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老大成了肉票
蛮台说:“这条河也是鹿牙河,是上游,水常年不冻,这里和他们同属于一个宣慰司管辖。”
大家走到大营外,陈鲁下令停下。看见朵兰撩开帘子,问道:“朵兰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大营外立大帐?”
朵兰说:“我正想请示大人,我们应该和他们隔离几天,我们听大人吩咐。”
陈鲁说:“先在营外休息,有事让也速传话。”
韩六儿捂着口鼻对哨兵说:“传话给中使大人,我们回来了。朵兰郎中让我们隔离几天,怎么安排,陈大人等着示下。”
这个哨长看他捂着口鼻,料想也挺严重,慌忙进去传话。不一会儿喜子出来了,过来给陈鲁磕头,陈鲁也捂着口鼻,让他站在三步以外说话。
喜子说:“老爷刚刚睡下,今天不走了,让你们在外面扎下大帐。”
鲁哈图看着陈鲁,陈鲁点点头,在河边扎下几个大帐,围上寨栅。陈鲁开始以为在等他们,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问道:“喜子,怎么耽搁了这么多天,我老人家算着日程应该到了孔葛思了。”
喜子告诉陈鲁,说了状况。
使团从鹿牙河出来后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在这里又休整一天,买了一些草料和必需品,其他东西到速哥王那再补给。谁知道晚上被人家摸了大营。
陈鲁吃了一惊,在这人烟稠密的大市镇竟然有怪谲。喜子告诉陈鲁,这不是怪谲,是鹿牙岭的贼人。
他们在三更天把左边的大栅栏扒开,摸进大营,悄无声息地制服了哨兵,在大帐后面放了迷香,把李达和哈三劫走了。留下了一封信,要二百两黄金赎人。
陈鲁问道:“三更天了,哈将军怎么还在中军大帐?”
喜子说:“还是按着纳兰不在时那么安排的。”
陈鲁想起来了,哈三担心李达安全,晚上亲自在中军大帐值守,军务由闻达负责。
喜子接着说,当天晚上就被巡哨的发现,报告给了闻达和胡春。两位统军的当家人发生了分歧。
胡春认为,姚宝他们都是土匪出身,对这一行更是门儿清,他们只是要钱不要命,真的按他们做了,不会对两位大人有什么损害,找出二百两黄金给他们就是。
这么大的使团也不缺这点东西,西去的差事要紧,两位大人的性命要紧。人救出来以后,再听哈大帅和中使大人命令,是走是剿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闻达的意思正好相反,贼人未必讲信用,难保在接到赎金后不杀人,那时候就是人财两空了。况且哈三是武将,又是三军主帅,赎回来也得窝囊死了,还会损了天朝威名,主张到鹿牙岭救人。
两人意见不和,拍了桌子,最后,闻达提议,召集总旗以上的将士议事,两人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胡春的想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就连列席的姚宝都同意胡春的意见。
但是最后闻达看说服不了众人,干脆直接传令,发兵去鹿牙岭救人,留下两总守大营。胡春又提议说不忙,派人急速去征询陈大人意见。
闻达说:“等请示陈大人回来,两位大人早被他们杀了。就这么定了。”
气得胡春又一次掀翻了桌子,
这时也速还是比较冷静的,闻达说让他留守大营,他以布置防务为名来找喜子,说明情况。
喜子哭了起来,这不明明是想要了两位大人的命么。但是闻达是哈三任命的统军主管,谁能奈何他,眼看着闻达已经在调兵遣将了。也速急了,让他快想办法。
喜子急中生智,想起了李达给他的盖有关防大印的手令,找出来,让也速先回去,自己换上戎装佩剑,扎拽停当。这时闻达已经集合了队伍,喜子直接骑马来到队列前面。
大家看他这身打扮,以为也要参加战斗。喜子却拖着公鸭嗓,高声喊道:“闻将军,小的有话说。”
闻达说:“有话快活,有屁快放,我们等着去救人呢。”
喜子冷笑道:“这是去救人么?这是嫌两位大人死得慢。”
闻达大怒:“来人,把这个阉竖拖下去砍了,敢乱我军心。”
胡春赶忙出列说:“喜子是中使大人侍从,救主心切,还望闻大人宽恕他。”
闻达当然不能真杀他,虽然早都看着喜子不爽了,想趁机打他一顿是真的。于是说:“也是,马上要攻山了,先杀自己人也不好。看胡将军面子,打他二十军棍吧。”
喜子不理他,拿出手令,说:“胡将军,你来看一下这个。”
胡春听这里面有话,心里升起了希望,匆匆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大喜过望,在队列前晃了几下,说:“这是中使大人手令,怕有人再胡说仿冒笔迹,大人盖上了钦差的关防大印。”大家都看到了,都说是真的,没错。
胡春说:“姚宝哨长,你认识汉字,你来看一下。”
姚宝答应一声,走过来,看了一下,说:“闻大人,这个是真的。”
闻达说:“这还用你啰嗦,本将还不知道是真的吗?这又不是要紧事,回来后再做计较。先救大人要紧,听我口令。”
胡春大喊:“慢着,你们还没问一下,手令是干嘛的,就要出发。姚宝哨长,你读一下,也许是这次行动的命令。”
大家都站下了。姚宝大声读道:“本使出现状况,喜子拿出这个手令时,军务悉听胡春百户将令,有不听者,值法哨按军律处置。李达。”读完说道:“有大印。”然后递给胡春,胡春看着喜子。
喜子喊道:“值法哨长呢?”
这时值法哨长带人已经到了胡春面前,说:“请将军下令。”
胡春说:“我马上下命令,有敢不遵者交由你们按律处置。”
哨长喊道:“卑弁明白。”说完退到一边。
胡春喊道:“全体都有,听某将令。”
“愿听将令。”大家轰雷似的答应着。
胡春接着说:“由也速带队,姚宝,多剌,喜子带着一哨人马,去贼窝救回两位大人。其他人各司其职,加强戒备。散了吧。”
闻达急了,大喊:“姓胡的,两位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定把你剁成肉酱。”胡春没理他。
二百八十二、丑态百出
胡春心里没底,就怕贼人又要金子又要命。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这么办。他也豁出去了,一旦救人失败,他就带着喜子等人连夜投奔陈鲁,他相信陈鲁是一个明白人。
胡春叫上也速,随着喜子去了中军大帐,凑足金子,拿上干粮和水。到了贼窝,贼人也算讲诚信,见钱放人,他们救回了两位大人。
陈鲁喃喃地说:“哈三这是木匠带枷啊。”
喜子没听明白,问:“陈大人你说什么?”
陈鲁说:“我是说哈三这暴脾气咽不下这口气,带人去攻打贼人了,是不是?”
喜子点点头。陈鲁问:“那时候不是说好的去问我老人家吗?怎么没人去通知呢?”
“当时商量了,如果能赎回来就不通知大人了,免得你悬心。但是胡春告诉我,他做好了去投奔你的准备。”
陈鲁呆了一下,暗自赞叹,聪明。又问:“哈三带了多少兵马?离这远吗?”
“带了三总人马,在这东北方向四十里。昨天就去了。”
陈鲁叹了一口气,说:“喜子,你处理的不错,我老人家要赏你,你先回去吧。告诉中使大人,我子诚问安了,现在不方面见面,有话就你来传吧。我老人家肚子已经闹上情绪了,得喂他们一下了,我们另外开伙了。告诉他们有好吃的东西送来一些,去吧。”
喜子笑着回去了。陈鲁看到里面的大帐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自己,他装作没看见。纳兰和韩六儿都在旁边听着,看喜子走了,等着陈鲁下命令。
陈鲁说:“先吃饭,听一下战况再说。今天晚饭前,队伍不回来,也会有人来报消息,兴许不用我们的人来报呢。”
喜子和几个人送来一些东西,放在小寨门外。喜子还带人搬着两坛子酒,隔着栅栏着:“陈大人,我们老爷说,先吃饱喝足,他们未必顺利,说不定还得你们披挂上阵。这是当地的大麦酒,我们老爷让拿过来两坛子尝尝。”
陈鲁吃饱喝足,陈鲁让韩六儿拿出一个小凳子坐着晒太阳,太阳已经偏西,过了未时了,暖融融的太阳,晒在人身上真的好惬意。
陈鲁似乎醉醺醺的样子,使劲地嚎了两嗓子,然后喊道:“朵兰,纳兰,你们出来,到我老人家这来。”说话舌头都大了。
两个美女莫名其妙地走出大帐。陈鲁说:“站着别动,我老人家看一下,谁的个子高些,谁更好看。”
两位美女互看一眼,这家伙喝醉了,原形毕露,原来真是一个轻薄之徒。她俩看着陈鲁,有几分不知所措。
陈鲁又喊道:“走两步,没事向我这走两步。都说好女人在走姿上,那说的都是小脚女人。我老人家今天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大脚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迟疑了一下,转身就要回大帐,陈鲁大怒:“你们敢不听令?过来!”
韩六儿吓了一跳,说:“大人,你喝醉了。”
“滚,当心我老人家杀了你。”
朵兰二人看他这样,没办法,只好走了过来。陈鲁说:“太阳晃我,看不清。”又大喊一声:“回到你们大帐边上去。”两人只好又走回去。
陈鲁又大喊大叫:“入更时分,我老人家去你们大帐吃酒。”纳兰怒目而视,一跺脚,拉着朵兰回去了。
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有两骑飞来,直接进了大寨。陈鲁在小凳上画着玩,过了一会儿陈鲁晃晃荡荡地走到大寨门口,解裤子撒尿。
喜子正好过来,吃了一惊,说:“陈大人,你醉了。”
“放屁,谁醉了?有话快说。告诉中使大人,酒不错。”
喜子说:“哈将军败了,撤到山边扎营,派回人来搬救兵。陈大人,你真的喝醉了,我说的话你能记住吗?”
陈鲁发火了,不知道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一下子撇了过去,说:“我说过了,我没喝醉,没喝醉,你还在那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喜子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赶紧磕头。陈鲁满意了,一边系带子,一边说:“快滚吧,今天酒够了,明天再给我弄一坛子,我老人家有赏。胜败乃兵家常事,明天看我老人家出马,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大家都看着他在晃悠,寨里寨外的都看见了。
入更了,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碧空如洗。四月十一,大半圆的月亮挂在空中。
陈鲁抱着酒坛子出来了,看着月亮笑了,大声说:“好月亮,正好可以吟诗、作赋、听曲儿。”抱着酒坛子进了纳兰的大帐。
不一会儿,大帐里传来一阵曲调,还有陈鲁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江南小调。又传出来几声调笑声,刚刚过了二更,熄灯了。
大营内外,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火把,还有巡更的脚步声和报更的梆子声。
和陈大人相处了两个多月了,真没看见陈鲁喝醉过,他平时也并不大喝酒。纳兰也和他单独相处过几回,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轻薄行为。今天醉酒,原形毕露。
纳兰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不舒服,都恶心、反胃、难受。
在纳兰心目中,虽然有哈三,但是陈鲁无疑是神一样的地位,无法撼动。可是这个下午,他却丑态百出。
那时她和朵兰回到大帐,气恨恨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然是这样一个货色。”
朵兰说:“你们两个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纳兰知道她的意思,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就他这样,给哈三提鞋都不配,还敢对本姑娘有非分之想?他和姓闻的是一路货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朵兰笑着说:“妹子,咱们两个也相识了很长时间了,你平时可不是这么评价陈大人的。”
纳兰发现她笑着看自己,那笑容多了几分暧昧,不觉红了脸,说:“我纳兰瞎了眼,他天天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幸亏没让他得手。朵兰,他对你似乎也不怀好意。”
“没有啊,我没感觉到啊,什么是没让他得手啊?”
