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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文勋     天步九重txt下载     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五十一、黑又亮

    陈鲁在文袋里掏出鬼符,是普通的、不带火字的鬼符,印在大帐的柱子上,一道道红光激射而出。这些红衣蝠燕怪大叫一声,一下子飞出帐外,顷刻间委顿下去。

    刚才陈鲁进来时,看到纳兰在死命地抵挡着这些蝠燕怪,火字鬼符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陈鲁大脑灵光一现,这些红衣蝠燕怪就是来破这个火字符的。情急之下,陈鲁试了一次,成功了。

    主要是朵兰这两杀,给陈鲁腾出了机会,他扔下文袋,对韩六儿说:“来几个没有火字的。”

    这时李达已经站起来了,他知道陈鲁来了就死不了了。

    韩六儿找出来几个鬼符,李达也找出来两个,他对陈鲁说:“他们在这败了,一定会去其他大帐,这里还有符篆,又有纳兰护侍,我们没事。子诚大人,你赶快去支援其他大帐。”

    陈鲁这时腾出空来,说:“纳兰,擒贼先擒王。”念动咒语,祭出青龙剑,奔向空中,空中一声惊呼:“青龙剑”,随即一道黑线从空中拦住青龙剑。

    大家听见一声钢铁的撞击声,地动山摇,青光倒退了十几步,随后又杀了上去。

    一青一黑两道光芒在空中分外耀眼,斗了有一刻钟,青龙剑渐渐不支。纳兰收回马头拐,重新祭出,一道红光冲向黑线,青龙剑精神大振,又重新杀入战团。

    不一会儿,黑线节节败退。蝠燕王大声喊道:“你们是走不脱的,明天晚上再和你们计较。”

    又是一声低沉的鸣叫声,所有蝠燕怪都变成了蝠燕,黑压压、一片片地飞走了。

    这些将士们看到这些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蝠燕,早都已经丢了三魂七魄。

    陈鲁到门口大喊:“在大帐里不要出来,等候天亮。”说着走回中军大帐,过来给李达请安。纳兰也过来见礼,安排人打扫大帐。

    喜子说:“我们老爷真是不同凡响,确实是文曲星下界。”

    朵兰说:“我从小读汉文书,学过一句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中使大人,今天我懂了。”大家看她在说着话,但是牙齿却还在捉对打架。

    李达站起来向朵兰作了一揖,说:“朵兰姑娘,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朵兰还在哆嗦着,说:“李大人是在说我吗?我做了什么?”

    韩六儿说:“姑娘厉害,你也救了我六子的命,大恩不言谢。”

    朵兰说:“是吗?我自己都快吓死了。还救了人吗?这我倒真没想到。”又连说几个没想到。

    陈鲁认为,朵兰可能是说没想到这么凶险,她也许后悔了留在使团里。

    陈鲁让喜子安排李达睡下。韩六儿让陈鲁换药,陈鲁迟疑一下,走了。他惦记着各个大帐的伤亡情况,韩六儿也跟着出去了。

    李达说:“子诚大人,明天按原计划开拔。”

    外面都已经恢复了平静,陈鲁到各个大帐去检查一遍,还好,没有什么伤亡。这些红衣蝠燕怪主要来对付陈鲁和中军大帐,其他大帐才免遭荼毒。

    第二天早晨,将士们起床集合,看到大营里遍地都是蝠燕,真有的大如磨盘。

    哈三下令,不管他,拆帐拆栅,备足干粮,准备启程。一声梆子响,大队开拔。

    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路上积雪足有三尺。夫役队和工兵哨大幅减员,只好派出作战部队在前面开路,到了巳正时分,才走了三十多里。

    清道队叫苦连天,李达也很焦躁,这天哨兵也不能派出太远,不知道这样的道路到底还得走多远。只好下令休息半个时辰。

    大家正在吃干粮、喝水,突然天色暗了下来,大家下意识地向空中看去,只见天空中飘过来一片片黑云,天色越来越暗,最后变得如同黑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哈三下令,点着火把。但是火把刚刚举起就是一阵狂风,火把瞬间就灭了。

    陈鲁细听一下,似乎有吱吱叫声。陈鲁大惊,赶忙跑向李达和朵兰的车子,拿出符篆,自己贴李达的车子,让韩六儿到朵兰的车子那里也贴上。

    李达坐在车子里向外看着,看火把着了,又灭,灭了又着了,开始也感到很疑惑。看陈鲁这样,心知有异,说:“子诚大人,照顾好大队,本使这里有纳兰,不要紧的。”

    陈鲁点点头,说:“大人也要多加小心,喜子,小心护侍。”他每次都是嘱咐纳兰。纳兰就站在旁边,听陈鲁两次都在吩咐喜子,知道他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纳兰索性也闭嘴。

    哈三还在那里强令清道,光线虽然很暗,但毕竟有积雪,还能看得清官道。

    哈三换下来一批人,有时自己也亲自动手。又铲出去两百步左右,不但路上积雪少了,前面还出现了亮光。

    哈三大喜,赶快回来报告,这次他特意报告给陈鲁,陈鲁和他一起来见李达。

    李达十分高兴,说:“早知道再多走一会儿就好了,传我命令,启程。”听他的口气,是后悔休息了,耽误了时间。

    大家看看时辰还不到就启程了,都在私下抱怨,哈三装作听不见。大家走了一里多地,路上不见了积雪,前面也透出光亮,大家像是喝了鸡血,来了尽头,都向亮光处冲去。

    这时大队人马都到了,看这里艳阳高照,只有零星的积雪,阳坡已经完全看不见积雪了,真是十里不同天。不经过刚刚的黑暗,哪里体会到这样的阳光,真是黑又亮。大

    家开心地跳了起来。胡春起了军歌,大家唱起歌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前进。

    这是一条宽敞的官道,李达下令全速前进。陈鲁这才发现自己的坐骑没跟上来,韩六儿赶紧去看,牵马的亲兵正在和大青马撕打。

    韩六儿心疼大青马,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抽了亲兵几鞭子,自己过来牵马,大青马还是不走。

    韩六儿让那个亲兵报告陈大人,陈鲁心头一动,走到李达车前,说要看了一下地图。李达拿出来和他一起看,再走七十里,一个叫秃司的地方,是一个人烟稠密的大市镇。

    陈鲁放下心来,打了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

    陈鲁骂道:“狗儿,我老人家太宠着你了,气急了我老人家,也和对待其它畜生一样,杀了你,煮熟飨军。”

    令陈鲁不解的是,大青马竟然使劲地点点头。

二百五十二、蜃楼

    陈鲁看他服软了,翻身上马,和大家一样,都愉快地走着。天气在变化,由开始的寒冷彻骨到温暖如春。

    走了十多里,感觉有些热了。大家穿的都是冬装,刚刚的高兴劲没有了,拿出水袋一口接着一口地喝起水来。

    可是越走越热,太阳好像定格在空中,一动不动,大家真的没有了力气。

    这时突然有人大喊:“快看,大市镇。”

    人们驻足观看,真的是一个江南一样的大市镇。护城河绕城而过,一个个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亭台轩榭,街衢人物,市井交易,都尽收眼底。

    市镇中心有一个大湖,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往来游轮如梭,游人如织。山边有几处庙宇,香客盈门,善男信女,摩肩接踵。酒肆茶楼里,人们或品茗高谈,或烹酒浮白。

    间或有华服豪客,鲜衣怒马,奴仆成群,招摇过市,或有青衣小轿,娇娘侍女,掩面观景,丫鬟婆子,环侍左右,环佩叮当。

    将士们都看呆了,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李达下令,全速前进,令前哨前去打探。

    陈鲁过来说:“大人的意思是要在这里扎营吗?我们才刚刚走出不到五十里。”

    李达说:“在这里补给粮草、物资。传我命令,到了那里,不准进城,在城外三里处扎营。”

    大家又来了精神,迅速前进。拐了一个弯,再看时已经不见了城镇。大家又走了十几里,到了一处一望无际的荒漠,一眼望不到边的沙丘。

    哈三说:“这是官道,没错了。怎么前哨还没回来?”于是又派出去三个哨骑。大家也不停下,全速追赶。

    又走了有三十多里,不但没见到市镇,两拨哨骑也不见回报,四处还是一望无垠的大沙丘。看上去,茫茫荡荡,在阳光下似气非气、似烟非烟的东西,抖动着,跳跃着。

    陈鲁走过荒漠,他知道这是地气,他们已经到了大漠腹地了。他感觉不妙,可是刚刚明明见到了大市镇,大家都看见了,不会错的。

    这不像是走错路。陈鲁学贯古今,他在记忆里搜索,他想起了《梦溪笔谈》里的记载,?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那时人们都以为是神仙府。

    陈鲁又想起宋朝林景熙写的《蜃说》。但是都是记载在海上,在大荒漠里难道也有?

    这是虚幻的,还是寰宇十方某界的府邸?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不应该是一个世间的大市镇。

    想到这里,陈鲁奔向李达的车子,说:“大人,我子诚感觉不对,我们已经深入到大漠腹地,刚刚看到的也许是幻像,也可能是神仙洞府,总之这里没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建议,后队变前队,走回原来的冰雪世界才是正理。”

    李达有几分不信,怎么可能?大家明明都看见了。这时候已经是申初时分了,还像火炉一样炙烤着。

    李达也热得难受,问道:“你是说恐怕有诈?”

    “是啊,我感觉刚刚那阵天黑就有问题。我的坐骑非常有灵性,还被我骂了一顿。”

    这时候大青马愉快地打了一个响鼻。

    陈鲁说:“知道了,狗儿兄弟,我老人家误会你了,向你道歉,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大青马使劲地摇摇头。从李达开始,所有的亲兵看他又和自己的坐骑唠唠叨叨,不知什么意思,但是都习惯了。

    只有纳兰理解,她已经多次见识了大青马,知道它绝非凡品。她本身对这件事没有判断,但是他相信陈鲁,只要是陈鲁说的,准没错。

    李达看他和大青马这样,有些慌了,赶忙下令:“后队变前队,骆驼开道,返回原来的地方,见到冰雪就是胜利。”

    哈三跑了过来,他也感觉不对,也同意返回,他是在惦记着那五个哨骑,问要不要等一下。

    李达看了一眼前面烟波浩渺一样的沙丘,心里想,还能回来吗?只说了一句:“立刻变队形。”

    陈鲁发现自己的伤口又挣开了,没敢声张,拿出一块药布擦了一下,扔在地上。他怕别人看见,悄悄地用一块石头压上了。

    大家走了有一个时辰,天气似乎凉了许多,太阳快要落山了,但是看上去不同于往日,血红血红的,似乎是烧红的大大的铁圈子。这可是大漠独有的景色。

    哈三大喊停止前进,队伍停了下来。哈三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说:“两位大人,我们可能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没起风,我们的车辙印还在。”

    李达吃了一惊,下车看了一下,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说:“这是官道,车辙印当然很多了,我算着路程呢,应该走出三十多里了。”

    哈三说:“卑职感觉不对。有车辙印,就应该有车子,我们来去都没看见一个车子,连一只耗子都没看见。”

    这话引起了陈鲁的注意,他觉得哈三说得有道理,于是他细心地向四周看看。看一下车辙,应该是使团的车子,他不敢肯定是不是回到了原地。

    忽然一块石头映入眼帘,他赶紧踢开这块石头,那块药布赫然出现了。他斩钉截铁地告诉了李达。

    李达说:“没关系,我们再调整一下方向。有这么多马、驼,我们还能迷了路,老马识途。”

    他想说,那次在哈密迷路,那是被人施了妖法。

    于是下令,就地扎营,不用立栅,用车上的木头生火,做火把。

    哈三说:“水不多,不能做饭了。”

    李达说:“那也不能走了,将就一晚吧,在大漠可是不能晚上行军。”

