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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文勋     天步九重txt下载     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二十七、江山易主

    三百二十六、没规矩

    这时空中落下一张纸,紧接着传出来思空的声音:“那些弟子都是山寨的,难了寺不承认,随你处置,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这张纸落在在陈鲁的文袋上。陈鲁看时,正是使团回家的符咒,大喜,一声唿哨,大青马过来,陈鲁说:“去桃花寺接人。”

    这时太子和相国都已经登上城楼。太子正在抱着国王大哭,陈鲁以为他已经死了,大喜。这个糊涂国王死了,倒省去了我老人家许多麻烦。

    几个将官正在向相国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相国喊道:“陈大人,现身吧。”陈鲁纵身一跃,飞上城楼,将士们目瞪口呆。

    陈鲁故意露一手来震慑他们。说:“太子,赶快杀掉圆智那些弟子,时间一久恐怕他们兴风作浪。”

    相国说:“陈大人言之有理,太子快去,带人保护东宫。”太子匆匆走了。

    国王这时候已经坐了起来,陈鲁看他满脸黑气,气喘吁吁,说:“我老人家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怎么不快点死了?你死百姓活,你活着百姓生不如死。禅位吧,相国,把他弄到大殿,下禅位诏书,让他自己去颐养天年吧。”

    相国可能是感觉太突然了,一时手足无措,又怕众文武不服。陈鲁明白他的意思,说:“那也得先弄回大殿里救治吧,你先和大臣们商量,我老人家一会儿就到。”

    看到站在旁边的是大将军,说:“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做走样了,我老人家可是不依你的。”

    大将军本来就是太子党,又见识了陈鲁的功力,连忙应答。陈鲁说:“你们先回去,也不用太操之过急,我一会儿就到,那时再做计较。大将军,我再说一遍,太子和相国有一点点问题,你们全家都活不成。”

    然后让相国写下手令,放归使团人马辎重,让相国找到一个可靠官员全权办理。这时有人喊陈大人,是两位美女。陈鲁纵身跃下城楼。

    纳兰说:“陈子诚,没有你这样揉搓人的,走了两天,回来一个大青马。”说着哭了起来,朵兰也掉了眼泪。

    我靠,都过去两天了?看两人都在记挂自己,心里着实很温暖,虽然纳兰在直呼名字,也不觉得有什么,似乎感觉更亲切,笑着说:“两位美女,我老人家回来了,你们不高兴呗?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呢?”又加了一句:“没规矩”

    纳兰嘟哝一句:“没人性。”

    陈鲁装作没听见,说:“随我来。”带着二人奔向演礼殿。治粟大使已经等在这里了,这是三品大员,就是天朝的户部尚书,相国知道使团的辎重都分了,下令让他补齐。

    陈鲁和大使等在外面,纳兰带着兵丁冲了进去。不一会儿使团的官兵都出来了,陈鲁给李达磕头。

    治粟大使不知道这是什么官员,也跪下磕头,反正礼多人不怪,一会儿也就滚蛋了。

    哈三列队,查点人数,又少了七人。这时候已经把辎重车弄了过来,各种东西全都已经补齐,有的还多了不少。陈鲁说:“大人,你们快走,恐怕迟则生变。”

    “你呢?”

    “我还要善后,现在太子可能有危险,我这就去救他,扶他登基。”把两位美女喊过来,让他们随大队一起离开。

    两人不同意,说要共同进退,陈鲁厉声命令,两人就是不听。

    哈三说:“陈大人,我们已经脱险,他们内部的事随他们去吧。”

    李达说:“那样你不怕留尾巴吗?”

    哈三这才明白,只有和使团一条心的人登基了,以后这块才算是太平了,否则他们还有可能去找后账。这才知道作为老大,考虑问题确实比自己全面。当然,他哈三也必须承认,他有私心。

    李达看哈三懂了,说:“子诚大人,你孤身一人,没有人照应,本使也不放心,你们就一起走吧。”

    这时一个将官跑过来,说:“陈大人,和尚和贼人杀进东宫了,杀了人,还要抢走太子妃。太子已经受伤,请求支援。”

    陈鲁说:“你这就回去告诉太子,别冲动,拖住他们,我马上到,纳兰。”

    纳兰兴奋得满脸通红,说:“陈大人,小女子明白,这就过去。”

    陈鲁说:“不是让你去厮杀,你的伤口还不行,我老人家让你去把控好局面,我一会儿就到,朵兰,你和她一起去,你懂我。”两个美女和那位将官走了。

    陈鲁把思空的符咒贴在头车上,念动咒语,这些人车自己向前动了一下,一下子全都不见了。把桃花国的官员们吓得都过来磕头。陈鲁也不理他们,纵身跃起,蹿房越脊,来到东宫,太子带着人围在那里。

    太子的右胳膊受伤了,太医刚刚包扎好,药布上还渗着血。贼人已经在里面把宫门关死。里面不时传来惨叫声、惊叫声和哭泣声。

    纳兰和朵兰过来和陈鲁见礼。

    陈鲁说:“大家不要急,我老人家自有办法。纳兰,一会儿看我手势,这些贼人,随你招呼。”

    纳兰说:“陈大人,你就等着瞧好吧。”

    陈鲁纵身一跃,跳上门楼,向里面看去,正有两个胖大的和尚在轻薄太子妃。陈鲁纵身向正房的后脊跃去,来到后面,破窗而入。他不敢使用天步功法,怕伤着太子妃,拔出匕首和他们相持着。

    两个和尚拖着太子妃,其中有一个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说:“你就是陈子诚?听师父说,这是你的大姨子。你去告诉太子,给我们预备好马匹,送到城外,你们去领人。”

    这时陈鲁看又进来几个和尚,向自己靠过来。陈鲁说:“哪个是管事的?我这就去给太子说,我得知道是谁说的吧?”

    “这是我们大师兄。”

    就是站在五郡主旁边的那个胖大和尚,大师兄说:“我们都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是你想让你的美女大姨子死掉,那就尽管使出来。”

    陈鲁说:“大师兄,你们弄错了,连你们的师父都弄错了。他们是想结亲,但是我没干。你们听说过吧?我老人家一妻十二妾,再娶就没处安排了。何况我的那些老婆个个都比她们姐妹漂亮。他们和我的老婆比,豆腐渣一样。”

    大师兄说:“别废话,魏铭国那个使者告诉了我师父,说你最善于东拉西扯,最后找出破绽下手。我们不吃你那一套,赶快把匕首放下。”

    陈鲁迟疑一下,五郡主尖叫一下,脖子已经渗出血来。陈鲁马上说:“别激动,玩过火了就不好收场了,我这就放下。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尤物,你们真舍得下手?”

    “别废话,放下匕首。”大师兄又是一声断喝。陈鲁乖乖地放下匕首。过来几个和尚把陈鲁绑上。

    陈鲁说:“你看,刚刚说完给你们当传话的,你们又把我老人家绑了,你们自己去吧,反正我是不管了。”

    大师兄他们也没理他,他们放开了太子妃,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陈鲁打量一下四周,有十几个和尚,还有几十个俗家的士兵。陈鲁看他们把太子妃脖子上的刀子拿开了,大喜,小样,你们以为能绑住我老人家吗?

    说时迟,那时快,陈鲁突然挣断绳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五郡主,纵身一跃,跳出后窗。一阵箭雨射来,他已经纵身飞起,几个起落,跳出宫外。

    宫外的人们都吃了一惊。太子妃已经哭出声来。纳兰看她勾着陈鲁的脖子,说:“哎,你安全了,还不松手?咦,这人好面熟啊。”

    陈鲁把太子妃交给太子,说:“纳兰,别废话,干活。太子,命令将士们冲进去。”说着左掌拍出天步三重,大门被一阵狂风吹向院里。大家随即冲了进去。

    纳兰首当其冲地冲了进去,镖射刀砍,先把光头的干掉,将士们都冲了进来,也不管人质了。只剩下四个和尚,躲在室内不出来。

    陈鲁知道后面早都已经安排好了弓箭手,肯定是在后面突围不成,才负隅顽抗。

    朵兰说:“太子,西边有大事等着你呢,给他们一把火算了。”

    太子妃说:“有一些是我的得用之人。”太子有些犹豫。

    朵兰给那个将官使了一个眼色,将官冲了进去,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能跑出来就快点跑出来,我可要放火了,举火把。”又跑出来几个宫女太监。

    大师兄说:“来吧,一起死,还有十几个美女陪死,值了。”说完就是一阵狂笑,接着是一声惨叫。

    里面有人说:“别放火,大师兄被我们杀掉了,我们投降。”

    将官说:“先让宫人们出来,然后你们抱头,一个个出来。”

    三个和尚拖着大师兄夹在宫人里面往外挪。突然,已经死了的大师兄突然一跃而起,凌空飞起。纳兰早有准备,祭出马头拐,拦住去路,凌空一下,打落尘埃,马头拐力道不减,又是凌空一下,把大师兄打得粉碎。

    其他三个刚想跃起,早被陈鲁截住去路,一掌推出,打落尘埃,将士们蜂拥而上,捆了一个结结实实,陈鲁从文袋里拿出鬼符镇上,然后对纳兰伸出大拇指,说:“确实有长进。”

    太子已经进来了,说:“你们怎么知道有诈?”

    陈鲁说:“纳兰,你告诉他们。”

    纳兰说:“第一,这个大师兄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掉的,凭这几个货根本做不到;第二,都已经对自己的师兄下了死手,已经没有任何情意了,投降时还不忘了拖着尸首,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本姑娘不信。”

    陈鲁高兴地说:“纳兰。送你两个字,默契。太子,这里不要管了,赶快去大殿吧。”

    太子恍然大悟,几人骑马奔向大殿。大家正吵得不可开交。相国和大将军,一文一武最高长官,主张禅位。

    然而,这里大国师圆智把持朝政多年,这两人说话已经没了市场。

    陈鲁大踏步走了进来,走到国王身边,说:“大王,就按刚才说的,你就安享晚年吧。”国王痛苦地点点头,口述禅位诏书。太子固辞,做了一通表面文章,然后登基,大赦天下。封他的老子为太王。

    陈鲁建议,一切按魏铭国,按亲王例,下天子一等。大家跪拜新王,散朝。太子走出大殿,车驾已经备好,众人簇拥着陈鲁上车。

    陈鲁让两位美女在广场上等候,随着太子到了东宫。太子妃已经侯在那里,夫妻二人把陈鲁扶上正位,跪下去,恭恭敬敬地拜了两拜。

    太子说:“陈大人,大恩不言谢,我只有好好地治理国家,恢复桃花源往日风采,以此报答陈大人。”

    太子妃说:“我小妹慧眼识英才,有幸结识了陈大人。正应了她的平生志向。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天,如果能生下一男半女,是我妹妹造化。说句实话,佑佑虽然小我很多,有些事还是令我佩服的。”

    陈鲁一听,这是哪跟哪啊?赶忙说:“停,停,你的父王母妃爱信不信,但是在这里我老人家郑重告诉你,我和佑佑什么事也没发生。”转过脸来对太子说:“真的能如你所说,要强过任何报答,还有,一定要善待你的老父王,善待百姓。告辞了。”

    太子说:“陈大人对本国情况了如指掌,一定是走访过乡间百姓,如果陈大人不介意,我想去看看。”

    陈鲁很高兴,说:“好啊,我老人家愿意带路,注意,白龙鱼服,不用带任何人,我们能够保护你,给我们那两位美女找一匹马吧。”

    太子说:“他们不是你的妻子吗?”

    陈鲁说:“你看着像吗?”

    太子说:“不太像。”

    陈鲁说:“有眼光,是同事。”

    这时有人牵过马来。陈鲁带上自己的官服,又要了一些衣服,会上那两位美女,陈鲁带路直接杀到了福来家里。

    陈鲁给他们带来衣服,让他们先把衣服换上,给媳妇也穿上衣服,夫妻前来拜谢。陈鲁说:“这是太子,特来体察民情。”

    福来把那天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太子气的咬牙切齿,知道要想理顺,非得长时间不可。

    陈鲁不理解,问道:“圆智作为一个出家人,要那么多金银干什么?”

    太子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他们曾经说过特勒,你们有这个地方吗?”

    陈鲁说:“有。”

    太子说:“回去问一下圆智的二弟子,看来我们这里的郡守都得换了。”

三百二十八、福真的来了

    福来媳妇拿出金银放在炕上。太子大吃一惊,说:“你们有这么多金银,为什么没有米吃?”