纳兰一时语塞,说:“姐姐,你不要再装了,我们都一样,都上了这个伪君子的当。快想一个办法,他晚上过来怎么办?咱们打不过他。”
朵兰淡淡地说:“酒话你也信?快睡吧。明天还得有大事等着你呢。”
二百八十三、迷魂计
纳兰把佩刀放在身边,贴身放着几个飞镖,正准备熄灯就寝,外面想起了陈鲁的声音。
两人赶紧起床,看他抱着一个酒坛子趔趔趄趄地走了进来,不知道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纳兰大怒,想打出飞镖,被朵兰一把拉住。
陈鲁示意噤声,走到跟前,压低声音说:“配合我。”又向外面指了指。
纳兰冰雪聪明,恍然大悟,有情况,陈大人在用计,问道:“怎么配合?”
这时陈鲁已经坐到了床上,就像是狼嚎似地唱了一嗓子,把这两位美女吓了一跳,强忍住笑,也跟着唱了几段。又作了一些喝酒唱曲儿的动静。
打过了二更三刻梆子,他们吹灭了蜡烛,陈鲁大喊睡觉,然后在自己脸上示意她俩捂上口鼻,让朵兰坐着别动。
这时大营里已经全部就绪。喜子早都把陈鲁的信交给了李达。
那时陈鲁在撒尿,骂着喜子,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喜子明白有情况,看他拿个东西打自己,知道是一个重要的东西,假装跪下磕头,捡了起来,赶紧交给了李达。
上面写道,让报信的这几个士兵回到前线,告诉哈三,再后撤十里,向咱们大营的反方向撤。另外,今晚有人来中军大帐劫持大人,外面已经安排妥当,望大人早作安排。以大营梆子为准,大营梆子一响,里外一起动手。
这样李达和喜子做了精心布置。到了三更天,贼人真的就来偷袭。大营内外,突然火把齐举,一阵梆子响过,小寨子里埋伏好的士兵立即冲出来。几个贼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砍翻四个,活捉两个。
陈鲁等人向大寨看去,打斗还没有停止。
陈鲁说:“纳兰,去帮帮他们,放出你的手段来,死活不计。”纳兰抱拳而去。
陈鲁坐在凳子上,两个贼人已经五花大绑押了过来,跪在地上。陈鲁看了一下这两个人,笑了起来,说:“你们是西域人?”
“蒙古人。”
“好吧,那我也说蒙古话,你们一下午都在盯着我是吧?”
“是。”
陈鲁站起来,看着鲁哈图他们,说:“好玩,痛快。就他们这蠢货,还想和我老人家比智商?不自量力,你们谁是头?”两个人谁也不吭声了。
陈鲁吩咐:“鲁哈图,他们那几个人也押过来了,别让里面的兄弟们出来了,你就和纳兰把他们押过来吧。”鲁哈图带着两个人到大营门口等着。
朵兰掀开门帘看了一下,陈鲁说:“没你什么事了,睡去吧,放心,六子他们在修栅栏呢。”朵兰笑了一下,进去睡了。
纳兰和鲁哈图过来了,押着三个人,都受了伤,有一个人看上去还伤得不轻。纳兰走过来,把他们踹到在地,她侍立在一边。这大半天,她真的感觉恍如隔世。
大家才明白,这个局,他们的陈大人已经布了一下午。
陈鲁让这五个人都跪着,问道:“你们几个,谁是领头的?”
五个人谁也不说话,蛮台过来,给那个受伤很重的人补了一刀,补在原来伤口上,他痛得大喊大叫,就是不说。
鲁哈图来了脾气,把韩六儿往旁边一推,大喊道:“你说不说?”把那把锋利的柳叶骟马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个人闭上了眼睛。鲁哈图骂了一声娘,抬手就是一刀,一股血箭喷出,倒地而亡。
陈鲁说:“来,下一个,这就是亡命徒,留下来没用,老实的留下,嘴硬的杀掉。”
蛮台又过来拖人。这时一个人说话了,是西域话:“不用难为他们了,我是领头的,鹿牙岭山寨四旗主不花,有话你就尽管问吧。”
陈鲁问:“刚刚死的那位兄弟,这事不赖我老人家。告诉你,不花,是你害死了你那位兄弟,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山上有多少人?”
不花又不出声了,蛮台又要动手,陈鲁摆摆手,说:“告诉你不花,死也是一种解脱,可哪有那么便宜事?鹿牙河村你知道吧?”不花点点头。
“这次瘟疫你知道吧?”他又点点头。
陈鲁说:“告诉你,得病的生不如死,这里正好有一个人是从那里来的,让他给你说说。”
蛮台捂着口鼻,把他家人死时候的惨状给他们讲了一遍,并且告诉他们,这几位官爷是从那里来的。几个人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花说话了:“这一说,我们才明白了,我们大家都疑惑为什么又在外面扎了一个营地。看到官爷午后那样,以为是为了和这两位女将那什么……”纳兰断喝一声。
大家都明白他的话,他是说陈大人为了进纳兰的大帐方便,才在外面又立了几个大帐。不由分说,蛮台上去就打了不花几个嘴巴,他闭嘴了。
陈鲁瞪了蛮台一眼,对不花说:“看出来了,你是一个聪明人,我老人家也不废话了,我问你答。否则,我们几个都把这口鼻罩给你戴上。”
不花开始没明白,鲁哈图摘下自己的口鼻罩走了过去,不花一下子明白了,跪着连连后退,然后磕头。陈鲁向后摆摆手,鲁哈图退下。陈鲁说:“说吧,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不花说:“算上两位嫂子一共一百四十四人。”
“你们人也不多啊,又没有我们这样先进的兵器,我们为什么败给了你们?”
“我们那是天险,只有一条路上山,易守难攻,还有我三哥受过异人传授,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官兵一次次围剿,都没占到一单便宜。”
“你们这次下山的目的何在?”
“是你们不讲信用,放了人你们就反悔了,我们老大下令把那个阉竖……”蛮台上去又是几个耳光。不花改口了:“那个使者再抓上山去,发狠要当着你们队伍面,把他零割了。”
陈鲁哂笑道:“好计策,你们大旗主是一个将军料。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打我们的主意?”
不花红了脸,说:“下午踩点的小弟们看见了两位美女,听他们说,不但绝色,还懂情调。我还没有正八经一个夫人呢,想把他们两个抓回去做老婆。又听说大人也是天使,正好拿回去一起请功。”
二百八十四、女帅
这时不用蛮台动手了,纳兰早已经怒不可遏,跳过来一掌把不花打倒,又死命踹了几脚。陈鲁喝止,纳兰这才停下手来,不满地瞪了陈鲁一眼。
陈鲁明白这一眼背后的含义,这是他陈鲁污了人家名节。他也没理纳兰,说:“你把他打死了,谁给我们画地图啊?来吧,你们四位,背靠背,把山寨的地图画出来。后来验证画对的,活着,给路费回家,不对的,哼!你们仔细了。”
鲁哈图早已经找出纸笔,拿出来几个小布凳,把他们的手解开,让他们画着。陈鲁和纳兰几人走进大帐。
纳兰满脸通红,对陈鲁一脸不爽的样子,韩六儿已经修好了栅栏,说:“大人,小的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来呢?”
陈鲁说:“你要是能明白,那我老人家就该称呼小的了。”
几个人都笑了,纳兰也笑了,也是急不可耐想知道的样子。
陈鲁本来不想说,看他们这样,来了精神,说:“我老人家不懂军事,你们想想,我们三总人马,荷枪实弹去攻山,昨天没回来,今天上午又没回来,不顺是肯定的了,败了也有可能。但是贼人也怕围着山寨。他们看士兵都在那打仗,就想把天使抓去,要挟退兵,还可以报他们的一箭之仇。”
纳兰说:“那他们也可以直接攻打大营啊。”
陈鲁笑了,说:“你看过哪个老鼠,没事就去大街上晃悠吗?他们是见不得光的。这附近也有官兵,他们不敢,还有,他们也下不了山。”
纳兰说:“原来是这样,但是他们能把中使大人和哈三放回来,确实让我理解不了。陈大人认为呢?和他们相比,是不是你也认为我们不讲诚信?”
陈鲁怔了一下,他也理解不了,如果是他陈鲁,即使放人,也要有个说法。拿到金子就把人放了,这确是是猪脑。
他一时没法回答纳兰的问题,想了一下,说:“纳兰,你刚刚听见不花说的了。奥,你认为他们还是守信的人了?我告诉你,他那是纯粹是强盗逻辑。跟这样山贼还讲什么道义、诚信?自古兵不厌诈。”
纳兰撇着嘴说:“陈大人,怎么说你都有理。你要是坏人,肯定是天下第一坏人。”
陈鲁说:“谢谢夸奖。纳兰听令。”
纳兰看他突然正色,一抱拳,说:“纳兰在。”
“你带一总人马,拿着地图攻陷山寨。我这就给哈三送信,让他从侧翼佯攻,把他们那几个狗屁旗主拿来,把所有的辎重装车,其他的一把火烧掉。”
纳兰大喜,说:“得令,我带上也速。”
“随你点兵,向中使大人要手令,我已经告诉喜子了。”说到这里,看了纳兰一眼,说:“一定要小心。”
纳兰看到陈鲁真切的目光,也回以一个坚定的微笑:“你放心。”
这时有人把四幅地图拿过来呈给陈鲁,陈鲁看这四幅都差不多,有的画的好,精确一些,有的是草图,但都是真的,这就够了。
天就要亮了,陈鲁把山上回营的两个哨兵找来,让他带着一哨人马,两张地图,押着两个贼人去哈三大营。事不宜迟,陈鲁赶紧把也速找来,也同样交代了一遍。
送走了他们,陈鲁说:“朵兰去休息了,六子,带两个人给她站岗去。我老人家困死了,蛮台、鲁哈图,没大事别喊我。”还没等别人答话,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小寨的人都没吃早餐,能睡的都睡了。吃了午饭,陈鲁没觉了,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喜子也一遍一遍地打探消息。陈鲁让鲁哈图和蛮台去联系卖粮大户。
二人莫名其妙,又不敢违令,去镇上联系了。
到了未正,有哨兵来报,大捷,全歼贼人,缴获辎重无数,大军马上凯旋回营。陈鲁大喜,让他赶快报于中使大人。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纳兰和哈三几人先到了。陈鲁让哈三去见中使大人。朵兰也出来了,大家听纳兰汇报战况。
纳兰他们到了贼巢穴,看群山巍巍,绵亘不绝,根本没有山路,极其凶险,确实易守难攻。昨天夜里贼人去袭击哈三大营,结果扑空了,于是他们撤回来,驻扎在山下一部分。
因为他们心里有数,使团的官兵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来进攻。于是留下兵马准备在山下阻击哈三。
这时候早有哨探报给纳兰。纳兰根据地图,迂回摸进了大寨,悄悄地干掉了哨兵,杀到山门,猝不及防,大寨门没费力气拿下,迅速向里面延伸,一阵阵火铳声惊动了山下。二当家下令回救。
这时哈三已经得到情报,正在佯攻,这时听见火铳声和喊杀声,知道纳兰已经得手,下令全线进攻,消灭了阻击的敌人,在后面追击。
贼人撤到大寨门口,没想到寨门已经被纳兰控制,也速派出两哨火铳手,一阵火铳射过去,贼人死伤一片。贼人不敢靠近纳兰,又向外面突围。
哈三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再不留情,一阵箭雨。早射倒一大半贼人,然后带兵冲了过去,刀砍剑刺,贼人顷刻间土崩瓦解,二旗主无路可逃,拔剑自刎。其他的跪下投降。哈三已经杀红了眼,一律砍死。
纳兰大声喝止,但是已经晚了,大多数都被杀了。两处人马合兵一处,也速已经杀到了第二道大门,开始交火。
哈三带兵也到了,大喝也速退下,亲自率兵冲向二门。长短火铳,一起发作,守门贼人一下子跑了一半。官兵正要爬进去开门,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带兵出了箭垛。
哈三说:“纳兰,这个妖道叫木机子,汉人道士,妖术了得。昨天他杀了我们两个总旗,十几个兵丁。”
这人正是三旗主木机子。木机子也搭话,手里拿着一个五色旗,挥动旗子,平地卷起一片乌云,乌云后面,是一群披头散发的人嚎叫着冲向官兵。
哈三已经吃过亏,知道厉害,大喊:“快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阵箭雨,官兵一下子又有十几人被射翻。再看射箭的人,还是山寨的贼人。
官兵们早都吓得变了脸色,连弓箭都已经拿不稳了。也速也已经吓得浑身筛糠,牙齿打架。
纳兰马上给也速鼓劲:“也速,你立功的时候到了。哈三的队伍已经胆寒,让你的队伍上吧。”
也速已经领教了纳兰和陈鲁的法力,这就是陈鲁也同意点将也速的原因。也速来了精神,大喝一声,攻击前进。将士们一边射箭一边前进。
哈三雪耻心切,大喝一声:“也速,没有本将的命令,你竟敢擅自攻击,退下。”
二百八十五、完胜
纳兰很不满,你这个劲头原来去哪了?看我们打得差不多了,你让我们退下,也大喊道:“哈将军,他在听我的号令,我受命于中使大人,节制队伍。你也要听我指挥,这是大人手令。”
说着拿出手令向哈三晃了一下。
哈三隔得还很远,根本也看不清楚,再说,这事也不必看清楚,谁敢乱说,那可是杀头、灭门之罪,只好说:“知道了,也速,你要小心。”
纳兰跟在也速后面,哈三不放心,催动大军紧紧跟随。木机子故技重施。
纳兰这次是不给他机会了,赶紧祭出马头拐杖,一道红线冲向黑气,上下翻飞,片刻时间,烟消云散。哪有什么披头散发的神兵,全是普通的山贼。
也速大喜,下令放箭,官军也看明白了,没有了畏惧之心,一时箭下如雨,山贼已经被射翻了一半,慌忙向二门内撤去。
纳兰的马头拐杖丝毫不减力度,啪地一声打碎大门,大门倒下来拍倒木机子。也速奋力冲上去,用刀背又拍了木机子几下,下令绑了。
纳兰给也速一个鬼符,也速贴在木机子身上,派人看守,谢过纳兰,带兵冲了上去。
这时哈三也已经冲了上来,看也速抓住木机子,他高兴之余,眼睛红了,驱动将士们发疯似地冲进大门,他的目标是老大。
大家很快冲到了最后一道大门,也就是真正的山门。纳兰这才见识了什么叫山寨。在她的印象里,山寨里的贼人就像野人一样,住在山洞里,到这里一看,完全颠覆了世界观。
进了二门以后,这里就是一个大村庄一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这里其实是一个内城一样,周围都是高墙,有三丈多高,和后面的高山隔离开二十多丈,应该是怕失火烧山。
哈三和纳兰并马而立,哈三说:“纳兰,大旗主该露面了,我要手刃这个畜生,我不是和你们争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告诉也速,你们先退下。”
纳兰说:“你见过大旗主了?”
