地上,盘腿大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纳兰收敛笑容,说:“陈大人,你也不用那样,就像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似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有数,我姐姐也心知肚明。你作为一个官员,就是对我们明着做什么?我们又能怎么样?我们……”

    这意思是以权谋私,以权谋色。我陈子诚竟然这么恶心!陈鲁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朵兰,看这样,你也是这个意思了?”

    朵兰赶紧制止:“陈大哥,你能不能听她说完?”

    陈鲁说:“纳兰,我老人家对你心怀不轨,拆散了你和哈三的婚姻,是这意思吧?这样你为什么不赶快离开使团?为什么离开了还要回来?”

    纳兰好像早已经想好了,说:“还不是为了你陈大人,我太相信你了。”

    陈鲁已经被气糊涂了,或者说已经不知道生气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地听她说。

    朵兰看她停了下来,说:“纳兰,你倒是接着讲啊,我们真的都很忙。”

    纳兰说:“陈大人,我都和姐姐说好了,我这就告辞了,我要去赤斤山找我师父,不管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也要郑重其事地向你道别。”

    陈鲁以为说要谢谢呢,听这口气,他陈鲁一分一毫的好处都没有了,就是一直在觊觎她们的美色,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评价了。两个人都走吧,省得自己每天为他们闹心。

    陈鲁说:“那你一路好走,我没时间送你了。你已经今非昔比了,你的功法,加上你的拐杖还能帮你,去哪里都可以。当然了,天上和地府你还去不了。告辞。”

    一句话都没问朵兰,朵兰说:“陈大哥稍等,我也有几句话说。说完了你们愿意怎么闹就怎么闹。”

    说着,拉着陈鲁过去,坐在床上,她自己坐在纳兰的床上。

    朵兰接着说:“纳兰,你几天不用功了?”

    纳兰说:“回到使团还没开始。”

    朵兰说:“现在什么也不要说,找一下你的那本书。”

    纳兰平时不看书,当然说的是那本功法书。她疑惑地看着姐姐。朵兰示意她快找,纳兰到文袋里翻了一会儿,变了脸色,说:“没有了,有人动过吗?”

    朵兰说:“大帐里就是我们姐妹两个,我没拿,谁还能拿吧?”

    纳兰一时不知所措,喃喃地说:“难道是牛公子?”

    朵兰说:“妹妹,醒醒吧,我给你讲了两次了,但是涉及到一些机密,我不敢说。今天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再隐瞒了。你的那本书被显婆婆收回去了,是你那个大师姐显凤拿走了。”

    纳兰一下子哭了,说:“姐姐,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做?我犯了什么错吗?”

    朵兰恨恨地说:“纳兰,这事怨不得别人,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好好地反省一下,你虽然冰雪聪明,人品贵重,但是你对什么事不知道珍重。姐姐不敢说你水性杨花,但你容易见异思迁,就连我们朝夕相处都没发现。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我什么都清楚了。你喜欢哈三,找到了自己归宿,大家都很高兴。你想一下,你和哈三的事,都怪人家哈三吗?”

    纳兰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陈鲁,那种眼神是幽怨,是愤恨,甚至是怒火,陈鲁看了她一眼,没理,听朵兰接着说。

    “你又要怪陈大哥,纳兰,姐姐一切都看在眼里,你不要听别人挑唆了,是你在拼命地追着陈大哥,陈大哥要是遂了你的心,可能一切都解决了。但是陈大哥是一个正人君子,两位天使两次提出来给你们操办圆房,陈大哥都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纳兰甩了一下头发,说:“知道,他讲过,府上一妻十二妾。”

    朵兰说:“你心里清楚,这都是开玩笑,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陈大哥知道自己寿数不长,不想连累我们。这你纳兰不知道吗?”

    纳兰不说话了,低头擦眼泪。

    朵兰没有了往日的淡定,很激动地说:“我们都在想办法让陈大哥挺过这一关,而且要不老、不死。好容易有了成效,已经见到了曙光,我一直在憧憬我们姐妹作娥皇女英。谁知道你急不可待了。纳兰,姐姐问你,你怕自己嫁不出去吗?还是你哪一辈子缺男人缺怕了?”

    纳兰看姐姐越说越激动,不敢回口,哭出了声。

    朵兰不依不饶:“遇见了一个罗大胖你就迷失了本性,那时候我就感觉将来有一天会有麻烦。果不其然,这次让人家骗个大的……”

七百零二、跳出来了

    纳兰哭着打断了朵兰:“姐姐,牛郎真的没骗我,他是爱我的,虽然短短几天,我知足了。这也说明我和陈大人没缘分。”

    陈鲁摆摆手,不屑地说:“纳兰,你别扯上我,我本来就和你没缘分,我还有五个月就离开这个人世了,不知道重生到哪个世界去。你愿意嫁谁就嫁谁吧,和我老人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朵兰,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也包括你,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你的差事完成了,你们就一起走吧。”

    朵兰一跺脚,说:“你们不插话行不?纳兰,没有什么牛郎,那是仙界的使者,大家做好了这一个局来考验你,每人都是其中的棋子,尤其是你的师姐。她的差事就是把陈大哥在你的心里丑化,然后彻底抹去。”