    哈三忙着去安排,伙食哨拉的几桶水不敢用,只给几位大人煮了一点稀粥,其他人就是嚼一口干粮草草了事。

    在这大漠,白天热的要死,晚上又冷的难受。陈鲁有这方面的经验,已经告诉了将士们。官兵们没想到,比那边的冰天雪地还要冷。

    这些陈鲁都不担心,他最担心的是晚上起大风,这是在沙漠中最致命的。他在怀疑那五个哨兵已经被沙丘掩埋了。

    陈鲁不敢睡,到了二更天,他真的就听见了一阵大风,呼啸而来。他大吃一惊,拿起亲兵的火铳向空中放了几枪。

    他放下火铳,赶忙向空中看去,一片乌云压了过来,很快就到了头顶上了,吱吱叫着。

二百五十三、沙蝠燕

    竟然是蝠燕,确切地说,是沙蝠燕,大荒漠里的常住人口。它们专门吸食人畜血液。

    陈鲁放这几铳,这些沙蝠燕放弃了这里,飞到周边的牲畜那里下手。哈三也没敢睡觉,听到陈鲁的火铳声,紧急集合,看这些沙蝠燕扑向了马驼。

    哈三一声令下,一排火铳声,沙蝠燕旋即又是一阵风一样飞起来。

    陈鲁着急,跑过去说:“哈将军,它们进攻牲畜时我们就用弓箭,进攻人时再用火铳。它们的视力不行,大多数时候靠耳朵。”

    哈三应道是,这时沙蝠燕又扑向牲畜,一阵阵马驼的悲鸣声中,陈鲁判断,损失一定不小。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得保住人命。

    哈三下令放箭,一阵箭雨射过去,沙蝠燕又盘旋而去。中军大帐那里响起了一阵火铳声。陈鲁大惊,带着韩六儿和几个亲兵奔向中军大帐。

    大帐门口堆了一大堆沙蝠燕的尸体,亲兵们守住大帐门口。陈鲁说:“六子,进去看一下,有没有从大帐缝里钻进去的,用刀干掉它们。”

    他看喜子没在外面,放心了不少。不一会儿里面传出韩六儿的叱骂声,接下来是叮叮当当一阵刀剑乱砍,有的沙蝠燕从大帐里飞了出来。

    纳兰说:“好险,亏了陈大人。”

    陈鲁装作没听见,注视着环形车阵,一切都安静下来。陈鲁又累又渴,走到中军大帐喝了两杯凉茶,和李达闲话几句。问喜子,朵兰那小帐有没有飞进去沙蝠燕。

    喜子说:“我和六子都查看过了,没有。”

    这时又是一阵大风过来,陈鲁赶忙向外面奔去。但是这次沙蝠燕没有进攻牲畜,而是直接向将士们攻击。将士们一阵点射,沙蝠燕纷纷落下,但是紧接着一阵阵惨叫。

    有人受伤了,陈鲁干着急,有劲使不出来,他不敢发力攻击沙蝠燕,怕伤着将士们。

    陈鲁灵机一动,用匕首使劲地敲打着刀鞘。那些沙蝠燕听到声音,果然向陈鲁飞来。他看这招奏效,大喜,下令亲兵们回到中军大帐,自己却向空场地跑去。

    这时沙蝠燕像一片黑云一样旋了过来。他念动咒语,拍出左掌,“寰宇十方天步”三重,一道黄光冲天而起,然后散成无数道金光击向沙蝠燕,一阵阵吱吱叫声,沙蝠燕在一瞬间被击落一地。

    陈鲁力道丝毫不减,痛下杀手,片刻间,沙蝠燕败下阵来,在空中盘旋,舍不得离去,又下不了手。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陈鲁心里有了底气,他早已经看过天空,这是普通的沙蝠燕,不是妖鬼怪谲。将士们以逸待劳,你们就在空中飞着吧,看谁熬过谁?

    就这样僵持了有两刻钟,一片乌云向陈鲁头上压来,正在陈鲁要出手之时,这些乌云旋即向中军大帐飘去,迅雷不及掩耳。

    这时纳兰等人正在观看陈鲁,醒过神来。沙蝠燕已经飞到近前。纳兰大喝一声开火,一阵火铳射去,掉下来一大片,但是飞进大帐一部分。

    陈鲁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暗自骂了一句扁毛畜生,迅速向大帐跑去。纳兰等人在门口手忙脚乱地砍杀,都想赶快到里面去救李达,但是他们已经阻止不了这些沙蝠燕的进攻了。

    这时陈鲁到了,喊道:“保护大人,这里交给我了。”

    纳兰看见陈鲁过来,松了一口气,赶紧向议事厅跑去。里面已经险象环生了。喜子正在李达身边,看见沙蝠燕向里面飘过来,马上就到了李达身边,出于本能,立刻开火,连打了三铳,这是散弹,对付这些蝠燕最有效。

    但是喜子忽视了正在砍杀蝠燕的亲兵,一个亲兵被打中,一阵惨嚎,倒地打滚。

    喜子和几个亲兵都愣了一下,沙蝠燕趁这个机会,扑向李达。这时跑过来一个亲兵,大叫一声,一把拉开李达,全身护住李达,几只沙蝠燕立即吸干了这个亲兵的血,似乎已经满意,飞走了。这时谁也不敢再开火,也不敢放箭了。

    一排排冲进来的沙蝠燕看到同伴得手,士气大振。一些沙蝠燕又向李达扑去,这时纳兰、喜子等人已经到了身边,大家排成人墙,用刀剑砍杀。另一群沙蝠燕扑向倒地哀嚎的亲兵,它们想捡一个现成的。

    这时候朵兰早已经出来了,她是郎中,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没人注意她,也没有人顾得上她。

    她迅速跑过去把亲兵扶起来,沙蝠燕蜂拥而至,朵兰似乎在哆嗦,尖叫着,用手乱打,有几个沙蝠燕立刻被打落在地,其余的沙蝠燕似乎被吓住了,怔了一会儿,朵兰拖着亲兵就向小帐跑去。

    一片沙蝠燕随后追去。朵兰抓起一捧沙子扬过去,沙蝠燕停了一下,朵兰已经跑进了小帐,帘子已经撂了下来。

    沙蝠燕落在地上,找缝隙爬了进去,李达下令快救朵兰,几个亲兵冲了进去,一顿乱砍,里面的几个沙蝠燕被肃清。

    这时韩六儿等人也在议事大厅里砍杀,一些沙蝠燕被砍死,其余的也落荒而逃。门口的已经被陈鲁牢牢把住,“寰宇十方天步”五重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门口,沙蝠燕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这时候哈三也带兵冲了过来,一阵箭雨,沙蝠燕又像一片乌云一样撤了。

    大家赶紧救死扶伤,朵兰给这个亲兵缠上药布,看他的手上有一个小口在流血,是黑紫的血,带着他出了小帐。

    朵兰看见陈鲁和哈三都在,说:“这位壮士,中了我们自己的火铳,我已经把铅弹取了出来,没有大碍,只是脸上会留下麻子。只是这个小口,是蝠燕咬伤的,还没顾上吸血,被我拖进来了。他这个伤口很危险,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畏光,怕寒,浑身打摆子。如果没有特效的药,七天后就会不治身亡。”

    陈鲁说:“你有药是吧?”

    朵兰看陈鲁正在给她递眼色,明白他的意思,说:“有。”

    陈鲁不是随便乱说的,人命关天,但是这事不能传开了,一旦士兵们知道了,都会畏敌不前,谁来打仗?况且夙沙的冰糖已经给将士们喝了下去,几乎百毒不侵,而且已经试验过了,效果不错。像这样的蝠燕,料想毒性也不会太大。

二百五十四、茫茫大漠

    不一会儿,胡春来报:“哈将军,弟兄们站累了,是不是该歇歇了,这也马上就亮天了。”

    哈三说:“胡大人真糊涂了,这还不到四更天呢。”

    胡春看他说话越来越不尊重自己,心里有气,怼了一句:“卑职没糊涂,大人们自己去看。”

    哈三没在意他的态度,真的走到门口向远处看了一下,东方已经露出了红光,火把已经没了作用,他很吃了一惊说:“大人,天真的亮了,我们这个鸡人(报时的人)糊涂了吧?”

    陈鲁说:“中军大帐这也烧着鸡香呢,哪里就糊涂了。在大漠,太阳出的早,落得晚。昨晚上你没注意,都起更了,太阳才落下去。”

    李达坐在椅子上,一直没说话,这时有气无力地说:“报一下战况吧。”

    胡春说:“人三死六伤,牲畜死了九匹马,一匹骆驼。没有受伤的,死的马驼怎么处置?”

    李达说:“装在车上,回去炖了,犒劳将士们。”

    朵兰说:“大人不可,这些扁毛畜生毒性最大,我们几乎所有的传染病都和他们有关系,不能吃,就把他们留在大漠吧。”

    李达点点头,说:“马上开拔。”

    哈三告辞,派出哨骑,骑着骆驼去探路。大家随便吃了几口随身带的干粮,因为长官有话,节约用水,有的就喝了一两口,有的就不管那些,喝足为止。

    大家冻了一夜,总算缓过阳来,不等哨探回来,大队开拔。按着官道往回走。到了午时,看见了前哨,他们正在那里等着大队,见到众人,没说话,向地面指了一下。

    大家看了一下地面,沙蝠燕的尸体到处都是,还有晚上死去的马、驼,有的马、驼已经被掏空了肚子,这说明大漠也还有其他常住人口。

    李达目瞪口呆,下了车,看到陈鲁和哈三都走了过来,故作镇静地说:“我们也不是没迷过路,有什么好怕的?告诉将士们不用慌,我们很快就会想出办法。”

    和昨天的口气又不一样,这就是官员。

    哈三回道:“已经说过了,看样子,说也白说。”

    陈鲁下马,和大青马嘀咕了几句,大青马摇摇头,纳兰也试过马头拐杖,也没有任何反应。

    闻达过来了,说:“大人,将士们因为水打起来了,我抽了他们几鞭子才止住。这样不是一个办法,我们应当尽快找到路。即使找不到路,也应该先找到水源。”

    现在纳兰看闻达,怎么看都不顺眼,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去哪里找路?去哪里找水源?”

    陈鲁摆摆手,说:“大人,为今之计,只得试一下了。把骆驼派出去找水源,现在先填饱肚子,我子诚怕这样再走一遍,将士们就会崩溃了。”

    李达无奈说:“好吧,先扎营,派出去找水。这里太多尸体,向前两里地安营,寻到水源后再作道理。”哈三、闻达领命而去。

    毒辣辣的太阳像一个悬在空中的大火炉,官兵们就像是在蒸烤的大虾,有的不但脱掉了冬装,把贴身的衣服都脱了,还是热得难受。

    哈三看他们打着赤膊,命令他们穿上,有不听话的当时就抽了几鞭子,这才止住。

    水,水,就是水,水成了老大难。干巴巴的干粮,有的已经快风干了,将士们即使饿的前心贴后心,也难以下咽。

    伙食哨的几瓮水一点也不敢动,哈三已经下了死命令,这些水都留给了几位大人和伤员,必须保证他们有足够的用水。否则提头来见。

    官兵们倚在这炙烤如火的沙滩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了两个时辰,找水源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方圆二十里都找过了,没有水,也看不见这茫茫大漠何处是尽头。

    李达近乎绝望了。到了晚上,一轮明月悬在空中,人无食,马无草,而且都没有水,一些马已经倒下了。

    天气渐渐凉了,白天的渴劲过了,大家又感觉到了寒意和饿,心里生出了无法言说的悲凉和恐惧。

    这就是士气,士气低落时,败仗就会接踵而来。

    这时大家熟悉的风声来了,乌云一样的东西遮住了月光。这些该死的扁毛畜生,又来了。但是他们在使团原来的驻地盘旋着,片刻时间向新驻地飞过来,真如乌云压顶一般。

    哈三下令,列队迎敌。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沙蝠燕并没有进攻,盘旋一会儿,又乌云一般地飞走了。将士们愣了一会儿,紧接下来是一阵欢呼。

    李达也在双手夹额感谢圣上,感谢上苍。

    这时的陈鲁也在暗自庆幸,但是他陷入了沉思。

    昨天晚上,沙蝠燕前赴后继,杀人犹恐不尽,人血吸得有滋有味,而且意犹未尽的样子,它们宁愿粉身碎骨也不退缩。

    今天是怎么了,是怕我老人家吗?还是惧于我老人家的威名?