哈三说:“没有,每次接待我的都是在山下自杀的老二。”
这时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张弓搭箭的贼人。他们都是统一服装,就像汉人里的武人一样打扮,扎巾箭袖,干净利落。
哈三大喝一声:“放箭。”一阵箭雨过后,大家看这些贼人都躲在箭垛里。哈三算着人数,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一半贼人了,下令强攻。将士们蜂拥而上。城上又是一阵箭雨,盾牌手赶快上前护侍,交替前进。
纳兰示意,向左边指了一下,也速会意,带领人马向西边而去,不一会儿那里出现了激烈的火铳声和喊杀声。也速得手了。
纳兰也在算着贼人的兵力,他们一共才一百四十人,在官军大营被陈鲁干掉十五人,两个大门就已经损失了过半,他们守这么长的围墙,哪里有那么多人?
城门是重点,其他地方,未必有多少人,果然被她算准。
这时城门上出现一个女人,四十多岁,身穿重铠,外面披着一个大红斗篷,大喊:“哈三,你这个不要脸的的东西,你们一点诚信都不讲,来人。”
这老大竟然是一个女人。
一些百姓被押上城墙。哈三看大多数是妇女和孩子,犹豫了。老大看奏效了,大声喊道:“你们不是能打吗?打吧。看你们有多少箭,随便射,就向这些贱骨头身上招呼吧。”
这时西边的城墙已经被也速撕开了口子,占据了很长一段城墙了,正想扩大战果,向城门方向攻击,看到这种情况,也停了下来,等候命令。
但是他已经发现贼人已经在蠢蠢欲动,想把他们赶下城墙。
这时纳兰哈哈大笑,喊道:“你这个贼婆子,你也不打听一下。我们是天朝使团,今天的差事就是端掉你们的贼窝子,报你们抓人的一箭之仇。这些人关我们什么事?是你傻,还是我傻?天真,幼稚,天真的可爱。哈哈。”
不但是哈三,就连所有的官兵都听出来了,这不是陈大人吗?这学的也太快了。
也速听纳兰这么讲,心里有数了,带兵向东冲去。
纳兰命令:“哈将军,向前移动,别忙放箭。”
哈三心领神会,下令前进,两排盾牌手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弓弩手和火铳手鼓噪而进。西边杀声又响了起来。
城墙的贼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这些百姓。
这时也速已经攻了进去,打开城门,让百姓下了城墙,靠墙根蹲着,大队人马已经冲了进去。纳兰盯住了大旗主这个目标。
哈三也不顾别人了,不管有没有放下武器,一律格杀勿论。
纳兰大喝:“降者免死。”哈三才网开一面。
他们带人冲进聚义大厅,不见了人影。
纳兰问贼人,说大旗主带人已经向后山逃去,众人都想争功,放下其他人不管,向后面追去。在后面这开阔地,看见了大旗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哈三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他的弓十二石,是使团中最硬的。可是一箭射出,却被这大旗主一把接住,众官兵都吃了一惊,这得多大的手劲?
纳兰知道,哈三想亲手杀了她,报仇雪耻。纳兰自己也想成全哈三,没有阻拦,关键时刻帮他一把。看这个架势和她的身手,未必会束手就擒,哈三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看她就要跑向大山,纳兰当机立断,开火。一阵火铳和箭雨,大旗主和十几个亲兵全部被射杀。哈三派人过去割了首级。
哈三下令把所有的辎重装车,又找出一些金银细软,分给几个百户、副百户和总旗,让他们发给弟兄们,阵亡的由好友代领。纳兰装作看不见。
官军来到一处空屋子,这里有十几个妇女,看起来是抓来的,也没绑着。官军冲进去,互相看了一眼,欲行不轨。
正好纳兰进来了,也速带着人跟了进来,不由分说,一顿鞭子,抽散了官军。
纳兰大骂他们畜生,下令也速,把这些女子也送到城墙根和那些百姓汇合,让那些百姓去自寻生路,每人发给二两银子。
找几辆车装上粮草和金银。然后鸣锣下山,走出两里多地,回头看去,山上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哈三收罗好马匹、伤员,敲着得胜鼓,唱着凯歌回到使团大营。
二百八十六、飞来横功
这时李达亲自迎出大营,陈鲁远远行礼,李达走过来说:“瘟疫都已经制住了,还能有什么传染?早晨都吃了朵兰的药汤粥。走,一起过去看看。”
鲁哈图和蛮台已经回来了,关于蛮台的事,陈鲁已经请示了李达,李达同意,按龙刚例子入队。
陈鲁一边走一边汇报:“大人,我子诚已经看了山上的清单,我有这样的想法,大人听一下是否可行。缴获的粮食,除了留下一些自用,其余的都留给鹿牙河村吧,他们太苦了。还有这些金银细软,咱们也不方便带走,恐怕在路上出问题。早晨的时候,我让鲁哈图和蛮台去谈了粮食价格,用这些金银买一些,让当地千户所送过去。”
李达问:“本使还没见到什么千户所,他们肯出面吗?”
陈鲁笑了,说:“那也得分干什么?这个事他们愿意干。打老虎的时候见不到人,分肉的时候就都来了。每次如此。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候在那里了。”
李达也笑了,说:“都依你。还有,统计好阵亡将士,每人留给他们十两金子,让他们的总旗给保管,回去后交给家人。受伤的留在当地官府,每人也留下十两金子,我们回京时带走。”
陈鲁十分佩服,李达考虑事情十分周到,又不怕琐碎。喜子赶紧抢话,说:“老爷,还有咱们的二百两金子呢?”
陈鲁说:“放心吧,哈三心里有数。”
陈鲁他们走到路边,真看见一些官员候在那里,哈三正在交接战俘。他们看见前呼后拥地将士、官员簇拥着李达过来了,马上跪下,山呼万岁,恭请圣安。
李达也没让他们站起来,拿出钦差的派头,说:“你是守御千户所,非普通的千户所,民政、军政集于一身。这里的匪患如此猖獗,多少财物被他们抢去,多少良家妇女被他们糟蹋,你们却熟视无睹。还有你,是这里的理问官,你们的为官良心哪去了?”
这些人听不懂汉话,看见钦差一脸乌云,声色俱厉,吓得跪在地上,不敢仰视。李达给陈鲁使了一个眼色。
陈鲁过来用西域话说了一遍,又补充道:“钦差大人让你们都起来说话。你们可能也听说了,中使大人听说这里匪患猖獗,不顾西去的紧要差事,下令剿灭贼人,自己深入虎穴,侦察敌情。我们死伤三十多人,大人心里愤怒是难免的,这后事还得靠你们来处理。”
这说的也太高大上了,这哪儿跟哪儿啊?这一顿说辞,把李达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陈鲁把使团的意思给他们说了,让他们善后,剿匪的功劳都算在他们头上。几个官员大喜,这是飞来横功。刚才的不快瞬间就不翼而飞了。
哈三把一个车里的金银拿来让他们换粮食,鸣锣杀人,把匪首押到河边砍头,其余押回千户所审理。但是这个木机子与众不同,刀斧手砍了十几刀也不见效果,脖子上连一个白印都见不到。
刀斧手吓得扔掉鬼头刀就跑,大家一时惊呆了。
哈三早都憋着一股劲,看他们砍不死他,走上前去,抽出佩刀,在木机子脑后连砍三刀,明明是砍在了脖子上,但还是和刚才一样。
看热闹的官兵和百姓就有跪下的,也有想跑的,总之不敢看了,都说官军屈杀好人。
陈鲁看见纳兰在身边,对她竖起大拇指,说:“看出来了,你拿鬼符镇着他呢,要不然他早跑了。”
这时连千户所的官兵们都吓傻了,跪下大喊上仙老爷。千户非常尴尬,看着李达。
李达说:“你告诉兄弟们,他不是上仙,要不怎么被擒到这里?他只会一点点妖术而已,看我们杀人。”说完递眼色给陈鲁。
陈鲁翻译一下,然后对纳兰说:“你过去问一下这个木机子,然后杀掉他。”
纳兰走过去,看一下这些人,包括蛮台都跪下了,都是一脸的惶恐。纳兰转过身问木机子:“你是汉人?”
“是。”
“为什么当了土匪?”
“生活所迫。”
“怎么会?你们是出家人,无田粮米多,无儿孝子多,什么时候愁过生计?”
“是官府。”
纳兰说:“奥,明白了,你是官府通缉的?”这时陈鲁带着韩六儿等人也过来了。
陈鲁问:“你是江右省人?”