    陈鲁说:“这是那天我们给他的。”

    福来跪在地上,说:“我们本来就是穷人,穷惯的,老爷给的金银断不敢用。如果不是老爷回来,我们就送给义仓了。”

    几个人停了,互相看了一眼,不免又感叹一番。

    纳兰说:“都说人穷志短,福来这一家真是好样的。太子,这样的人才应该为国家出力。”

    太子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说:“我正有此意,福来,你识字吗?”

    “识字,也曾经读过《四书》、《五经》。”

    太子高兴地好:“好,你就到东郡去做佥事吧。”

    福来十分意外,一时不知所措,可能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沉吟一会儿,说:“作佥事,那是三府,上面有两个官长。我想自己说的算,做出成绩让太子爷看看,哪怕是一个小县也成。”

    这大出几人意料,这也太有思想了,天上掉下来一个馅儿饼,一不小心砸中他,他还得选一下,哪一个馅儿饼适合他下口。

    太子说:“那好吧,那就在东郡下面做一任县令吧,四年后,如果你做出政绩,我让你作大府。”两人大喜,拜了众人。

    陈鲁说:“福来,这点金银你们留着,上任也得有花销,总不能夫妻两个穿一件衣服吧?记住,要善待百姓,不忘初心,不改本色。”说完几人告辞。

    回京后,太子自去忙他的差使。

    陈鲁下令,把那三个和尚押来演礼殿,三个和尚跪在地上,眼睛往上翻着,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

    陈鲁没理他们,说:“纳兰,你最善于识人,你看这几个秃驴,哪个最老实?”

    纳兰听他说自己善于识人,感觉到他有意在挖苦自己,但是这个时候不能乱说话,也明白他的意思,说:“陈大人,我自有办法鉴别,姐姐,你帮我一下,走到里间去。”

    说着拎起一个和尚走到里间。不一会儿回来了,说:“陈大人,这个家伙不老实。”说着拔出佩刀,在他的腿肚子上就是一刀。

    这个和尚只是哼了一声。纳兰没理他,又向另一条腿扎去。这个和尚大喊:“我老实,我全说。”

    纳兰说:“晚了。”照他的腿肚子又是一刀,穿了一个透明窟窿。血在纳兰的佩刀上喷了上去。纳兰又踢了他一脚,说:“靠边,当心我杀了你。”对另外两个和尚说:“你们两个谁老实?”

    两个人抢着说:“我老实。”这两个人是二师兄和三师兄。纳兰先把二师兄拎了进去,过了一刻钟,把他放了回来,又把三师兄叫进去,同样也放了回来。

    纳兰和朵兰把记录的东西拿给陈鲁,陈鲁看了一会儿。

    朵兰用西域话说:“陈大人,这几个人留不得,桃花国这里可是关不住他们。”

    陈鲁说:“人家既然说了实话,我们就得话付前言,让他们好生看管吧。”说完向纳兰点点头。

    纳兰一挥手,进来几个士兵。纳兰说:“把这两个家伙押回去。注意,时刻用符篆镇着他们。这个是圆智的四弟子,最不老实,就不需要了,你们杀了吧。”

    一个士兵把佩刀抽出来,刺向那个和尚的心窝,陈鲁揭下他的鬼符,又拿出一张,递给士兵。他们把这两个和尚押走了。

    陈鲁告诉黄门官,让他转告新君,他们告辞了。几人走出内城门,唿哨一声,骑上大青马回到了山洞外。

    几个士兵正在这里候着,留下了一马一车。朵兰让陈鲁坐车,她骑马,陈鲁也没推辞。他太困了,纳兰给他递上一些干粮和水,他吃喝一会儿,看着太阳,已经到了午时了,倒在车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黑天了,他们追上了大营,这里又有了人烟,也只是几个零星的人家。已经有人快马来报,知道陈鲁他们很快就会追上,于是大家正在等着他们一起吃晚饭。

    陈鲁刚刚下车,胡春和也速架着陈鲁就跑,朵兰和纳兰笑着跟了过来。官兵们早已经列好了队形,看他们架过来,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一起磕头。

    陈鲁说:“你们怎么回回玩这个,会不会点新花样?比如说好酒好菜的。还有……”说到这里,一抬眼,发现李达也跪在那里,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赶紧跑到李达面前跪下,说:“中使大人,你要折死我子诚吗?”说着连连磕头。

    李达已经起来了,想过来扶起陈鲁,陈鲁以头杵地,不敢抬头,李达心里非常满足。这是里子和面子。

    李达笼络住了陈鲁,让他愿效死力;自己礼贤下士,当众给副使下跪;陈鲁又回了一记神助攻,做出颤颤兢兢的样子,无疑给李达树立了威信。

    李达说:“子诚大人快起来。”喜子过来,把他扶起来。

    李达说:“陈大人三人屡次三番救了我们,差不多是我们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本使这一跪,跪的是天理良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士兵们高喊:“李大人英明,陈大人威武。”李达已经走了。陈鲁说:“又错了,又错了。”

    说完追上李达,后面传来一声“陈大人千古”,洪亮而又整齐。

    纳兰大喝一声:“放屁,找抽呢!”大家哄一声笑了,解散了。

    两位美女直接回到大帐换衣服。陈鲁也回到自己大帐,换上六品绯袍,来到议事大厅,把善后处理的事汇报一下。

    李达点点头,表示他对这件事不太关心,说:“子诚大人,明天我们就到了孔葛思,这里虽然没有卫司,却有一个守御千户所,听说你去过。”

    陈鲁回答:“是啊,那次去西域,路过这里,到了孔葛思千户所。千总叫脱脱,蒙古人。由于是守御千户所,本来高配,但是那时候他是新提的千户,没挂其它职衔。现在应该挂着佥事衔,从四品。他们兵力可不少,除了分散驻扎外,在这里也不会少于十总。”

    李达吃惊地说:“有这么多兵力?那岂不有两个千总还多?”

    “差不多。我建议,先派人去那里报告一下我们的行程。”陈鲁说到这里,从文袋里掏出朵兰记的笔录。

    李达看了一遍,看得心惊肉跳。这里说,圆智国师的金银都发往特勒的山寨,就叫特勒山。

    那里有一伙儿贼人,和卫司的哪一个千户所有勾结,而且不止一个千户所。有的金银直接就发给了千户所,甚至速哥王的内部也有收金银的。

三百二十九、解除婚约

    李达说:“他们这是要干嘛?要推翻速哥王吗?”

    陈鲁说:“是这个意思。他们一直就分为两派,一派想全面倒向帖木儿,另一派想效忠我们天朝。速哥王别看是前朝皇室,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知道自己是哪国人。虽然那里一次次叛乱,他从来没动摇过,每年都两次派人到京师面圣。”

    “那里离边界多远?”

    “差不多就是边界了,前面几百里就是衣烈卫司,过了衣烈河,就是撒尔帝国的一亩三分地了。有时速哥王的日子也挺难过的。”

    李达说:“那是必然的。我们这趟差事办好了,他们就都不难过了,大家友好往来,都是友,没有敌,皆大欢喜。我已经告诉哈三了,派人去孔葛思千户所。”

    说到这里,李达想起来了,说:“这喜子怎么还没打来饭啊?他自己先做呢吧?”

    正好喜子进来了,说:“老爷说对了,真是现做的。”

    老哨长亲自端过来了,说:“他们给拿来了几坛桃花酒,小的炒了几个小菜。知道陈大人爱吃肉,又炖上了半只火腿,时辰短了不好吃。火腿炖的越烂越好吃。”

    说着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又给两位大人倒上滚烫的桃花酒。

    李达说:“看见没有,本使是沾了子诚大人的光了。”陈鲁连说不敢。这时纳兰和朵兰也过来了,饭菜也摆好了。

    陈鲁已经饿透了。吃了一口火腿,觉得味道甘美,入口即化。一阵狼吞虎咽,一碗烩火腿顷刻间不见了踪影,就像那次吃粥一样,又惊呆了大家。

    李达说:“子诚大人,我记得你从前对肉不那么太在乎,现在……”

    陈鲁有几分尴尬,解嘲似地说:“我这人总是忘了圣人训,可以居无竹,不可食无肉,无竹不算俗,无肉真难受。”

    李达已经听他说过,还是忍不住了,站起来哈哈大笑,朵兰也笑了。

    纳兰听不太明白他们讲什么,站起来端着碗走过来,把火腿就要拨到陈鲁的碗里。陈鲁连忙站起来谢绝了,推着碗,连说够了,纳兰还是向前推。

    两人这么互相推让时,哈三进来了,心中的妒火烧到了脑瓜顶,一下子把碗打翻在地,回手又打了纳兰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不要脸的娼妇。”

    虽然是蒙古话,大家都听懂了,一下子全部惊呆了,整个大帐死一般的寂静。

    哈三一跺脚,转身就要往外面走,大家一下子醒过神来。

    这哈三是要造反吧?纳兰拔出佩刀冲了过去,不发一言,一刀劈了过去。早有亲兵抢了上来,拿刀架住了纳兰的佩刀,纳兰力大,把亲兵甩出去几丈远。

    这时喜子已经跑过去死死抱住纳兰。朵兰跑过去,把她的佩刀夺下来,走到哈三面前,毫不客气地啪啪打了两个耳光。和喜子把纳兰拖到隔壁大帐。

    哈三揉揉被打得有些发麻的脸,就要出去。“等等。”李达威严的声音。

    哈三站在那里,说:“中使大人有何吩咐?”

    李达说:“你转过来,本使有话问你。”

    哈三走过来躬身而立。李达问:“这是哪里?”

    “中军大帐议事厅。”

    “知道就好。纳兰是什么人?”

    哈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是卑职的未婚妻。”

    李达平静地说:“哈三,你错了,我看她早都不是你的未婚妻了。即便是你的未婚妻,他还不是你的夫人。另外她还有一个身份,那是本使的亲兵,你哈三竟敢动粗?”

    “卑职知罪。”

    李达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又放下,说:“纳兰是娼妇,告诉本使,谁是嫖客?”

    哈三又上来了脾气,说:“谁是谁知道。”

    “本使要你一句准话,不要用这些话来敷衍我。”

    哈三直起身来,指着陈鲁,厉声说:“陈子诚,使团哪个不知道?他们好几次同吃同寝,双宿双栖,形同夫妻。”

    李达说:“好了,停下。纳兰,你过来。”

    喜子和两位美女走了过来。纳兰虽然对哈三怒目而视,但奇怪的是,脸上一个泪痕都不见。

    李达说:“今天大家都在,只缺了思颜大人,本来想到衣烈再说,本使等不及了。你哈三和纳兰是未婚夫妻,你刚刚说纳兰已经和陈大人同吃、同寝,形同夫妻,那就没有你哈三什么事了。今天本使作主,你们解除婚约。纳兰,你同意吗?”

    纳兰斩钉截铁地回答:“同意。”

    李达冷冷地问:“你呢?哈大将军。”

    哈三迟疑了一下,看看陈鲁,又看了一下纳兰,刚要说话,一直没说话的陈鲁忍不住了,说:“等等,这是大事,不能就在这里草率决定,中使大人在气头上。哈三,你是不是刚才吃酒了?”

    哈三没回答。李达说:“不用说,又和闻达一起吃的酒,他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哈三说:“回大人,不管他灌的是什么汤,事实在那摆着呢。”

    这时朵兰说话了:“李大人,陈大人,我是纳兰的姐姐,以前我不在使团,他们办差怎么样我不知道。自从我们一起办差以来,陈大人绝对称得上是谦谦君子。至于哈三,算了吧,我不同意我妹妹嫁给他。

    “纳兰受了箭伤,箭头已经穿过去了,为了救你们,还坚持上阵杀敌。回来后哈三作为未婚夫,问都不曾问过。却听信别人蛊惑,说是什么娼妇,那也骂我好了,我们都一样。”

    李达说:“哈三,你都听见了?你表个态度吧。”

    哈三一咬牙说:“卑职同意。”

    大厅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了一会儿,李达说:“好,本使当众宣布,从今天起,解除纳兰和哈三的婚约,纳兰由中军帐直接管辖。纳兰西去,家人父兄赏穿四品服饰或六品实职,回京后即下旨。”

    陈鲁心里堵得慌,说:“这下子都满意了,以后怎么办差没人干涉了,你们都闹啊!”