    都不是,绝对不是。

    这些畜生和我老人家不熟?那是为什么,让他们选择了放弃?是什么让他们选择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美味佳肴?

    陈鲁在回忆,他们开始到了老营去攻击,可是到了新营却果断离开。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些沙蝠燕可是大漠的坐地户。

    这时陈鲁感觉有沙子打在脸上,它的脚下起了一个一个小旋风。

    他恍然大悟,这些畜生果然聪明。

    陈鲁急速向中军大帐冲去,大喊:“中使大人,快下令移营,回到原来的驻地。”

    李达狐疑地看着陈鲁,说:“大家又累又饿,正好那些畜生飞走了,我们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也好启程找路。”

    陈鲁急了:“大人,来不及解释,赶快下令,迟了就来不及了。”

    纳兰看陈鲁着急的已经乱了方寸,赶忙说:“中使大人,陈大人从来不乱说话。”

    这话说的有点扯,他陈子诚不乱说话,官场上就没有乱说话的人了。

    纳兰想说的是,在正事上陈鲁从来不打诳语,少了一个前提条件,似乎多了一层讽刺和挖苦。

    这其实是对人心的自我臆测。纳兰不但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有几分戴高乐,有谄媚的意思,以求一点点获得陈鲁的谅解。

    但是陈鲁感觉到有几分其它味道。

    李达犹疑不定,又把哈三、闻达找来商量。

    哈三虽然对陈鲁不爽,但他算得上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民好公仆,对陈鲁的判断从来没怀疑过。

二百五十五、装糊涂

    但是闻达却正好相反,在他看来,他沦落到今天,全拜托这位不着调的陈大人所赐。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世人有真正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吗?陈鲁的救命之恩和仇恨比起来就像是昙花一现。敌人拥护的,我们就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拥护,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近乎弱智的理论,在闻达的思维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闻达说:“中使大人,兄弟们够苦了,他们已经怨气冲天,我们要是再乱折腾,他们就造反了。”

    李达沉吟片刻,说:“陈大人,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纳兰早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大人,他们是一群糊涂蛋。苦、累和丢命比,哪个更要紧?”

    闻达看纳兰和陈鲁走得很近,早已经不爽,现在看他又无原则地支持陈鲁,不客气地问道:“怎么又说到了丢命了?吃陈大人说的,还是你的臆测?”

    纳兰一时哑口无言,但是女人的天性就是口才,理屈词不穷。和男人相比,女人的口才总是战无不胜的。当然,前提是对方的辩手是男性,而作为一个男辩手,和一个女辩手针锋相对,无疑是世界上最愚蠢的。

    纳兰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姓闻的,你现在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闻达也不示弱,既然撕破脸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尤其是在他看来,哈三和纳兰已经有了裂痕,他就更不怕了,于是说:“我们是无名小卒,那么请问纳兰姑娘,你在使团是什么职位,就可以参政、议政?你别忘了,我闻达是新任命的副统帅。”

    纳兰大怒,说:“呸,就你?还是什么副统帅?自己封的吧?敢不敢和本姑娘战几回合?”说着刷地一下拔出佩刀。

    闻达显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双手一摊,说:“我不和你探讨这件事,你过三过五地再问各位大人,今天有大事摆在面前,没工夫和你掰扯这些无聊的东西。”

    听一下,这人还是不是闻达?这的确是有大局意识,简直比哈三还要识大体、顾大局。

    纳兰看几位大人都缄默不言,知道闻达说的是真的了。真是真的了,使团完了。纳兰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悲凉。

    纳兰那天也听见了,但是她根本就没往这想。

    陈鲁看他们打起了嘴皮官司,又涉及纳兰,而中使大人又不表态,急得陈鲁火冒三丈,实在忍无可忍了,大吼一声:“不要再说没用的。大人,下令移营,片刻耽搁不得。”

    李达一看,单单移营这么一件小事,也分成了两派,这可能真的是平时潜在的东西。他知道闻达不是一个好东西,他也时时刻刻在提防闻达。

    但是陈鲁在使团一家独大,这对于老官僚李达来说,也是一种威胁。他认为长此以往,自己的威信会下滑。

    这就是官僚、政治家的思维,这也是天朝的高官们熟知的勾当,给他派了两个副使。根据惯例和以往经验,不用别人掺和,这两个副使就会掐的你死我活。

    可是出乎李达预料,一向才华横溢的李先,竟然完全被这个奇葩官员陈鲁征服了。作为使团老大,行军打仗,对付妖鬼怪谲不行,玩这些政治手段那是得心应手。

    李达可不想使团有这种现象发生,手下人齐心协力,他们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老大,李达深谙此道。

    那时候他发现闻达对陈鲁似乎有一丢丢不爽,这也不错,文武不和,自己从中调停,平衡双方,双方都会颤颤惊惊地看老大的脸色。

    但是他李达没有平衡好,让闻达玩过火了,自己不得已挥泪斩马谡,把闻达扫地出门。

    可是闻达离开后,无形中形成了陈鲁集团,大家不但对他言听计从,还奉若神明,而他这位老大却被高高挂起来了。

    然而,李达是一个聪明人,想完成这次差事,离开了陈鲁,真就玩不转,谁也不行。老天有眼,闻达又回来了,李达趁坡下驴,留下了闻达,这种局面需要有人搅和一下。

    这就像是游人,一直看着平静的湖面,已经百无聊赖,一条大鱼跃出水面,一阵涟漪飘了过去,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营需要一阵涟漪,闻达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很出色,陈子诚的威信有所下降。当然,哈三是这里的神助攻,他把闻达提到了名义上的副帅,其实想和陈鲁抗衡。

    李达装糊涂,将错就错,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差事为大,这是李达心里的标杆。

    因此,陈鲁的威信打压一下可以,但是适可而止,干活还得靠陈鲁,其他人还是有差距的。

    这叫什么,压制使用,这是一个官僚的正常心理。

    李达自己非常清楚,水再大也漫不过船,不管陈鲁怎样厉害,也代替不了他李达的位置。

    天朝出使各地都用中官,是皇上的家里人,最值得皇上信赖的人,见面称呼中使大人,不但不是羞辱,反而是尊贵的象征,陈鲁和这个职位无缘。

    现在,李达从陈鲁焦急的脸色中感觉到这事不小。权衡再三,下令转移到老营。

    陈鲁看大家重视不够,只好亲自去督促,一遍遍催,甚至动起了鞭子。

    陈鲁亲自去了伙食哨,又再三叮咛几句,一定要把那几翁水送回老营,自己亲自监督装车,看着车子走了,自己才骑马回到老营。看看中使大人还没到,着急了,又骑马返回。

    他嫌李达的车夫太慢,不是喜子劝解,陈鲁的鞭子早已经招呼在车夫身上了。大家看他全然不是平时的做派,因为以前有过的一次次教训,猜想必有缘故,没人敢笑。

    这边哈三在安排立帐,陈鲁骑马四处查看。看见偏西的月亮被灰蒙蒙的东西遮住,他大喊大叫,要快,他自己亲自检查大帐的绳索是否结实,不合格的重新町上。

    他问胡春,还有没有没到营地的?胡春告诉他,只有辎重队的九个人在推柴火。

    陈鲁吃了一惊,告诉胡春:“赶快派人通知,柴火不要了,人快回来就行。”

    过了不到两刻钟,传令的士兵还没回来了,一阵风吹来,哈三以为沙蝠燕又卷土重来,在心里抱怨陈鲁。好好的非得移营,在新营,这些畜生已经走了,这是看见回到这里,他们又跟回来了。

二百五十六、毫厘不爽

    哈三向西看去,月光已经被完全遮住了,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东西刮了过来。哈三大喊进大帐,人们迅速钻进大帐。

    陈鲁发现朵兰还在车上,也顾不上什么绯闻了,疾步跑了过去,把她从车上拦腰抱起,一口气跑回大帐。

    朵兰十分恼怒,说陈鲁无礼,又说东西都在车上。陈鲁只回答道:“不妨事。”

    陈鲁话音未落,狂风卷着流沙扑打过来,朵兰的车子被吹的翻了几个跟头,翻倒在沙丘下。闻达的大帐被刮了起来,姚宝带人死命地拖住。

    还好,风沙只在片刻时间就过去了,但是他们仍然能够听到风沙的怒号声。

    过了半个时辰,天就快亮了,传令的亲兵和辎重营的一个夫役回来了。陈鲁让亲兵去了中军大帐。

    这个亲兵跪下向李达大哭起来,说:“卑弁到那里传令,他们说知道了,然后又接着捆绑大寨的木头,放在车上,还悠闲地唱着歌。卑弁看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话,索性自己就想先回来复命。”

    说完向外面指了一下,说:“那个是哨长,他说在辎重车上捡到一个东西,让卑弁转交给大人。他那时想转身回去时,大风沙已经到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人影,我们就趴在地上,等风过后再看,什么都没有了。”

    李达又气又恼,喊道:“来人。”

    陈鲁赶忙走过去说情,问这个亲兵:“什么东西让你交给大人?”

    亲兵从靴筒里掏出来一个鸽哨一样的东西递给喜子,喜子赶忙递给李达,李达打开看时,不是汉字,看也没有什么要紧,随手放在桌子上,大喝一声:“贻误军机,损我八名天朝将士,把那个哨长砍了。”

    大家看李达盛怒,没有人敢劝,当时就在新营的中军大帐争辩的,犹言在耳,你李达不也是首鼠两端吗?但是谁敢说你李达错了?行刑队的把那个哨长拉走了。

    过了一会儿,哈三进来了,跪在地上,半天没说话,李达说:“站起来说话,新营那边怎么样?”

    “成了一个个的方圆几里的大沙丘,我们在那里找了半天,那些夫役们已经埋在沙丘下了。”

    李达叹了一口气:“我们要是早听子诚大人的话,断不会有此损失啊,血的教训啊。”

    陈鲁心里想,这教训可不止一次了,你们长记性吗?他现在回想起来也很后怕,如果当时不移营,现在大家都已经在黄泉路上了,省得操心去哈烈。

    这些沙蝠燕救了他们。沙蝠燕的耳朵是大漠中最灵敏的,可以说在鸟兽两界都是最灵敏的,没有之一,他们先听到了风沙声。

    陈鲁很佩服这些畜生,他们能从这流沙声中判断出风沙的流向,而且对流向的方位判断的更准确,准确的令人咂舌。

    新旧两个大营,相差不到二里地,它们就敢在老营攻击,发现搬到新营,立即退避三舍。

    现在来看,它们的判断无疑是毫厘不爽,这几乎让陈鲁目瞪口呆。

    陈鲁当时的判断也是准确的,只是遇见了这些猪队友,还有这个气人的哨长,死有余辜,因此陈鲁也没说情。对喜子说:“喜子,把朵兰的车子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坏的地方,也好修一下,把医药用品都弄好了。”

    这时朵兰过来,给陈鲁鞠了一躬,说:“谢大人救命。”

    陈鲁虚扶了一下,朵兰走开了。

    这时闻达来了,在大帐外跪下去喊道:“纳兰姑娘,闻达前来请罪。”

    纳兰早看见了,说:“快滚,免得本姑娘性起,杀了你。”

    闻达说:“闻达知罪了。”站起来走了。感情这里没有陈鲁什么事了。

    李达说:“赶快派人去寻路,及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哈三说:“已经派出去了,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

    陈鲁知道,这种情况,想走出去也很难。不用说饿,没有水,先渴死了,没有吃的还能挺过去几天,没有水喝,这些官兵们就算革命到头了。

    陈鲁把韩六儿叫来,让他到伙食哨,把中军大帐的官兵们每一个水袋都灌满,要悄悄的,韩六儿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哨探回来了,四十里以外就是冰雪的地方。官兵们大喜,李达下令开拔。

    陈鲁感觉不靠谱,怎么不靠谱也说不好,最起码一点,这么短的时间,骑着骆驼,四十里地,能走一个来回吗?