“是。”
“你是穆宏?”木机子吃惊地看着陈鲁,陈鲁说:“不要那么迷恋地看着哥,哥只是一个传说。你的撒豆成兵,缩地术呢?”
“被这位女侠镇住了。”
陈鲁说:“你学会了法力,应当造福桑梓,你却被人家买凶杀人,七尸九命。二十几年,朝廷已经过了三代君主,都在画影画形,发海捕文书,你竟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鲁审完,走过去向李达讲了。李达大喜,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这个惊动朝野二十几年的大案在自己手上破了,这又是一个飞来横功。他也摇头叹息,说:“这个畜生,没料到会被本使擒住。”
喜子和旗牌官过来立下卷宗,让他招供二十年前的命案。木机子说:“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只求一碗酒喝,全部招供。”
李达看他法术厉害,不敢给他。陈鲁说:“大人放心,有我们在,谅他也飞不上天。”
李达下令,给他一碗酒,他一饮而尽。把二十年前的命案招了。喜子让他签字画押,又倒给他一碗酒吃。
李达说:“纳兰,行刑吧。要人头。”
纳兰念动咒语,祭出马头拐,马头拐凌空劈下,就像一把钢刀,一下子砍掉了脑袋。众人一声惊叫,都闭上了眼睛。木机子的眼睛眨了两下,嘴动了几下。
陈鲁听见:“陈子诚,谢谢你的酒,我能魂归故里了。”
李达下令,把这四个旗主的人头都挂起来示众。千户安排人去办。千户所已经集齐了粮车,把缴获的粮食、盐巴和刚刚买的粮食派兵连夜解往鹿牙河。
使团人马回到了大营。这次剿匪,布匹、粮草剩的还是不计其数,尤其是马车,损失的,和砸了烧火的,所剩无几,早已经捉襟见肘了。
这一次车马都足够了。千户所又派出了二十个会说汉话的夫役,已经一切就绪了。
二百八十七、家在何处
李达到河边祭奠阵亡的将士。有了金银,大赏将士,晚上大排筵席。李达让旗牌官记上功劳,也速升为百户。
军医建议李达,还是不让陈鲁等人回到大寨,没办法只好在外面单摆酒席,这些难兄难弟们在一起庆功。
哈三的脸又拉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鲁一眼,纳兰也看在眼里。
他们都理解哈三此刻的心情。被俘入贼窝,擅动兵戈,损兵折将,又是陈鲁运筹帷幄,虽然是纳兰率队出征,但背后的影子就是陈鲁,大家都心知肚明。
还有,哈三发现,纳兰的一些做法越来越像陈鲁。原来哈三从来不和陈鲁比,在他看来,这位陈大人仰之弥高,高不可攀。
但是世易时移,最近职位提高,又加上纳兰,他的潜意识里在和陈鲁比,但是他找不出自己的优势,为此苦恼。
吃过饭以后,朵兰回到大帐,纳兰问了陈鲁一句:“中使大人不同意出兵剿匪。现在损失了这么多人,中使大人会不会秋后算账?”
陈鲁当然明白她在替哈三担心,因为纳兰是李达批准的,而且也只是死了两个人,伤三人,是一个大胜仗,也速为此还升了官。
看纳兰平时对哈三凶巴巴的,几乎像仇人一样。但是那一飞镖,还有今天晚上的问题来看,她一直心念哈三。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陈鲁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我国朝赫赫天威,不去惹别人就是,宵小辈竟敢打我们的主意,而且还动了我们一文一武的首脑人物,我们岂能轻轻放下?这是他们藐视我天朝的下场,敢犯我天朝者,虽远必诛之。”
纳兰说:“那就好。”转身走了,又停住脚步,看大帐没人,头也没回地加了一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陈鲁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你在情急之下,为了哈三,竟然对你的战友痛下杀手,还好意思说不是故意的。
但是陈鲁已经年近半百,宦海沉浮,马上压住怒火,淡淡地说:“我老人家不懂。”
“你懂。”
纳兰说了一句走了出去,正好和向里边走的朵兰撞了一个满怀,纳兰没停下脚步,匆匆走了。
朵兰说:“这丫头怎么了,鹰追了还是狗撵了?”
陈鲁说:“有事吗?”
朵兰看他脸色不好,看刚才纳兰的神情,知道有了争执。
她确实看不懂二人,没事玩暧昧吧,说:“小事,我看到了将士们都在发金银,连没上山的将士们都发了一两银子。你的药钱是我经的手,我去给中使大人支回来吧。”
陈鲁怔了半天,忙说:“不用,谢朵兰姑娘。这些东西我老人家用不上,一切衣食用度皆出于官,我要银子干什么?”
朵兰叹息道:“历朝历代,普天之下,这些官员都这样想就好了,大人真的这样想就好了。”说完,道了一个万福,告辞了。
陈鲁半天没反应过来。今天这一个个都怎么了,想造反了?索性什么也不想,快睡觉吧。
他喝了一些大麦酒,昨天又几乎一夜没睡,早就困了,梆子一响,他就进入了梦乡。
陈鲁回到了家乡,远望青原上,郁郁葱葱,久违的禾溪江清澈见底。两岸杂花生树,楼台林立。
这里自古物阜民丰,钟灵毓秀,人才辈出。那一次龙飞首科,这里包揽了一甲三名,轰动朝野。他为自己的家乡感到骄傲。
陈鲁在搜寻自己的府邸,看上去层层叠叠,不知道家在何处,他站在禾溪江边有几分黯然伤神,他竟然辨认不出自己的府邸。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老师阿德,在他身边匆匆而过。身上背的不是自己常见的那个药箱,而是一把宝剑,在陈鲁身边一下子飘了过去。
陈鲁感到好笑,这老头儿教陈子诚山川地理,语言风俗,有时也给人家看病请脉,可从来没看见过他教过剑法。
这次令陈鲁吃惊的是,老师右手拿剑,左手捻着剑诀向前飞去。
打架!阿德老师竟然在打架。这么大年纪了,哪来的这大火气?
陈鲁纵身一跃,在后面追赶阿德,可是阿德走得飞快,其实是在飞。
陈鲁借助江边上树木石头,纵身急追。眨眼之间,大约追了有十几里,老师的影子逐渐模糊了。陈鲁不知道他还在追谁,总是沿着江边在追。
陈鲁感觉好笑,是谁这么笨?有人追自己还沿着江边跑,不赶快换一个方向。
“你更笨,到前面去堵他。”竟然是蛤蟆的声音。
说的轻巧,在后面都追不上,怎么到前面去堵?师父蛤蟆不乱说话,试试吧。于是陈鲁又纵身跃起,一直追去。
“笨蛋,笨蛋,大笨蛋。一直用东西垫脚干嘛?你没看见你那个狗屁老师怎么走吗?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弟子?”
陈鲁明白了,但是没有剑,只好拔出匕首,左手捻着剑诀,把身一纵,箭一般地飞了出去。他觉得眼花缭乱,又在地上掂了一下,突然想起会被那个老蛤蟆骂的,不敢了,闭上眼睛去追。
“把眼睛睁开,胆小鬼,撞到树上不撞死你!真是撞了猪了,我怎么有你这样笨的弟子!”
这老蛤蟆阴魂不散啊,陈鲁一咬牙,左手捻着剑诀,睁大双眼,腾空而去。
只在一瞬间,他看见了阿德,说:“老师,你在追谁?我到前面堵他。”说着嗖的一下子越过了阿德,向前奔去。
这时前面有一个影子越来越清晰,这人惊魂未定的样子,陈鲁在后面仔细看看,他惊呆了,这人竟然是纳兰杀掉的木机子。他这一呆,停了下来。
阿德说:“快追,这是你造的孽。”
陈鲁听不懂,爱谁是谁吧,追上他就是,左手捻诀,纵身追去,一下子又超过了阿德,很快超过了木机子,拦在前面。
木机子停了下来,要向对岸跑去。
陈鲁说:“穆宏,你知道我老人家的本事,你跑得了吗?”
木机子坐在地上,喘着气。陈鲁走过来,大声说:“跑跑跑,就会跑。好玩吗?你和我的老师结了什么梁子?”
木机子已经不喘了,问道:“谁是你的老师?”
这时候阿德到了,也坐在地上喘气,一挥手,一个鬼符,变化出一道道红光,飞向木机子。
木机子又想逃跑,陈鲁纵身跳过去,把他向红光一推,陈鲁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二百八十八、江湖套路
木机子大叫一声,已经跪在地上,他的前额上有一个在变化着的鬼符。木机子说:“上仙原来是圣母派来的,不知道有何法旨?”
阿德说:“呸,你骗过这凡夫俗子,脱了躯壳,逃回天朝江南。你在人界虽然了了七尸九命,但是寰宇十方之地,已经没有你立足之地。圣母命令,这个蠢货把你送到北海,去堵北海眼,来完成罪愆。”
陈鲁大喊:“谁是蠢货?是我给那七尸九命讨回了公道。”
阿德说:“蛤蟆刚刚骂完你大笨蛋,这家伙身负上百条人命,要让他在人界遭受第一苦难,再经过十殿之灾,来世重生猪羊,被人类千割万切。是你陈子诚成全了他,给了他一碗酒,让他逃脱寰宇十方的追捕,把你这几个月积攒的天功尽数毁了。我和蛤蟆只好去求了圣母,要你完成这个差事,赎你罪孽。”
陈鲁大喊:“又是我,干嘛一去北海底就非得我去啊?不好玩,那里一点都不好玩。老师,明天有什么好差事、好玩的地方,你再派我去。”
“别闹,抓紧时间,别误了你的行程。老蛤蟆还给了你一根绳子。”说着扔了过来。
陈鲁说:“怎么绑?”
“随你怎么绑。”陈鲁随意向木机子身上一扔,霎时间捆了个结结实实。另一面的绳头还在陈鲁手里。
陈鲁说:“没有狗儿我去不了。”
阿德说:“怎么去不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不就是河嘛!”
陈鲁只好点点头,拉着木机子,轻飘飘地跃入禾溪江,右掌拍出“寰宇十方天步”七重,一道浅红色光芒射出。他们向前面疾驰。陈鲁默默念咒,来到了灰蒙蒙的、令人压抑的渐鬼国。
渐鬼王带着文武迎了出来。陈鲁边走边说:“都知道了?”
渐鬼王回道:“知道了。”
陈鲁说:“记得把绳子还我。”说着交接了木机子,看木机子脸色惨白,也有几分不忍。
这没有逃过木机子的眼睛,他见有机可乘,说:“你这位老爷,想杀我却救了我,救了我呢,其实又是害了我。”
陈鲁听不明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我老人家也不想懂,你快去吧。”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了,说:“我和你们一起去,见一见谢瞎子去。”
这时木机子还是不放弃,说:“老爷那么聪明,有什么不懂的?你杀了我,让我解除了人界的苦,那个老家伙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救了我。”
“那是,要不然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鬼差事,不是,是渐鬼差事。”
木机子接着忽悠:“但是你又害了我,做了几天鬼,连渐鬼都没得做,就直接堵北海眼了。”
陈鲁说:“这怪不得我老人家,是你咎由自取。”
“平章大人,是你吗?”是谢十三的声音。
陈鲁说:“来公干,顺便来看看你,你怎么样?”
“这句话问的没意思了,在这还能怎么样?”
陈鲁说:“也是,需要什么就朝他们要,有敢怠慢你的,你就告诉我。”
谢十三说:“你别说,这些兔崽子们还行,伙食也说得过去,有时候也能喝上二两。什么公干,能透漏一下吗?”