    哈三说:“除了你陈大人满意还有谁能满意?我哈三佩服你的手段。”

    陈鲁哈哈大笑,说:“你是说对付你家纳兰的手段吗?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向我讨教,只是佩服又有什么用?去办差吧,贴上鬼符。”

三百三十、不懂取舍

    不但哈三愣了,所有人都愣了,这事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竟然又说到差使这里。哈三只好应声“是”,和两位天使告辞而去。

    喜子安排人去热菜,朵兰劝纳兰先别吃了,纳兰说无所谓,又吃了半碗饭。李达把酒拿了起来。

    陈鲁说:“只听说过桃花酒,还是第一次见过,中使大人,来点吧。”说着给李达倒上。

    喜子示意韩六儿,韩六儿说:“两位大人,今天就不吃酒了,这酒还有好多,以后有兴致再慢慢品尝。”

    这时陈鲁已经给自己倒上了,训了韩六儿一句:“退下,没规矩。”举起酒敬了李达一下,自己一饮而尽。

    感觉这酒又苦又涩,在喉咙里直打转。嗓子奇痒无比,大脑昏昏沉沉,鼻子发酸,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憋闷和委屈。看着李达他们人影晃动,他感觉不妙,紧走几步,哇的一口,刚刚吃进去的东西箭一般地喷出来,人就像一个装满粮食的大口袋一样,轰然倒地,人事不省。

    大家都慌了手脚,纳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想把陈鲁抱起来。朵兰已经过来了,打了一下纳兰的手,纳兰也不管这些,抱着哭。韩六儿也慌了神,跟着哭起来。

    朵兰说:“都别哭,先把他抬回大帐。”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自己的大帐。李达也跟了过来,看他牙关紧咬,面如金纸,气息全无,以为已经死了。

    朵兰把了一会儿脉,咦了一声,说:“中使大人,陈大人一直就有肝疾,平时饮食不周,脾土不适,土生木,肝木不旺;心为火,心火上升,火克木,一下子关闭心肌,血流不畅,昏死过去。”

    李达说:“这个病严重吗?”

    “还好,以后不要劳累,好生调养,问题不大。我这就请方子,看我们使团的郎中是否能配齐,配不齐到下一个驻地再去买。”

    说着从自己的药箱里找到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粉剂,用黄酒调好,撬开牙关,灌了下去。然后朵兰坐下来,开了一个方子,韩六儿派人送给军医。

    李达嘱咐,有人敢透漏陈大人病情,乱棍打死。说着,安排人轮流守护。朵兰提议,把他放在议事大厅或朵兰的大帐,也方便随时观察病情变化。

    李达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恐怕晚上出意外。李达也明白她所指何人,李达倒没这么想。哈三这个人虽然有时一根筋,浑了点,但他是一个不错的将领,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正派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朵兰知道中使大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也知道哈三是一个好人,但是耳根子太软,容易冲动,这就很危险,说:“不动也行,我和纳兰在这里护侍,让哈三到中军大帐护侍。”

    这么长时间相处,李达从没看见朵兰乱讲过一句话,今天这样坚持,一定有她的道理。思考再三,让陈鲁住在议事大厅,这样都兼顾到了。

    一切安排妥当,大家才休息。两位美女回到大帐,纳兰心里不放心,问朵兰:“姐姐,陈大哥的病情是不是很重?刚刚我看你没讲真话。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朵兰叹了一口气,说:“鬼丫头,什么也瞒不过你。你猜对了,是很严重。”

    “要命吗?”

    “要命,这种病最快,陈大人活不过一年了。”

    纳兰只感觉到五雷轰顶,一下子呆在了那里,整个人都傻了,回过神来,就要哭出声了,朵兰一把捂住她的嘴,说:“不要让别人知道,陈大人是使团的脊梁,将士们知道他得了绝症,军心就散了,各个派系就得斗个你死我活,中使大人是把控不了的。”

    纳兰这才明白,为什么朵兰连老大也瞒着,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哭着哭着纳兰哭明白了,眼前就是郎中,名医,她下了床就跪在朵兰面前,连连磕头,说:“姐姐,妹妹求你救救他,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不能好人不长寿啊,姐姐,你是我的亲姐。”

    朵兰赶忙把她扶起来,说:“妹妹快起来,我当然会尽力的,说实话,我心里也一样难过,有时名医又能怎么样?治的病治不得命啊。”

    纳兰抹了一把眼泪,说:“没看出来,听你谈论陈大哥的生死,似乎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姐姐,陈大哥对咱们太好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朵兰无言以对,心里想,管说哈三动手打她,这丫头心里确实装着陈大人,她的心里不知道如何取舍,也不会处理,天真率性。听她在抱怨自己,又想一想平时陈大人的好处,也掉下了眼泪。

    纳兰看她掉了眼泪,以为是被自己骂的,心里很内疚,说:“姐姐别生气,我口无遮拦,话说重了。谁让咱们是娥皇女英呢!”

    朵兰知道,她这时候说的可不是玩笑话,马上表态:“你自己慢慢做吧,我可没那个心情。”

    纳兰不理会她的态度,说:“姐姐,有你在,我觉得就有希望。即使没希望了,你也是我的主心骨。我们一路护着他西去哈烈,做他的娥皇女英,倘若他真的撒手西去,我们也不遗憾了。我就把他的骨灰带回中土,我自己找一家庵院,青灯古佛一辈子。”说着又哭了起来。

    朵兰悲从心来,赶忙摄定神,说:“又胡说,这哪跟哪啊?纳兰,我们都回忆一下,陈大人经常说自己黄泉路近,他似乎明白一些。”

    纳兰也在想,是啊,他可不是讲过一回了,那时只以为他在开玩笑,她的大脑灵光一现,拉着朵兰就走出来,来到陈鲁身边,示意亲兵们噤声。

    纳兰解开陈鲁的官服外套,朵兰赶紧制止:“妹妹,你要干什么?”

    纳兰也不理他,陈鲁的腰上露出了放着光的蓝腰带。纳兰指了一下,朵兰看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竖线还有二十几条,两人都怔怔地互相对视着。

    纳兰已经不能自己了,朵兰怕惊动众人,赶紧拉着她走回去,说:“纳兰,我们也别难过了,看起来一切皆有定数。”

    纳兰说:“不对,陈大哥常说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一定能做到,你一定能救他。”

三百三十一、孔葛思

    朵兰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说:“纳兰,这可是最高级别的机密,谁也不能告诉,奥,对了,有一个人能知道。”

    纳兰抹了一下眼泪,问道:“谁?”

    朵兰说:“哈三。这样看来,他确实是一条汉子,就连你也没告诉。但又是一个蠢汉子,既然知道陈大人寿数不长,还能和他抢新娘子?”

    “姐姐,不要再提他了,真的,我这次从魏铭国回来,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朵兰说:“对陈大人有感觉?”

    纳兰坚定地说:“有,我一定要好好地陪他走完这段路。”

    “陈大人睁开眼了。”是喜子的声音。两人赶紧跑过去。

    陈鲁躺在床上,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想说话,根本张不开嘴。纳兰说:“眼仁左右乱转,一看就不是……”

    朵兰赶紧拉她一把,说:“好人,对,一看就是好人。”

    李达也出来了,看看陈鲁,这时军医也过来了,把煎好的药给陈鲁喂下去。李达让大家去休息,纳兰抱着佩刀在帘子那里坐着,保护着两个大帐,一眼都不敢眨。

    第二天卯正启程,大家都已经休整过来,士气高涨。陈鲁坐车,朵兰也坐在车上,李达下令,和陈鲁的车子在一起,或者一前一后,这样纳兰可以前后护侍。

    中午到了孔葛思,到这里需要补充辎重,前几天已经派人来联络了,昨天又派过来几个信使,这里的千户所名义上也是朝廷兵马。

    这里是一个人烟稠密的大市镇,李达下令打起执事,只是没有了以往的威仪。脱脱带领文武官员在官道上迎接,率领大家山呼舞蹈,跪请圣安,口称是四品卫佥事兼孔葛思守御千户所千户。

    李达听后微微一笑,真是比其他的千户高出一级,说:“圣上时刻记挂着你们,记挂着这里的百姓,本使代圣上问候你们。”

    通译翻译过来,寒暄一阵,都是老套路。脱脱问:“卑职怎么没见到陈老爷?”

    李达说:“陈大人身体欠佳。你们都起来吧,回衙门好生办差。”

    这时陈鲁的车子走了过来,朵兰打开帘子,陈鲁用蒙古话说:“脱脱,你这头公驴,还想着我老人家呢?”

    脱脱的脸笑得像是绽开的蒲公英,紧走几步,说:“卑职忘了谁也不能忘了陈老爷,你这么好的筋骨怎么病成这样?”

    陈鲁说:“把耳朵凑过来。”

    脱脱赶紧凑过去,陈鲁说:“能有什么病?没病,酒色过度,你懂的。”

    脱脱看了一眼旁边的朵兰,笑着说:“卑职明白。你这车子太小了,不适合养病,启程时卑职给你弄一个大的。”

    陈鲁说:“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这个车翻个身都费劲。别太大了,超过中使大人的就尴尬了。东西都备齐了?”

    脱脱说:“备齐了,今天还能喝点吧?中午已经备好了酒席,你不到场多没意思啊!”

    陈鲁说:“我老人家就不去凑热闹了,等从哈烈回来再会。”

    脱脱答应着,走到李达面前,说:“老爷,不必扎营,到衙门里驻军即可。”

    李达说:“不行,圣上严旨,不准在军民处号房子。”

    “那卑职也就不勉强了,扎营后全体官兵到衙门便饭,酒菜已经备好。”

    李达爽快地答应了:“好,一个时辰后到。”

    脱脱说:“谢天使,我们这就把补充的辎重送到大营。”说完告辞而去,回去准备。

    哈三下令立寨扎营,不一会儿辎重都到了,还真有一个专门给陈鲁预备的马车,非常宽敞坚固,里面铺设齐全,甚至还有一个小桌,背着文房四宝,和李达的车驾完全可以媲美。

    陈鲁听说,让韩六儿赶过来看一下,十分欢喜。

    李达留下当值的哨兵守大营,自己开伙。他带着大队人马去了千户所。

    韩六儿、朵兰和纳兰留下来照顾陈鲁,把蛮台和亲兵也打发去吃酒。一直到太阳落山时,一队队官兵才返回大营。

    到了天黑,哈三回来了,让蛮台告诉陈鲁,李达被留下过夜了,胡春和也速也留在那里。哈三因为是三军主帅,不能留下。

    陈鲁病着,不能请符篆,哈三只好把剩余的几张贴在要紧处。

    这时官兵们差不多都知道陈鲁病了,一拨拨前来探望。韩六儿就让他们在大帐外面问安。陈鲁斜躺在床上,微笑着向大家致意。

    朵兰着急,陈鲁这是强颜欢笑,坚持不了多久,给韩六儿使了一个眼色,韩六儿明白,去找了哈三,想阻止人们探望陈大人。

    哈三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严重,也吃了一惊,说:“陈大人病的很重吗?”

    韩六儿只说了一句:“很重。”告辞回去了。

    哈三心里涌起一丝内疚,想了一会儿,下令集合,对全体官兵声色俱厉地讲,任何人不准去探望陈大人。

    大家都一致认为,看起来他们之间的矛盾都是真的了,而且矛盾很深,都怕得罪哈三,也就不去探望了。陈鲁这才能好好地休息。

    到了晚上,大家发现,这里的天气又变冷了,刚刚天黑,飘了一阵雪花,只没了脚面子就停了,而且居然晴天了,月色皎皎,白雪皑皑,一尘不染。

    陈鲁住在议事大厅,这里只有他们四人,蛮台等人在外面警戒,纳兰一会儿也不敢睡,全神戒备。

    到了二更,大营门前一片喊声,陈鲁也醒了。韩六儿出去让亲兵去打探,不一会儿回报,是千户所的秃子百户带兵围了大营,在大营门口一直到孔葛思河全是西域兵。秃子说这里偷了他们的米。

    这时哈三已经出去了,下午接风时两人已经认识了,这次秃子见到了名义上的长官,口气也不客气,说:“哈大帅,你们的辎重不够吗?”

    哈三本来看他来的就不尴不尬的,看他说话没头没脑,一点礼数也不讲,也不客气,说:“别绕弯子,说,为什么围上我们大营?”

    秃子说:“难道将军不清楚吗?”