    纳兰彻底震惊了,看了一眼陈鲁,非常平静,朵兰给她暗示过两次,这才说出了真相。看陈鲁这样,一切都知道,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她还是有几分不相信,问道:“为什么要考验我啊?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朵兰耐心地说:“你应该清楚,你吃了一些仙家宝物,又真正成了显婆婆的弟子,其实是一个真正的修仙者了,很快就会列入仙班,这样的人都得过这关的。陈大哥也经受过这个考验,就是绿玉公主,那次就扯上了你。”

    陈鲁对朵兰更加佩服了,这件事他陈鲁绝对没和她讲过,她却如数家珍地说出来。这时陈鲁看见纳兰已经瘫在地上了,两眼发直,抽抽噎噎地哭不上来。

    陈鲁慌了,说:“朵兰,你妹妹……”

    朵兰不慌不忙地走过去,用力地打了她两个耳光。

    纳兰看了朵兰一会儿,站起来抱着她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说:“姐姐,我的亲姐姐,妹妹完了,彻底完了。这仙家也太损了,就这么祸害人,我一定要找到这个牛郎,把他碎尸万段。”

    朵兰笑着说:“这么一会儿,这个牛郎也成了仇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怎么能碎尸万段呢?”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纳兰说:“姐姐,他把我最宝贵的东西骗去了,我对不起人啊。”又哭了起来。

    朵兰说:“不知道你说的是对不起谁,陈大哥和这件事没关系了。”

    纳兰没感觉到朵兰在逗她,更伤心了,说:“我在使团一天也待不了了。”

    朵兰说:“本来你的事没人知道,还不是你自己唯恐别人不知道。另外,我也告诉你,派来试探的人,就是你说的牛郎,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点你放心。”

    纳兰摇摇头,陈鲁看在眼里,特么的,当时你干什么去了?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似乎报复过后的快感。他审视自己,也有坏人的那一面。人真是一个复杂的动物,好和坏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

    这种快感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他看纳兰这个样子,有几分不忍,说:“纳兰,你也不要太难过,你那位牛郎是个仙女。”

    纳兰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可能。陈大人你不用安慰我。”

    陈鲁不耐烦地说:“我没有心情安慰你,谁来安慰我这受伤的心灵啊?她是仙尊驾下的使者。我得去办差了,你什么时候走,我让六子给你拿点盘缠,回到郡王营子,还可以让中使大人出具牌票,家里人出来一个做官。我老人家就不送你们了,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告辞。”

    说完,谁也不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直接去了李达的内室,李达正在等他,但是一句话没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鲁,此时无声更胜有声,陈鲁一时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也解释不清,还涉及到纳兰的名声。

    陈鲁说:“和我闹别扭,不知道又听别人说我什么了,把我黑的不成人样子,由她去吧,中使大人也不要再留她了。”

    李达点点头,说:“子诚大人,你不懂女人啊。在衣烈圆了房,什么事都没有了,夜长梦多啊。”

    陈鲁真是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谁都能在这件事上教训他几句,一个太监竟然说他陈鲁不懂女人。陈鲁心里不爽,面上还得装成心悦诚服的样子。

    这时龙刚急匆匆地走进议事大厅,喜子说:“大人在里面,龙将军请进吧。”

    龙刚也没顾上见礼,把一张纸递给李达,李达笑着说:“龙刚,欺负本使不认识蒙古字,你读一下。”

    龙刚读道:“纵火凶手在河西右边第一个毡帐里。”

    李达一下子站了起来,说:“事不宜迟,龙刚,你赶快派也速带着一总人马悄悄过去,把我们的通译带上,就地审讯,审完后连人一起送回来,一定要保护好这个人。”

    龙刚应着,问:“陈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陈鲁摇摇头。

    李达显得很兴奋,说:“子诚大人,又让你说对了,他们真的是沉不住气了,只有他们跳出来,才有可能找到这真凶。”

    陈鲁听他这话,并不相信这就是真凶,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大。

    李达说:“子诚大人,你是办老差的,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看看再说吧。这就有了线索,按图索骥,我们也会找到的。”

    陈鲁点点头,说:“就怕时间太久。”说着告辞回到大帐。吃饭的梆子响过,匆匆吃过饭,在焦急地等待着。

    朵兰来了,韩六儿他们都自觉地退了出去。陈鲁猜想,纳兰已经决定了,看着朵兰,等她说话。

    朵兰说:“定了,她要先去问一下大师姐,为什么害她?然后找一家庵院,伴着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陈鲁想起了纳兰剃度的那个梦境,叹了一口气,说:“随她去吧。”

    朵兰说:“陈大哥真的舍得?”

    陈鲁说:“朵兰,我舍得、舍不得有用吗?也许那是一个好去处。说实话,对仙界这些东西,我虽为总制,但是不太明白,怎么就考察这些东西?难道仙界就没有饮食男女,不延续后代吗?”

    朵兰笑了,说:“陈大哥,我要驳你两句了。这确实不像一个寰宇总制、三方尊长说的话。这和饮食男女、延续后代没关系,只考察这个人的品德,她纳兰过了这一关,还有别的在等待着他,比如李先大人,还得有来试探他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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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步九重介绍:
前世只因留罪愆,
今生遍历天步艰。
何惧寿损为夭鬼,
封狼居胥震边关。
不羁一生由人谤,
寰宇十方我为先。
修为九重窥大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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