    大家又走了近六十里,太阳已经偏西了,快到了申正时分。大家发现还是原地,有的将士坐在沙堆上大哭起来。

    李达也近乎绝望,下令把哨探抓来,但是这几个哨兵都信誓旦旦地说,确实看到了冰雪。

    李达问他们,“为什么不弄回来一些冰雪,也好解渴?”

    他们说,是远远地看着了,还没到跟前。

    这时那边传来了吵闹声,大家赶紧向那边看。李达也下车了,说:“扎营吧。”手搭凉棚向西看去,一个士兵正向这边跑来。手里拿着水袋,一边跑一边喝。

    姚宝带人在后面追着。这个士兵边走边喝水,速度就慢了许多,被他们追上,一个人就去抢水袋,这个士兵死死抓住不放,这时走过来另一个士兵,向他的身上就开了一铳,当时就死了。

    姚宝打了开枪的这个士兵几个耳光,然后拿起水袋灌了几口,晃了几下,甩到了很远。

    李达看得清清楚楚,勃然大怒,刚要说话,陈鲁说:“大人。”

    李达等他说话,发现他却在静静地看着自己,李达明白了,先装糊涂吧,在这种情况下,军法、军规都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了。

    这时韩六儿来报,大帐已经立好了,请陈大人回去休息,陈鲁就要告辞。

    中军大帐也刚刚立上,伙食哨的老哨长跑过来,跪地大哭。

    李达吃了一惊,这是京城带出来的老兵,五十多岁的人了,在使团里有一定的威望,也深得将士们的爱戴。就连李达都没训斥过他,谁能对他无礼呢?

    李达赶忙问怎么回事,老哨长说:“几个士兵来这里要水,卑弁告诉他们没有水了。他们就闯进刚立起来的大帐,一顿猛砸,找到了水翁,装满了一水袋,还糟蹋了不少,有两个伙头军说了他们几句,被他们挥刀砍断了一只手,扬言要杀掉我。”

二百五十七、激起兵变

    李达气恨交加,让亲兵带着哨长去找哈三,务必把行凶的抓来。不到两刻钟,哈三绑来两个士兵。李达看天色尚早,说:“集合。”

    哈三犹豫一下说:“大人,天色已经……”

    “集合队伍。”

    哈三看他阴云密布,不敢回口,一阵梆子响,队伍集合完毕。李达站在队伍前面,把这两个士兵的罪状痛斥一番,说按律当斩,不由分说,让行刑队砍了脑壳。

    李达最后说:“拖到远处曝尸荒野,再敢兴风作浪,这就是下场。”将士们一下子被镇住了,众皆股栗。

    李达也觉得陈鲁说的有道理,非常时期,忍一忍吧。但仔细一想此风不可长,必须杀一儆百。

    李达处理完就走了回去,哈三下令解散。

    姚宝的部下多剌说:“不就是抢个水嘛,还至于杀人?”

    有几个人围过来,也愤愤不平的样子,尤其这两个士兵,是土尔番宣慰司的,也速心里也很不平。看有人说话,大家就嗡嗡讲了起来。

    多剌说:“我们好几天都没吃没喝的了,伙食哨的还给大人们留着水呢,抢了一点就砍头了,这是什么长官?”

    他故意混淆视听,抢一点水怎么会处死?是他们杀人在先,刚刚李达已经讲得清清楚楚了。

    但是这时候人的思维是最脆弱的时候,只能听见合乎自己逻辑的东西,这时候也是最容易被鼓动、最容易冲动的时候。

    多剌说:“我倒想看一下,中使大人的大帐里还有没有水和干粮。”说着,也不管别人,自己径直向中军大帐走去。

    其实他心里非常明白,他的这句话一定会说到了将士们的心坎里,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天了,茫茫大漠,没有水,哪里还有活路?不就是一死吗?

    当一个人对死没有了恐惧感,那他的心里就已经没有了畏惧二字了,什么礼仪,什么官长,什么军纪、国法,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家都跟了过去,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都尽量显出更爷们儿一些,在同僚中尽量得个好评,不求满分,但是总得及格,这样才算是临死之前做了一回壮举。

    李达刚刚在议事厅坐定,一百多士兵围上了大帐。亲兵们不让进门,在门口争执不休。虽然士兵们都气咻咻的,但是真到了门口,平时对官员的畏惧感又油然而生,不敢太过分,只说向中使大人讨口水喝。

    李达明白了,这时候他意识到陈鲁就是比他李达想的周到。真的麻烦了,恐怕真的要激起兵变。

    这时哈三知道了,又惊又惧,赶忙集合人,但是也只有三十人左右,其他人不选边、不站队,就像闻达一样,他对这些目无军法的叛军很不以为然,但是对李达几人又是由衷的不爽,他没劝多剌,也没参与。只是劝姚宝不参与。

    胡春得到报告,想去找陈鲁,听说哈三在集合队伍,不管他帮哪一方,他都不愿意掺和到里面去,干脆躺在大帐里休息。

    多剌正在口吐白沫,说得热闹,看哈三来了,喊了一句:“哈大帅亲自来了。”行军礼。大家立即肃立,用右脚跺地。

    喜子站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以为他们是商量好的,大骂道:“哈三,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大人待你不薄,你竟敢造反!朝廷知道,夷你三族。”

    哈三刚想骂他糊涂东西。多剌却抢先说话了:“喜子,别胡说八道,我们没造反,就是想亲眼看一下大人吃什么、喝什么。”说完给身边人递了一个眼色。这些人左挡右挡,就是不让哈三过来。

    李达已经镇静下来,不顾劝阻,走到门口,说:“你们找本使干什么?”

    大家一时肃静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僵立一会儿,多剌醒过神来,说:“大人,我们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听说大人的大帐里什么都有,给我们分分呗。”

    纳兰早已经忍无可忍了,大骂道:“你放屁,大人吃东西也得伙食哨送过来,大人哪有什么吃的?再说,大人是四品大员,天朝钦差,有什么都是应该的。哈三,你不会糊涂到连这个也不懂吧?你们赶快退下,各办各差,再起哄,本姑娘宝刀不认人。”

    这时喜子已经把李达劝了回去。纳兰这时真的着急了,他怕哈三被部下裹挟了,那就算彻底完了。

    她现在盼着天兵从天降,当然,这个天兵是陈鲁了,她每次遇见危机时陈鲁都会到场。

    多剌虽然知道纳兰功夫了得,但他是一个山匪出身,做事不计后果,喊道:“我们知道,大人吃什么、喝什么都是应该的,那你们呢?你们是什么品级?也跟着吃喝。”

    纳兰一下子僵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又是一声怒喝:“退下。”看没人理,在多剌面前放了两铳。

    大伙儿都愣了一下,西边天际露出半个火红火红的太阳,它的焦晕颜色映在了这些士兵的脸上,露出几分焦虑、恐惧、兴奋和狂躁。

    多剌说:“不管他,走,进去看看。”后面的哈三向空中放了两铳,说:“多剌,你真想造反吗?兄弟们,擒住多剌,我既往不咎。”

    多剌转过身来,不顾众人,挥刀冲向哈三的几十个士兵。哈三让这些士兵躲在自己的后面。但是再看多剌身后,已经列成战斗序列,张弓搭箭,铅弹上堂,只等一声令下,就把哈三射成刺猬。

    大帐里面的人才知道哈三原来是阻止的。李达告诫纳兰:“不准火拼。”

    纳兰说:“那咋办?”

    李达说:“咋办?子诚大人呢?这么大动静他可能听不到吗?”

    这时陈鲁正在请鬼符,已经请了四十张了,听见了梆子声,知道集合,没当一回事,他不管军务。听见有一些人去了中军大帐,让韩六儿派人去打听。回报说中使大人杀了人,激起了兵变。

    陈鲁心里有数,这都一天了,李达最想做的事就是立威。不知哪个人给了他机会。后来听说哈三去处理了,他也就释然了,让亲兵时刻注意着动向。

    现在亲兵来报眼下的处境,他不再淡定了,也不敢再请鬼符,扎拽停当,带人跑了过来。胡春早让人盯着陈鲁呢,看见陈鲁出动,赶忙率领士兵们跟过来了。

    多剌已经快要放箭了,看陈鲁过来,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齐声大喊:“见过大人。”

二百五十八、等死

    陈鲁说:“拜错了,都快起来,这是中军大帐,这不是我老人家的大帐,去那边拜,给中使大人拜。”大家都笑着起身了。

    陈鲁说:“年轻真好,我老人家又渴又饿,动都懒得动,你们却搞起了演练。”大家又笑了。

    多剌对陈鲁不是怕,而是敬佩他的为人,陈鲁救过使团所有人的性命,当然也包括他多剌。他山匪习性,义气为先。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就是再生爹娘。

    多剌走过来,刚要说话,陈鲁制止说:“不用说了,中使大人已经命令我子诚去办事了,我这就去复命,你们列队等候。哈将军,整队。”

    也不顾说的话前后矛盾,说完直接进了大帐。

    李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才到?”

    陈鲁满怀歉疚地说:“对不住了大人,我在请符篆,一时下不了仙台,就耽误了,最后只请了四十张。”

    说着,把符篆放在李达的桌子上。

    李达看了一眼符篆,是新画上的,说:“好了,本使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你说这事怎么处理吧?”

    “大人,万万不可动刀兵,这不是玩的。”

    李达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现在这样,这场面谁能控制得了?”

    陈鲁说:“为今之计,把伙食哨的所有水都用了,杀马拆车,炖肉做饭,余下的都分了,过了今天再说。”

    李达又叹了一口气,说:“也只好如此了,你这就去宣布吧。”

    陈鲁走出去,宣布李达决定,士兵们散了。

    使团杀了两匹马,拆掉一个车子,最后也只煮了一匹马肉,做饭根本办不到,大家只分了一些马肉,把剩下的一瓮水都分到官兵的水袋里,大家吃喝完毕,至于下一顿,大家也不管了。

    当天晚上只有零星的沙蝠燕来袭击,被巡哨的一阵乱箭打跑了。陈鲁已经不惧这些沙蝠燕了。

    沙蝠燕都住在沙丘沿上,这场大风沙埋上了巢穴,它们扒出自己的孩子,迁走了,不会有大规模的战斗了。

    连续几天,所有人都没有了主意,包括陈鲁,大家似乎在等死。除了几个长官,其他人一点水也没有了,几乎一滴水都见不着了。

    这时候马尿成了宝贝,鲁哈图,每天都能接两桶,但是马也几天没吃没喝了,尿也快干了。

    最后陈鲁挨个大帐告诉一遍,想要活下去,官兵们只好喝自己的尿。他保证,一定会想出办法。

    陈鲁尝试了各种方法,青龙剑,纳兰的马头拐杖。最后想让狗儿回到乌木禅师那里求援,都宣布失败。

    陈鲁在中军大帐也顾不上男女,告诉大家留住自己的尿。这时还有些水,但是没有人认为这是在讲笑话,两位美女也顾不上害臊二字。

    最后中军大帐的水也一天天减少,这样的热天根本就撑不过几天,很快水也没了,大帐里还有一些存尿,也坚持不了几天。

    最后,将士们尿也撒不出来了。到了晚上,大营死一般的寂静,士兵们都不想动了,也没有力气动了。

    陈鲁派韩六儿把鲁哈图找来。鲁哈图是一个明白人,说:“这几天马已经趴下了,能救活人,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说着眼睛红了。

    陈鲁说:“你真是一个明白人,你会处理吗?马血时间一长可就凝固了?马尿还有吗?”