    哈三不耐烦了:“我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有屁快放,本将没有时间和你们扯皮。”

    秃子说:“我们接到牌票,你们要的东西都给了你们,每样东西都多给,你们为什么还偷粮食?”

三百三十二、讨个公道

    哈三一愣,疑惑地说:“你说什么?偷粮食?偷粮食干什么?我们往哪里放?我的兵没有你们那么笨。再说吃穿用度都是公家的,他们能自己开伙吗?你们也动动脑子。丢了粮食就快去找,在这啰嗦了半天,不耽误事啊?快走吧。”

    秃子看他说的有道理,一时有些犹豫,这时一个总旗跳了出来,说:“这事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干得了的吗?库里少了四百袋米,一百斤盐巴,这还是个人行为吗?”

    哈三这回这彻底听明白了,说来说去是使团集体作贼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拔出手铳向这个总旗的脚下就开了一枪,大声吼道:“再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本将杀了你?告诉你,放在平时,早把你大卸八块了。”

    这个总旗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回去,躲在秃子后面。秃子大喊一声:“举火把过来,你们自己往地上看。”

    有人举过火把,大家向雪地上看,雪地上真的有许多米粒,一直到大营门口的木马旁边,有的雪已经化了,更加明显,走到里面看,木栅旁边还有半袋米。

    一个士兵想提起来,哗的一下全漏了。

    这是一个破口袋。

    哈三想,这也许是哪个没出息、没见识的士兵干了这个没脸的事。

    他一时气沮,口气缓和下来,说:“兄弟,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秃子没回答,总旗说:“不信,没有你的命令,谁敢这么大动静干这活?”

    哈三说:“我特么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样,明天巳正前,本将给你答复,好不好?”

    秃子说:“好吧,就信你一回,到时候没有动静,卑职还要来讨教。”说完带兵走了。

    陈鲁问了一下,大家都说没事,只说是发生了一点点误会,已经处理完了。纳兰也觉得不对头,刚刚那明明是手铳的声音,多数是哈三的手铳。

    纳兰猜想也许是怕陈大人忧心,故意瞒着,这哈三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人性。

    看陈鲁眼睛又在乱转,走过去柔声劝了几句,陈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阵人喊马嘶声,加上火铳声,把大帐里的人都惊醒了。纳兰说:“姐姐快过来。”朵兰衣衫不整地跑到议事大厅。

    哈三带兵过去了,一个军官,看上去是一个副千户,带领三四百人马把大营团团围住。

    马厩里已经有好几匹马中弹了,在嘶鸣着,大营门口的哨兵被打死两个,其余的被抓走了。

    哈三怒不可遏,大喝道:“秃子。你疯了?想造反吗?说好的巳正前,你干嘛又来?还开火伤人?”

    这时哈三有恃无恐,他已经带人在大营里仔细地找了一遍,根本没有这些米盐,他本来打算白天再确认一遍,这大堆东西好查。

    正好他们来了,这次一定要讨个公道。

    火铳一响,将士们迅速冲过来,立刻还击,连这个副千户都吃了一惊,发现这些将士们真的是训练有素,反应如此迅速,立即下令撤到一箭之外。

    秃子说:“哈三,你他娘够狠,总旗是顶撞了你几句,那也罪不至死吧。你这家伙,果然说到做到。”

    哈三听着糊涂,想了一下,回忆起来,心里着慌了,说:“不会是你们那位兄弟真出事了吧?”

    “装糊涂,真的是给大卸八块了,是两个人干的,这两个凶手的脚上粘了血迹,一直跑到你们大营。你看一下营门口,还有脚印,一直到木马那里。凶手怕留下脚印,还用东西扫了一下,你自己看一下,还想抵赖吗?”

    哈三这回是真急眼了,说:“你放屁,我们使团官兵夜间不准出去。你们是猪脑子啊,想一想吧,这里有故事。”

    副千户大怒,说:“什么特么的天朝使团,灭了他们,再回去杀掉那几个官员,从此以后不认识他们天朝,弟兄们放箭。”

    早有一队盾牌手过来护住哈三。天已经大亮了,哈三听见大营西边也想起了火铳声。

    他心里有数,西域兵开始真的没想斩尽杀绝,否则,不用别的,几十个火把再加上火箭,大营就得被烧个一干二净。

    现在来看他们要动真格的,必须得冲一阵,先把他们打痛。但是自己的兵力太分散,不敢冒险,怕中了埋伏。

    姚宝跑到哈三面前,说:“大帅,我们不能受这窝囊气。”

    这话提醒了哈三,他豪气大发,说:“好,冲出去,把他们赶到河对岸,然后分兵截住他们西边的那队人马。你们尽管放开手段,杀吧。”

    于是大家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步步为营,射着箭,向外面鼓噪而进。西域兵顷刻间被射倒一片。

    副千户大喊:“赶快回到大营搬兵。”西域兵有些慌乱,阵形乱了。

    哈三瞅准机会,大喝一声:“开火。”几十条火铳一起发作,西域兵被撂倒十几个,开始后撤,渡过孔葛思河,严阵以待,并且向其他几队打旗语撤退。

    这时被他们抓去的使团兵丁又被砍死两个,其他的也被他们挟持过了河。

    这时西域兵从几个方向向河边跑来,官兵又是一阵火铳,放倒了一些。哈三没敢下死手,知道这里有误会,震慑他们一下就完了,把他们都放过河去,也抓住了十几个。

    哈三向对岸大喊:“我们都是朝廷军队,干嘛这么以死相拼?我放他们一马,把这十几个人也都放回,你们把我的兵也都放回来吧。”

    说完,不管对方,下令放人。他们倒也讲诚信,把人都放了回来。

    副千户清点人马,损失了三十多人,使团才死伤十几个。这个副千户也是老兵油子,知道哈三手下留情,要不然分在两边的士兵都得被使团官兵干掉。

    陈鲁已经打听的明明白白,对哈三的安排很不以为然。

    朵兰说:“哈三确实是一个军事天才,但是政治上幼稚。”

    陈鲁说:“这个莽夫,中使大人危险了。我马上给脱脱写信。”

    陈鲁明白,这个脱脱也是一个丘八,有什么政治智慧?一怒之下完全有可能做出过激的事,干掉李达和使团的人。

    于是陈鲁叙述,朵兰执笔,写了一封蒙古文字的信,让哈三交给敌兵副千户。

三百三十三、莽撞型的

    哈三亲自用箭把这封信射到对岸,告诉他赶快送给脱脱将军。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双方虽然都是满腔怒火,但是都在克制,并没有大打出手,等待双方长官发话。

    双方僵持了半个时辰,又来了两哨人马,三个囚车,上面有李达、胡春和也速,亲兵一个也没有。

    哈三慌了,大喊:“把我们的人放回来,否则别怪我们下狠手。”

    秃子也回喊道:“你试试看。”

    哈三说:“冲过去救人。”这时大家听见胡春嗷的一声惨叫,显然是被刺了一刀。

    哈三只好喊停,说:“中使大人,他们让你们来干什么?”

    李达倒是挺淡定的,但是很恼怒,说:“干什么?不是子诚大人的一封信,本使早被脱脱这个狗东西砍了脑袋,你们两个都是不动脑子的莽夫。你们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在下套子,我们都钻了进来。”

    哈三心里有几分不服气,总不能看到他们来攻大营我无动于衷吧?大声说:“大人,你下命令吧。”

    李达说:“你先别忙,听他们怎么说。”

    副千户说:“这事和天使没关系,你哈三亲自去和我们大帅说清楚,看我们大帅什么意思。”

    哈三爽快地答应了:“好吧,你们把他们都放了。”

    副千户说:“不能,只放天使,这两个都是武将,先不能放,到时候和你一起回来。”

    哈三下令:“你们都进大营,站好自己的防区,哪里出了问题,我砍掉哪个主官的脑壳。”将士们都撤进了大营。

    哈三把东西交给亲兵,只带刀剑向对方走去。

    对方过来几个人把他绑上,把李达从囚车放出来,又把哈三推进去。

    哈三喊道:“中使大人,赶快启程,只留下陈大人三人即可。”

    李达下了车,活动一下身子,听他说完,愣了一下,感情哈三这家伙什么都明白啊,他竟然要求三人一起留下。

    可惜了,这明白人尽做糊涂事。

    李达迈着方步,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口,早有人迎了出来。闻达带领姚宝等人簇拥着他回到了议事大厅。

    陈鲁说:“见过大人。”韩六儿把陈鲁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李达说:“脱脱和哈三差不多,都属于莽撞型的,看不出这里有问题。现在脱脱也感到有问题了,认为粮食很有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但是杀人这事,他们坐实了就是哈三干的。哈三这次凶多吉少了。”

    没等别人说话,闻达抢过话来,说:“年轻就是莽撞,我告诉了姚宝,转告哈将军,不要冲动。哎,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三军无帅了。”

    纳兰听完,火冒三丈:“你不用在那说风凉话。我问你,外面打得那么热闹,你在干嘛?现在你倒是功臣了,在这里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闻达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说:“你也不用指桑骂槐,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原来我闻达带兵时,哪次不是冲锋在前,现在有我的事吗?”

    这话明显是说给李达听,李达不理他,说:“脱脱明面上不敢针对使团,官面话说是针对凶手,不针对使团。哈三意思让我们先走。留下你们三人营救。”

    几人都愣了,这真是哈三说的?他们有几分不相信。陈鲁只好说:“我们听大人安排。”

    李达看出来了,几个人不相信哈三能有这心胸,这次不同于以往,这是哈三自己的命,没有比命更重要的,哈三明白这个道理。

    李达说:“要不是子诚大人的那封信,暴怒的脱脱完全有可能要了我的命,哈三说的有道理,脱脱还是给你几分面子的。”

    听话听音,大家都明白了李达的意思,按哈三说的办。

    纳兰急了,说:“中使大人,陈大人现在病的翻身都做不到,他不能去。”

    朵兰说:“是啊,大人,陈大人现在非常虚弱,一切都不能自理,十分虚弱,又不能上阵厮杀,留下他能有什么用?依我看,还是留下闻达将军吧。”

    大家回头看时,早都不见了闻达。李达只好点头同意,叹息一声,大家都知道他这一声叹息的含义。

    陈鲁摆摆手说:“六子,喊车夫套车,你把我背到车上去。”韩六儿走了出去。

    纳兰哭了,说:“陈大人,你真的不行,救不了别人,把你自己也得搭进去,我们还活吧?”

    陈鲁笑着说:“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车来了,走。”

    纳兰没办法,不等韩六儿来背,双手揽过来,一把抱起就走,放到车上。

    朵兰已经弄好了东西,上了车。纳兰自己又回到大帐,扎拽停当,骑上大青马护送陈鲁。

    走到大营门口,陈鲁让马车停下,让车夫扶着他下车,看了几个还残存的脚印,点点头。

    纳兰下马又把他抱上车。她现在根本不顾别人怎么说她,陈大人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她要尽心尽力服侍,现在她端屎端尿,什么都自己亲自干。

    用她自己的话说,将来她不后悔。

    到了千户所门前的广场,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还听得见远远有筛锣声。到了午正,陈鲁让车子走到台子下面,倚在车上休息,等着脱脱。

    这是脱脱给陈鲁的车子,他一定知道自己到了,慢慢等。

    一阵筛锣声由远及近,脱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亲兵,押着哈三等人走了过来。

    他已经看到了车子,装作没看见,走到台下,下了马,挥了一下手,上来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刽子手,把哈三拖到台上,在杀马桩子上绑好,把两个百户绑在侧面。其他将士们,包括喜子,绑上腿脚,跪在台上。

    陈鲁看得明白,这意思是杀掉哈三一人,其他人怎么处理,还看不出来。

    他们死了一个总旗,又死了三十多将士,不知道这样的丘八会做什么过激的事。

    陈鲁给纳兰递了一个眼色,纳兰走到车子旁边,陈鲁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纳兰向台子上走过来,说:“佥帅,陈大人有请。”

    脱脱都已经坐在那了,懒懒地说:“什么事?”

    纳兰说:“陈大人说你是大蠢蛋,一点长进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好说我?”

    纳兰说:“我怎么知道?”

    脱脱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走到车子旁边,说:“陈大人,换作是我,一定没脸来。”

三百三十四、掉脑袋也认了

    陈鲁说:“对头,要不然我怎么说你没长进呢?到了特勒,在速哥王爷那里,是骂你呢,还是骂你呢?”