木机子赶紧说:“抓我堵北海眼,我家里有九十岁的老母,三岁的娃娃,去了我一个,死了一家人啊。”陈鲁沉默了。
谢十三说:“新来的,这是江湖套路,你一定是占山为王或者是砸杠子的。你都多大岁数了,还特么的三岁娃娃,骗人也学会变通点。平章大人,不要让他套路了。我告诉你,在寰宇十方,不能滥施恩赏。比如我这件事,我瞎子是感激你,可是在圣母那里你就损去一功。平章切记。”
陈鲁明白了,说:“你这个老瞎子,心够狠的,你说的对,话糙理不糙。”转过身来对渐鬼王卓南说:“你行刑吧。”
“是。”一阵风声过后,海浪阵阵,一个大广场显露出来,长长的甬路旁边站满了弯腰驼背的渐鬼。
陈鲁看着有几分不忍。这些家伙,在世间作恶,在鬼界也不守规矩,罪有应得。他看到卓南一身王爷打扮,两边鼓罄齐鸣,卓南向陈鲁躬身一揖,升上宝座,宣读太元圣母法旨。
全体文武跪谢,一时乐声大起,地宫渐渐打开,黑气弥漫。
木机子绳索自动解开,像有东西拉住他一样,徐徐进了地宫。一阵刺耳的嘈杂声传上来,紧接着是惊涛骇浪、战鼓咚咚的声音,一道黑气从上一直坠入地宫,地宫门咣铛一声合拢,归于寂静。
渐鬼王大喊:“拜上仙。”大家一齐跪拜。一阵风声过后,又是一阵海浪声,广场、甬路消失了。
陈鲁大喊:“谢瞎子,你给我老人家留了一手。”
谢十三哈哈大笑说:“那是你太性急。”
陈鲁也笑了,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再让我玩这个,我一掌‘寰宇十方天步’九重,把这个狗屁地宫给你们拍得粉碎。”
谢十三说:“要不寰宇十方都奈何不了你呢。”
“胡说,我老人家不违天道,我命由我,各方自然奈何不了我。不和你扯淡了,我得赶紧去交差了。”
这时卓南过来送别,陈鲁说:“卓南,我老人家有事和你商量,以后你们这里是不是也弄什么孟神酒一类的。给这些渐鬼喝下去,省得这些渐鬼们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卓南很高兴:“有啊,早都备着,没有上峰的法旨,我们也不敢用啊。经常有各方人士到这里来,向这些渐鬼们打探一些事情,我们整天疲于应付。他们忘了前世,也就都没有烦恼了。”
陈鲁说:“我们就算达成一致了。你来操作,原来的就算了,以后到这里的都吃孟神酒。”
陈鲁告别了卓南,回到了禾溪江岸上,想把绳子还给阿德,掏了半天,哪有绳子的影子,只有一根虾篓子的竹条。“老蛤蟆最善于装神弄鬼。”陈鲁嘀咕着。
“你敢骂师父!杀了他。”是蛤蟆的声音。不容陈鲁辩解,两棵大树飞奔而来。陈鲁以为眼睛花了,怎么树还动了起来?仔细一看,真是两棵大树迎面撞来。
他来不及出手,撒腿就向东面跑去,东面也有一棵大树迎面打来,他转身向后,又是一棵大树。陈鲁大叫:“师父饶命,弟子错了。”
这时三面同时有大树撞来,上面也已经死死封住。陈鲁不及细想,纵身一跃,想越过禾溪江,在他的印象里,禾溪江有三十多丈宽。他刚刚和阿德学的,左手捻诀而走,一跃十几丈。他想缓一下脚力,后面的两棵大树根本就不给他容空,他都已经感觉到树枝擦在身上,赶紧手捻剑诀,凌空飞过,有一百多丈还没飞到对岸。
二百八十九、为一个人忙活
陈鲁又大喊师父,可是根本就没人理他。他不敢停留,终于到了对岸。回头看时,大树没有跟过来,刚刚想歇一下,对面的两棵大树又扑面而来,和刚刚对面的一幕一模一样。他又使劲地跃到对岸,这时他似乎轻松了许多。
陈鲁把那根竹条使劲地扔向空中,大喊:“还给你这破玩意。”谁知道这根竹条也变成了一棵大树,朝他的脑袋砸来。他躲闪不及,咣当砸在了前额上。
醒了,嘴里还在骂着:“老蛤蟆。”知道自己醒过来了,原来是撞在了床头上,他又气恨恨地砸了两下。
已经天光大亮,蛮台在吃惊地看着他,韩六儿已经见怪不怪了,自顾自地在收拾东西。陈鲁看一下自己的左手掌,找出药布,想换药。
韩六儿说:“大人,朵兰姑娘嘱咐了,一会儿她来给换药。大人就不要自己鼓捣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手伤了可不是玩的,十指连心啊。”
陈鲁看一下韩六儿的小指,已经结痂了,但是小指处光秃秃的,陈鲁感觉到很歉然。但是马上摄定心神,说:“你们都收拾好了?六子,还记得那块红珊瑚宝石吗?”
韩六儿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大,说:“在大人的私人物品箱子里,大人用吗?很容易找,片刻就能找到。大人先吃早餐吧。”
陈鲁吃早餐的功夫,韩六儿已经找了出来,是这几天陈鲁刚刚见过的那一块,还是用油布包着,韩六儿把它放在桌子上。
没等陈鲁吃完饭,两位美女进来了,朵兰开始准备药和药布,等着陈鲁吃完,给他换了药。陈鲁看二人已经扎拽停当。
陈鲁说,你先换药,完事我再吃饭,两不耽误。
朵兰也不客气,很快包扎完,对陈鲁说:“陈大人,我已经让喜子禀告中使大人,咱们还得和大队分开走。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咱们走在后面,也不用太远,在一二里地的距离就可以。大人坐车,我骑马。我什么时候想坐车了,再换回来。”
陈鲁点点头。纳兰说:“大人,你吃着饭,我帮你收拾东西。”陈鲁赶忙说不敢,纳兰已经开始收拾了。
纳兰说:“中使大人的东西,我也帮助喜子收拾。”
陈鲁已经吃完了,把碗一推,站起来说:“我是中使大人吗?”说着想拿出珊瑚来把玩一会儿。当他从布包里拿出来那一瞬间,满室生辉,但是只是红光一现,又恢复了原样。
纳兰听出来了,陈鲁有意拿话怼她,正在生闷气。看见了这个红珊瑚,想起哈三曾经说过北海下的渐鬼国。她早已经没气了,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她的气都去了哪里。她跑过去就把珊瑚拿了起来。
朵兰也走了过来,看这确实是一件稀罕物,摸在手上,有一种温润、滑腻腻的感觉,只觉得通体舒泰。
两个美女爱不释手。陈鲁梦里到了渐鬼国,想起了这个东西,昨天在收拾东西时又看到了,就想把玩一下。
看两位美女啧啧称奇,心里不免得意起来,又不好意思收起来了,说:“你们要是喜欢,拿去玩吧。但是说好了,它的主人是我老人家,你们的陈大人。”
二人大喜,纳兰连油布也不要了,抱着跑了出去,朵兰跟在后面。这时正好哈三在大营门口指挥辎重车先走,看着两位美女像孩子一样跑着。
纳兰手里拿着东西一闪一闪的刺着哈三的眼睛,哈三仔细看了一下,想起来是在渐鬼国拿回来的那个珊瑚石。他的心里有几分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大队出发了,天气晴好,陈鲁他们跟在后面,有时看着使团的大纛旗,有时看前面刮起的烟尘,远远跟着。这给他们的小团队带来了好处。休息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可以有时间煮点东西吃。
鲁哈图专门要来了一辆马车,拉着柴火、水一类的东西。到了午正三刻,前面打了旗语,休息半个时辰。纳兰赶紧去伙头军那里,立灶,烧水,大家吃了一些热饭。
时辰一到,朵兰骑马,陈鲁在车里品茶,非常惬意,这么多人都在为他一个人忙活着,倒比在大队里清闲了不少。
下午的路程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走出了人烟稠密的地方,又来到了山涧峡谷,好在气温还是那样,春意盎然的阳春气息。
晚上又休息了两个时辰,后队有凉开水,中午的饭还是热的,又煮了一些汤。大家服侍着陈鲁吃完,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大家在月光下吃了饭。
陈鲁伴着这皎皎月色,又有美人香车,几乎乐不思蜀了。自己作为长官不能乱说话,要不然,隔离他八个月正好,死了又有何憾?
前面已经起行,陈鲁下令跟上。纳兰是蒙古姑娘,这明月感染了她,放开歌喉,唱起了古老的蒙古歌曲。刚唱几句,朵兰跟着唱,很快鲁哈图、蛮台几个蒙古士兵跟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前面大队也听到了,也大声唱了起来,给这单调的行军带来了乐趣。
陈鲁一直嫌军中有女人太麻烦,这段时间他不那么想了。不但没什么麻烦,有时还能办许多事情,还能鼓舞士气,比如他陈子诚的士气。尤其是这两个美女都不是泛泛之辈,两人各有一手绝活,令这些大男人们佩服,一丝一毫不敢有亵渎之心。
大家唱了两个歌,陈鲁惬意地躺在车里在想,自己有福不会享,这本身就是自己应该有的待遇,现在反倒是占了人家朵兰的便宜。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陈鲁感觉车子一顿,停了下来,醒了,问车夫:“怎么了?是休息了?”
没等车夫说话,韩六儿过来了,说:“大人,大队走得太快了,我们可能掉队了。”
陈鲁下了车,吓了一跳,已经天光大亮了,这一觉好睡。管说李达这一天都精神抖擞,没事就催赶队伍,原来是他早都睡够了。
朵兰也走了过来。陈鲁这才发现,朵兰骑在马上,也是英姿飒爽。蒙古女子就是不一样,生下来就在马背上,而汉人女子,年复一年地,只能看见自己府上大院里四角的天空。
纳兰发现陈鲁在盯着朵兰,马上说:“陈大人,好睡啊。”
二百九十、掉队了
陈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打个哈欠掩饰一下,说:“朵兰姑娘,让你受了颠簸之苦,这算不算鸠占鹊巢啊?”
朵兰说:“陈大人太客气了,这个车子本来就是陈大人的。我坐在里面才是鸠占鹊巢呢。”
陈鲁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说:“朵兰,你骑马的样子很棒,我老人家表示服气。”
鲁哈图跑了过来,骑在马上大声说:“大人,小的追了三四里,也没见到大队,恐怕大人着急,回来禀报。蛮台和麻子还在追,我已经告诉他们,再追十里,不见大队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纳兰说:“不用怕陈大人着急,他惬意着呢。你们看一下有没有岔路、车辙。”
陈鲁看纳兰说话太放肆,有心说她两句,这时朵兰说话了:“妹妹,说话要注意一些,怎么和陈大人说话呢?”
纳兰意识到了,赶忙说:“陈大人恕罪。”
鲁哈图这才有空说话:“那边确实有一条羊肠小道,我们看了,没有车辙。”
陈鲁皱了一下眉头,说:“这边有没有岔道?”
鲁哈图坚定地说:“这边没有,连羊肠小道都没有。这里全是砂砾地,根本就看不出有没有车辙,也都是山涧峡谷,没有人烟”。
陈鲁说:“一晚上没休息,你们累不累?”
纳兰说:“累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大队不休息,陈大人又在睡着,我们哪敢擅自休息啊!”