    鲁哈图说:“有也不多了,还得依靠马血,小的来处理吧。”

    鲁哈图带领兽医和几个伙头军,先用桶接上马尿,牵过一匹马来,绑上四个蹄子,割断大动脉,托起蹄子,把桶放在下面,接了满满一桶。

    马儿流着泪,奄奄一息地倒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它为之劳累、奔波、辛苦一生的世界,献上最后一滴血,带着迷茫不解、些许有些愤怒的眼神离开了这个世界。

    鲁哈图拿着勺子搅着,一边走一边调和,到各大帐去分吃。哈三派几个亲兵手持火铳跟着,怕被人哄抢了。

    鲁哈图几天来接下的马尿有三个半桶,他有时心疼婉儿和霹雳,过去喂一些马尿,这两个宝贝开始死活不喝,后来也屈服了。

    陈鲁还有一点点水,韩六儿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给中军大帐去装水的时候,没忘了给自己的这些人也留了一些后手,大家都悄悄地留给了陈大人。他们也跟着喝马尿和马血。

    这时有人来报,中使大人不好了,吓得陈鲁魂飞魄散,急忙向中军大帐奔去。

    李达躺在床上,牙关紧咬,不省人事。朵兰正在写着什么,她看见陈鲁进来,说了一下病情,没有什么大碍,昼热夜寒,饮食不周,触动脾土,心机关闭,调理几天就会没事了。

    但药是一个大问题,朵兰已经给李达服了自己带的药。

    陈鲁严令,不准透出半个字,否则乱棍打死。他把朵兰打发出去,自己也走了出来,坐在李达的位置上发呆。信手拿着一个东西把玩,他捏了久了,才发现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个鸽哨。

    他看了一下,里面有一张纸。

    陈鲁很奇怪,问喜子:“这是什么,哪来的?”

    喜子回忆一下说:“是夫役队那个队长让亲兵送来的。”

    “赶快派人把他叫来。”

    喜子说:“已经让老爷给正法了。”

    陈鲁发火了:“糊涂东西,不是还有那个亲兵吗?”

    喜子连忙答应,出去了。这时陈鲁看了一下,是用西域文写的,“你们无情,别怪我们无义。寰宇十方真的有比死还难过的,不知道足下领教没有?”

    这时喜子找来了这个亲兵,亲兵把这个过程又讲了一遍。陈鲁把他打发走,在心里埋怨李达,李达看不懂西域文,这样的大事怎么不通报一声?

    他拿着纸条冥思苦想,这是蝠燕王在作祟,毋庸置疑,把使团活活困死。

    陈鲁承认,他们的手段确实高明,类似鬼打墙,一步步引到这里,就连大青马也找不到出口,他陈鲁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济于事。

    如果能知道他们的位置就好了,狗儿就能一下子找到了。

    陈鲁走出大帐,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把鸽哨给他看了一下,它仔细地嗅了一会儿。这是一只狗,它的嗅觉十分灵敏,狗鼻子。

二百五十九、追踪到北海国

    狗儿嗅了一会儿,点点头,陈鲁大喜,问它能不能去,它摇摇头,陈鲁又失望了。但是不能就这么等死吧,就这样葬送了使团,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陈鲁飞身上马,祭出青龙剑,让大青马跟住青龙剑。只听一阵吱吱鸣叫,青龙剑无力地退了回来。

    这时纳兰一直在后面看着,马头拐也已经试过了,他看陈鲁不死心,想过来劝劝他。这时陈鲁灵光一现,喊道:“纳兰,过来。”

    纳兰跑了过来,陈鲁左手拍出,直接用天步五重,一簇簇橙色光芒夹杂着隐隐风雷之声激射而出,似乎撞击到了什么硬物,叮当作响。

    纳兰明白陈鲁意思,念动咒语,祭出马头拐杖,枣红马飞了出去,纳兰大喜。

    枣红马长鸣一声,紧随着橙色光凌空劈下,一道黑气阻住红光,三道光亮缠在一起,上下翻飞。陈鲁加大功力,排山倒海而去,被黑气死死阻住。

    陈鲁又念动咒语,青龙剑凌空劈下,黑气消散。

    陈鲁大喊:“纳兰上马。”又回头喊道:“六子,告诉哈三,我们去去就回来。”

    纳兰不假思索,飞身上马,陈鲁收回功力,纳兰收回马头拐杖。大青马腾空而起,追着青龙剑的光亮奔去。二人不敢睁眼,感觉停了下来。

    他们听见大海汹涌的波涛声,还有海浪撞击礁石的排山倒海的声音。

    陈鲁感觉不对,说:“你先不要睁眼睛,抓紧我。”说完自己睁开了眼睛,大青马站在悬崖峭壁上。

    陈鲁向下看时,真的是万丈悬崖,下面真的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自己的青龙剑就插在一个洞口旁边。

    一块岩石巧妙地挡住了洞口,而大青马就在这块岩石上。陈鲁观察一下这个洞口,很隐蔽,过往的飞禽根本发现不了这个洞口,有半人高,四五步宽,一股股雾气向外面散发着。

    陈鲁向里面看去,只见人影绰绰,黑气蒙蒙,知道不是好去处。

    陈鲁说:“纳兰,我们站在悬崖峭壁上。”

    纳兰说:“没事,咱们在饿鬼岭没站过吗?我可以睁开眼睛吗?”

    “和那次不一样,比那次凶险十倍,狗儿稍微错一下位置,我们就得粉身碎骨了。”

    “知道了。”说完睁开眼睛,吓得尖叫一声,紧紧地抓住陈鲁。大青马摇晃了几下,使劲地保持平衡。

    这时各种海鸟在他们头顶上盘旋。它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赶走这两位不速之客。

    陈鲁坚信,这个就是蝠燕王的巢穴。

    这时文袋里突然放出光来,射向大海,不一会儿传出声音来:“大王,既然到家了,怎么不回宫休息一下?”

    陈鲁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人说话?环顾一下四周,确信没人。“大王,我是相国,就是监国倪溪。我们已经出城迎接了,请大王闭上眼睛。”

    陈鲁说了一声稍等,收回青龙剑。特么的,来到北海了,是镇海珠在说话。他饿的前心贴后心了,是时候打牙祭了,正好可以打听一下他们这位好邻居。

    于是说:“纳兰,闭上眼睛,有人来接了,到那里不要大惊小怪啊。”

    两人都闭上了眼睛,感觉落地了,来到了倪溪国都城南门外。文武大臣都在城边上跪着,一齐大喊:“王爷吉祥,王妃吉祥。”

    两人下马。纳兰看到这些人,已经瘫软在地。陈鲁说:“你们都平身吧,这是我的伙计。我们走吧,都骑马。”

    大家又喊了一遍:“参见王妃娘娘。”

    陈鲁用手点了他们一下,说:“你们也乱点鸳鸯谱,她是我老人家的同事,是本王弟妹。”大家前呼后拥,一群庞然大物簇拥着两个矮人,进了大殿。

    这一路基本都是陈鲁在拖着纳兰。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灵魂,几乎就是一个死人了。

    陈鲁感慨万千,真是天壤之别,不过几个时辰,又成了国王。他搀着纳兰登上宝座,纳兰在侧座坐下,不敢向下面看。下面文东武西,跪下山呼舞蹈。

    陈鲁说:“你们都平身吧。我们都好多天没吃没喝了,赶快上酒菜。倪溪,我们这里让你治理的不错,没有开荤吃人的。我老人家无时不刻在监控着你们,你杀了大将军,本王知道,杀得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倪溪跪着说:“老臣恐怕大王会责罚,这样老臣放心了,自那以后一个开荤的也没有。”

    说话时候,酒菜已经端了上来。饭菜的香味压过了纳兰的恐惧。她看了一眼饭菜,咽了一下口水,又怯怯地、颤颤惊惊地向下面看了一下,怎么也不敢动手。

    陈鲁也不管好坏,早已经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一顿。看纳兰这样,知道害怕,说:“倪溪,让他们都下去。看你们长得那么丑,我的伙计都吃不下饭去。”

    大伙儿都笑了,倪溪一摆手,都出去了。纳兰看这些人非常惧怕陈鲁,恐惧之心一点点消失了,也大快朵颐一把。

    陈鲁说:“倪溪,你应该看见我老人家站的地方了,那是谁家?”

    倪溪笑了,说:“大王站在那里,我们就看见了,以为看花了眼,那是老邻居蝠燕王。整个涯上都是她的王国,除了金雕以外都是他的属民,寰宇十方的蝠燕都归这里管辖。你要去她那里,咱们这里有通道,何必站在那里?”

    “听你这么说,她岂不是寰宇十方蝠燕的总瓢把子了?看这样你们也算是熟人了,我老人家和他们有点梁子。”

    倪溪吃了一惊,说:“大王西去哈烈,和他们也没有交集,如何结下了梁子?它们不好惹。”

    陈鲁已经吃饱喝足,看纳兰还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不知怎么回事,又是一阵心疼。有人过来把他桌上的酒菜收拾下去,泡上茶来。陈鲁边喝茶边说:“哎,还不是我们的人造的孽!但是,我老人家也不好惹。”

    接下来把经过对倪溪说了一遍。

    倪溪一挥手,几个近臣又飘进了大殿。倪溪说:“大王想怎么处置这件事,如果想灭掉他们,也不是难事,臣这就去点齐两万精兵。”

    陈鲁说:“确实把我老人家气得够呛,把他们都灭了也不解我的心头之恨。但是到了这里一想,毕竟是邻居,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已经是闹个两败俱伤了,还想怎么样?我老人家亲自去拜访她。”

二百六十、讲和

    旁边一个武将大声说:“大王,臣有话说。他们算是哪一等的草料,还敢让我们大王去拜访?我们先不用攻打他们,明天就给他来一个全方位封锁,他们全族人、全国人都得饿死。”文武百官都说是。

    陈鲁明白了这种优势,这是一种经济制裁,不用军事手段。

    陈鲁说:“那好吧,你们去一位使节,把她请来说话。注意,是请。”

    倪溪去安排。纳兰也吃完饭了,在喝茶,她平时也知道一些仙踪怪迹,但是今天纳兰才真正领教,陈鲁是一个真正的修仙者。

    她悄悄问道:“你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国王?这又是哪一辈子的事啊?”

    陈鲁这才知道,韩六儿他们真是守口如瓶。自己不愿意和她说太多,只说:“记不清楚是哪辈子的。早知道有这种关系,用镇海珠就好了,免得把你又拖上,回去又够我老人家喝一壶的。”

    这时门口走进一个和人类身高差不多的女人。她穿着棕色的斗篷,高鼻子,尖嘴巴。有几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子跟着,其他的都在大殿外候着。

    不用说,这就是蝠燕王了,她走到丹墀下面,躬身一礼,说:“见过大王。”

    陈鲁笑着说:“我老人家总算见到你的真容了。”

    这人吃了一惊,好熟悉的声音!她的视力不行,本来就怕光,还有中度夜盲症,但是听力却特别灵敏,问道:“你是谁?”

    陈鲁笑了:“哈哈,这话问的,你刚刚说过拜见本王,反过来又问我是谁。岂有此理!”

    这时蝠燕王完全听出来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说:“大王怎么成了天朝西行使团的天使?”

    陈鲁说:“你问反了。咱们不要在这扯淡了,这宗官司还悬着呢。不是众臣劝我,又看是老邻居,我老人家今天就带兵杀过去了。”

    蝠燕王本不敢得罪北海,但是看他口气很大,也有几分生气,说:“大王想以势压人吗?到底是哪一方先挑起的事端?”

