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二、玉皇顶
纳兰说:“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大人,哈将军曾经说过,他不在时由闻达统帅。可能根源就在这里。”
也速说:“中使大人,这不行,闻达的军事素养我服,但是他的心思有时候跑偏,会酿成大祸。”
李达点点头,问:“以你之见呢?谁来坐纛?”
也速说:“哈将军不在,守城为主,有胡春百户足矣。说句不知轻重的话,哈将军出现了意外的话,龙刚是不二人选。”
纳兰插话问:“你和龙刚很熟吗?”
也速说:“不太熟,在宣慰司那几仗,让卑将佩服,真是将门虎子。”
李达把龙刚都快忘干净了,是啊,他的职级是佥事,比这些千户、百户都高,而且还可以荫袭军功。这时候李达更得考虑这些了。
李达下令,让胡春去哈三大帐,接管符信,让也速作胡春的副手,继续立栅,吃饭。等陈鲁回来,立即启程。
李达现在彻底明白了,这又是老对手,他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已经成功。这两个秃驴如果知道知道陈鲁在大营,断然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里有显婆婆的弟子,但是他们已经知道纳兰的功法对他们还构不成威胁。大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在盼着陈鲁快回来。
这时陈鲁已经到了泰山玉皇顶。太阳就要升起来了。这里没下雨,晴空万里,他看见东方天际变成了浅红色,颜色一点点变深,一直到刺眼的血红色。血红色又在一点点变淡,染上了一层层黄色,黄红相间,变幻无常。最后成了赤金色,发出了一缕缕光芒。一个燃烧着的大火球一跃而出,发出令人炫目的万道金光。
陈鲁喝起采来,这次和上次在西海小岛上的又是不同。天演万物,千姿百态,信夫!
陈鲁向上下看去,群山环拱,云蒸霞蔚,向远看,阡陌纵横,房舍相连。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这种胸襟不是天生的,而是造物主润物无声的劝化而成。
陈鲁看了一会儿,发现眼前的景色变了,自己置身于一个大广场,这个广场有市镇那么大。他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这里也不像是玉皇顶。
广场上也有一个巨大的牌楼。牌楼后面是一片片云海,云雾缭绕中,显露出一座大庄院。这不是太清观,陈鲁判断到。
他和十一郎走了进去。
十一郎说:“石敢当这个老东西、妻管严就在里面,他叫名宿尊者,这是他的府第,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陈鲁点点头,又疑惑地看了十一郎一眼,说:“石敢当怕老婆?这不可能吧?”
十一郎哈哈大笑,说:“寰宇十方没有不知道的。”
陈鲁想了一下,怎么也不能把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和怕老婆联系在一起。他摇摇头,笑了,径直走了进去。
他看见门口有几个童子立在那里,说:“通报一下,天朝使团陈子诚求见名宿尊者。”
小童进去,只去了片刻时间就传出来“快请”。
陈鲁只觉得轻飘飘地走了进去,两边的景色都没来得及欣赏,就来到了滴水檐下,他看了一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一队队将士待命出发。
石敢当已经迎了出来,大嗓门开始炸响:“陈老弟,今天是什么风能把你这个大忙人吹到寒舍,快请进。”
陈鲁说:“怎么?陈大哥,我老人家这个穷小子来找你讨杯茶吃不行啊?”
石敢当一把拉住,说:“吃什么茶?吃酒。”两个人说着,只感觉一下子就进了大厅,分宾主落座。
陈鲁知道石敢当直肠子,也不绕弯子,把来意讲了一遍。
石敢当脸上显出不悦之色,说:“老弟,你现在不忙了?怎么管起来那一窝鬼的事了?你不用管,老哥我也不会给你面子的。”
陈鲁说:“你以为我老人家愿意求你啊?我告诉你,大哥,我子诚几乎一辈子不求人,只是哈曼等人受了小弟的连累。”
石敢当吃了一惊,说:“兄弟何出此言?”陈鲁把经过讲了一下。
石敢当说:“这样说来的确有些蹊跷,就是你讲的这个阿沙黑在捣鬼。”
陈鲁坚定地说:“大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你是一个正派人,他们父子因我而起,我却坐视不理,还是我子诚吗?”
石敢当说:“那好吧,我就给老弟一个面子,把老子放了,他的儿子,和那几个人不能放,他们是凶犯。帝尊已经知道了,这事不能就这么轻轻放下了,恕我无能为力。”
陈鲁听他说放掉哈曼,这是他最想救的人,他不敢再说,只说:“石大哥,你太抠门了,可惜你是一个管理寰宇十方大山的名宿尊者,就这点小气量我能说什么啊?依你就是了。”
石敢当说:“这就是你找我,其他任何人都没用。很奇怪,十一郎为什么会找到你?”
“他说是,我老师阿德告诉他的。”
“那他为什么又会想到尊师呢?”
陈鲁恍然大悟,问道:“你是说我又上当了?”
石敢当点点头,说:“不敢保证,问一下十一郎就知道了。我清楚,十一郎和你一起来的。”
这时哈曼出来了,他也只是被软禁,他刚要说话,陈鲁走上前,说:“哈老先生,还记得子诚乎?”
哈曼说:“凭你陈子诚那么尊贵,干嘛求他?”
陈鲁笑嘻嘻地说:“我老人家从来不屈尊降贵。对咱们的石大哥,我老人家就将就着降一回吧。谢石大哥给面子,告辞。”
石敢当说:“不送。”
陈鲁都要走了,停了下来,说:“怎么回事石大哥?前恭后倨,一点面子也不给兄弟。我向别人说我和你是老铁,别人以为我在吹牛。咱们重来一遍吧。我说告辞,你不要再说刚才那句话了。刚才的就算是彩排,你说错了台词。告辞。”
石敢当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说:“好,我服,来人,送客。”说完自己亲自送到滴水檐下。
陈鲁说:“石大哥,告辞,不送,再会。”拉着哈曼就走了。
来到牌楼外,哈曼鞠了一躬,说:“大恩大德,容当后报。只是犬子犯的是死罪,一定会被帝尊发去北海之下作渐鬼。”
三百七十三、文贤寺
“怎么又出来一个帝尊,刚刚听老石讲过,到底谁是老大?”
“他们这一界帝尊为大。寰宇十方就有十个尊长。”
“奥,还是不明白,算了,不懂也不必装懂。我问你,你儿子为什么这么干?”
哈曼摇摇头,说:“毫无理由,我已经见到他了,问过他,他说不知道,就是想砸东西、杀人。你说他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让我打了他一个耳光。”
陈鲁说:“你儿子真没胡说八道,就像你开始要杀我一样。”
哈曼吃了一惊,说:“双合行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有仇吗?”
陈鲁这是第一次听说他的身份,说:“双合行者,你是说我的老对手金元吗?”
“没错,就是他,但不是金元,你别弄错了,他叫阿沙黑。怎么,原来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陈鲁说:“不知道,他不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凡夫俗子吗?”
哈曼摇头不语。陈鲁意识到自己问的太多了,把头转向十一郎,问道:“十一兄,谁告诉你去找我的老师的?”
十一郎说:“那天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在空中喊我,让我去找阿德。”
陈鲁说:“怕鬼出鬼,果然上当了。哈老先生,令郎一事,我老人家一定想办法。你说的那个狗屁双合行者又把我玩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使团肯定出了问题。我得马上赶回去。”
哈曼说:“这样,让十一郎和你一起回去。你先走吧,你们那里现在是白天,十一郎不能露面。这次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也不会到大营找你。我让他们先去打探,天黑后去找你。两天后我们听你消息。”
陈鲁说:“好,我让十一郎告诉你。”说完一声唿哨,骑上大青马,回到了营地。
在落下的一瞬间,看见一片片的官道被冲毁,洪水还没有消退的样子。
这里的天已经晴了,这说明这些河的上游还在下雨。
他骑马走到门口,看已经立上大寨,放心了许多,来到议事大厅,大家又惊又喜,互相见礼。纳兰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陈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真的太狡猾了,这是连环计,即使识破了也没办法,哪面也顾不上。”
纳兰说:“陈大人吃饭没有?”
陈鲁醒过神来,说:“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正时分了。”李达答道。
陈鲁现在已经不像原来那样了,他现在有东西就吃一口,没有似乎也不觉得饿。说:“晚上还吃吗?”
李达说:“不吃了,你快吃一些吧。”
韩六儿赶快去安排饭。李达问了泰山的差事,陈鲁简单地汇报一下。吃过饭,又说了一会儿话,天已经黑了,十一郎来了,报告陈鲁,哈三被找到了,达摩山文贤寺。
陈鲁说:“中使大人,事不宜迟,我马上动身。”
李达正在沉吟,他不准备再用哈三了。他有些首鼠两端,恐怕为了哈三折了陈鲁,不划算。
喜子说:“陈大人,他哈三是怎么对你的?你这样去拼命不值当的。”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纳兰一眼。纳兰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懵了,不敢再乱说话了。
陈鲁看老大不表态,说:“那是两码事,公私不能混淆。”
李达说:“这样吧,子诚,你尽量去救,实在不行我们也就认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联想到和也速的对话。纳兰这才明白,这官场上这一套一套的,多么令人捉摸不透啊!
陈鲁说:“十一兄,在我没回来之前,你就在我们大营附近隐身,帮我照看大营,救回我们都帅,再一起回到泰山。”
十一郎告辞而去。陈鲁扎拽停当,看纳兰没再喊着一起去,知道是怕他陈鲁多心,说:“中使大人,纳兰和我一起去,大营有十一郎护着,万无一失。”
纳兰大喜,看着李达,李达无奈地点点头。纳兰嘱咐喜子照顾好朵兰。然后和陈鲁一起腾空而起。
两人在达摩山上降落,四下瞭望,这里已经是夏季了,赤日炎炎,他们感觉燥热难当。放开马,走到一处树荫下,喝点水。看见有一处石阶,在一个朝阳处的悬崖峭壁上,有一个寺院。寺院不大,凭空悬着。
二人又上马,徐徐降下去。寺里的僧人似乎早都已经看见,却又视而不见。两人把马放在牌楼前,来到寺院门前。
大门上有一副对联,“天下文章本来不雅却自命不凡,十方大道好生难窥而后人难继。”这幅对非常绝妙。
陈鲁自言自语地说:“口气不小啊。”
令两人吃惊的是站门的有四个僧人,看身材,是两男两女,都带着四方平定巾。二人目瞪口呆,互看一眼。寺院里有僧也有尼,这很正常,但都是高墙相隔,男女大防。而这里却在一起站门。
更没听说过,僧人和尼姑有戴着方巾的。怎么区分秀才和僧人?朝廷不是对服饰有规定吗?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鲁刚要说话,女尼打个问讯:“相公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陈鲁猜测这是在考校自己,觉得有些意思,但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几个僧尼看他这样,不再理他,也不肯放行。
纳兰不高兴了,一个寺院,进香的地方,还搞得这么正式。大喊道:“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怎么了?”
一个和尚说:“佩服,不知平生治何经典?”