    脱脱说:“陈老爷,大是大非我还是分得清的,要不然你们使团我连一个人牙都不留。”

    陈鲁突然发火了:“你分得清个屁!我老人家算是看错你了,当初推荐你来这里,看你有脑子。不承想几年后退步了,是当官当的,把脑子当坏了吧?”

    脱脱看他发了脾气,还摆起了老资格,也没生气,说:“随你怎么骂吧,我得去发令了。”

    陈鲁说:“你去发令吧,我保证你得后悔。告诉你这是朝廷的四品命官,你一个从四品的佥事,竟敢下令杀人。天使手持天子剑,口含天宪,也不敢这么干啊。”

    “是你们欺人太甚,脑袋掉了我也认了。”

    “糊涂,你掉进了人家惊心设计的陷阱里还不知道。你下令砍吧,看你知道真相后,还能不能把脑袋再安上。我老人家不想和一个猪脑子在多说一句话。我已经掌握了情况,只能把这情况上报给速哥王。告辞。”说着就要动车子。

    脱脱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也觉得这些粮米有问题。使团觉得粮米不够再和他们要就是了,不至于去偷,他确信有人在玩花活。

    但是总旗被杀,他非常肯定,就是哈三派人干的,不会错。

    陈鲁听到李达介绍,也明白脱脱的意思。先用朝廷和速哥王镇住他,然后留下悬念就走。

    纳兰已经骑上马了,也嘟哝一句,说:“和这样的糊涂虫说话都侮辱了陈大人的智商。你们杀吧,很快你的上司就杀你了。”打马就走。

    脱脱心里明白,这可不是吓唬他,一旦杀错,他的脑袋不保,朝廷要是不依不饶,就会全家丢命。

    想到这里,紧走几步,来到车子旁边,说:“陈老爷,愿闻其详。”

    陈鲁说:“你信吗?”

    “说说看。”

    陈鲁坚定地说:“杀你们总旗的,是一个半小脚女人。”

    “什么意思?”

    “缠过足,后来又放开的。”

    脱脱愣住了,但是马车已经走了,他醒过神来,出事了,出大事了,不是哈三脑袋不保,而是自己的脑袋,赶紧追上去,说:“陈老爷,可有证据?”

    “为什么我老人家说你没长进呢?不是有杀人现场吗?那里有脚印,看一下脚印实不实就知道了。”

    脱脱说:“请老爷稍候片刻,卑职去去就来。”说完一挥手,过来两个兵丁,一起走了。

    不到一刻钟脱脱就回来了,但是台上的号炮已经响过了。

    脱脱下马。撩开帘子,说:“果真如此,真不是使团的?”

    “使团有两个蒙古女子,天足,你看一下吧,都在这里。”

    “大人恕罪。”

    陈鲁说:“快把帘子放下,这股大蒜味,以后记住了,和我老人家说话之前别吃大蒜。”

    脱脱顾不上再说话了,看样子台上的副千户已经下令。他已经看见刽子手举起了那把厚背大砍刀,他拔出手铳向台上开了一铳,打得满地开花,散弹飞的到处都是,有的溅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这个刽子手举着大刀吃惊地看着他。

    脱脱跳上台去就给了刽子手一顿皮鞭子,怒喝道:“本帅还没有下令,你们就敢放炮杀人?反了你们!”

    刽子手一脸委屈地退了下去,副千户躬身说:“卑职以为大帅去对付陈子诚,时辰到了,就擅自下令了。”

    脱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挺愿意下令的,那你就再下一道吧。”

    “卑职遵命,请大帅示下。”

    “放人,和本帅一起礼送回使团大营。”副千户惊愕地看着脱脱,他脱脱不理他,喝道:“本帅的将令你听不懂吗?”

    他们的对话哈三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脑袋保住了,看陈子诚已经走远,纳兰在旁边骑马护侍,他的心里是复杂的。

    陈鲁回到大营,非常虚弱,纳兰把他抱进大帐,放在床上。

    朵兰又给他把了脉,说:“今天的药配的全,吃着格外见效,另外陈大人,你这次是捡了一条命,如果不是你事先吃了什么东西,这次你的心肌一定会闭死,就不会喘过这口气了。”

    陈鲁听她这么一说回忆了一下,大堂山难了寺的竹笋。

    他心里暗自叹息,一灭大师他们确实是神仙无疑,他们已经看出来自己身体有问题,一灭住持还给他陈鲁摸了脉,最后才给吃了这个竹笋。

    陈鲁在心里默默感谢一番。

    到了未初时分,千户所的正副千户带着一些官员把哈三他们送了回来。脱脱带着人走到中军大帐外面跪下。

    李达让亲兵出来传话:“老爷累了,就不见你们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也不是你们一个人的错,好生办差吧。”

    这几个家伙知道这位天使心里有气,更知道天朝这些将士们都能征惯战,不是好惹的,又怕李达到了特勒万一再奏上一本,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陈鲁觉得闹得太僵了不好,又让纳兰去传话:“陈大人说了,脱脱佥事有独当一面的气度,一定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准备几坛好酒,等我老人家回来时痛饮一醉。”

    脱脱说:“多谢陈老爷,卑职恭候。”这就算是有了台阶下,带人告辞了。

    陈鲁建议,早早吃饭,立即启程,趁着月色走出孔葛思。李达同意,陈鲁强调,把大寨的木头全部带上,如果还能装上就多砍一些。

    李达不解,说:“前面大多数都是人烟稠密的大市镇,立栅的木头不会缺吧?”陈鲁不说话了。

    哈三带人前来交令,李达又勉励几句,看喜子和亲兵都回来了,也没有受虐待,很高兴,说:“还不快谢过陈大人。”

    哈三在前,大伙儿跪下磕头。李达把刚刚议过的事情通报一下。哈三匆匆走了。

    喜子安排人摆饭,陈鲁干掉了一张大饼,精神大振。下午未正三刻出发。

    朵兰还是坐在车上,她问陈鲁:“陈大人,我看你有些慌里慌张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陈鲁说:“是啊,有人给使团和千户所下套子,制造摩擦,这一点不奇怪,我们一路走来,这事也不少。奇怪的是这次竟然是女人干的,计划的周密,滴水不漏。

    “更可怕的是,他们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四百袋子粮食偷出仓库,而且哈三说的话他们还能听见,并且拿他的话大做文章,这是什么人?这不是人,这是鬼!”

三百三十五、狡猾的对手

    朵兰点点头,又问:“陈大人在担心什么?”

    陈鲁说:“我担心,他们现在就在跟着我们,或者已经在前面埋伏。”

    纳兰听他们说话,插话道:“姐姐,你一直强调不要和陈大人多说话,你却说个没完没了。”

    朵兰笑了,说:“得,又吃醋了,闹来闹去的,你别再闹的和哈三似的,就没意思了。”

    纳兰有些恼了,说:“再提起他,你就不是我姐姐。”陈鲁和朵兰相视而笑,不再说话了。

    官道平坦,两边都有房屋或牧人的帐篷,陈鲁放心了,倚在枕头上休息。

    起更了,圆圆的月亮从山坳里蹦了出来,天空的颜色变换着,不见了刚刚那纯净的蓝色,东边天际白中泛着灰色。纳兰看着月亮也是灰灰的,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她对前途彻底失去了希望。

    她和哈三彻底掰了,陈鲁又这样,她已经感觉没有了动力。唯一支撑她的是,陪伴着陈鲁走下去,走到哪里算哪里。

    这时有人来报,后哨的一个士兵没跟上来。哈三不耐烦了,骂了哨兵一顿。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又失踪了一个士兵。正在这时,前哨也来报告,失踪了一个士兵。

    哈三这才慌了,下令停止前进,收缩队形,派人报给李达。

    李达下车和陈鲁说了,陈鲁撩开帘子仔细看了一下,这里人烟稀少,再走下去,就得被零割肉,把士兵们都得干掉。

    他果断地说:“中使大人,扎营,就在这路边扎营,一步都不能再走了。咱们先弄清情况,再说下一步。”

    李达想起早晨陈鲁的慌张,猜想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于是点点头,下令扎营。官兵们莫名其妙,但是停下来总比行军好。

    现成的木头,连修理都不用,不到半个时辰就立上了大寨,陈鲁让纳兰在文袋里找一下符篆。

    纳兰一不小心找出了那半面铜镜,看了一会儿,说:“陈大人,这是什么破玩意,快扔了吧。”

    陈鲁严厉地说:“放回去。”

    纳兰现在一点也不敢惹他生气,乖乖地放了回去,说:“陈大人,你现在不好玩了,连玩笑都不懂了。”

    一边说着,找出一些鬼符,自己留下两个,其他递给韩六儿,让他赶快送给哈三。

    陈鲁也挺闹心,自己非要扎营,官兵们都不理解。他本来想立寨以后,就跟这些魑魅魍魉好好地干一架,省得他们明天还在后面跟着。

    但是如果他们不动手,那就好说不好听了,将士们就得非议他陈鲁,这毕竟才刚刚走出四十里地。

    大帐立好了,陈鲁还是在议事大厅休息,李达问喜子:“那几个士兵回来没有?”回答是没回来。

    这时哈三走了进来,说:“中使大人,这扎营半天了,也没见到有动静,是不是我们太多疑了?”

    李达说:“前后哨士兵一起失踪,你认为是多疑吗?”

    哈三说:“今天晚上如果没什么情况,那明天怎么向将士们交代?”

    这话当然是有意发难,李达听上去很刺耳,也很反感,这哈三现在怎么这个德行?也没客气,反问道:“哈将军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们都盼着有事,明天就好交代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哈三意识到说了错话,改口说:“卑职的意思是明天怎么行军?”

    李达说:“子诚大人,以你之见呢?”你哈三不是不问陈鲁吗?我老大问。

    陈鲁说:“白天行军,晚上照样扎营,我们到底看一下,谁耐不住性子。”哈三告退,大家休息,真的是一夜无话。

    陈鲁也有几分赧然,也佩服对手的狡猾。

    早晨启程较晚,哈三派人去找那三个士兵,回报说,都在前面的一个小沟里并排放着。

    哈三亲自去看了一下,当时就气得火冒三丈,向周围大喊大叫,拔出手铳向空中连放三铳,亲兵们劝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他从内心不得不佩服陈子诚,果然厉害,如果晚上再继续行军,不知道有多大损失。

    赶紧回报给李达,李达下令,加速前进,路上不休息,掌灯时分就扎营。

    就这样连续两天,没有什么状况发生。大家也就放心了。

    陈鲁也放下心来。晚上吃饭,他也想多吃点,可是下不去,这一天两顿苦药汤子灌下去,让他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的,看见了老师阿德。陈鲁想躲开,怕老师再让他送什么犯人到渐鬼国,眼下的身体状况还是少办这些乱七八糟的差事,自己的正经差事还办不好呢!

    阿德先给他打了招呼:“子诚,见到为师为何不拜?”

    陈鲁皱着眉头走了过去见礼,说:“老师,今天再有什么差事,我子诚可是办不了。”

    阿德说:“不是我找你,是有人在山顶上等你呢。”

    “这是哪里?”