    陈鲁说:“这个我已经给你说过了,不用我们处理了,挑事端的几个人都被你的狐蝠燕毒死了。”

    蝠王说:“你知道那个狐蝠燕是谁吗?它可是西域的第一把交椅,是金山蝠主,在冬眠时被你们的人吃了。要不是在冬眠,你们有多少人也不管用,我已经告到圣母那里。”

    陈鲁也吃了一惊,杀了人家这么一个大人物,管说人家几乎倾全国之力和自己拼命。说:“好了,你们也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就算扯平了。可是你现在想困死使团,那可是犯了寰宇十方的大忌,搞不好你们都得去堵北海眼。”

    蝠燕王看陈鲁说了软话,深知北海国兵强马壮,平时又是他们得衣食父母,说:“大王说的是,没想到大王这么通情达理。我们很惭愧,也不知道是邻居,否则也不会下这狠手。大王尽管办差,我这就下令解禁,再不和大王为敌。”

    陈鲁听到这里,站起来,降阶道谢,两家讲和,死的人畜就算是筹码了。

    死者已矣,这还都得为活着的人着想,还不忘客气一句:“那有劳蝠燕王了。”蝠燕王告退。

    倪溪说:“大王办事,真的让人佩服。如果冲动,又得大动干戈,对困在大漠的使团十分不利啊。”

    陈鲁说:“是啊,动起刀兵来,就得拖延时日,我老人家玩不起,不想玩了。倪溪,咱们使团还渴着呢,有办法吗?”

    几个文武大臣都笑了,倪溪说:“大王,别的咱们没办法,这水却难不倒老臣。放心吧,大王,一会就准备好。”

    陈鲁说:“那就快拿来吧,别弄一些海水来糊弄我老人家,小心我打你板子。”

    倪溪赶忙说:“怎么会呢?大王说笑了。”说着一个海怪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水袋,比使团官兵的水袋小一半。

    倪溪说:“大王,老臣把它直接放到马的搭背上了。”

    陈鲁说:“有这个东西你们不早拿出来救急?”

    倪溪说:“大王教训的极是,只是臣不知道大王遇到问题了,以后有事,在镇海珠上吩咐就是。”

    陈鲁说:“好吧,不和你们扯淡了,我老人家忙得很。”说着走了出来,倪溪率领文武百官送到大门口。

    陈鲁和纳兰上马,腾空而去。很快就停了下来,远远看见使团大营有着微弱的灯光。

    陈鲁抬头看看天气,晴天,月亮还在,应该是初九或初十,还不到子时。陈鲁让纳兰下马。

    纳兰明白他的意思,说:“陈大哥想的太多了。”

    陈鲁说:“记住,是陈大人。”

    纳兰一怔,她心里明白,感到惭愧。她也知道,陈鲁有嫉恶如仇的一面,他的“别惹我”三个字不是说着玩的。每次有人惹他,他都要大动干戈。

    今天和蝠燕王讲和,他心里不痛快。死的人太多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就是怕再挑起战端,拖得时间太长,使团会全军覆没。

    这几乎是城下之盟。

    还真别说,知陈子诚者,纳兰也。

    这时,大营突然传来火铳声,陈鲁顾不上纳兰,骑马冲了过去。看到将士们又分成了两派,两边各有一百多人,张弓搭箭,一触即发。

    是哈三站在中间,向空中放了一铳,但是阻止不了两帮人,眼看就要火拼,陈鲁赶到,大喝一声:“住手。”

    两方人马看出是陈鲁,一起跪下,哭了起来。

    陈鲁看见哈三手足无措的样子,说:“快,去接你媳妇去。”

    哈三已经醒过神来,对韩六儿说:“保护好大人。”骑马向纳兰的来路驰去。

    陈鲁喊了一声:“鲁哈图。”鲁哈图走了过来,陈鲁问,“都喝完了?”

    鲁哈图说:“大人,你们走了两天了,一滴也没有了,兄弟们没有了活路,马也快不行了。有人说,小人分配不公,打了起来。幸亏大人及时回来了。”

    陈鲁吃了一惊,说:“这么说,又在外面过了一夜,得,我老人家又有故事了。”看没人笑,说:“没意思,不懂幽默,配合一下也得笑一笑啊。鲁哈图,去和老哨长他们把大瓮抬来。”

    鲁哈图大喜。陈鲁说:“都起来,准备好水袋,敞开喝水,一会儿煮饭,砸车煮饭,撑死你们这些兔崽子,看你们还打架不。”

    众人不知道真假,疑惑地爬了起来。

二百六十一、解围

    这时哈三和纳兰过来了。陈鲁说:“哈大帅,没经过你的同意,又用了你媳妇,对不住了,谁让她法力无边呢。不行在背后骂我,想骂就当面骂,砍几刀也没问题,过期不付,那时候再骂我,我老人家可是不依的。”

    哈三做出爽朗的样子,说:“哪能呢!我媳妇也是使团的人,当然得服从调遣。”

    纳兰自从那里走到这,一句话没说,这时候说:“呸,谁是你媳妇!”

    大家都已经站起来,看两人也没有什么东西,失望了,有人甚至绝望了。

    大瓮抬了过来。陈鲁说:“纳兰,倒水。”

    纳兰愉快地应了一声,去马背上拿出水袋。大家看一下,还没有自己的水袋大,随即就是一阵嗡嗡声。

    纳兰看着老哨长拿着两把舀子,说:“老哨长,一人先给一水舀子。你们再出个人,我倒完水以后好去饮马。谁去把喜子喊来,让他去伙房安排人给大人们煮开水。”

    这时,哈三正在给陈鲁汇报李达的病情。李达已经好多了,但是没有食物和水,身体恢复得很慢。

    这些官兵们眼巴巴地看着纳兰的小水袋,眼看着大瓮满了。月亮下亮晶晶的水,月亮掉到水里了,月亮在水里晃悠着,颠簸着,大家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哇的一声哭了。大家醒过神来,高呼万岁,人群霎时间骚动起来。

    陈鲁急着去看李达,怕现场不好控制,没敢走,说:“哈将军,列队。”

    哈三喊口令,双排向前移动,每人先给一水舀子。纳兰随时把大瓮添满。喜子也带着亲兵来了,打完了水拿了回去,伙食哨已经拿回去烧开水了。

    完事后,纳兰直接去了伙食哨,把几个大瓮全部倒满,又和夫役队的去了马厩,饮足了牲口,又走回来把众将士的水袋全部灌满。

    陈鲁看没事了,回到了中军大帐,赶忙走到里间,看李达还躺在床上,面呈菜色,双目无神。朵兰坐在床边。大家互相见礼后,陈鲁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李达看在眼里,心里也非常感动,虚弱地说:“子诚大人,你怎么也做儿女之态?本使不要紧。听喜子说,差事办的不错,还顺利吗?”

    陈鲁赶紧擦掉眼泪说:“非常顺利,事起仓促,大人正在昏迷,不及面禀。是大人那个鸽哨救了大家。”

    李达回忆一下,说:“听喜子说起过,惭愧,是本使忽略了。”

    这时有人送来开水,差不多已经凉了,李达喝了半碗。陈鲁把安排的事讲了一遍,李达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陈鲁看了一下朵兰,仍然面色红润。这郎中确实与众不同,自然有他们的保养办法。她对陈鲁的态度和刚来时一样,不冷不热,不卑不亢,看不出热情,也不像一些美女那样故作高冷,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天光大亮了,陈鲁派去哨探前去探路,大家饱餐一顿,重新计点人马辎重。在这里又阵亡六名士兵,九名夫役,七辆车,两车草料,二十一匹马,六只骆驼。

    陈鲁知道了,没敢报给李达,轻描淡写地汇报一下。李达心里清楚,一定是损失惨重。

    大家拆帐后列队待发,太阳升起时开拔,陈鲁已经命令他们都穿上冬装,但是他们心里都忐忑不安。哨探飞报,这里离冰雪主道不足三十里。

    大家欢呼,李达下令,全速前进。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雪深三尺的官道。

    使团在大漠里被困了七八天,外面已经刮了大风,路面的积雪已经没有那么厚了。工兵哨已经不用清道了,只是走在前面注意一些沟沟坎坎就可以了。

    哈三来找纳兰,想留下那个水袋。这些人不知道,他在漠北打仗时,缺水是经常的,缺水缺怕了。

    这段时间也是,缺水几乎是家常便饭。以后有了这个水袋,还怕缺水吗?纳兰现在一句话不和他讲,哈三只好硬着头皮和陈鲁说。

    陈鲁说:“哈将军糊涂,是我朝她要给你,还是你直接和她要好?”

    “我和她要了,她不理我。”

    陈鲁哈哈大笑:“那我就没办法了,怎么也不能一直不接言吧?那样你可得注意了,这使团一多半都是光棍儿,别真成了人家的老婆。”说完了笑着骑马而去。

    哈三愣了一会儿,等着李达车驾,看见纳兰骑马护在旁边,故意大声说:“纳兰,把那个水袋给我保存吧,在咱们两个谁手里不都一样吗?”

    纳兰还是用一个呸字来回答。

    李达听得真切,他现在吃饱喝足,有了精神,听说了那件保命的水袋,说:“纳兰,给哈三保存,也好行军使用。”

    纳兰不敢再犟,在文袋里找了一会儿。哈三看她变了脸色,又看见她跳下马来,把文袋里里外外又翻了一遍,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时李达的车子也停了下来。李达掀开帘子向外看,纳兰的眼泪都已经流下来了。李达说:“别急,慢慢找,会不会在鲁哈图那里。”

    这可不是小事,大家都慌了,早有人去找鲁哈图了。前队也速看见中使大人的车驾停下,也下令停止前进。

    鲁哈图急急忙忙敢过来,陈鲁也跟着过来了。李达问:“鲁哈图,纳兰把那个小水袋有没有给了你们?”

    鲁哈图说:“回老爷,一直在纳兰姑娘手里。”这句汉话说的还算明白。纳兰的泪眼求助地看着陈鲁。

    陈鲁明白了,是那个水袋没了,他摇摇头。这时跟在后面的朵兰从车里扔过一句话:“不用找了,仙家之物,救急可以,岂能久持?”

    陈鲁点点头,说:“是了,朵兰姑娘果然有见识,用完就收了回去,待我老人家问他们一下就知道了。”跑到一边,拿出镇海珠捣鬼一回,回来说:“不用找了,已经收回去了。”

    大家作罢,继续行军。

    又走了近八十里,天已经黑了下来,没有水源,只好在路边扎下大帐。到两边砍树,去雪下面找枯叶喂马,让伙食哨为每人备一些干粮。陈鲁请了一些符篆,贴在大帐上。

    几人商量,出了这茫茫雪原,一定会有大市镇,那时再做补充。陈鲁告诉西北四百里左右,是速哥王的地盘,也有卫司,这卫司名义上也是天朝的。

    速哥王是前朝的王爷,正八经的天潢贵胄,天朝又重新铸印册封,和朝廷还算过得去。但是他那里内部矛盾重重。我们到那不宜久留,做好补给就走。

二百六十二、这一跃

    李达有几分忧虑,有矛盾的地方,像这种情况补给也不是那么顺利,还是靠自己吧,说:“我们还是找到一个大市镇买一些,我们金银也不少。”

    哈三说:“大人,一些东西好买,有些东西买不到,比如车子,草料,在牧区这些东西很难买到。尤其是我们的服饰,有银子也买不到。”

    李达无奈地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说着把地图扔给陈鲁,说:“这个破地图,还是你拿去用吧。”

    陈鲁知道这地图一次次不准,惹恼了这位正使。这个东西确实够破,还有一句话,叫聊胜于无,他小心地放到袖子里。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陈鲁告辞回去休息了。

    陈鲁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师父的茅草屋,他对师父的怨气早都跑到九霄云外了。

    他知道,蛤蟆对他过分依赖法器、从而消磨了功力而愤怒不已。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现在他的功力大涨。他又受过各种毒虫啃噬,现在已经是诸邪不侵了。

    陈鲁走过去,郑重其事地给师父行礼。蛤蟆用鼻子嗅了一下,勃然变色。

    陈鲁赶忙解释:“师父,弟子这回惨了,老惨了。有个粉丝坑苦了我,我老人家损失了六车辎重,宁化府的几坛子宝贝被埋在了茫茫荒漠了。”

    “谁干的?”