韩六儿说:“大人,马也跑不动了,休息一下吧。”
朵兰说:“不行,大队应该扎营了,我们赶过去吃饭。实在追不上大队,也得先见到我们打前战的,蛮台他们还等着咱们呢。”
陈鲁感觉有几分不妙,但是转念一想,总不会三四百人一起出事吧?他不敢露出表面,说:“你们都学学人家朵兰。好,就听朵兰的,我们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加速前进。朵兰,你上车来。”
纳兰都已经拨转马头了,听陈鲁这么一说,又转过脸来,看了一会儿,发现陈鲁已经下了车,她自己才拍马走了。
又走了近十里路,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蛮台和麻子两个人站在路边候着呢。鲁哈图赶紧跑过去,陈鲁看见两个人在摇头。
陈鲁慌了,这里是土道,有来往的杂乱的车辙,根本无法判断是谁的车子。这边已经看到了一些房屋和蒙古人的毡包了。
鲁哈图也在路上看了一会儿,然后跑过来说:“大人,蛮台他们没追上,我看了,也没有咱们大队的车辙。咱们大队有许多重车,车辙明显,蛮台和麻子很长一段都看了,没有。大队人马还没过来。”
陈鲁安慰大家,没事。大家找到一条小溪,在离官道两里地的地方扎营,立上大帐,陈鲁下令,扎上寨栅。士兵们莫名其妙,但不敢违令,立寨,做饭,喂马。
陈鲁和纳兰走到车子旁边,朵兰也过来了,说:“陈大人,怎么还立了寨,暂时不走了?”
陈鲁严肃地说:“走不了了,大队出事了。”
纳兰吃了一惊,说:“不会吧,这么大一队人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没了动静啊,还是走到岔道上去了。”
陈鲁摇摇头,说:“纳兰,你冰雪聪明,换作是你,你能在这山涧峡谷中舍官道走小路吗?即使想走,我们前后相隔一二里地,他们也会留人等着我们,或者做上一个明显的记号。”
朵兰说:“是这样,听陈大人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纳兰点点头,说:“那次我们不也让那个蝠王老妖婆给骗进大漠了嘛!怎么办?陈大人。”
“不知道,先吃饭。”
看大帐已经立好,韩六儿在门口侍立。这是一个信号,告诉老大,一切就绪,随时可以进帐。陈鲁走进大帐吃早餐。
吃过饭,陈鲁带着韩六儿向外走去,这里也是峡谷地带。道南是一大片麦田,道北是一片荒原,起伏不平的丘陵,却都是绿草如茵,这里扎了一些蒙古包。陈鲁发现蛮台和麻子等人牵着马向那里走去。
陈鲁调转方向,向道南的农人走去。这些农人看见这两个陌生人,都想走开。陈鲁赶忙用西域话打招呼,这些人疑惑地看着他俩。
陈鲁后悔了,应该带着那两个美女,他们都是蒙古人,而且女人更给人以安全感,而他陈鲁和韩六儿都是汉人官员,容易让人产生敬畏感。
陈鲁和他们交谈了一会儿。这个地名就纳秃,在这西南十里也有理问所,再往西北去一百多里才有千户所,叫孔葛思守御千户所。陈鲁问他们有没有看见过兵,他们都说没有。陈鲁谢过,失望地回到了驻地。
孔葛思千户所,他去过,那里有一条大河,叫孔葛思河,可是时隔几年,都忘了。他深有感触,也算是有了教训。
这一次,他有一个小册子,记载了每一处宿营的情况,忙的时候就让韩六儿记下来。后来他发现李先有时也在记,以备使团回来,或以后朝廷到西域公干时,有第一手资料。
陈鲁现在没有其它办法,只有一个字,等。他下令休息。陈鲁睡了大半夜,一点困意也没有,把小册子拿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有缺失的,慢慢回忆,都补记上。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纳兰来了,吓了陈鲁一大跳,说:“没规矩,进来不先给一个动静。”
纳兰没有直接回答,低声说:“走,赶快到我的大帐去。”
尽管声音很小,韩六儿还是醒了,赶紧起来。陈鲁看一下已经是未时了,马上随着纳兰走到她们的大帐。一进屋,只见红光满室。纳兰的脸映的像桃花一样,而陈鲁和韩六儿脸色却成了黑红色,就像刚刚调好的大酱一样。
朵兰指着他们三人在笑。几个人都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朵兰又指了一下纳兰床上那个红珊瑚宝石。
陈鲁说:“我老人家看了六子的脸了,这个破宝贝还是挺讲理的,六子的脸就是猪肝色,她们两个的却是桃花色。”
韩六儿挺起脖子嘟哝两句,又把话咽了回去。纳兰说:“韩六儿想说,陈大人的脸和他的一样。”
二百九十一、胡乱联系
陈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说:“谁的?你是说我老人家吗?不可能,那岂止是桃花?”看三个人都在笑,说纳兰:“没规矩。”
纳兰说:“是,陈老爷,以后我们一定立起规矩来。”
陈鲁走到宝石那里,摸了一下,红光立刻消失了,纳兰大喊:“别摸。”马上作捂嘴状,自己赶紧说道:“没规矩。”
陈鲁没理她,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个红珊瑚又放出光来,陈鲁过去它又灭了。
陈鲁说:“这次我老人家可是没摸它。你们说它这是欢迎我呢,还是欢迎我呢?”
一边说一边又走到了门口,红珊瑚又放出光来。朵兰淡淡地说:“就是,很怪。”
陈鲁没再理他们,回到自己的大帐,韩六儿又去睡了。他接着整理小册子,可是纳兰的脸一直在他眼前晃悠,一会儿又变成了韩六儿的猪肝色。
这个红珊瑚宝石照得男女不一样,而且似乎非常不待见他老人家。
他总感觉这里透着古怪,他又想起了朵兰那句淡淡的话。他总感觉这次发光和使团有关。
人们的习惯性思维就是胡乱联系。一个特定的事情,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几乎逃不出那个思维圈子,有什么事情都能和它扯上关系,有时还会牵强附会,并且找一大堆理由来忽悠自己。
陈鲁这大半天都在这大帐里抠这个小册子,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从头到尾,再加上新添上的,看上去似乎都和今天这件事有关系,甚至出现了幻觉,李达被啖怪生吞的画面。
现在就是这个宝石了,这么古怪,当然会引起他的联想。这个红珊瑚是北海渐鬼国的,那就应该是产自北海。他的大脑电光石火般的一闪念,使团这次又和北海扯上关系了?那就好办了,那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想到这里,他拿出文袋,找出镇海珠,念动咒语,波涛汹涌的大海画面出现在陈鲁面前。不一会儿,大海退去,倪溪跪着喊大王千岁。
陈鲁问:“倪溪,最近国家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
“有没有什么不速之客?”
“没有。只知道大王你去了咱们下面公干。”
陈鲁说:“这你们都知道?这我就放心了,你忙吧。我老人家也没什么事,就是查查岗,你们都用心办差吧。”
画面消失了,这真是想多了,和他们真的没关系。
纳兰端着饭进来了,看了一会儿,说:“不在那里也没关系。”
陈鲁正在认真地思考,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饭菜,怒道:“六子,你这懒虫,怎么能让纳兰姑娘服侍?”
纳兰说:“又来了,又来了,这是第几回了?我为什么不能服侍陈大人?六子在端菜,朵兰也过来了,到你这大帐来凑合了。”
原来如此。
陈鲁想起来刚刚纳兰说的那句话,问她是什么意思。
纳兰说:“大人以为使团和这个宝石有关联,我和姐姐也这么认为。”
朵兰和韩六儿进来了,朵兰也点点头。
陈鲁已经坐下准备吃饭了,又站起来说:“我老人家已经验证过了,纳兰也看见了,真的与此事无关。”
纳兰说:“只能说和北海没关系,不一定和红珊瑚宝石没关系。”
陈鲁也不吃饭了,盯着纳兰看着,把纳兰盯得心里发毛,说:“陈大人,你要干嘛?不会又要使什么计策吧?”
一句话把朵兰说笑了,陈鲁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说:“是计谋,但不是我的计谋。”说着又拿出镇海珠,对纳兰说:“去你们大帐把那个宝贝拿来。”
纳兰说:“在我的文袋里。”
朵兰说:“这是我妹妹的命根子,一刻不离身,时刻把玩,成了她一个人的了,我多玩一会儿她都不愿意。”
纳兰笑了,说:“这点小事也告状?让着我一些吧,谁让你是姐姐呢!”
陈鲁没理她们,念动咒语,又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片刻退去。倪溪说:“见过大王,大王又在查岗吗?”
陈鲁说:“胡说,我老人家就会查岗,没别的差事吗?你看一下,这个宝石是北海产的吧?”说着把红珊瑚拿过来晃了几下。
倪溪这才看见纳兰,说:“老臣见过娘娘。”
纳兰回了一个万福。
陈鲁不满地瞪了纳兰一眼,对倪溪说:“又胡说,谁是娘娘?快办正事。”
倪溪看了一会儿,说:“这个宝石非常特别,老臣敢说,寰宇十方也找不出第二块。但是看不出是产自哪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咱们北海产的。”
陈鲁说:“没事了,退下吧。再嘱咐你一句,这是本王的弟妹。”
倪溪说:“老臣早也说过,那也是王妃娘娘,老臣告退。”
陈鲁怕吓着朵兰,赶忙把画面退出,把镇海珠放进文袋,看了一眼朵兰。她脸上有几分惊讶,但是丝毫看不出有恐惧。
陈鲁想,好大的胆子,这个女人真的不寻常。
大家匆匆吃完饭,三人坐着吃茶。纳兰说:“能知道红珊瑚的产地,就能知道究竟和它有没有关系了。”
陈鲁说:“有道理,再有一百多里才有大市镇,这里怎么有人会鉴定?”
纳兰说:“陈大人上天入海,神通广大,这一百里还不是眨眼的功夫。”
陈鲁看她一眼,没有取笑的意思,说:“我是孙猴子啊?还上天入海的,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你明白,不是和其他九方人士打交道,我和普通人一样,每一条路都得用这脚一步步量。”
韩六儿正在壶里续开水,说:“大人,这个红珊瑚是咱们从北海下的渐鬼国带回来的,要是能到那里问一下,不就解决了吗?”
一句话把陈鲁说的瞪大了眼睛,说:“六子,你太有才了。真是当局者迷啊。我老人家马上到渐鬼国走一趟。”说着把红珊瑚放进文袋里。
纳兰说:“陈大人,我和你一起去。”
陈鲁说:“算了。拜托,回头你们家的哈将军还得闹腾,这才刚刚消停几天?”
纳兰说:“哈三也不是那不识大体的人,这是两码事。”
陈鲁说:“不好意思啊,说错话了。哈三识大体、顾大局,但是纳兰,这不是厮杀,你去有什么用?大营还没有人保护。”
二百九十二、寻根朔源
朵兰说:“是啊,妹妹,你走了,我怎么办?”
纳兰说:“我倒不是非得去,我是不放心我的宝贝。别忘了,得给我拿回来啊。”
朵兰说:“陈大人,看见没有?这个宝贝算是她的了。”大家都笑了。
韩六儿一想到渐鬼国就心有余悸,他跟着去过。但是人家韩六儿有他的可取之处,随老大去的任何地方,回来后不和任何人讲。和陈大人一同去过的,烂到肚子里也不外泄,这很难得。
韩六儿的差事是保护陈大人,可现在,正好反了。这次看陈大人没点自己的将,也乐得不去添乱。
陈鲁心里着急,片刻不敢耽搁。也不骑马,走出营地,纵身向小河深处跨去,念动咒语,来到渐鬼国。
渐鬼王卓南大吃一惊,刚刚走,怎么又回来了?赶紧率领文武百官迎了出来。陈鲁来不及扯淡,单刀直入,说明来意。卓南看了一下,说不出所以然,把仓库大使叫来。
仓库大使看见这个红珊瑚宝石,大吃一惊,说:“大王,这是西海海底所产,寰宇十方独此一块。是前一纪时,东方宇在那里偷的。后来东方宇犯了十方律法,太元圣母把他堵了北海,他的这个宝贝就留在了这里。”
陈鲁哂笑道:“又胡说,既然这么宝贝,你们舍得压在我老人家的背上?谢瞎子眼瞎心也瞎吗?”