    “大堂山。”

    陈鲁吃了一惊,说:“来到这干什么?山顶上是难了寺,平白无故的,连靠近他们都难,而且还有一个巨兽把守。”

    阿德说:“大堂山岂能只有一个顶峰?山峰相连,绵亘不绝。你向上看,是谁”

    陈鲁向上面看了一会儿,山顶离自己似乎很近,山并不是很高。他感觉不对,大堂山怎么会这么矮?上面有一个女子,在喊自己夫君。

    陈鲁很激动,这是未曾谋面的老婆,终于以真面目示人了。他向上跑去,边跑边看,不对啊,站在那里向自己招手的明明是纳兰。

    陈鲁想,这鬼丫头,在暗中保护我,装神弄鬼的。想一下似乎又不对,她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一定是未见面的老婆。于是把眼睛转向阿德。

    阿德说:“那就拾级而上吧,少走了一级就会又一次错过。”

    陈子诚精神大振,说:“老师,你瞧好吧。”使劲地向上奔去,这感觉浑身燥热,停下来擦擦汗,这时看见真的是纳兰。这就好办了,他喊道:“纳兰等我。”

    这个女子又喊了一声:“夫君快一点。”这声音明明是朵兰。

    陈鲁向上看时,真的是朵兰,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说:“原来是朵兰。”喊了一声,但是不见了朵兰的人影。

三百三十六、到底是谁

    陈鲁看到的却是一张稍带稚嫩的脸,漂亮的眼睛里包含着幽怨,这么远,却看得这么真切,是六郡主佑佑。

    他立即大喊佑佑,向山顶冲去,有的迈过了一个台阶,他不敢不遵阿德的话,又退了回来,再重走一遍。

    过了一会儿,陈鲁发现,自己上当了,上了阿德的当。他已经爬了不少于五千级了,看着那个女子还是原来的距离。他已经大汗淋漓,坐下来喘口气。

    自己的老师是一个厚道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认识了蛤蟆,蛤蟆的损招他都学会了。

    这都爬了快一个时辰了。

    陈鲁想好了,先不爬了,弄清是谁再说。他纵身跃起向山顶奔去,像一只老鹰在山涧盘旋。向上看去,只见云雾缭绕,雾霭沉沉,根本看不见山顶。

    他泄气了,落下来,向山下看去,只能见到一片云海,已经找不到自己站的地方了,也不见了佑佑。

    陈鲁索性不走了,把三个女子的名字都大喊了一遍,没有回音。陈鲁倔强的性格又展现出来,总会有山顶吧?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老人家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于是他纵身跃起,向上顶冲去,累了就听一下歇会儿。又过了半个时辰,到达了顶峰,环顾四周,四下无人,也不是自己曾经到过的大堂山,只是一个小山丘。

    特么的,怎么费了这么大劲?明明那台阶就有几千级。他感到口渴的难受,找了一下,没有能喝水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向下看去,下了一跳,竟然是万丈深渊。他彻底迷糊了,这到底是在哪里。

    这时他看到了那边有一条银链子一样的大瀑布,激烈地向山下砸去,轰鸣如雷,震颤有声,各种鸟类都在那里喝水嬉戏。

    他羡慕地看了一会儿,测算了一下距离。认为自己纵跃的功力还不足以到那里喝水,只怕去的容易回来难。

    陈鲁现在有些后悔,应该和师父蛤蟆好好练习纵跃的功法。

    想一想自己的一次次苦练,还多亏师父这样的尽心教诲,想到这里,跪下来给蛤蟆磕头,嘴里叨咕着:“没人性的老蛤蟆师父,弟子早就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以后这八个月时间里,我老人家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已经想不起来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了,接着说:“师父,老师,我马上就要做鬼了,那时候就不用这样装神弄鬼的,想见就见,天天和你们一起练习功法。”

    不对,他们应该是仙人。对,我要成仙。我老人家不但不能死,我还要修成真仙,我命由我。那时候我和你们天天在一起谈经论道。有特么的敢来勾我性命的,我就让他见识一下我的“寰宇十方天步”九重。

    先别臭美了,太渴了!陈鲁看到那白亮亮的水,舔了一下已经干裂的嘴唇,不管那么多了,喝上一口水是硬道理。

    他一跃而起,纵身跳下万丈深渊,向瀑布飞去,疾如闪电,鸟类纷纷给他让路。

    他感觉自己的功力在一点点消失,有了下坠的感觉,于是他拔出匕首,左手捻着剑诀,又是一飞冲天。

    到了悬崖,他把匕首插进悬崖,倒挂金钩,单手捧水喝了几口,不解渴,索性抛下匕首,自己悬空,大口猛灌一气,真是如饮甘霖,通体舒泰。

    身体虽然在一直下坠,但是他还是大喝特喝。他认为寰宇十方美味,莫过如此。

    这时他已经坠落在一块岩石上,喝足了,汗也已经消了。是时候考虑回去了。

    他环顾一下,自己站在一个大湖的中央,这个湖就是这个瀑布的水,他哑然失笑,还跑到悬崖上去喝水,这真是有病。

    他再回看大山,已经不见了踪影,也没有了这个大湖泊,他似乎在一个人烟稠密的大市镇。

    他觉得肚子咣咣直响,一阵阵绞痛,而且尿急。这人烟稠密的地方,怎么能出恭呢?我堂堂天朝副使,还穿着钦差服饰,可不能干这事。

    不行,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他终于找到了,是使团的临时茅厕。奥,回来了,回到大营了,他几乎要欢呼雀跃了,这时更觉得肚痛难忍,就要冲进茅厕。

    朵兰站在外面,笑吟吟地说:“陈大人,纳兰在里面呢。”

    陈鲁有几分恼怒,大喊一声:“纳兰你快点。”没人回答,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真的没人。一阵狂风暴雨,大江溃坝,一泻千里,陈鲁感觉全身舒畅。

    “陈大人。”他听见好几个人在喊他。

    他似乎躺在床上,满意地说了一句:“我要修成真仙。”说完又睡着了。

    吃饭的梆子响起,陈鲁醒了。纳兰、朵兰、韩六儿等人都在议事大厅扶着东西睡着。李达已经坐在那里了。

    陈鲁笑了,说:“这些家伙,该吃饭了,没看见中使大人都坐那了?六子,你这个懒虫。”

    这一声,气力充沛,根本不像是病人发出的,大家都醒了。看陈鲁已经坐了起来,笑看着几人。

    大家又惊又喜,韩六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说:“大人,你不是睡了,你是发昏了,又拉又尿的,小的以为……”

    李达断喝一声,韩六儿闭嘴了。陈鲁听明白了,原来这梦有时候也是真的,亦真亦幻,自己拉在床上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衣服,里外都换过了,说:“还好,这屋里的味道还没有什么特别。六子,难为你了。”

    韩六儿说:“什么难为我了,都是纳兰姑娘收拾的。前几天也是。”

    陈鲁愕然,看着纳兰,纳兰说:“衣服是六子换的。”

    陈鲁满脸通红,岔开话题,说:“喜子,你把中使大人的饭端到里面屋去吃。你们两位美女,去你们自己的大帐吃,我老人家也饿了。”

    朵兰笑了,说:“陈大人夜里发了汗,解了肝毒,又排出了沉疴,已经无大碍了,可喜可贺。”

    陈鲁又谢过朵兰。看他们都回到自己的大帐去吃早餐,低声问韩六儿:“我有没有说胡话?”

    韩六儿回答道:“有说,说了好多,小的记不住。”

    陈鲁又叹了一口气,不问了,吃了一碗粥,下床活动一下,对自己似乎很满意。

三百三十七、打上门来

    到了卯正时分,李达下令启程,和每天一样,一阵疾行。这里已经是山区,哈三交代几个百户,全神戒备。

    还是老规矩,太阳落山就扎营,掌灯时分立寨。

    到了约定时间,有两个夫役没回来。哈三让也速带着两哨人马去找,在小溪旁边找到了两具尸体。也速不敢停留,带领士兵们全神戒备回到大营。

    各处已经点齐了火把,也速把情况汇报给哈三。哈三无计可施。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惊呼,一阵喧哗。也速又跑来报告,又有三名士兵在大营里失踪,他说:“只要是落单,一准就不见了踪影。”

    哈三喊道:“紧急集合。”

    一阵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惊动了李达,这时候哈三已经派人来报告情况。

    李达对陈鲁:“这下手够早的,还没入更呢,连大寨还没立起来呢。这是一些什么东西?”

    中军大帐已经立好,陈鲁自己走进来的。他听李达说完,回答道:“他们耐不住性子了。这么早就动手,不像是怪谲一类的。哈将军怎么处置的?”

    来人说:“哈将军集合训话,立大寨时以哨为单位,不准单独行动,由也速百总率一总旗士兵各处巡视。”

    李达点点头,说:“告诉哈将军,把一总旗分成两队巡逻,你去吧。”

    朵兰他们也收拾好了,军医已经把药端了过来,纳兰过来喂药。

    大家都发现了,自从陈鲁生病,纳兰性情大变,对陈鲁每天都是低眉顺首的,说话也总是陪着笑脸,服侍的无微不至,有好几次都端屎端尿,昨天夜里竟然帮他擦拭身体。

    这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李达感觉有些不对劲,他首先想到的是陈鲁的病情,感觉朵兰没对自己说实话。私下里问过朵兰,问的有些声色俱厉,朵兰坚持说无甚大碍。

    直到今天李达才放下心来。

    纳兰刚要喂,陈鲁说:“弟……奥,叫错了,纳兰,以后不用喂了,我现在能吃能喝的,当然也能拉,我自己来。”

    纳兰不干,坚持要喂他,陈鲁有些生气。还是朵兰拿过碗来递给陈鲁,陈鲁一饮而尽。

    纳兰递给他温水漱了口,用毛巾在他的嘴边上仔细擦了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陈鲁猜想,她们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大营里的人听着,你们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一直跟着你们到哈烈,慢慢杀人,不等到了哈烈,杀你们一个人牙不留。”

    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说的竟然是汉话。

    哈三说:“你们是什么人?”

    “先别问我,你是谁?”

    哈三说:“我是天朝卫同知,西行使团行兵都总哈三。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的,你们却杀死了我们八个人,现在还能这么杀气腾腾的!怎么,欺我们使团无人吗?”

    对方换成了一个老妪的声音,她哈哈大笑,说:“你就是那个忍者神龟哈三。告诉你实话,你也到不了哈烈,你就先做几天狗屁都总吧。”

    哈三说:“我们天朝人向来是视死如归,死有什么可怕的?但是你得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想不死人吗?也好办。把陈子诚和纳兰交给我们,我就放你们一马?”

    哈三说:“交给你们倒是可以,那你们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别废话,行还是不行?”

    哈三怒火中烧,喝道:“告诉你,老巫婆,我哈三从军十几年,杀人无数,历经各界,岂能怕你们?”

    话音未落,四处射进火箭来,都对准了哨兵。霎时间燃烧起来熊熊大火,一个人腿上中箭,在大帐里哀嚎。

    大家想出手相助,已经来不及了,他和大帐一起化为灰烬。

    “我是陈子诚,和中使大人商量过了,答应你,我老人家随你们去,本人这堆这块随你们处置。纳兰不是使团的人,她犯不上趟这浑水。”陈鲁走出来回答。

    “别废话,你这淫贼,怎么让人扶着,酒色过度吧?”又是老妪的声音。

    陈鲁想,特么的,我老人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官称?账多不愁,随她叫去吧。于是大声说:“过不过度和你有关系吗?你就说行不行吧?不行我们就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一阵箭雨射向陈鲁,亲兵们赶紧拨打,其中一人受伤了。

    纳兰大喊道:“下三滥。”

    “你就是纳兰吧,一看就是一个狐媚子,小娼妇。陈子诚,你们一起来,给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纳兰气的哇哇大叫,大喊:“行,姑奶奶正要见你们,把你们碎尸万段。”

    “那好吧,哈三听着,明天你们尽管西去,把这两个狗男女绑上留在驻地。记住,不准多留一人一骑,敢耍花样,要你们好看。”

    话音未落,已经无声无息了,又是星汉灿烂,月色皎皎。

    纳兰气得快炸了,强压怒火,过来扶陈鲁,柔声下气地说:“陈大人,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你现在不能生气,需要静养。喜子,我姐呢?”

    喜子说:“在议事大厅里弄药方呢。”

    陈鲁看见纳兰这样,心里也很诧异,她明明很生气了,还来安慰他陈鲁,看起来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笑着说:“没事,我又不是周公瑾,不会那么容易被气死的。倒是你纳兰能沉住气,真的挺出乎意料。”说着就往里面走。

    纳兰说:“陈大人放心,这几句话还能气着我?”说着,和韩六儿一起,把他扶进大厅,躺在床上。

    陈鲁看见纳兰的眼泪在打转,知道她心里难过。并不是敌人骂了就难过,而是骂的和哈三骂的一样,这触到了纳兰的痛处。

    陈鲁说:“我老人家今天又多了一个名字,也算是雅号吧。多一个就多一个吧。遗憾的是,这个不是官名,也不太雅,将就着用吧,就是有点受之有愧,我才一妻十二妾啊。”

    大家都笑了,纳兰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也强颜欢笑,回到自己的大帐就哭了。想一想不过几天,被两个人骂成了小娼妇,气恨难平。

    她下定决心,明天让走也不走,不把那个汉人老巫婆捅十个透明窟窿,她就不是纳兰。

三百三十八、城下之盟

    她想了一下陈鲁刚刚说的话。臭美,说了多少回了,一妻十二妾,拿出一个让大家看看,忍不住笑了。

    想一想,淫贼,这个雅号和小娼妇倒是挺配的,又无所谓了,甚至有了几分欢喜,随他们去叫了。她洗了脸,又回到了议事大厅。

    哈三也在,大家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陈鲁说:“大家尽管放心西去,纳兰也走,我能对付得了,你们没看出来吗?他们是人,其中也有修仙者,都没有什么功法。他们也不想跟我们太远,这才沉不住气的。你们放心,我没问题。”

    李达征询纳兰的意见,纳兰说:“我的差事是保护好陈大人,这是中使大人给我下的死命令,我肯定得留下,当然,还得留下车夫。”

    朵兰说:“中使大人,我也得留下,陈大人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行。纳兰保护大人行,在病症这方面还得靠我。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李达点点头。

    陈鲁说:“停,停,怎么搞的?越议人越多啊。听我的,只留下我一人一骑,不用留车。”大家看他坚持,都不好再说什么。

    李达最后拍板:“纳兰留下照顾,车子在前方十里等候,朵兰随大队走。”

    第二天,使团启程,把陈鲁和纳兰都绑了起来,坐在拜垫上,大青马站在旁边。两人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来。

    纳兰怕陈鲁坚持不住,说:“陈大哥,你在我身上偎一会儿吧,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呢。”

    陈鲁说:“别胡说,我一个男子汉大豆腐,受圣人训,还不知道男女授受不相亲吗?”