陈鲁看他们这样,放心了。这是文化氛围很浓厚的寺院,陈鲁喜欢。
他想,考校学问?哼,关公门前耍大刀,商人担水江边卖,来者不拒。随口答道:“《四书》、《五经》、《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和尚不耐烦了,说:“停,关子步其……”这确实在考校学问,可是陈鲁把大脑搜索一遍,也没找到这个出处,鼻尖上一下子冒汗了。
僧人说:“鄙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对不住了,你们不能进。”
纳兰看见陈鲁如此狼狈,也觉纳罕,又喊道:“关我何事?”
几人一声惊呼,说:“相公好学问,二位请。”二人愣了一下,陈鲁赶紧拉着纳兰走了进去。
陈鲁说:“惭愧,纳兰吾师也。”
纳兰想,我还是老师呢?我算什么老师?陈大人跟我还来这一套?在心里也想出一句话怼他,“忽悠,陈鲁放屁呢。”
但是她现在不是原来了,不敢轻易惹陈鲁生气。
三百七十四、最妙的对联
陈鲁说:“纳兰,你心里有一句话要说,是吧?快讲出来,让我老人家欣赏一下。”
纳兰说:“陈大哥,我怕你生气。”
陈鲁说:“不生气,刚刚你合了他们的心意,我却败北了,我甘心拜你为师,请赐教。”
纳兰的脸憋得通红,说了出来。陈鲁愣了一会儿,大喝一声:“纳兰!”
纳兰慌了,说:“大哥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
陈鲁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说:“这是天下绝配,纳兰,你不知道,这是我见过最妙的对联。”
纳兰想,陈大哥让那个秃驴折磨疯了,说:“陈大哥,你弄疼我了。”
陈鲁醒过神来,说:“才女,了不起。”来往僧尼对二人还是视而不见,还是都戴着方巾。但是,这边已经见不到女尼了
陈鲁问:“请问方丈在哪里?”
这个和尚停下来,先高宣一声佛号,回道:“相公所问,阴者?阳者?”
陈鲁又懵了,纳兰看了一下太阳,说:“阳坡。”
那人愣了一下,对纳兰竖起了大拇指,说:“请相公移步三五丈即可。”说完走了。
两个人走了三四丈远,看了一下,没有,向前方看了一下,有许多僧人在向坡上走着,那里露出一个红油门。
陈鲁问纳兰:“那个就是,有多远?”
纳兰说:“至少还有十丈,还说三五丈远,这个秃驴。”
陈鲁恍然大悟,对了,他说的就是十五丈,三五十五,这里人确实有才,我老人家表示由衷的佩服,问纳兰:“刚刚你为什么那么回答他?他对你竖起了大拇指。”
纳兰说:“他问的这么简单,阴坡,阳坡。难得住别人,却难不住我们。陈大哥,你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陈鲁说:“牧人。”
纳兰说:“对啊,诸事百行,不如放牛羊,冬天找阳坡,夏天找阴凉。有什么难答的,阳坡。”
陈鲁惊呆了,这真是学问。两人走上山坡,看门口站着两个和尚,没有尼姑了。陈鲁说:“劳烦两位通报住持,有人求见。”
一个和尚突然说道:“差我不行。”
陈鲁知道这是考校,自己又答不上来了,纳兰怼了一句:“差谁都行。”
这个和尚伸出拇指,说:“相公大才,请。”陈鲁已经是一身大汗。我靠,这也行?
室内有一个胖大的和尚,穿着红色袈裟,戴着方巾,端端正正地坐在莲花座上。这么多年,陈鲁都糊涂着。和尚都吃素,可是他接触的和尚没看见有骨瘦如柴的,差不多都是肥头大耳的、膘肥体壮的。
陈鲁已经领教了这里人大才,再也不敢孟浪,在放生池旁边躬身一揖。纳兰不理,在看放生池里面的鱼和王八。有的已经死了,漂在上面。
陈鲁怕他出题考校,赶快抢话:“大师。”
“慢着,”住持打断他,“说,座上有巨匠。”
陈鲁又是一身冷汗,不知道这是什么典故。纳兰过来拉着陈鲁,大声说:“快点,看,池中漂王八。”
“勿乱言,座上有巨匠。”
“别胡说,池中漂王八。”
“信众请看我,座上有红衣巨匠。”
“大人别理他,池中漂绿肚王八。”
惊得和尚急匆匆走下莲花座,拱手一揖,因用力过猛,方巾一下子掉到放生池里,恰好有一个王八游过来,一下子戴在了头上,耀武扬威地游走了。
和尚露出剃得铮亮的、露着一道道纹路的大脑壳,但是没有戒疤。陈鲁早已经被惊得一身都是汗。
和尚说:“贫僧圆文,这位小相公是我平生所见的寰宇十方第一才子。”
两人听他说出寰宇十方,吓了一跳。陈鲁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他一生自负。自诩为文章泰斗,等闲之人从不放在眼里。平生吃软不吃硬,碰到有本事的人,动起手来宁死不屈。
但是碰到有学问的人他就怂了。尤其是从内心佩服的人,总感觉道德文章还是可以服人的,尽管他骂尽天下读书人。
他平时也经常毁僧谤道,现在他对这个圆文已经彻底服了。整个一个寺院称得上文贤。
圆文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
陈鲁感觉如芒刺背,说:“弟子知错,惭愧,告辞了。”拉着纳兰就往外走。
纳兰说:“我们的差事是什么?仅凭几句话就把你忽悠傻了?”
陈鲁说:“闭嘴,”拉起纳兰,谁也不敢再看一眼,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走到牌楼,唿哨一声,拉着纳兰,飞身上马。
纳兰莫名其妙,但是不敢太违拗他,只好听他安排。大青马腾空而起,回到营地。陈鲁拉着纳兰匆匆走进议事大厅,大家互相见礼,看陈鲁脸色不好,满脸残留着汗渍,知道出师不利,谁也不问。
李达说:“二位不要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
陈鲁摆摆手说:“中使大人,我子诚自以为学富五车,今天真的丢丑了,倒是纳兰比我有见识。”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达正在写东西,说:“把第一句话说出来。”
陈鲁说了一遍,李达写上,看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说:“子诚大人,你被他们忽悠了,什么鸿儒,是一帮白丁而已,白字先生。这句话是送子涉淇,被他们误读了。”
陈鲁愕然,想了一下,真的是《诗经·氓》里的一句。不用说那一句是《诗经·卷耳》里的“嗟我怀人”了。陈鲁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和李达相视而笑。
陈鲁走到纳兰身边,鞠了一躬,说:“纳兰,我老人家打了败仗,委屈你了。”
纳兰说:“失败了,也是我第一次看见陈大人输的心甘情愿、心服口服。真像陈大人你自己说的那样,世人都有软肋。”大家又感叹一番。
陈鲁又把纳兰对的几句说了出来,大家又笑了一回。
陈鲁说:“十一郎情报有误,文贤寺附庸风雅也好,沽名钓誉也罢,和哈三这件事应该扯不上关系。”
空中传来十一郎的声音:“陈大人,情报绝对准确,你被人家忽悠瘸了。你平时不是最痛恨以貌取人吗?你也没能免俗啊。”
三百七十五、书剑结合
一句话说的陈鲁无言以对,是啊,也可以说是他陈子诚附庸风雅,在文字上大败亏输,说:“我子诚谨受十一兄教诲。他们和我们是一界吗?为什么他们还不到未时?”
十一郎哈哈大笑,说:“是一界,天朝大统历颁行天下,世人皆用,子诚大人学贯古今,还不知道时差吗?那里比这里早两个时辰。”
陈鲁说:“好,我老人家败了,心服口服,十一兄,还得再辛苦你,我老人家再走一趟。”十一郎应声而去。
陈鲁说:“他们快入更了,我们再去一次。不知道狗儿还行不行。”
纳兰说:“应该没问题,那次是这一次的几倍路程,狗儿也来去自如。”
两人重新装备,骑马又到了达摩山。
这里已经入更了。他们商定,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他们到了山顶,把马放下。陈鲁拉着纳兰的手,说:“不许叫。”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一个房顶。
他们看见到处都是香油灯,这个寺院就没有那呛人的烟气。
人家这才是大寺院,不屑于用那些松节油。大多数有名气的寺院都不用松节油,嫌太烟气。
在灯光下,他们在找有人把守的地方。看见了有几个和尚在巡夜,他们悄悄跟上,站在阴影里躲着。
这些巡夜的又走了回去,仿佛在这走动。不用说,哈三就关在这里,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鲁拉着纳兰纵身上房,想找到后窗户,走了五六丈才找到一个。纳兰看见陈鲁已经浑身是汗了。
这大热天,这里的门窗竟然关得这么严实,很可能就在这里。她拿出匕首撬开窗子。
他们跳了进去,这里面是一个长廊,前墙上是一排排窗户。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直走到头,也没见到有关押人的地方。
两人着急了,陈鲁感觉到纳兰的手已经全是汗了,低声说:“就在这了,不会错,慢慢找。”
两人又向东边走去,两人看走到头了,失望地对视一眼。这时陈鲁发现了问题,发现了一个缝隙,在向外面闪着光。
陈鲁大喜,这是一个暗门。
两人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纳兰想硬撞开,陈鲁不同意,轻轻敲了一下这个门,纳兰问道:“是哈三吗?”
连说三遍,这才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没错,就是哈三。不容细想,陈鲁左手轻轻拍出天步三重,暗门打开。二人冲了进去,听见前面梆子响,喊声大作。
哈三在地上躺着,看见二人,说:“你们快走,别管我。你们打不过他们,他们把我锁在这里了,我走不了,你们快走,一会儿我们谁也走不了。”
纳兰掉下了眼泪,说:“他们打你了?”
没等哈三回答,和尚们举着火把,拿着刀剑、棍棒杀了过来,他们还是戴着方巾,都显得文质彬彬的的样子。
陈鲁笑了,说:“这刀剑诗书也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我老人家算是长了见识。去,把你们当家的找来。”说着给纳兰递了一个眼色。
纳兰举起佩刀砍了几下哈三的铁链子,把钢刀都看卷刃了,也丝毫没有效果。
哈三喊道:“陈子诚,我不想欠你人情了。我回不去了,纳兰就交给你了,别太委屈了她,她是一个好姑娘。”
两人都听明白了,嫁给陈子诚,做妾是难免的,但是别排的太往后,弄到十三以外去不行。
陈鲁说:“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纳兰,把柱子弄断,带着链子走。”
“陈子诚,你真敢来啊?”一声大喊。
陈鲁一看,正是觉能、觉慧两位师兄弟。
陈鲁说:“奥,真是故人啊,刚刚来过了,为什么没看见二位啊?你们找的不就是我老人家吗?为什么又放我们走了?”
觉能一把扯下方巾,说:“我们去了那几个书院巡考。家师被你夫人的学识所倾倒,放了你们。家师也有眼拙的时候,一直在说是一个后生,我们一想就是你们两个。你留下吧,换你们这位哈大帅,怎么样?”