    “师父,谁干的也过去了,等我和思颜大人会师,再要几十坛子宁化府来孝敬你老人家。”

    “我问你谁干的?”

    陈鲁看他抓住不放,也怕他节外生枝,说:“谁干的也不讲找后账的。我们讲和了,再说,我老人家得说句实话,师父的家务事还没处理好呢,怎么有闲精神管其他事?”

    蛤蟆大吼一声:“那是因为太元圣母有法旨,让我们听候指令,否则我们早把他们灭了。”

    “这长时间还没下指令吗?是不是圣母拿了他们的贿赂。我老人家知道你们这界也都这样,寰宇十方都这样。”

    蛤蟆真的怒了:“来人。”

    陈鲁赶忙说:“只有师父你不一样,从来不吃这一套。现在寰宇十方都像师父这样,还有几个?”

    蛤蟆说:“你现在怎么越发贫嘴了。告诉你实话吧,我现在不想动他们,看他们能逞强到几时,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让你看一看。”

    陈鲁看他又被自己忽悠住了,赶忙套话:“师父,今天怎么不见你吃饭呢。我老人家还有一个活没干呢,干习惯了,上瘾。”

    这转的也太快了,蛤蟆一下子翻了脸,大喝一声:“叉出去。”过来几个大汉把他拖出去,一下子扔进大湖里。

    陈鲁马上做出反应,“寰宇十方天步”七重马上拍出,可是一点效力也没有,他慌了,极力想浮上来,但还是感觉往下沉。

    这时候,他看见一根拐杖伸了过来,拐杖那头站着一个女子,似乎是纳兰。是纳兰的马头拐杖,纳兰来救我了。陈鲁大喜,但是细看一下眼前的拐杖,是绿色的。

    他顾不上细想,赶紧去抓,没抓到。他一下子又沉了下去,扑腾了几下,又浮了上来,已经呛了几口水了。

    这时他看这个拐杖还在眼前,他用力一跃,跃出去一丈有余,可是又落空了。他不死心,浮上来,又是凌空一跃,这一跃,有三丈多远。他自己也吃了一惊,可惜拐杖又扑空了。

    陈鲁大喊:“纳兰,你玩我,找打吗?”没人回应,拐杖又出现在眼前。他已经呛了几口水,实在累了,也泄气了,扑腾一会儿,拐杖又在身边。

    他索性不理了,环顾四周,看有没有可以抓到的东西。一回头,在自己四五步远的地方,一个怪物快步向自己扑来。

    这个怪物和常人的个子差不多,但是有常人的五倍粗。宽大的脸上看不见鼻子,嘴和眼睛似乎连在了一起,大嘴咧到腮帮子上,露出一排獠牙,眼睛突出在外,看不见黑眼仁。

    陈鲁似乎看见他在笑,已经还剩一步之遥,陈鲁毫不犹豫,左掌拍出天步三重,一道黄光激射而出,但是这个怪物根本就没当一回事,陈鲁又加到五重,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陈鲁看见他马上就咬到自己了,一个逃字浮现在脑海。看那个拐杖离自己太远,深呼一口气,纵身一跃,摸到了拐杖,可惜手太滑,又掉落在水里。那个怪物不见了。

    这时陈鲁发现了一个秘密,刚才和怪物搏斗时,竟然没有沉下去,并且这次一跃再落水时也没有沉下去,也没呛水。

    他学着儿时的游泳姿势,向岸上游去。这时那个怪物又追了上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震的陈鲁耳朵嗡嗡直响。

    陈鲁看看离岸上还有不足二十丈,大喊:“纳兰救我。”那个绿色拐杖又垂了下来。

    陈鲁看见纳兰站在岸边的亭子上,他一跃而起,竟然抓到了拐杖,看怪物被他甩开了十几丈。

    他自己也吃了一惊,又纵身跃到岸边,怪物已经被远远抛在了后边。

    陈鲁惊魂未定,立即向亭子跑去。谁知道怪物速度极快,已经冲到了身边,张开利齿就咬,陈鲁抓住拐杖,又是凌空一跃,跳到了亭子上。

    哪里有什么纳兰,也没有拐杖。他感觉安全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童心大起:“喂,丑八怪,哪来的?不会是吃荤的吧?我老人家从来不饶过吃荤的。北海的倪溪知道吧,被我干掉了。你想吃我吗?哼!一定是老蛤蟆在捣鬼,要不然……”

    这时候那个拐杖伸过来,一下子把他打在湖心,他气急败坏:“纳兰你这臭丫头,最没人性了。”

    他一口水呛住了,赶紧浮上来,一看周围,魂飞魄散,都是同样的怪物。这下子麻烦了,到了丑八怪的老巢了。

    这不是师父捣鬼,是自己命里该然,他大声说:“吃,来,给你们吃。我老人家让纳兰这个大骗子骗了,随你们吃吧。”

    怪物们根本不听他这一套,大吼一声,围了过来,一个怪物尚且震耳欲聋,何况这是群吼了,陈鲁只觉得肝胆俱裂。但是这一声,把他吼明白了,我老人家不能就这么没名地死掉吧?认输可不是我的个性,我命由我。

    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怎么连这个常识也忽略了。

二百六十三、梦里切磋技艺

    陈鲁想到这里,纵身一跃,腾空跃起,平地拔起四丈有余,他心中大喜,向前又倒了一步,一下子飞出去几丈,可惜又落入水中。他环顾一下,没有拐杖,但也没有怪物了,那就向岸上慢慢游吧。

    他学乖了,这纳兰坏了良心,欲置我死地而后快,干脆,向另一个岸边游去。

    他游得很快,对自己很满意,这时他感觉有东西在下面拖住了他的左脚。他心里一惊,用右脚踢出,这个东西松开了手。他一跃腾空,在空中和两个怪物相遇,这两个怪物伸出獠牙,就要咬他的头。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倒了一下脚步,双手用力出击,怪物一下子躲开,他慌乱中又倒了一步,有十几丈远,刚要落水,那几个怪物已经等在水中了。他大惊失色,轻轻点了一下水,向前跃去,一下子又是十几丈远,一跃跳到岸上。

    这时怪物紧跟过来,伸手就抓陈鲁,已经抓到了他的官服。陈鲁情急之下,飞出右脚,一道橙色光飞出,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

    竟然是天步五重!

    陈鲁发现自己的脚也能使用天步五重,精神大振,而那几个怪物愣了一下,橙色光芒已经击中其中的一个怪物,它大叫一声,落入水中。

    几个怪物跳向岸上,伸出长臂来抓陈鲁,陈鲁故技重施,踢出右脚,这几个怪物跃入水中,取出一个长杆向陈鲁砸来。

    陈鲁双脚点地,凌空一跃,飞到亭子上,刚要喘一口气,那个绿拐杖又迎面打来,陈鲁有了防备,拐杖一下子扫空,这个女子掉入水中。

    陈鲁愤怒,想抓住她问个明白,于是单脚点地,冲了过去。还没等他跃到那里,“纳兰”已经跃起来向对岸冲去,脚不沾地,也不沾水,像燕子一样轻盈地一掠而过。

    纳兰竟然有这个本领?这真是见识了。看我的,陈鲁也是蜻蜓点水一样,掠水而过。随着纳兰飞到对岸,陈鲁右脚已经踢到。纳兰又是凌空一跃,又上了亭子,看陈鲁追到,反手一镖。

    陈鲁大叫不好,在飞奔中仰面躲过,继续追赶,接二连三的飞镖,让陈鲁在空中闪转腾挪躲开了,但是方向始终不变,向亭子上冲去。

    陈鲁刚刚落到亭子上,被绿拐杖一下子扫上,又落入水中。陈鲁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纳兰,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说完又是凌空一跃,冲向亭子,已经不见了纳兰的踪影,看见一个女子拿着绿拐杖在空中奔走。

    他大喝一声:“纳兰,哪里走!”从亭子上一跃而起,但是冲出去不远,没有垫脚处,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大喊一声:“纳兰救我。”

    “啪”的一声,有人打了他一巴掌,看看是在自己的床上,浑身都湿透了,连帽子外面的头发都是湿的。

    韩六儿在哭,李达、纳兰和朵兰都在,是朵兰打了他一巴掌。

    朵兰冷冷地说:“不是纳兰救的,是我,朵兰救的。你没事,是被梦魇住了。快给他换衣服吧。”

    陈鲁想了一下梦境,是了,问道:“我怎么浑身都湿了?”

    朵兰说:“我不知道,问你身边的人吧。”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鲁。

    韩六儿说:“都怪我们睡得太死了,不知道大人滚下床了,在雪上睡了半夜。”

    陈鲁说:“这不怪你们,是我没让你们铲雪。大家都这样,太累了,大人见笑了。”

    朵兰说:“外冷内热,内发虚汗,把雪都化了,这样里外都湿了。大人做梦也和别人不一样,和谁打架呢?听你一直喊着纳兰。”

    陈鲁看一下,幸好没有哈三,发现李达和纳兰都在看着自己。老老实实地说:“是梦着和纳兰打架。”

    朵兰接着问:“那为什么还要喊着纳兰救你。”

    陈鲁不知就里,解释说:“我们在切磋技艺。”

    纳兰接过来,撇嘴说:“还说切磋技艺,你在梦里把我骂惨了,可见你对我有多仇视了。”大家都笑了。

    李达说:“没事就好,我们也都回去了。你换衣服吧,天已经大亮了,马上启程。”

    陈鲁换过衣服,去吃早餐,随团西进。

    哈三今天早晨全都知道了,纳兰出走又返回来,他的心情变了很多。纳兰一气之下跑回郡王营子,家里一定会把她嫁人,自己还闹什么?能回来就说明缘分未散。

    他也看出来了,在纳兰的心目中,他哈三的位置要重过陈鲁许多,那一镖已经说明问题了。那一镖也一定让陈鲁很沮丧,不管陈鲁有没有那方面意思,这一点是肯定的。而这一镖把哈三打活了,一直想找机会对纳兰说一句对不起。

    陈鲁几次三番救了他哈三,也应该有所表示,谁知道这次两个人又双双不辞而别,又在外面过了一夜,同乘一马,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陈鲁一次次辱我,欺我哈三宝刀不利乎?夜来的呓语,哈三全知道了,他已经怀疑两人确实有问题。等两队汇合后再说吧。

    这天走了六十多里,休息了半个时辰,继续行军,过了未时,天气又阴了起来。哈三骑马走着,闻达来了,两个人在马上见礼,说实话,他闻达是什么人,哈三十分清楚,对他多有防范,示意他有事快说。

    闻达说:“前哨来报,前面在下雪,但是山中有绿色,河也是化冻的,我建议在那里扎营。”

    “还有多远?”

    “二十多里。”

    哈三爽快地说:“好,兄弟去请示陈大人。”

    闻达看有了话题,说:“这事怎么还要请示陈大人,为什么不请示中使大人?”

    “朵兰说了,这两天不要让中使大人劳神,有事多请示陈大人。”

    闻达说:“这样啊,那哈将军自己就可以决定了,除了中使大人,毕竟你才是三军主帅。没事请示比你低了两个品级的文官,这合适吗?”

    哈三说:“闻兄,说话可要注意。”

    闻达笑了,说:“我作为兄长,朋友,同僚,同时又是你的属官,该说的我都说了。告诉你一句肺腑之言,是时候好好想想了。”

二百六十四、还请示谁

    这时正好多剌追了上来,说:“闻大人,我刚刚打了两个汉人士兵两个嘴巴,他们背后嚼哈大帅的舌头。”

    哈三笑着说:“让他们去说吧,哪个官长不被人家嚼舌头?”