    纳兰笑了,说:“你这不是病人嘛?要不得强,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一场厮杀,倚着我休息一会儿吧。”

    陈鲁说:“别再说了,他们早就来了,就在附近观察呢。”

    话音刚落,有人喊道:“你是陈子诚吗?”

    来了,终于来了,他们一定是早就来了,怕中埋伏,晚上看见过陈鲁,火把光亮昏暗,根本看不清楚,他们一直在确认,这说明他们就是凡夫俗子。

    陈鲁回答道:“正是陛下,我老人家在这寰宇十方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没见识,你们昨天已经见过我了,还记不住?你们太弱智了,还是眼睛有问题?”

    说着话看见一道红光过来。陈鲁低声说:“别动,我们随他们去,看我的手势再行动。”

    他感觉被人拉起,看一下大青马也在,纳兰已经晕过去了。我靠,忘了,应当闭眼睛。这可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这是一个修仙者。

    陈鲁被带到一个大厅,虽然不是富丽堂皇,却也存着富贵气象,只是一味地求奢华,却露出了俗气。四周也都挂着字画,但是大多数是赝品。

    主位上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左右各站着六个女人。高的奇高,矮的就像是土土国的侏儒,肥的就像是倭奴国的相扑人,瘦的就像是一棵豆苗,美的惊若天人,丑的令无言也望尘莫及。

    陈鲁看着直乐,这是一些什么人?我老人家一个也不认识,怎么张口闭口的叫我淫贼?

    老妪说话了:“刚刚你为什么睁着眼睛?”陈鲁听出来了,这人去了大营。

    他看纳兰还没醒过来,知道自己露馅了,索性调侃一把:“对不起啊,我老人家忘了,现在就闭眼还行吗?要不要我也和她一样晕过去一下?”

    这些人互相看了一下,陈鲁这时已经把纳兰推醒了。

    老妪说:“他们说你是天朝官员,还是一个副钦差,你说话怎么云山雾罩的不着边际?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虽然是淫贼,但是只对美女感兴趣,至于你们,呵呵了。”

    老妪大喝一声:“打开。”两个侍女把墙壁的帘子拉开,陈鲁和纳兰知道,令人激动、揭开谜底的时刻到了。

    奥,原来是一张画像,真没劲。

    陈鲁看了一下,画像上的人似曾相识,一时想不起来,说:“老太太,你这么大动干戈的,又杀人,又抓人的,就是让我们来看一幅画像吗?欣赏画像也可以,这是高雅艺术,对于我老人家这样有品味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可是咱们也得商量一下,你别弄来这么多丑八怪让我欣赏,太毁我三观了。”

    这些女人一齐拔出刀剑,向陈鲁怒目而视。但是陈鲁注意到,有两个并没有拔剑。

    老妪说:“你看下面。”

    陈鲁向画像下面看去,有一行汉字“供奉春六之位。”

    陈鲁还是没想起来,说:“蠢六是谁,还有姓蠢的,没见识,怪我喽,这是排行老六,那要是老大岂不是叫蠢大吗,这也太不雅了。”纳兰咯咯笑了起来。

    老妪彻底怒了:“你不识字吗?春,不是蠢,这就是你们用卑鄙手段害死的六子。”

    陈鲁大脑闪现出和鹰巢的那场血战,没鼻子的老六,说:“我老人家近视眼,走近点看看。”站起来就要走过去。

    一个女人拔出佩剑厉声喝道:“坐下。”

    这个人刚刚就没有拔剑,她也是去过大营的,这个人似乎和他们不一样。

    陈鲁说:“你的声音我听过,不像那个老巫婆,乌鸦叫一样,难听死了。你的声音好听,太好听了,我没听够,再说两句吧。”

    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竟然飞出了一片红霞,怔在那里。

    老妪断喝一声:“老三退下,成事不足的东西,谁让你出面了?”这个女人乖乖地退了回去。

    老妪接着问:“姓陈的,看清了?”

    陈鲁说:“凑合着吧。想起来了,你们不能怪我了,这个画像是美颜过的,他真人比这丑了十倍不止。你们是他什么人?”

    这些人异口同声地答道:“老婆。”老妪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但是陈鲁又注意到那两人又没张嘴。

    纳兰一下子站起来了,说:“吓了我一跳,陈大哥,这个蠢六比你厉害,他这十三个都是老婆。”

    老妪喝道:“胡说,我是妻,他们是妾,能一样吗?”

    纳兰说:“陈大哥,是不一样,你那是一妻十二妾,我一个也没见过,你看一下人家,各色人都有。”

三百三十九、乱世为王

    陈鲁说:“确实,这老六有品位,十三个老婆,各不相同,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的,我老人家表示佩服。

    “但是我有一个标准,假如我选,就选声音好听的这个,还有站在那边倒数第二的美女。你太美了,美不胜收。这两位美女如果不嫌弃,和我们混吧,以后就和纳兰一样,纳兰你同意吗?”

    纳兰爽快地说:“同意,欢迎加入我们。”

    “够了!”春老太已经怒不可遏了,“你们是演双簧呢,还是说双口相声呢?你们一点都不严肃。这是在报仇,我们是认真的。就是你这个狐媚子,勾引我老公,让这淫贼痛下杀手,杀了他,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纳兰大喊:“你放屁,你那个丑八怪老公听了人家怂恿,跑进我们大营抢金子,抢美女,就是本姑娘。他们组团来抢劫,被我陈大哥干掉了。他是被别人忽悠去的,你不找他们,却来找我们。”

    这时老三又说话了:“姐姐,他们说的和我打听到的一样。”

    “你闭嘴,吃里扒外的东西,哪轮到你说话了?”春老太大喝一声。

    老三只好有闭了嘴,但是脸上显露出不忿之色,这都没逃过陈鲁的眼睛。

    春老太说:“我先杀了你们,然后再去找其他人报仇。来人,先把陈子诚挖心祭奠夫君,然后把这个狐媚子洗剥干净,烧化了,给夫君作第十三小妾。免得他在那边整天出入烟花柳巷。老三,老十一,他一直在夸你们两个好,我都怀疑你们早就熟识。你们先把他的心剜下来,证明一下你们。”

    纳兰说:“老巫婆,你大发慈悲吧,可不能让我去伺候那个丑八怪啊,还是先把我的心剜了吧,是我杀了他,我大哥现在正病着呢。剜不出心来,平时有没有心还不一定呢。”

    陈鲁瞪了纳兰一眼,说:“蠢老夫人,我老人家谢谢你了,让我死在这两位美女的剑下,知足了。要是死在你们手里,我死不瞑目。来,你们动手吧,挖下心来看一下,里面肯定有你们了。”

    老三说:“大姐,这人病着,等养好了再动手吧。”老十一也随声附和。

    春老太发火了:“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老爷尸骨未寒,你们的心思就飞到别的男人身上了,来人,把他们姐妹关进水牢。”

    老十一赶忙说:“大姐,我们没那意思,刚刚听陈子诚的夫人说,和我三姐打听到的一样,我们可别冤枉了人家。”

    春老太大喝一声:“抓起来。”

    老三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看见两个侍女走过来,抡起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了两个侍女。全场人全部惊呆,包括陈鲁和纳兰。

    老三笑着说:“老巫婆,你还有脸说,我早就看你不爽,忍你好久了。”

    说着一刀劈过去,身子一纵,就像是飞起来一样,两边的女人并没有人拦截,纷纷躲避。

    春老太用手一指,一个金甲大汉跳了出来,手持大戟,向老三刺来。

    陈鲁刚刚说:“老三好样的,就喜欢你这样的。”话音未落,金甲大汉出现了,老十一也抽出佩剑刺向春老太。

    金甲大汉又抵住了她的佩剑,以一敌二,兵器叮叮当当。

    陈鲁说:“这些傻子,哪有人家老三和老十一聪明啊。乱世为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干看着多没意思。”

    正在观战的小妾们似乎一下子醒过神来。

    小侏儒首先发难,大喊一声:“你这个傻大个子,平时你欺负我最厉害,今天干脆杀了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过去,凌空跃起,一刀砍向大个子的脑袋。大个子急忙低头,一绺头发已经被连根斩断。

    陈鲁哈哈大笑,说:“斩断烦恼丝,女人这样别有一番风味,好看,过瘾。”

    这边瘦子找那个胖子打了起来,有一个追着打那个侍女,还有的去追杀老妪。

    陈鲁挣断了绳索,给纳兰也解开,纳兰就要出手。

    陈鲁看见了,制止了她,说:“好好看,太热闹了,你注意我的两个美女就是,有人要是伤到她们,你尽管招呼。”

    纳兰看到那个金甲大汉已经把老三逼到了墙角,老十一也已经节节败退,不再犹豫,祭出马头拐杖,向那个金甲大汉凌空劈去。

    一道金光,金甲大汉不见了踪影。

    老三和老十一向这边看了一下,报以感激的一笑。挺剑向春老太杀去。

    陈鲁说:“行了,咱们离得太近了,向后面走走,别误伤了,多不划算。”

    纳兰知道他在调侃这些人,但还是随着陈鲁站起来向后走了一块。

    刚要坐下,咕咚一声,两人踩空了什么,一起掉了下去。

    陈鲁不敢迟慢,赶紧把纳兰托了起来,一个大浪头打过来,两人又落入水中,原来是一个水牢。

    二人还没定下神,紧接着一个大笼子罩了下来,把两人罩在里面。

    这时陈鲁在拉着纳兰,确切地说,是纳兰紧紧地拉着陈鲁,幸亏没跳起来,否则两人都得粉身碎骨。

    两人惊出一身冷汗,不敢轻举妄动,观察着水牢的结构。

    他们发现这个大笼子是光面的,没有一点点抓手,而且还是透明的,外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这是一个人的牢笼,两个人在里面,连身子都转不开,有心用天步功法,根本就施展不开。

    陈鲁试着用脚踢出“寰宇十方天步”三重,大笼子真的启动了,渐渐地升上了一块。他加大功力,笼子一点点上升,不动了。

    陈鲁看了一下,这个豁口差不多能容纳一个人出去,但是他和纳兰贴得太近了,水位还在一点点升高,根本没有办法爬出去。

    他又一脚踢出天步七重,水退了一些,这个豁口漏了出来。

    陈鲁同时运用两重功力,已经感觉到浑身乏力,大声说:“我纵上去,给你腾地方,你赶紧爬出去。”

    说完纵身一跃飞了上去,但是笼壁十分光滑,没有抓手。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匕首了,只好上下跳跃。

    纳兰赶快躬下腰,腿已经出去了,可是不能全身伏地,这样上半身还卡在里面,整个空间都被纳兰占据。

三百四十、十一娘悠悠

    陈鲁不敢落地,来回跳跃,又不敢催她,心里发急。而纳兰更着急,越着急越出错,最后死死地卡在那里,进不去,出不来。

    纳兰大喊一声:“老天爷你不公啊!”

    陈鲁说:“坚持,纳兰。”

    纳兰说:“大哥,你不要跳了,我和你能死在一起,死得其所,值了。”

    纳兰这一嗓子,没白喊一回,喊来了两个侍女。这是透明的、水晶似的笼子,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位侍女看呆了,看了一会儿,笑了,问道:“你们在玩什么?”