“成交。”陈鲁爽快地答应了,说:“现在就放人,我老人家杀刮存留,任听其便。”
这出乎所有人意料。觉能疑惑地看着陈鲁。
陈鲁说:“你不用看我,我还就不走了,上酒菜。”说着盘腿坐在地上。
觉能、觉慧嘀咕了一会儿,过来一个人给哈三打开脚镣。
正在这时过来一个人,高声喊道:“把那个后生也留下。”
陈鲁再不迟疑,左手平推“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一道黄光射向地面,霎时间黄沙漫漫,飞沙走石。
陈鲁抱起哈三,拉着纳兰,跃上房脊,蹿房越脊,向山门奔去。
纳兰说:“陈大人小心。”陈鲁看见侧面有一道青气袭来,一只手随后抓了过来。陈鲁不敢迟延,右脚踢出天步三重。
这时哈三已经松开,坐在房脊上。
在黄光抵住青气的一瞬间,有声音问道:“你是谁?”说着一道橙色光芒射来,无声无息。
陈鲁腾不出手脚,正在想祭出青龙剑,哈三用力一推,大喊一声:“快走。”陈鲁拉起纳兰向山门逃去。
唿哨一声,大青马早已经跑了过来,飞身上马,腾空而去,逃了回来。
两人走到议事大厅,大家一看见纳兰的沮丧表情,不用问,都写在脸上了。
大家见礼。李达说:“你们回来就好,特勒速哥王爷已经派人来接了。明日卯初吃饭,卯正启程。”
说着把来人介绍给陈鲁,陈鲁寒暄一番,让给他们扎下大帐,明天和使团一起回去。来使告辞去休息。
陈鲁说:“你们先走,让纳兰保护使团,十一郎暗中护侍,我留下,救出哈三和哈曼的儿子,少则两天,多则三日,追上大队。”
朵兰一直没表态,这时候说话了:“陈大人,要以大局为重。我是一个女流之辈,也知道事情分主次和纲目。我这话供陈大人参详,妹妹也不要多心。”
能不多心吗?这意思就是要放弃营救哈三。虽然纳兰已经和哈三解除了婚约,但是她觉得太残酷了。
纳兰说:“不管是哈三,还是哪位将士,我纳兰从来不主张丢下他们。你们走,我留下救人,救不回来我也认了。”
三百七十六、以下犯上吗
李达说:“纳兰,你不能留下,要留下也得陈大人留下。你们想想,这样就有几种可能了,都回来了,皆大欢喜;陈大人回来了,哈三折了;反之,哈三回来了,陈大人折了;还有最坏的一种,两人都折了。纳兰,你说吧,出现了后两种,怎么办?”
纳兰心里翻江倒海,现在他的心里,在两个人的天平中,当然是陈鲁这边增加了砝码,陈鲁无疑要重得多。这个问题太尖锐了,一时让她无言以对。
她只好说:“陈大人也不能留下,我留下,是死是活并不影响大局。”
这话虽然有几分赌气的成分,但是,陈鲁听后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陈鲁的心性也有了变化,这种变化是男子心中的潜意识,打败对手的欲望和心灵征服的欲望,哪怕这种欲望也是潜在的。当然,这倒不是他对纳兰有什么想法,他都一个快入土的人了,哪里还能想那么多烂事!
陈鲁坚定地说:“中使大人,哈三是我们的三军统帅,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回来。就按刚才我说的办。你们都去休息,我去找人评理去,他的徒子徒孙们怎么专门和我过不去?”
十一郎说:“子诚大人,你还没用上全力,没有拖累,未必输给他,还有尊夫人,吓傻了吧?为什么不用法器?”
大家以为纳兰又得生气,谁知道她却点点头,说:“十一兄说的是,你都看到了?”
十一郎说:“我们有人跟去了,当时你们只剩下一个逃字了。”
陈鲁说:“你十一郎不用说这些风凉话,再打不过我还是这样。这次我淘到了他的老巢。中使大人,我去一趟达摩山。现在四更天了,他们那里也应该亮天了。纳兰留守,我自己去。”
纳兰没再争执,陈鲁骑马到了那里,直接进了寺院,僧尼们已经在扫院子了。陈鲁站在那里大喊大叫。觉能觉慧出来了。陈鲁理都不理,大喊道:“圆文,太师叔祖在此,快来拜见。”
这两个弟子懵了,他们是圆文的师侄,眼前站的岂不是太太师祖,觉慧大喊一声:“住嘴,你在乱喊什么?”
陈鲁说:“你们滚开,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小心我老人家打你屁屁。你师父圆智是难了寺的败类,早都已经被逐出师门,你们修的是假仙,可不要在我老人家这里嘚瑟了。”
觉能、觉慧面面相觑。“退下。”圆文走了出来,两排弟子,一排和尚,一排尼姑,双手合十,分列两旁。
陈鲁看他们都戴着相公帽子,装模作样的,就忍不住想笑,尤其是一想起自己被他们忽悠,更是忍俊不禁,笑着说:“戴着秀才巾的和尚,穿着袈裟的鸿儒巨匠,养生池里翻白的大王八。好玩,太好玩了。圆文,你是难了寺的僧人吗?”
“正是。”
“是圆字辈吧?”
“是。”
陈鲁笑着说:“不会是像圆智那样,被逐出师门吧?”
圆文说:“贫僧每天持经念佛,吟诗作文,与世无争,不违清规,不破戒律,为什么要把我逐出师门?”
陈鲁开始卖老资格,说:“那就好,我老人家先通报一下。我乃难了寺一灭住持……”说道这里他顿住了。
大家吃了一惊,觉能大喊道:“胡说。”
陈鲁指了他一下,说:“又抢话,你怎么这么爱抢话呢?你不知道我老人家最讨厌抢话吗?再抢话我可要不客气了,一定打你屁屁。我刚刚说哪了?奥,吾乃,吾乃什么啊?都是你这个家伙抢话,让我忘了。赔我话。”
离觉能有五六丈远,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啪啪四下,觉能的脸登时就鼓了起来。
陈鲁不顾众人惊愕的眼神,说:“我老人家发誓,从今天起不再说吾乃。还好,打完了嘴巴想起来了,吾乃,呸!我是难了寺一灭大师的俗家弟子,天朝使团副使,名噪寰宇十方、威震正邪两界、人见人爱、鬼见鬼愁、和尚见了和尚怕的陈鲁陈子诚。”
大家都替他累得慌,总算说完了。再看圆文还是面无表情,说:“住持大师严令,难了寺不收俗家弟子。我本来不想为难你,但是你打着我们大堂山难了寺的名义四处招摇撞骗,我却饶你不得。你们都退下。”
陈鲁说:“圆文,难道你想以下犯上吗?”
圆文不再说话,双手平展推出。只见红光闪闪,风雷滚滚,向陈鲁激射而来。陈鲁知道,这是有几千年修为的人,不能等闲视之,于是左掌平推“寰宇十方天步”五重。
一道橙色光芒从左掌无声无息向圆文击去,像是一把利刃一下子凭空切断了红光。圆文大惊失色,想要撤出掌力,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冷气喷在了身上,感觉凉爽舒适。
圆文大惊失色,一跃而起,向后退了几丈,失声喊道:“天步功法!”
陈鲁收回功法,说:“还说我老人家是山寨版的吗?我看你这才是注水猪肉。”
圆文说:“住持大师只传给了他的师弟。因为他违反寺规伤人,被住逐出师门。大师发誓再不传人,寰宇十方已经几千年见不到这个天步九重。你这个是不是山寨的,谁能分辨得清?”
陈鲁笑着说:“看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是你自己说的是什么功法,自己又否定了,你是一个什么东西?”
圆文说:“总之我是不会认你这个什么俗家弟子的。”
陈鲁火冒三丈。特么的,不用废话了,打服了一切都好说。于是平推左掌,天步五重连绵不绝,圆文早已经全神戒备,呼出青气抵住橙色光芒。
开始两个颜色混色一起,无声无息,逐渐地发出金属撞击声,最后仿佛天崩地裂了,鸟惊兽走,庙宇颤动。渐渐地橙色光一点点后退。
陈鲁知道自己的功力目前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念动咒语,祭出青龙剑。青龙剑一声长啸,凌空劈下,而青气似乎长了眼睛。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青龙剑像是一个断线的风筝向空中抛去。
陈鲁不敢迟疑,赶紧收回青龙剑,但是这个橙色光减轻了压力,橙色光又死命地抵住了青气。
三百七十七、哭得声嘶力竭
陈鲁知道,败北是注定的,但是他这人凡事不认输,他想孤注一掷。右掌推出“寰宇十方天步”七重,平地突然涌起了汹涌的波浪。
圆文显然是吃了一惊,收回功力,后退几步,右手一抖,显出一个银色钵盂,银光闪闪地飞向空中。滔天巨浪就像被吸进去一样,这是长鲸吸百川。
陈鲁一下子看呆了,眼看就要吸到自己,赶紧收回功法,青气又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
陈鲁自知不敌,不再挣扎,纵身一跃,随之一声唿哨,大青马在空中跃起,陈鲁飞身上马,逃回大营。又一次完美诠释了他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战斗理论。
使团已经开拔了。“陈大人,石头平台上是你夫人给你留的饭菜,旁边水袋里是凉开水,右边的山坳里拴着一匹马,是留给哈三的。我回去了。”空中传来十一郎的声音。
陈鲁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心里着实感动。不要以为男人都是理性的,当有某种事情触及到敏感神经时,他们比女人还感性。
陈鲁多年来四海为家,身边的亲兵都像韩六儿一样,都是糙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多的耐心照顾老大,虽然都觉得很尽心了,长此以往,连陈鲁都觉得很好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这段时间有了纳兰的照顾,他觉得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想一想自己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老天对自己还算公平。他虽然并不觉得很饿,还是很愉快地干掉了所有的早餐,当然,早餐里多了一味调料,那就是陈鲁的眼泪。
陈鲁吃饱喝足,是时候去讨个说法了。他把大青马解开肚带,让他自己吃草,刚刚下过雨,水草丰美,让它尽情去享受吧。
陈鲁找到一块大石头,倚着,看自己的爱驹在闲适地啃着草,自己在享受着阳光,迷迷糊糊中他又看见了六郡主佑佑,她还在凝视着大海,连坐姿都没动。
片刻时间,陈鲁就醒了,他揉揉眼睛,看了一下,又是南柯一梦,摇摇头笑了,说:“狗儿兄弟,有没有恢复体力?”大青马点点头。
陈鲁扎拽停当,骑上大青马,腾空而起,直接降落在难了寺的院内。他放开马,自己纵身一跃,上了悬崖上的住持僧房。一灭大师还是悬空坐着。
陈鲁说:“师父今天怎么没去赶鱼啊?”一边说着一边悬空跪下,磕了三个头。
住持说:“你没事吧?有事快说,我忙得很。”
陈鲁一愣,这不是我老人家常说的一句话吗?他大声说:“师父,我子诚是你的亲传弟子,你怎么专门找一些门下弟子,就是那些鱼鳖虾蟹的给我老人家找麻烦?”
“好好说话,我告诉你四个字,别惹我。”一灭大师眼睛微闭着,又来了一句。
陈鲁发现师父两次拿自己的话怼人,觉得有些名堂,说:“师父,你活了上万年了,怎么学起我子诚的话了?我是来报正事的。”
一灭说:“我知道你老人家有事,你是不是到了文贤寺?”
陈鲁明白了,有人告黑状,鉴定完毕,大声说:“师父你都知道了?那个狗屁圆文酸文假醋地玩高深,不知道从哪里淘换那么多注水猪肉,到处招摇撞骗,却说我子诚是山寨版的。”
一灭说:“你住口,圆智已经被你们抓了回来,他那两个弟子,你们就放他们一马吧,为什么要斩尽杀绝?”