仓库大使说:“上仙说笑了,谢大王夺了王位,我们都靠边站了。他根本就不认识各种宝物,随便使用,也没有人能禁得了他。”
陈鲁翻看红珊瑚一眼,对卓南说:“这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啊?是不是你也不知道?”
卓南说:“上仙说的是,我真的不知道。”
仓库大使说:“既然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当然有不同凡响之处。寰宇十方有人能窥破大道,功力相当,用这宝贝可以连接十方,纵横寰宇,就像你们世人说的开天目。”
陈鲁对渐鬼王说:“哇,这么厉害,那你给了我老人家会不会很后悔?”
卓南说:“没什么可后悔的,上仙和它有缘,自然就是你的了。”
陈鲁心里一动,说:“假如别人替我保管呢?”
仓库大使说:“那也没用,该是谁的那是注定的。如果在别人手而不能归还,那就是和上仙的缘分尽了。但是这个人得看有没有福气拥有它。”这等于没说,随你去理解了。
陈鲁又把红珊瑚宝石放进文袋里,问渐鬼王卓南:“西海在哪里?”
“在大堂山北侧,大漠之西。”
“离哈烈有多远?”
渐鬼王说:“大约四万里。”
陈鲁吃了一惊,问道:“现在我在孔葛思驻扎,离西海多远?”
渐鬼王思考了一会儿,说:“两个方向,在孔葛思以北,也是四万里。差不多远近。”
陈鲁匆匆告辞,回到驻地,已经是二更天了。只有朵兰的大帐还亮着灯,其他的都已经熄灭了。陈鲁不便惊动,赶紧回到自己的大帐,韩六儿马上点上蜡烛。
陈鲁让他找出地图,查了半天,根本就没有什么西海,也没有大堂山。
但是,他记得自己还到过大堂山,可以说是自己见过最高的山,没有之一。那为什么这上面没有标注呢?
正看着,两位美女进来了,她们两个一直在等着,说好,三更天不回来就睡了。看见陈鲁大帐亮灯了,知道已经回来了,马上过来。陈鲁对她们说起了西海。
纳兰说:“我打小就听阿达讲西海的故事,还真不知道哪里是西海。”
韩六儿过来了,说:“大人,小的知道。”
陈鲁大喜说:“知道还不快说!还等我老人家请教你不成?”
韩六儿说:“大人息怒,就是西王母大宴蟠桃会的地方。”几人一愣,互看了一眼。
陈鲁一声怒喝:“滚。”韩六儿吓了一跳,退到一边。
纳兰说:“这么说,这个红珊瑚产自西海了。陈大人,你没忘在那里吧?”
“没忘,放心吧。你们两位,告诉你们,以后再不要把玩这个了,会惹来祸端。”
纳兰说:“别啊,陈大人,我们还没玩够呢。”
陈鲁说:“相信我,没错的。”
纳兰说:“借口。”陈鲁装作听不见,想起大青马曾经带着自己去过那里。但是没有准确的位置,狗儿就不能把他准确地送到。一听说是西海,茫茫荡荡,哪里是要找的地方。
陈鲁郑重地说:“我去一趟西海。”两人都懂他的意思,借助脚力。
纳兰说:“陈大人,我和你一起去吧,还让韩六儿保护我姐姐。”
朵兰说:“还是我去吧,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纳兰说:“治病时你去,厮杀的事还是我去吧。”
陈鲁也为难,朵兰不在考虑范围,但是纳兰去了,哈三又得闹,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没人保护朵兰。
他想了想说:“你们谁也不能去,我自己去。”
这时候韩六儿又说话了:“大人,小的又要多嘴了,大人去救人。我们想一下,这么大的使团就凭空消失了,恐怕被人家上了手段,带上朵兰姑娘是对的。”
纳兰大吼一声:“韩六儿,用你多嘴!”
韩六儿笑着说:“你让我把话说完,遇到敌人厮杀,大人还真少不了纳兰的帮助,我们谁也帮不上忙。”
陈鲁听他说的有道理,没了主意,鲁哈图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他已经听了有一会儿,说:“大人,你们三人都去不就结了!我们也省得保护朵兰姑娘了。”
朵兰说:“陈大人,别再犹豫了,咱们都去。”
陈鲁也认可,这样也省得操心朵兰了。可是这一骑三人怎么办?纳兰不由分说:“我们去准备。走啊,姐姐,陈大人在营门口等着我们。”陈鲁同意了。
陈鲁扎拽停当,打了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他低声问道:“狗儿,三个人,你吃得消吗?”陈鲁看它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说:“两个女的,朵兰和纳兰。”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点点头。
陈鲁又拿出红珊瑚让他嗅了一下,说了几句,它又点点头。陈鲁牵着马走了,出营门拐一个弯,确信没有人看见,想了想又觉得不踏实,放下马又走回去了,走到门口,两位美女已经出来了。
二百九十三、又见魏铭国
陈鲁说:“你们在狗儿那里等着我,我去布置一下。”
回到大帐,让韩六儿把鲁哈图喊来,告诉鲁哈图:“告诉兄弟们,我不在时,大营一切听从韩六儿安排,不准私自外出大营。我们如果十天回不来,你们就到最近的千户所销案,然后回去,到京师报告给行人司。”
两人看他说的郑重,掉下几滴眼泪。
陈鲁大步走了出来,两位美女已经在马上等候了。陈鲁看到纳兰坐在前面,心里有几分不自在,说:“纳兰,你姐姐是弱女子,你让她坐在中间吧。”
纳兰笑了,说:“谁是弱女子?陈大人你是真不知道啊,我姐姐马术比我好。再说我在后面害怕,我还是在中间吧。”
陈鲁很不高兴,刚要说话,朵兰说:“陈大人,没事,天就要亮了,我们快走吧。”
陈鲁不好再说什么,上了马,纳兰抓住了他的腰带,陈鲁一抖缰绳,大青马腾空而起。
两个美女一声尖叫,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停了下来。三人睁看眼睛看时,都吓了一大跳。大青马竟然停在了水面上,是大海,波涛汹涌的大海,蓝的发黑的大海。
这时大家正好脸朝东方。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它已经放出万道金光,金光越来越重,一道道洒在大海上,大海又把这一道道金光反馈给周边,像一片片锦鳞,在空气中泛着光。只在片刻时间,金光背后跳出来一个红的耀眼的大火球,海天一色,分辨不出方向。三个人加一匹马,就像是一座金像放着光芒。
朵兰说:“好美啊!”
这一声惊醒了众人,都意识到处于危险之中。
陈鲁说:“狗儿,又调皮,找打吧?快把我们放在一处陆地上。”
大青马回头看了陈鲁一眼。陈鲁忽然明白是他给狗儿嗅了那个红珊瑚,这地方肯定与红珊瑚有关。他友好地拍了大青马一下,说:“明白,我不怪你了,走吧。”
大青马这才一跃而起,片刻时间停了下来。三人看看,是一个小岛,严格意义上讲,是一块露出海面的孤礁,他们停在一块平地上,这块平地也就只有半个帐篷那么大。这还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岛,都是被大海冲刷的礁石,大海还在愤怒地击打着,震耳欲聋。
陈鲁说:“这狗儿不是凡品,它把我们带到这里,肯定有缘故。如果没有邪祟之事,它飞不起来,和普通马没有什么两样。是吧,狗儿兄弟?”
这时大青马正在向东方死死地盯着,听陈鲁说完,它点点头,眼睛还是盯着东方。这引起了陈鲁的注意,他转过脸向东方看去,阳光刺眼,他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异样,坐下来,拿出水袋喝水。
两位美女兴奋不已,还在四处打量,足足有两刻钟,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前蹄连续刨地。陈鲁意识到有情况,全神戒备,两位美女也绷紧了神经。
陈鲁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异样,瞪了一眼大青马,看它仍然在盯着远方。陈鲁顺着方向看去,东部海面笼罩在一团团大雾里。
过了一会儿,大雾脱离海面,逐渐上升,大雾后面,赫然是一座大市镇,悬在海面上。三个人一阵惊呼。这个大城和荒漠看到的又是不同,楼更高,街更宽,人流摩肩接踵。
这个城市整体在徐徐上升,渐渐脱离了海面。雾气上升,城市紧紧跟着上升,有一半已经隐在雾中,但是街面上往来的行人已经尽收眼底。
纳兰大叫一声:“哈三,是哈三,没错。”她激动的手舞足蹈。这么远能看到吗?
陈鲁有几分疑惑,看了一眼大青马,这个畜生也正在盯着陈鲁。陈鲁一下子明白了,说:“快上马。”纳兰主动让朵兰坐在中间,她自己坐在后面。陈鲁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纳兰心里什么都明白。
陈鲁不敢迟疑,感觉朵兰已经抓紧了,问了一声,都说好了。陈鲁大喝一声:“起!”大青马凌空一跃,向大海跃去,几个人把眼睛一闭,听见耳边呼呼风声,似乎走了很远。
陈鲁猜想,这个比刚刚的还要远,只不过看着近而已,不知道多长时间,随着纳兰那刺耳的尖叫声,大青马停了下来。
陈鲁很佩服朵兰,她总是能做到那么淡定,她其实也没大纳兰几岁,这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孩,鉴定完毕。
大青马在一个牌楼前停了下来,牌楼上写着三个碑体汉字,魏铭国。陈鲁大脑极力搜索,这是哪一国?一时想不起来。
街上没有几个行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现在的天朝人很像,都是右衽衣服,这是汉人和其他族群的区别。陈鲁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两位美女的上衣,特意盯了一下她们的带子,是左衽,蒙古人和西域人的习惯。
这两位美女看陈鲁无缘无故地盯着自己的衣服,都有几分恼怒,陈鲁也没理她们,牵着马径直往前走。走了两里多地,他们发现人越来越多了,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声。
纳兰从来没到过汉地,看这些房屋街衢,别有一番风味,她的眼睛不够用了,赞口不绝。他们看见往来大多数都是汉人,穿着右衽衣服,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忽然明白了陈鲁刚才在看什么。
这里的天气和他们驻扎的纳秃差不多。他们走到一处拱桥,上面写道:“魏铭桥”,日期是天授二年乙卯日。陈鲁看到这个桥,明白了他们三人的处境。
这是已经消失几百年的魏铭府,一场洪灾后,这个府城神秘消失了,人们以为已经被洪水卷走。大水过后,人们发现,这里确是一片空地,一点城府的样子和痕迹都没有。
十几万人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大运河也被淤堵,连同那座拱桥。武皇帝天授二年刚刚建好的大拱桥也一同消失。原来是到了这里。
这当然不能是和陈鲁他们一样的人界,是哪界不知道,看看再说。
锣鼓声越来越响。这时陈鲁看见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身穿蓝布直裰,头戴方巾,一身秀才打扮,走过去见礼。这人看是一个官员,虽然看陈鲁的官服怪怪的,但是他并没有惊讶,回了礼,问道:“大人有何见谕?”一口标准的中原官话。
二百九十四、不负有心人
陈鲁说:“请问贵地有什么大事吗?怎么这么热闹?”
“大人怎么不知道,今儿个是几位老爷集体成亲,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事。早去的要发红包的。”说完告辞。
陈鲁看他一脸惊讶,觉得好笑,说:“凭什么我就得知道?他们成亲和我有关系吗?又不是我老人家娶媳妇。岂有此理。”
两位美女都笑了,纳兰说:“陈大人一妻十二妾,还想再纳几个?”
陈鲁瞪了一眼,刚要说话,两个美女异口同声说:“没规矩。”
陈鲁也笑了,说:“你们越发放肆了,你们就不问一下,这是哪里?”