    多剌说:“他们说的太难听了,卑弁才急眼了,他们说大帅,是忍者神龟。”

    闻达都已经要走了,听到这,拨转马头,劈头盖脸抽了多剌几鞭子,怒斥道:“滚!”对哈三说:“哈兄,他是西域人,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哈兄别往心里去啊。回头兄弟再抽他几鞭子。我到前面也要约束他们,有嚼舌头的,定斩不赦。”

    说完走了,还丢下一句话,“有用的着我闻达的地方尽管说话。”然后扬长而去。

    在后面的陈鲁已经看见了他们在说话,也看见了多剌挨的几鞭子,只是没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正好纳兰也过来了,也看见了发生的一切,两人对看一眼,点点头。

    陈鲁知道,纳兰冰雪聪明,一定知道哈三和这几个人在干什么。大家都在急行军,陈鲁也不放在心上了。

    这时又飘起了大雪片子。西域这鬼地方,在大雪天,河水也不冻,甚至小溪也是这样,这个地方不同的是,草是青的。

    哈三下令扎营。

    李达在车上躺着。他大病初愈,再加上夜来陈鲁闹妖,他踏雪去探望,当时大伙都劝他,他就是不听,今天又有一些鼻塞头热。

    幸好他有一副好筋骨,一般的环境也放不倒他,大漠的昼热夜冷,再加上着急上火,真是病来如山倒,祛病如抽丝。

    李达看大队停了下来,一声声传过来扎营,他很奇怪,说:“喜子,这是怎么回事?”

    朵兰已经下车了,走过来说:“大人,是我告诉陈大人的,一切事由他作主,在大人病愈之前,大小事都不能来麻烦你。”

    李达笑着说:“你这丫头,也太小心了。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这头疼脑热的,也算不得什么病。你去忙吧,我没事。”

    说完想倚着养养神,想一想不对,陈鲁在自己半昏迷时还要请示过后才扎营,自己现在这样小毛病,他能不问吗?

    他马上吩咐:“来人,喊陈大人过来。”

    陈鲁已经下马,放开马走着过来,向车子里面看了一下,请安,问大人有何吩咐。

    李达问:“咱们这一天走出多少里了?”

    “一百二十多里。”

    “奥,也行了。”

    陈鲁一听不对啊,安营的命令不是你下达的吗?李达看出了陈鲁的疑惑,问道:“不是你下的命令吗?”

    陈鲁赶忙说:“还没有请示大人,我子诚怎么敢!”

    “好了,你忙吧。”一切都明了了,是哈三。

    李达非常恼怒,哈三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还是老规矩,装糊涂,到时候老账新账一起算。

    站在一旁的纳兰听的清清楚楚,她骑马直接去找哈三。

    哈三正在安排扎营事宜,纳兰大声质问:“哈三,谁让你下令扎营的?天使们还没下令呢。”

    “天使病着呢,还请示谁?”

    “就一个天使们?正使病了,还有副使,什么时候轮到你了?”纳兰一点也不留情。

    哈三火了:“你巴巴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纳兰一时语塞,甩了一句:“姓哈的,你就是一个糊涂蛋。不作不死,你就等着吧。”

    哈三是一个聪明人,当然能听懂好话、坏话,知道这是关心自己,赶忙解释:“别忙,晚饭后在大营门口见,我有话说。”

    纳兰说:“你能有什么好话说,本姑娘没有那闲工夫。”转身要走。

    哈三说:“没工夫也得去,你不觉得是时候掰扯明白吗?行,我们就走下去,不行我们就撂开手,一拍两散。记住,二更初刻。”

    纳兰气咻咻地说:“本姑娘奉陪。”

    陈鲁看自己的大帐立好,赶紧请了五十张鬼符,让人告诉哈三来取,也好告诉他都贴在什么地方。他预感到,李达已经起了换将之心。

    哈三是一个主将的料,这毋庸置疑,但是他不像闻达那样谙熟官场,时间一久,做主帅欠妥的地方就暴露出来了。

    李达他们三位天使,都是正八经的老官僚,在官场上自有不成文的规定,也就是长时期形成的潜规则,也都在默默遵守。

    陈鲁虽然另类,但是大方向也从来不敢逾越。

    而哈三已经渐渐地违反了官场的游戏规则,以前他以陈鲁马首是瞻,很少逾越陈鲁,更不用说李达了。现在他对陈鲁误解太深,一些事擅作主张,这就要麻烦了。

    一旦换将,他陈鲁挨个数了一遍,没有。除非闻达官复原职,那绝不是好事情,李达也不可能那么做。

    去喊哈三的士兵回来了,告诉陈鲁:“将军说他没工夫。”十分骄傲的陈鲁思前想后,只好自己放下身段亲自送过去。

    又下雪了,下得还不小,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停。

    哈三看陈鲁自己送过来了,怔了一下,有几分尴尬,刚刚说完自己忙着呢,却让陈鲁当面撞翻,脸红了一阵,只说了一句:“陈大人。”

    陈鲁说:“这符篆不敢让士兵们来回传,哈将军正在忙,我老人家就只好亲自送过来了,谁让我是闲人呢。”

    陈鲁本来是降低身段来的,看哈三这作派,不由得火往上撞。

    他骨子里的东西又发作了,一开口就没给他留客气。

    哈三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下着雪,让这近五十岁的副使送过来了,说不过去的,当官不打笑脸人,说:“有劳陈大人。”

    陈鲁这时候把自己来的目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常说一句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家八十丈”,把东西放下就走,连一句告辞话也没有。

    哈三对亲兵说:“送陈大人。”

    陈鲁也没说话,径直走开了。

    吃过晚饭,陈鲁去中军大帐请安。李达已经吃过药了,正倚着床沿看书。

    陈鲁进来没看见纳兰,这可是很少有的情况,她几乎每次都抱着刀侍立在柱子旁边。

    朵兰在大帐里忙活着,小帐里没有灯光。他不好问什么,回去后早早睡下了。

二百六十五、吃相太难看了

    第二天早晨,梆子响过了,陈鲁才听韩六儿说,五更吃饭,卯时二刻出发。他刚从中军大帐回来,没听李达说起。正要吃饭,喜子匆匆忙忙来找陈鲁。

    韩六儿让喜子先回去,说陈大人马上就过去。

    韩六儿告诉陈鲁,哈三不在大营。

    陈鲁吃了一惊,赶忙向中军大帐奔去,看喜子他们都肃立在一旁,没人说话。跪在地上的是胡春百户,大厅里没有纳兰。

    陈鲁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达说:“你站起来,再给陈大人说一遍。”胡春站起来说了。

    二更初刻,大营哨长看见哈三一个人在营门外,也没有亲兵,上前去问,哈三说,一会儿纳兰过来,让他们放心。

    不一会儿,纳兰真的来了,开始两人说话还可以,后来就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大帐、箭楼的士兵们都出来看,让哈三骂了一顿,说,谁再偷看把眼珠子挖掉。

    士兵们不敢再看,但是都在里面听着。

    两人吵嚷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似乎动了兵器,再停一会儿,没了动静。

    值哨的将官是胡春,执勤哨长怕出事,赶紧向他汇报。哈三说过,他不在时军营由闻达负责。胡春赶紧报给闻达。

    闻达笑着对胡春说:“可惜你四十多岁了,白活了。两个人好一会儿,打一会儿,再正常不过了。这是又和好了,去了好地方。你这家伙,不懂风情。”

    胡春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告辞回去继续值哨。

    今天早晨,将士们列好队,胡春不见哈三,这才慌了手脚,赶忙去见闻达,又让闻达揶揄了几句:“胡大人,我闻达无官一身轻,这事和我说有什么用?赶快向天使汇报吧。”

    胡春真想一刀劈过去,不愿意再和他废话,赶紧向中使大人汇报。

    听到这里,陈鲁安慰道:“胡大人,你安排的很好。没什么大事,先吃饭,不要急着拆帐,听中使大人下令。你下去吧。”

    李达说:“胡将军,你先约束好队伍,现在由你全权负责。”

    胡春为难地看着陈鲁,李达明白了,写了一个手令,递给胡春,胡春退了出去。

    陈鲁问朵兰:“你什么时候发现纳兰不在的?”

    朵兰还是一脸的淡定,说:“熄灯梆子一响我就睡了,纳兰和中使大人说了去见哈三,我就没等她,一觉睡到天亮,才发现她没回来。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人报告给中使大人了。”

    陈鲁感觉好笑,一个姑娘家,睡觉这么死,原来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对喜子说:“派一个人,把也速叫来,带几哨兵去找一下吧。”

    李达下令,也速带四哨人马去找。

    这时雪已经停了,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大营里早都轰动了,说什么的都有。

    陈鲁回到自己的大帐等消息,这时也着急了,感觉有问题。

    他到议事大厅找李达,说:“大人,现在来看,十有八九出事了,我试着去找一下吧。朵兰,把纳兰的文袋拿来。”

    陈鲁说完,一声唿哨,大青马过来,陈鲁把纳兰文袋拿过来让它嗅了一会儿,大青马点点头。陈鲁大喜,赶快和李达辞别,骑马向大营门走去。

    到了大门口,大青马四处嗅了一下,长嘶一声又跑了回来,陈鲁摇摇头,回到议事大厅。

    这时闻达来了,说:“两位大人,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出事了,他们二人的武艺,普通人是不在话下的,极有可能是妖鬼怪谲。还有一种可能,两人抛弃了大营。”

    说得很隐晦,韩六儿失声喊道:“跑了,不可能。”

    闻达看接言的是韩六儿,哂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们不投敌就算是好样的。”

    韩六儿一下子被噎的满脸通红,没了下文。李达说:“以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老办法,留人等候,我们开拔。”说得斩钉截铁。

    李达说:“本使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哈三是三军统帅,没有他怎么行军打仗?”

    闻达说:“大人说的是,但是可以反过来去想,哈三没做主帅时,我们也照样行军打仗。使团没有中使大人不行,没谁都一样,当然没有陈大人也不行。”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闻达这么脸皮厚的。这意思大家都明白,他想把失去的再夺回来,重现昔日的辉煌。

    连陈鲁都目瞪口呆,闻达可是老官油子,就这么赤膊上阵,明着要官,这是地对地,实实在在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李达沉吟一下说:“再过一晚上看看,明天我们再议,你去吧。”

    李达玩的这是空对空,闻达心里明白得很,行了军礼,悻悻地走了。

    喜子走过来说:“两位大人,千万不要听他的,他没有好肠子。哈将军他们绝不会跑的。那次老爷都已经允许除兵籍让他走,纳兰自己一个人走,哈将军也没走,怎么这时候反而要偷着跑?一定是出事了。”

    陈鲁和李达互看了一眼,李达说:“喜子,看不出来,你有脑子。”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熄灯的梆子响过,陈鲁正准备睡觉,一个亲兵跑来报告,闻达带人把哈三的大帐围了起来。哈三的亲兵和他们持刀相向,马上就要动手了。

    陈鲁说:“马上报告给中使大人。”说完赶紧穿戴。这时传来几声火铳响,陈鲁吃了一惊,不管了亲兵,纵身一跃,几个起跳,只在片刻时间就到了。

    把后面的几个亲兵吓得目瞪口呆。

    哈三的一个哨兵躺在地上打滚,闻达的手铳还冒着青烟,这时胡春也到了,劝道:“闻兄,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有话好好说。”

    闻达不依不饶,指着倒地的亲兵说:“你这个小兔崽子,哈大帅当众宣布,他不在时,由我闻达全权处理军务。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我到这里来检索一下花名册等物,你也敢阻拦?”

    胡春说:“闻兄,这你就是难为他们了。哈将军的印信在这里,保护印信是他们的职责。闻兄见谅。来人,赶快给他包扎。”

    陈鲁这时站在阴暗处观察着,他想看一下,闻达到底想干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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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272/ 第一时间欣赏天步九重最新章节! 作者:尹文勋所写的《天步九重》为转载作品,天步九重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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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步九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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