这才真正明白了,这不是黑状,这是恶人先告状,师父一直拿他的话怼他,无疑是在提醒加警告,你陈子诚做的事我都知道。
陈鲁本来是跪着的,这时候不干了,一屁股坐在那里,哇哇大哭起来。开始是假哭,哭着哭着,想起了自己奔劳一生,黄泉路近,又想一想西行一路,命运多舛,哈三由铁哥们变成了死敌,佑佑的恩情,各种恩怨情仇,一时涌上心头,假哭变成了真哭。哭得声嘶力竭,几乎晕了过去。
在这些人面前哭不算丢人,在他们面前,自己连个娃娃都算不上,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开始僧房里的人都在憋着笑,包括一灭住持,连他也以为陈鲁又在演戏,看他哭得伤心欲绝,几乎像是野狼嚎。一灭住持知道他的一些情况,也不免难过起来。
陈鲁哭了有两刻钟,平静下来,大家都在等他说话。他却在悬空中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鞠了一躬,说:“告辞。”向外面走去。
这大出众人意料。一灭住持说:“等等,你的事还没说呢?”
陈鲁说:“不说了,师父是得道之人,还不知道恶人先告状、先入为主的道理吗?就是不想帮我子诚,我晓得了。告辞。”说完走到门口。
突然一股巨浪凭空而起,真是滔天巨浪,扑向陈鲁,陈鲁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巨浪卷向空中,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陈鲁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他赶忙调整呼吸,右脚踢出天步五重,大浪消失。
陈鲁大怒,喊道:“没人性的秃驴,为了你们的人,不惜杀人灭口,知道为什么叫一灭了。一言不合你就要灭口。”
话音未落,又是一股巨浪冲来。陈鲁很奇怪,明明看见大浪冲过来,他就是无法躲避,连一个跑字都顾不上。好在这一次他有了准备,向外面跃去。但是这股大浪,就像是一条银色的巨蟒,如影如形地缀着他,眼看又要被击中。
“我来帮你。”是思空的声音。陈鲁看见,思空已经悬在了空中,伸出右手向下面一罩,大浪已经被吸进右掌。陈鲁这时候也悬在空中,已经看呆了,这太像圆文的钵盂了。
陈鲁看得很开心,有人挡着就可以了。这时只见一道橙色光芒射出,无声无息,一下子斩断了水柱,思空的手掌一下子涌出一股巨浪。
有一条浅红色光芒激射而出,还是无声无息,一下子击中了悬在空中的水柱,只听一声巨响,水柱冲天而起,水花四溅,已经不见了思空。
陈鲁惊呼:“天步七重!”这时他见过的最完美的两重结合,五重和七重,他不知道还能这样完美,惊叹之余,想起了住持。跪在云海中,给一灭大师磕头:“多谢师父,待弟子演示。”
三百七十八、僧道不同路
陈鲁站起来,深呼吸,右掌平推“寰宇十方天步”七重,一道浅红色光芒无声无息地射出去,一股巨浪,像一条银色的巨蟒扑向空中。陈鲁试着用天步五重,果然有一道橙色光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一下子斩断水柱。
陈鲁大喜。他记得非常清楚,在水牢里试图用过双重功法,不但不持久,功力也大打折扣。但是这次却觉得功力连绵不绝,无声无息。
他右掌又加大了力道,空中的水柱凌空飞起,快如闪电,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巨响,空中的一个游走的钵盂已经被打得粉碎。
陈鲁这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又回到僧房,跪在云海中,说:“师父,这个确实是仙家妙用,我子诚表示由衷的佩服。但是也有一丢丢不理解。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怎么没事就琢磨着杀人玩。这天步功法玩的炉火纯情。”
“大胆。”一个小沙弥喝道:“你不是说住持老爷偏袒圆文吗?”
陈鲁大声喊道:“我老人家来了几趟,都是你这个小秃驴在对我吆五喝六的,我老人家怎么你了?把你孩子扔井里了?奥,说错了,你们没孩子。师父,刚才被你编排了一些不是,我子诚当然怀疑了,毕竟你们关起门是一家秃……嘛。”
一灭住持说:“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鲁说:“弟子当然明白,师父放心,这么多年,我子诚行走十方,都是慈悲为怀,不敢乱杀无辜。”
一灭说:“那就好,圆文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让他到一处繁华之地做一名儒生,没事就教几个孩子度日吧。”
陈鲁说:“又去误人子弟。”话音未落,飘过来一道符篆,落在了陈鲁手中。
陈鲁笑了,说:“师父,都说僧道不同路,从来都不能好好地在一起玩耍,你们怎么学起人家的功法了?”
一灭大声说:“胡说,谁说符篆就是道家功法,无知。去吧。”
陈鲁说:“师父,我子诚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圆文罪不至死,还为什么要让他去重生,那不就是死了吗?”
一灭说:“我有说过让他去重生吗?”
“刚才师父说,让他到繁华之地去做一个儒生。”
一灭住持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说:“不要多问,到时候……”
陈鲁抢过话来说:“自然会见分晓,一定是这句话。就这一句话,你们骗了多少弟子,多少香客。等我子诚收徒时也用这句话。师父,我才明白,那谁去押送圆文啊?是我去吗?这个差事不错,那我就把他送回京师,我多少年不回京师了,太想念了。那个阿德和老蛤蟆,每次就让我老人家去渐鬼国。”
一灭看他越说越走样,不理他,说:“让你去你就去。”陈鲁现在根基深厚,今非昔比,知道这是玄机,不能乱问,也知道自己不能用功法回到京师,除非自己也像师父和老师他们那样。
陈鲁打消了念头,还不如来点实际的,说:“师父,我子诚看你运用天步功法,得心应手,信手拈来,可弟子还要念动咒语,比比划划地,战机稍纵即逝,已经让人家打趴下了。”
其实他现在也基本不用念动咒语了,他对这个感到疑惑,想让一灭大师答疑解惑。
“叉出去。”一灭大师大喝一声。陈鲁不敢再出声了,告辞而去。
陈鲁回到了文贤寺。他已经打定主意,直接杀掉觉能、觉慧这两个畜生。大青马直接降落在院子里,他要强攻,于是放开大青马,飞身跃到了监牢,立即推出左掌,击到看守和尚,他们都罪不至死,只是击晕了就可以了。
觉能和觉慧带着人,持枪握棒的跑了过来。陈鲁说:“你们师兄弟二人,想活的就打开哈三的脚镣,听话的活,不听话的死。”
二人哈哈大笑,说:“败军之将,被我师叔打得狼狈逃窜,还敢回来现眼?”
陈鲁毫不迟疑,天步三重击向二人。一道青气拦住黄光,圆文住持到了。陈鲁有恃无恐,不再废话。右手拍出“寰宇十方天步”七重,一道浅红色光芒射出,平地涌起滔天巨浪,扑向众位僧人。
圆文右手一抖,空中又是一个钵盂,滔天巨浪又就被吸了进去。觉慧等人哈哈大笑,说:“陈子诚,你可长点心吧。”
陈鲁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左手平推,一道橙色光芒无声无息激射而出,齐齐地斩断了水柱,天步七重力道不减,陈鲁加大力道向悬在空中的水柱击去,只听一声巨响,钵盂被击得粉碎,银白色巨蟒一样的水柱箭一般地击向圆文。
他大叫一声:“太师祖饶命。”
但是已经晚了,圆文被巨浪卷入空中,巨浪一下子消失了,圆文重重地摔在地上,爬起来跪下,向空中祷告,还是大喊饶命。
陈鲁看见觉能等人已经呆若木鸡,大喝一声“跪下!”人们醒悟过来,赶忙跪下,大喊:“上仙饶命。”
觉慧自己觉得反应迅速,跳起来飞身一跃,就想逃走,陈鲁右脚踢出,一道黄光击中他,把他抛向空中,又是重重地摔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陈鲁大喝一声:“赶快给哈老爷松绑。”早都有人把铁链子打开,哈三拿起佩刀,一刀剁了这个解锁的人。
陈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很生气,先把给你解锁的人杀了,这哈三是不是关傻了?喝道:“不准滥杀。”哈三把刀收起,陈鲁说:“别忙收刀,看着他们,有人敢动,杀掉。”
陈鲁转过身对圆文说:“你过来。”圆文胖大的身躯跪爬过来,大声问:“太师祖在哪里?”
陈鲁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秃驴一直在喊的这个太师祖不是自己,而是喊一灭大师,说:“感情这半天了你还没见识我老人家的手段,还不认我这个师叔祖,我只好杀了你了。”
圆文说:“你有什么可以让我佩服的?不学无术。不过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相公不错,还算有些文采。”
三百七十九、圆文变袁文
陈鲁实在是欲哭无泪,欲笑无声,真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东西。他不想再废话了,说:“我师父,就是你一直在喊的太师祖,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地方。”
说着从文袋里拿出符篆,刚想贴在圆文的身上,这个符篆却自己向他的身上飘去,很快落在了圆文的身上不见了。
陈鲁眼前出现了一阵阵雾气,雾气上方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金甲人,不一会儿雾气散去。
陈鲁眼前出现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微胖的人,他身穿浅蓝色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手摇折扇,是当下生员的标配。
看他的模样,还有几分圆文住持的样子。
陈鲁明白,故意问道:“相公何人?”
这人躬身施礼,说:“小生姓袁名文字达贤,去外地公干,特来辞别陈大人。”
陈鲁说:“你认识我吗?”
袁文说:“曾经认识,以后可能是路人了。”说完只见雾气又起,两个金甲人把他托起来,雾气向空中飘去。
陈鲁暗暗点头,还是仙家法门,好生羡慕。
寺院的人都没有看见,突然不见了住持,都以为已经被陈鲁干掉了,连哈三都以为是这样。
陈鲁转过身来,这时文贤寺的僧人、尼姑已经跪倒了一片。
陈鲁顾不上这些人,他最担心的是桃花国的情况。把觉能喊过来,问道:“说说吧,你怎么能在桃花国逃出来?”
觉能说:“是吴太尉救了我们,他把我们的鬼符揭掉了。”
陈鲁吃了一惊,他还清楚地记得这个人,差一点和相国动了兵器,是一个死硬的保皇派分子。可是他明明是一个凡夫俗子啊,这样的符咒不是贴在外面,他如何能揭掉?
陈鲁接着问:“他为什么要救你?”
觉能吞吐了一下,不说话了。陈鲁先拿出鬼符给他贴上,还是那样,红光一现,符箓掉了,再也看不见符篆的痕迹。
看他不说话,陈鲁冷笑道:“是吴太尉看你长得好看吗?那你回答下一个问题,他是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揭掉我老人家的鬼符?”
觉能说:“是他找孙天师给揭掉的。”
“孙天师又是个什么东西?”
“据说他来自中海,至于是做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
陈鲁不再理他,把执事叫过来,说:“你来作住持,可以吗?”