    陈鲁说:“你没玩过吗,蹦蹦床啊,好玩,真好玩,我老人家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两位美女要不要来试试?”

    “那她在干什么?”

    陈鲁上下跳跃着说:“笨蛋,大笨蛋,在做仰卧起坐呢。卡在那了,你们快帮忙把她弄出去。”

    “水呢?怎么没有水了。”

    陈鲁说:“玩这个没有带水玩的,你们快点吧。”

    两位侍女真的走过去,但是没向外拉纳兰,而是又用力的把她推了回去。

    陈鲁说:“哎,弄反了,再想想办法。”

    两个侍女说:“你们慢慢玩吧,我有事我先走了。”

    纳兰说:“别走,回来。”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管咋样,陈鲁能落下来了,纳兰贴紧笼壁,陈鲁落了下来,收回功力,咣当,笼子落地,哗啦,大浪又拍了过来,水已经齐腰深了。

    纳兰说:“大哥,我太笨了,对不起了。”

    这次陈鲁没再纠正她的称呼,说:“没什么,不用多想,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了。”

    纳兰说:“陈大哥说得对,死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强过遭几月罪。”

    陈鲁吃了一惊,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丫头已经知道了底细,问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说完用脚踢出天步七重,水又退了回去。

    纳兰笑了,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和你就这么死了,纳兰心满意足了,强过娥皇女英的什么湘妃竹。”

    其实这几天陈鲁已经完全明白纳兰的心思了,他在时刻提醒自己八个月,别没事再招惹是非,害人家这个好姑娘。出使西域,完美收官。他看见纳兰的脸上真有一种满足感,心里感叹。

    搞不好真得命丧于此,这是水牢,现在用功法抵住了水,谁知道能坚持到几时。他陈鲁倒什么,多活几个月又能怎么样?可惜了纳兰这妙龄少女。

    纳兰说:“大哥,你心跳的太厉害了,就像是激烈的格斗声。”

    陈鲁说:“傻丫头,就是格斗声,上面正打着呢,打得不亦乐乎。”

    “大哥,你真够坏的,你说老三和老十一是不是也看上你了,你用的又是美男计。”

    陈鲁听清楚她的这个也字,回答道:“胡说,什么叫美男计啊!是我老人家魅力四射。”

    纳兰笑了:“还是美男计,我想我早已经中计了。”

    “没出息,别魅力四射了,大浪头就要射过来了,你的匕首呢?”

    “让他们搜去了,大哥,我昨天就没看见你的匕首,给你喂药时还在,换衣服时候就不见了。”

    “落在大堂山了。”

    “什么大堂山?你什么时候去那里,你连床都下不了,屎尿都是我……”一下子停住了,她知道以后这句话绝对不能再提。陈鲁每天嘻嘻哈哈的,其实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陈鲁没说话,一把把她托起来,哗的一声,大浪又过来了。他让纳兰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水已经又涨了一尺,纳兰要是在水里站着,得没了脖子。

    纳兰不干,非要下来,说:“大哥,别忘了,你还是病人呢。”

    陈鲁说:“是病人能怎么样,你还能托着我吗?这样挺好,水牢嘛,就得有水牢的样子,要不然,出去吹牛都不圆满。”

    纳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没动静了,陈鲁说:“你怎么样?”

    “大哥,咱们上面也打起来了。”陈鲁马上把她放下来,让她垫在自己脚上。

    这时老十一已经持剑跑了下来,说:“你们怎么样?”

    纳兰看到了希望说:“我没事,陈大人快坚持不住了。”

    老十一连喊了三遍陈大人,看陈鲁不回答,她又持剑冲了上去。两个侍女厉声喝问,她也不废话,冲过去就是几剑,两个侍女一死一伤。

    纳兰说:“这个女的为了你豁出去了。”

    陈鲁说:“也不全是为了我。我老人家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这只是诱因。她们的矛盾由来已久,老六活着的时候,大家还不至于翻脸,但是早都憋着火呢。咱们在这个火药桶里扔了一个火,着了,炸了。”

    “有道理,你家那些是不是也那样?”

    陈鲁说:“不好说。”

    说着话,听上面已经打得热火朝天,老十一连续杀了几个人,跃到水牢上面的房梁上,用手在使劲地扳动一个机关,笼子动了一下,似乎离开了一块,但是还在水里。二人向上看时有血顺着笼子往下流,老十一受伤了。

    陈鲁大喊:“别管我们,快走,快走。”

    老十一脸上露出了笑容,用力扳动机关,笼子就要露出水面,对面飞过两箭射中了老十一。笼子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老十一的手已经软软地垂了下来。

    陈鲁大喊:“你快走,你别犯傻,快走。”然后又大吼一声:“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老十一要是死了,你们都得偿命。”

    陈鲁就像是受伤的狼一样嗷嗷叫了起来,把纳兰吓了一跳。陈鲁觉得自己又在作孽。

    这时笼子又动了起来,纳兰两人向上面看时,老十一用头在顶着机关,人悬在梁上,就要掉了下来,虚弱地喊了一声:“快走。”然后拼尽最后力量,用力一顶,笼子急速上升。

    陈鲁拖着纳兰一跃而起,跳到了栏杆上,纳兰站稳时,老十一已经掉了下去。

    “我叫悠悠。”这四个字是她竭尽全力喊出来的,一下子落在了水牢里,大笼子随后砸下,叫声都没有一个,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陈鲁大怒,左手拍出天步三重,几个射箭的侍女毫无防备,一阵狂风暴雨,登时毙命。二人冲进大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三百四十一、没那个嗜好

    陈鲁喊道:“老三,你做鬼也不会走远,愿你重生一个好人家。”

    然后又跑回水牢,大喊:“老十一,悠悠,我陈子诚铭刻在心,你一路走好。”说着像狼嚎一样哭了。

    把纳兰吓坏了,抱着陈鲁说:“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已经给她们报仇了。”

    陈鲁嚎叫着“纳兰,我子诚作孽啊,做大孽啊!”

    纳兰说:“悠悠,你咋那么傻啊?和佑佑一样傻啊。”说着也哭出了声。

    她拉起陈鲁,又回到大厅,找回自己的东西。

    陈鲁看自己的文袋在马背上,放心了。

    二人走了出去,这是白日青天的人界,不会错了。但是,这里绝不是孔葛思,是哪里?他们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太陌生了。是剌夷国也未可知。

    陈鲁打了一个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他们检查了一遍,一切正常,准备回去了。

    纳兰说:“陈大哥,跑了两个,斩草没除根,她们再跟上去怎么办?”

    陈鲁叹了一口气,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过看眼下这架势,她们未必顾得上。”向前走了几步,大声喊道:“老巫婆,我老人家知道你的背后是谁,你们又上当了。”

    说着话,眼睛却盯着纳兰。

    纳兰很奇怪,问道:“陈大哥,你有事吗?不会又有什么计策吧?”

    陈鲁说:“我们和落汤鸡似的,得先找地方把衣服弄干,我担心你的箭伤。”

    纳兰一阵感动,他自己还半死不活的,还在关心着别人,这就是陈子诚,说:“好吧,我听大哥的。”

    说完两人上马,奔老营而去。他们只能这样走,不能去新大营,不能用功法偷奸取巧,半步也不行。

    他们回到老营,已经是午时了。

    纳兰说:“陈大哥,我们就在这里晾一下衣服吧,这里也没人,有一个时辰也就干了。”

    陈鲁同意,这是一个女孩子,在地牢里弄了一身脏水,一定很难受,说:“你处理吧,我过去看看。”

    说着,把官服脱下来放在石头上,自己牵着马,到一个阳光地带,说:“纳兰,你自己注意点,万一有人来,那可就麻烦了。”

    纳兰说:“放心吧陈大哥,这里连一个兔子影子都见不到,你别偷窥就行啊。”

    陈鲁笑了,说:“那就好,不过你放心,我老人家是讲究节操的。再说也没那个嗜好,在这晒着太阳多舒服!”

    “别睡凉了,你的身体刚刚好些,别再添病。今天你的功法就不怎么样。”

    “是啊,没有太大的问题,再来一碗炖火腿就好了。”

    说着,迷迷糊糊地看着太阳发出的七彩光,在逐渐地变幻着,最后变换出一个人来,穿着一身大红衣服,蒙着一个透明的盖头。

    盖头有透明的吗?

    这人正在朝陈鲁笑着,说:“陈大哥,我要做新娘了。”

    是纳兰,陈鲁一下子愣了,说好的生死与共呢,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变了,女人真是善变。

    想了一想,陈鲁自己笑了,自己要干嘛?真想害人啊?省省吧。一阵吹吹打打,纳兰走了,回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被大家簇拥着走了。

    花轿呢?为什么没有花轿?这家也太缺礼数了,我不同意。

    再看接亲队伍已经逐渐远去,陈鲁连喊两声纳兰,醒了,竟然是南柯一梦。

    都说做梦娶媳妇想美事,四十八年了,还是第一次做过这样的白日大梦。女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这也算是一件悲催的事了。

    当然,纳兰只是他的女性朋友而已。

    陈鲁清楚地记得他喊了两声纳兰才醒的,醒了以后还喊了一声,纳兰怎么没有回音呢?这死丫头,也睡熟了,是不是也在做美梦呢,大白天的做春秋大梦。

    他又喊了两声,没动静。他坐了起来加大嗓门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声。

    纳兰睡觉怎么这么死?

    他只好站起来向那边望了一下,心里不免有几分惴惴,似乎有几分偷窥的不安。于是又喊了两声,还不见回答,不免狐疑起来,凭自己对纳兰的了解,她不可能睡得这么死。

    他不管了,一个女孩子在这荒郊野外的,不可能不穿着衣服,于是他匆匆忙忙地跑了过去。

    陈鲁傻眼了,哪里还有纳兰的影子?衣服、文袋、佩刀等东西都在。

    这时陈鲁还有一个近乎自欺欺人的理由,也许去如厕了。他就四处走着,喊着,确实没有了。

    这下子他是真慌了手脚,完了,我老人家把人家丢了,真的丢人了,把纳兰弄丢了。

    不用说。一定是那个老巫婆干的。

    陈鲁开始后悔起来,干嘛不换个地方晾晒衣服,自己死不足惜,是自己的愚蠢葬送了纳兰。

    他心急如焚,穿好衣服,扎拽停当,一声唿哨,骑上大青马,说:“狗儿兄弟,纳兰姑娘被老巫婆抓回去了,走,回去。”

    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摇摇头。陈鲁大喜,说:“这么说你知道去哪了?”大青马点点头。

    陈鲁火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大青马没做任何表示。

    陈鲁心里有谱了,他想到前面十里还有人等着,这边又救人要紧,救纳兰要紧。

    这时他的眼前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危险。被杀、被打、被糟蹋,最明显的刚刚的那个梦。

    这个梦做的有几分蹊跷。

    他不管前面等的人了,救人,他穿上官服就要离开,可是大青马一阵嘶鸣,不走。陈鲁顺着大青马的眼睛看去,自己的马车来了。

    陈鲁很高兴,这样省的两头记挂,这个赶车的有脑子,值得表扬。

    他拍了一下大青马,说:“你好样的。”

    陈鲁看有四个士兵骑马立在车子两边,看见了陈鲁,赶紧过来见礼。陈鲁说:“你们去追赶大队,我的差事还没完,完事以后再去追你们。”

    几个士兵看见纳兰的衣服,朝陈鲁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应一声。这时从车子里下来一个人,竟然是朵兰。

    陈鲁又惊又喜,虽然朵兰帮不上忙,甚至有时候还会添乱。但是这时候陈鲁是最无助的。

    他需要的是惊喜,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抚慰。

    朵兰说:“差事还没办完吗?”

    陈鲁发现它也在看纳兰的东西,还有几个士兵刚才的一笑。

    他恍然大悟,特么的,我老人家是铁定没有节操了。但是朵兰看见陈鲁一脸凝重,不敢开玩笑。

    陈鲁说:“出事了,你们去追大队,我去救纳兰。”

    朵兰说:“那就让他们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陈鲁死活不同意。朵兰说:“我妹妹伤了、病了,你能处理吗?陈大人,别再耽误时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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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步九重介绍:
前世只因留罪愆,
今生遍历天步艰。
何惧寿损为夭鬼,
封狼居胥震边关。
不羁一生由人谤,
寰宇十方我为先。
修为九重窥大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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