纳兰说:“等你问他们呢,你的汉话讲得好。再说了,爱是哪里就是哪里吧,好玩就行。”说完这句话感觉有问题,是来救人的,不是来玩的。
陈鲁感觉前面这么热闹,可能就和使团有关系。看这两位美女一点意识不到危险和艰难,也不便说破,几人迅速向前走去。
三人过了拱桥,来到一个大广场,看见高搭彩棚,彩棚周围摆满了盆栽,再加上原有的花花草草,真是花团锦簇,争奇斗艳。广场上已经坐满了人,男女老幼,都戴着大红花。
纳兰问:“陈大人,不是新郎新娘才戴红花吗?不会是这么多人都成亲吧?”
陈鲁说:“是这样,刚刚那个秀才说是集体成亲,也许在广场那个坐着的都是新郎新娘。”
纳兰捂着嘴笑着说:“陈大人,你啥眼神啊。那是七老八十的老人,还有怀抱着的婴儿,还有抱着孩子的妇女,他们都是新郎、新娘呗?就你陈大人的小眼神,小女子表示佩服。”
朵兰也笑了。陈鲁仔细看了一下,摇摇头,笑了。这时鼓乐声停止,搭着彩带的高台上上来几个人。
陈鲁看见,这个高台和后面的房子是连在一起的。这些人簇拥着一个身穿团龙黄袍、头戴九旒王冠、五十多岁的亲王走上高台。
一个披着绶带的司仪高声说道:“乡民们,今天是我们魏铭国大喜的日子,我们国家又添丁进口三百二十人,有九人喜结连理。王爷高兴,给乡民们发红包,大排筵席。下面请王爷训谕。”
陈鲁听他宣读出数字,心里一动,心里已经有谱了。发现纳兰看得手舞足蹈,心里感叹,女人就是女人。
王爷说:“本王刚刚和文武祭过十方大神,各方眷顾我们,让我们人丁兴旺。今天九对新人喜结连理,本王证婚。到场的都有红包,不是所有臣民,司仪措辞不当。”
人们轰的一声笑了。过来几个人把王爷等人引到旁边落座。
司仪大喊:“有请新人登场,喝合卺酒,成婚人礼。”两位美女看有人挡住自己,跳脚看,还是看不清楚。
陈鲁个子高,最后两人发现这是最好的垫脚石,都过来把着陈鲁的肩膀、翘着脚看起来。
新人排队而出,出人意料的是新人都蒙着红布。纳兰不懂,问道:“陈大人,他们为啥都蒙着脸?”
陈鲁说:“汉家礼仪,新娘是不能被人家随便看的,要蒙上盖头,到了洞房由新郎揭开。这里为什么新郎也蒙着盖头,我老人家承认没见识了。”
纳兰点点头,说:“经常听汉人们说,入洞房,为什么把新房叫洞房呢?”
陈鲁一时语塞,她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这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别忙,有你闭嘴的时候。
司仪宣读誓词,新郎们一起说一遍,新娘也跟着一起说一遍。陈鲁和朵兰正在听得认真,纳兰却咦了一声,陈鲁心里明白,他已经听出问题了。
陈鲁看她一脸惊异,说:“你好好看,不管看到什么,不要大惊小怪的。别那么用力按我肩膀,我老人家快被你按散架子了。”
这时宣读第一对新郎新娘,过来一个大脚婆,手里拿着一个戥子,给这对新人挑起了盖头。几人全部惊呆了,两位美女使劲地揉了一下眼睛,新郎竟然是天朝使团正使李达。
至于他们的穿着打扮、新娘的相貌,司仪的婚词都成个空气,他们在李达的身上定格了,懵了。
朵兰反应过来了,问:“中使大人不是中人吗?”几个人才醒过神来。
纳兰捂着嘴不敢笑,说:“姐姐,你咋啥都明白?”朵兰伸手从陈鲁的后背打了她一下。
陈鲁和他们不一样,他早已经猜到了,但是没想到李达也成亲。他现在大喜过望,他已经听出了声音,都在这里,找到他们才是硬道理。
功夫不负有心人。
接下来纳兰的笑脸僵住了。下面是哈三,闻达,胡春,也速等人。
纳兰似乎失去了理智,一下子用力拨开众人,冲到前面,台下早有一些士兵截住她,其中还有使团的兵丁。
纳兰大喝一声滚开,在士兵们一愣神的瞬间,她已经跃上高台,大喊:“哈三,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早就看你和闻达是一路货色。”拿刀就劈了过去。
哈三躲过,大喊:“住手,你是什么人?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下死手?”
几个新郎、新娘一拥而上,把她摁住。这时陈鲁也跳上了高台,给李达见礼,说:“总算找到你们了。”
李达一脸懵,说:“足下何人?为什么和我们穿的服装一样?”
这回轮到陈鲁一脸懵。但是他见多识广,马上意识到苗头不对,赶忙作了一揖,过来拉住纳兰,说:“对不住了,我来劝劝她,你们继续。”
朵兰也上来了,拉着纳兰,在她耳边嘀咕几句。纳兰疑惑地看着陈鲁,陈鲁点点头。陈鲁一边作揖,一边后退,就要离开时,一个二品武官都统模样的人把陈鲁叫住,说王爷有请。
陈鲁无奈,带着两人走进贵宾席位,都统让三人坐下,下人上茶。纳兰气咻咻的,伸出右手就要端杯子,陈鲁一把攥起她的手,纳兰又伸出左手去端。陈鲁把她的两只手都攥在手里,显出一种亲密的样子。
纳兰非常恼怒,瞪着眼睛盯着陈鲁,陈鲁也不看她。对王爷说:“王爷有何训谕?”
王爷说:“本王看出来了,你们和这些新郎是一起的,是新朝官员,对吗?”
二百九十五、十全十美多一点
“王爷说的没错,但是他们在这里已经成亲,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这就告辞。”说着拉着纳兰,给朵兰递了一个眼色,就要往外走。
纳兰想回去闹一场,陈鲁的手死死地扣着她,一动不能动,她使劲地瞪着陈鲁。
王爷说:“慢着,本王知道,足下是新朝六品文官,在这里没有品级的总旗都已经成亲。足下正当年,器宇轩昂,相貌不凡。本王有一个想法,说出来供这位大人参考。”
陈鲁说:“对不住了,今天我们确实有事,改天再聆听王爷训谕。告辞。”
王爷也不生气,说:“请听我一言再走不迟。本王有一小女,年方及笄,愿侍奉足下,不知意下如何?”
两边文武哄然叫好。都统笑着说:“大人还不谢恩?恭喜郡马。”
陈鲁拉着两位美女,显得更加亲热的样子,说:“蒙王爷厚爱,只是我已经婚配,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两位是拙荆。”
两位美女不知道拙荆是什么意思。
纳兰一直感觉到他的动作轻薄、暧昧,知道他一定又在施什么计策。
但是在哈三眼皮子底下,被这个资深大叔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纳兰下意识地往回拽。朵兰在后面打了她一下,她才安静。
都统说:“看这样,你们还没成亲,这两位女子都没开脸呢。再说,一个堂堂汉官,能娶鞑靼女子为妻吗?下官做媒,就娶了郡主吧。”
这时又过来一个人,一品服饰,说:“本官是魏铭国相国,足下不要过早下结论。这几位新郎开始时也和足下一样,说已经娶妻生子,最后也都同意了,没有一个是强迫的。足下也是,一会儿我们六郡主出来,双方看着行,就成礼,互相看着不行,就当没有这事。”
这话讲理,陈鲁知道这是有底气,这个郡主一定不错,就连朵兰都听出来了,悄悄说:“一定很美,从了吧。”
没等陈鲁说话,只听环佩叮当,一群华服美饰的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郡主装饰的少女走了进来。
先不说陈鲁,把两位美女看呆了,不觉自惭形秽。
郡主不但美若天仙,而且一颦一动都掩饰不住的高贵气质,双眼含笑,顾盼生姿,走到陈鲁面前做了一个万福,说:“见过大人。”真是莺啼燕语,余音绕耳。
陈鲁已经呆了,比他想象的要美十倍、百倍,身边两位美女黯然失色。什么华姝女,什么贵妃,这位才真正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陈子诚黄泉路近,能遇见这样的绝色女子,而且是金枝玉叶,夫复何求?和那个什么绿玉公主自是不同,不能同日而语。
朵兰看陈鲁已经直眼了,在后面掐了他一下。陈鲁醒过神来,特么的,是不是给我老人家用的天步六重啊?
陈鲁摄定心神,没等说话,王爷哈哈大笑:“小女说是佳婿,那就和他们一起行合卺礼吧。来人,妆扮郡马。”
陈鲁得意地看了朵兰和纳兰一眼,意思是,怎么样?这么美的郡主都在说我是佳婿,谁还敢说是资深大叔?
但是他意识到,这下子更麻烦了,郡主看不上就算完了,现在这样,这一关怎么过?
他不敢说话造次,怕得罪了他们更不好脱身,说:“王爷,这两位已经和下官订婚十年。虽然还没成礼,王爷也该明白,早已经侍奉下官了,我要是丢下他们,那是始乱终弃。我们都是读书人,不能作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大王、郡主试想,我贪图美貌富贵,做了郡马,对王爷和郡主又有什么好处?”
又有人在王爷耳边嘀咕几句,王爷说:“莫非足下没看中小女?”
陈鲁说:“说实话,郡主貌美如花,是我一生见过最美貌的女子,可以说是一见倾心。只是不能做对不起拙荆的事。”
王爷说:“那就杀了你那两位。”
陈鲁说:“王爷杀人不需要理由,但是这样杀人,让臣民们怎么看你?拙荆一死,下官断不独活,以死报郡主和拙荆。”
说着把两位美女拉过来,看朵兰眼里有了泪花。
陈鲁又是一阵得意,自己人都已经信了,这个家伙还不得被我老人家忽悠瘸了?
王爷有些不知所措。相国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王爷点点头,走到郡主身边说了几句话,挥一下手,丫鬟、婆子簇拥着郡主离开了。
陈鲁目不转睛地看着郡主离开,一直看不见人影,朵兰也在一直盯着陈鲁,发现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遗憾。
王爷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忠贞不渝的官员本王喜欢,没有不成全你们的道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和他们一样,为你们成礼,加上你们正好十对,正应了十全十美。但是你不能一下子娶两个,你选一个吧,另一个做你的妾。”
陈鲁大脑急剧转动,这是阴谋。他说:“多谢王爷成全,我的这两位,娥皇女英一样,没有嫡庶之分,不好娶一弃一。我们一起成亲正好,大王想一下,十全十美还多了一点,岂不是彩头?”
两位美女已经明白要发生什么,没办法了,听任陈鲁摆布吧。
相国说:“不行,吉时马上就到了,你赶快从中选一个。”说完走了。
陈鲁看着她们两个,等她们说话。朵兰刚要张嘴,纳兰抢话:“陈大人,我愿意和你成亲,正好哈三这王八蛋我们两个一天成亲。”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朵兰马上给她擦眼泪,说:“别掉泪,他们都在看着呢。你就别委屈了,我还没定婆家,就随陈大人安排吧。”
陈鲁这一听,这是要上刑场啊。话又说回来,这真是蒙古女子,汉人女子打死她也说不出这话来。
陈鲁说:“告诉你们实话吧,一个和我在一起,另一个就很危险了。这时候你们就顾一下大局,别再争了,今天我老人家也算是三女争夫,留名青史的。”
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纳兰听明白了,这是想让朵兰上啊,也好保护她,看着朵兰,两人点点头,一起说:“都上。”
陈鲁点点头,说,“那就争起来啊。”
两位美女会意,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陈鲁大喜,说:“就这样,都拉着我,抢啊。”两人拽着陈鲁哭天抹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