真是喜从天降,哪有不可以的道理?这个老二的位置坐了好多年了,早就盼着老大倒霉呢。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把前额磕的已经见血了还不自知,一直在喊多谢上仙。
陈鲁说:“从今天起,你们这里就像其他寺院一样,僧尼分开,高墙相隔。”
执事说:“上仙老爷,我们虽然在一个寺院,并没有苟且不堪的事,我们都是受圣人训的。”
陈鲁大喊:“停,停,别再恶心我老人家了。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把你们的帽子都扔掉,你们是释家而不是儒家,不要狗戴帽子装人样了。”
执事点头称是。
陈鲁接着说:“从今往后,你们也得和其他的寺院一样,立起规矩来,吃斋念佛,打坐参禅,把你们骗人的那些培训机构都转给地方衙门,省得你们误人子弟。”
布置停当,陈鲁问哈三:“你饿吗?”
哈三点点头。陈鲁从文袋里取出干粮递给他。把大锁链子锁上了觉能,
哈三找出自己的东西,陈鲁让他先上马,把觉能绑在马背上。陈鲁和大青马嘀咕几句,大青马腾空而起,哈三大叫一声,紧紧抓住缰绳。
陈鲁腾空一跃,跟在后面。
哈三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降落下来,他没敢睁开眼,听到陈鲁说:“到了。”
他睁开眼睛,吃惊地看着陈鲁,问道:“陈大人,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觉能说:“你们还是一起的呢!这都不知道?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们陈大人是人吗?”
哈三大怒:“你这个秃驴怎么说话呢?”
觉能说:“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你们陈大人是修仙者,已经成功了,他当然是踩着云彩跟上的。”
陈鲁没回答他们的话,说:“马在左边的山坳里,上面备着干粮和水。大队去了特勒速哥王那里,现在应该到了。我有些公干未了,中使大人也知道,你告诉他,大队按计划行进,不用等我。”
这时的哈三,由开始的敬爱,到嫉妒到恨,现在都没有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怕”。
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了解这个陈大人了,他非仙即妖,总之不是人了。也许这是已经寿命不长的前兆。
陈鲁把觉能又正当一下,和大青马嘀咕几句,腾空而去。
哈三到了山坳里,找到了自己的马,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到马背上,快马加鞭,追上大队。
大队已经到了两天了。哈三到了大营,没看见中使大人。他四下打量一下,这不是使团自己立的大寨,应该是速哥王的老营。
速哥王是一个马背上的王爷,也是一个流动的毡帐王爷,一年四季随天气转帐。
将士们看见了哈三,把他迎进了中军大帐。胡春坐在议事大厅里,看见哈三进来,赶快迎接,哈三看他掉下了眼泪,再看其他人,都有几分不对劲。
胡春说:“哈将军,中使大人受伤了,在里面。”
哈三的脑瓜子嗡的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进去。李达躺在床上,几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在处理伤口,似乎在换药。
朵兰和纳兰都在。纳兰左臂吊着布带,哈三又吃了一惊,凑到床前喊了一句:“中使大人。”李达没睁眼。哈三退了出来。
胡春赶紧站起来,讲述了一下经过。
这里人烟稠密,是放牧和种庄稼的好地方,帐包密集,房屋相连,又有宣慰司的人马带路,大家也就没当一回事。
离特勒还有二十里地左右,大家正在过特勒河。因为流水比较湍急,大家都下马,把武器放在马上,护着车驾过河。
没等到对岸,从两边射过箭来。将士们训练有素,立即护住车驾,但是盾牌手两手空空,大家只好拔刀拨打羽箭,保护车驾。
但是这些人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两个马车,所有的火铳、羽箭一起向马车上招呼。
三百八十、心性真就变了
将士们把盾牌拿到手的时候,已经被射翻了二十几人,中使和纳兰都中箭了。李达还被火铳射中。
哈三听得心惊肉跳,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还有火铳,听你这么说,可不是一两把火铳。”
胡春说:“不知道是什么人,穿的是杂色服饰,但是人可不少,足足有一个把总,装备尤其精良,比咱们使团的还要好。”
哈三问道:“速哥王爷知道吗?”
胡春说:“知道,要不是王爷的兵前来接应,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王爷还亲自过来两趟。中使大人伤情太重,和王爷也谈了几句,两人谈的似乎很秘密,我们都不知道谈了什么。但是这两天中使大人的伤情越来越恶化了。”
这时纳兰和朵兰都走了出来。哈三关切地问:“纳兰姑娘伤势如何?”
纳兰平静地说:“没什么事,倒是中使大人的伤太重了。怎么没见到陈大人?”
哈三的脸色立刻显出了不自在,见面先问陈大人,虽然已经解除了婚约,也没有这么恶心人的。
他装作没听见,问朵兰:“朵兰姑娘,你没受伤吧?”
朵兰说:“有我妹妹拼死护着,我还能有事?陈大人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靠,怎么都一个腔调?我是给你们看着陈大人的吗?哈三虽然这么想,但是朵兰问他,他不能不答,说:“他说有公干,你们都知道。”朵兰点点头。
胡春说:“哈将军,虽然我们现在在王爷的保护下,但是如果不消灭这伙贼人,我们没办法西去。”
哈三也在考虑这件事。这些人一定是想灭掉使团,现在有王爷的大军保护,一旦离开,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而且这时候还可以借助王爷的兵马,到时候,自己的这点人马怎么和人家拼?
哈三点点头,问朵兰:“朵兰姑娘,你说实话,中使大人的伤几天能动身?”
朵兰严肃地说:“至少得十天八天,动早了,恐怕伤口挣开化脓,另外就是胡大人说的,眼下也不敢走。”
哈三说:“我去见一见王爷。”
胡春说:“卑将建议,等一下陈大人,你们一起去,陈大人是副使,有些话好说一些。何况他们以前还认识。”
哈三说:“你说的有道理,本将见王爷的意思是,让他们派出人马,打掉这活贼人,实在不行我们出面,借他们兵马去剿贼。”
胡春犹豫了一下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还是等一下陈大人吧。”
哈三不悦,说:“这不是对付邪祟怪谲,非得陈大人出马吗?他要是不在了,我们就得解散吗?”
胡春看他想事情这么简单,无言以对。纳兰火了,说:“姓哈的,你什么意思?你是盼着陈大人出事吧?你安的什么心?”
朵兰说:“你们都小点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扯这些?哈将军,我认为胡将军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查清楚对手是谁。现在想去剿贼,贼在哪里?”
胡春说:“我感觉,这里面有情况,我看他们进退的样子,应该是有兵有匪。朵兰姑娘说的对,我们就应该先弄清楚,兵是哪来的,匪又是哪个山上的。卑将这几天没敢轻举妄动,怕派出哨兵,遭贼人毒手。”
哈三火了,说:“你这么瞻前顾后的,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啊?”说完不顾目瞪口呆的胡春,一跺脚扬长而去。
胡春闹了一个关公脸,自言自语地说:“你哈三都是我带出来的兵。以后不能当官啊,当了官心性真就变了。陈大人,你可快回来吧。”
这时候,陈鲁已经到了桃花国,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先到了桃花寺,见到了新住持,把觉能锁在那里,又向新住持交代了一番,悄悄地潜进东宫。
有人告诉他,太子搬到了宫里,刚刚才搬走的,陈鲁只好来到后宫等着。
二更梆子响过,太子下了晚朝回来,向一处走过去。
陈鲁怕被人看见,隐在阴暗处,在一片“王爷驾到”的传送声中,他看见有一处,站了宫人、太监一大批,有两排,雁翅排开。
陈鲁纵身一跃,来到后面,向里面看去,郡主已经迎了出来,陈鲁飞身跃起,抢在前面跳了进去,躲进绣帐后面。看着五郡主把人都打发出去,准备就寝。陈鲁突然现身,示意二人噤声。
太子不理解,笑着说:“陈子诚,你偷偷摸摸的习惯了吧?现在应该光明正大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干嘛还这样?”
陈鲁说:“小声点,你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还不自知,我老人家前来救你。”
两人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陈子诚。陈鲁说:“圆智那两个弟子逃了你们知道吧?”
太子说:“知道,逃就逃吧,他们还能翻了天吗?”
陈鲁冷冷地说:“你真就说对了,他们真能,已经在酝酿,很快就把你们桃花国的天翻过来。”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老国王要复辟。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也触动了太子那敏感的神经。他这几天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消息,一直在密切关注。
他站起来对着陈鲁躬身一揖,说:“陈大人何以得知?望不吝赐教。”
陈鲁问:“当初他们逃跑时你就没想想他们怎么会跑,又怎么能跑得了?你就没追查?”
太子说:“查了,下令吴太尉亲自过问。结果已经报上来了,是这两个贼秃挣断绳索,杀了守卫。吴太尉正在组织人马追捕。我正在忙着改制,也就没顾得上过问。”
陈鲁说:“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鬼符,这想必你都知道吧?”
太子笑着说:“当然知道了,问了太尉,他说了,鬼符就是吓唬人的。”
陈鲁看他满不在乎,心里有气,真想一走了之,最后强压怒火,从文袋里拿出一个鬼符,吹了一下,这个鬼符飘向了五郡主,一下子贴在了她的脸上。
忽然红光一闪,鬼符掉了下来。
陈鲁说:“王妃走两步,没事走两步。”
五郡主动了一下手脚,又活动一下身体,都没有问题,接下来站起来走了两步。
陈鲁看见太子的脸上露出了哂笑,陈鲁没理他,说:“向外面走一下试试吧。”
三百八十一、复辟
五郡主走到门口,似乎撞到了墙上,于是她又向另一个门走去,还是如此。她已经顾不上是妹夫了,赶紧给陈鲁跪了下去。
太子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陈鲁让五郡主起来,说:“这回你们二人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偷偷溜进来。”二人点点头。
陈鲁把一张鬼符放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红光一闪,一道鬼符印在手上,然后指向五郡主的脸,在相距一寸的缝隙时,手和脸互相辉映,一起放出光来。
陈鲁收回手掌,郡主脸上一道道符线循环游走,突然一闪,红光满室,五郡主的脸上已经不见了鬼符。
陈鲁说:“再走一下试试。”
五郡主又走了出去,引起了外面宫人们的一阵骚动。五郡主示意他们没事,让他们休息,回到了屋里。
太子惊骇,说:“这是有一定难度的,谁能把这两个贼秃的鬼符拿掉呢?”
陈鲁说:“我已经问过了,是吴太尉请的孙法师,吴太尉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不是我老人家说你,你有时候和你老子一样,也是一个糊涂人。我告诉你,不是看在佑佑面,我不会再跑回来的。”
太子满脸通红,连连点头,说:“大恩不言谢,我们这里是有这么一个孙天师,又叫什么孙真人。他们这是想复辟。不行,我得立即捉拿吴太尉。”
陈鲁点点头,说:“你得亲自出马,我和你一起去,我怕孙真人在他的府上,你们对付不了他。”
太子不敢迟延,立刻带领大内卫队直扑太尉府。没遇到任何抵抗,太尉束手就擒。他们没见到孙真人。
太子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说:“是你把那两个贼秃放掉的?”
吴太尉早已经恢复了平静,说:“大王,臣听不懂你的意思,臣现在奉旨查案,还没有眉目,臣知罪。”
这是避重就轻,逃脱罪责,打太极拳,玩的是柔术。太子说:“现在本王临朝,已经晓谕全国军民,岂可形同儿戏,再行废立之事?”
吴太尉还是一脸的无辜。陈鲁说:“把他绑上,太子尽管给他上刑,我去去就来。”说着把身子一跃,已经不见了踪影。
太子说:“吴太尉,你忠于我父王,本王高兴,可是江山依旧,父子更替,世之常情。何况本王自登基以来,并不曾亏待你,你为什么还要倒行逆施?”
吴太尉说:“大王,你被这个陈子诚忽悠了,他对我们国家包藏祸心,图谋社稷,当然,还有王妃。”
太子不怒反笑,说:“你少在那扯淡,王妃是他的大姨子,他要是图谋社稷,早就没有本王什么事了。”
“你这个新国王还算是明白人。”
不知道陈鲁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后面,手里推着觉能。太子看了一下,认出来是圆智的弟子,大喜。
再看吴太尉,已经变了脸色,喝问道:“觉能,你在哪里来的?”
“桃花寺。”觉能颤颤惊惊地答道。
大厅里的人都惊呆了,到桃花寺一个来回要几十里,只在片刻的时间就到了。吴太尉猜想这不是人,非妖即仙。
陈鲁说:“觉能,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吧。合了我老人家心意,也许会留你一条性命。”
觉能被他弄回来,心里彻底缴械了,一点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想保命,说:“大王,有事尽管问吧。”
太子点点头,说:“你还行,算你识时务,只有一个问题,谁把你们兄弟俩放掉的?”
觉能说:“是吴太尉。”
太子说:“他哪有那个法力?”
“是孙天师一手操作的。”
太子问:“然后呢?”
觉能沉吟了一下,说:“然后孙天师就让我们去劫持王妃。”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太子说:“为什么要劫持王妃,她是一个妇道人家,平时也没得罪你们啊!”
觉能说:“是孙天师要的,她说来桃花国的差事就是尊夫人。”
太子问:“那你们怎么没下手?”
觉能说:“我们觉得这件事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没答应,悄悄地逃出了桃花国。”
陈鲁问:“他们没给你们什么许诺吗?”
“给了,说老大王复位后,四品以上官员任我们选。”
陈鲁说:“这不错啊,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要逃呢?”
觉能说:“我们志不在此,我们已经初窥大道,想好好做一个修仙者。”
陈鲁呸了一声,说:“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大王,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们了,由你们随意处置吧。他日后要是找我的麻烦,我们就来你们的宫里闹,闹得你们全国不得安宁。”
太子笑了,说:“大人之命,敢不遵从!”转身向吴太尉说:“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太尉说:“大王不要听这个贼秃胡说八道。”
太子勃然变色,说:“来啊。”侍卫们都跑了过来,太子说:“审他,交给你们了。”
侍卫队长对吴太尉说:“太尉,都说了吧,大王会网开一面的,别太让我们为难。”
太尉大喝一声:“滚开,哪里轮到你们说话!”队长嗖的一声拔出佩剑,在吴太尉的腿肚上刺了一个洞。太尉惨叫一声,对太子怒目而视。
太子又摆了一下手,队长在吴太尉还汩汩流血的伤口上又刺了一刀,他还是不招。
这时侍卫们把他的妻儿老小圈在一起,队长大喊一声:“火把准备。”
大家准备好火把,这些家眷看出了他们的用意,哭喊连天,大喊救命、饶命等等不一。队长说:“计数,三,二……”
“慢着。”吴太尉屈服了,不得不说,这个吴太尉是一条汉子,算是一条好汉。
可是寰宇十方都有软肋,而且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个共同的软肋,那就是儿女。任你心坚似铁,意志如钢,用女子要挟,百灵百验,毫厘不爽,谁也不用笑谁,无情未必真豪杰。
吴太尉说:“先放了我的家人,问什么,你们就只管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子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你们在策划复位,这是真的吗?”
“真的。”
“时间。”
“孙天师回来。”
“准备怎样处置本王?”
“圈禁。”
三百八十二、佑佑失踪
陈鲁抢过话头,说:“胡说八道,从实招来。”
吴太尉说:“杀掉。”
陈鲁笑了,说:“好好说,别编瞎话,你对我不太了解,我老人家是编瞎话的祖宗,在我面前你得悠着点。”
陈鲁也是猜测,他们一旦复位,不可能给太子留下复辟的机会。不用说太子强行夺位,大王总有老死的一天,那时候吴太尉他们还有命在?打蛇不死,反被蛇咬,这一点政治智慧他们还是有的。这也是丛林生存法则。
陈鲁给太子点点头,示意问完了。太子接着问:“孙真人有什么好处?”
“他不要别的,只要大王的众嫔妃。”
太子更加恼火:“他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是,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为了王妃来的。”
太子和陈鲁对视一眼,陈鲁点点头,太子说:“那你就讲一下这个孙真人吧。”
吴太尉说:“他的具体情况,臣不太了解,只知道他的本事了得,虽不及原来的圆智大国师,但也是高来高去,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只说自己是中海国的。听说了五郡主的美貌,带回中海国。听他的口气,应该是奉命,不是为了自己。”
太子问:“中海国在哪里?”
吴太尉说:“臣不知道,以前也从来没听说过。”
陈鲁也说:“孤陋寡闻了,这个国家真是闻所未闻,我问你,这个狗屁孙天师现在在哪里?”
吴太尉说:“去了魏铭国。”
陈鲁心里涌起一阵紧张,说:“什么差事?”
“他有一天看见了王妃,惊为天人。当时有人告诉他,王妃的妹妹更美,比王妃要美上十倍。他说去魏铭国走一趟,果真如此,就先把她送回国。当时我强烈反对,怕夜长梦多,你们看,果不其然。”
陈鲁大惊失色,想起了一次次的梦境,佑佑面对大海哭泣的梦境,于是对太子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魏铭国,告诉尊夫人,在宫里不要出来,要不然你们就搬回东宫居住,这两处都有符道。你现在赶快拉起单子,把谋逆的人一网打尽,你自己处理吧。”说着拿出一张鬼符递给太子。
太子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孙天师要用这两个贼秃进东宫抓人。他们一直住在东宫,原来东宫有陈鲁贴的鬼符,于是对陈鲁说:“恩公大恩,容当后报。你现在赶快去岳父家,救尊夫人。”
陈鲁也无暇辩解,纵身一跃,出了太尉府,一声唿哨,骑上大青马,直奔魏铭国而来。他走到内城,放开大青马,也不用人通报,腾空跃起,向宫内奔去。
他已经是轻车熟路,直接来到郡主府上。
他看到宫人们都百无聊赖的样子,或站或坐,陈鲁在院里降下来,大喝一声:“你们越发没了规矩。”
大家看是郡马,都慌忙站起来见礼。
桃子早已经迎了出来,给郡马见礼毕,刚要说话,陈鲁没理她,径直走了进去。桃子也跟了进来,屋里空空如也,再看桃子的眼睛,已经红肿的像熟透的桃子。
陈鲁心里沉了下去。
桃子说:“姑爷是怎么知道的?”
陈鲁没回答,问道:“这是哪天的事?”
桃子说:“前天下午未时。”
陈鲁问:“这里面有符道,她是怎么样被人劫走的?”
桃子说:“不知道,前几天来了一个牛鼻子,给郡主做媒,嫁给什么中海王,王爷和王妃都不同意。连着两天晚上鬼符放出光来。侍卫报告了大王,大王派重兵护卫,又派人捉拿妖人。”
陈鲁说:“既然这样,怎么还被人劫走了?”
桃子说:“每天下午未时,郡主都拿着铜镜到海边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这几天风声紧,大王不让去。但是她前天还是去了,就出事了。姑爷,你本事大,快去救郡主吧。我桃子下半生做牛做马伺候姑爷,绝不反悔。”说完放声大哭。
陈鲁说:“桃子,你不用着急,我这就去想办法,我走了,你保重啊。”说完纵身一跃,跳出内城,一声唿哨,骑上大青马,来到北海国,把来龙去脉给监国讲了一遍。
监国说:“大王不必着急,我们虽然和他们素无往来,但是平时这些海河界也都互相了解。只是这个中海王在寰宇十方声名狼藉。他们的大王叫山姆,比咱们的前大王还令人不堪,据说是以双脚羊为食,这都是传说,没得到过证实。”
陈鲁想起了饿鬼岭的女鬼们。监国接着说:“老臣这就安排人给山姆送信,放回王妃。”
陈鲁说:“不用了,你派一个人和我一起走一趟。”
监国说:“我们去就得走水路,来去都很慢。大王,老臣有一个建议,我下令都统带兵三万随征中海,大王先行一步。大王看这样可行吗?”
陈鲁想一想,也只好如此了。他记挂着使团,还有哈曼的儿子罗罗,他深感分身乏术,说:“倪溪,中海国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倪溪说:“四万多里,你的坐骑受不了。”
“我的坐骑没问题,问题就是我怎么能到那里?”
倪溪说:“老臣不知道,但是可以这样,每到一处就让都统和你联系一次,你循迹而行,他们有一两天也就到了。”
陈鲁没了脾气,如果这样,佑佑早已经变成双脚羊了,现在是不是活着都不敢说了。他告别了监国,回到了老营。
天已经快亮了。他放开大青马的肚带,自己坐在这里吃一些干粮,喝一点水,补充体力,骑上马向特勒奔去。
陈鲁在午时到了特勒,知道发生的一切。见过李达,胡春把情况又都说了一遍。陈鲁说:“这里有一个特勒山,山上有贼人五百多。”
胡春瞪大了眼睛,说:“陈大人怎么知道?”
陈鲁没有直接回答,说:“六子叫上也速,随我去王爷大帐。”
陈鲁来到速哥王大帐,互相见礼。因为是熟人,说话就随便了许多。陈鲁示意王爷,王爷明白,摒退下人,一个没留。
陈鲁说:“王爷可曾接到我老人家的信。”
三百八十三、满满的都是杀气
两人说话的方式都彼此了解,速哥也不在意他的口气,说:“已经拜读,也到大营见过了中使大人,私下里也交换了意见。我们一直在观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陈鲁说:“我们汉人有一句话,是疖子早晚会出头的,这次也许就是一个机会,是一个出头、解开谜底的机会,正好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免生后患。”
这时有几个将官进来了,给王爷见礼,速哥把陈子诚介绍给他们,其中一个人说:“陈大人,末将卫指挥同知索图,有一事不明,正好请教大人。我们这里一直都在和睦相处,百姓乐业,军民富足,府库充盈,干嘛又要动起刀兵?”
陈鲁想,你们倒是富足了,看一下老百姓,可以说是过的牛马不如的生活。看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但是从话语中看出来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也听说王府里面也有拿了金银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索图。
陈鲁心里有气,不便拿速哥王爷说事,正好这家伙撞上门来,冷笑道:“好一个军民富足,百姓乐业,都乐业到特勒山当匪人了。索图你是卫同知,一年要花费多少民人的银子养兵?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在王府大帐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这么大一股山贼,你作为平靖地方的卫同知,不觉得汗颜吗?”
速哥王听完,这不明明是在骂他嘛,但是这话可谓一针见血,不好反驳。
索图说:“我们是王爷府上的卫司,不负责捕盗。再说这些匪人虽然啸聚山林,但都是自种自吃,并不危害百姓,平时也都井水不犯河水。”
陈鲁大怒:“胡说八道,我老人家活了四十八岁,没听说过官兵和匪人井水不犯河水,你还不如说伙穿一条裤子更贴切。”
“住口。”一个军官大吼一声。
陈鲁说:“你是谁?谁给你的勇气在本使面前大吼大叫,我的耳朵又不聋。”陈鲁边说边打量他,这个人和索图同样的打扮,这是宣慰司的佥事肃封。
肃封的声音又提高了两度:“你是什么东西,到这里指手画脚的。还特么的天朝使团,狗屁天朝,我他娘的……”“啪啪”一连响了十下,肃封的脸登时就肿了起来,看上去铮亮,就像是西域人常吃的糯米糕。
谁也没看见陈鲁出手。只见人影一闪,响了几下,迅雷不及掩耳。一直到陈鲁说话,大家才明白肃封挨打了。
陈鲁拍着手说:“我老人家说过,骂我行,骂天朝不行,问一下你们王爷,我有四个字,别惹我。”
大家这时候真真正正领教了这位文官,这十个耳光是出于这位之手。这个文官看上去,面容清癯,文质彬彬。大家看见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拍手,才都醒过神来。
就连速哥王都懵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陈子诚确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说:“陈大人,真是出乎本王意料,你竟然文武全才,失敬了。”
陈鲁说:“我本来不想出手,是他们逼我变形。不看王爷的面子,我老人家要了你的狗命。王爷,今天我到府上造访,一个是有圣上旨意,等李大人伤愈后再宣读;第二个不用我说,王爷也该明白了。”
速哥点点头说:“本王明白,可是眼下不知道怎么样能够帮到你们。不过有一点请天使们放心,你们在这一天,本王敢保一天安全,没人敢打你们的主意。我的这些部属,你不要看他们咋咋呼呼的,他们不会死心塌地的与朝廷为敌。”
陈鲁听出来了话外之音,不客气地问道:“我们总不能在这住一辈子吧?离开了这里呢?”
速哥王爷平静地看着他,说:“子诚大人,你们一路走来,不是也很太平吗?本王非常相信你们,何况还有你这个高手呢。”
陈鲁听着别扭,这明明是在甩锅,说:“请王爷更衣。”王爷手一挥,众人又退了出去。在临出门的一瞬间,索图看了陈鲁一眼。那眼光是阴冷的,满满的都是杀气。
速哥王说:“子诚大人,有话请讲。”
“请摒退左右。”速哥王挥一下手,众将都退了出去。
陈鲁说:“我们中使大人早就给你送了信,这次又面谈一回,为了就是让你早做准备,免得急来抱佛脚。”
速哥王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也做了一些准备。”
陈鲁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你们天朝和帖木儿打架,关我什么事?我的属下分成两派这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他们忠于本王就够了。
其实陈鲁更清楚,西域诸王哪个不是这样想的?否则在赤斤山也不会出现前朝太师木华黎后人秃鲁一事。这个秃鲁本来就是把里宣慰司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哈密卫?可敦千户所的呼延童,他本身就是撒尔国的纪善。赤斤卫的龙刚一家惨遭灭门,这些事你速哥王都是聋子瞎子吗?
陈鲁说:“王爷,我子诚认识你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自以为你还是一个明白王爷,今天看来,未必。”
速哥王爷面无表情,说:“奥?何以见得?请赐教。”
陈鲁说:“我们一路走来,见的多了,汝宁王、忠义王都和王爷你有着同样的想法,从表面上看倒没什么。其实这是在鸡蛋上跳舞。时间一长,部署们就会离心离德,军官们私下培植势力,拉帮结派,文官们结党营私、煽风点火,最后是一盘散沙,被其他部落吞并。更有甚者,属下尾大不掉,最后公然造反。我子诚可不是危言耸听,王爷应该知道赤斤卫惨案吧?”
看一下速哥,还是面无表情。陈鲁一时间生出几分佩服之心。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蒙古人,和汉人长时间交融,已经学会了汉人的雍容气度,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
陈鲁在仔细地观察他,看他桌前的茶杯,他的手在无意地捻来捻去,茶杯端起来又放下,然后又端起来,知道他的心里已经起了波澜,索性再烧上一把火。
三百八十四、又是计策
陈鲁接着说:“王爷,这些部属勾结外人,暗储金银,私蓄死士,又和山贼打成一片,一旦成了气候,就由不得王爷你了,能做上一个傀儡王爷就知足了,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废掉王爷自立。即便是最好的结局,谁也不造反,但是在有外敌入侵时,内部先火拼,或一盘散沙,不攻自破了。我们汉人有句话,堡垒都是在内部先攻破的。”
速哥转动杯子的手停了下来,把杯子重重地礅了一下,说:“陈大人言之有理,给本王两天时间,两天后这个时辰等我消息。”
陈鲁大喜,说:“王爷睿智,子诚佩服,告辞。”王爷亲自送出来。
陈鲁下意识地看了索图一眼,索图阴冷的眼睛里射出一道怨毒的凶光。
陈鲁装作没看见,带着韩六儿等人往回走。走到半路上,他向东面小山上望去,看那里一片柳绿桃红,还有一个小瀑布悬在那里,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陈鲁大声说:“特勒这里好地方,很少见到大草原有这种美景,真是美不胜收啊。你们都回去吧,让纳兰陪我老人家去看桃花,我就在这里等她。”
也速、韩六儿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韩六儿还是提醒了一句:“大人,纳兰姑娘伤着呢。”
陈鲁一鞭子就抽了过去,大喊大叫:“胡说八道!看什么看,耳朵都聋了?快去,让她赶着我的马车。”
韩六儿等人不敢再回嘴,一溜烟地跑回大营。
陈鲁看这里到处都是牧人的毡帐,绿草已经很高了。许多牛羊在漫无目的、悠闲地吃着草。他看得很惬意,打了一个哈欠,坐下去想躺下休息。
这时候马车到了,纳兰已经摘掉了挎在胳膊上的吊带,自己赶着车。
陈鲁看见自己的大青马跑了过来,他也不管了,大声说:“纳兰,你赶车的技术不行啊,太慢了,让哥等得太久了,仿佛过了一年。”
纳兰看他故意说蒙古话,声音很大,似乎又有了轻薄的样子,不明就里,嗔怪道:“陈大人,你在讲什么?”
“纳兰,今天哥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向东边看。”
纳兰几天前就已经看见了东山那一片野桃花,早都想去看看了。但是这样去感觉不太好,正要推辞,陈鲁已经上了车,不容反驳地说:“走,去东山。”
纳兰不敢违反他的命令,怕他生气,只好赶车向东山走去。到了山脚下,路不好走。陈鲁让她停下来,他自己先钻进了车里,高声喊道:“纳兰,快进来。”
纳兰想到了鹿牙岭一事,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放下鞭子,不情愿地钻进车里。陈鲁低声说:“计策。”纳兰点点头,表示明白。
陈鲁继续说:“紧紧贴住车底,注意你的伤口。现在开始说话,随便说,说什么都可以。”
纳兰一时想不起来应该说什么,干脆又唱起了小曲儿。陈鲁又是嗷一嗓子唱了起来,真的就像是野狼嚎。
两人闹了差不多有两刻钟,纳兰发自内心的笑了,笑的声音很大。陈鲁还是在嚎叫地唱着歌。
陈鲁低声喝道:“注意。”话音刚落,一阵箭雨的呼啸声过来,霎时间,羽箭已经射进来几十根。陈鲁惨叫一声,又使劲地掐了纳兰一把,纳兰也是一声惨叫。羽箭的呼啸声停了下来。
陈鲁低声说:“等我说一声起,你就赶车狂奔回大营。”纳兰点点头。
陈鲁全神戒备,感觉到有杂乱的脚步声围住了车子。他低声喝道“起!”突然跃出,左手、右脚同时拍出“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一道黄光扑向地面,霎时间飞沙走石,从四周直接射向来人。
陈鲁看一下,真是宣慰司的人马,足有两哨,他们都被风吹走了几丈远。他发现了索图和肃封,大喜,飞身跃起,一手提着一个。
这时纳兰赶着马车正在狂奔,走了很远。陈鲁凌空一跃,跳上马车,把二人塞进车内,回头看时,他们还在一片风沙中,一片黄尘漫漫,根本看不清人影。
这二位还在迷迷糊糊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努力想睁开眼睛,就是不听使唤,想张嘴,满嘴是沙土。陈鲁不慌不忙地给他们绑上,塞上嘴巴。又出来把车上里外的羽箭全部捡起,捆在一起。
这时马车一阵猛跑,快到了大营的时候。陈鲁出来,坐在前面,和纳兰调笑着进了大营。
朵兰已经候在了中军大帐门前,说:“哈将军大帐。”陈鲁一愣,随即点点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赶着马车去了哈三的大帐。
哈三和亲兵已经等在那里了。陈鲁彻底服了朵兰。把两个俘虏押了进去,对哈三说:“哈将军,不用我教吧?”
哈三沉声说:“陈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陈鲁又钻进了车里,纳兰赶车回到了中军帐。喜子带着几个人拿着幔布在那里等着,接过纳兰的鞭子,和几个人赶着车走了。
纳兰想问一下朵兰,被陈鲁喊进了大帐。纳兰是一个急性子人,问道:“姐姐,喜子他们去干嘛了?”
朵兰说:“车子漏了,换成雨布。”纳兰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一次秘密行动,不能在车子里面留下破绽,自己到车上把那些羽箭拿下来放到自己大帐,这是证据。
陈鲁走进内室看了一眼李达,正在睡着,悄悄地问了郎中几句,又退了出来。看二位美女还在,给朵兰递了一个眼色,三人走到朵兰的大帐。
陈鲁问朵兰:“你怎么知道我要抓人?”
朵兰说:“我哪里会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敢把我伤着的妹妹喊出去看景色,不是我和六子不信,就连也速都看出来了,一定是……”纳兰和朵兰一起说:“计策。”、
几个人都笑了,示意朵兰继续说。
朵兰说:“带着车子,那一定是有东西装。而且陈大人不像是偷东西,似乎是偷人。”
纳兰说:“姐姐你是真聪明,大智慧。我是小聪明,明明知道陈大哥又在玩阴谋诡计,心里还是胆怯。怕陈大哥对我……”
陈鲁笑了,说:“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明明是在变着法的骂我。就好像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我老人家怎么就偷人了?纳兰把我想的更不堪了。朵兰,先给你妹妹检查一下箭伤吧。”
纳兰赶紧说:“陈大哥,没事了,本来就是皮外伤,我没那么娇气。话得说回来,陈大哥,我们不是骂你,是佩服你。以后再有这个计策时还用我。真的好玩,太刺激了!”
三百八十五、半块铜镜
陈鲁又给朵兰使了一个眼色,朵兰走到帐幔门口看了一下,摇摇头,意思是没人。陈鲁把佑佑的事讲了一遍,二人吓了一跳。
朵兰自言自语地说:“完了,救出来也完了,可惜了。”
陈鲁和纳兰都明白她的意思。纳兰问:“陈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陈鲁说:“救是一定要救的,没有不救的道理,可是目前不知道中海在哪,只有等着北海国的消息。”
朵兰说:“不行,陈大人,多了片刻就多了一分危险,即使不做双脚羊,也有被糟蹋的危险。佑佑可以说是世间第一美女,我不信有不为之动心的男人。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我认为还得依靠狗儿。”
陈鲁说:“狗儿也无法追踪到她。”几人陷入了沉默。
这时纳兰突然说:“铜镜,那半块铜镜。”
陈鲁恍然大悟,有道理,佑佑的那半块铜镜正好带在身边,一定能追踪到。陈鲁说:“纳兰,好姑娘,哥哥我谢谢你。”
正说着哈三正掀帘子向里面看呢,看到这一幕,进来不是,出去不是。纳兰火了:“哈将军,有事快说,没事走人,鬼鬼祟祟的,什么时候学会这套了?干嘛啊?捉……”
朵兰喝止了她。哈三走进来,说:“陈大人,这两个家伙死活不招,怎么办?”
陈鲁说:“你和她们商量吧,我有急事,得马上走。”
哈三说:“不知道陈大人让卑职和谁商量?”
陈鲁说:“这大帐里还有别人吗?”说完就往外走。
纳兰一下子拉住了陈鲁的手,说:“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陈鲁有几分尴尬,讪笑着对哈三和朵兰说:“你们别见怪啊,这孩子学坏了,越来越没规矩了。”
可是纳兰还是不松手,说:“没人照顾你不行啊。”
四个人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哈三当然也知道,但是谁也没说破。
陈鲁说:“纳兰,我老人家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家里离不开你,保护好中使大人和你的姐姐。还有,帮助哈将军撬开那两个人的嘴。也速知道他们是什么职衔,这两个人一定参与了袭击使团的活动。我得赶时间,告辞。”
纳兰说:“等等。”然后把自己的干粮全部装到陈鲁的文袋里,又去朵兰那里拿了一些。又把陈鲁的水袋晃了一下,看看不多了,把自己的满满的水袋给陈鲁带上,最后说:“大哥,听我一句,能救则救,救不了也没办法。”
朵兰也说:“是这样,陈大人,一半人力,还有一半是天命。”
陈鲁怕她们担心,放弃了我命由我的理论,连声说是。
哈三感慨万千。同样是长官,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这两位美女就像是媳妇在嘱咐远征的丈夫,又像是慈母在叮咛远行的儿子,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哈三不得不承认,这不单纯是那种男女之情,这里面又加上了友情,并且友情的因素占多半。这是个人的魅力所在,而他哈三缺乏的恰恰是这种魅力。
陈鲁在二位美女的监督指导下,扎拽停当,走过去,看李达还睡着,没出声。出来悄悄地告诉喜子,他去办差。
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从文袋里拿出铜镜,让它嗅了一下,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点点头。
陈鲁大喜,骑上马走出大营,到了没人处,腾空而起,在海面上落了下来。大青马悬在海上。陈鲁心里有数了,这是大海,这就说明走对了。这时太阳就要落山了。
陈鲁大喝:“北海王求见山姆大王。”连喊了三遍,大海分开,大青马向下奔去,片刻时间来到了一个大广场。
陈鲁看了一下,来来往往的海怪,和北海、西海的身高差不多,但是长得却不一样。他们的皮肤白的吓人,而且是金发碧眼。陈鲁感觉到他们特别像杜廉博士那些人。
有几个海怪把陈鲁迎进大殿。这个大殿和北海国、西海国的也一样,这很令人不解,为什么这几个海国的大殿都这么相仿,难道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陈鲁走到丹墀下面,看见中海王山姆已经降阶来迎。但是他走在半道,僵立在那里,一脸的诧异,问道:“你是倪溪?怎么和人类的身高一样?真是出乎意料!”
陈鲁一边走一边说:“大王,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说完飘上了高台,和山姆见礼,分宾主落座。
山姆说:“在这五海之中,本王最佩服大王你,咱们有共同的爱好和追求,有共同的理想,有共同的……”
“停,停,干嘛呢,大王?作报告呢,还是抒情呢?我和你有什么共同的理想和追求?”
山姆笑了,说:“咱们都吃荤,这不就是一样吗?当然,我们吃荤的方式和方法不同,但是不能阻止我们追求最完美的愿望和我们海国的伟大梦想。大王既然到了,本王正好请教吃荤的最高境界。”
陈鲁说:“我能和你一样吗?我……”
山姆说:“当然,本王稍微挑剔了一丢丢。和他们人类学一下,专吃双脚羊,还要经过多道手续。”
陈鲁说:“愿闻其详。”
山姆说:“今天遇见知音了,你应该知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啊。本王今天毫不保留。大王请看。”说完把手一摆,有人推着车子飘上了高台。
陈鲁看时,车上躺着一个剥过皮的人。令陈鲁不解的是,这人的身高却不像人类,和海怪的身高相仿。
陈鲁不觉得火往上撞,他镇定心神,压下怒火,说:“你吹牛了,骗我老人家吧?这个根本就不是人类。”
山姆哈哈大笑,说:“在这方面,我都佩服自己。告诉你老兄,凡事得动脑子,脑子是个好东西。本王和你们北海国不一样。这个羊,他们人类已经总结了经验,其他的不好吃,只有妙龄女子才是美味佳肴。而且这些妙龄女子还有其他的作用,这也是人类先总结好的,你懂的。就是都得陪本王几天。本王研究了快速生长法。吃下我们的东西,不出五天就长得和我们一般高。”
三百八十六、中海王山姆
陈鲁笑了:“这法子不错,快速生长法,把这个法子告诉兄弟吧,到人类去养猪吧,那我就发财了。”
山姆说:“方子当然有,也不是随便给的,我们国家只有我自己有。”
陈鲁也哈哈大笑:“我老人家自认为是吹牛、骗人的祖宗,在你这里,我认输了,没想到你更能吹牛。”
山姆也不生气,又摆了一下手,在台阶上一下子站出来四五十个海怪,看样子都是人。陈鲁打量一下,高高矮矮的几乎把身高占全了。
山姆说:“这是按大小个子排列的,最后面的那一个差不多有半个月了。陪了我这么久,可以了。老兄来了,今天晚上就拿她作下酒菜了。她今年十九岁,这样的本王最喜欢,吃起来不但肉嫩,弹性也好,也容易消化,还能达到利尿止泻,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功效。最前面这个是刚刚请来的,十八岁,还没来得及吃快速生长的东西。”
陈鲁说:“你这老货有品位,我老人家看看这个新来的。”说着走了过去。这个女子看着很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陈鲁走到这个女子跟前,做出一副轻薄的样子,对山姆说:“那些人让你弄的变形了,没了人模样。但是从这个羊来看,她们应该都是美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脸贴了过去。
这个女子尖叫一声。她似乎对这些海怪已经麻木了,但是有人做出这些动作时,她还是做出了自然反应。陈鲁判断出,她还明白,也能说话,这就好办。
陈鲁把脸贴过去,看她穿的是右衽服饰,正好可以用汉话,压低声音说:“别喊,我是来救人的。”
随后大声说:“老货,你很会选人,这个确实不错。”
随即又压低声音问这名少女:“我看你面熟,是哪里的?”
女子看了他一眼,没回话,追女孩子的套路,老掉牙了,不屑回答,整点高难度的。
陈鲁生气了,瞪了她一眼。这个女子看陈鲁很着急的样子,就做出姑且一试的态度,说:“衣烈钱家。”
陈鲁犹如被雷电击中一样,嫣嫣、悠悠的妹妹,怪不得这么眼熟,长得真像。
山姆说:“喂,大王,没看过美女啊?眼睛掉进去了?”
陈鲁说:“是啊,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让我再看一下,你这人太没劲,看一下能少你一块肉是怎么的?”
说完又把脸贴过去,低声说:“我是嫣嫣和悠悠的朋友,我知道你是秀秀,等下我救你。”
陈鲁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做出一个回味无穷的样子,说:“山姆大王,给你商量一下,这些不用说,都是美女了,能不能把她们还原让我老人家饱餐秀色啊?”
山姆迟疑了一下,说:“倪溪大王勿怪,这个却不能。”
陈鲁说:“这个算是一个美女,你见过魏铭国的六郡主吗?听说那才是寰宇十方的第一美人。”
山姆又笑了起来,说:“老弟,你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那个新来的旁边站的那个就是。”
陈鲁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已经长出了差不多一倍的身高。大圆脸,金龟眼,塌鼻子。
陈鲁仰天大笑,说:“山姆老怪,你可别逗了,我老人家是见过她的。”其实他已经有几分信了,从神态上能判断个差不多。他说:“我再好好看看。”走过去仰头低声说道:“佑佑,我是夫君,记住……”
没等他说完,山姆得意地说:“那你自己问她好了。”
陈鲁猜想,秀秀还没吃过药,能说话,别人不能说话,于是说:“忽悠,接着忽悠,她们能说话早都说了,只有这一个能说话。”
山姆点点头,在头上拿下一个东西,向佑佑一指。“夫君,”一声刺耳的惊呼声,接着喊“陈大人,夫君。”这没错了。
陈鲁刚要说话,台下一个海鬼喊道:“大王,这个人是假的,不是倪溪,是天朝官员陈子诚。”
陈鲁笑了,也好,这样省事了,省得自己再亮身份了,喊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我老人家?”
“我叫太阳,就是你们说的孙真人、孙天师。我知道她是你的夫人,也知道你去了魏铭国去找我。”
陈鲁打量他一下,说:“看你这身高,怎么敢到魏铭国晃悠?没让那里的百姓把你剁了馅儿,做包子吃了?”
孙天师哂笑道:“听你这话,就是一个菜鸟,到了你们那个世界,当然就是你们那个模样了。你在魏铭国娶亲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陈鲁说:“知道是我的夫人你还抓,你好大的胆子!”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孙真人那肥大的手臂已经掉在了地上,滴着鲜红的血。
大家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鲁说:“告诉你们四个字,别惹我。我的老婆何其尊贵?是你那脏爪子可以碰的吗?你那只手动了没有?动了也一样砍掉。实话告诉你,不是一会儿我还有话问你,早让你下了北海作渐鬼了。”
大家看陈鲁手里把玩着滴血的匕首,一片惊呼声。
山姆脸色微变,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鲁把匕首“仓朗”一声扔在地上,大声说:“北海国国主、天朝副使、魏铭国六郡马陈鲁陈子诚是也。”
山姆问道:“那你们的国王倪溪呢?”
陈鲁淡定地说:“因为他吃人,就是你们说的吃荤,和人类过不去,被我老人家果断干掉,堵了北海眼。我今天来就只有两个差事,领回我老婆;再杀了你们。”
看他说的轻松加愉快,似乎全在他掌握之中。山姆轻蔑地说:“你试试看。”说话声已经从另一个高台上传了过来。
陈鲁吃了一惊,好快的身法!功法比倪溪要高出一大截。陈鲁过去把佑佑和秀秀拉过来,仰着脸看着佑佑,说:“你怎么变成了这副嘴脸,我可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啊?”
这时大殿外面已经集结了几千海怪。陈鲁已经下定决心,对于这些败类,痛下杀手,决不留情,对他们的宽纵,就是对人类的犯罪。他在耐心地等着北海国都统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有人向山姆报告:“报告大王,有兵马犯境,看他们行军队列,不下三万人。”
没等山姆答话,陈鲁说:“就是三万,你这个家伙会数数吧?行军计数、韩信点兵你有没有学过?要不要我老人家给你科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